[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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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三章 漢中決戰(1)

  漢中前哨戰結束的第二天清晨,宋軍主力再度兵臨漢中城下,和賈老賊的圍城戰術截然不同的是,張鈺指揮的宋軍主力不再挖壕溝修壘牆建圍城工事,而是直接把雲梯、雲台、鵝車、撞車、投石機、回回炮和老賊炮等攻城武器搬到前線,擺出一副全力攻城的架勢——沒辦法,張鈺雖是南宋後期難得的名將,論心腸卻遠不如賈老賊那麼黑那麼歹毒,不會一圍城就首先考慮怎麼把城裡的敵人殺得雞犬不留,而是依據兵法正道的圍三缺一,以奪取城池為首要目標。

  春雨綿綿,六萬宋軍排列著整齊的陣型,不聲不響的進入攻城陣地,在漢中城西門四里外列起十個整齊的方陣,剩下的軍隊則分別佔領漢中城的南東兩門出城大道,以作牽制,只留下北門不設軍隊,讓漢中城守軍知道有路可逃,動搖他們的守城決心。而這些佈置全是張鈺一手安排,協助張鈺統率宋軍主力的宋軍老將高達並沒有插手——這倒不是高達度量小,不滿賈老賊讓張鈺一個新銳將領騎到他頭上,而是賈老賊事前與高達密議的結果,目的是著手培養宋軍的新人帥才,放手讓張鈺有更大的發揮空間。當然了,高達同時還要起到監督的作用。

  辰時二刻,宋軍攻城軍隊部署到位,漢中城牆上的蒙古守軍也已各就各位。為了打好這一仗,守住祖父留下來的地盤,垂死掙扎的耶律朱哥可是下了不少本錢,靠著漢中糧倉的富庶繁華,各種各樣的守城武器和守城物資準備充足自不用說,還把親兵抽調出來組建了一支督戰隊,用刀子威逼士兵死戰。同時漢中城裡的蒙古百姓和色目百姓也被組織了起來,壯年男丁領取武器上城助戰,老弱婦孺則搬石運木,再加上精銳強悍的阿里不哥軍、堅固高聳的漢中內外兩層城牆和又深又寬的護城河,宋軍想要啃下這塊硬骨頭,也不是那麼的容易——至少耶律朱哥是這麼認為。

  「弟兄們,漢中的父老鄉親們,宋蠻子就要來了。」眼看宋軍攻城在即,耶律朱哥抓緊時間做最後的動員工作,衝著守城軍民大喊大叫道:「大家不要怕,也不要慌,我已經向金州的紀侯將軍和定軍山的劉太平大將軍派去了信使,他們的軍隊最多只要兩三天時間就能抵達漢中!只要我們萬眾一心,誓死保衛家園,就一定能擋住蠻子,堅持到援軍到來!蒙古萬歲!阿里不哥大汗萬歲!」

  「蒙古萬歲!阿里不哥大汗萬歲!」漢中城的蒙古軍民嚷嚷起來,士氣頗盛。可就在這時候,宋軍陣中忽然一陣打雷般的巨響,數十枚開花炮彈先後飛來,嚴重缺乏戰場經驗的漢中軍民頓時一片慌亂,還好,阿里不哥軍的脫裡赤比較冷靜又經驗豐富,及時吼道:「全部臥倒,爬在地上!」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開花炮.彈先後炸開,彈片亂飛四濺,射傷了不少蒙古士兵,也炸得城樓木屑橫飛,青石城牆火星迸現。不過還是那句話,宋軍的鐵芯木殼炮炮彈太輕,威力太小,用來打密集行動的敵人殺傷力倒是足夠,打木革結構的營寨和戰船也還過得去,用來打石質城牆就顯得有些像是隔鞋搔癢了,所以宋軍幾輪炮彈砸在城牆上,除了炸死炸傷了不少守軍士兵,對石質城牆卻幾乎沒有造成實質傷害。

  「威力還是太小了,這些玩意還是.只適合守城戰。」用望遠鏡觀察了一會炮擊效果,張鈺頗有些失望的看看宋軍的火炮陣地,心說這些東西在攻城戰裡還真是雞肋,有它不多無它不少,還這麼難以搬運。略微盤算後,張鈺發現宋軍的火炮對漢中城的磚木城樓和木質箭塔效果最好,便命令道:「火炮放緩射擊,瞄準了專打韃子的箭樓和城樓,回回炮和投石機上,先坤鵬率弓兵掩護。」

  令旗揮動,宋軍攻城戰術迅速.調整,火炮不再密集轟擊城牆,而是改為點射漢中城牆的脆弱處,宋軍步兵也推著回回炮和投石機等攻城武器快步上前,先坤鵬則率領三千餘名弓箭手緊緊跟上,隨時準備以弓箭壓制城上射手。耶律朱哥和脫裡赤在城上看到宋軍調整戰術,趕緊大叫道:「快披護陴籬索!快,所有人都給老子動起來!」

  「快,快,快。」蒙古將領焦急的催促聲中,已經多少從炮.擊威力的震撼中習慣過來的漢中軍民壯起膽子,拖起一條條塗滿泥漿的草繩甩下城牆,給漢中城牆披上劉整發明的防彈草甲。那邊張鈺和高達也急了,不斷打出旗號催促回回炮和投石機加快投擲,同時命令火炮再度密集發射,干擾漢中守軍鋪設護陴籬索的速度。

  隆隆炮聲中,宋蒙兩軍都在爭分奪秒,很快的,宋軍.回回炮拋出第一枚石彈,不偏不倚正中漢中西門城樓,一下子把城樓轟塌半截,宋軍陣中頓時歡聲四起,士氣大振。張鈺當然知道士氣可鼓不可洩的道理,立即喝道:「擂鼓,助威!」

  「不要怕,趕快披上護陴籬索!」戰場經驗無比豐富.的阿里不哥軍脫裡赤也吼了起來,「回回炮投彈很慢,人只要注意落點就沒事了!快披護陴籬索,否則城牆就麻煩了!」

  ……

  與此同時的西.縣城中,張鈺關於漢中前哨戰的戰報已經送到賈老賊面前,同時送來的,還有高達報告張鈺作戰計劃的密信和漢中城防草圖。仔細看完這些東西後,賈老賊皺起了眉頭,順手把書信和戰報遞給了子聰,自己則雙手抱胸做沉思狀。子聰也迅速看了一遍,有些不解的問道:「太師,張鈺將軍的佈置並無不妥啊?為什麼好像你有些不高興?」

  「佈置沒錯,我只是在擔心軍隊的傷亡問題。」賈老賊敲著桌子說道:「高達已經報告了漢中城的大致情況,內外兩城城牆,全青石結構,糯米汁灌漿修築,高四丈以上,厚三丈,還有寬達三丈的護城河,守城武器也非常充足完善。不管是我們的火炮,還是韃子的回回炮,想要打破這樣的城牆,都沒那麼容易,何況韃子現在又發明了護陴籬索,讓我們的火炮和回回炮都威力大減少,這就更增加了攻城難度。」

  「明白了。」子聰恍然大悟,替賈老賊把話說完,「攻打這樣的城池,如果用普通戰術的話,守軍只要有三四千人,都可以給我們造成重大傷亡。而張鈺的攻城戰術就是正面強攻,並沒有打算使用輔助手段破城,這麼一來,我軍的傷亡必然不小。」說罷,子聰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太師,要不讓小僧到漢中去幫幫張將軍?」

  賈老賊沒有立即回答,又沉默片刻後,賈老賊忽然開口說道:「用不著!從光復四川的戰事開始以來,攻城戰一直是我軍的弱項,難得有漢中這麼一個堅城強壘,該讓軍隊好好練練了,傷亡大點也無所謂。」

  子聰含笑點頭,迫切理解賈老賊迫切希望提高宋軍攻堅能力的心情。子聰又微笑道:「昨天的前哨戰,播州軍隊打得很漂亮,估計耶律朱哥也要改變主意了。如果小僧沒有料錯的話,耶律朱哥應該已經向定軍山和金州都派出求援信使,要求劉太平和劉整殺回漢中協助守城了。」

  「那依大師之見,劉太平會不會回援漢中?」賈老賊問道。子聰笑著答道:「短時間裡應該不會,劉太平在定軍山可以威脅到我軍糧道,這是可以扭轉整個戰場局勢的妙著,劉整必然不會輕易放棄。而且劉太平軍駐紮定軍山,很可能是順應耶律朱哥要求的決定——堂堂阿里不哥的大將軍讓一個忽必烈餘黨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劉太平的面子何在?所以劉太平立即增援漢中的可能性極小,最起碼要再等上幾天,直到耶律朱哥實在支撐不下去,劉太平才有可能出手。」

  說到這,子聰又補充道:「倒是金州的紀侯不得不防,漢中一旦被我軍光復,他的金州就徹底成了孤軍,所以他很可能傾盡全力救援漢中。」

  「大師言之有理,本官也覺得劉太平立即增援漢中的可能性不大。」賈老賊點點頭,非常贊同子聰的觀點。盤算片刻後,賈老賊命令道:「子聰大師,你替本官給張鈺去一封信,告訴他三件事,第一,叫他不用懼怕傷亡,放手去打。第二,不用擔心來自定軍山的威脅,本官自然會替他解決這個後顧之憂。第三,叫他盯緊金州紀侯,那邊十有八九會全力救援漢中。」

  「要不要給張鈺定一個期限,限期攻破漢中?」子聰建議道。賈老賊迅速搖頭,答道:「在沒有確認韃子從大散關入川之前,不用。」

  …………

  和賈老賊、子聰判斷的一樣,差不多同時收到漢中求援信的劉太平和劉整果然不願立即增援漢中,劉太平是大聲咆哮,「娘的,當初老子們要進駐漢中,你耶律蠻子不許!現在宋蠻子才開始攻城,你就風急火燎的跑來求援了!你當老子是你的狗,要的時候叫過去,不要的時候就趕過來?不用管他,等宋蠻子把他徹底打疼打怕了再說!」

  「大將軍言之有理。」劉整總算和劉太平意見相同一次,劉整哼道:「漢中城是汪德臣大帥親手加固的,城高壕深,糧草又十分充足,宋蠻子的兵力雖然佔著優勢,想攻破漢中城也沒那麼容易。何況城裡有脫裡赤將軍,西面還有金州的紀侯,咱們用不著替他擔心。只要他堅持上十天半個月,咱們的援軍入川,宋蠻子的軍糧又吃緊,那我們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父親,耶律蠻子並不可靠,昨天又被宋蠻子狠揍了一頓,咱們要是不派援軍,難保他不會生出異心啊。」劉整的小兒子劉垓提出疑問。劉整點頭,「你的話有點道理,我們也不得不防。」稍微盤算後,劉整陰笑道:「大將軍,末將認為你只要給耶律蠻子和脫裡赤分別去一道書信,就可以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

  「信上說什麼?」劉太平驚奇的問道。劉整陰陰笑道:「給耶律蠻子的書信上,大將軍可以告訴耶律蠻子,就說我們已經劫了一批宋蠻子運往漢中的軍糧,這麼一來,耶律蠻子就會認為宋蠻子軍糧將盡,只要挺過一段時間宋蠻子就主動退兵,增強他的信心。另外再告訴脫裡赤將軍,讓他在漢中城裡散佈謠言,就說宋蠻子攻破漢中之後,將要殺光城裡的蒙古人和色目人,還有給蒙古大汗當過兵的漢人和他們全家,讓這些人知道城破必死。為了活命,他們肯定會全力守城。」

  「妙計。」劉太平大為滿意,從唐笑的內衣裡收回雙手,拍手大笑。劉太平又捏捏被自己摸得春色滿面的唐笑,笑道:「小美人,這兩封信就由你代筆吧,你耍『筆桿子』的本事,可比本大將軍強多了。」

  ……

  「殺啊!大宋——!」畫面又轉到漢中城下,看到回回炮和投石機對被護陴籬索保護著的漢中城牆效果不大,張鈺果斷下達了強攻命令,數百面戰鼓瘋狂擂動。來自四川軍的屯達和來自兩淮軍的彭震龍各率三千步兵,抗著雲梯和沙包、推著雲台吶喊而上,同時攻打漢中西門的左右兩側面。而在他們的背後,則是來自羅氏鬼國的弓兵,抗著幾乎有人頭高的強弓列隊衝鋒,以強弓硬弩和精妙射術壓制城上守軍。

  天空箭鏃飛石來往如蝗,地面人頭洶湧似蟻,無數的宋軍將士頂著雨點般的箭鏃落石衝到護城河旁,或是以雲梯搭橋過河,或是將石頭沙包拋入水中填塞,無數中箭中石的士兵倒下,傷兵屍體橫七豎八的佈滿城上城牆,只在片刻之間,宋蒙兩軍士卒的鮮血就染紅了被打濕的土地和漢中城牆。

  第一架雲梯搭上了城牆,宋軍士兵用牙齒咬著武器向上攀爬,其他的雲梯也陸續搭上城牆,無數士兵登梯而上。恰在此時,城上忽然一聲炮響,一隊蒙古士兵衝上,將滾燙的金汁和磨盤大的石頭砸向雲梯,宋軍士兵紛紛慘叫著摔下城牆,非死即傷,同時又有成群結隊的蒙古士兵抬著巨木猛撞雲梯,將宋軍搭上城牆的雲梯生生撞翻回去,雲梯上的宋軍士兵驚叫著冰雹般落入水中。但不但蒙古軍隊歡呼雀躍,新的一輪雲梯隊又辟里啪啦的搭到城牆,難以數計的宋軍士兵又向螞蟻一樣向上攀爬,如此往復,循環不絕。

  城頭的戰事異常激烈,宋軍的衝鋒一浪高過一浪,才半天功夫,漢中城的護城河就被填平了一截,宋軍的雲台乘機衝到城下,加大了對守軍的壓力。激戰中,缺乏強攻經驗的宋軍士兵傷亡慘重,但這並不代表宋軍的攻城戰術就完全沒有章法,汲取了以前攻城戰中血的經驗,張鈺很注意及時撤回傷兵,並派出專門隊伍搶救還沒有斷氣的傷兵,把他們從如火如荼的戰場上抬回後方,以免被殺紅了眼的自軍同伴踐踏致死——這個細節雖然看似微小,卻也挽救了大量宋軍士兵的生命。同時張鈺也採取輪換進攻的手段,輪流撤回攻城隊伍,換上生力軍重新攻城,這樣做既挽救了傷兵生命,又使軍隊有喘息之機,得以恢復生命——這同樣是上百年幾乎沒打過進攻戰的宋軍在血與火中汲取的經驗。

  白熱化的戰鬥從上午一直打到下午,直到宋軍的雲梯雲梯被財大氣粗的漢中守軍基本燒燬,張鈺才下令鳴金收兵。一戰下來,宋軍犧牲三千四百餘人,卻始終拿漢中堅城毫無辦法,殺敵也估計不過千餘人,唯一的成績僅是消耗了守軍的大量守衛城物資,還有就是填平了兩段護城河,為下一次攻城戰減少了一些麻煩。

  面對這樣的成績,又還沒有收到賈老賊不用懼怕傷亡的書信,負責指揮這場攻城戰的張鈺難免有些揣揣不安,甚至都不敢提筆向賈老賊匯報戰況。這時,宋軍老將高達站出來,拍著張鈺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天沒能拿下漢中,是因為漢中城池太堅固,韃子守軍也調度有方,我軍傷亡大不能怪你,你大可以如實奏報。」

  「多謝高將軍指點迷津。」張鈺擦了一把冷汗,很是感激高達的指點。高達微笑道:「我們的雲梯和雲台基本都被燒光了,得抓緊時間多趕造一些,看來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了。明天你可以召集眾將商議一下,總結這次攻城戰的得失,集思廣議,討論下一次該怎麼打。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夜間巡營的事就交給我了。」

  「多謝高將軍。」張鈺更是感激,很是慶幸賈老賊能給自己派來高達這樣威名赫赫卻又通情達理的老將當助手。可張鈺並不知道的是,高達此刻心中比他更慶幸,「謝天謝地,幸虧這次攻打漢中我不是指揮官,今天這場攻城戰要是換成我,傷亡肯定更大——老子打了一輩子的防禦戰,也不擅長打進攻戰啊!」

  ……

  張鈺和高達各自暗暗慶幸的同時,漢中之戰忽然出現了一個新的、小小的波折。金州城中,耶律朱哥派出的使者日夜兼程,跑得戰馬口吐白沫,終於把漢中城的求援信送到蒙古軍金州萬戶紀侯手中。耶律朱哥的好友紀侯只考慮幾分鐘時間,馬上就拍板道:「全力救援漢中!漢中要是丟了,我們金州軍隊就算想跑,也沒路可跑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30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四章 漢中決戰(2)

  漢中城下的攻城戰還在繼續,激烈程度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才三天功夫,宋軍就對漢中城牆發動了兩次大規模進攻,幾乎每一支宋軍隊伍都被張鈺派上了前線作戰,幾乎每一員統領級別的將領也攤上了親自率軍衝鋒的『美差』。但不管宋軍將士如何努力,張鈺高達等宋軍將領如何精心佈置攻城戰術和鼓舞士氣,城池堅固當世一流的漢中城還是象狂風巨*中的中流砥柱一樣屹立在宋軍面前,宋軍甚至連攻上城牆的機會都不是很多,就更別說攻破這座城池了。

  「鐺鐺鐺鐺鐺!」天色即將全黑,漢中城下又一次響起宋軍緊急收兵的銅鑼聲音,苦戰多時仍然無法衝上城牆頂部的江西宋軍或是恨恨不平,或是如蒙大赦,開始潮水般退去。就在漢中守軍鬆了口氣準備慶祝又頂住宋軍一天的狂攻時,老於沙場的阿里不哥軍大將脫裡赤卻吼了起來,「趕快準備守城武器,尤其是火油壺和火箭要多準備,宋蠻子肯定還要上來!」

  「脫將軍,天這麼黑了,宋蠻子不會再來了吧?」耶律朱哥將信將疑的問道。脫裡赤沒好氣的答道:「白天的時候,沒看到宋蠻子隊伍裡還有不少雲梯和雲台沒用?宋蠻子兵多,可以輪流休息恢復體力,欺負我們兵少沒辦**換,乘著我們休息不足的機會,晚上肯定還要再來攻城!這是軍隊攻城的老手段了,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懂?」

  「我……我真不知道。」耶律朱哥說了一句老實話,他是靠著祖父和父親的遺蔭才當上蒙古漢中萬戶,雖說繼承了家族的施政頭腦,在治政利財上很有一套,卻從來沒上過戰場,對戰場上的各種戰術和伎倆差不多是一竅不通,漢中能頂住宋軍兩次大規模進攻,真正的功臣其實應該是老將脫裡赤——當然了,把漢中治理成川北江南、在城中積蓄了大量軍需物資的耶律朱哥也功不可沒。

  「將軍快看,宋蠻子果然又上來了!」

  張鈺的戰術還真被脫裡赤.給蒙對了,換下疲倦不堪的江西軍高陽部隊後,張鈺又命令來自沿江制置司的杜鴻率軍出戰,藉著夜色掩護向漢中發動今天的第九波進攻。張鈺這一手頗為漂亮,春雨連綿的夜晚漆黑無光,宋軍將士又沒有打火把,漢中守軍的弓箭威力立即受到削弱,宋軍以很小的代價便殺到了漢中城下;可久經沙場的老將脫裡赤同樣經驗豐富,先是果斷命令守軍停止放箭節約箭矢,復又命令守軍多備火箭,直到宋軍的雲梯、雲台和沖車等物衝至肉眼可見範圍之內,脫裡赤才下令密集發射火箭,立時燒燬了許多的宋軍攻城武器,極大的減少了接下來承受的壓力。

  「殺啊!大宋——!」杜鴻舉刀高吼,宋軍將.士紛紛發出類似的怒吼,爭先恐後的把還帶著火頭的雲梯雲台搭上城牆,咬著武器飛快向上攀登衝鋒……

  「阿拉!大汗萬歲!」脫裡赤也吼了.起來,他身邊的幾個蒙古千戶帶頭衝上,迎向蜂擁上牆的宋軍士兵,又一場血肉狂飆的戰鬥在漢中城牆上展開……

  夜戰一直持續到子時過後,看到傷亡慘重的宋軍.實在無法攻破漢中,張鈺和高達才悻悻的下令收兵回營。在這一天的攻城戰中,宋軍傷亡近四千人,殺敵仍然是千餘人,最大的戰績是完全填平了漢中西門的護城河,面對這樣的戰果,宋軍將領大都無精打采,士氣大挫。而代替賈老賊指揮攻城戰的張鈺和高達更是垂頭喪氣,想要向賈老賊匯報戰況,提起筆來卻感覺比泰山還重,最後兩人都把筆扔了,坐在中軍大帳裡大眼瞪小眼的生悶氣,一夜無眠。

  屋漏偏逢連夜雨,天快亮的時候,帳外忽然衝進來.一個全身被細雨打透的宋軍斥候,還沒進帳就氣喘吁吁的大叫道:「張將軍,高將軍,金州!金州的韃子來了!」張鈺和高達都是一驚,高達經驗豐富,立即喝道:「別急,詳細報來,金州的韃子什麼時候出的兵?多少兵力?領軍大將是誰?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回……回將軍。」斥候喘了幾口粗氣,鎮定一下後答道:「.昨日上午,金州守將紀侯親自率軍向漢中而來,兵力大約八千,其中騎兵大約兩千五百餘人,其他全是步兵。根據偵察發現,金州韃子此次並未攜帶輜重糧,僅帶了單途的乾糧,所以行軍速度非常迅捷,昨日傍晚,金州韃子已到漢陰。」

  斥候剛剛說完,.張鈺和高達就一起撲到地圖沙盤前,觀察蒙古金州援軍的距離和計算行軍速度,高達最先說道:「韃子的速度很快啊,上午從金州出發,傍晚就到了漢陰,照這個速度,三天之後恐怕就能抵達漢中外圍的城固了,不知道這個紀侯的軍隊戰鬥力如何?」

  「我知道。」張鈺沉聲答道:「開慶元年的釣魚城之戰,我和他們在合州交過手,合州舊城就是被紀侯的軍隊攻破;後來第二次神臂城大戰,紀侯又出兵達州,牽制我們的東線兵力,我又和他交了一次手,很難纏也很頑強,是個對手。」說到這,張鈺又補充一句,「戰鬥力比耶律朱哥的軍隊強得多,差不多能趕上劉黑馬的軍隊。」

  高達有些頭疼,攻堅戰鬥力不強的宋軍本來就拿漢中毫無辦法,如果再讓紀侯這支百戰之師進了漢中助戰,高達和張鈺可就真得傻眼了。所以稍微盤算了一下,高達便硬著頭皮說道:「雖然咱們倆沒資格催楊亮節和趙安,但這次軍情緊急,最好還是給他們倆去一道死命令,讓他們倆務必在三天之內拿下城固,切斷金州韃子增援漢中的道路。」

  張鈺有些臉紅,楊亮節和趙安是一支偏師,才一出手就拿下褒城,兵臨城固城下,自己率領的主力卻在漢中損失摻重,連漢中城門的一個邊角都沒摸到,確實是沒資格去給楊亮節和趙安死命令。話雖如此,但軍情似火,不容有半點遲緩,所以張鈺只稍微尷尬了一下,很快就點頭說道:「行,我這就下命令——希望他們倆看在同為大宋江山出力的份上,不要在背後犯情緒和嘀咕咱們倆。」

  …………

  漢中距離城固已經沒有多遠,張鈺發出的命令,才下午申時左右就被快馬送到了楊亮節和趙安面前。不過還好,楊亮節和趙安都是那種大肚量的人,並沒有因為張鈺和高達強人所難的命令而犯嘀咕,而是迅速安排攻城準備,並雙雙趕到城固城下,觀察地形和商量戰術。而且在此不久之前,楊亮節已經以大宋國舅的名譽給城固守將色目人藥樂罕去了一封書信,嘗試招降城中守軍,只是目前還沒有回音。

  領著一隊騎兵繞著城固城跑了一圈看了一圈,楊亮節和趙安二將心裡已經多少有了一些底,這座城固城遠不如漢中城那麼堅固,如果不計傷亡正面強攻的話,還是有一定希望得手的。而且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城固守軍數量並不多,僅有兩千餘人,還全是來自耶律朱哥的軍隊,戰鬥力遠不如阿里不哥軍那麼強悍。見此情景,楊亮節和趙安正暗暗歡喜時,遠處城固城的北門忽然打開,楊亮節派進城中的使者打馬飛奔了出來。楊亮節和趙安忙迎上去,向那使者問道:「怎麼樣?藥樂罕有沒有答應投降?」

  「回稟兩位將軍,藥樂罕那個狗韃子冥頑不靈。」宋軍使者氣呼呼的說道:「當著小人的面,狗韃子竟然把楊將軍你的勸降信撕了,還把小人給趕了出來。」說到這,那使者又指指城固北門說道:「二位將軍請看,藥樂罕那個狗韃子就在城樓上。」

  楊亮節和趙安好奇的舉起望遠鏡一看,發現城固北門上果然有一個高鼻深目的蒙古千戶,正在向著守軍喊話鼓舞士氣。楊亮節心中一動,忽然生出一計,忙搶過使者的白旗拍馬衝上前去,衝著城固北門上大叫道:「在下大宋國舅楊亮節,請藥樂罕藥將軍出來答話。」

  片刻後,藥樂罕從箭垛處探出頭來,衝著楊亮節吼道:「我就是藥樂罕,狗蠻子有屁快放,放完就滾,否則老子就要放箭了!」

  「藥將軍,剛才本將軍派人給你送去的書信,不知你可看到?」楊亮節微微一笑,大聲說道:「將軍毀書逐使,對蒙古忠心不二,確實值得讚譽,只是將軍可曾為城中百姓想上一想?城固小城,兵少糧薄,本將軍只需要令旗一揮,城池立破,到時候將軍不僅要與城固玉石俱焚,城中的蒙古百姓和色目百姓也難逃一死,將軍縱然殺身成仁,又於心何忍?還不如早早開城投降,既可保城固滿城百姓性命,又可保將軍的榮華富貴,封妻蔭子?」

  「放屁!」藥樂罕破口大罵,吼道:「老子生是蒙古人,死是蒙古鬼,要老子開城向你們投降?做夢!給老子滾!再囉嗦一句,老子就下令放箭了!」

  「哈哈哈哈哈!」楊亮節放聲大笑,看看那些側耳傾聽的蒙古守軍,楊亮節又大叫道:「藥將軍,不要急著拒絕!這樣吧,本將軍再給你一天時間,明天的這個時候,本將軍再來城下等你的消息,如果你答應開城投降,那麼什麼條件都好商量!如果你還在執迷不悟,那麼對不起,本將軍就要下令攻城了!而且破城之後,城中的蒙古人和色目人不分男女老幼,通通處死!」

  「明天的這個時候見!」楊亮節最後扔下一句話,掉頭拍馬就走,留下藥樂罕在城上破口大罵,咆哮如雷。楊亮節一路衝回原地,趙安迎了上來,皺著眉頭說道:「楊將軍,狗韃子冥頑不靈,你還和他囉嗦什麼?而且咱們的時間本來就寶貴,你怎麼又答應給他一天的考慮時間?要是到了明天這個時候,狗韃子還在不肯投降,咱們不就白白浪費了一天時間?」

  「趙將軍,不用急,誰說我準備浪費一天時間了?」楊亮節忽然陰陰的笑了起來——那笑容簡直和他的老師賈老賊一模一樣——都那麼的奸險狠毒!楊亮節低聲說道:「今天晚上子時,咱們就偷襲城固城!」

  「今夜子時偷襲城固城?」一直和王堅、張鈺這些老實人在一起的趙安張大了嘴巴,吃驚問道:「那你剛才怎麼答應給韃子一天的考慮時間?說是明天這個時候才攻城?」

  「我不這麼說,韃子今天晚上會放鬆警惕嗎?」楊亮節陰陰的笑道:「藥樂罕韃子確實頑固,可他的手下未必就願意陪著他去送死,我又給了他們一天的考慮時間,這些人今天晚上肯定會放鬆警惕,只顧著去考慮是否投降。我們再在這種情況下發動偷襲,付出的傷亡代價不僅小,而且遭遇的抵抗也必然微小!明白沒有,趙將軍?」

  「明白了。」趙安恍然大悟——耶律朱哥的軍隊大都是些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看見血和死人就會腿發軟的戰場菜鳥,楊亮節忽悠說明天下午才開始攻城,這些新人今天鐵定會放鬆警惕,宋軍再去偷襲,成功希望就大得多了。想到這裡,趙安不由又是敬佩又是擔心的問道:「楊將軍,你這麼做,將來不怕賈太師責怪你有損大宋軍威?」

  「當然不怕。」楊亮節把雙手一攤,毫不臉紅的說道:「兵不厭詐,戰場之上,為了勝利可以不擇一切手段——這點就是我的恩師賈太師親自教的。」

  「有其師必有其徒。」這是趙安的心底話,也是老實話。

  …………

  楊亮節確實是得到了賈老賊的幾分真傳,在城固城下嚷嚷了幾句之後,城固守軍和城裡的蒙古人色目人還真動了心眼,尤其是天下公認的牆頭草色目人,那更是直接嚷嚷著抓緊時間開城投降,免得宋軍破城之後真把他們殺得雞犬不留。面對這樣的情況,藥樂罕自然不敢怠慢,一邊派人組織蒙古百姓和色目百姓參與守城,堅定他們的守城決心,一邊派軍隊抓捕叫嚷投降叫得最凶的幾個色目人,臨陣之際,竟也鬧出了些許騷動。僅有城固城裡的漢人百姓事不關己,倒也樂得白看笑話——當然了,如果藥樂罕想要鼓動他們上城助戰,那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了。

  鬧騰到晚上,城固城裡總算是基本安靜下來,雖說爺爺上過戰場的藥樂罕到城上巡視了一圈,要求值夜守軍不能合眼,隨時隨地預防宋軍乘夜偷城。可藥樂罕前腳剛下城,後腳那些守軍就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軍情,或是叫嚷要和宋軍決一死戰,延續他們父輩祖輩三十年前力戰余玠的榮光;或是擔心宋軍勢大,城固又不可能得到來自漢中的增援,仗打下去只怕情況不妙;更多的則是討論藥樂罕明天會不會開城投降,如果藥樂罕拒絕投降,宋軍會不會真的屠城報仇。

  「咱們是不是盯著點城下面?要不然宋蠻子來偷城怎麼辦?」偶爾有一個膽子小的怕藥樂罕回來巡查,好心提出建議。可他的話剛出口,正聊得的同伴就一起吼起來,「要去自己去!白天沒聽到宋蠻子的將軍說,要明天下午才來攻城?」膽小的也就不敢再說話了。

  先老實等到明天下午再說,到時候藥樂罕將軍如果開城投降,那自己也別犯傻去擋宋蠻子的刀子,老老實實跟著投降就是了;如果藥樂罕將軍堅持不肯投降,那就跟著他先後和宋蠻子打上幾仗,看看情況再說——這是大部分城固守軍心中的想法。可這些聊得熱火朝天的守軍並不知道的是,一隻巨大的魔掌,已經悄悄的伸到了他們頭上……

  與此同時的楊亮節營中,楊亮節和趙安經過抽籤,曾經參加過兩次神臂城大戰和釣魚城血戰的趙安成了偷襲城固的敢死隊隊長,至於敢死隊員,則是楊亮節和趙安親自在軍隊之中招募出來的三百名精銳士兵,戰場經驗豐富又身強力壯,每一個人手上都沾過蒙古士兵的鮮血,總體戰鬥力絕對不亞於一支千人隊。臨出發前,楊亮節親自向這支敢死隊和趙安敬酒,大聲說道:「弟兄們,我楊亮節啥都不說了,你們這次去打城固,是為了大宋江山去,也是為了大宋千千萬萬的子民去!我也沒什麼可感謝你們的,只要你們活著回來,賞錢夠你們用到孫子那輩!」

  「楊將軍放心,我們不破城固,誓不收兵!」趙安舉起裝滿烈酒的粗瓷大碗,狂傲的大喝一聲。其他三百名敢死隊員也是如此,紛紛舉起酒碗,齊聲怒吼,「不破城固,誓不收兵!」

  「弟兄們,拜託了!」楊亮節率先將烈酒一飲而盡。趙安帶頭,三百名宋軍壯士也是一起將烈酒痛飲下腹,末了,趙安將酒碗猛的一摔,吼道:「弟兄們,上路!殺韃子!」

  「上路!」三百宋軍齊聲低吼,提起雪亮短刀,人銜枚,馬套環,列隊奔出宋軍大營,藉著夜色掩護,無聲無息的撲向正南面的城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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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五章 漢中決戰(3)

  「大宋!大宋!殺韃子——!」伴隨著城內城外的宋軍將士長聲怒號,已經殺得滿身是血的趙安鋼斧劈下,城固北門的門閂應聲而斷,一丈多高的厚重城門也瞬時間被城外宋軍撞開。如雷的歡呼聲中,密密麻麻的宋軍大隊蜂擁入城,潮水般掩向正在與宋軍敢死隊殺得難分難解的城固守軍。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從宋軍剛剛衝進城開始,招降的口號聲就一直沒斷過——當然了,這也是賈老賊教的,招降敵人不僅可以極大的避免自軍傷亡,而且還可以為煤窯礦山採石場增加壯勞力,所以楊亮節還沒進城就下達了必須喊招降口號的死命令。話雖如此,對蒙古苦大仇深的宋軍將士卻不肯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大部分人都是一邊喊著口號,一邊毫不留情的用刀子槍頭往蒙古士兵身上招呼,一刀比一刀更狠,而且是專門往要害處招呼,基本上只要砍實了,挨刀挨槍的蒙古士兵也就可以直接去蒼狼白鹿那裡去報到了——雖說漢中的蒙古軍已經幾十年沒和宋軍開戰了,可他們的祖先殺過四川百姓,勉強也算是父債子還了。

  滿懷仇恨的宋軍將士要父債子還,這下可苦了城固城裡這些大部分沒上過戰場的蒙古軍新兵,基本上敢於攔在宋軍衝鋒路線上的,眨眼之間不是能被亂刀砍成碎片,就是被亂槍捅得滿身血窟窿,慘叫著摔倒在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街道上,繼而被洶湧撲上的宋軍步兵踐踏成泥。而且更糟糕的是,戰場經驗短缺的城固守軍是在半夜睡夢中遭到宋軍偷襲,匆匆被將領趕出軍營迎敵時,很多人甚至來不及穿上盔甲和拿起武器,混戰之中,這些只穿著內衣拿著撿來的石頭木棍當武器的蒙古士兵簡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準備充分武裝到了牙齒的宋軍將士則像虎入羊群,刀鋒所到之處,蒙古士兵象割麥子一樣倒下,繼而被碾得粉碎,才短短片刻之間,城固北門處就瀰漫起濃厚的血腥味。

  「投降!投降!我投降!」不知是那些蒙古士兵帶頭喊起了投降,眨眼間,街道兩旁就跪滿了舉手投降的蒙古士兵,不少色目人乾脆一邊大喊投降,一邊瘋狂砍殺蒙古同伴,捧著蒙古族士兵的腦袋跪到宋軍面前獻媚。而城固守軍本就軍心極不穩定,看到有人帶頭投降,後面匆匆趕來的守軍講義氣的撒腿就跑,不講義氣的則遠遠就跪地投降,爬在路邊等待宋軍士兵捆綁。

  見大勢已去,白天還在抱定城亡人亡決心的藥樂罕也沒了勇氣抵抗,扔下軍隊帶著幾十個心腹親兵從東門出城,逃向金州方向。可惜楊亮節兵力充足,早在東門外布下埋伏,藥樂罕又傻乎乎的不知道換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結果剛逃出城就被幾百名宋軍士兵包圍,又有十幾個親兵被宋軍亂刀分屍後,藥樂罕還是乖乖的舉起雙手,大喊大叫道:「我投降!我投降!楊國舅說過,只要我在申時以前投降就不殺我,現在才丑時,時間還沒到!你們可不能殺我!」

  主將藥樂罕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普通士兵了,所以城固之戰從半夜子時開始,寅時才剛到就宣告結束,城固的兩千守軍被殺六百餘人,其他的包括守將藥樂罕都跪地投降,成為宋軍俘虜。而宋軍的傷亡幾乎微不可計,傷亡最大的趙安的敢死隊也才戰死四十餘人,楊亮節效仿老師賈老賊,當眾頒發了給敢死隊的獎勵,既鼓慰了功臣之心,又激勵了其他宋軍的戰意,使得宋軍這支偏師士氣為之大振。

  天色微明,楊亮節將戰報匯報宋.軍漢中大營,收到這份戰報後,統率宋軍主力張鈺和高達二將既是高興又是難堪——楊亮節和趙安的偏師連戰連捷,已經拿下漢中外圍的兩大屏障,他們的主力卻寸功未得,雖說這其中有很多客觀原因,張鈺和高達面子上還是非常之掛不住。稍微商議之後,張鈺和高達重新給楊亮節軍送去一道軍令,要求楊亮節和趙安立即加強城固城防,做好迎擊蒙古軍紀侯援軍的準備。同時張鈺和高達也決定暫緩攻打漢中,一邊讓軍隊趕製損耗嚴重的攻城武器,一邊等待金州紀侯援軍的到來,做好圍點打援的準備。

  …………

  耐心的等待中,紀侯的金州援.軍距離漢中越來越近,二月十八日傍晚,紀侯的軍隊踏足洋州,進駐洋州境內的真符城,休整了一夜之後,出乎宋軍諸將的預料,紀侯軍竟然沒有立即向西,而是又在真符休整了一個白天,至到傍晚才向西進兵,連夜撲往漢中。接到宋軍斥候的偵察報告後,宋軍諸將都大為不解。

  「紀侯韃子既然晝伏夜行?他打算幹什麼?」包括宋軍.老將高達都猜不透紀侯的真正用意,「如果是在氣候炎熱的夏天,晝伏夜行可以讓軍隊少消耗體力,可現在才是春天,白天也沒熱到那裡去,紀侯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行軍方法?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詭計?」

  「會不會是韃子收到了城固陷落的消息,打算在夜.間繞過城固直接增援漢中?」張鈺盯著地圖,計算著說道:「從路程來看,如果他的行軍速度不變,明天晚上他就有可能抵達城固外圍,到時候他的軍隊藉著夜色掩護,很有可能避開我軍阻擊,繞過城固直抵漢中。」

  「有這個可能。」高達點點頭,同意張鈺的分析。高達.又建議道:「城固以東丘陵眾多,道路相當複雜,韃子如果想要在夜裡繞過城固,光靠楊亮節和趙安現在的兵力,恐怕是難以兼顧,我們何不派出一支援軍去給楊亮節,幫他守好城固各條要道?只要吃掉韃子的這支援軍,我們就可以騰出手來全力攻打漢中了。」

  「高將軍所言極.是,那依你之見,派誰去增援漢中最好?」張鈺反問道。高達稍一盤算,說道:「讓邛應去,雖然這小子脾氣暴點,但是打硬戰最靠得住。」前面已經說過,紀侯軍隊的戰鬥力絕非耶律朱哥軍的新兵可比,高達主動提出讓自己的嫡系去打這一場硬仗,可以說是真正的大公無私之舉,所以張鈺感激之餘沒有絲毫反對,立即讓邛應率軍六千江西軍精銳出發,到城固去協助楊亮節和趙安阻擊紀侯。

  邛應帶著軍隊和張鈺高達的書信去了城固,得到警告的楊亮節和趙安立即加強了紀侯援軍的偵察,大批大批的宋軍斥候隊撒了出去,嚴密監視城固通往真符的每一條道路。可新的古怪又出來了,紀侯的援軍抵達洋州城(今洋縣)後,竟然又一頭扎進了洋州城休整起來,一天一夜都沒有動靜,並且全面封鎖了洋州城的每一道城門,讓宋軍斥候只能望城興歎,無法偵察城中敵人動靜。

  「肯定有古怪,韃子肯定在耍什麼鬼花招!」這是高達和張鈺收到消息後得出的共識——但紀侯究竟在耍什麼花招,高達和張鈺卻又始終不得要領。無奈之下,高達和張鈺只得一邊派出快馬向賈老賊報告情況,一邊命令楊亮節等人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嚴密監視進駐了洋州的紀侯援軍,一有動靜立即匯報。

  因為路程遠近的關係,高達和張鈺中午派出去的信使,直到半夜將近丑時方才返回漢中大營,並且帶回來了賈老賊的回信,正在營中巡營的高達和張鈺不敢怠慢,趕緊返回中軍大帳。進得帳內,高達和張鈺制止信使的行禮,只是搶過回信便一同觀看,可是只看得兩行字,張鈺和高達的臉色就變了。

  「君玉,武起,見字如面。」信是賈老賊親筆所寫,很簡短,「汝二人所報之軍情,吾已知曉,紀侯韃子舉動反常,極有可能是聲東擊西之計!從其他道路繞過城固,直接增援漢中!吾與子聰大師分析,認為紀侯韃子虛兵進駐洋州吸引我軍注意,實兵走米倉山小道增援漢中的可能最大,汝二人須嚴防米倉山小道。賈似道字。鹹淳四年二月二十日。」

  「米倉山?!」張鈺和高達臉都白了——米倉山脈位於城固以南六十里,中間還隔著一條漢水,因為遠離洋州通往城固的官道,正是宋軍阻擊線的盲點所在。想到這裡,張鈺和高達同時吼了起來,「快!吹號點兵!」

  「鐺鐺鐺鐺鐺!」不等張鈺和高達點起兵馬去填補這個漏洞,大營南面搶先響起鳴警的銅鑼聲,張鈺和高達臉色更是難看,趕緊衝出大帳向南張望時,卻見漢中南面火光沖天,隱隱還能聽到蒙古的軍歌聲和喊殺聲——那正是米倉山小道通往漢中的方向!

  「報——!」一個滿頭汗水的宋軍傳令兵飛奔過來,滾下馬抱拳叫道:「啟稟二位將軍,紀侯韃子忽然出現在我軍南營,正在向漢中南門殺去,杜鴻將軍難以……。」

  「韃子距離漢中南門還有多遠?」高達打斷傳令兵的求援,鐵青著臉問道。杜鴻派來的傳令兵擦去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哭喪著臉答道:「回稟二位將軍,紀侯韃子是半夜摸到我軍大營,直到我軍營寨門口才被發現,我軍倉促迎敵,難以有效阻擊,小人出發時,紀侯韃子距離漢中南門已經不到二十里!」

  「這麼近?」高達和張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都知道自己過於低估了紀侯的統兵能力。不等高達和張鈺二人再說什麼,漢中城中也是一聲炮響,南門吊橋轟然落地,脫裡赤親自率領蒙古鐵騎殺出南門,向南接應來援漢中的紀侯援軍,前後夾擊駐紮在漢中南面的宋軍杜鴻部隊。

  事情到了這步,措手不及的宋軍再想完全阻止紀侯軍隊入城,顯然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不過被紀侯耍得團團轉的高達和張鈺當然不肯死心,親自點起兵馬雙雙殺往漢中南門,想要乘著紀侯急於進城的機會,狠狠殺他一批士兵,免得漢中城以後更加難打。可是張鈺和高達再次低估了蒙古鐵騎來去的機動性,等到他們率軍殺到漢中城下時,漢中守軍南門已經在拉起吊橋和關閉城門了——這意味著什麼,相信不用解釋了吧?

  「娘的!」一貫穩重的高達氣得罵了一句髒話,衝動下幾乎想立即提兵攻城。這時,負責包圍漢中南門的杜鴻灰頭土臉的過來請罪了,杜鴻臉上還有一道新鮮的刀傷,顯然剛才是在剛才的戰鬥中掛的彩,杜鴻向張鈺和高達雙膝跪下,磕頭說道:「末將無能,未能阻止韃子援軍入城,反而導致我軍傷亡近千,請二位將軍從重治罪。」

  「杜將軍,這不怪你,是我們低估了紀侯。」張鈺歎了口氣,下馬雙手攙起杜鴻,更加垂頭喪氣的說道:「沒想到紀侯這個韃子這麼狡猾,竟然用聲東擊西之計把我們耍了。我們更笨,只注意著東面,根本沒想到韃子會從南面的米倉山小道摸過來,如果要追究責任,我才是在責難逃。」

  「還有我也跑不掉。」高達也安慰杜鴻,又恨恨道:「終日打雁,今天算是被大雁啄了眼了。杜將軍你不用自責,這次阻擊韃子援軍失敗,我會和張將軍一起向賈太師請罪的,與你無關。」

  …………

  自怨自艾一番,張鈺和高達果真又寫了一份戰報,向賈老賊匯報戰況和請罪。快馬急馳,戰報和請罪書於二月二十一正午送到了賈老賊面前,看完這些東西,賈老賊並沒有大發雷霆,立即下令治罪,而是淡淡的向張鈺和高達派來的信使說道:「回去告訴張鈺和高達,勝敗乃兵家常事,叫他們不用氣惱,只要堂堂正正給我打下漢中,這些責任就可以不用追究了。」

  「小人遵命。」信使抱拳答應。賈老賊又補充一句,「順便再告訴他們,紀侯援軍入城,未必全是壞事,只要在漢中收拾掉紀侯,將來再收復金州就容易多了。」信使又答應一聲,詢問賈老賊再無回信,信使這才快馬趕回漢中大營。

  信使走後,賈老賊轉向子聰苦笑說道:「韃子的金州援軍成功入城,這回漢中韃子肯定更有堅守決心了,這場攻堅戰也更有得打了。」說到這,賈老賊皺了皺眉頭,目光轉向南面的定軍山緩緩說道:「本來本官絕不會害怕打持久戰,可這定軍山韃子的存在,對我軍的糧道始終是一個重大威脅。為了謹慎起見,我們最好還是早點把這個釘子拔掉,這樣才沒有後顧之憂。」

  「太師想要拔掉這個釘子?」子聰的陰陰笑道:「定軍山山高路險,正面強攻的話,我軍肯定傷亡巨大——以太師的性格,可是絕對不喜歡打這種仗的。」

  「知我者,大師也。」賈老賊也是陰陰一笑,問道:「只是不知大師可有破山之計?」

  子聰笑得更陰,湊到賈老賊耳邊低聲嘀咕起來。聽完子聰的缺德主意後,賈老賊有些猶豫,又問道:「劉整會上當嗎?劉太平倒還好說,可劉整那個狗漢奸比狐狸還滑,未必會中這個計吧?」

  子聰又是一笑,陰陰說道:「第一次,劉整肯定不會上當,第二次,他也未必會上當,可是到了第三次,他想不上當就不行了。」賈老賊轉動著眼珠盤算良久,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

  幾天的時間飛快過去,這一日,定軍山蒙古大營中,脫得赤溜溜的劉太平、劉整和唐笑三人正在被窩中打滾。雖說劉太平為人甚妒,獨佔了唐笑許久時間,可架不住唐笑這個天吃星沒日沒夜的索求啊,很快就招架不住唐笑無時無刻的添夾吸吮,即便天天吃六味地黃丸也沒多大作用,後來慾求不滿的唐笑主動提起那日她在漢中城中大戰劉整和脫裡赤的光輝成績,劉太平好奇之下叫來劉整聯手一試,果然滋味非同凡響,所以才有了這樣的情景。(注)

  「小美人,該換位置了。」劉太平鬆開唐笑的水蛇腰,拍著唐笑汗淋淋的香臀淫笑道:「快用你的小嘴給我含含,否則我可就要射出來了。」唐笑吐出劉整的活兒嫣然一笑,依言掉轉身體,可不等唐笑含住劉太平的命根子,劉整也還沒來得及進入唐笑的後門,帳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劉垓激動的叫喊聲,「大將軍,父親,熊夫人,好消息!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劉太平一邊揉著唐笑的乳尖,一邊懶洋洋的問道。劉垓激動大叫道:「宋蠻子的押糧隊來了!我們的斥候發現宋蠻子從朝天嶺送了一批糧食過來,足足有三百多車,而且走的雞冠隘這條路,我們動手劫糧非常方便!」

  「哈哈!終於來了!」劉太平光著屁股從床上跳起來,大吼道:「趕快召集騎兵,跟著老子去把宋蠻子的軍糧劫了!」

  「大將軍,千萬不能上當!」劉整也推開唐笑光著屁股跳下床來,焦急叫道:「這肯定是賈似道老賊的引蛇出洞之計,騙我們下山!」

  註:六味地黃丸一方出自宋代醫學家錢乙所著的《小兒藥證直訣》,絕對不是棒子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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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六章 漢中決戰(4)

  「大將軍,你不用慌,也不用急。」劉整一邊穿著褲子,一邊把劉太平勸到座椅上坐下,「大將軍請先坐下,聽末將為你細細道來,這一次賈似道老賊從雞冠隘運糧絕對沒安半點好心。」

  劉太平欠劉整父子一條命,對劉整的話怎麼都得聽進一些去,旁邊還有一個恨漢人和賈老賊入骨的唐笑撒嬌獻媚,賣弄風騷,好說歹說,總算把急著去劫宋軍糧隊的劉太平給按到座位上坐下,又都匆匆披上幾件衣服,這才把在門外等了許久的劉垓叫進帳來一起商量——當然了,同樣和唐笑有一腿的劉垓進來後,眼睛少不得往唐笑半露的**上打幾轉,並狠狠嚥下一口口水。

  「咱們駐紮在這定軍山上,本來就是衝著宋蠻子的糧道來的。」劉太平性格十分急噪,劉整還在披衣服的時候就急不可耐的問道:「在這等了快一個月了,好不容易等到宋蠻子送一次糧食,你為什麼硬說這是賈似道老賊的詭計?不讓我們動手?」

  「大將軍,不要急。」劉整又勸了劉太平一句,然後讓正在和唐笑眉來眼去的小兒子劉垓去把漢中地圖取來,指著地圖向劉太平解釋道:「大將軍請看,這宋蠻子從後方運糧進漢中,有倆條路可走,第一條是雞冠隘老路,第二條是金牛鎮新路。這雞冠隘乃是千年老道,距離漢中最近但道路狹窄;金牛鎮新道是宋蠻子立國之後才修築的道路,雖然要比雞冠隘舊道長上五六十里,道路相對寬敞和平坦,賈似道老賊運糧放著這金牛道不走,偏偏要走雞冠隘舊道,這難道不值得奇怪?不是設計誘敵,還能是什麼?」

  「劉將軍,你剛才不是說雞冠隘路要比金牛道近,賈似道老賊從這條路運糧可以省時省力,有什麼好奇怪的?」唐笑對軍事不是很精通,所以忍不住好奇問道。這時,劉太平倒在劉整的提醒下看出端倪,脫口叫道:「這兩條路距離定軍山的遠近!雞冠隘距離定軍山只有三十多里,金牛道卻要遠得多!」

  「對!大將軍聖明燭照,就是這.個遠近的問題!」劉整假惺惺的拍幾下手掌,又指著地圖給唐笑解釋道:「熊夫人,你看清楚沒有?賈似道老賊從雞冠隘老路運糧,我們駐紮在定軍山上,要劫他的糧簡直是輕而易舉!可賈似道老賊如果從金牛道運糧,我們要劫他的糧除非先穿過宋蠻子精銳控制的西縣縣境,否則就得首先穿過雞冠隘,再迂迴向北才能辦到!賈似道老賊比狐狸還滑,比毒蛇更陰險,又怎麼可能會露出這麼大的漏洞給我們?」

  經過劉整這麼一仔細解釋,唐笑.總算明白過來,忙向劉整拋幾個媚眼,以示獎勵。劉整則又振振有辭的說道:「還有最關鍵的一點,賈似道老賊這次只運來了三百車糧食,先別說裡面裝的不可能是糧食,就算真是糧食!一車糧頂多裝五石(約合三百公斤),一千多石糧食根本不值得我們動手,賈似道老賊就算是丟了,也不會有半點心疼!所以總的來說,賈似道老賊這次誘敵的可能性極大!」

  「說得對,這點糧食就算運到前.線,賈似道老賊的十萬蠻子也吃不了幾天,咱們犯不著冒險。」劉太平被劉整的話打動,咬牙說道:「咱們不動手則罷,一動手就得動大的,讓賈似道老賊哭都哭不出來!」

  「垓兒,你去給我們辦兩件事。」勸住了劉太平,劉整又.轉向劉垓吩咐道:「第一,派人盯緊賈似道老賊的運糧道,絕不允許出手,只要找出賈似道老賊的伏兵位置就行了。第二,多派人手監視金牛道,發現賈似道老賊從那條道路運糧,立即報我!」

  「孩兒遵命。」劉垓抱拳答應一聲,又戀戀不捨的狠狠.盯一眼唐笑半露的**,這才告辭。不曾想劉太平忽然叫住他,向他淫笑道:「仲寬,把事辦完了就趕緊回來——咱們三個人一起陪熊夫人,肯定滋味更爽。」

  「去你的!」唐笑滿面媚色的嬌嗔起來,劉太平則毫.不客氣的上去把她抱起扔在床上,又狠狠壓上去。很快的,寢帳中就又響起兩男一女粗重的喘息聲……

  …………

  可能是賈老賊.故意要打劉整的臉吧,劉整認為宋軍那三百輛糧車裡裝的很可能不是糧食,可蒙古斥候偵察的結果卻讓劉整顏面掃地——三百輛車裡裝的全是貨真價實的糧食,還全部是運往漢中大營的糧食。而且更打臉的是,蒙古斥候差不多把雞冠隘老路兩旁翻遍,楞是沒找到一個宋軍伏兵的影子。還好劉整父子和劉太平的關係現在已經大為改善,所以劉太平也沒發多大的牢騷,只是咬牙切齒的說下次絕對不讓宋軍運糧隊從他眼皮子底下過去。

  劉太平的機會很快就來了,兩天後,劉垓負責的蒙古軍斥候隊再一次發現宋軍糧隊,還是滿滿三百馬車,而且還是走雞冠隘老路。飛報到正在和唐笑、劉整玩3P的劉太平面前後,劉太平這次再不遲疑,馬上跳起來叫嚷下令升帳點兵,要親自領軍去劫宋軍糧隊。不過和子聰預料的一樣,這一次劉整只稍微猶豫了一下,立即又跳下床拉住劉太平,「大將軍,千萬不能去!」

  「為什麼不能去?難道又干看著讓宋蠻子的糧隊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過去?」劉太平不耐煩的吼了起來。劉整死死拉住他,勸說道:「大將軍,你聽我說,賈似道老賊狡詐,子聰禿驢陰險,最擅長玩這些虛虛實實的把戲,上一次故意不安排伏兵,裝的也是真糧食,就是想讓我們認為這一次還是這樣,所以我們這一次絕對不能動手!否則肯定要中埋伏!」

  「我怕賈似道老賊的狗屁埋伏!」劉太平嘴上叫得凶,心裡卻情不自禁的想起上次在長寧山中的十面埋伏——那可是劉太平這一輩子永遠無法忘記的噩夢啊!所以劉太平終於還是冷靜下來,只是不服氣的問道:「上次不能劫,這次不能劫,那我們駐紮在這鳥不拉屎的定軍山幹什麼?不切斷賈似道老賊的糧道,我們拿什麼解除漢中之圍?」

  「大將軍不用擔心,我們有的是機會。」劉整自信滿滿的說道:「紀侯將軍的援軍已經進了漢中,宋蠻子又不擅長打進攻戰,漢中城拖住宋蠻子主力一兩個月應該不成問題,打這種消耗戰實際上就是拼吃飯,宋蠻子的主力一天就要吃幾百石糧食,就這麼一次三百車的運,根本不可能供給前線吃飽。所以我們只要再耐心等一等,等到宋蠻子前線缺糧,從後方大量運糧的時候,我們再一出手就能要了賈似道老賊的狗命!」

  「話倒是有點道理,可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劉太平無比鬱悶的問道。劉整獰笑答道:「快了!賈似道老賊連續從雞冠隘運糧,十有八九是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乘機從金牛道大批運糧——末將已經讓犬子盯緊了金牛道,只要在那裡發現宋蠻子的運糧大隊,咱們就動手劫糧,一舉扭轉戰場被動局面!」

  「唉,那就再等等吧。」劉太平無奈的躺回床上,又把唐笑按到他的****……

  …………

  定軍山蒙古駐軍又一次按兵不動,宋軍的糧車再一次平安通過雞冠隘,順利抵達前線,消息傳到賈老賊面前,賈老賊冷哼連連,「狗漢奸,果然奸詐多疑,竟然接連兩次都沉得住氣。不過下一次,就沒那麼容易了。」

  冷哼之後,賈老賊正在盤算何時將劉太平誘下山來決戰,鳳州方面忽然有十萬火急的消息傳來,而且帶信來的還是一個吐蕃和尚,自稱是吐蕃國師八思巴的弟子。賈老賊大吃一驚,趕緊派人將那吐蕃和尚迎接進來,賓主見禮之後,那吐蕃和尚先是拿出信物證明自己的身份,然後雙手獻上吐蕃掌權者八思巴和楊璉真珈的親筆書信,並通過翻譯告訴賈老賊道:「啟稟太師,小僧恩師本意是直赴漢中與太師見面,但漢中和鳳州的戰事未絕,道路不通,恩師受阻於鳳州境內,所以先派小僧前來送信,只等道路通暢,再來親自拜見太師。」

  八思巴其實是賈老賊請來的,當時成都平原的戰事穩操勝券後,賈老賊就把楊璉真珈這張牌打了出去,派楊璉真珈入藏去與八思巴聯繫,準備用恩服手段收復西藏,只是賈老賊沒有想到八思巴回這麼快就有回音。——不過仔細一想也不奇怪,宋軍控制了成都平原後,實際上已經和吐蕃接壤,被忽必烈扶持為西藏法王的八思巴為了西藏的前途著想,怎麼都不敢拒絕賈老賊的邀請。而賈老賊也很清楚八思巴在統一西藏過程中起到的作用,所以賈老賊激動得手都有點顫抖了,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兩封信拆開。

  賈老賊首先看了楊璉真珈的親筆信,出於感激賈老賊的不殺之恩,楊璉真珈在大宋和西藏取得聯繫這件事上確實出了不少力,在信中,楊璉真珈告訴賈老賊說,他已經說動了八思巴考慮接受大宋冊封,將西藏併入大宋領土,這一次到漢中來和賈老賊見面,其實就是來和賈老賊談判合併條件。只是鳳州的張札古帶打著迎接法王的名號把八思巴迎進了鳳州城內,所以不能立即前來,而張札古帶留住八思巴一行,其實也是想在和宋軍的投降談判上多一塊籌碼,所以讓賈老賊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在信的最後,楊璉真珈還告訴了賈老賊大散關棧道已經被衙內軍燒燬的好消息,但衙內軍的下落楊璉真珈並不知道,所以也沒稟報。

  「好,好,好。」喜訊不斷,賈老賊笑得嘴都快合不攏——至於衙內軍和乾兒子的死活,咱們的賈太師沒時間去關心。再去看八思巴的親筆信時,賈老賊驚訝的發現八思巴竟然是用漢字,而且字寫得還非常漂亮,賈老賊忍不住誇了一句,「不愧是西藏第一學者,果然有一手。」

  和楊璉真珈的信相比,八思巴的信就要複雜的多了,拋去那些過年話,八思巴主要是試探賈老賊對西藏併入大宋各種條件的態度,八思巴提出的條件主要有三條,第一當然是八思巴的法王身份絕對不能變,並且允許世襲罔替;第二則是西藏必須是政教合一,由法王執掌政權;第三條就是希望賈老賊能允許喇叭教在南宋境內建廟,傳播教義。

  三個條件中除了第三條外,其他都有些苛刻,可賈老賊也很清楚宗教在西藏的影響力,暫時答應然後慢慢蠶食無疑是上策。所以賈老賊只稍微和子聰商量一個下午,立即就讓同樣精通藏文的子聰提筆回信,賈老賊讓子聰告訴八思巴,第一,賈老賊可以給八思巴提上一級,上表朝廷為八思巴請封活佛,他的子孫後代也可以由大宋冊封——賈老賊可沒安什麼好心,必須由大宋冊封才能繼承八思巴的權位,到時候八思巴肯定有幾個兒子爭奪,賈老賊可就有的是渾水摸魚的機會了。第二,賈老賊答應西藏政教合一,而且還允許八思巴自主任命地方官員——前提條件則是必須允許宋軍在西藏駐軍。第三條賈老賊最慷慨,除了答應八思巴在南宋傳教外,另外大筆一揮答應由大宋出資,在南宋境內建立十座喇叭廟——賈老賊可不怕治下宗教多樣,只怕宗教過於單一,那才是真正的麻煩。至於其他的小條件,比如什麼保護寺院財產和貴族生命財產的,賈老賊更是滿口答應。

  急著帶回回信的八思巴使者在褒城休息了一夜後,第二天便提出告辭,賈老賊再三挽留無用,只得重賞之後親自送出褒城,並派重兵送回鳳州。同時賈老賊又讓八思巴使者給張札古帶和奧屯世英都帶去了親筆信,奉勸他們盡早歸順大宋,並開出了極為誘人的招降條件,被賈老賊餵飽的八思巴使者也承諾一定把信帶到,這才告辭離去。

  「好,這回局面清晰了。」送走八思巴使者,賈老賊樂得就像剛在路上撿了一個漂亮媳婦一樣,不斷拍手歡喜道:「大散關棧道總算是被毀了,只要拿下了漢中,再幹掉阿里不哥在漢中的殘部,張札古帶和奧屯世英沒了靠山,肯定就會乖乖投降,打了一年多的四川光復戰,也可以徹底結束了。」

  「太師,事不宜遲,是時候讓咱們的第三支運糧隊出發了。」子聰微笑著,陰森森的向賈老賊建議道:「這一次,咱們的運糧隊不用走雞冠隘老路了,直接走金牛道進漢中,劉太平和劉整鐵定下山劫糧!」

  賈老賊笑笑,轉向親兵隊長龔丹說道:「派一個人去給王安節傳令,讓他親自押糧五千石,走金牛道送到漢中前線聽用。」龔丹抱拳答應,子聰卻楞了一下,忙阻止道:「太師,朝天嶺糧倉大概也就剩五千石糧食了,你讓王安節全部送來,要是出什麼意外,短時間內可就沒辦法立即把糧食送到漢中了,是不是讓王安節換一些假糧食?」

  「捨不得孩子抓不住狼,韃子在朝天嶺如果有眼線,一旦發現我們運的是假糧食,怎麼還可能上當?」賈老賊陰森森的說道:「再說漢中軍營還有二十幾天的糧食,如果張鈺和高達在十天之內再攻不破漢中,本官就親自去指揮漢中攻城戰!哼,本官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31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七章 漢中決戰(5)

  兩次想要下山劫糧都被劉整制止,急著想要扭轉漢中戰局的劉太平算是鬱悶壞了——關鍵是劉太平得抓緊時間打個夠份量的勝仗,否則劉太平在阿里不哥面前說話也就不敢再大聲了。但急歸急,劉整和唐笑的好心建議也不能不聽,所以劉太平也只能耐著性子,一邊派出人手嚴密監視宋軍兩條運糧道路,一邊成天和唐笑鬼混打發時間。

  就這麼混混噩噩的又過了幾天,二月二十六日下午,一個滿身塵土的斥候騎著跑得口吐白沫的戰馬衝上定軍山,人剛通過檢查進入大營,那斥候就衝著正在巡營的劉垓氣喘吁吁的大叫道:「少……少將軍!十萬火急!宋蠻子在朝天嶺的軍隊出動了,蠻子王安節親自押著糧草向漢中來了,糧草足足有一千多車啊!」

  「什麼時候出發的?走的是那條路?」劉垓樂得一蹦三尺高,衝過來提著那斥候的衣領大吼大叫問道。那斥候擦一把臉上的汗水和灰塵,喘著粗氣答道:「宋蠻子糧隊是今天清晨出發的,走那條路還沒確定,所以陳將軍讓小人先回來報信,陳將軍帶著人繼續監視宋蠻子糧隊,一旦確定宋蠻子的運糧路線,就會馬上派人來向大將軍稟報。」

  「哈哈!宋蠻子的大運糧隊果然來了!」劉垓大笑一聲,向那斥候揮手吩咐道:「幹得漂亮,下去領賞吧。」說罷,劉垓扭頭撒腿就往劉太平的寢帳跑——別看現在下午申時沒到,太陽還掛著頭頂上,但劉太平、劉整和唐笑肯定就在寢帳裡,沒有事絕對不會隨便出來。

  又一次把劉太平和劉整光著屁股從唐笑床上叫起來,劉垓急匆匆的向劉太平和劉整稟報了喜訊,但這一次劉太平不再風急火燎的叫嚷去劫糧了,而是懶洋洋的穿著褲子,等待劉整得出結論。果不其然,老奸巨滑的劉整並沒有象兒子那麼激動難當,而是首先提出了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褒城的宋蠻子軍隊有沒有出動?」

  「這個……,目前還沒收到消息。」劉.垓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劉整罵了兒子一句,「笨蛋,快多派人手去監視褒城蠻子的動靜,發現他們軍隊出動,馬上報我。」劉垓答應,迅速出帳安排。劉太平這才懶洋洋的問道:「武種,這次你還認為宋蠻子是在引蛇出洞不?」

  「這一次,宋蠻子應該不是引蛇出.洞了!」劉整斬釘截鐵的話讓劉太平和唐笑都是精神一振,劉整分析道:「漢中大戰已經打了快一個月了,算來宋蠻子隨軍攜帶的糧草也用得快差不多了,紀侯又已經殺入漢中增援,漢中攻防戰很可能要被打成消耗戰,賈似道老賊再不運糧就來不及了。而且這一次運糧的蠻子是王堅的大兒子王安節,這個小蠻子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是行事謹慎之人,正是押糧運糧的最佳人選。所以從兩點來看,這一次宋蠻子十有八九是真的運糧!」

  「那還楞著幹什麼?還不趕快集.結兵馬,準備去劫糧?」劉太平樂得也是一蹦三尺高,就連沒繫好褲帶的褲子落在地上都沒發現。劉整忙勸道:「大將軍莫慌,目前還是末將的猜測,請再等一上等,等咱們的斥候報告了宋蠻子的運糧路線再說!賈似道老賊和子聰禿驢的詭計讓人防不勝防,要是宋蠻子又走雞冠隘運糧,那我們就得小心了!」

  「如果宋蠻子走金牛道運糧呢?」劉太平又問道。劉整.脫口答道:「那就錯不了了,宋蠻子走那條路,絕對是真的運糧!」

  親自守在大營門口焦急的等待了將近兩個時辰,.天色傍晚的時候,派去朝天嶺監視宋軍糧倉動靜的蒙古斥候終於送來第二個消息——宋軍運糧隊果然是走金牛道運糧!聽到這消息,劉太平樂得上躥下跳自不用說,就連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劉整都難得露出一些笑容,搓著手激動不已。這時候,劉垓派去褒城的斥候也跑了回來,向劉太平稟報道:「啟稟大將軍,今日下午,宋蠻子騎兵忽然出動,走金牛道向西去了!」

  「多少人?領兵將領是誰?」劉整激動問道。那斥候抱.拳答道:「從旗號來看,數量大約五千餘騎,領兵大將為蠻子楊晨煥。」

  「宋蠻子騎兵去.金牛道幹什麼?」唐笑有些疑惑的問道:「難道是去接應押糧隊?」

  「熊夫人,你答對了!」劉整拍手笑道:「宋蠻子這次足足運來五千石糧食,已經是朝天嶺糧倉的所有糧食,賈似道老賊為了謹慎起見,當然要派精銳過去接應!」

  「好!」劉太平也是拍手叫好,連聲喝道:「吹號,升帳點兵,本大將軍要親自去燒了宋蠻子的軍糧!」那邊唐笑迫不及待的撒嬌道:「大將軍,奴家也要陪你一起去,奴家要為大將軍親手燒掉宋蠻子的軍糧!」

  「沒問題,你就一起去吧。」劉太平哈哈大笑,滿口答應唐笑的要求。劉整則又建議道:「大將軍,我們這一次不動則矣,一動就得傾盡全力,帶著所有騎兵連夜出動,從雞冠隘出漢中盆地,抄小道繞到宋蠻子運糧隊背後劫糧!」

  「帶走所有騎兵?那定軍山大營怎麼辦?」這回換劉太平謹慎了。劉整獰笑答道:「大將軍放心,只要我們動手劫糧,賈似道老賊必然傾盡全力救援糧隊,根本沒時間來顧及定軍山。退一萬步講,就算賈似道老賊真來攻打,定軍山的地形易守難攻,我們兩千多步兵加上蒙古百姓和色目百姓,守住一個白天絕對沒有問題,完全能等到我們回援定軍山。」

  劉太平仔細一想發現是這個道理,當下劉太平再不遲疑,立即升帳點兵,與劉整父子和唐笑等人率領所有騎兵,藉著夜色掩護悄悄離開定軍山,走雞冠隘離開漢中盆地,迂迴向北從後方偷襲宋軍運糧隊。定軍山大營則交給了原西縣守將伯牙倫鎮守,多打旗幟多生篝火,以免被宋軍發現定軍山大營空虛。——可劉太平和劉整做夢都想不到的是,他們的一舉一動,其實早在賈老賊和子聰這對狼狽為奸的搭檔預料之中……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說伯牙倫日夜守護蒙古軍的定軍山大營,單說劉太平和劉整父子藉著黑夜掩護,率領將近八千的精銳騎兵出得雞冠隘後,立即抄小道迂迴向北,去追宋將王安節率領的押糧隊。而川北一帶的地形特點就是多山多甬道,小路複雜眾多,劉太平等人手裡又有川北四萬戶提供的最詳細地圖,自然對這些小路瞭如指掌,又是不惜人力馬力的撒足狂奔,所以才到丑時時分,劉太平軍就轉上了金牛大道。

  上了金牛道大路,劉太平軍一面派斥候查看周圍情況,一邊清點人馬集結部隊。片刻後,先是斥候飛報發現宋軍大隊糧車通過的痕跡,接著分別走三條路行軍的蒙古騎兵也重新集結完畢。劉太平意氣風發,抱著唐笑上馬共乘一騎,拔刀指著前方吼道:「弟兄們,追!殺蠻子!阿拉!」

  「阿拉!」蒙古騎兵怪叫起來,跟著劉太平的旗幟沿著金牛大道發足急追。今夜春雨不大,道路頗為乾爽,更是利於蒙古騎兵行軍,劉太平不免更是歡喜,已經開始幻想此戰一舉扭轉乾坤,回到哈刺和林時阿里不哥該如何獎勵自己。劉整父子也對此戰信心十足——因為在劉整看來,宋軍就算提防自己劫糧,也只會注意前方,絕對猜不到自己會從後方偷襲。

  大概是好運氣終於落到了阿里不哥的頭上吧,狂奔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微明的時候,打前戰的蒙古斥候終於在被戰火摧毀的金牛鎮廢墟東面發現了宋軍糧隊的蹤跡,而且更讓劉太平欣喜若狂的是,可能是因為阿里不哥軍抄小道的原因,宋軍的騎兵竟然還沒有和押糧隊會合。確定了距離遠近,劉太平又拔出刀吼道:「全軍衝鋒,一鼓作氣殺散宋蠻子糧隊!阿拉!」

  「阿拉——!」蒙古騎兵又是一陣怪叫,戰鼓擂動聲中,八千蒙古鐵騎排著整齊的陣形,就像一條藍白色的毒蟒沿著金牛大道衝鋒起來。先是衝過了金牛鎮廢墟,又狂奔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蒙古軍前鋒就已經看到了宋軍那長不見頭尾的糧車隊,還有驚慌失措的宋軍押糧隊伍。親自打前鋒的劉太平大吼,「衝!不要給宋蠻子結陣!阿拉!」

  蒙古騎兵瘋狂踢動馬腹,催促戰馬全力衝鋒,戰馬吃疼發足急奔,果然趕在宋軍結陣之前殺入宋軍隊伍中,弓箭幾如雨點一般落下,措手不及宋軍士兵無力抵抗,只能慘叫著四散奔逃,逃入道路兩旁的深山密林。而阿里不哥軍的目標是糧車,也來不及去追殺,只是一路向前,迅速控制了宋軍的大半糧車,位於糧隊前方的王安節見勢不妙,只能下令宋軍放棄糧車,輕騎向東而逃。劉太平本欲繼續追趕殺敵,劉整卻衝上來拉住他,叫道:「大將軍,殺蠻子有的是機會!先燒了他們的糧草,否則宋蠻子的騎兵來了,我們就又得費手腳了!」

  「娘的,算狗蠻子運氣!」劉太平衝著王安節逃去的背影恨恨吐一口痰,吼道:「點火!燒糧!」

  蒙古士兵依令而行,紛紛生火點燃火把樹枝,砍來大量樹木扔到裝滿糧食的宋軍糧車上,。為了預防宋軍騎兵殺來,劉整還極為陰險的命令士兵推來許多糧車堵塞道路,鋪上樹木硫磺等引火之物,打算藉著烈火阻攔宋軍騎兵救援。——當然了,恨宋軍入骨的唐笑當然要撒嬌弄嗔的親自點火。

  「忽——。」當唐笑把一支火把扔到硫磺上時,堆積在一起的宋軍糧車立即燃起沖天大火,那邊蒙古士兵也紛紛點燃火把,空氣中頓時瀰漫起焦香的糧食被焚味道。看著這沖天的火焰和濃煙,劉整父子哈哈大笑,劉太平則當眾揉著唐笑豐滿的胸脯瘋狂淫笑。但就在這時候,熊熊燃燒的宋軍糧車忽然一聲巨響,轟然炸開,帶著火焰的糧袋漫天飛舞起來。

  「出什麼事了?!」劉太平和劉整父子一起臉上變色,可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接二連三的爆炸已經在宋軍糧車中響起,巨大的爆炸震得正在點火的蒙古士兵東倒西歪,滿天飛舞的帶火糧袋冰雹般落下,燒得燙得蒙古士兵鬼哭狼嚎,哭爹喊娘,同時還引燃了道路兩旁的樹木,只在片刻,無數蒙古騎兵就身處火海包圍之中。直到此刻,劉整才醒悟過來,驚叫道:「糧車裡藏有火器!點火就炸!」

  「糧車裡藏火器?」劉太平傻了眼睛,做夢也沒想到賈老賊會瘋狂到這地步。而劉整馬上又吼道:「又中計了!快往來路撤退!賈似道老賊肯定還有後招!」

  「轟——!」劉整的叫喊晚了一些,後方看似殘垣斷壁的金牛鎮廢墟中忽然一聲炮響,無數宋軍騎兵從廢墟中和道路兩旁蜂擁而出,迅速在大路上集結成軍,為首一員大將,正是昨天下午從褒城出發的宋將楊晨煥。楊晨煥先習慣性的舔舔刀鋒,大笑道:「狗韃子!你們又中埋伏了!弟兄們,跟老子殺韃子!大宋!」

  「大宋——!」無數雪亮的鋼刀天空,宋軍騎兵吶喊著拍馬衝上,殺向正在被糧車炸彈炸得哭爹喊娘的蒙古騎兵。劉太平和劉整父子氣得差點沒哭出來,匆匆指揮軍隊迎戰時,宋軍騎兵已經殺到面前,楊晨煥一馬當先,專挑來不及上馬的蒙古士兵砍殺,後面的宋軍騎兵個個爭先,立時殺得蒙古騎兵節節敗退,後方的高鳴則率領騎射手仰射放出火箭,火箭落到糧車上,立時又引燃了幾車糧車炸彈,炸得蒙古士兵哭喊震天,卻又無路可逃。

  「大宋!」新的吶喊聲傳來,開始詐敗而逃的王安節軍掉頭殺來,隔著火海拚命放箭射殺蒙古士兵,開始逃進道路兩旁樹林的宋軍士兵也掉頭沖了回來,或是點燃樹林阻斷蒙古士兵,或是居高臨下向蒙古軍隊投擲手雷。可憐蒙古士兵身處火海雷陣,四面皆敵,直被燒得鬚髮盡燃,人喊馬嘶,哭聲震天。而且這支蒙古軍隊顯然沒有司馬老賊那樣的運氣,下了一夜細雨的天空竟然在此刻放晴,還有大風吹來,風借火勢,火借雷威,燒得炸得蒙古騎兵哭喊不絕,濃煙烈火之中,自相踐踏,死者無數。

  「大將軍,快突圍!快向東突圍!」劉整急得哇哇大叫,劉太平無奈之下也只好揮師向東。可劉整開始的歹毒心腸在這一刻報應到他頭上——被他集中在一起點燃的糧車已經被引燃,沖天的火焰足有十幾丈高,混亂之中蒙古軍不要說衝過火海了,就是靠近一丈之內都覺得呼吸困難,炙熱難擋。劉整暗罵自己糊塗,只得硬著頭皮建議劉太平改向來路突圍。

  「弟兄們,想活命就跟老子殺!」劉太平不擅長計謀,但是在戰場上卻遠比劉整父子勇猛。儘管身處火海,劉太平還是帶頭殺向楊晨煥軍,受到他的鼓舞,阿里不哥軍的精銳也掉過頭亡命突圍——至於劉整父子和唐笑,早就搶來幾面盾牌躲在人群中央,跟著大隊撿便宜逃命了。而楊晨煥和高鳴也算是騎兵老將了,深知騎兵亡命突圍的威脅性,迅速調整戰術讓出道路,在道路兩旁砍殺專心逃命的蒙古騎兵,斬獲無數。

  付出無數代價好不容易殺出包圍,不等劉太平和劉整父子清點人馬重新組織隊伍,後面楊晨煥和高鳴又揮師追來,不斷砍殺落後落單的蒙古騎兵。劉太平和劉整暗罵宋軍騎兵徒弟用師傅手段搭師傅,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率軍向來路逃命。楊晨煥和高鳴率軍緊追不捨,攆得蒙古敗軍雞飛狗跳。

  一路飛奔逃命,劉太平和劉整父子不敢走大路去朝天嶺,只能轉向來路的小路逃往雞冠隘,後面大宋騎兵則想牛皮糖一樣粘在蒙古敗軍尾巴上,不僅絲毫不給蒙古敗軍喘息之機,還不斷斬殺落單的蒙古敗軍士兵,積少成多,斬獲也相當可觀。事情到了此步,劉整雖然看出宋軍是在消耗自軍體力,不讓自己有休息機會還佈置有後招,但宋軍追得太緊,形勢太過危急,劉整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是不斷祈禱定軍山大營沒被宋軍奪去,那蒙古敗軍才叫死無葬身之地。

  還真被劉整給料中了,被不惜體力的大宋騎兵象趕鴨子一樣攆到雞冠隘時,隘口兩旁忽然殺聲震天,宋軍兩大猛將張世傑和伍隆起揮師殺出,手雷、弓箭、擲彈筒的一起招呼,瘋狂收割蒙古敗軍的生命。劉太平和劉整父子欲哭無淚,只能領著越來越少的敗軍拚死突圍,還好張世傑和伍隆起也沒全力堵死隘口,劉太平和劉整父子得以率領將近的兩千敗軍逃出生天。其他的士兵不是逃入深山老林,就是被宋軍士兵砍盡殺絕,從金牛鎮到雞冠隘的大路小路,橫七豎八躺滿蒙古士兵的屍體。

  衝過了老鼠隘,張世傑又帶著三千餘名步兵追來,此刻的蒙古敗軍已是人困馬乏,竟然連這支步兵追兵都無法擺脫,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逃往定軍山,只盼定軍山仍然在蒙古軍隊手裡,劉太平和劉整父子還能有些許落足之地。

  也許是劉太平和劉整父子的運氣,逃到定軍山腳下時,山上大營中仍然飄蕩的是蒙古軍的藍白軍旗,劉太平和劉整心中暗喜,趕緊直衝上山。可直到大營門前時,劉太平等人才發現事情不對——蒙古大營營門緊閉,裡面竟然靜悄悄的,看不到半個人影。劉太平和劉整父子正驚疑不定間,營中忽然也是一聲炮響,無數宋軍士兵從帳後湧出,賈老賊的帥旗和精忠報國大旗同時立起,身穿紫紅官袍的賈老賊領著子聰和凌震躍馬出陣,賈老賊用馬鞭指著劉太平大笑道:「劉大將軍,本官可在這裡等了你一個白天了。」

  「大宋——!」宋軍王牌虎銳軍士兵齊聲怒吼,一千多支多管火槍同時噴出火焰,子彈雨點般撒向措手不及的蒙古敗軍。而在山下路上,張世傑率領的宋軍步兵擺下疊陣,靜等蒙古敗軍下山送死。見此情景,劉太平跌座下馬,嚎啕大哭,「完了,這下子全完了!」

  「大將軍,還沒完!」劉整一把拉起劉太平,赤紅著眼睛吼道:「跟我走!以前我為了預防萬一,叫人在後山開闢了一條小路,我們可以從那裡下山!」

  「殺——!」又是一聲炮響,定軍山大營營門大開,六百少林僧兵打頭殺出,直接衝向擠在一起的劉太平和劉整父子……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31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八章 漢中決戰(6)

  定軍山的蒙古大營是賈老賊在頭一天晚上的半夜就拿下來了的,賈老賊派出一隊士兵改扮成蒙古士兵,騎著馬抬著一個擔架上山,假稱劉整在路上不小心摔傷,而且傷勢嚴重,急需回營治療。留守在定軍山的軍隊又全是西縣守軍——也就是耶律朱哥手下那些新兵蛋子,被宋軍一忽悠,又看到『劉整』滿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緊張之下還真打開了大營寨門,然後結果就可想而知了,凌震率領的虎銳軍馬上一窩蜂的殺進寨裡,先砍了守將伯牙倫,又對著那些驚慌失措的新兵刀砍槍轟雷炸,打得西縣守軍暈頭轉向,天還沒亮就拿下了這座大營,營裡那些蒙古和色目百姓也大部分做了刀下鬼。賈老賊也大搖大擺的進駐蒙古軍軍營,以逸待勞等待蒙古敗軍回來自投羅網。

  以前說過,凌震率領的虎銳軍是賈老賊從宋軍精銳中挑選出來的精銳,裝備的武器更是精良中的精良,又養精蓄銳了一個白天的功夫,再來打劉太平這只人困馬乏還被燒得焦頭爛額的敗軍,那簡直就是餓狼群去咬羊羔了。一千多支多管火槍乒乒乓乓射出幾千顆子彈,劉太平的敗軍立時躺倒幾百人和幾百匹戰馬,然後營門大開,法本法華率領六百南少林武僧殺出,立時就把劉太平的敗軍徹底衝散。凌震乘機又率軍殺出,圍著蒙古敗軍瘋狂砍殺起來。

  「大將軍,快跑,快往這邊來!」混亂中,劉整父子努力約束起三四百人馬,保護著劉太平和唐笑逃往後山。恨透了劉整父子的賈老賊當然不幹,立即命令凌震分兵緊追,只可惜劉整父子太過狡猾,駐紮在定軍山時,已經在後山開出了用於逃生的小路,同時擁有十二座山頭的定軍山地道路也非常複雜,加上宋軍對定軍山的地形並不熟悉,被劉整父子帶著漫山遍野的一繞,很快就拉開了距離。凌震正無奈間,後面忽然又有一軍追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隸屬於張世傑的羅氏鬼兵何鵬部隊,這支軍隊最擅長走山路,山地行軍的速度遠勝部隊,很快就又咬上劉太平敗軍的尾巴。

  「大將軍,後面是羅氏鬼兵,我們得留人殿後,否則我們一個都跑不掉!」劉整看出情況不妙,趕緊向劉太平提出建議。在這一刻率軍殿後無疑是去送死,所以劉太平也不敢答話,倒是劉太平的心腹大將火兒忽答孫掉轉馬頭,舉刀大吼道:「蒼狼白鹿的子孫,不怕死的跟我掩護大將軍撤退!」

  不得不承認,阿里不哥軍士兵的素質確實非常之高,儘管明知停下腳步就是送死,但火兒忽答孫這麼一喊,還是有上百名蒙古士兵停下腳步,掉轉馬頭阻擊追兵。一人拚命,萬夫難擋,羅氏鬼兵雖然勇悍,可還是被這隊死士攔住,花費許多時間和不少代價才把這支殿後軍隊殺散,火兒忽答孫也慘死在羅氏鬼兵毒刀之下,劉太平和劉整父子卻乘機逃遠,再一次拉開了與宋軍追兵的距離。

  「水西的弟兄們,跟我追!」何鵬.在戰鬥中被一刀削傷了臉龐,傷得雖不重卻也激起了他的怒氣,狂吼著繼續率軍追殺。而此刻太陽仍然半掛在西山之巔,宋軍視野非常良好,加上蒙古軍的馬匹不擅走山路,速度大受限制,太陽完全落山時便又拉近了與蒙古敗軍的距離。那邊劉整看出情況不對,忙又叫道:「還得留人殿後,只要堅持到天黑,蠻子就別想追上我們了。」

  劉整的話說得容易,可這送死的.差事派誰去幹?劉太平身邊已經連一個百戶長都沒有了,劉整身邊也只剩下養子沙全和小兒子劉垓,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說都是親兒子重要點,所以劉整很快把目光轉到沙全身上,打什麼主意昭然若揭。誰知沙全飛快把目光轉開,裝成沒看懂劉整的意思,劉整氣惱之下本想厚著臉皮直接點名,劉垓卻跳了出來,「父親,大將軍,就讓我帶人殿後吧。」

  「好,如此就拜託少將軍了。」劉太.平和唐笑異口同聲的感謝起來。蠢兒子自告奮勇,劉整也沒了辦法,只好挑選了一個地勢比較高的阻擊點,囑咐小兒子盡量堅持到天黑就撤退,然後陪著劉太平和唐笑就又拔足開溜起來,那邊沙全低著頭不聲不響的跟上。劉垓則帶著兩百來名敗軍搶佔險要,阻擊宋軍追兵。片刻後,羅氏鬼兵殺到,又一場血戰立即展開。

  暮色下,深山中,宋蒙兩軍展開定軍山之戰的最後.戰鬥,羅氏鬼兵的毒箭穿梭不絕,又準又狠,劉垓率領的蒙古殘兵則利用地形靈活做戰,居高臨下用石頭狠砸宋軍追兵,慘叫聲和刀槍碰撞聲連綿不絕,驚起林中無數歸巢的雀鳥。隨著天色越來越黑,劉垓身邊的殘兵也越來越少,羅氏鬼兵的衝鋒卻越來越猛,尤其是掛綵的何鵬眼看無法追上劉太平這條大魚,更是氣得吼聲如雷,「狗韃子!給你們一個機會投降!再不投降,老子生剝了你們的皮!」

  「狗屎!」劉垓對宋軍的招降根本不屑一顧,也是怒吼.道:「大汗萬歲!弟兄們,給我頂住!」

  天色終於全黑了,宋軍徹底失去了追上劉太平.和劉整的希望,劉垓身邊也被殺得只剩下不到十人,而且還被宋軍團團包圍。幾次突圍無望後,劉垓又耍起小心眼,向高聲喊話提出有條件投降,要求羅氏鬼兵把他押到賈老賊面前,由賈老賊處置於他——劉垓對自己的影響力還是蠻有信心的,認為賈老賊絕對不會隨便殺他。而何鵬只猶豫了一下,立即就答應了劉垓的投降要求。

  「放下武器。」見宋.軍同意自己投降,劉垓第一個拋下武器,從藏身處的亂石堆中走出來投降,剩下的六個蒙古士兵也有樣學樣的舉手投降。誰知道羅氏鬼兵剛剛把劉垓等人控制住,何鵬就咆哮道:「把這幾個狗韃子綁到樹上!」

  「你……你想幹什麼?」劉垓大驚失色,趕緊大叫大嚷指責何鵬的言而無信。何鵬卻冷笑道:「狗雜種,殺了我們這麼多水西人,還想投降活命?捆好了,扒光衣服,老子親自剝這些韃子的皮!」

  「無恥!卑鄙!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劉垓魂飛魄散的驚叫聲中,水西士兵將他和其他六個蒙古士兵全部扒光衣服梆在樹上。何鵬親自操刀,先將劉垓和六個蒙古兵的頭髮刮光,然後依次割開六個蒙古士兵的頭皮,從頭到腳將他們全身的皮膚生撕下,露出鮮紅的肌肉和白色的脂肪,六個蒙古士兵的慘叫聲直穿雲霄,偏偏又一時不得死,只能痛苦的掙扎著手足抽搐,痛恨父母將他們生到世上。

  看到如此淒慘情景,劉垓嚇得屎流齊流,號啕大哭著哀求不斷,只可惜何鵬對他求爺爺告奶奶的哀求充耳不聞,只是獰笑著在他緊繃的頭皮上割上一刀,劉垓的頭部皮膚立即捲起,兩旁水西士兵一轟而上,拉住他捲起的頭皮小心翼翼的剝離,幾乎是在同時,劉垓殺豬一般的聲音也嚎叫起來……

  鹹淳四年二月二十八日夜,劉整第五子劉垓,也就是歷史上在重慶、神臂城和合州殘害無數漢人同胞,死心塌地為蒙古屠夫助紂為虐的鐵桿漢奸劉垓,被宋軍少數民族士兵生生剝皮,痛苦哀號至三月初一清晨,這個歷史上從十三歲開始就幫著侵略者屠殺同胞的鐵桿漢奸方才嚥氣。是夜,風清星稀,祥雲繞月。(注)

  …………

  定軍山之戰,宋軍利用蒙古軍急於劫糧的迫切心情巧設妙計,一舉拔掉這個橫在宋軍糧道上的大釘子,同時也打掉了漢中城蒙古守軍的唯一外援,使得賈老賊可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漢中。雖說如此,但急於培養進攻人才的賈老賊還是決定給張鈺最後一次機會,繼續駐紮在西縣縣城,一邊組織軍隊搜捕戰鬥中逃脫的蒙古殘兵,一邊給張鈺和高達送去最後的通牒……

  「賈太師拔掉定軍山那顆釘子了。」看完賈老賊的書信,張鈺鐵青著臉對大帳中的宋軍眾將說道:「雖然劉太平和劉整都跑了,但跟著他們逃走軍隊還不到百人,已經無法對我們形成威脅,也再沒辦法增援漢中。而我軍付出的代價是朝天嶺的全部糧草,再想後方有新的糧草運來,保守估計需要二十天時間。」

  「二十天?」掌管軍糧的王世昌臉上有些變色,驚訝說道:「我們手裡的糧草,大概只夠吃十五天,是不是要減少糧草供應?把那五天的糧草省出來?」

  「沒必要省了!」張鈺臉色益發難看,一字一句的說道:「賈太師只再給我們五天時間,三月初六之前再打不下漢中,他就從西縣過來,親自指揮漢中攻城戰!」

  「五天時間?」宋軍眾將一起拉長了臉,心頭打顫——打了一個月了,漢中這座堅城仍然紋絲不動,賈老賊勒令的五天時間,又能做什麼?張鈺卻冷哼道:「雖然賈太師沒在信裡明說,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五天時間拿不下漢中,必須勞煩他老人家親自來攻城,那麼我這四川制置副使的位置,還有高將軍的江西安撫制置大使的位置,肯定都得動上一動。」

  「我們的位置動動沒關係。」高達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是出口威脅道:「不過大家弟兄禍福與共——在我們的位置被賈太師動以前,我們會拉足了墊背的!」說罷,高達一揮手,又喝道:「還楞著幹什麼?現在已經是下午了,趕快下去準備攻城武器,動員軍隊,明天就準備攻城!」

  「謹遵二位將軍號令!」宋軍眾將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趕緊一起抱拳答應,然後一轟而散,下去準備攻城事宜。張鈺和高達二人則在大帳裡大眼對小眼的犯愁,對於五天之內拿下漢中實在沒什麼把握。恰在此時,帳外傳令兵來報,「啟稟二位將軍,楊亮節、趙安和邛應三位將軍已然領兵來到漢中,請令駐紮地點。」

  楊亮節和趙安的偏師是張鈺和高達下令調回來的,阻擊紀侯援軍的行動失敗後,楊亮節軍再駐紮在城固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所以張鈺和高達決定讓他們返回漢中參戰——當然了,順便向攻堅戰屢戰屢勝的楊亮節討教攻城秘籍。所以聽到傳令兵稟報後,張鈺和高達立即向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叫道:「叫邛應帶著軍隊暫時駐紮在漢中東門外,然後請楊國舅和趙將軍趕快過來。」

  傳令兵飛奔出帳,半個多時辰後,風塵僕僕的楊亮節和趙安雙雙趕到大帳,賓主各自落座,互相說了一通客套話後,高達和張鈺對視一眼。最後由張鈺吞吞吐吐的問道:「楊國舅,想必你已經聽說了,賈太師限令我軍必須在五天之內攻破漢中。可我軍不惜代價的強攻漢中一月,損兵折將,仍然無法撼動漢中分毫,現在形勢緊急,不知國舅可有攻城要決,還望不吝賜教。」

  「張將軍,高將軍,請先恕亮節直言無諱。」楊亮節也不客氣,直接說道:「亮節雖然身在漢中外圍,仍然一直關心漢中戰事,也大概瞭解我軍幾次攻城失敗的經過。在亮節看來,二位將軍的攻城戰術雖然是兵法正道,但本末顛倒,是以一籌莫展。」

  「請國舅指點。」張鈺和高達異口同聲的問道。楊亮節微笑著答道:「亮節在獄中向太師求教之時,太師曾經說過攻城攻堅的一個重大要訣——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二位將軍一直以攻城為主,缺乏攻心,所以才一直拿漢中毫無辦法。」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張鈺和高達額頭冷汗淋漓,他們是很少注重對漢中守軍的攻心戰。那邊趙安卻不服氣的說道:「國舅,張將軍和高將軍對漢中是圍三缺一,讓漢中守軍有路可跑,這難道不是攻心?」

  「事情就壞在這圍三缺一上!」楊亮節斬釘截鐵的回答一句,又解釋道:「攻城戰讓敵人有路可跑,是可以動搖敵人的守城意志,可漢中守軍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跑?難道讓耶律朱哥放棄漢中這個富庶之地,跑到鳳祥路那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去吃風喝沙,看別人臉色?所以耶律朱哥絕不會跑,只會抵抗到底,而我軍圍三缺一,不僅無法有效使用手中的優勢兵力,反而使韃子壓力大減,可以集中兵力防禦一面,我軍再去攻打,不是自討苦吃是什麼?」

  「唉!」張鈺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惱恨道:「聽國舅一席話,果然是勝讀十年書!我軍以兵法正理圍三缺一,還真是弄巧成拙了。」高達也點了點頭,「不錯,看來我軍有必要立即調整戰術,全面包圍漢中,同時攻打漢中四門。」

  「除了包圍漢中和四面攻城外,末將認為還可以用這些手段。」見張鈺和高達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觀點,楊亮節便扳著指頭建議道:「第一,不要急於攻城,先派使者進城招降,散佈定軍山韃子大營已經被我軍攻取和大散關棧道已被燒燬的消息,摧毀韃子堅守待援的決心。第二,圍城填河,先用兩到三天的時間填平漢中護城河,掃除我軍攻城障礙,最後一兩天再與韃子一決勝負。第三,招募精銳組織敢死隊,挑選重將身先士卒,鼓舞士氣;然後用四面攻城戰術消耗韃子守軍的體力和武器,待到敵我雙方都疲憊不堪時,再讓這支生力軍殺上城牆,定可一舉破城!」

  聽完楊亮節的建議,張鈺和高達一起沉默下來,良久後,張鈺終於咬牙說道:「高將軍,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們就按國舅的計劃行事,我親自率領敢死隊!」

  註:劉垓第一次以蒙古將領身份與宋軍作戰有準確正史記載,是在公元1262年2月7日,當時劉垓僅十三歲。其後,劉垓又多次參加對南宋的侵略作戰,殺害無數漢人軍民,光是在1277年的最後一次神臂城血戰中,劉垓率領蒙古軍隊就殺害了數以萬計的神臂城軍民。最令人氣憤的是,後世對這個鐵桿漢奸竟然萬分推崇,他的書法作品至今還有人珍藏。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31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九章 漢中決戰(7)

  楊亮節提出遣使招降漢中,其實就連宋軍最普通的士兵都知道招降成功的可能性——比天上打雷轟死所有韃子的可能性還小,所以宋軍使者劉霖打著白旗到漢中城下喊話招降時,漢中城上立即笑倒一片,前段時間還在對能否守住漢中而提心吊膽的耶律朱哥甚至在城頭大喊,「宋蠻子,你是在做夢是不是?漢中城固若金湯,居然想要我們開城投降,你該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言罷,漢中城上已是笑聲一片,劉霖卻不慌不忙,只是用最大聲音叫道:「耶律將軍,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阿里不哥韃子增援你們的咽喉要道——鳳州大散關棧道,已經被我軍一把火燒了!你們駐紮在定軍山的軍隊,也被賈太師殺得一乾二淨了!你現在投降,還可以保住滿門老小和全城韃子的性命,要是還執迷不悟,我軍破城之後,可就要把你全家和滿城韃子殺得乾乾淨淨!一個不饒!」

  「大散關棧道被燒了?定軍山也被破了?」和楊亮節預料的一樣,劉霖把話對著漢中城上一喊後,剛才還在哈哈大笑的漢中守軍只要聽到消息的,無不是失聲驚叫,駭然失色,耶律朱哥更是脫口叫道:「不可能!鳳州大散關還在張札古帶手裡,你們怎麼可能燒燬?還有定軍山,你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拿下?」

  「呵呵,耶律將軍,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大宋賈平章的厲害?」劉霖很是得意,大模大樣的說道:「鄂州之戰和襄陽之戰,賈平章殲滅的韃子足有五六十萬,小小一個大散關棧道和一個定軍山,賈平章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有什麼證據?」耶律朱哥又是脫口問道。話音剛落,旁邊的阿里不哥軍將領脫裡赤臉色又是一變,心知耶律朱哥已經起了投降的心思。而城下的劉霖更是傻了眼睛,大散關棧道是衙內軍燒的,下落不明的衙內軍現在都不知道在那裡,上那裡去拿證據?定軍山那邊倒是應該有證據,不過賈老賊並沒有送到漢中軍營。盤算片刻後,劉霖向耶律朱哥叫道:「耶律將軍,如果我們拿出證據,你是不是打算開城投降呢?」

  「當然……。」耶律朱哥好不容易才.把叫到嘴邊的話嚥下肚子,又看看臉色鐵青的脫裡赤,最後才硬著頭皮沖劉霖大吼道:「做夢!我耶律一家世代效忠蒙古,生是蒙古人,死是蒙古鬼,忠臣不事二主!快滾,否則我就叫人放箭了!」說罷,耶律朱哥將手一揮,箭垛旁立即湧出一隊弓箭手,拉弓搭箭瞄準了劉霖。

  「既然耶律將軍如此,那我劉霖就.連告辭了。」劉霖看出耶律朱哥已然動搖,但苦於手中並無證據,只得拱手告辭,「耶律將軍,為滿城百姓姓名著想,還望將軍仔細三思。」

  劉霖打著白旗轉身走了,耶律.朱哥見脫裡赤臉色轉緩,這才訕訕的湊上去說道:「脫將軍,宋蠻子真回吹牛,想來蒙我們投降,我們可不能上當。相信我們只要堅守一段時間,等到劉太平大將軍回援漢中,宋蠻子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這是宋蠻子的攻心戰術。」脫裡赤瞪了一眼險些動.搖的耶律朱哥,冷冷說道:「應該馬上下令,禁止士兵傳播謠言,讓士兵們知道定軍山和大散關都沒事,我們的援軍很快就到。」耶律朱哥有些心虛,連聲答應,可是不等他下令禁止謠言傳播,新的意外出現了,漢中東門的傳令兵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大聲叫道:「啟稟耶律將軍,今天從城固趕來的宋蠻子軍隊放棄了駐紮地,正在向漢中北門行軍!」

  「咦!」耶律朱哥和脫裡赤都是一驚,當下二人不敢怠.慢,趕緊從西門出發,匆匆趕到北門觀察。到得北門一看,宋軍楊亮節部隊果然已經抵達了北門,在漢中通往子午谷的大道上挖溝壘牆,支架鹿角寨柵,擺出將在四面合圍漢中城的架勢。見此情景,耶律朱哥不免有些雙腿打顫,顫抖著向脫裡赤問道:「脫將軍,宋蠻子一直給我們留出一條逃跑的道路,今天怎麼四面合圍了?」

  「難道大散關和定軍山真被宋蠻子拿下了?」脫裡.赤也有些緊張,稍一盤算,脫裡赤命令道:「快,乘著宋蠻子還沒徹底合圍,趕快派人去定軍山和大將軍聯繫,向大將軍稟報漢中的情況。」

  耶律朱哥不敢.怠慢,迅速派出信使出城去和劉太平聯繫,而宋軍見漢中城派出的信使是向西去,便知道他們是去定軍山駐軍聯繫,當下張鈺大手一揮,任由那信使通過防區,準備讓那信使帶回消息動搖漢中守軍軍心。見此情景,耶律朱哥和脫裡赤心中更是驚慌,心知定軍山肯定是凶多吉少——否則宋軍絕對不會有這麼大方。

  讓耶律朱哥和脫裡赤更加驚慌的還在後面,當天傍晚,先是負責南門防禦的金州萬戶紀侯親自來報,說是發現宋軍士兵正在準備石頭土袋,看模樣是衝著漢中南門的護城河來的,接著護城河完好的北門和東門也先後來報,說是發現宋軍正在準備填河土石。只有漢中西門則因為一直是宋軍攻城的主戰場,護城河早被填平,所以才沒有發現宋軍隊伍的異動。脫裡赤和紀侯不敢怠慢,立即建議耶律朱哥四城皆備弓手火把,準備阻擊宋軍的填河行動。

  天色全黑時,宋軍的填河行動開始,成千上萬的宋軍士兵抗著沙包土袋,從三個方向排著稀疏的散陣快步跑近漢中護城河,將沙包石頭等物拋進河中,絡繹不絕,幾如螞蟻搬家。漢中守軍雖然拚命放箭阻攔,無奈天色太黑無法瞄準,宋軍的隊伍又十分鬆散還有專門的盾手保護,即便密集發射也難以大量傷敵,所以才到得子時時分,漢中三門的護城河都不同程度的遭到填塞,防禦效果大減。

  「不行,再這麼下去,不出兩天時間,我們的護城河都得被填平了。」脫裡赤和紀侯都是老丘八了,當然明白一座城池失去護城河後的危險性。所以稍微商量一下後,脫裡赤讓耶律朱哥留守城池,自己則和紀侯領軍殺出東、南兩門,破壞宋軍的填河行動。不得不承認,脫裡赤和紀侯這一手確實有點效果,他們的軍隊同時殺出東南兩門時,填河的宋軍士兵立即扔下石頭沙袋撒腿就跑,可脫裡赤和紀侯揮師追趕時,迎面卻有宋軍步兵方陣衝來拚命放箭,同時漢中西門外戰鼓齊鳴,殺聲震天,脫裡赤和紀侯都很清楚耶律朱哥軍的戰鬥力,怕漢中有失只得撤回城中。誰知脫裡赤和紀侯的軍隊剛剛回城,那些填河的宋軍又掉頭回來,撿起沙包石頭繼續填河。

  「扔火油壺,射火箭!」脫裡赤沒了辦法,只好將價格昂貴的火油壺拋下城牆,再用火箭點燃,形成光源以便阻擊,這才勉強壓制住宋軍步兵的瘋狂填河之舉。而宋軍很快也是調整了戰術,改為用火炮壓制城上弓手,城下則抓緊時間運土填河。這麼一來雖說填河速度減慢,但宋軍的兵力優勢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輪換休息填河,就像螞蟻啃骨頭,一次一口的積少成多,讓漢中護城河不斷變窄變淺。而總兵力僅有兩萬來人的漢中守軍則要同時防衛四門,兵力自然是捉襟見肘,幾乎是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天漸漸亮了,不想浪費兵力的宋軍終於停止了填河行動,而漢中護城河已有多段被宋軍填平,讓宋軍攻城武器可以直達城下。見此情景,老丘八脫裡赤和紀侯自是暗叫不妙,耶律朱哥則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問道:「宋蠻子已經填平了西門護城河,還花這麼大力氣填其他三門的護城河幹什麼?」

  「宋蠻子打算同時攻打漢中四門,最大限度發揮他們的兵力優勢。」脫裡赤鐵青著臉解釋。耶律朱哥傻了眼睛,結結巴巴說道:「那……那我們不是麻煩了?我們的兵力本來就不如宋蠻子,同時防衛四門,這仗還怎麼打?」

  「沒法打也得打,要是城破了,我們都得做宋蠻子的刀下鬼!」脫裡赤狠狠冷喝一聲,又說道:「看來我們有必要重新調整守城兵力,不能再想以前一樣只集中防禦西門。」

  脫裡赤確實很有經驗,漢中守軍是由兩千阿里不哥軍、七千金州軍和萬餘漢中軍組成,戰鬥力從高到底並不相等,如果不重新編製讓老兵帶新兵的話,耶律朱哥的漢中軍必然是宋軍的最大突破口。可就在漢中守軍重新編製的時候,耶律朱哥頭天派去和劉太平聯繫的使者回來了,這個倒霉蛋使者抵達定軍山正好被宋軍抓住,還好賈老賊沒有殺他,僅是讓他帶來了劉垓的人皮和一封勸降信,打擊漢中守軍的守城意志。而看到那張劉垓的人皮和賈老賊的勸降信後,耶律朱哥臉都白了,慘叫道:「宋蠻子沒騙我們,定軍山真的完了!」

  「怕什麼?」脫裡赤深知軍心動搖的危險,趕緊喝道:「漢中城裡糧食足夠我軍半年之用,我們完全可以等到大汗從鳳翔路派援軍。」

  「可……可大散關的棧道,要是也真被宋蠻子燒了怎麼辦?」耶律朱哥哭喪著臉問道。脫裡赤硬著頭皮答道:「就算大散關棧道真被燒了,我們還有子午谷可以進兵,鳳翔路的援軍最多比從大散關進川多走一個月。」——話雖如此,脫裡赤心裡卻很清楚,子午谷山道長達六百里,道路又異常的險峻崎嶇,宋軍只需要一兩千人,就可以很輕鬆守住這條山道。

  好說歹說,脫裡赤總算暫時穩住了耶律朱哥,但漢中守軍的士氣還是大受打擊,無數漢人士兵已經在偷偷的盤算城破後如何向宋軍投降。但宋軍的攻心戰並沒有就此結束,下午的時候,漢中東門外的宋軍陣中忽然塵土飛揚,又有一隊人抗著抬著沙包出來,不過這隊人可不是普通的宋軍士兵——而是紮著環耳雙辮的蒙古百姓和高鼻深目的色目百姓!貨真價實的宋軍士兵則躲在他們背後,用鞭子和刀子驅趕這幫異族百姓抗沙包抬石頭去填護城河。

  「**娘的!好無恥的宋蠻子!」氣得七竅生煙的脫裡赤破口大罵——那氣憤勁,就好像這手無恥戰術不是他們蒙古人發明的一樣。而耶律朱哥和紀侯一起傻了眼睛,做夢也沒想到宋軍會用師傅戰術來打老師,徹徹底底的不知所措。

  「城上的軍爺,你們千萬不要放箭啊!」

  「軍爺,我們填完河就可以回家,不攻城。」

  「軍爺,我們也是蒼狼白鹿的子孫,蒙古人不殺蒙古人啊!」

  「軍爺,我們都是蒙古大汗的子民,是宋蠻子逼著我們來的。」

  被宋軍從定軍山等地抓來的蒙古百姓和色目百姓、還有賈老賊送來漢中的蒙古軍戰俘哭著喊著,一邊用各種各樣難聽的古怪語言嚷著,一邊抗著抬著沙包石頭等物靠近城牆,走得慢了,後面宋軍士兵揮動鞭子狠抽,逼著他們繼續前進。見此情景,漢中守軍個個張口結舌,不知是否應該放箭射殺。僅有脫裡赤當機立斷,吼道:「放箭!」

  「不能放,下面都是我們蒙古子民!」耶律朱哥跳了起來,他是治政好手,最是明白民心為上的道理。那邊脫裡赤破口大罵,「放屁!要是宋蠻子趕著他們爬雲梯攻城,我們還怎麼守?」

  「宋蠻子說了只要他們填河,不攻城。」耶律朱哥辯解道。脫裡赤大笑,「耶律將軍,你真夠傻的,宋蠻子這招是像我們學習,我們以前也是這樣,先用敵國百姓填河,再逼著他們攻城,難道你連這點都不知道?」

  耶律朱哥語塞,而蒙古百姓越來越近,走在最前面的已經開始往河中拋擲沙包和石頭。脫裡赤又大吼命令,「放箭!快放箭!」耶律朱哥忙又阻止,脫裡赤心急如焚,向耶律朱哥吼道:「不准放箭,宋蠻子趕著百姓衝上來怎麼辦?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全部人?」

  「脫將軍,我們乾脆向宋蠻子……。」耶律朱哥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定軍山的援軍已經被宋蠻子殺光了,我們孤城難守,還不如和宋蠻子和談……。」

  「啪!」耶律朱哥的話還沒說完,脫裡赤已經一耳光抽在他臉上,脫裡赤又拔刀吼道:「契丹狗蠻子,你再敢囉嗦一句,老子一刀砍了你!」被打得口鼻出血的耶律朱哥不敢做聲,只是心中暗恨。那邊紀侯則不說話,只是冷眼旁觀契丹人和蒙古人狗咬狗,心中頗有些幸災樂禍。

  「放箭!放箭!」沒了耶律朱哥阻攔,漢中守軍開始拉弓放箭,射殺擔土抬石的蒙古百姓和色目百姓,宋軍也開始揮刀砍殺逃跑的蒙古百姓和色目百姓,異族百姓前進後退都難逃厄運,頓時哭聲震天,只恨當年不該遷居漢地,搶奪漢人土地財富。

  賈老賊押來這批異族百姓都是當初跟著劉太平上定軍山的西縣百姓,主動投降的城固和褒城百姓則沒有動,所以數量並不多,僅有一千多人,才小半個時辰,這一千多異族百姓就被漢中守軍殺得一乾二淨,押解他們的宋軍隊伍也隨之收兵,並沒有乘機攻城。雖說宋軍此舉並沒有填塞多少護城河,但是對漢中守軍士氣的打擊卻是致命的,尤其是漢人士兵看到宋軍並沒有對漢人百姓下手,更是暗暗慶幸自己身為漢人,投降之後肯定沒什麼危險,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則是如喪考詆,深知前途不妙。不過影響最大的,還是耶律朱哥軍和阿里不哥軍之間的同盟關係,不知不覺間,這對親密無間的盟友之間已經產生了深深的裂痕。

  楊亮節的攻心戰術得自賈老賊真傳,花樣百出又陰險狠辣,簡直令人防不勝防,到了傍晚的時候,一隊又一隊宋軍士兵又用漢語整齊叫喊起來,「漢中的漢人弟兄們,定軍山的韃子援軍已經完了,你們立功的機會也來了,拿著一個韃子人頭來投降,前罪抵消,賞錢十貫!漢人弟兄,一個韃子人頭十貫錢!」

  「一個韃子人頭十貫錢!」類似的整齊叫喊此起彼伏,漢中城頭上的守軍聽在耳裡,漢人士兵倒不一定動心,蒙古士兵則大為緊張,看向身邊的漢人同伴目光都變了,充滿了懷疑和警惕,這麼一來,那些本不動心的漢人士兵也難免受到影響,開始對身邊的蒙古同伴產生警惕。只有著名的牆頭草色目人置身事外——不過這些牆頭草已經在盤算著城池將破時如何殺韃子獻人頭保命了。

  天色全黑時,抗著沙包石頭的宋軍步兵又鋪天蓋地的湧向漢中城……

  三個晚上後,漢中城的護城河已經基本上被宋軍填平,三月初五正午,宋軍開始著手佈置攻城,四道城門外密密麻麻全是宋軍隊伍,雲梯、雲台、沖城車、投石機、回回炮和火炮等攻城武器一字排開,威風凜凜,氣勢逼人。見此情景,已經三個晚上沒睡好覺的漢中守軍也明白最終決戰即將來臨,趕緊各就各位佈置防禦,準備守城武器,城上城下都是一片忙碌。

  用過一頓相當豐盛的午飯後,張鈺和高達開始調兵遣將,分派攻城任務。宋軍的主攻點仍然是西門,由張鈺和高達親自指揮,北門則由楊亮節和趙安指揮,東門是文天祥和邛應,南門則是杜鴻和屯達,四門同時進攻,分批分組輪流攻城,不讓蒙古守軍有半點喘息之機。而在張鈺身邊,另有三百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宋軍精銳士兵組成敢死隊,由張鈺親自率領。

  沒有空洞的口號,只有雷鳴般的炮聲。大炮小炮對著漢中城牆瘋狂傾洩一通炮彈後,申時正,六百餘面戰鼓同時敲響,山崩地裂一般的戰鼓聲中,宋軍步兵整齊吶喊著,抗著雲梯推著雲台沖車四面湧上,同時向漢中東西南北四門發動進攻。

  「大宋——!」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31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一百章 漢中決戰(8)

  「大宋!大宋!大宋!大宋!」有節奏的整齊吶喊聲中,宋軍同時向漢中四門發動最猛烈的衝鋒,這是宋軍光復四川的最後一次大型戰鬥,也是進攻乏術的宋軍將士向突破自我發出的最大挑戰。沒有賈老賊習慣用那些千奇百怪的詭計,也沒有宋軍以往攻堅戰時怯懦和破城迷茫,有的只是震天動地的戰鼓和吶喊,還有義無返顧的衝鋒。火長沖在普通士兵前面,隊長又衝在火長前面,再往前則依次是訓練官、陣長、準備將、副將、陣將……

  日已偏西,因為被密集來往的羽箭遮蓋,金黃色的陽光竟然幾乎無法撒在漢中城上,宋蒙兩軍弓手都在瘋狂放箭,沒時間瞄準,有的只是拚命拉開弓弦,將閃爍著寒光的金屬箭鏃斜對著天空拋射出去,劃出一道又一道美妙的弧形,呼嘯著落到敵人頭上,濺起一道又一道鮮紅的血花。衝鋒不歇,箭落不止。

  第一梯雲梯搭到城牆上,殺紅了眼睛的宋軍士兵咬著武器迅速向上攀爬,城上石落如雨,木砸如雹;第一架雲台靠上城牆,台上裝載的宋軍勇士怒吼著跳過箭垛,揮舞著鋼刀衝向百倍於己的敵人,迎接他們的是密集得連空氣都難以穿過的刀山槍海;一架又一架的沖車撞上城牆城門,揮動包著鐵皮的沉重撞錘,瘋狂撞擊城牆和城門,尤其是城牆的最薄弱處城門,四道城門旁都有十幾架的撞車輪流撞擊,城上守軍則一邊封堵城門,一邊用火箭、火油和飛石等武器應對。雙方你來我往,花樣手段百出,廝殺異常激烈。

  對於漢中這種用青石結構、再不惜血本用糯米汁澆灌修築而成的堅固城牆,回回炮、投石機、擲彈筒和原始火炮這些攻城武器用處都已經不大,最有效只剩下雲梯攀牆和近身肉搏,所以仗才打了半個多時辰,數以千計的雲梯就密密麻麻搭滿了漢中四門的城牆,瘋狂向上攀爬的宋軍士兵前赴後繼,幾乎遮滿了漢中城牆的每一個角落,城牆上更是殺得屍橫遍野,宋蒙兩軍士兵隔著箭垛女牆瘋狂砍殺,雲梯頂端的宋軍士兵被砍倒捅落,下面的士兵馬上咬著牙齒衝上去為同伴報仇;城牆旁邊的蒙古士兵被刺倒砍翻,後面的蒙古士兵立即咆哮著衝上去,繼續用血肉之軀和刀鋒槍尖抵擋宋軍前進的腳步。隨著雲台上的宋軍士兵調整戰術,開始往城牆上部拋擲手雷,不分敵我的雷炸敵我雙方士兵,城牆上的戰鬥頓時變得更加殘酷和激烈,宋軍士兵的屍體層層疊疊的堆滿牆角,蒙古士兵的屍體則橫七豎八的躺滿牆頭,鮮血順著城牆流淌,染紅了城牆頂端,更染紅了大片大片的青石牆壁,在金黃色的陽光下就像火焰一般鮮紅,又像烈火將漢中城重重包圍。

  脫裡赤脾氣暴躁,殘忍好殺,但是打硬仗確實是一把好手,在宋軍如此不惜代價的瘋狂攻擊面前,他仍然指揮著漢中守軍寸步必爭,巧妙利用地形優勢阻攔宋軍攻勢,讓宋軍每前進一步都得付出鮮血的代價。而紀侯表現得也毫不遜色,他所指揮的東門防禦讓宋軍吃夠了虧,付出慘重代價仍然難以前進一步。只有耶律朱哥負責的北門稍微慘點,多次被宋軍殺上城牆,還好脫裡赤也知道耶律朱哥打硬仗靠不住,及時派出副將列古多率軍增援,這才逐漸穩住北門防線。

  慘烈拉鋸戰從無停歇,從總.攻開始的申時一直打到天色全黑,宋蒙兩軍都是傷亡慘重,雖說蒙古守軍靠著地利掩護,傷亡相對較小,但宋軍的兵力優勢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同時從四面攻城,四面受敵的蒙古守軍就連輪流休息的機會都沒有了,尤其是扯後腿的北門,更是逼得脫裡赤早早就動用列古多的預備隊增援,徹底被宋軍拖入消耗戰。所以隨著天色越來越黑,蒙古守軍的體力消耗越來越多,蒙古軍的傷亡也難以避免的越來越大。見此情景,不要說不敢打硬仗的耶律朱哥,就連脫裡赤心裡也有些發毛——宋軍要是繼續這麼不顧傷亡的消耗下去,只怕漢中守軍的情況就不妙了。

  「鐺鐺鐺鐺鐺!」就在脫裡赤等人提.心吊膽之時,主戰場西門外的宋軍陣中忽然敲響了收兵銅鑼,其他三門聽到鑼聲,也先後鳴金收兵,苦戰半日仍然無法破城的宋軍攻城隊聞聲而退,前隊變後隊依次撤離戰場。不吃不喝血戰了四五個時辰的漢中守軍都長舒了一口氣,還以為這次又挨過了一陣,誰知宋軍的疲憊之師剛剛撤退,宋軍陣中忽然又是戰鼓擂響,留著預備隊的宋軍隊伍也四面殺上,鋪天蓋地撲向漢中四門。

  「該死的宋蠻子,竟然用車輪戰.這種無恥戰術。」老丘八脫裡赤和紀侯看出宋軍企圖都是破口大罵,不過心中卻並不怎麼著慌。而以耶律朱哥為首的漢中原守軍都個個雙腿打顫,不知能否再頂住一次宋軍白天那種規模的進攻。還好,比較瞭解耶律朱哥的脫裡赤及時派人過來傳信,「不用怕!宋蠻子的總兵力也才八萬左右,最多只能組織兩次白天那樣的進攻戰,只要再頂住這次,宋蠻子就沒力量發動第三次進攻了!」

  有了脫裡赤扔出來的這顆定心丸,耶律朱哥心裡.多少有了底,趕緊鼓舞士氣拚死守城。不過話雖如此,蒙古守軍消耗的體力卻不是單單能靠士氣彌補回來的,所以在宋軍生力軍又一次衝上城牆攻城後,蒙古守軍的傷亡陡然增大起來。尤其是在漢中主戰場西門,宋軍江西安撫制置大使高達親自率軍衝鋒,更是極大的鼓舞了宋軍鬥志,壓得負責西門的脫裡赤幾乎喘不過氣來。被逼無奈之下,脫裡赤也只好脫去盔甲,光著脖子親自率領親兵上陣,這才勉強抵擋住宋軍的瘋狂進攻,而在漢中其他三門,宋軍的進攻力度同樣是一浪高過一浪,逼得漢中守軍毫無喘息之機,戰鬥更加慘烈。

  時已三更,漢中攻防戰依然持續,天上皓月當空,風.清雲淡,地面卻是十幾萬人的生死相搏,千萬槍尖反射月光,點點閃閃,萬千刀鋒折射明月,有如銀蛇亂舞,伴隨著無時無刻不在飛濺的鮮血浪花,美麗而又殘酷無比。

  血戰至將近四更時,宋軍雖然還沒有成功奪取.一道城門,但漢中守軍的體力已經被消磨到了極點,血流到不能再流,守城最為有效的火油更是消耗得一乾二淨。張鈺見時機已到,便果斷命令發動總攻,把天黑時撤換下來的軍隊重新投入戰場,僅留下四五千傷兵掠陣,同時已經掛綵的高達也按約定從前線撤回旗台,接替攻城總指揮。張鈺則將三百名敢死隊叫到面前,開始最後的總攻動員。

  張鈺脫去盔甲,.和敢死隊員一樣換上輕便黑衣,身上也同樣帶上兩把利刀和掛上六枚手雷,換裝完畢後,張鈺立到敢死隊前,指著漢中城牆大聲說道:「弟兄們,就是這座漢中城,三十多年前讓余玠將軍的北伐軍隊無功而返!還是這座漢中城,在我們的十萬北伐大軍前耀武揚威一月之久,讓我們損兵折將,犧牲無數手足同胞!我們能不能放過他?」

  「不能!」三百名精選出來的敢死隊員齊聲怒吼。張鈺又大聲說道:「大宋光復四川,鏖戰一年,犧牲將士以萬千計,好不容易打到現在,只剩下這座漢中城是韃子在川北盤踞的唯一據點,如果不拿下,我們這一年來的血將白流,千萬將士將白白犧牲,我們願不願意前功盡棄?」

  「不!」三百名敢死隊員回答得十分簡單,身上蘊量的殺氣卻更加濃重。張鈺舉刀怒吼,「好,既然大家都不願意看到大宋將士的鮮血白流,不願看到大宋光復四川前功盡棄,那我們就上路!打破漢中,殺光韃子!為五十年來在四川犧牲的千千萬萬大宋將士子民報仇,報仇血恨!」

  「報仇血恨!」三百名敢死隊員各自怒吼一聲,排著整齊的隊列跟在張鈺的帥旗背後,向漢中堅城發動最後的衝鋒,刀鋒直指主戰場漢中西門。

  「大宋——!」當看到張鈺的帥旗出現在漢中西門城下時,正在浴血奮戰的宋軍隊伍中頓時爆發出難以想像的整齊吶喊聲,士氣為之大振。而脫裡赤看到宋軍帥旗,頓時明白決戰最關鍵的時刻已經來到,也是大吼道:「弟兄們,拿出精氣神來,讓宋蠻子元帥看看我們蒼狼白鹿子孫的厲害!大汗萬歲!阿拉!」同樣殺得滿身血染的蒙古士兵也是鼓起勇氣,舉刀怪叫起來,「阿拉——!」

  隨著張鈺親自率領的敢死隊衝上城牆,漢中攻防戰最殘酷最血腥的一幕也隨之來臨,城下宋軍戰鼓聲和吶喊聲山崩地裂,城上視死如歸的宋軍敢死隊員衝向一群又一群數倍於已的敵人,舞刀亂砍亂捅,絲毫被敵人砍傷刺穿也毫不停歇,直到被敵人亂刀砍成肉片,即便被敵人砍倒壓倒,也要拉響手雷與敵人同歸以盡。張鈺更是手舞雙刀衝在最前面,見人就殺,見敵就捅,殺得蒙古守軍節節敗退。才短短一柱香時間,宋軍的三百敢死隊員就傷亡過半。但宋軍攻城隊伍也乘機紛紛衝上城牆,在漢中西門城上殺出一塊攻城陣地。見此情景,就連脫裡赤心裡都非常清楚——漢中城牆被攻破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

  「大汗萬歲!阿拉!」就在脫裡赤的西門防線搖搖欲墜之時,城下忽然又響起一片難聽的吶喊聲音,無數漢中城的異族百姓湧上城來,拿著石頭木棍等物增援漢中守軍,有辮子花白的蒙古老頭,也有穿著開襠褲的色目小孩,這些異族百姓從白天開始就一直在搬運石木支援守城,現在看到漢中將破,自己也難逃慘遭屠戮的厄運,更是不畏生死的衝上城來,拿著粗鄙簡陋的武器和宋軍展開血拼。這些異族百姓戰鬥力自然無法和宋軍相比,但勝在抱有必死決心和體力相對充足,一時間竟然將宋軍沖得退後不少,脫裡赤乘機重新穩住隊伍,填補了幾處被宋軍衝出了漏洞。脫裡赤甚至還生出這麼一個念頭,「難道蒼狼白鹿真的來保佑他的子民了?」

  「大宋!」就在脫裡赤暗自慶幸的時候。漢中西門外忽然又是一陣歡聲雷動,脫裡赤大驚之下扭頭看去,卻見漢中西門外的宋軍陣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支宋軍騎兵隊伍,當中兩面大旗迎風飄蕩,一面上書一個巨大的『賈』字,另一面卻是代表賈老賊親臨的精忠報國大旗!

  「賈似道老賊親自來了!」幾乎每一個蒙古士兵都面無人色的失聲驚叫起來,情不自禁的開始顫抖後退。而宋軍隊伍之中歡聲雷動,無數宋軍士兵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再度衝鋒起來,那殺氣騰騰的模樣,與剛才久攻不下時那種士氣低落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賈老賊雖然沒有親自出手攻城,卻勝過親自出手攻城。

  「大宋!大宋!大宋!」每一個宋軍士兵都在不斷狂叫,就像想讓賈老賊親眼看到他們的勇猛一樣,不要命的連蹦帶跳衝上城牆,拉響手雷拋入敵群,揮舞鋼刀連劈帶砍,抱著敵人滾下城牆同歸於盡。而士氣大沮的蒙古士兵不由自主的撒腿開溜,生怕跑得慢了,傳說中專門生吃蒙古人肉的惡魔賈老賊就出現他們面前,把他們生吞活剝連骨頭都不吐。只在片刻之間,漢中四道城牆竟然都有大量宋軍衝上城牆。

  「這就是差距啊。」張鈺和高達都是非常鬱悶——他們苦戰了一個多月,付出無數代價傷都沒辦法拿下漢中城牆,而賈老賊連手都沒動,只是把旗幟往那裡一插,宋軍士兵馬上就衝上城牆,由此可見,他們在宋軍士兵心目中的地位和賈老賊的差距有多遙遠。

  讓高達和張鈺鬱悶的還在後面,看到代表賈老賊親臨的大旗後,耶律朱哥負責的北門城牆不僅最先被宋軍搶佔,然後楊亮節再以國舅身份對著耶律朱哥喊一番話,耶律朱哥竟然就打開北門向宋軍投降!殺紅了眼睛的宋軍將士蜂擁入城,殺得那些上城助戰的蒙古百姓鬼哭狼嚎,血流成河,爭先恐後的跪地投降。而耶律朱哥自己,乾脆就在城牆上直接向楊亮節交出武器,並且命令殘餘的漢中守軍全部放下武器投降。

  耶律朱哥帶頭火線倒戈,獻出北門,脫裡赤和紀侯等人負責的東西南三門也就沒有了堅守的意義,先是負責南門的耶律朱哥色目人副將開城投降,然後宋軍很順利的就在耶律朱哥軍幫助下搶佔了內城,直接斷了脫裡赤和紀侯退入內城繼續堅守的念想。見此情景,知道大勢已去的紀侯長歎一聲,派人打起白旗,與宋軍大將邛應匆匆談判了保證人身安全的條件得到同意後,也是命令金州軍隊放下武器投降,宋軍殺進南門。只有脫裡赤咬著牙堅守西門,直接用刀子拒絕了張鈺的親自招降,不過他身邊的士兵也越來越少,來自金州的蒙古軍和漢中軍都逃出戰圈投降,到了最後,脫裡赤身邊竟然已經只剩下不到百人,還大部分重傷,只能躲在被火炮轟塌半截的城樓負隅頑抗。

  「城樓裡的韃子聽著,再不投降,老子們就要放火了!」宋軍喊起最後的招降口號。左手已經被砍斷的脫裡赤在城樓中破口大罵,「狗蠻子,要想你爺爺投降,下輩子!」

  「放火!」張鈺暴怒大喝。宋軍士兵依令拋出火把,成百上千的火把拋進城樓,已經只剩下半截的城樓很快燃起沖天大火。剛開始時,張鈺還擔心脫裡赤拚死殺出火海逃命,派出大量士兵準備阻擊,誰知烈火越燒越旺,城摟裡上咳嗽聲和咒罵聲越來越小,卻始終不見一個脫裡赤的士兵殺出來。到了最後,城樓裡響起了脫裡赤用蒙古語喊的話語,「大汗,末將先走一步了!大汗萬歲!」

  通曉蒙古語的宋軍士兵將脫裡赤最後的吶喊翻譯給張鈺後,張鈺沉默良久,半晌才說道:「火熄後,把這座城樓裡所有屍體厚葬。」

  天色黎明時,宋軍完全控制了漢中城,耶律朱哥和紀侯兩個重要俘虜也被押出了城,兩人出城之後,立即提出面見賈老賊,表示賈老賊只要親口接受他們的投降,他們可以出面說降川北一帶剩下的城池。張鈺也想向賈老賊匯報戰況,便領著二人趕到賈老賊旗下求見。誰知到賈老賊帥旗和精忠報國旗下,賈老賊卻連一個影子都沒出現,只有一個打著賈老賊大旗哈哈大笑的楊晨煥。

  「楊將軍,賈太師呢?」張鈺疑惑問道。楊晨煥笑瞇瞇的答道:「賈太師還在定軍山,劉黑馬的女兒從劍閣來找相公了,現在他們兩個估計還沒起床吧。」

  「那你怎麼打著賈太師的帥旗?」張鈺大驚問道。楊晨煥嘻嘻一笑,得意洋洋的說道:「賈太師說了,等你和漢中韃子打成僵局的時候,我們把他的旗幟一舉,漢中韃子保管投降,所以就叫我帶著他的帥旗先來了。」

  張鈺張大了嘴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而張鈺帶來的耶律朱哥和紀侯很乾脆的直接暈倒過去……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31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一百零一章 塵埃落定

  賈老賊是三月初八才從定軍山啟程趕往漢中的,這倒不是賈老賊擺架子裝大爺,而是賈老賊籌謀著挾漢中大勝之餘威,順勢招降鳳州的張札古帶和利州西路的奧屯世英,所以賈老賊很是在定軍山佈置策劃了幾天時間,派出了幾個能幹的使者出使鳳州與和州,這才慢慢悠悠的趕往漢中。——當然了,賈老賊在路上少不得玩些視察春耕、到新附村莊炒幾盤菜犒勞春耕百姓之類的做秀,很是收買了一些愚夫愚婦的心。

  晃晃悠悠的走了五天,賈老賊一行終於在三月十三這個西方人極其忌諱的日子抵達漢中城下,正在城中料理戰場善後工作的張鈺和高達趕緊趕到城門迎接,提心吊膽的等待賈老賊的臭罵——沒辦法,漢中之戰其實是一場慘勝,前後幾場攻城戰下來,宋軍傷亡超過一萬八千人,這可是宋軍光復四川以來的最大損失。

  還好,賈老賊並沒有因為軍隊傷亡過大的慘勝而大發雷霆,反而和顏悅色的主動誇獎了張鈺和高達幾句,理由是張鈺和高達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仍然能一舉拿下守備森嚴的漢中堅城,這點實在難得,緊張萬分張鈺和高達這才終於放下心來。——不過張鈺和高達壓根就不知道賈老賊的如意算盤,這次漢中之戰,犧牲的大部分都是四川軍和江西軍,賈老賊直接控制的中央禁軍傷亡則微乎其微,四川距離臨安又太過遙遠,難以直接掌握四川全局的賈老賊自然不會太過心疼。

  進駐漢中幾天後,喜訊接連傳來,鳳州的張札古帶率先接受宋軍使者的招降,並且表示希望能陪同西藏法王八思巴至漢中向賈老賊請降,賈老賊大喜過望,立時答應——當然,賈老賊可不會允許張札古帶帶軍隊來。接著金州萬戶紀侯也提出為宋軍招降金州和洋州等地州縣,賈老賊也同樣准允,令趙安率軍一萬,押解紀侯東下招降,而金州和洋州一帶的蒙古守軍不僅數量少而且質量差,自然不敢和宋軍對抗,所以趙安的偏師所到之處,沿途州縣望風而降,包括唯一有一戰之力的金州城也在紀侯勸說下開城投降,川北鳳州以東的土地也全部被宋軍光復。

  宋軍在川北招降之所以如此勝利,其關鍵原因還是賈老賊的招降八字方針——官復其職,民復其業。忽必烈原先任命的官員,除了削去兵權之外,官職爵位只升不降;而定居川北的異族百姓只要易發改裝說漢文,也絕不輕易殺害,也不抄奪他們除土地外的個人財富。所以蒙古官員和異族百姓在看到活命希望後,還是很願意向宋軍投降。而一直猶豫難決的奧屯世英見宋軍條件優惠,又見宋軍軍令森嚴,於民無犯,自思不是宋軍對手,終究還是送來降表歸降,賈老賊大喜過望,不僅仍封奧屯世英利州西路安撫制置使,並破例允許奧屯世英保留原有軍隊——當然了,奧屯世英必須向朝廷交出質子,讓大兒子搬到臨安居住。

  三月二十五日,張札古帶親.自護送至八思巴師徒至漢中請降,賈老賊親自出城三十里迎接,與會說流利漢語的八思巴言談甚歡。其後的幾天,賈老賊又與八思巴展開了關於西藏的緊張談判。賈老賊答應八思巴的三大主要條件,一,為八思巴請封活佛,允許世襲罔替;二,西藏政教合一,由活佛管理西藏;三,允許八思巴的喇叭教在中原傳教。同時賈老賊也提出三個條件,一,八思巴必須隨賈老賊赴臨安,當面接受趙祺冊封後再返回西藏;二,西藏地方的土司必須接受大宋冊封,才能執掌土司權利;三,西藏必須使用漢文為官方文字。

  賈老賊的三個條件,頭兩個早在.八思巴預料之中,有所心理準備,所以八思巴很快就接受了這兩個要求,只是第三個條件,八思巴起了異議。八思巴向賈老賊行禮說道:「尊敬的平章大人,吐蕃文字乃是我松贊干布大王所創,歷史悠遠,斷然廢除,只怕於藏民不便,也大為可惜,還望平章三思。」

  「活佛誤會了。」賈老賊搖搖頭,微.笑說道:「本官並非是要廢除吐蕃文字,而是希望吐蕃臣民以漢字為官方文字,在書寫公文時同時使用漢字和吐蕃文字,一式兩份,便於漢人和藏人同時閱讀。當然了,佛經也是這樣。」

  「哦,原來是這樣。」八思巴鬆了口氣,又為難道:「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吐蕃貴族和僧侶能夠讀寫漢字的人好像鳳毛麟角那麼少,又如何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那麼多會寫漢字的官員?」

  「這個太容易了。」心腸不錯的賈老賊笑道:「活佛這次.與本官同赴臨安,本官可以委派一些漢人官員陪同活佛返回吐蕃,既可以為吐蕃官民通譯漢字,又可以向吐蕃官民教授漢字,這豈不是兩全其美?」八思巴不知賈老賊包藏的禍心,立時滿口答應。

  「八思巴活佛,不知本官能否再請活佛做一些事?」.條件基本談妥後,賈老賊開始了他蓄謀於久的行動。八思巴楞了一下,幾乎以為賈老賊是想節外生枝,稍微猶豫後才說道:「賈平章請講,只要小僧能夠辦到,自然效力。」

  「活佛大概也知.道,四川全境光復之後,要不了幾年,本官就要領導大宋全面北伐,光復漢家江山。」賈老賊把八思巴請到全國地圖前面,指著長城以北的大草原位置說道:「在這塊地方,有無數的蒙古百姓,愚昧無知,不通教化,光靠我儒家力量,只怕難以感化他們。所以到時候,本官打算在一帶大力推行儒教和薩斯迦教教,不知活佛能否支持?」

  把蒙古百姓感化成薩斯迦教信徒,這對薩斯迦教老大八思巴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所以八思巴又楞了一下,這才驚喜萬分的說道:「請賈平章放心,小僧一定全力支持大宋此舉,感化那些愚昧無知又不遵教化的蒙古百姓,只是不知道賈平章打算如何推行?」

  「當然是多建薩斯迦教寺院。」賈老賊振振有辭的說道:「等到本官打下這塊地方,就在這大草原上建立成百上千座的薩斯迦教寺院,讓所有蒙古人都成為薩斯迦教信徒。不過這些韃子愚昧難化,得用更加嚴格的教義去約束他們,只要是出家為僧者,必須嚴格持律,不許他們從事農耕遊牧,而且獨身不娶,終生不得退教。」

  薩斯迦教並不禁止信徒僧侶婚娶,賈老賊所說的教義,其實是一百多年後才發展起來的黃教(格魯派)教義,所以饒是八思巴學識淵博,這會也被賈老賊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不清楚賈老賊的究竟打什麼算盤。賈老賊看出八思巴的疑惑,便笑瞇瞇的補充道:「活佛放心,到時候本官會下一道命令,讓每一個蒙古家庭除了留下一個小兒子繼承家業,其他的兒子必須全部出家為僧,活佛所要做的,就只是讓蒙古百姓成為虔誠的薩斯迦教信徒,還有在大草原上修改一點點教義。」

  「明白了。」八思巴恍然大悟,同時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說這個賈似道簡直太狠毒了,每個蒙古家庭除了留小兒子繼承家業,其他兒子全部得出家為僧,去當那種不能婚娶遊牧的苦和尚,等於就是變相的削減蒙古人口,減少蒙古軍隊的兵員來源——這麼吃人不吐骨頭的歹毒主意,也只有菩薩心腸的賈老賊能想得出來了。不過還是那句話,這個計劃對八思巴來說就是天上掉大陷餅,所以八思巴只盤算片刻就一口答應,同意出面在蒙古草原推廣薩斯迦教,幫助宋軍建立在草原上的統治。

  「活佛放心。」賈老賊又笑道:「到時候,活佛不管是派誰去大草原上推行薩斯迦教,本官都可以為他再請封活佛尊號,讓薩斯迦教有兩個活佛。」八思巴嘴上答應,心中卻在嘀咕,「等你先打下大草原再說吧,要是你打不下大草原,這些還不都是廢話?」

  …………

  經過幾天時間的艱苦談判,終於和八思巴書面擬訂了西藏併入大宋的基本條約時,奧屯世英也已經親自把質子送到漢中,接受賈老賊的封賞任命,同時趙祺催促賈老賊盡快返回臨安的聖旨也是一天三催——只是賈老賊明顯比岳武穆更幸運些,膽小怯懦的趙祺可不敢學老祖宗用十二道金牌召賈老賊撤軍。眼看川北局面基本穩定,賈老賊也開始著手安排返回臨安。

  四月初二,賈老賊任命張鈺署理利州東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同時為了加強川北防禦,賈老賊又把兩萬江西軍留在了川北,準備在川北穩定和四川軍隊得到補充後再撤回江西,然後才率領子聰、高達等川外軍隊將領撤離漢中,隨行的有田雄、夾谷龍古帶和張札古帶等重要俘虜,還有八思巴領著十幾個徒弟也在隊伍之中,都是準備到臨安去接受趙祺的親自冊封。

  「咦?本官好像忘了東西?」撤往臨安的大軍走出漢中城門後,賈老賊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送行的張鈺和陪同的子聰、高達等人都是一楞,子聰最是聰明,搶先問道:「太師,難道你忘記獻給皇上的美女了?」

  「本官是答應獻給皇上成都美女,大師你的弟弟已經給本官準備了。」賈老賊搖頭否認。高達馬上又說道:「難道太師你忘記了什麼寶藏?聽說韃子大汗鐵木真的墳墓就在四川,那裡面的好東西可不少。」

  「這是本官也記得。」賈老賊還是搖頭,說道:「本官已經派人去審問蒙古俘虜,鐵木真的墳墓只是傳說在四川,目前還沒真憑實據,得慢慢找。」

  「那是不是劉整和劉太平這些狗漢奸的下落?如果是那樣,那請太師放心,下官一定會嚴密搜查漢中全境,只要找到他們,就絕對不會輕饒了他們。」張鈺也說道。不曾想賈老賊還是搖頭,「那些狗漢奸人少目標小,劉整狗漢奸又狡猾無比,肯定乘著戰亂跑到鳳翔路去了,估計再怎麼搜查也是白白浪費力氣了。」

  「那到底是什麼?」三人又一起問道。賈老賊回憶了半天,終究還是又搖頭說道:「實在想不起來。算了,會被本官遺忘的事,肯定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無關疼癢。」說罷,賈老賊將大手一揮,撤出漢中的大軍立時又繼續前進起來。可就在這時候,北面忽然傳來一群驚惶失措的叫喊聲,「太師,等等我們!」「義父,等等孩兒!」

  「壞了,原來本官是把乾兒子和衙內軍忘了!」賈老賊猛然醒悟,再扭頭去看時,果然看到一群衣衫襤褸的騎兵快馬衝了過來,一個個穿得和叫花子幾乎沒什麼兩樣,滿身滿臉的塵土污垢,為首兩個乾瘦青年和一個頭大如盆的大頭老道,不是董平高、黎尚武和黃藥師衙內軍三大巨頭還是誰?

  「義父,孩兒總算是又見到你了!」董平高一馬當先,衝到賈老賊面前連滾帶爬的下馬,抱住賈老賊的大腿嚎啕大哭,「孩兒還再也見不到你了,義父——!」黃藥師和黎尚武也是如此,撲上來雙雙抱住賈老賊的另一條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嚎啕大哭,哭訴別來之情——立時生生把賈老賊的一件嶄新官服給糟蹋了。

  「我兒,黃道長,黎將軍,本官一直在擔心你們,這些天吃不好睡不香,剛才還在委託張鈺將軍全力尋找你們,想不到你們竟然回來了!」看到失蹤已久的衙內軍忽然出現,賈老賊不免也是又驚又喜。衙內軍三巨頭只顧大哭,並沒有立即回答,子聰、高達和張鈺三人則心中嘀咕,「老東西,你說這話也不臉紅?」

  「好了,好了,別哭了。」賈老賊跳下戰馬,攙起董平高微笑問道:「告訴為父,你們出了大散關棧道,是怎麼回到漢中的?走的那條路?」

  「孩……孩兒們是從子午谷回來的。」董平高抽抽噎噎的介紹了一通他們燒燬大散關棧道的情況,原來衙內軍那日在大散關自己燒斷退路後,無奈下只好繼續向北,從陳倉一帶掉頭向東,繞路返回漢中,因為阿里不哥軍不斷從鳳翔路抽調兵力控制中原,鳳翔路又長期是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拉鋸爭奪的地方,所以境內地廣人稀,只有幾百人的衙內軍竟然很幸運的沒有被蒙古軍隊發現——當然,這也與衙內軍全軍上下都有些小聰明有關,只是期間風餐露宿,斷糧斷援,辛苦非常。而漢中與陝西聯繫的褒斜道和駱谷道棧道都已經被戰火摧毀而廢棄,無法通行,衙內軍就只能繞一個大圈子,從子午谷撤回漢中,所以才耽擱了兩個多月時間。還好,一路靠殺馬充飢的衙內軍剛剛走出子午谷,馬上就遇到了宋將趙安的軍隊,靠著趙安提供的戰馬,衙內軍這才在賈老賊出發時追上宋軍的撤退軍隊。

  「我兒,辛苦了,辛苦了。」好不容易聽完董平高的哭訴,賈老賊咧嘴大笑,拍著乾兒子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本官之子,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仍然能迂迴千里重歸大宋,沒給本官丟臉。好,別哭了,跟為父回臨安,為父這次一定重賞你們,金子銀子和美女都不會少。」

  「多謝義父。」董平高感謝一聲,又狐疑的看看旁邊列隊而過的宋軍隊伍,小心翼翼的問道:「義父,孩兒深陷敵後的時候,你真為孩兒擔過心嗎?」

  「擔心,怎麼不擔心。」賈老賊毫不臉紅的說道:「為父剛才不是說了,這些日子為父吃不好睡不香,就是擔心你的安全。」

  「那你怎麼不派軍隊去鳳翔路尋找孩兒?還急著撤軍返回臨安?」董平高一句話問得賈老賊啞口無言。那邊子聰趕緊出來給賈老賊打圓場,「董將軍不必誤會,賈太師確實是在為你們擔心,只是賈太師身負大宋國運,不敢輕易冒險,還有皇上也催得急,賈太師只好先撤回臨安。」

  「義父,看來你真的把孩兒給忘記了,孩兒太傷心了。」董平高當眾嚎啕大哭,像極了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弄得良心所剩不多的賈老賊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把乾兒子攙起來溫言安慰。那邊黃藥師則撲上來一把揪住子聰的衣領,瞪著綠豆眼吼道:「臭禿驢,該不會是你故意的吧?你還記著咱們以前的仇怨,所以你故意不讓賈太師去接應我們,想借刀殺人!」

  「黃仙長誤會了,小僧那敢借刀殺人?」

  「狡辯!肯定是!」

  「沒有,小僧絕對沒有這意思。」

  「有!肯定有!」

  「沒有……。」

  黃藥師和子聰這對活寶冤家的爭吵聲中,宋軍撤離漢中的隊伍已經離開了駐紮多日的軍營,軍隊行軍帶起的灰黃塵埃隨著溫暖的春風慢慢飄蕩,又慢慢漂落,最終落定。

  《大宋權相》第四卷《川中義》完,欲知後事如何,請看本書最終卷《漢家江山》。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31
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一章 父子隔閡

  山川阻隔,賈老賊的隊伍回到臨安的時候,時間已經是鹹淳四年的六月二十二,和上一次凱旋一樣,宋度宗趙祺又一次率領文武百官步行出城三十里迎接,也和上一次一樣,趙祺又是剛見到賈老賊的面,就當著數以十萬計的臨安軍民官員和百姓的面拉著賈老賊的手嚎啕大哭——不過還好,賈老賊這次沒一見面就參奏趙祺的愛妃和幾十名官員,逼著趙祺把愛妃賜死和把幾十個官員皇親送進天牢。所以總的來說,賈老賊和趙祺這次見面的場面還是挺感人的。

  「嗚……,師臣,你這一走一年多,朕可真是想死你了。嗚……,師臣,你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朕了……。」趙祺對賈老賊確實是不只一般的依賴,拉著賈老賊的手哭起來就沒過完,淚水把賈老賊的袖子都淋得精濕。賈老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能安慰道:「皇上放心,老臣這次回到臨安,三四年內肯定不會離開了,留在臨安好生輔助皇上。」

  「真的?」趙祺又驚又喜的問道。賈老賊微笑點頭——長達一年多時間的四川光復戰打下來,宋軍人困馬乏,軍糧和軍餉都消耗巨大,沒有幾年時間的休養生息,賈老賊是不敢再發動大戰役了。說到這,賈老賊忽然發現趙祺的眼圈發黑,雙目無神,人也比一年前消瘦了許多,賈老賊不免的擔心的問道:「皇上,老臣見你氣色不佳,難道皇上的龍體有恙?」

  「多謝師臣關心,朕的身體還過得去。」趙祺很是激動賈老賊對他的關心,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師臣放心,朕每天照樣可以臨幸十幾二十個妃子,每頓飯照樣可以飲酒兩升,身體好著呢。」

  「你也不怕鐵杵磨成繡花針。」賈老賊心中嘀咕,不過嘀咕到這裡,賈老賊猛然想起一事——歷史上趙祺的壽元好像並不長,年紀輕輕就掛了,當時他的大兒子好像才十來歲。想到這裡,賈老賊情不自禁的偷眼去瞧御輦之上的全玖母子,卻見全玖艷麗依舊,一雙水汪汪的媚眼也正在看著自己,嘴角儘是關懷的溫暖笑意。已經有七八歲大的趙顯則背朝賈老賊,看不清楚他臉上有什麼表情。

  「皇上,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還請保重龍體。」賈老賊很難得的提醒一次趙祺不要沉溺酒色。雖說沒什麼血緣關係,可是對賈老賊這種手握軍政大權的權臣來說,趙祺這樣言聽計從又對自己無比依賴的皇帝——簡直打著燈籠都難找。只可惜趙祺對賈老賊的婉轉奉勸不僅不聽,反而又壓低聲音向賈老賊問道:「師臣,上次出征前,你說過成都的美女……。」

  「唉,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賈老賊.心中苦笑,無奈的也是壓低聲音說道:「皇上放心,老臣以選秀女為名,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過了這一兩天,老臣就讓人送進宮裡。」趙祺大喜過望,忍不住又大誇特誇賈老賊是大宋第一能臣,千古忠臣的楷模。

  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萬里無雲,熱得讓人恨不得只穿一件單衣再吃幾碗冰凌,忽然一陣涼風吹來,黑沉沉的烏雲立時爬滿半個天空,露出暴雨將至的兆頭。見此情景,賈老賊和趙祺不免都是大為掃興,趕緊下令回城避雨,賈老賊又趕緊叫人給趙祺拿來龍傘,以免一場暴雨把趙祺這點小身板淋跨,但賈老賊命令得快,雨下得更快,內侍剛搬來龍傘,銅錢大的雨點已經淋下,把賈老賊和趙祺都淋了個精濕,賈老賊久經沙場身體甚好,這點雨倒不算什麼,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趙祺卻被淋得噴嚏連天,露出了感冒的跡象。

  頂著狂風暴雨,君臣共乘一輦回到臨安,宮中早已.備下御宴為賈老賊、子聰和高達等有功之臣接風洗塵,同時禁軍營中也是大擺酒宴,犒賞凱旋而歸的宋軍基層將士。皇宮御宴席間,賈老賊見趙祺心情高興,便乘機拿出奏章,為張鈺請封利州東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兼漢中知府,總理川北軍事,還有為劉秉恕請封成都府路安撫使,正在興頭上的趙祺大手一揮,當場答應賈老賊的所有奏請,並且全權委任賈老賊陞遷賞罰四川光復戰的所有有功之臣。

  賈老賊和趙祺君臣和睦,朝中文武官員也對賈老.賊百般奉承,君臣同僚說得熱鬧高興。躲在一旁偷看的趙顯卻跑回後殿,把正陪著謝道清、賈妙和趙娥明等皇親女眷用膳的全玖拉到一邊,低聲說了賈老賊為功臣請封的事情,末了,趙顯氣憤的向全玖說道:「母后,別的人也就罷了,那個劉秉恕是個新降之人,怎麼能這麼快就把天府之國交給他治理?」

  「傻孩子,秉恕先生對我大宋有功,又是我大宋眷.顧中原漢人的典範,怎麼不能封他?」全玖在兒子額頭上點了一下,輕聲說道:「再說了,劉秉恕確實有本事有才能,有他治理成都,成都府路才能更快的恢復元氣,明白不?」

  趙顯轉轉眼睛,.又在全玖耳邊低聲說道:「母后,其實兒臣也不是認為劉秉恕不能治理好成都,只是這麼一來,四川諸路已經全部是賈平章的人,加上京湖的呂文煥、江西的高達、兩淮的李庭芝和浙江的陸秀夫,都是賈平章的心腹嫡系,我們大宋七成的軍隊和土地可都姓了賈,這要是……。」

  「混小子。」全玖有些生氣,難得板起臉向兒子斥道:「小小年紀就學得這麼猜忌,長大了還得了?母后可以告訴你,大宋七成軍隊和土地控制在賈太師的心腹嫡繫手裡,這點是不錯——可賈太師的心腹嫡系,同樣也是你的心腹嫡系,也是你將來的擎天護駕之臣!」

  「那些人都是驕兵捍將,會把兒臣放在眼裡?」趙顯有些不服氣。全玖當然不能告訴兒子真正原因,只能又瞪了兒子一眼,斥道:「不許胡思亂想,母后今天要陪太后用膳,改天再給你詳細解釋,現在給母后老實點。」說罷,全玖拉起兒子,也把趙顯拖到宴席之上,免得他又去看親爹賈老賊不順眼。

  ………………

  趙祺親自舉行的皇宮御宴一直持續到當夜將近二更方才結束,因為第二天還有早朝要參加,所以疲憊不堪的賈老賊並沒有回臨安城外西湖的半閒堂,而是在樞密院的客房裡休息了一晚上——同時也讓賈老賊那些望穿秋水的老婆們鬱悶了一晚上。誰知第二天清晨到得皇宮,賈老賊這才知道趙祺已經病倒,無法舉行早朝,交代下來說讓賈老賊料理政事,而賈老賊離開臨安一年有餘,對朝中情況並不熟悉,也只好繼續把政事交給女婿陸秀夫和老走狗廖瑩中,賈老賊自己則獨身進宮探病。

  趙祺的病說重不重,只是昨天被雨淋又被冷風吹了一路,晚上又傳了幾個妃子恃寢,自己把身體搞跨了,說輕也不輕,發高燒打擺子,自然無法理政,所以向太醫大概瞭解了病情,賈老賊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在趙祺病榻旁坐了一會,又說了一些保重龍體的廢話,賈老賊便起身告辭。出得趙祺寢宮,一年多沒回家,賈老賊本想直接回半閒堂去看看家人,誰知沒走幾步,賈老賊的外甥女婿楊鎮就追了上來,向賈老賊抱拳稟報道:「太師,皇后有請,說是想和太師商量一下關於幾位皇子老師的事情。」

  「操,你兒子請老師都要來找我?」賈老賊極沒良心的心中嘀咕,不過轉念一想為皇子請老師等於就是給自己的兒子請老師,所以賈老賊還是點頭答應,跟著楊鎮趕往以前經常與全玖密會的御花園小屋。而臨安皇宮的御林軍統領就是賈老賊的外甥女婿,副統領則是全玖的心腹劉濟豪,賈老賊在宮中行走,倒也沒有人敢多一句嘴。

  到得園林小屋,劉濟豪已經守在門口,見了賈老賊也不說話,只是讓開道路,和楊鎮心有靈犀的雙雙守在門外,互相監視,不敢多聽一句。而賈老賊提步進房之後,剛轉入後房,立時便看到全玖獨自一人坐在床沿向自己媚笑。

  今天的全玖打扮得非常漂亮,衣服也非常的單薄,薄薄的褻衣下身段豐腴婀娜,隱隱透出嬌嫩白晰的肉色,胸前**飽滿聳挺,顫顫巍巍幾乎把胸前衣服撐破,修長好看的雙腿搭在床沿,調皮的誘人晃動,柔潤紅唇帶笑,彎月媚眼柔情萬千,如絲長髮斜披在胸,看得賈老賊是直嚥口水,下半身不知不覺已有反應。

  「美人兒,我來了。」賈老賊也不客氣,三兩下脫去官服外衣,低吼一聲就撲了上去,直接把全玖按在床上,手忙腳亂的去剝全玖衣服,偷空還在全玖豐滿嫩滑的椒乳上大力揉弄。全玖吃疼,嬌呼一聲主動把香馥馥的嘴唇獻上,吐出丁香小舌在賈老賊口中攪動,一雙玉手則迫不及待的為賈老賊除去內衣。直到賈老賊進入了那柔嫩濕潤的地方時,全玖才低聲嗚鳴了一句,「壞,又頂這麼重。」

  「我要是頂輕了,只怕皇后不滿意啊。」

  「壞……。」

  火山爆發的激烈時刻終於過去,全身香汗淋漓的全玖依偎在賈老賊懷裡,一邊輕吻著賈老賊汗津津的胸膛,一邊吃吃笑道:「還以為昨天晚上你那些妻妾把你搾乾了,今天就撿些藥渣,想不到還這麼有勁,還弄得人家都裝不下,流了滿床。」賈老賊淫笑著在全玖胸前的兩顆小草莓上各捏一把,「那是當然,咱們做臣子的,忠孝為先,好東西當然是要積攢起來獻給皇后——所以這段時間我就沒碰女人。」

  「呸,不要臉的老東西。」全玖紅著臉輕淬,又主動的爬到床邊,用紅潤柔軟的小舌替賈老賊清理戰場。賈老賊有些驚訝,愛撫著全玖的秀髮笑道:「今天轉性了?以前每次行完房事,你不用清水洗上三遍就絕不用嘴,今天怎麼變得這麼乖?」

  全玖粉臉更紅,半晌才羞答答的說了一句實話,「從你走了以後,我沒讓傻子碰我一根指頭,這麼長時間了,當然還想你快點……。」

  「沒說的,本官身為大宋忠臣,當然要為皇后娘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賈老賊毫不臉紅的笑笑,又把全玖抱起,讓她滑坐到自己的腰上,張口就咬在了全玖那粉紅的草莓上。全玖又是一聲嚶嚀,一邊抱緊賈老賊的腦袋,一邊調整著角度慢慢坐了下去……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賈老賊和全玖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偷起情來更是格外的刺激,只是這裡畢竟是皇宮內院,賈老賊和全玖膽子再大也不敢長時間纏綿。所以賈老賊又一次在全玖體內爆發激情後,全玖只稍做休息,就又一次主動用口舌為賈老賊清理,並抓緊時間說道:「今天把你叫來,除了一年多時間沒見,想要見見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得對你說。」

  「什麼事?」賈老賊享受著全玖的溫柔服侍,懶洋洋的問道。全玖停住活動,沉聲說道:「你那個大兒子,你得找個好一點的老師管一管,別再讓李芾和馬廷鸞教他什麼為君之道,否則的話,你將來肯定跑不掉呂不韋的下場。」

  「究竟出什麼事了?詳細說來聽聽。」賈老賊有些驚訝的坐直身體問道。全玖歎了口氣,一邊為賈老賊穿衣,一邊把昨天宴會上發生的事和趙顯平時對賈老賊的敵視態度說了一遍,末了,全玖又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昨天晚上我思來想去,覺得顯兒變成這樣,問題十有八九就是出在他那幾個老師身上,否則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心思?所以你得抓緊時間給兒子們換幾個老師,要不然等到他們長大了,再想扭轉就難了。」

  「玖兒,這點你就錯了。」賈老賊搖搖頭,分析道:「李芾、馬廷鸞和范東叟這些人,本官很清楚他們的為人,要他們教咱們的兒子三綱五常容易,要他們教顯兒猜忌多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所以問題絕對不是出在老師身上。」

  「那問題出在那裡?」全玖擔心的問道。賈老賊苦笑答道:「問題應該出在咱們倆身上,咱們倆都是搞權謀詭計的大行家,聯手生出來的兒子還能好到那裡?」說到這,賈老賊又捏捏全玖的粉頰,微笑道:「尤其是你,玖兒,從你當上皇后以來,後宮不明不白的死了廢了多少嬪妃?咱們的兒子看在眼裡,還不能學壞?」

  「胡說。」全玖有些生氣的捏了賈老賊一下,嘟噥道:「是那些賤人想謀我的皇后位置,我被迫反擊,如果她們不來招我惹我,我犯得著和她們一般見識?反正我只願和你在一起,不願那個傻子碰我一根指頭。」話雖如此,全玖心中還是頗有些認可賈老賊的分析,便又問道:「那現在怎麼辦?繼續這麼下去,你兒子和你只怕就要勢同水火了。」

  「讓我仔細想想。」賈老賊盤算道:「顯兒現在這樣,應該是出自天性,硬要他改怕是不可能了。不過這樣的天性如果應該引導得好了,說不定又是一個明君大帝。」說到這,賈老賊一拍大腿,說道:「乾脆這樣吧,反正我幾年內應該不會離開臨安,我親自當兒子們的老師,親自監督趙顯、趙是和趙昺的學業,順便觀察觀察他們,看他們究竟誰最適合繼承大位。」

  「趙是?」全玖先是勃然大怒,但全玖仔細一想,發現還是賈老賊考慮得周全——賈老賊親自擔任帝師,只教自己的兩個兒子卻不理俞妃所生的趙是,確實在道理上說不過去。不過全玖還是又揪著賈老賊的耳朵低聲嘶吼道:「我醜話說在前面,只能是我的兒子繼承大位,你要是敢把趙是扶上去,我就和你拼了!」

  「玖兒,你還敢說兒子不是你教壞的?竟然多疑成這樣?」賈老賊苦笑著想全玖問道:「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我不扶自己的兒子去扶外人,我是傻子啊?」

  「哼,我就怕你被傳染傻了。」全玖恨恨的放開賈老賊嘟噥。賈老賊瞟見她那紅潤的嘴唇,心中不免又是一陣瘙癢,強行把全玖按跪在自己面前,淫笑道:「玖兒,快,一年多沒嘗過你小嘴的滋味,抓緊時間再用嘴服侍我一次。」

  「不要,髒死了……嗚……。」

  …………

  心滿意足的賈老賊離開小屋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午時,賈老賊怕人生疑,趕緊讓等得心焦的外甥女婿領著自己從皇宮側門出宮,然後又繞到正門去尋找在宮外等候的子聰,打算從領著子聰回半閒堂。誰知到得宮門外一看,女婿陸秀夫竟然也在,賈老賊不由一楞,上前問道:「君實,你怎麼在這裡?」

  「岳父,你不是在宮裡嗎?」陸秀夫和子聰等人比賈老賊更是驚訝。賈老賊早就想好了借口,答道:「剛才探視完皇上的病情,先是去和皇后商量了一下關於皇子老師的事情,然後又從側門出宮,去看了看外甥女,這才繞回來。」賈老賊的外甥女趙娥明嫁給楊鎮之後,宋理宗出於愛女心切,在皇宮左側給趙娥明建了一座公主府,方便父女隨時見面,賈老賊又是趙娥明的嫡親舅舅,外出一年多回來,去看看外甥女自不奇怪,所以陸秀夫等人並未生疑,子聰卻心生疑惑,「老東西去看外甥女,怎麼也不派人來傳個話?」

  「君實,出什麼事了?竟然要你在這裡等為父?」賈老賊問道。陸秀夫拿出一份急報,焦急說道:「是出了一點事,剛送來的緊急軍情。阿里不哥韃子向泰安張榮和張宏發動了進攻,張宏抵敵不住,向朝廷求援。」

  「阿里不哥這麼快就打泰安?」賈老賊大吃一驚,脫口叫道:「莫非他已經拿下太原、大都和開平了?」

  「道路不通,目前還沒收到準確消息。」陸秀夫搖頭答道。賈老賊怒道:「那還楞著幹什麼?趕快派人去查,要是阿里不哥韃子拿下了這三座忽必烈餘黨控制的城池,後方沒了牽制,我們馬上又得和他全面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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