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265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7
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二章 火上澆油

  兀良哈台派到成都的使者其實就是他最為信任的大理丞相王鶚,其目的則是為了說服熊耳叛軍與蒙古軍聯手,趕在高達軍抵達戰場前再一次發動與宋軍的決戰,力爭將宋軍的兩股主力各個擊破——說實話,這也是大理蒙古軍反敗為勝的唯一機會了。如果再不成功,兀良哈台就只有退兵返回大理苟延殘喘去了。

  為了說服這些比豬還蠢、比老鼠膽子還小的叛軍頭目全力配合,王鶚帶來極有誠意和十分優惠的條件,可這些承諾和優惠條件根本還沒有機會說出口,王鶚就被熊耳叛軍頭目敘述的王世昌原話驚得目瞪口呆,以至於脫口叫道:「不可能,我大理軍隊不可能出現叛徒!」但仔細一盤算後,王鶚又改口驚道:「難道是他?!」

  「王丞相,依奴家看來,丞相最好還是立即回稟大王才是。」雖然很清楚王鶚口中那個『他』是誰,唐笑卻不肯揭穿,只是嬌滴滴的向王鶚說道:「俗話說得好,攘外必先安內,內患不清,何言抗敵?王丞相和大王請盡快清除了這個內患,再考慮如何宋蠻子決戰,奴家這邊繼續與宋蠻子虛與委蛇,如果有什麼新的消息,奴家一定立即稟報大王。」

  「繼續和宋蠻子虛與委蛇?只怕是繼續隔岸觀火吧?」王鶚心中冷哼,不過考慮到這個消息的危險性——如果真是那個『他』準備發動兵變,那麼一旦得手,歷來主張與宋軍開戰的王鶚可絕對跑不掉!所以稍微盤算後,王鶚最終還是決定把這個消息先帶回靈泉,匆匆與熊耳叛軍各大頭目告別離去。看著王鶚匆匆離去的背影,唐笑鬆了口氣,心說,「兀良哈台及時清除了內患最好,只要他能把宋蠻子拖住一段時間,我們就有希望與阿里不哥大汗重新取得聯繫,等到阿里不哥大汗的大軍攻破劍閣關入川,四川照樣還是老娘的天下!」

  ……

  不說熊耳叛軍在成都城中如何撥打如意算盤,單說王鶚匆匆出城後,立即快馬趕回了靈泉城,進得城內,白天在戰鬥中受傷的兀良哈台已經摟著唐笑送給他的兩個歌女入睡,而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阿術正在城頭巡邏——雖說兀良哈台很是惱怒阿術的親宋立場,但阿術畢竟是兀良哈台最得意的兒子、長子兼世子,兀良哈台始終還是沒有剝奪阿術的兵權。見此情景,王鶚倒吸了一口涼氣,忙派心腹秘密監視阿術動靜,然後又叫醒兀良哈台,單獨向兀良哈台秘密稟報了熊耳叛軍弄到的情報。

  「我軍有叛徒投降了宋蠻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和王鶚一樣,十分自負的兀良哈台剛開始也說什麼都不相信自己軍隊裡出了反骨仔。但仔細一盤算後,兀良哈台忽然又出了一身冷汗——這幾年來,兀良哈台一直在暗中與夏貴稱兄道弟,下面的將領有樣學樣,與宋軍將領秘密往來走私分贓的事時有發生,現在大理軍隊連遭重創,軍心浮動,部將中出現三心二意者並不稀奇。想到這裡,兀良哈台忙改口問道:「不過人心隔肚皮,我們還是小心為好。王愛卿,我軍之中如果真有叛徒,你認為這個人可能是誰?」

  「依微臣看來,我軍之中如果真有.這麼一個叛徒。」王鶚偷看著兀良哈台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那麼他的位置一定不低,有資格和賈似道老賊秘密談判;在發動兵變的時候,他能控制一支對他絕對忠誠的軍隊;在兵變成功之後,他還能控制局勢,獲得將官效忠,甚至進而控制大理全境。我軍之中,能夠滿足這些條件的人並不多。」

  「難道是那個孽障?!」兀良哈台又.驚又怒,也是立即想起他那個親宋反戰的長子阿術!但仔細一盤算後,兀良哈台又疑惑道:「可那個孽障派去和宋蠻子聯繫的劉琛被我們抓了,雖說那個孽障求情,孤又放了劉琛,就算他又派劉琛過去,時間也來不及啊?」

  「大王,他只有劉琛一個親信嗎?」王鶚苦笑,卻不敢提.到阿術的名字,只是分析道:「他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大理軍隊與宋蠻子開戰,這麼長時間了,想要派個使者和宋蠻子秘密聯繫,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那個劉琛極為嘴硬,他派劉琛去見賈似道老賊幹什麼,劉琛可是一個字都沒吐露。」

  沉思良久後,兀良哈台終於緩緩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王鶚的觀點。不過兀良哈台很快又臉色猙獰起來,嘶啞著嗓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去,馬上把那個孽障叫來!孤要當面問問他,他是想學李世民囚禁於孤?還是想學楊廣,弒父奪位?!」

  事情到了這步,本來兀良哈台和阿術父子只要.當面對質,以兀良哈台長期以來對阿術的喜愛和重用,加上阿術本身也沒做這樣的事,賈老賊的無恥詭計未必就能得逞。可問題是,一貫以老謀深算著稱的王鶚考慮得更慎重,馬上阻止道:「大王,微臣認為萬萬不可。世子手握兵權,身邊又心腹眾多,大王你深夜召見於他,他必生疑,倘若他驟然起事,如之奈何?」

  「有道理,那應該.怎麼辦?」兀良哈台點點頭,又追問對策。王鶚飛快答道:「第一,大王應該加強寢捨防務,調心腹人等對大王的寢捨嚴加防備,預防萬一。第二,大王明日早晨,可借口與宋蠻子決戰兵力不足,將世子兵權收繳。第三,再借口大理後方危急,派世子回大理主持防務,另派使者密令留守大理的二王子阿里,讓他對世子嚴加看管。這麼一來,我軍既可以掃除內患,又可以從容調查此事真偽,以免誤會世子。」

  「此計甚妙,就這麼辦。」兀良哈台一拍大腿,低聲喝道:「馬上去給劉思敬傳令,讓他率領一千兵馬保護本王寢捨——劉琛就是被劉思敬拿下獻給孤王的,絕對不可能被那個孽障收買。」

  「微臣遵命。」王鶚見兀良哈台用其妙計,自是大喜,迅速依令而行。可王鶚在搞陰謀詭計方面確實要遜他的老朋友子聰一籌,千算萬算——偏偏漏算了阿術對兀良哈台深夜調動兵馬的反應。所以在劉思敬調動兵馬後,正在靈泉城牆上巡查的阿術立即察覺,因為劉思敬乃是新降之將,在沒有任何前兆的情況下深夜調兵包圍兀良哈台寢捨,阿術自然要生出警覺,立即帶著劉琛、阿塔海等心腹將領和一班親兵趕往寢捨求見兀良哈台,瞭解真實情況。

  「世子,夜已深,大王已經安寢,有什麼話請明天再說。」兀良哈台居住的寢捨門外,熊耳叛軍打入大理軍的內應劉思敬攔住阿術去路,冷冷的拒絕了阿術的求見要求。阿術勃然大怒,喝道:「父王已經安寢?那你是奉誰的命令帶兵包圍父王寢捨,你到底想幹什麼?」

  「軍事機密,恕不奉告。」劉思敬巴不得親宋的阿術與兀良哈台翻臉,自然又是一口拒絕。阿術更是大怒,又喝道:「既然你不告訴我,那就給我滾開,我親自去問父王!」說著,阿術伸手去推劉思敬,想要硬闖進去。誰曾想阿術的手還沒碰到劉思敬,劉思敬已經嗆啷一聲拔出刀來,那邊劉琛和阿塔海也早看劉思敬不順眼,也是下意識的拔刀在手。這下子可惹了大禍,劉思敬身邊的士卒和阿術帶來的親兵數百人紛紛拔刀出劍,嗆啷嗆啷的金鐵出鞘聲音絡繹不絕,在深夜中格外刺耳。瞬時間,場面竟然變成了劍拔弩張。

  「住手!」一聲厲喝打破了緊張氣氛。在王鶚的攙扶下,兀良哈台緩緩走出庭院大門,瞪著阿術喝道:「孽子,你帶著軍隊來舞刀弄槍的,想幹什麼?」阿術趕緊揮手讓部將和親兵收起武器,向兀良哈台單膝跪下,抱拳答道:「回稟父王,劉思敬深夜調兵包圍你的行在,孩兒放心不下,所以帶人前來打探情況。不曾想劉思敬阻攔孩兒,孩兒與他言語衝突,是以至此,請父王見諒。」

  其實阿術和劉思敬的對答,兀良哈台早就在門後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兀良哈台更關心的還是阿術為什麼帶軍隊來到這裡,又看到阿術身邊的人全是他的絕對心腹,兀良哈台便更是起疑。稍一盤算後,兀良哈台冷冷說道:「劉思敬是奉孤的命令來的,孤發現軍隊之中有人意圖不軌,所以讓劉將軍加強防禦。」

  阿術是個聰明人,所以立即打了個寒戰——阿術企圖秘密和宋軍聯繫的事已經被兀良哈台知曉,雖說兀良哈台沒有往下追究,但兀良哈台放著親兒子不用,調一個外人加強行在防禦,其中含義可想而知。而兀良哈台通過試探察言觀色,見阿術身體發抖和臉色大變,更是堅定了對阿術的懷疑。當下兀良哈台喝道:「沒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劉琛,阿塔海,你二人素來細心,值得重用,從明天開始,你們二人管理我軍糧草輜重,軍隊交給烏雅木和阿林保。」

  經過這些天來的大戰,兀良哈台從嘉定帶來的糧草早吃光了,軍糧全靠盟友熊耳叛軍供給,靈泉城中存糧僅夠數日之用,兀良哈台剝奪阿術的心腹劉琛和阿塔海的兵權,讓他們去管理這點少得可憐的糧草,其中含義用腳指頭都想得出來。所以兀良哈台話一出口後,阿術立即臉色又變,汗出如漿,顫抖著說道:「父王,劉琛和阿塔海都是孩兒用慣了的舊將,臨陣換將,孩兒再上戰場,只怕指揮不便耽誤軍事,還望父王收回成命。」

  「你不是不想和宋蠻子打仗嗎?還上什麼戰場?」兀良哈台冷冷說道:「就這麼辦了,明天上午交割兵權。勿須多言,你們都下去吧,孤要休息了。」說罷,兀良哈台轉身就走,留下阿術跪在那裡汗流浹背。

  不知過了多久,失魂落魄的阿術才被劉琛和阿塔海攙起來,慢慢走回他的寢捨,而在阿術的身後,無數的密探暗中監視,生怕阿術去召集軍隊起事。阿術甚是精明,當然知道自己已被監視,但阿術也不敢亂來,直到回到自己房中,阿術才與劉琛、阿塔海單獨密談道:「糟了,父王對我已經生疑了,我的嫡系都是你們掌握,奪了你們的兵權,等於就是解除了我的兵權,這可怎麼辦才好?」

  「世子,我覺得你應該找大王再談一談。」阿塔海建議道:「你是大王的親兒子,只要向大王解釋清楚,事情還有轉機。」阿術不答,半晌才說道:「可父王對我已經產生懷疑,我的解釋他未必聽得進去。如果父王不聽,堅持要剝奪你們的兵權,這又怎麼辦才好?」

  阿塔海無言可對,更加親宋的劉琛則小心翼翼的低聲說道:「世子,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看你敢不敢做。」阿術瞪了劉琛一眼,沉聲答道:「如果你是想勸我弒父自立,那你最好不要開這個口——免得讓我親手殺了你!」劉琛打了一個寒戰,再不敢說一個字。

  ……

  愁眉苦臉的對坐到天亮,阿術、劉琛和阿塔海還是想不出一個辦法讓兀良哈台收回成命,而賈老賊親自率領的主力也沒有來攻打靈泉城,倒是兀良哈台派人來傳令,讓阿術等人到議事廳商議軍情。阿術無奈,只好帶著劉琛和阿塔海硬著頭皮趕往議事廳,準備嘗試著向兀良哈台解釋,消除父子之間的誤會。可到得議事廳,阿術才發現大理眾將已經到齊,看模樣已經商量了許久,廳外儘是兵士,氣氛十分不善,阿術頓時心中明白——老爸對自己的懷疑又加深了。

  「來了?」兀良哈台的臉色非常冰冷,向阿術冷冷說道:「今天早上,孤收到探馬急報,說是在昨天夜裡,宋蠻子的高達大軍已經到了簡州境內。算路程,如果劉元興不出兵阻攔,高達繞過簡州城,最遲明天傍晚就能抵達靈泉城下。軍情危急,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孩兒還是那句話,向大宋求和。」阿術硬著頭皮說道:「我軍新遭大敗,戰象全軍覆沒,已不是賈太師對手。現在大宋名將高達又提兵趕來增援,對我大理軍隊已佔絕對優勢。我軍若再不抓住這最後機會求和,後果如何,孩兒已經不敢設想。」

  「你除了求和,還能說些什麼?」兀良哈台衝著兒子猙獰冷笑,旁邊眾將不敢做聲,只有劉思敬低頭冷笑。阿術又打了一個寒戰,咬牙堅持道:「父王明鑒,孩兒全是為了大理著想。我大理主力已深入四川,後方空虛,我軍再不抓住機會求和,若是賈太師命夏貴將軍攻打大理,或者聯絡安南北上,二弟在大理如何抵擋?」

  「既然你擔心大理後方,那你就趕緊回大理去吧。」兀良哈台等的就是兒子這句話,冷笑說道:「今天就回去,孤派人護送你,去幫你二弟抵擋夏貴和陳峻。」

  「什麼?」阿術大吃一驚,半晌才醒悟過來——老爸不僅是想剝奪自己兵權,還想把自己趕回大理啊!阿術趕緊大聲說道:「孩兒不走,大宋軍隊兩面而來,父王孤身一人,如何抵擋?孩兒可以不向大宋求和,但必須留下替父王分憂。」

  「挺孝順啊?」兀良哈台猙獰一笑,忽然大聲喝道:「既然你這麼孝順,那你為什麼要和宋蠻子聯絡?」阿術以為兀良哈台是說劉琛一事,被訓斥得無言可對,只好低下頭去——當然了,兀良哈台當然以為是兒子的篡逆圖謀被自己喝破,慚愧所致。當下兀良哈台喝道:「沒話說了吧,先滾回大理去!等孤拿下四川,滅了賈似道老賊,回去再找你算帳!」

  「父王,既然你執意要和大宋開戰,那高達將軍那邊你怎麼辦?」阿術知道事情無法挽回,也只好盡最後的努力提醒老爸。誰知兀良哈台冷笑答道:「這點你不用擔心,孤早已休書一封去給劉元興,讓他替孤去抵擋高達,只要拖住高達一到兩天,孤就可以將宋蠻子各個擊破!」

  ……

  兀良哈台所說的書信,其實是王鶚親筆所寫,在信上,王鶚著重提起了劉黑馬長子劉元振和次子劉元義在神臂城大戰中慘死的經過,尤其是劉元振被呂文煥和黃藥師在神臂城上一刀一刀凌遲處死的情景,王鶚更是寫得活靈活現,催人淚下,讓人有身臨現場之感——其目的如何,估計不用解釋了吧?同時王鶚又向劉元興再三保證,只要劉元興攔住高達去路,那麼大理軍隊一旦將宋軍各個擊破之後,一定把成都兵變的主謀熊耳夫妻和汪良臣叔侄送給劉元興,任由劉元興處置!

  要換平時,王鶚這一封信說不定就真能說服劉元興替蒙古軍擋住高達——畢竟劉元興被他老爹劉黑馬毒害,是個堅決要保衛四川的忽必烈鐵桿餘黨。可問題是,賈老賊棋高一著,已經把劉安鳳先送到了簡州勸說劉元興讓路,王鶚的信和劉安鳳的話孰輕孰重,根本就不在一個重量級上。所以,王鶚這封信不但沒救到蒙古軍,反倒坑苦了兀良哈台父子……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兀良哈台的使者抵達簡州城下說明來意後,劉元興的軍隊很親熱的將兀良哈台使者迎進了城中,並且擺下豐盛酒宴款待,兀良哈台使者入座後,還有一名嬌艷異常的絕色少女過來,為他斟酒作陪。心花怒放的兀良哈台使者正準備就勢將那絕色少女摟入懷抱時,劉元興從外面進來,一見面就向那兀良哈台使者迫不及待的問道:「世子得手了吧?兀良哈台那條老狗死了沒有?」

  「世子得手?兀良哈台大王死了沒有?」兀良哈台的使者大吃一驚,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回答的話。劉元興則笑瞇瞇的又追問道:「你不是阿術世子派來的使者嗎?世子上次答應我們的事,可以兌現了吧?」

  「劉將軍,我不是阿術世子的使者,是大王派我來的。」兀良哈台使者苦笑著答道。話音剛落,劉元興已是臉色一變,怒喝道:「浪費表情,原來你是兀良哈台老狗派來的!來人,把他給我亂棍打出去!」

  「將軍饒命!」兀良哈台的使者魂飛魄散,大聲求饒。可劉元興帶來的親兵那裡肯聽,撲上來象老鷹捉小雞一樣把他從豐盛酒宴和絕色少女旁拖開,拖到亂棍毆打,驅逐出城。前後差異如此之大,兀良哈台的這個使者簡直快哭出來,剛剛出城,就騎上快馬飛奔趕回靈泉。在城頭看著那使者大哭離去的背影,劉元興向那絕色少女苦笑問道:「小妹,賈似道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這麼的幫他?」

  「他那種小氣鬼,才沒給我什麼好處。」劉安鳳嘟著小嘴說道:「我只是想借他的手給爹報仇,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7
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三章 父子相煎

  「就……,就是這樣,劉元興那個蠻子聽說小人是大王你派去的使者,就把酒席撤了,還把小人亂棍打出了簡州城。」倒霉的蒙古軍使者跪在兀良哈台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他在簡州城裡的悲慘遭遇。而在這個使者的心裡,哭得就更是厲害了——可惜啊,要是劉元興晚進來一小會,那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可就要到手了。

  「孽障,這個孽障!勾結宋蠻子不算,竟然還背著本王勾結劉元興,意圖弒父篡逆!」如果說倒霉的使者是惋惜和委屈,那麼兀良哈台簡直就是狂怒了,以至於一腳踢翻面前的書案,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和茶杯茶壺撒了一地,嚇得王鶚、大納和玉龍帖木兒等蒙古軍文武一起撲通跪下,異口同聲說道:「大王息怒,請大王息怒。」

  「都給本王閉嘴!」兀良哈台又踢了翻倒的書桌一腳,拔刀大吼道:「那個孽畜在那裡?去把他叫來!孤今天要當面問問他,他打算在什麼時候要孤的命?」

  「大王,世子已經被你的怯薛長失刺將軍送回了大理。」王鶚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狂怒中的兀良哈台這才想起來,今天上午議事會議結束後,自己已經讓怯薛長失刺親自押送阿術返回大理,走了快有兩三個時辰的時間,算來也快到新津一帶了。想到這裡,兀良哈台立即把自己的寶刀拋給劉思敬,吼道:「劉思敬,帶三百輕騎去追那個孽畜,追到他,就用孤的寶刀宰了他!」

  「末將……。」劉思敬想答應又不敢.答應——開玩笑,去殺兀良哈台的大兒子啊,要是兀良哈台事後反悔,還不把劉思敬的皮剝了?那邊王鶚比較冷靜,磕頭說道:「大王請息怒,請不要忘記張良間范增之計,劉元興此舉與張良離間項羽和范增父子一般無二,請大王謹防其中有詐。」

  「離間計?」兀良哈台吼道:「那個孽畜.暗中和宋蠻子勾結,難道也是離間計?難道劉元興會和宋蠻子勾結,聯手陷害這個孽畜?」王鶚當然也知道賈老賊和劉元興聯手陷害阿術的可能性極微,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那大王可將世子暫時囚禁,待查明真相後再行處治。」

  考慮到阿術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兀良哈台有些被王鶚勸動。王鶚見兀良哈台臉色放緩,便建議道:「大王,現在可以派軍隊去追世子,但世子只要不做反抗,大王就可以暫時把世子羈押在軍中,嚴加看管即可。」兀良哈台緩緩點頭,又指著劉思敬喝道:「馬上拿著孤的寶刀去追那個孽畜,讓失刺押著他立即返回靈泉,倘若那個孽障負隅頑抗,即刻用孤的寶刀斬殺!」

  「末將遵命。」劉思敬心中暗喜的愁眉苦臉答應一聲,.雙手捧著兀良哈台的寶刀匆匆出廳。那邊王鶚卻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多嘴力勸——因為分別支持和反對與宋軍開戰,王鶚和阿術的關係基本上已經破裂,阿術將來如果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王鶚的下場有多淒慘就可想而知了……

  ……

  捧著兀良哈台的寶刀歡天喜地的離開議事廳後,.劉思敬正要去召集忠於自己的士兵,迎面卻撞到阿術的兩大心腹阿塔海和劉琛,這兩個已經被剝奪了兵權的新任糧官正要來向兀良哈台匯報存糧數目,無意中卻看到劉思敬雙手捧著那柄寶刀。劉琛不由大吃一驚,悄悄一碰阿塔海的肩膀,低聲說道:「看,劉思敬手裡那把刀好眼熟,好像在那裡去見過?」

  「是大王的御刀。」阿塔海是武夫一個,十分喜歡兵.刃,自然一眼認出那柄刀鞘上鑲滿寶石的寶刀來自兀良哈台。劉琛又是一驚,低聲說道:「大王的寶刀怎麼會到了這三姓家奴手裡?他拿著寶刀去幹什麼?」阿塔海茫然搖頭,劉琛卻多了一個心眼,一拉阿塔海說道:「走,跟上去看看。」

  遠遠跟著劉思.敬來到城門,看到劉思敬點齊三百騎兵,又聽到劉思敬大喊,「弟兄們,奉大王命,我們要去追世子,把世子押回靈泉受審!如果世子反抗,即刻用大王寶刀斬殺!這是大王的原話,明白沒有?」被劉思敬召集的騎兵答應,跟著劉思敬匆匆出城而去。在遠處偷聽的劉琛和阿塔海兩人則駭然變色,迅速商量兩句後,劉琛和阿塔海也召集了數十名心腹親兵,騎著快馬追出了城去,城門守軍不及阻攔,只能飛報兀良哈台及王鶚……

  ……

  和兀良哈台預料的一樣,被失刺押解返回大理的阿術並沒有走出多遠,以至於才剛剛走到已經被廢棄的新津城外,阿術一行就被劉思敬率領的騎兵追上。本來呢,劉思敬如果說幾句好話,並沒有反意的阿術肯定會乖乖跟著他返回靈泉,但實際上是熊耳叛軍臥底的劉思敬極其痛恨親宋的阿術,就直接把兀良哈台的原話叫了出來,「世子,末將奉大王之命押你回城,如果你奉命而行,那麼什麼話都好說。可你如果膽敢反抗,大王就要讓末將用他的寶刀斬殺於你!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吧!」

  「父王要殺我?」一路上都在垂頭喪氣的阿術如遭雷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劉思敬則得意獰笑,將兀良哈台的寶刀一句,喝道:「大王御刀在此,難道有假?」

  兀良哈台那柄寶刀其實就是阿術從安南國王宮搶來獻給兀良哈台的,阿術當然認識,但越是如此,阿術就越是心如刀絞。盯著那柄寶刀沉默良久,阿術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殺我?父王要殺我?」笑聲之中,儘是悲慼委屈之情,令人聞知心碎。劉思敬則獰笑道:「世子,請吧,大王還在靈泉城裡等你。」說罷,劉思敬將手一揮,十名手拿繩索的士兵立即撲了上去。

  「慢著!」阿術忽然止住狂笑,大喝一聲問道:「父王為什麼要殺我?」

  「你勾結蠻子,企圖謀害大王,弒父奪位,大王當然要殺你!」劉思敬獰笑答道。阿術又是一陣痛苦狂笑,「我勾結蠻子?我想謀害父王?我想弒父奪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子,你如果想笑,等回到靈泉城再笑吧。」劉思敬猙獰問道:「末將現在只問你一句,你到底是願意隨末將回去?還是希望末將執行大王命令?」阿術不答,心中只如刀絞。恰在此時,北面馬蹄聲響,遠遠就聽到劉琛和阿塔海的聲音,「世子休慌,末將劉琛來也!」「世子,我阿塔海也來了!」

  「糟了,阿術的死黨跟來了!」劉思敬一驚,趕緊指著阿術吼道:「把他拿下!」十名蒙古士兵復又撲上,各自張繩去捆阿術,神志正在恍惚間的阿術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一個馬上翻身,躲到馬腹之下,讓蒙古士兵撲了個空,並順手抽出腰上鋼刀,一刀砍翻一名蒙古騎兵。那邊劉思敬見阿術主動出手更是大喜,大叫道:「阿術謀反,殺了他!」

  「反就反!」被逼到絕境的阿術狂吼一聲,揮刀逼開身旁士兵,坐回戰馬雙腿一夾,直接向劉思敬衝了過去。劉思敬沒到阿術的身手和騎術會精良到這地步,慌忙躲閃時,阿術已經撲到面前,只一刀揮下,劉思敬的人頭立即激飛上天,脖腔中黑血噴湧而出。周圍蒙古士兵見阿術威猛至此,嚇得紛紛退後,阿術也不追殺,只是舉起血刀狂笑,「好!你說我反,我就反給你看!」

  「世子,世子,你沒事吧?」劉琛和阿塔海大叫著先後衝到阿術身邊。見阿術已經斬殺劉思敬,劉琛和阿塔海先是一喜,然後又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問道:「世子,你把大王派來的人殺了,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反!」阿術拿出草原漢子的豪爽,大吼一聲問道:「你們兩個,可願隨我?」

  劉琛和阿塔海既是阿術的心腹又是他的好友知己,見阿術如此詢問,立即一起翻身下馬,雙膝跪下抱拳吼道:「末將願誓死跟隨世子,至死不休!」劉琛和阿塔海帶來的親兵也紛紛滾鞍下跪,各自抱拳吼道:「小人願跟隨世子!」

  「很好!」阿術大笑一聲,又用血淋淋的鋼刀指著劉思敬帶來的騎兵和失刺率領的兀良哈台親兵,大喝道:「那你們呢?是願意跟著本世子造反?還是想與本世子為敵?」

  阿術的聲音有如雷鳴,直震得在場眾人耳膜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劉思敬帶來的三百騎兵大半散去,奪路飛奔而逃,兀良哈台的怯薛長失刺既不敢和阿術交手,也不敢背叛兀良哈台,只是一言不發的撥馬飛奔,其他的五十名怯薛也大部逃走,僅有不到百名騎兵和十餘名怯薛留下,向阿術磕頭臣服。阿術也不追趕,只是喝道:「很好,願意留下跟隨本世子的,本世子絕不虧待你們。全部上馬,隨本世子去眉州,那裡還有一些我的嫡系,到了那裡再從長計議。」

  「謹遵世子號令!」劉琛、阿塔海和眾士兵齊聲,各自上馬跟隨阿術南下。但阿術這一百多人才跑出三四里路,後面忽然馬蹄聲雷鳴,上千蒙古騎兵席捲而來,阿術勒住馬頭,回頭看去時,卻見率軍趕來的人竟然是王鶚。王鶚遠遠就大叫道:「大王有令,阿術謀反,證據確鑿,取得阿術人頭者,賞黃金十斤!阿拉!」

  「王鶚老狗,我正要想辦法殺你,你倒送上門來。」阿術是恨極了蠱惑兀良哈台反宋的王鶚,見王鶚率軍追來不驚反喜,立即率軍迎殺上去。而已經下定決心除掉阿術的王鶚也不客氣,直接指揮軍隊蜂擁而上,想要幹掉阿術,確保自己餘生的榮華富貴。兩軍相撞,箭鏃橫飛,阿術身先士卒殺入敵群,直取王鶚,當者無不披靡,後面劉琛和阿塔海也率軍緊緊跟上。阿術這支軍隊人數雖少,卻勝在阿術悍勇無敵,將士用命,直殺得王鶚的軍隊人仰馬翻,屍橫遍野。

  「誅殺叛賊阿術!」正血戰間,北方又有一支蒙古騎兵殺來,原來兀良哈台素知自己的長子勇猛無敵又極得軍心,擔心王鶚抵敵不過,便又派出阿林保率騎兵兩千追來。這阿林保向來與阿術不睦,又是兀良哈台次子阿里的心腹大將,見有機會幫助主子繼承大理王位,自然是率軍全力追擊,迅速與王鶚軍匯為一股,將阿術的一百餘人團團包圍。

  好虎敵不過群狼,阿術雖然悍勇非常,無奈敵我兵力過於懸殊,又血戰片刻,阿術雖獨力殺敵數十,殺得滿身是血,仍然多處帶傷,跟隨他叛變的一百多名士兵也死降過半。阿術別無選擇,只得與劉琛、阿塔海引殘餘士卒突圍,殺出重圍逃向眉州,後面王鶚和阿林保率軍緊追不捨,不斷放箭射殺跟隨阿術的叛兵。

  天色全黑時,阿術、劉琛和阿塔海等人終於逃到眉州城下,後面王鶚和阿林保仍然在緊追,而阿術一行已經只剩下三、四十人。阿術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叫城,要留守眉州的舊將恩寧普開門接應,誰曾想阿術剛剛靠近城門,城牆上便是亂箭齊發,將阿術射了回去,同時恩寧普在城上戰戰兢兢的大叫道:「世子,末將不敢跟你謀反,你請別處去吧。」原來王鶚早料到阿術必來眉州,提前派出使者通知恩寧普,命他不許阿術進城,恩寧普也不敢違抗。

  前方有城不能入,後面追兵頃刻將到,已經滿身是血的阿術長歎一聲,拔刀就要自刎,劉琛和阿塔海趕緊一起撲上來拉住他。阿塔海大叫道:「世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不能想不開。」阿術垂淚說道:「父王要殺我,恩寧普也背叛了我,我還有那裡可去?」

  「世子,我們還可以去向賈太師投降!」劉琛終於叫出他的心裡話。阿術身體一震,轉向劉琛問道:「向賈似道投降?你是漢人倒沒什麼,我和阿塔海都是蒙古人,賈太師會收留我們嗎?」

  「世子好像忘記了弘吉刺仙童了吧?」劉琛大聲說道:「還有察必皇后,真金太子,他們都向大宋投降了,賈太師照樣善待他們。世子你一身本事,又有勇有謀,擅長率領騎兵,向賈太師投降,他必重用於你!將來未必就比當大理國王差!」

  阿術猶豫難決,可後方追兵越來越近,「誅殺阿術」的叫喊聲也越來越清晰。阿術最終還是把牙齒一咬,吼道:「好,去向賈太師投降!你們願意隨我去,跟我一起走!不願去的,乘早逃命去吧!」

  被王鶚和阿林保從新津追殺到眉州城下,沒有逃命和投降的蒙古士兵已經全部是阿術死黨,阿術既然決定向宋軍投降,這些士兵怎麼也得賭上一賭,當下劉琛帶頭,一起大叫道:「願隨世子到天涯海角!」身為蒙古人的阿塔海遲疑了一下,最後也咬牙說道:「願隨世子到天涯海角!」

  「既然都願意去向賈太師投降,那就跟我來吧!」阿術大吼一聲,率軍掉轉馬頭,藉著夜色掩護迂迴逃向北方……

  ……

  靠著夜色掩護,阿術一行三十餘人終於逃脫王鶚和阿林保的追殺,連夜逃向宋軍金堂大營。到得大營近處時,天色已是黎明,而巡邏的宋軍斥候早就迎上前來,質問阿術一行來意。當阿術說出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後,宋軍的斥候全部驚得都呆了——堂堂大理王世子兼兀良哈台長子竟然主動來投降,這可大大挑戰宋軍斥候想像力的極限。當下宋軍斥候不敢怠慢,忙一邊飛報賈老賊,一邊將阿術一行押往大營。

  越來越接近宋軍大營,阿術一行中的蒙古人就越來越緊張——畢竟賈老賊的蒙古殺神名頭放在那裡,包括阿術在內,都不得不考慮投降後會不會被賈老賊生吞活剝。可事到如今,阿術等人已經沒了別的選擇,只能繼續硬著頭皮走向宋軍大營……

  「咚——!咚——!咚——!」阿術一行剛剛在宋軍大營門前站定,大營中忽然禮炮三響,鼓鍾齊鳴,營門大開間,賈老賊身著紫紅大宋官服,左邊子聰,右邊咎萬壽,身後宋軍文武正裝列隊,步行迎出寨來。隔著許遠,賈老賊就大笑叫道:「阿術將軍,歡迎你!本官謹代表大宋軍民百官,歡迎你的到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賈太師……。」阿術鼻子一酸,翻身下馬雙膝跪下,磕頭說道:「末將阿術,願為大宋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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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四章 大宋版意大利麵

  身為兀良哈台長子兼大理世子的阿術忽然向宋軍投降,對宋、蒙和熊耳叛軍三方的士氣影響之巨大可想而知。以至於消息傳開後,熊耳叛軍盤踞的成都城中立即哀嚎一片,包括無比敵視宋軍的汪良臣叔侄都開始動搖,熊耳甚至在會議上直接慘叫,「難道宋蠻子和賈老賊真的不可戰勝?只有向他們投降才是唯一活路?」

  「孽障!孽障!氣死孤了——!」熊耳叛軍尚且哀嚎,更何況當事人兀良哈台?聽到斥候打探而來的消息,本就有傷在身的兀良哈台大罵三聲,雙腿一蹬竟然生生氣暈過去,待到嚇得魂飛魄散的蒙古軍文武趕緊撲上去掐人中揉胸口,好不容易將兀良哈台救醒後,兀良哈台立即掙扎著站起來咆哮,「快,擂鼓點兵,孤要親提全軍去和宋蠻子決戰!孤要親手殺掉賈似道老賊,也要親手宰了那個孽障!」

  「大王,請息怒。」王鶚進諫道:「眼下雖是將宋蠻子各個擊破的最後機會,但我軍連遭重創,士氣低落又兵力不足,倉促發動與宋蠻子的決戰,只怕於戰不利。微臣認為,我軍應該首先說服熊耳叛軍與我軍聯手攻宋,這樣才有取勝機會。」

  「你,馬上去成都!」兀良哈台指著王鶚,鐵青著臉吼道:「孤在這邊率軍出征,你去告訴熊耳那個臭王八,孤最後再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他這一次出全力幫助孤攻打宋蠻子,那麼什麼事都好商量。如果他又想搞首鼠兩端保存實力,那麼孤就要找他們老帳新帳一起算!——娘的,上次他讓賈老賊先來找孤決戰,孤就已經想他宰了!」

  「微臣遵旨。」王鶚膽戰心驚的.答應,匆匆出廳而去,留下兀良哈台則在議事廳中點將發兵。出得廳後,王鶚叫來十餘名心腹親兵,騎上快馬一路狂奔向成都城。到得成都城下,城上已是旌旗密佈,嚴陣以待,顯然熊耳叛軍已經提防宋軍乘勝來攻成都。王鶚在城下叫城道:「快快稟報熊耳將軍,就是大理王丞相有事求見。」

  「王丞相請稍等,末將這就去稟報。」.城門官高聲回答,也是匆匆下城而去。片刻後,那城門官奔回東門城樓,在城門上大聲叫道:「王丞相,真是不巧,熊將軍和熊夫人擔心宋蠻子繞道大雪山偷襲成都,已經到碉門堡去巡查防務去了,估計要到明天才會回來,請王丞相改日再來。」

  「宋蠻子翻過大雪山偷襲碉門.堡?宋蠻子瘋了,主力就在距離成都只有幾十里外的金堂,還要繞上千里路爬雪山去打碉門堡?」王鶚的鼻子差點沒氣歪了,指著那城門官吼道:「回去告訴熊耳,少在本官面前來這套!馬上開門讓我見他,我有大事要和他商量!」

  「王丞相,熊將軍真不在城裡。」那城門官回頭看了一.下,哭喪著臉答道。王鶚氣急反笑,明知熊耳躲著不見自己,卻又無可奈何,不過王鶚很快又靈機一動,又叫道:「那好,既然熊將軍去碉門了更好,等他回來你告訴他——我們大理軍隊已經準備撤軍返回大理,宋蠻子如果來打成都,請恕我們不能救援了。」

  說罷,王鶚掉轉馬頭就走,但還沒走得三步,熊耳那.狗熊一般粗沙的聲音就在城頭上響起,「王丞相,請留步,末將剛剛從碉門回來。來人啊,快打開城門!」王鶚冷冷一笑,再回過頭來時,本應該去了雅州碉門的熊耳夫妻果然已經出笑容滿面的出現在了城牆上,旁邊還有汪良臣叔侄和梅應春等人,全都是滿面笑容,向王鶚不斷點頭哈腰。

  城門打開,熊耳夫妻親自迎出城來,一見到王鶚.就滿臉諂媚的下拜行禮,熊耳還親熱的招呼道:「王丞相,快請城裡坐,老熊我已經在城裡準備了酒宴,咱們進去邊喝邊談。」王鶚冷笑拒絕,又開門見山的說道:「酒宴就免了,進城也不必了,估計貴軍的斥候探馬已經稟報熊將軍了吧?我們大王正在集結軍隊,準備抓住這最後的機會,發動的宋蠻子賈似道老賊的全面決戰。」

  「剛聽說,剛剛從.碉門回來才聽說。」熊耳笑容滿面的回答——那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彷彿他真是剛從碉門回來一般。王鶚也懶得理他,很直接的說道:「既然聽說了就好,我們大王讓我問你,這次你是打算傾盡全力與宋蠻子決戰?還是打算象上次那樣,在外圍接應,看到情況不對就跑?」

  「王丞相,上次我是突然犯了急病,沒辦法領兵才被迫撤退。」熊耳的厚臉終於紅了,喃喃的找借口推托。王鶚追問一句,「那這一次呢?熊將軍的病可好了吧?」熊耳無言可對,王鶚又冷笑道:「熊將軍,熊夫人,實話告訴你們吧,高達的軍隊距離靈泉已經只有一天路程,如果劉元興不做阻攔的話,宋蠻子高達最遲明天清晨就能兵臨靈泉城下!也就是說,已經是我們將宋蠻子兩大主力各個擊破的最後機會!」

  「如果你們肯全力攻打宋蠻子的金堂大營,那麼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全勝機會。如果你們不肯,那麼對不起,我們大王就撤軍返回大理,憑借大渡河天險阻攔宋蠻子。」說到這,王鶚環視一眼已經面如土色的熊耳叛軍頭目,冷冷說道:「至於你們,就要留在這出名易攻難守的成都城裡,單獨承受宋蠻子和劉元興的全力報復。」王鶚又補充一句,「不要癡心妄想指望賈似道老賊會接受你們投降——賈似道老賊比狐狸還奸滑,比豺狼還歹毒,為了安撫控制劍閣咽喉的田雄和夾谷龍古帶,賈似道老賊會毫不客氣的拿你們的腦袋去給他們當夜壺。」

  王鶚的話半真半假,半是威脅半是利誘,直說得熊耳叛軍的幾個頭目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是懼怕又是動心。沉默片刻後,汪良臣第一個大叫道:「王丞相此言有理,我們不能再猶豫不決了,錯過了這個最後機會,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滅門之災!」汪惟正也點頭叫道:「熊將軍,不要再猶豫了,是死是活,就看今天了。」

  「夫人……。」熊耳也有些動心,小心翼翼的轉向唐笑詢問。而唐笑嫵媚動人的臉蛋上冰冷無情,只是一雙眼珠亂轉,顯然也在緊張盤算。王鶚知道唐笑對熊耳的影響力,便向唐笑冷笑說道:「熊夫人,如果本相沒有記錯的話——劉黑馬好像是你親手殺的吧?賈老賊如果要向劉黑馬餘黨示好,那怕你再美貌動人,再聰明機智,只怕也難以逃脫賈似道老賊的毒手!」

  唐笑玲瓏浮凸的身軀顫抖一下,轉向熊耳喝道:「還楞著幹什麼?趕快去集結兵馬,北上金堂,幫助兀良哈台大王幹掉賈似道老賊!」熊耳大聲答應,與汪良臣叔侄匆匆進城召集軍隊。而王鶚心頭大石落地之餘,趕緊派人去面見兀良哈台稟報此事,自己則留下來監督熊耳叛軍出兵——王鶚也是怕了這幫比豬還蠢的盟友,如果不親自監視著,只怕這群豬還沒到戰場又改變了主意……

  ……

  南宋鹹淳三年十月十七日正午,經過王鶚勸說威脅,一直在戰場上搖擺不定的熊耳叛軍終於下定決心,從成都出兵兩萬協助兀良哈台軍與宋軍決戰;而在此之前,兀良哈台已經親自率軍兩萬五千北上,目標直指宋軍金堂大營!號稱天府之國的成都平原上,又一場血戰即將展開。

  留下汪良臣和唐笑守成都後,熊耳親自與汪惟正和梅應春率軍離開成都,王鶚隨軍監視,大軍出城稍微排列隊型,隨即浩浩蕩蕩向北開拔。誰曾想剛走得十餘里路,前方便是塵土飛揚,一支步騎混雜的宋軍迎面殺來。王鶚匆匆舉起宋軍援助的望遠鏡觀察,發現遠來這支宋軍兵力並不甚多,步兵僅有五千餘人,騎兵也只有兩千餘人——可領兵大將卻有點嚇人,分別是宋軍兩大殺神張世傑和楊晨煥。而熊耳看清楚宋軍旗幟之後,馬上嚇得臉色蒼白,驚叫道:「張世傑?差點殺掉兀良哈台大王的張世傑!楊晨煥?那個孤身殺入忽必烈大營、刺傷忽必烈又全身而退的楊晨煥!」

  「小心了,這兩個蠻子率領的軍隊肯定是蠻子精銳。」王鶚咬緊了牙,心知必將有一場惡戰,熊耳叛軍難以迅速打跨這支宋軍精銳。這時候,對面宋軍已經擺下陣勢,一名宋軍使者手打白旗衝來,遠遠就大叫道:「熊耳,出來答話。」熊耳下意識的想要出陣答話,王鶚卻一把拉住他,喝道:「幹什麼?又想撤軍?」

  「王丞相誤會了,我只是想按慣例去和敵軍使者答話,聽聽他們說什麼。」熊耳滿臉堆笑的答道。王鶚冷笑道:「以你的性格,怕是宋蠻子的使者用不了三言兩語,就又把你弄回成都城吧?」說罷,王鶚用手一指那宋軍使者,向汪惟正喝道:「汪將軍,讓你的人射死那個蠻子!」

  「放箭!放箭!」汪惟正既無比仇恨宋軍,又深知熊耳瞻前顧後的性格,為了將熊耳徹底逼到宋軍對立面,汪惟正果斷下令嫡系軍隊放箭殺使。一通亂箭射出,那手打白旗的宋軍使者猝不及防下連中數箭,連人帶馬倒地,當場斃命。對面的宋軍隊伍見熊耳叛軍公然射殺使者,無不勃然大怒,罵聲如雷。張世傑躍馬出陣,舉刀怒吼道:「弟兄們,狗韃子殺我使者,我們要怎麼辦?」

  「報仇——!」以少數民族士兵為主的張世傑軍士兵舉起刀槍,如雷怒吼。楊晨煥那邊更是暴躁,直接把刀一揮,吼道:「弟兄們,跟我上!」

  「大宋!殺啊!」罕見的場景出現了,兵力只有敵人三分之一的宋軍隊伍高喊著口號,竟然主動向熊耳叛軍發動衝鋒,步騎分開,步兵像一把尖刀一樣直插熊耳叛軍戰陣,騎兵則繞一個弧形,去打熊耳叛軍的右翼。熊耳叛軍做夢也沒想到兵少的敵人會主動衝鋒,驚訝之下竟然出現了許多慌亂。而王鶚和汪惟正趕緊大喊,「站好,站好,弓箭手準備!」

  大概是下定決心要和熊耳叛軍決一死戰吧,張世傑和楊晨煥率領的軍隊都沒有攜帶射程超遠卻不便近戰的神臂弓,直衝到一百五十步的距離內,宋蒙兩軍才一起放箭,兩波箭雨幾乎同時從南北兩側升起,無數箭鏃在天空劃出無數道拋物線,呼嘯著落到敵方頭上,只在眨眼之間,宋蒙兩軍都有無數士兵倒下。而採取攻勢的宋軍衝鋒不休,即便帶傷也腳步不停。也是直到此刻,熊耳叛軍才發現,對面來的宋軍步兵之中,竟然是西南少數民族佔多數——這些漁獵民族的士兵的勇悍,可絕對不在遊牧民族之下。

  「殺韃子!」幾波箭雨過後,張世傑第一個殺到蒙古軍陣前,鋼刀揮劈間,一個蒙古士兵的頭顱沖天飛起。後面的宋軍步兵緊緊跟上,手握短刀圓盾直衝敵群,狂吼著見人就砍,其中又以羅氏鬼國的兩個頭人阿氈和阿里吼得最為大聲,「殺韃子!殺一個韃子,賞鹽巴一鬥!」少數民族士兵紛紛怒吼,不畏生死的操著那些塗滿見血封吼的毒刀亂砍亂削,頃刻間就和蒙古軍中軍前隊攪在了一起。

  狹路相逢勇者勝,在這種面對面呼吸相聞的近身血戰中,什麼韜略詭計都失去了效果,比的就是誰更勇猛,誰的刀子更快,也讓少數民族宋軍士兵的勇悍特長髮揮得淋漓盡致!這些恨透了蒙古侵略者的少數民族士兵根本就不在乎什麼敵眾多寡,只要看到穿著蒙古軍服的人,他們二話不說就是快刀亂砍,那怕被敵人的砍傷刺傷,也要悍不畏死的將刀子砍到敵人臉上身上,和敵人比拚誰先倒下,誰的血先流光!尤其是那些紮著環耳雙辮的蒙古族士兵和高鼻深目的色目士兵,更是這些少數民族宋兵的重點光照對象,基本上每一個被砍倒的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都無法逃脫被亂刀分屍的下場。

  血淋淋的人頭和殘肢斷臂滿地亂滾,倒下的傷兵被人腳和馬蹄踩得鬼哭狼嚎,繼而被生生踩踏而死,鮮血幾乎在片刻之間就染紅了戰場。無數少數民族宋兵將人血塗在臉上,使之看上去幾如來自地獄的修羅惡鬼,然後帶著滿臉鮮血,狂叫著撲向魂飛魄散的敵人,把他們砍翻在地上,騎在他們身上用刀亂捅,咬住他們的咽喉大口大口吮吸人血。在如此凶悍的攻擊面前,不光是熊耳叛軍的士兵心驚肉跳,不由自主的紛紛退後,就連熊耳和汪惟正等主將都心驚肉跳,熊耳乾脆就慘叫出聲,「賈似道老賊真不要臉,竟然派最不怕死的羅氏鬼兵來打我們——怎麼不派這些羅氏鬼去打兀良哈台?」

  兇猛無比的不光是羅氏鬼兵,還有楊晨煥率領的大宋騎兵,這些經過千錘百煉出來的大宋騎兵打的是蒙古叛軍的右翼,而這個位置的叛軍主將則是背叛大宋的漢奸梅應春——這也注定了叛軍右翼最先崩潰的命運。在宋軍騎兵的瘋狂衝鋒砍殺面前,因為貪生怕死而投降蒙古的梅應春自然無心死戰,隨著前隊被宋軍鐵騎砍成十七八塊踏成肉泥,梅應春竟然帶頭逃跑,逃向兵力密集的中軍,有了這樣的帶頭榜樣,梅應春所統屬的士兵自然不甘落後,無不是爭先恐後的向中軍逃命,右翼也隨之徹底崩潰。宋軍騎兵狂吼著緊追不捨,不計傷亡的追殺不休,像趕鴨子一樣把梅應春的敗軍趕到叛軍中軍,繼而借助敵人敗兵衝散敵人勉強還算嚴整的隊形。

  「殺韃子!殺韃子!大宋!大宋!」靠著士卒的精銳和將領的驍勇,總數僅有敵人三分之一的宋軍的雄壯吶喊聲,完全壓過了蒙古叛軍的驚叫聲、慘叫聲和逃命聲。而在戰場上,兵力佔劣勢的宋軍隊伍也把蒙古叛軍沖得大亂,殺得屍橫遍野,更沖得蒙古叛軍幾近崩潰。而剛開始時,熊耳還打算佔著兵力優勢和宋軍決一死戰,不過隨著右翼和前軍先後崩潰後,熊耳的雄心壯志也逐漸飛到九宵雲外。尤其是看到已經滿身血染的張世傑帶著一隊滿臉人血的羅氏鬼兵衝著他的帥旗直衝而來時,熊耳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恐懼,掉轉馬頭瘋狂大吼,「撤!撤回成都!」

  「撤!快跑啊!」「弟兄們,快跑!」熊耳的命令簡直比一千名滿身塗滿人血的羅氏鬼兵衝擊力還大,聽到熊耳的命令,早就已經心驚膽戰的熊耳叛軍士兵如蒙大赦,掉轉方向你爭我搶的奪路逃生,哭著喊著互相踐踏,自傷無數,更是在瞬間沖跨了自軍後隊。而正在努力約束左翼軍隊準備反擊的汪惟正和王鶚則傻了眼睛,雙雙破口大罵,「豬!真是一頭蠢豬!活該你戴無數綠帽子!」

  罵歸罵,面對這樣的情況,汪惟正和王鶚也沒了辦法,熊耳軍的士兵慌不擇路,已經衝亂了他們的左翼陣腳。而目的達到的張世傑又盯上了蒙古軍左翼,帶著驕橫兇猛的羅氏鬼兵又往這邊殺來,汪惟正雖再三命令軍隊接戰,無奈前方全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跑的自軍敗兵,根本列不起整齊的陣型阻攔,等到這些近戰強悍的羅氏鬼兵殺入汪惟正隊伍混戰時,汪惟正的軍隊也立即崩潰。有心想和宋軍決戰的汪惟正欲哭無淚又無可奈何,只好也是掉頭逃命,亡命衝向有城牆保護的成都城。

  熊耳叛軍完全崩潰,成都平原上的奇跡也隨之出現——兵力佔著絕對優勢的熊耳叛軍潰不成軍,哭著喊著奪路飛奔,兵力佔絕對劣勢的宋軍步騎兵則在後面緊追不捨,像趕鴨子一樣驅逐熊耳叛軍,又像餓虎撲羊一般盡情屠殺落單的敵人和跪地投降的蒙古士兵。而混亂的逃命隊伍中,王鶚仰天長歎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賈似道老賊和子聰禿驢為什麼要在綿州城下讓路——完全是讓這群豬來坑我們大理啊!」

  ——

  同一時間的宋軍金堂大營,宋軍主力憑借事先構建的工事與河流掩護,牢牢擋住了兀良哈台軍的瘋狂衝鋒。兀良哈台空有雄心壯志,奈何兵力、地形和武器都不佔優勢,在宋軍火炮、床子弩、神臂弓、弓箭和手雷的立體打擊面前傷亡慘重,多次衝鋒都被宋軍從容打退,只留下滿地的士兵屍體和戰馬屍體。看到被自軍士兵鮮血染紅的中江支流,兀良哈台氣得破口大罵,「熊耳狗賊,成都離金堂才有多遠?你就是用爬,也該爬到金堂來了吧?」

  又一次用火器轟得衝鋒的兀良哈台軍扔下無數屍體敗退後,負責指揮火器的文天祥抽空向賈老賊問道:「恩師,你讓張將軍和楊將軍帶那麼點兵力去阻擊熊耳叛軍,是不是太冒險了?張將軍和楊將軍能頂住嗎?」

  「放心,絕對沒問題。」賈老賊笑瞇瞇的答道:「如果熊耳那群豬是我們大宋的盟友,那我們至少得用三萬軍隊才能保護他們。如果那群豬保持中立,我們只要用兩萬軍隊就可以盯住他們——大宋列祖列宗保佑,這群豬是我們的敵人,所以大宋只需要不到一萬的兵力就可以打垮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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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五章 攻破靈泉

  「阿拉!阿拉!阿拉!」蒙古騎兵怪叫著,排著稀疏的散陣,張著已經拉滿弦的圓弓,再一次向宋軍金堂大營發起衝鋒。而地面上的陷馬坑早已被蒙古士兵屍體和戰馬屍體填滿,阻攔戰馬直接衝鋒的鹿角、拒馬等物也倒的倒,散的散,支離破碎,僅剩的幾架特別堅硬的鹿角上,也掛滿了蒙古士兵血淋淋的屍體,變成一座座人肉小山,再也起不到任何阻攔作用,使得蒙古騎兵可以一馬平川的殺到宋軍大營門口。

  「開炮!」伴隨著文天祥的一聲怒吼,二十門鐵芯木殼火炮同時噴出火焰,將開花炮彈拋灑到已經遠不如先前密集的蒙古騎兵頭上。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中,蒙古騎兵人仰馬翻,一個接一個的士兵驚叫著、帶著飛濺的血花摔下馬背,一匹又一匹的戰馬慘嘶著失蹄,東倒西歪的摔倒在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而殘餘的蒙古騎兵迫於督戰隊的淫威,絲毫不敢停步,只是硬著頭皮向宋軍不斷衝鋒,妄圖衝到弓箭射程,放出弓箭壓制營前宋軍,為後面跟來的步兵打開道路。

  「放!」又是一聲令下,數十架床子弩弓弦發出可怕的振動聲,數十支又粗又長的弩箭帶著裊裊青煙,閃電般平射向蒙古騎兵,又是一輪爆炸過後,蒙古騎兵再一次倒下二十餘人。再往前時,宋軍的神臂弓開始發威,鋒利的箭鏃閃爍著金屬光芒,脫弩而出,狂風驟雨般撲向心驚膽戰的蒙古騎兵,帶著無數蒙古騎兵和戰馬的生命。不惜代價的好不容易衝到弓箭射程之內,蒙古騎兵剛剛拋射出稀疏的箭矢,宋軍的箭雨又已經鋪天蓋地的落到他們頭上,這一次,殘餘的蒙古騎兵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戰死命運,甚至連宋軍步兵的手雷都還沒有碰到,就已經全部摔倒在血泊之中翻滾呻吟,繼而痛苦無比的死去。

  「啊!啊——!啊!——啊!」或長或斷的垂死慘叫聲,在蒙古軍衝鋒的隊伍中此起彼落。聽著這些絕望的慘叫,又看到衝鋒的蒙古士兵象割麥子一樣倒在血泊中,兀良哈台痛苦的閉上眼睛,心中明白,自己這次不惜代價的衝鋒,又將在宋軍的立體打擊下徹底失敗,扔下無數具屍體狼狽不堪的逃回陣來……

  兀良哈台老於軍事,不是沒考慮過避開宋軍火器鋒芒,另尋他法攻破這座宋軍臨時搭建起來的大營——可問題是,他的對手是比他更奸詐的賈似道老賊和禿驢子聰!賈老賊和子聰完全看穿了兀良哈台急於求戰的心思,所以果斷選擇據營堅守,利用這幾天修建的工事和優勢火器狠狠打擊急於求戰的兀良哈台軍,說什麼都不肯離開工事和蒙古軍決戰,讓兀良哈台空有萬丈雄心,卻無處可以施力。兀良哈台幾次想用聲東擊西之計奇襲,結果都被賈老賊和子聰迅速識破,反倒被揍得頭破血流,損失慘重。而且最關鍵的是,賈老賊是佔著優勢兵力採取守勢,兀良哈台則是兵力不足還用攻勢,面對這種情況,兀良哈台還想在出名奸猾狠毒的賈老賊和子聰手裡佔到便宜,那難度未免就太高了。

  「撤,撤,快撤。」蒙古士兵敗退的.慘叫聲打斷了兀良哈台的沉思。看看宋軍大營門前那堆積如山的蒙古士兵屍體,再看看那些滿身是傷、抱頭鼠竄的敗兵,兀良哈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毛髮直豎起來,指著怯薛長失刺吼道:「你騎上快馬,馬上去找王鶚和熊耳,告訴他們,孤給他們一個時辰時間,一個時辰之內,無論如何要趕到金堂戰場增援!如果晚一刻鐘……。」

  「報——!」遠方飛奔而來的流星探馬打.斷了兀良哈台的咆哮,那斥候幾乎是滾下戰馬,連滾帶爬的衝到兀良哈台面前單膝跪下,帶著哭腔大喊道:「啟稟大王,我軍盟友熊耳軍遭宋蠻子分兵阻擊,被宋蠻子分兵殺敗,傷亡慘重,熊耳退回成都堅守,已經無力增援我軍。」

  「被宋蠻子的分兵殺敗?」兀良哈.台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軍分兵去阻擊熊耳叛軍,兀良哈台是知道的,只是兀良哈台見宋軍分兵的兵力稀少,樂得將宋軍各個擊破,所以沒去理會那支軍隊——只是兀良哈台做夢也沒想到的是,熊耳叛軍竟然會在平原上被這支數量僅有數千的宋軍擊敗,而且是慘敗!驚訝良久後,兀良哈台終於瘋狂大罵起來,「豬!一群豬!孤選擇你們做盟友,算是孤瞎了眼睛!」

  「大王,我軍援軍已經被擊敗,我們也不能再打下去.了。」旁邊的玉龍帖木兒緊張說道:「我們的兵力本來就不如宋蠻子,地形和武器又都不佔優勢,再打下去,我們不但沒有絲毫勝算,反而會把寶貴的兵力白白浪費。待到我軍力量耗盡之時,宋蠻子出營反擊,我軍如何抵擋?」

  兀良哈台還算冷靜,看看屹立不動的宋軍大營,再.回頭看看傷兵滿營的自軍主力,終於一咬牙說道:「撤軍,返回靈泉。」

  ……

  與此同時的宋軍大營中,清晨才向宋軍投降的.阿術領著劉琛和阿塔海二將來到賈老賊面前,向賈老賊抱拳請令道:「賈太師,今日宋蒙決戰,末將請令出戰,以示歸降誠意。」賈老賊微笑答道:「阿術將軍,不必焦急。不是本官不相信你,只是今天這場大戰,我軍必須立足於守,待到高達將軍的援軍抵達,我軍才能發動全面決戰。而且不管怎麼說,兀良哈台始終也是少將軍的親生父親,所以本官才沒有讓將軍立即上戰場。」

  阿術一聽急了,.忙領著劉琛和阿塔海一起跪下,大聲說道:「太師放心,兀良哈台派人斬殺末將,末將與他親情已絕!末將在戰場上如果見到兀良哈台,最多將他生擒來獻給太師,不傷他性命,就算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了。」不等賈老賊回答,大營門前忽然歡聲如雷,無數士兵舉刀歡呼,「韃子退了!韃子退了!」

  「恩師,韃子退兵了,我們是是否追殺?」文天祥向賈老賊大叫問道。不等賈老賊回答,阿術搶著說道:「太師,末將有一計,可讓太師用最小代價攻破靈泉城。」

  「哦,計從何來?」賈老賊知道歷史上阿術和伯顏都是忽必烈手下的天才將領,對阿術的計策自然有幾分信心。阿術飛快答道:「末將在大理軍中稍得人心,也有不少心腹將領忠於末將。乘著大理軍隊敗退之時,末將願意與劉琛、阿塔海二位將軍換上蒙古軍衣,化裝混入大理敗軍之中,潛入靈泉城聯絡舊部,說服他們同歸大宋。待到大宋軍隊攻城之時,末將就率領舊部打開城門,迎接大宋軍隊入城,這樣可以大大減少大宋軍隊的攻城傷亡。」

  「是條妙計,但是不是太危險了?」賈老賊有些為難。劉琛和阿塔海二將卻對視一眼,雙雙跪下搶著說道:「賈太師,阿術將軍樹大招風,混入靈泉確實危險,但末將二人目標小,不容易引人注目,願意代替阿術將軍混入靈泉。」

  「好,既如此,就麻煩二位將軍辛苦一趟。」賈老賊大喜說道:「倘若二位將軍此行成功,本官一定表奏大宋天子,為二位將軍請賞,封官賜爵。」阿術本還想堅持同去,但猛然想起賈老賊很可能是要他留在軍中充當人質,這才收住已經說到嘴邊的話,改為指點劉琛和阿塔海該去聯絡何人,那些可靠,那些人不能相信。

  片刻後,賈老賊親自率領宋軍主力出營,追殺撤往靈泉的兀良哈台大軍。大理名將玉龍帖木兒雖然率領殿後部隊拚死抵抗,力圖為主力爭取撤退時間。無奈蒙古軍隊在攻打金堂大營的戰鬥中已經傷亡慘重,士氣和體力都遠不及以逸待勞的宋軍生力軍,惡戰半個多時辰後,玉龍帖木兒的殿後軍隊被宋軍殺散,玉龍貼木兒本人也在混戰中被宋軍手雷炸死,賈老賊率軍長驅直入,又咬上了兀良哈台軍的中軍。成都城下的大宋騎兵也在楊晨煥率領下回師阻擊,與賈老賊前後夾擊,再度大敗兀良哈台軍,兀良哈台率領殘餘的萬餘敗軍狼狽逃入靈泉,改扮成蒙古士兵的劉琛和阿塔海乘機混入城中。

  ……

  連續重創兀良哈台軍,熊耳叛軍也被打得躲在成都城象烏龜一樣不敢出來,這一次賈老賊不再客氣,乘勝追擊到靈泉城下,在靈泉城外紮下大營,擺出即將強攻靈泉的架勢。看到這情景,蒙古軍殘餘的將領紛紛湧到兀良哈台面前,請求兀良哈台軍即刻突圍。蒙古眾將公推大納為代表向兀良哈台說道:「大王,不能再遲疑了,我們得立即突圍南下,返回大理。否則高達的大軍一到,我們就算想突圍也來不及了。」

  「城中還有精兵一萬多人,現在撤退,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兀良哈台有些遲疑,沉吟著說道:「高達的軍隊到現在還沒消息,我們如果聯絡成都及時發動反擊,未必還沒有取勝機會。」

  「大王,請不要再指望那群豬了。」大納含著眼淚說道:「從綿州大戰到現在,我們那一次不是被那群豬拖了後腿才導致慘敗?唯一一次取勝,就是因為那群豬沒有參戰——那群豬純粹就是禍害,災星!我們如果再指望他們,肯定連最後的突圍機會都沒有了。」

  「好吧。」思來想去,兀良哈台最終還是一咬牙說道:「速速收拾行裝,帶上輜重糧草,二更向南突圍。」

  「謹遵大王號令。」蒙古軍眾將一起大喜答應,趕緊下去準備行裝。可蒙古軍好不容易將輜重糧草裝車,武器行裝也剛剛收拾完畢的時候,一名熊耳叛軍的使者又飛奔進城,將一封熊耳的親筆信交到兀良哈台面前——在信上,熊耳信誓旦旦的向兀良哈台保證,他將抓住宋軍大營立足未穩的機會,在今夜三更出城劫營,扭轉成都戰場的被動局面!

  看完這封信,兀良哈台又打消了突圍的主意,改口命令道:「先不忙突圍了,再等一個時辰,如果熊耳劫營成功,我軍就出城助戰。」大納等蒙古將領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又勸兀良哈台立即突圍,不要相信那幫災星的鬼話,耽誤無比寶貴的戰機。兀良哈台卻搖頭說道:「我軍若退,熊耳等人勢必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今晚劫營,熊耳等人為求活命,必然全力來攻,說不定一舉扭轉乾坤。再說了,只需要等一個時辰,倘若熊耳劫營失敗,我軍再行突圍也來得及,而且還可以乘著賈老賊專心對付熊耳的機會突圍,最大限度減少兵力損失。」

  ……

  與此同時的宋軍大帳中,負責監視成都與靈泉的宋軍大將王安節匆匆趕到大帳,大惑不解的向賈老賊問道:「賈太師,我軍明明已經發現熊耳叛軍與兀良哈台聯繫,你為什麼下令不許阻攔,任由熊耳與兀良哈台自由聯絡?」

  「不能攔,攔住熊耳的使者,兀良哈台就要跑了。」賈老賊搖搖頭,獰笑著解釋道:「兀良哈台如果返回大理,熊耳叛軍就得單獨承受大宋軍隊的壓力——所以熊耳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兀良哈台單獨逃跑,說什麼都要把兀良哈台拉住給他陪葬!倘若本官所料不錯的話,以熊耳那幫人的性格,必然是苦勸兀良哈台留在四川,或用劫營,或用偷襲,趕在高達將軍與我軍會師之前打敗我軍。為了將兀良哈台的主力殲滅在成都平原上,爭取時間等待高達將軍到來,所以本官才下令放行,任由熊耳與兀良哈台取得聯繫。」

  「太師高明,算無遺策,末將佩服。」王安節對賈老賊的精確分析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讚歎。賈老賊卻笑道:「不用拍馬屁了,你父親王堅將軍在分析敵軍心理方面,遠勝本官,你要多向他學習。」說到這,賈老賊叮囑一句,「盯死成都城的動靜,如果發現熊耳叛軍暗中出城,堅決阻擊。」

  「遵命!」王安節抱拳答應,匆匆出帳而去。賈老賊則將目光轉向靈泉城,喃喃道:「兀良哈台,現在你可千萬別跑,本官目前還沒力量完全攔住你——等到高達的援軍到了,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

  果不出賈老賊所料,兀良哈台果然又一次被豬一般的盟友拖住後腿,錯過了這個最後的突圍機會。而垂死掙扎的熊耳叛軍為了挽回敗局,還真在二更半時出城,連夜摸向宋軍大營,可賈老賊早已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布下重兵防禦,熊耳叛軍剛出城不到五里就被張世傑和王安節攔住,王安節打進攻戰比較苦手,可打防禦戰那是拿手好戲,整齊的方陣預先擺下,熊耳叛軍難進寸步。張世傑率領的羅氏鬼兵則擅長近身肉搏,一攻一守完美配合,殺得熊耳叛軍潰不成軍,偷襲宋軍大營的計劃也宣告流產。

  「咚!——咚!咚!」三更的梆子聲終於敲響,熊耳叛軍的偷襲行動卻遲遲沒有展開,正在靈泉城頭苦苦等待的蒙古軍眾將沉不足氣了,紛紛向兀良哈台請求即刻突圍,不可再浪費寶貴時間。兀良哈台則咬著牙說道:「再等等,再等一刻鐘,說不定熊耳的軍隊馬上就要來了。」

  「有軍隊來了!」一刻鐘後,靈泉城頭上終於響起緊張的叫喊,正閉目祈禱心中七上八下的兀良哈台大喜過望,忙睜眼問道:「那裡?軍隊在那裡?」

  「東面!」蒙古將領的慘叫讓兀良哈台陷入絕望——在靈泉城的東面,一支數量無比龐大的軍隊打著密如繁星的火把,旋風向靈泉撲來。火把照耀中,一面宋軍大旗迎風招展——大宋江西安撫制置大使、高!

  「高達來了?這麼快?!」兀良哈台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回座椅,心中充滿絕望。蒙古眾將則個個叫苦,「完了,想不到高達來得這麼快!」「娘的,要是別聽熊耳那個狗王八的就好了,老子們最後的突圍機會,就這麼白白的浪費了啊!」「大王,快下令撤退吧,說不定還來得及。」「蠢貨,賈老賊的軍隊就在旁邊,這麼短的時間,我們可能殺散賈老賊的包圍嗎?」

  確實來不及了,高達率領的六萬江西軍馬不停蹄的趕到靈泉城後,連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馬上就在賈老賊指揮下將靈泉城重重包圍。看到城下那密密麻麻的火把和比叢林還要茂密的宋軍旗幟,兀良哈台臉色蒼白的破口大罵,大操熊耳叛軍的祖宗十八代,直到罵得嗓子嘶啞喉嚨冒煙後,兀良哈台才無力的命令道:「做好守城準備吧,具體如何突圍,容後商量。」

  「大宋——!」兀良哈台的話音未落,宋軍隊伍中忽然又響起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同時潮水一般湧向靈泉城門。不等兀良哈台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傳令兵已經連滾帶爬的衝來,哭喊道:「大王,大事不好了,我們的軍隊裡有人叛變,打開了西門迎接宋蠻子進城,無數的宋蠻子已經殺進了城裡!」

  「什麼?」兀良哈台驚得跳了起來。這時,又有兩個傳令兵踉踉蹌蹌的先後衝來,分別大叫道:「大王,我軍叛徒打開了北門!」「大王,有叛徒打開了南門,宋蠻子殺進城裡來,為首大將是邛應!」

  「天要亡我嗎?」兀良哈台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痛哭。那邊大納迅速撲上來,攙起兀良哈台叫道:「大王,靈泉城已經沒法再守了,乘著這個機會,快往東門突圍!」兀良哈台畢竟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雖然連遭打擊,但很快又咬牙振作起來,吼道:「好,往東門全力突圍,輜重糧草什麼的都不要了,先逃出去再說。」

  「大宋!大宋!」震天動地的吶喊聲中,宋軍蜂擁入城,在城中四處發火,見人就殺,見敵就砍,連遭慘敗而士氣低落的大理軍隊徹底崩潰,或是跪地投降,或是奪路逃生,亡命逃亡中自相踐踏,死者無數。兀良哈台雖然勉強組織軍隊向東突圍,無奈城中已經混亂不堪,只有兩千餘人跟著兀良哈台殺出一條血路,從東門突圍成功,剩下的軍隊則被宋軍完全困在靈泉城中。

  殺出了城,並不代表兀良哈台就可以逃回大理,為了將來的長遠戰局,賈老賊將重兵佈置在南線,牢牢堵住兀良哈台的南逃道路,只留下通往成都的道路不加阻攔。兀良哈台幾次向南衝鋒都被宋軍擊敗,反而死傷慘重,無可奈何之下,兀良哈台只得按著宋軍的安排逃往成都,宋軍一路追趕堵擊,絲毫不給兀良哈台向南逃竄的機會。到了天色黎明的時候,兀良哈台終於逃到成都城下,向熊耳提出進城暫避的要求,熊耳夫妻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王鶚提醒,只有保住兀良哈台,熊耳叛軍才有逃往大理一條生路,熊耳叛軍這才勉強同意兀良哈台敗兵進城,但能夠跟著兀良哈台逃進成都城中的大理軍隊,已經只剩下一千多人。

  南宋鹹淳三年十月十八凌晨,宋軍主力會師,成功殲滅兀良哈台軍主力。十八日上午,宋軍主力向西開拔,將熊耳叛軍和兀良哈台軍殘部重重包圍在成都城中。大宋收復成都平原的戰役,也進入了最後階段……

  ……

  「報!」宋軍主力剛剛合圍成都,斥候就快馬傳來消息,向賈老賊稟報道:「啟稟太師,簡州忽必烈軍在劉元興率領下已經向成都趕來,劉元興遣使與我軍聯繫,說是願意與我軍暫時休戰,聯手攻打成都。」

  「小美人兒又要來了,這次無論如何不能錯過機會,得想個辦法把她弄上床。」想到劉安鳳那嬌美的容顏,賈老賊就心裡直癢癢——當然了,咱們的老賊平章可不是精蟲上腦,而是為了與劉元興軍搭上關係,便於將來的招降,偉大的為國而犧牲自我。稍微盤算後,賈老賊命令道:「去回復劉元興,就說本官同意他的要求,讓他只管過來就來了。」

  斥候領命而去,子聰又湊到賈老賊面前奸笑道:「太師果然高明,這次攻打成都城,咱們又有炮灰可用了。」賈老賊奸笑點頭,又皺著眉頭說道:「雖然有劉元興幫我們打損失最大的攻城戰,成都城的地形又是出了名易攻難打,但熊耳叛軍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拚死抵抗,只怕會給我軍造成巨大損失。我軍還得用點小手段,把損失減少到最小才是。」

  「老東西,明明想討好美女,又捨不得軍隊傷亡,真會打如意算盤。」子聰心中冷哼,臉上卻堆笑問道:「太師有何妙計?」

  「馬上寫一百封榜文,用箭射進成都城裡。」賈老賊陰森森的說道:「在榜文告訴兀良哈台和熊耳,如果兀良哈台想要活著回到大理,重新與大宋締結和約,就拿著熊耳叛軍首腦的人頭來談判。同樣的,如果熊耳叛軍想要向大宋投降,就拿兀良哈台和王鶚的人頭來當見面禮。」

  「太師高明。」子聰和咎萬壽一起奸笑著向賈老賊豎起大拇指。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8
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六章 圍城迫降

  雖然賈老賊很希望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和劉安鳳的感情更進一步,進而再藉著這層關係招降忽必烈在四川的最後餘黨,可賈老賊的如意算盤打得雖好,劉元興的軍隊抵達成都之後,卻選擇了在遠離宋軍大營的地方紮下營盤,和宋軍之間的聯絡也只限於使者書面交流——劉元興在信上告訴賈老賊,他只參加攻打成都戰役,事後他將率軍北上劍閣而不向宋軍投降,作為交換,他將把簡州完整無損的交還宋軍。而劉安鳳則乾脆連看都不來看賈老賊一眼,讓賈老賊著實失望失落了片刻。

  失落歸失落,賈老賊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無心戰事,交代一番對劉元興軍的政策後,賈老賊將目光轉向成都城的戰事上面。和前面說過的一樣,坐落在沖積平原上的成都城確實是一個易攻難守的絕地,它的四周全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附近也沒有什麼大江河,既沒有神臂城那樣的高度優勢,也沒有樊城和襄陽那樣的江河保護,基本上算是無險可守。青石城牆雖然還算堅固,但高度卻只有不到四丈,極不利於長期固守。——事實上,歷史上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還沒有那支軍隊或者那個政權能在成都城裡堅守一個月以上。

  「好打,這次的攻城戰應該比較輕鬆。」繞著成都城觀察一圈後,賈老賊心中大概有了些底,向陪同自己觀察戰場的子聰和咎萬壽說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軍要想攻破成都肯定不成問題。目前比較難辦的,只有兩個問題,第一是必須防著兀良哈台和熊耳叛軍突圍,一定得把他們殲滅在成都城裡。第二嘛,盡可能保全成都這座糧倉——雖然我們不缺軍糧,但取敵一石,勝過從後方運糧十石,只要能奪得成都這座糧倉,對我們接下來收復漢中的戰事將有莫大幫助。」

  「太師聖明,一言中的,正是這個道理。」子聰先拍賈老賊一句馬屁,然後建議道:「我軍要想阻止敵人突圍,可以在成都城外挖掘一條環城一周的深壕,挖出來的土則堆成壘牆,限制敵人騎兵的活動空間,這樣才有把握把敵人困死在城內。」

  雖說修建一道包圍成都的工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考慮到成都平原上的敵人已經基本上集中到了成都城內,只要將其全殲,剩下的小股敵人就不足為懼,成都平原的戰事也基本上可以宣告結束,所以賈老賊只稍微盤算片刻,立即就咬牙命令道:「挖!先堵住成都四門,然後發動附近的漢人百姓幫助挖掘環城壕溝,絕對不能讓韃子逃走一個!」

  賈老賊的命令一下,十萬宋.軍立即行動起來,先是出動重兵包圍成都四門,然後迅速開始挖掘環行壕溝,復又將挖掘所得泥土堆成堡壘,植以樹木加固,同時以糧鹽為誘餌,發動鄰近百姓參與挖掘。人多力量大,才那麼一夜時間,一條環城一周圍城工事就初具規模,並在不斷加固之中,基本堵死了兀良哈台軍和熊耳叛軍的突圍道路。期間熊耳叛軍雖然察覺到宋軍的舉動,但熊耳叛軍誰都沒有膽子出城應戰,破壞宋軍的挖掘行動,倒是兀良哈台叫嚷了幾次乘機突圍,只可惜兀良哈台的兵馬已經損耗殆盡,熊耳叛軍又不聽他的,自然無力阻攔和突圍,只能眼睜睜看著宋軍和川中百姓聯手修建工事,將成都包圍成鐵桶一般。

  十月十九上午,兀良哈台拖著帶.傷之軀上到成都城牆,觀察宋軍的圍城工事修築情況。當看到宋軍已經挖出一條圍城壕溝後,兀良哈台的臉色開始發白,向身邊的熊耳叛軍首腦抱怨道:「昨天晚上叫你們突圍,你們不聽,現在好,現在我們就算想突圍,騎兵也難以行動了,這回看你們怎麼辦?」

  「賈老賊竟然花這麼大力氣困.死我們,看來他這次再也不想放走我們了。」熊耳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只是後悔昨天晚上沒聽兀良哈台的建議。唐笑和汪良臣等人同樣有些後悔卻不聲張,只是在心裡盤算對策。倒是王鶚大言不慚的說道:「大王,熊將軍,不必焦急,我軍兵少而糧多,蠻子兵多而糧少,只要我們能守住成都城,待到宋蠻子軍糧用盡,自然會退去。」

  「對,對,還有阿里不哥大汗。」汪惟正也自我安慰的說.道:「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是衝著四川而來,現在宋蠻子的主力已經集中到了成都城下,以劉整將軍的英明睿智,定然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只要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能打破劍閣關,踏足成都平原,賈似道老賊就非退兵不可了。」說到這,汪惟正頗有些驕傲的補充道:「人言賈似道老賊擅於用兵,依我看來也不過如此——明知道成都是我蒙古在四川的屯糧所在,竟然還採用困死策略,簡直可笑之至。哈,哈哈,哈哈哈……。」

  「得了,你當賈似道老賊和你一樣蠢?」唐笑冷冷的打.斷情夫汪惟正那些自我麻醉的蠢話,冷笑說道:「賈似道老賊用深溝高壘戰術圍困成都,根本不是害怕急切之間打不下成都,而是擔心我們突圍撤退,想要把我們一個不剩的殲滅在成都城裡,一舉結束成都平原的戰事,再掉過頭去專心對付阿里不哥!連這點都看不懂,真懷疑是不是豬腦袋長錯了地方,長到了你的脖子上?」

  唐笑的辱罵尖酸刻薄之至,基本上只要一頭稍.微有一點廉恥的豬都忍受不了,更何況經常光著屁股騎在唐笑身上作威作福的汪惟正?所以汪惟正先是一陣臉紅,然後臉色又開始鐵青,馬上就要發作出來,幸得王鶚及時打哈哈道:「熊夫人真是幽默,不過眼下蠻子大兵壓境,我們應該一致團結對外,這些傷和氣的玩笑話,還是少說為好。好了,好了,汪將軍,你也別生氣了,現在我軍該如何抵擋宋蠻子,小相還要聽聽你的高見。」

  好話說盡,汪惟.正的臉色才勉強恢復正常,冷哼著說道:「現在該怎麼辦?當然是憑借城牆優勢死守,等待阿里不哥大汗的援軍。」汪良臣點頭稱是,附和侄子的意見。王鶚和兀良哈台一聽急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後,王鶚轉向熊耳問道:「熊將軍,那你的意見呢?」熊耳不敢作聲,只是偷眼去看唐笑,唐笑則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修築工事的宋軍士兵和更遠處的劉元興軍營,一聲不吭。

  手中軍隊最多的熊耳夫妻不肯表態,王鶚無奈,只得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以現在這個情況,在成都城裡堅守待援已經不可能,一是我們和阿里不哥大汗失去聯繫,他們是否來救援和什麼時候來救援都說不准;二呢,就算阿里不哥大汗全力來援,但成都城的地形四面受敵,無險可守,賈似道老賊倘若全力攻打,我們能不能堅持到阿里不哥大汗的大軍來援,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王丞相所言有理,那依你之見,我們又該如何是好?」汪良臣試探著問道。王鶚環視一圈眾人臉色,很勉強的微笑說道:「其實好辦法還是一個,只是看各位將軍是否捨得?——如果我們乘著宋蠻子的環城溝壘尚未完工,一把火燒掉成都糧倉,傾盡全力向南突圍,只要逃到大理境內,憑借大渡河天險,賈似道老賊縱然有百萬大軍,也不能傷到我們一根毫毛了。」

  王鶚的計策其實也不失為一條妙計,也有一定的成功希望,大渡河天險古今聞名,只要突圍成功,逃到大渡河以南,宋軍再想殲滅兀良哈台難度勢必增大,而且燒掉成都糧倉以後,兵力眾多的宋軍就只能從重慶後方運糧到前線,對宋軍收復漢中和**大理都極為不利。——可問題是,兀良哈台的軍隊基本上已經丟光了,傷亡慘重的突圍戰必然是由熊耳叛軍充當主力,而且大渡河以南就是兀良哈台的老巢,叫熊耳叛軍放棄富庶豐足的成都老巢跑到窮山僻壤的大理去仰人鼻息,別說奸猾陰毒又野心勃勃的熊耳夫妻絕對不會答應,就連汪良臣叔侄也得仔細掂量掂量其中的輕重。所以在王鶚把話說完後,汪良臣叔侄也學起了熊耳夫妻,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熊將軍,熊夫人,兩位汪將軍,你們怎麼不說話?」等了許久都不見熊耳夫妻和汪良臣叔侄發話,王鶚只得主動開口詢問,並拋出極為誘人的條件,「幾位將軍,小相知道這個計劃需要你們付出巨大犧牲,你們是很難接受。但你們只管放心,只要到了大理,我們大王絕對不會虧待你們,高官厚祿這些就不用多說了,你們在突圍戰中損失多少軍隊,到了大理我們加倍償還你們。將來我們大理**四川,打下成都平原,照樣是你們的。」

  「哄鬼去吧!」熊耳夫妻和汪良臣叔侄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被王鶚的空頭許諾打動?恰在此時,成都城下又衝來一隊手打白旗的宋軍騎兵,衝到射程之內後,迅速將一波白茫茫的箭雨射上成都城下,馬上又飛騎離去。汪良臣叫人揀來一支宋軍射出的羽箭,見箭頭是被拗去,僅綁有一封書信,汪良臣順手將書信扔下城牆,笑道:「無恥老賊,昨天射書沒理他,今天又來挑撥離間。我們應該下一道軍令,宋蠻子騎兵如果再來射書,不管有沒有打白旗,都一律射死,斷了賈老賊的念想再說。」

  「急什麼,先看看信上說什麼。」唐笑終於開口,也是叫人揀來一封書信展開細看,熊耳忙湊上去問道:「夫人,賈似道老賊又在信上說了什麼?」

  「和昨天差不多,除了赦免你的一切罪行和保證你的人身財產安全外——另外再加封你為成都府路安撫制置使。」唐笑不動聲色的答道:「當然了,前提是你必須帶著完好無損的成都糧倉向宋蠻子投降,另外還要獻上兀良哈台大王的腦袋。」

  熊耳偷看一眼臉色鐵青的兀良哈台,乾笑罵道:「卑鄙無恥的賈老賊,還真小看為夫,為夫若向賈似道老賊投降就是不忠,殺害兀良哈台大王就是不義,如此不忠不義之事,為夫怎屑去做?」唐笑忽然嫵媚一笑,答道:「夫君所言極是,我們與兀良哈台大王乃是盟友,傷害盟友的不義之事,是不能去做。」

  熊耳乾笑點頭,唐笑又向臉色已經放緩的兀良哈台嬌笑說道:「大王,剛才王丞相說的事情,牽涉太過重大,請容我們夫妻仔細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覆如何?」兀良哈台點頭,苦笑道:「不過還請熊將軍和熊夫人早定主意,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唐笑嬌笑答道:「那是當然。」說罷,唐笑拉起熊耳就走,告辭離去。

  ……

  熊耳夫妻回到府邸後,熊耳立即迫不及待的向唐笑問道:「夫人,你認為賈似道老賊的招降信能不能相信?如果我們拿兀良哈台的人頭去獻給他,他真會赦免我們嗎?真會封我做成都府路安撫制置使不?」

  「噓——!」唐笑打個禁聲手勢,先趕走房中的丫鬟親兵,唐笑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依我看來,賈似道老賊的話可以相信,也不可全信。可以相信,是因為我們手裡握著成都糧倉的近三十萬石糧食,賈老賊眼讒這批軍糧,為了不讓我們一把火燒掉,接受我們投降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

  「這麼說來,我們可以向賈老賊投降了?」熊耳激動問道。唐笑搖搖頭,低聲說道:「別犯傻著急,等我把話說完。我認為賈似道老賊的話不能全信,是因為劉元興的軍隊也出現在了攻城的隊伍中,這證明賈似道老賊和劉元興之間肯定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兩支軍隊才會聯手攻打成都。——劉元興和我們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他和賈似道老賊又會達成什麼協議?」

  「殺掉我們?把我們交給劉元興?!」熊耳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死人顏色。唐笑臉色凝重的點頭,同意熊耳的分析。熊耳這下子更是慌張,忙說道:「夫人,這麼說來,我們絕對不能向賈似道老賊投降了。那我們乾脆聽兀良哈台的,好死不如賴活著,燒掉成都糧倉全力突圍,只要到了大理,我們就安全了。」

  「別急,我們不是全然沒有希望。」唐笑沉吟說道:「現在最關鍵的一點,我們首先得弄清楚——在我們和劉元興之間,賈似道老賊會選擇接受誰投降?劉元興現在基本上是一條喪家之犬,對賈老賊來說利用價值已經不大;而我們有兩萬多軍隊和足夠賈似道老賊大軍一年之用的軍糧,和賈老賊談判還有足夠的籌碼!」

  「夫人的意思是說,再派梅應春去見一次賈似道老賊,試探賈似道老賊對我們的真正態度?」熊耳小心翼翼的問道。唐笑搖搖頭,獰笑道:「梅應春沒有直接參與誅殺劉黑馬,又是賈似道老賊的門生,賈似道老賊和劉元興饒過他,未必代表會饒了我們——所以這一次,得我們夫妻的其中一人親自去見賈似道老賊。」

  「我們親自去見賈似道老賊?」熊耳臉上那些毛茸茸硬邦邦的鬍子都嚇得軟成煮熟的意大利麵,面無人色的低聲驚叫道:「夫人,你瘋了?如果賈似道老賊真的答應把我們交給劉元興,那我們豈不是去自投羅網?」

  「我也知道危險,可我們怎麼都得賭上一賭。」唐笑緩緩說道:「汪惟正那頭蠢豬指望阿里不哥來援,那是白日做夢。兀良哈台嘴上說得好聽,那是在哄著我們拿軍隊給他殺出血路,先不說能不能殺出重圍,就算到了大理,我們還不是只有任由兀良哈台擺佈的命?到時候兀良哈台和我們算起舊帳,我們還不得死無葬身之地?所以說,突圍和堅守都只有死路一條,倒不如冒險到宋蠻子軍營一試,說不定還能保住我們的身家性命和榮華富貴。」

  「可,可還是太……太危險。」別看熊耳長得身高體胖象頭大狗熊,可膽子其實比老鼠膽大不了多少,說什麼也不敢去宋軍大營冒險。唐笑不耐煩的說道:「既然你不敢去,那我去。今天天色一黑,我就悄悄出城去見賈似道老賊,你留在城裡看好軍隊,小心提防兀良哈台勾結汪良臣搶你的兵權。」

  唐笑自告奮勇去見賈老賊,熊耳立即笑歪了嘴巴——如果唐笑去見賈老賊凱旋而回,得利的人自然是熊耳,如果唐笑被賈老賊一刀砍了也沒什麼,反正天下漂亮女人多的是,只要有錢有勢,還怕沒有漂亮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不過話雖如此,一些虛情假意的奉勸叮囑是免不了的,但唐笑顯然心意已決,熊耳再三奉勸無效後,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同意了唐笑出使宋軍大營。

  「賈似道老賊?」唐笑表面表情嚴肅,心中卻開始偷笑,「難怪有不少人在背後說是他是宋國第一的美男子,從外表看,他可一點不老,不知道他在床上的表現老不老?呵呵,只要他肯上老娘的床,事情就好辦多了。」

  ……

  天漸漸的黑了,在熊耳的親自護送下,唐笑悄悄從成都東門出城,帶著十名熊耳親兵連夜摸向位於成都東面的宋軍大營。在出發前,唐笑刻意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動人非凡,抱定了用美色引誘賈老賊上床的主意——但很不幸的是,就在先前一刻,同樣有一名閉月羞花的絕色少女偷偷溜出了劉元興的軍營,也是悄悄摸向宋軍大營……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8
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七章 仇人見面

  劉安鳳紅著臉摸到宋軍大營門前求見的時候,賈老賊正在後帳中和高達、邛應、子聰等人討論這次四川光復戰的得失。因為高達和邛應都是和賈老賊穿一條褲子的老戰友,賈老賊說話也沒什麼顧忌,把宋軍眾將缺乏進攻戰經驗和攻堅靈活性的缺點批得狗血淋頭,並且毫不臉紅的哀歎道:「本來打算在今年之內結束四川戰事,光復四川全境,趕回臨安過年,現在看來,明年夏天之前能夠收復漢中就已經阿彌陀佛了。早知道這樣,本官真應該帶幾個妻妾到前線來,也可以在戰事的空隙抓緊時間造個兒子。」

  「太師所言極是,你是得抓緊時間造個兒子了。」聽到賈老賊的無恥言語,子聰和咎萬壽不敢作聲只是偷笑,高達和邛應卻放聲大笑,尤其是直腸子的邛應笑得更是放肆,大聲說道:「太師,聽說劉黑馬的女兒長得不錯,對你也有點意思,你乾脆就吃點虧上點當把她收進房吧——說不定她表現得比你那些夫人更好,一下子就給你生個大胖兒子,也免得你後繼無人。」

  「別亂說,那個小丫頭和子聰大師的師弟張通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奪人所愛的事,本官還不屑去做。」賈老賊搖搖頭,又飛快把話題轉移到將來的戰事上,「成都攻城戰如果非打不可,本官就打算讓我們的將領輪流上陣,積累攻堅經驗——反正熊耳叛軍的士兵素質比較差,正好可以拿來練手。將來北伐漢中,本官將不再分兵,集中兵力逐個攻打韃子盤踞城池,哪怕用宰牛刀去殺雞,也要讓你們這些打慣了防守戰的丘八大爺好好練習怎麼打攻堅戰,為以後的全線北伐打下基礎……。」

  「報——!」親兵的飛報聲打斷了賈老賊唾沫橫飛的演講,親兵隊長龔丹向賈老賊抱拳行禮,似笑非笑的說道:「啟稟太師,劉黑馬之女劉安鳳在帳外求見。」說罷,龔丹又笑瞇瞇的補充一句,「就她一個人。」

  「翯翯,高大人,咱們別耽誤賈太師造兒子,該告辭了。」邛應怪笑著第一個站起來,擠眉弄眼的向高達說道。高達也淫笑著站起身來,打著哈哈說道:「邛將軍不要說得那麼直接,應該說不耽誤賈太師在戰事的空隙風花雪月——太師你放心風花雪月,今天晚上我盯著城裡的韃子,要是讓韃子跑掉一個,你軍法治我。」說罷,高達和邛應大笑著率先離去,子聰和咎萬壽也十分精乖,同樣飛快告辭而去。

  「兩個混蛋,把你們慣壞了。」賈.老賊十分難得的有些老臉發紅,低聲咒罵高達和邛應一句,這才冷哼著向龔丹吩咐道:「把她叫進來。」

  不一刻,滿臉緋紅的劉安鳳便被.領進賈老賊的寢帳,因為劉安鳳很主動的把寶劍交給了龔丹,所以龔丹也很聰明的迅速退出帳外,留給賈老賊和劉安鳳單獨相處的時間。可龔丹的好心顯然被人當成了驢肝肺,看到寢帳裡沒有其他人,劉安鳳有些慌了手腳,紅著臉向賈老賊質問道:「怎麼也不留幾個親兵在這裡?要是我又刺殺你,怎麼辦?」

  賈老賊笑而不答,只是色瞇瞇.的欣賞劉安鳳的嬌羞模樣,大概是傷勢痊癒得差不多的緣故吧,劉安鳳的嬌美臉蛋紅撲撲的,再沒有前日的蒼白,嫵媚而又動人,再配合自幼習武鍛煉出來的苗條身材,看得半年多沒碰女人的賈老賊直嚥口水。那邊劉安鳳見賈老賊不斷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的打量她,不免更是害羞,忍不住嬌喝道:「看什麼?以前還沒看夠嗎?」

  「怎麼可能看夠?看一輩子都不夠。」賈老賊笑瞇瞇的.答道。劉安鳳大羞,幾乎想奪路逃跑,幸得賈老賊及時改口問道:「張通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他走了。」劉安鳳低下頭,輕聲答道:「他把我送到簡州.後,就對我說,他已經完成了我父親的臨終托付,是該功成身退的時候了。我和三哥雖然都挽留他,但沒留住,他還是一個人離開了簡州。」雖說張三豐這樣的頂級人才從手邊溜走,可賈老賊竟然有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差點就笑出聲來。劉安鳳則表情失落,低聲說道:「他救了我那麼多次,我卻連報恩的機會都沒有,現在想起來,我真是欠他太多。」

  「哼,小丫頭,是不是想以身相謝?」賈老賊大吃乾醋,.忍不住問道:「那本官在綿州救你呢?你打算怎麼報答本官?」劉安鳳一聽大怒,哼道:「虧你還有臉找我要報答?你坑了我那麼多次,我沒找你報仇,你就應該謝天謝地了。」

  賈老賊有些理.屈,賈老賊是在綿州救過劉安鳳一次,可坑劉安鳳的次數明顯更多。見賈老賊又不說話,劉安鳳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重了些,有心想道歉卻開不了口,半晌才想出一個可以轉移的話題,問道:「剛才從你寢帳裡出去那個將軍是什麼人?就是滿臉刀疤那個,他怎麼一直看著我在怪笑?」

  「邛應,江西制置副使。」賈老賊順口回答一句,正要繼續回答劉安鳳的問題時,龔丹忽然又在帳外說道:「太師,熊耳的婆娘唐笑來了,也是要求見於你。」

  ……

  時間稍微前移,回到唐笑剛剛離開成都東門的之後不久,剛離開城牆的床子弩射程,唐笑一行就被巡夜的宋軍隊伍攔住,質問唐笑的來意。唐笑迅速拋出幾個媚眼,先把巡夜宋軍隊長逗得心直癢癢,這才說出自己的來意,那宋軍隊長不敢怠慢,立即向自己的直繫上司、正在指揮軍民百姓修建圍城工事的宋軍大將王立稟報——也許是宿命的必然,本可以直接讓士兵把唐笑帶進大營的王立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經不對路,竟然選擇了先來與唐笑見面!

  「熊耳的婆娘在那裡?想要求見賈太師,有沒有搜她的身?」因為極端看不起熊耳叛軍的緣故,王立剛開始的態度是極為惡劣的,甚至還沒看到唐笑就大聲咆哮起來。可是在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唐笑以後,同樣因為激烈戰事而許久沒碰女人的王立迅速張大了嘴,「好漂亮的娘們,要是能和她上一次床,死都值得了。」

  「奴家唐笑,見過將軍,敢問將軍尊姓大名?」唐笑輕移蓮步,碎步走到王立面前,向王立盈盈一拜,聲音清脆而又動聽,姿態柔媚而又動人,簡直讓貨真價實的丘八大爺王立有靈魂出竅的感覺。這會王立的態度也不惡劣了,語氣也不傲慢了,跳下戰馬擺個文雅造型,很和氣的說道:「熊夫人不必多禮,小生姓王名立,乃是大宋四川重慶府統領——正職。敢問夫人,何事深夜出城?」

  「原來是王將軍,奴家這廂有禮了。」唐笑又向王立盈盈一拜,媚聲說道:「奴家受夫君熊耳所托,前來求見大宋太師賈平章,有要事相商,還望王將軍不吝貴步,為奴家通稟太師。」

  「哦,沒問題,沒問題。」王立一口答應,又做出一個很有風度的邀請姿勢,微笑說道:「熊夫人請,容末將為你領路。」

  「多謝將軍。」唐笑輕聲細語的溫柔答應,跟著王立慢慢走向宋軍大營。途中,王立自然少不得偷眼欣賞唐笑的嫵媚臉蛋和姣好身材,唐笑則一反常態的沒有和任何男人眉來眼去,動手動腳,而是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的與王立並肩而行,對王立的任何話語都是淺淺一笑——簡直就像一個大家閨秀一樣。直到到了宋軍大營門口,唐笑才抬起頭來,向王立千嬌百媚的嫣然一笑,「多謝王將軍。」

  「不用客氣,熊夫人快請。」王立受寵若驚,趕緊連聲謙虛。唐笑則又向王立嫣然一笑,這才款款走進宋軍大營,王立則看著她的動人背影發呆,就像失魂落魄一般,誰知唐笑即將走出王立視野之外時,忽然又回過頭來,第三次向王立綻露如花笑靨。王立如遭雷擊,驚喜之下竟然也抬步走進宋軍大營,還好身後的親兵及時提醒道:「王將軍,今天晚上你還要繼續指揮修建圍城工事。」

  「知道。」王立停住腳步,沒好氣的回答一聲,心中卻奇癢難熬,腦海之中全是唐笑的動人三笑……

  ……

  「太師,熊耳的婆娘唐笑來了,也是要求見於你。」畫面轉到賈老賊寢帳之中,當龔丹向賈老賊稟報了唐笑到來後,劉安鳳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後迅速臉上變色,猛然衝向賈老賊,伸手去搶賈老賊腰間懸掛寶劍。賈老賊趕緊按住她的小手,緊張問道:「劉姑娘,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去殺了那個賤人,給我爹報仇!」劉安鳳嘶吼答道。賈老賊緊緊按住劉安鳳的手,滿頭霧水的叫道:「劉姑娘,冷靜,請冷靜!本官可以讓你殺唐笑,但現在還不能殺,她還有用!」

  唐笑秘密來訪,這點早在賈老賊的預料之中——如果她不來,她就不是禍害東方第一城釣魚城的熊耳夫人了,而且唐笑打算來幹什麼,賈老賊也早猜得八九不離十。只是賈老賊做夢也沒想到,唐笑竟然和劉安鳳一先一後幾乎同時趕到,這可就大大打亂了賈老賊的如意算盤了。而性格急噪的劉安鳳也不出賈老賊所料,馬上紅著眼睛吼起來,「現在還不能殺?上次在綿州,你已經放過她一次,現在她來你的軍營裡,你又想放她?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到底想不想幫我報仇?」

  「鳳妹!」賈老賊無奈,只好又拿出對付劉安鳳的絕招——鬆開劍柄一把抱住劉安鳳,在劉安鳳的嘴唇上深情一吻。劉安鳳最怕的就是賈老賊這招,被一抱一吻立即軟了半截,不過劉安鳳很快又掙扎著擺脫賈老賊的親吻,微紅著臉,氣沖沖的說道:「少來這套,本姑娘不上當了。唐笑這個臭婊子來你這裡,正好是我親手為父親報仇的最好機會,你要我還是要她,你自己選擇!」

  「鳳妹,大哥當然要你——如果說你是天上的一片雲,唐笑那個騷娘們就是地上的狗尾巴草。」賈老賊既不感到臉紅也不覺得肉麻,只是緊緊抱住劉安鳳,在她珍珠一般圓潤的耳垂旁柔聲大灌迷湯,「鳳妹,你怎麼能拿自己和唐笑那個婊子比?你是多麼的冰清玉潔,那個臭婊子人可盡夫,你拿自己和她比,不是自降身價嗎?大哥我眼睛沒瞎耳朵也沒聾,腦袋也不笨,怎麼可能會為她而放棄你?」

  「放開我,少用那些花言巧語來騙我。」劉安鳳臉紅嘴倔,心裡卻甜滋滋的,又掙扎著說羞澀道:「如果你真想要我,那就叫人把她捆進來,我要親手挖出她的心肝,祭奠我爹的在天之靈。」

  「鳳妹,你看著我。」賈老賊凝視著劉安鳳的美目,深情說道:「大哥知道你的孝心,也知道你恨那個婊子入骨,可你能不能為了大哥再委屈一次?暫時再讓她逍遙幾天,等到大哥借她的手拿到成都糧倉,你再殺她,可以嗎?」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這麼做?你又是我什麼人?」劉安鳳羞澀的把目光轉開,漲紅著臉反問道。賈老賊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如果是為了你的相公呢?你可願意,我的夫人?」說罷,賈老賊又狠狠吻住劉安鳳的小嘴,同時一隻魔掌迅速探進劉安鳳衣中,在劉安鳳噴香柔滑的嬌嫩肌膚上撫摸起來。劉安鳳雖然性格倔強,卻始終是一個沒出閣的大姑娘,被賈老賊這麼一摸先是努力掙扎,很快又全身發軟,癱軟在了賈老賊懷裡顫抖著輕聲呻吟……

  「不……,不要。」當賈老賊魔掌伸到劉安鳳的束胸內時,劉安鳳又掙扎起來。賈老賊卻毫不留情的捉住她那對嫩滑堅挺的玉兔,淫笑道:「不要?不要停是不是?上次就已經當著那麼多人被我親過,你還不肯嫁給我?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敢娶你?」

  「不要臉的老東西,還有臉提那天的事?」劉安鳳啐賈老賊一口,臉紅到了脖子根。賈老賊又在她滾燙的臉頰上親吻幾下,輕笑說道:「鳳妹,為了你相公,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你……你說吧,要我怎麼做?」劉安鳳把頭埋在賈老賊懷裡,低聲問道。賈老賊大喜過望,忙一邊在劉安鳳耳邊低聲交代,一邊雙手都伸進劉安鳳衣中,從上到下的愛撫揉弄,最後乾脆直接去解劉安鳳的衣服。劉安鳳大羞,按住賈老賊的手嗔道:「幹什麼?你不是要接見那個臭婊子嗎?解我衣服幹什麼?」

  「沒關係,讓那個臭婊子在外面多喝些夜風也不錯。」賈老賊淫笑一聲,「至於咱們嘛,先讓相公檢查檢查你的傷勢,看看痊癒沒有?」

  「不行,沒有正式拜堂以前,你別想碰……唔……你……不要把我衣服撕爛了,我三哥會發現……………………唔,輕……輕些,我是第一次……疼……。」

  ……

  唐笑在賈老賊寢帳外吃風喝露的足足等了一個時辰,賈老賊才終於放話讓她進帳,雖然心中有氣,但唐笑還是又正正衣衫,活動活動被深秋夜風吹僵的臉部肌肉,準備用最燦爛的笑容和最動人的表情去色誘賈老賊。可是被龔丹領進賈老賊寢帳後,唐笑卻傻了眼睛,幾乎想轉身就跑——唐笑的頭號大仇人、劉黑馬之女劉安鳳,竟然就端坐在賈老賊寢帳之中。

  「熊夫人來了,快請坐。」賈老賊的態度還是很親熱的,也打消了唐笑想要奪路逃跑的念頭。唐笑戰戰兢兢的偷看一眼劉安鳳,發現劉安鳳的臉蛋上有些奇怪的緋紅,並沒有立即對著自己喊打喊殺,唐笑又稍微放下一些心,這才小心翼翼的向賈老賊行禮,「奴家唐笑,見過大宋賈平章。」說罷,唐笑又習慣性的向賈老賊拋去一個媚眼。

  「熊夫人不必多禮,請坐,請坐。」賈老賊微笑著往劉安鳳對面的座位上一指,又指著劉安鳳說道:「熊夫人,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們曾經的上司劉黑馬大帥的千金——也是本官的夫人。」劉安鳳羞澀的低下頭,既不敢看賈老賊也不敢看唐笑,生怕暴露她眼中的恨意殺機。唐笑則張大了嘴,半晌才驚訝叫道:「劉姑娘,你現在做了賈平章的夫人了?」

  「嗯。」劉安鳳強咬牙關,從鼻子裡哼聲音回答。那邊賈老賊怕劉安鳳露出破綻,忙站起身來,坐到劉安鳳旁邊,輕輕撫摸著劉安鳳白玉一般的臉蛋,微笑說道:「夫人,為夫知道你和熊夫人有些過節,但看在為夫的面子上,只要熊將軍和熊夫人向為夫投降,你就這麼原諒她了吧,可以嗎?」

  「不行。」劉安鳳一口拒絕——嚇得唐笑象屁股被馬蜂蟄了一樣從座椅上跳起來,誰知劉安鳳又補充一句,哼道:「她如果向你投降,她和熊耳必須要穿上孝衣,到我父親的靈位前磕三個頭認罪,這樣我才能原諒她。」

  「不錯,不錯。」賈老賊摸著劉安鳳的臉蛋大笑,「這才像本官的夫人,本官為了招降李璮將軍,可以原諒他的殺父之仇,本官的夫人為了招降熊耳將軍,也原諒了熊夫人的殺父之仇,後世史書之上,必然記載你我夫妻的賢德之名!」

  賈老賊的話表面上是對劉安鳳說,可實際上說過誰聽,帳中三人肚子裡全都一清二楚。聽到賈老賊的這些話,唐笑心中慌亂和緊張逐漸消失,代而取之的則是狂喜過望——畢竟賈老賊如何對待殺人仇人李璮的榜樣放在那裡,劉安鳳既然做了賈老賊的女人,學去賈老賊的寬宏大量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唐笑還有一點擔心,又小心翼翼的向劉安鳳問道:「劉姑娘……不,賈夫人,你的話,也是你三哥劉元興將軍的意思嗎?」

  劉安鳳的嬌軀一震,這才想起她的三哥劉元興就在鄰近不遠,賈老賊忙又抬起劉安鳳的下巴,凝視劉安鳳的眼中儘是懇求神色。劉安鳳心一軟,低聲說道:「熊夫人放心,我三哥那邊,我已經說好了。不過我三哥脾氣很快,將來你們見面之後,他恐怕言語之中會有些難聽,還望你原諒。」

  唐笑徹底鬆了一口氣,微笑說道:「多謝賈夫人的寬宏大度,奴家與家夫一時昏頭,釀成慘禍,事後一直內疚不已。劉將軍別說對我們夫妻喝罵怒斥,就是打我們夫妻一頓,我們夫妻也絕對不敢還手。」

  「唐姐姐,你也不必太過內疚。」讓賈老賊和唐笑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素來以脾氣火暴的劉安鳳竟然主動站起來,走到唐笑面前,拉著唐笑的手羞澀說道:「如果不是姐姐,小妹那有機會能與相公見面?小妹能夠嫁給相公,其實還要感謝姐姐的無心幫忙。」

  「小丫頭,還真看不出來,竟然有這一手。」賈老賊心中暗喜,忙過去從背後抱住劉安鳳,向唐笑微笑道:「熊夫人,本官其實也要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的幫忙,本官那有機會娶到如此之好的美嬌娘?等到將來我們成了一家人,本官一定要請你喝一杯謝媒酒。」說到這,賈老賊又笑吟吟的問道:「本官只顧和夫人親熱,還忘記問了,熊夫人深夜前來拜訪,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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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八章 超級禍害

  直到深夜四更過後,唐笑才離開宋軍大營,返回成都城內。而熊耳早在城樓上等得不耐煩了,剛將唐笑一行迎進城中,熊耳便迫不及待的壓低聲音問道:「夫人,怎麼樣?賈似道老賊是不是真心接受我們投降?」

  「放心吧,賈老賊如果不是真心接受我們投降,我這次就沒辦法活著回來了。」唐笑心情甚好,主動向熊耳拋了一個媚眼,也是壓低聲音答道。熊耳大喜過望,正要追問詳細時,唐笑卻揮手打斷,向城中的黑暗處指了一指。熊耳扭頭一看,正好看到汪良臣和汪惟正叔侄從黑暗處緩緩走出,汪惟正冷森森的向唐笑問道:「敢問熊夫人,深夜出城,所為何事?」

  「汪將軍,你認為奴家去做了什麼?」唐笑冷笑著反問道。汪惟正勃然大怒,「我如果知道,還問你幹什麼?說,你是不是去向賈似道老賊投降了?」汪良臣也補充道:「熊將軍,熊夫人,如果你們又想向宋蠻子屈膝,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我們汪家和宋蠻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寧可戰死,也絕對不會向宋蠻子投降!」

  「好,看來他們剛才沒偷聽到我的話。」唐笑鬆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後,唐笑向汪良臣叔侄說道:「不瞞二位將軍,奴家確實是去見了賈似道老賊,也向他提出了投降。」

  「你說什麼?」汪良臣叔侄大怒,.一起拔出刀來,嚇得熊耳也趕緊拔刀——不過卻躲到了唐笑背後。唐笑面無懼色,只是微笑道:「兩位汪將軍不必動怒,先聽奴家把話說完——奴家是去向賈似道老賊投降,不過只是試探賈似道老賊接受我軍投降的誠意,並非真正獻出降表。」

  「那賈似道老賊是什麼態度?」汪良.臣叔侄緊張追問道。唐笑搖搖頭,歎氣答道:「靠不住,賈似道老賊一向言而無信,雖然嘴上說接受我們夫妻的投降,開出了許多優惠條件,可我看他神色,並不像真心打算接受我軍投降的模樣,我們如果向他投降,只怕人人死無葬身之地。」

  「那是當然,賈老賊自己都親口.說過,他只會對漢人講信義,對我們蒙古人,哼,殺得越多越好。」汪良臣冷哼,順手收刀入鞘,對唐笑的敵意大減。唐笑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而且還有一點,賈似道老賊已經放出話來了,他接受誰的投降都可以——只有兩位汪將軍,他絕對不饒!他還說,當年的苦竹隘之戰中,你們汪家把宋蠻子忠臣張實五馬分屍處死,將來他拿下成都之後,不管兩位汪將軍是否投降,都要把你們全家趕盡殺絕,全部用五馬分屍的酷刑處死,給宋蠻子張實報仇!」

  「賈似道老賊真這麼說?」汪惟正的臉上肌肉抽搐,膽.怯問道。唐笑嫣然一笑,答道:「如果汪將軍不信,大可以進宋蠻子軍營一看,賈老賊已經把宋蠻子忠臣楊立、張實、段元緒、王佐和王佐兒子這些人的靈位供上,準備攻破成都之後,拿殺害這些蠻子的蒙古大將人頭祭奠——兩位汪將軍,這些人可有不少是死在你們汪家人手裡噢。」

  汪良臣和汪惟正叔侄面如土色,半晌後,汪惟正才.也收刀,冷哼道:「賈似道老賊如果有本事拿到我的人頭,儘管來!哼,我們汪家是殺了不少宋蠻子,可我父親和三叔汪直臣,不也是被宋蠻子殺害的嗎?」話雖如此,汪良臣和汪惟正倒也完全放下心來,最不可靠的熊耳夫妻已經看穿了賈老賊的歹毒心腸和虛偽面目,這次終於可以和這對反覆無常又軍隊最多的夫妻放心合作了。

  「兩位汪將軍,奴家在賈似道老賊面前說需要三.天時間考慮投降,目的是為了脫身和爭取時間。」唐笑嚴肅說道:「但賈似道老賊素來言而不信,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從現在開始,我們應該加強戒備,謹防賈似道老賊又來無恥偷襲。」

  「那是當然,從今.天起,我們輪流上城巡防,只要我們萬眾一心,團結抗蠻,就一定能堅持到阿里不哥大汗增援。」汪惟正豪氣萬丈的答道。唐笑又是嫣然一笑,柔聲說道:「是堅守,還是突圍,我們還得仔細商量一下。這樣吧,奴家明天在家中略備酒宴,請兩位汪將軍、兀良哈台大王和王丞相大駕光臨,共商抗宋大計。」

  「夫人賜宴,小王一定應約。」黑暗處又傳來一個更加陰森的聲音。幾乎是在瞬間,無數火把亮起,兀良哈台和王鶚全身甲冑,領著一隊蒙古軍隊出現在熊耳夫妻左側。兀良哈台笑瞇瞇的向唐笑說道:「多謝夫人相邀,不知夫人上次招待小王的美酒荔枝綠可還有剩餘,小王十分喜歡。」

  「大王好口福,荔枝綠正好還剩兩壇,屆時一定請大王享用。」唐笑吃吃嬌笑,眼角卻狠狠瞪一眼已經面如土色的熊耳,心說,「沒用的東西,兀良哈台和汪良臣的軍隊埋伏在城門旁邊都沒有發現!如果不是老娘聰明,見風使舵,現在老娘的人頭就已經落地了!」

  ……

  天漸漸亮了,大概是斷了向賈老賊投降的念想吧,熊耳夫妻很難得的拿出了守城死戰的勇氣,親自上到城牆巡視城防,加固城牆,檢查守城武器,準備守城物資,鼓舞軍隊士氣,熊耳甚至還大聲向士兵許諾,「殺一個宋蠻子,賞錢十貫,當場兌現!一場戰鬥拿三個宋蠻子的腦袋,另加賞錢二十貫,還可以到軍妓營逍遙一晚上!」——要知道,這樣的重賞對一向吝嗇的熊耳夫婦來說,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啊。

  「弟兄們,不用怕。」唐笑也衝著汪良臣叔侄的嫡系軍隊大聲叫喊,習慣了淫蕩的臉蛋上滿是嚴肅,「我們已經和阿里不哥大汗取得了聯繫,要不了幾天,阿里不哥大汗的鐵騎就能兵臨城下,把外面的宋蠻子殺光殺絕,四川還是我們的天下!」蒙古士兵大聲叫好,口哨聲四起——吹口哨的,當然是和唐笑上過床的。

  「王愛卿,你怎麼看?」兀良哈台冷眼偷看著熊耳夫妻的做作,低聲向王鶚詢問道:「這對狗男女,這次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這次應該沒問題,這對狗男女已經走投無路了。」王鶚分析著答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賈似道老賊就算有心想招降這對狗男女,也得考慮一下劉元興的意見,還有田雄和夾谷龍古帶,他們手裡可掌握有至關重要的劍閣關——為了這對狗男女而得罪劉黑馬餘黨,孰輕孰重,賈老賊心裡肯定有數。」

  「這樣就好,這對狗男女總算變聰明了一些。」兀良哈台稍微放下心來,吩咐道:「這對狗男女邀請我們在中午到他們家裡赴宴,肯定是商量如何對付宋蠻子賈老賊,你想和說辭,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先答應他們,只要他們肯保護我們突圍返回大理就行。」

  「大王放心,微臣省得。」王鶚滿口答應,又補充道:「還有成都糧倉,也得說服他們燒掉,否則這座糧倉一旦落到賈老賊手裡,賈老賊的大軍馬上可以順勢南下,三麵包夾我們大理。」兀良哈台滿意點頭,這才踮到汪良臣叔侄身邊,屈尊降貴的主動套近乎——目的當然是說服汪良臣叔侄保護他逃回大理。

  ……

  時光如箭,午飯時間轉眼就到了,雖說宋軍還在外面修建著圍城工事,沒有對成都採取任何攻擊行動,就連兀良哈台、王鶚和汪良臣叔侄都認為宋軍不可能立即展開攻城,可一向小心謹慎的熊耳夫妻把美德發揮了極致,先是又巡查了一道成都四門,留下梅應春等心腹將領控制城牆防務,這才滿臉堆笑的邀請兀良哈台等人赴宴。兀良哈台等人更是放心,與熊耳夫妻並肩返家。

  進得熊耳府中,熊耳家的下人早在前廳擺下豐盛酒宴,後廳也擺下一桌更為豐盛的酒宴,唐笑解釋道:「事關機密,參加密談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奴家自作主張,讓大王和兩位將軍的親兵在前廳用膳,我們在後堂單獨聚餐,不知大王和兩位汪將軍意下如何?」

  「沒問題。」汪良臣叔侄和熊耳夫妻早就不是第一次單獨密談了,自然是滿口答應。兀良哈台和王鶚則狐疑的觀察一通熊耳府中形勢,發現並沒有埋伏軍隊,服侍酒飯的僅有普通侍女和下人,這才點頭答應。王鶚又抓個機會,在兀良哈台耳邊低聲說道:「大王,留意酒飯,熊耳夫妻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兀良哈台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在主人夫妻的熱情邀請下,賓主在後廳密室各自坐定,熊耳先拿起一個酒壺,親自為在場每一個人斟滿酒,舉杯說道:「大王,王丞相,兩位汪將軍,來,讓我們為早日擊退宋蠻子大軍乾一杯。」說罷,熊耳揚頭一飲而盡,動作十分瀟灑,兀良哈台等人也各自飲了。放下酒杯後,熊耳又提起筷子,指著宴上主菜清蒸甲魚笑道:「各位,請,我夫人給這道菜起了一個新名字——叫清蒸賈似道,讓我們每個人先吃一口賈似道老賊的肉,喝賈似道老賊的一口湯,吃飽喝足,再慢慢談正經事。」

  「哈哈哈。」兀良哈台、王鶚和汪良臣叔侄四人一起笑出聲來,心說應該是清蒸你熊耳才對吧?不過這麼一來,宴會氣氛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熊耳夫妻不斷勸酒勸菜,熱情無比,盛情難卻下,汪良臣叔侄盡情饕餮,兀良哈台和王鶚叔侄則不動聲色的小心注意,只吃熊耳夫妻碰過的酒菜,其他的菜餚那怕再珍貴再美味也不去碰。

  酒過三巡,話如正題,熊耳一邊啃著一隻熊掌,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大王,你勸我們放棄成都突圍逃往大理,能有多少把握?兩位汪將軍,你們堅持要堅守待援,可我們究竟有沒有把握堅持到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增援成都?」

  「當然有絕對把握。」兀良哈台、王鶚和汪良臣叔侄四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同樣一句話。不過話說出口後,兀良哈台等人才發現了笨如狗熊的熊耳大當,果不其然,熊耳大笑說道:「想不到大王和汪將軍都這麼有把握,那可真叫我為難了,到底要聽誰的好?」說著,熊耳轉向唐笑問道:「夫人,你的意見又如何?」

  「問我的意見?」唐笑嫣然一笑,搖頭答道:「這個問題實在太艱難了,大王和汪將軍兩邊都各說各有理,實在讓人難以抉擇。」說著,唐笑站起身來,款款走到汪良臣叔侄之間,雙手分別按在汪良臣叔侄後肩上,柔聲說道:「聽兩位汪將軍的,如果成功,成都城和成都糧倉都可以保住——可要是阿里不哥大汗救援不及,宋蠻子又完成圍城工事,我們可是連突圍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聽兀良哈台大王和王丞相的呢?」唐笑又微笑著走到兀良哈台和王鶚,也是雙手分別按在兀良哈台和王鶚後肩上,繼續溫柔的說道:「大王的意思是乘著宋蠻子還沒建好圍城堡壘,抓緊時間突圍——這招如果成功,我們是能夠保住性命,可這麼一來,我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成都城和成都糧倉就得丟了。」

  「丟了沒關係,等到本王回到大理重整旗鼓,一定幫你們把成都奪回來。」兀良哈台大言不慚的說道。唐笑嫵媚一笑,用無比魅惑的聲音說道:「大王,不必焦急,其實奴家還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保住性命,也可以保住成都城。」兀良哈台大為驚奇,脫口問道:「什麼辦法?」

  「辦法就是——。」唐笑拖長聲音,忽然向熊耳一指。兀良哈台、王鶚和汪良臣叔侄條件反射的轉頭去看熊耳,熊耳則猙獰笑道:「辦法就是,拿你兀良哈台的人頭去獻給賈太師!」

  「什麼?」兀良哈台的驚叫話音未絕,背心已是一涼一疼,一個冰冷的硬物從背後插進了他的背心。兀良哈台驚訝回過頭去時,卻見唐笑已經從他的背心處抽出一把沾滿鮮血的匕首,唐笑迅速退出幾步,伸出丁香小舌,輕輕舔舔紅唇上沾染的人血,搖晃著匕首媚笑道:「大王,這把小刀真是幸運啊,先殺忽必烈的四川經略使劉黑馬,後殺大理國王兀良哈台——這麼光榮的戰績,足可以載入史冊了。」

  事起突然,兀良哈台等人直到此刻才醒過味來,被偷襲的兀良哈台下意識的想跳起來把唐笑掐死,可身體卻絲毫不聽使喚,剛站到半截就摔回座椅。那邊熊耳則猛的跳起,一把掐住王鶚的脖子,把瘦弱的文官王鶚象老鷹捉小雞提起來,大笑道:「夫人,我抓了一個活的。」

  「混蛋!」汪良臣叔侄勃然大怒,各自抽出腰刀時,卻覺得頭重腳輕,天旋地轉,又雙雙摔到地上。汪良臣掙扎著驚叫道:「毒!你們在飯菜裡下了毒!」

  「別怕,只是蒙汗藥——賈太師點名要你們倆的活口,我又怎麼毒死你們?不過你們的親兵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們的酒菜裡都有足夠毒死上百人的砒霜。」唐笑嫵媚嬌笑,又向已經癱軟的兀良哈台說道:「大王,其實你也不用馬上死的。可你實在太聰明了,奴家吃什麼,你就只吃什麼,你的武藝又那麼高,所以沒辦法,奴家只好用這把塗過見血封喉的毒劍輕輕刺你一下——你到了陰曹地府,可不能怪奴家噢。」

  「臭婊子!」兀良哈台痛苦掙扎著,罵出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最恨被人罵為婊子的唐笑臉上變色,衝上前去揮刀,一刀割斷兀良哈台咽喉,本就中毒難救的兀良哈台怒目圓睜,砰然倒地,結束了他血腥的一生。

  「你……你們會後悔的。」咽喉被熊耳掐住的王鶚艱難擠出一句,「就算賈似道老賊饒……饒了你們,劉元興也不會饒過你們……。」

  「多謝王丞相關心,不過賈太師和賈夫人已經對天發誓,只要我們拿著兀良哈台的人頭去投降,就赦免我們以前的一切。」唐笑得意媚笑,「王丞相好像還不知道吧?賈太師的新夫人,就是劉黑馬的女兒,賈太師除非是想放棄他好不容易在李璮之亂時建立起來的威信,讓其他人再不敢向他投降,否則就絕對不會動我們夫妻一根毫毛。」

  ……

  「該用什麼辦法幹掉熊耳和唐笑呢?」與此同時的宋軍大營中,賈老賊正在搔著頭髮發愁,喃喃說道:「如果熊耳和唐笑真的拿著兀良哈台的人頭來投降,倒也一件麻煩事。如果不接受他們的投降,以後就別想再有蒙古漢軍向大宋投降;如果接受他們的投降,劉元興和劉安鳳那邊就沒辦法交代,再想劉安鳳招降田雄和夾谷龍古帶也沒了可能。麻煩,麻煩,這對夫妻真是一對禍害,在韃子那邊是禍害韃子,到大宋這邊照樣禍害本官,頭疼啊。」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8
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九章 懲治漢奸

  熊耳夫妻在戰場畏敵如虎,膽小如鼠,可是到了窩裡鬥打橫拳的時候,那可絕對算得上威風八面,有勇有謀。生擒汪良臣叔侄、王鶚和除掉兀良哈台之後,熊耳夫妻並沒有急著公開叛變,而是先派出心腹出城去與賈老賊取得聯繫,通知宋軍做好受降準備,然後再調動軍隊保護好成都糧倉,最後才趕到被梅應春控制的成都東門,打開東門迎接宋軍入城。

  「大宋——!」成都東門吊橋轟然落地的同一剎那,列陣以待的宋軍隊伍中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賈老賊令旗一揮,張世傑和文天祥二將領軍橫衝過去,潮水一般湧向成都東門。成都南、北、西三門的蒙古守軍甚至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宋軍就已經蜂擁入城,而熊耳夫妻一邊擁到文天祥和張世傑馬前阿諛諂媚,一邊大聲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向大宋天軍投降!若有違抗,定斬不饒!」

  「投降不殺!頑抗者死!投降不殺!頑抗者死!」事先得到賈老賊命令的宋軍將士高喊招降口號,沿著成都城大街小巷快速移動,迅速撲向武庫、糧倉和成都駐軍軍營等要害地帶——宋軍的行動能如此迅捷也多虧了熊耳夫妻,是他們把成都城內的地形圖獻給賈老賊。而熊耳夫妻和梅應春控制的蒙古漢軍士兵大都乖乖的交出武器,甚至還主動為宋軍隊伍領路去對付汪良臣叔侄的嫡系和兀良哈台軍,僅有少部分蒙古士兵奮起抵抗,卻迅疾被人數遠勝於他們的宋軍士兵砍成肉醬。

  「大宋萬歲!大宋皇帝萬歲!賈太師萬歲!」關鍵時刻,成都城裡的大部分色目人又一次發揮出他們的牆頭草優良作風,不僅向宋軍跪地投降,還大義滅親斬殺蒙古將領和不肯投降的蒙古士兵,捧著他們血淋淋的腦袋到宋軍面前邀功。這麼一來可苦了成都城裡的蒙古百姓,這些蒙古百姓早就聽說過賈老賊的殺神美名,宋軍圍城之後,大部分蒙古百姓都自發的到城下助戰,宋軍入城之後,他們不僅首當其衝成為宋軍士兵的刀下冤魂,那些不久之前還在和他們稱兄道弟的色目百姓更是操起修繕城防用的鋤頭鐵鏟等物,如狼似虎的撲上來,用鋤頭鐵鏟把他們打翻在地,活活打死,再割下他們的人頭捧到宋軍隊伍面前邀功獻媚,甚至還有不少色目人衝進蒙古百姓的家中,抓捕那些來不及逃走的蒙古婦女,捆到宋軍面前高喊,「大宋萬歲!大宋的軍爺們,這些都是韃子的女人,你們請隨意享用。」相反的,倒是不少漢人百姓禁不住蒙古族鄰居的苦苦哀求,冒著風險將他們藏在家裡保護起來。

  隨著熊耳叛軍先後將成都四門打開,進城的宋軍隊伍越來越多,城中的蒙古軍隊和大理軍隊見大勢已去,或是紛紛跪下投降,或是脫下身上軍衣,換上普通衣杉混入百姓人群,少部分蒙古軍隊在大理名將大納率領下向最晚被打開的南門突圍,可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後,大納的軍隊卻受阻於宋軍修建的圍城工事前,六百餘人被宋軍重重包圍,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大納身邊的士兵慘叫著象割麥子一樣倒下,大納身中數箭,見突圍無望後,大納長歎一聲,「大王,末將先走一步了。」說罷,大納橫刀自刎。剩餘的蒙古士兵雖然又向宋軍提出投降,但指揮此地軍隊的宋軍將領惱恨他們在突圍過程中殺害宋軍士兵,收繳武器後又下令全部處死,將剩餘的三百餘名蒙古士兵全部斬首。

  日頭偏西,隨著宋軍大旗插.上成都城牆,歷時近一年的成都平原收復戰基本宣告結束,宋軍徹底控制成都城,城中守軍投降一萬八千餘人,藏糧近三十萬石的成都糧倉也完好無損的落入宋軍手中。一時間,成都城中歡聲如雷,無數宋軍士兵搖旗吶喊,歡慶勝利,被蒙古統治了近十年的成都城漢人百姓也個個喜笑顏開,擔壺提漿拜伏道旁,恭迎賈老賊親自率領的宋軍高級將領入城。賈老賊遂下令出榜安民,命令宋軍士兵不得隨意傷害城中百姓。

  在成都城中晃了一圈後,賈老賊.住進了劉黑馬原來的四川經略使府,和子聰、高達等人剛在前廳坐定,門外親兵就飛報道:「啟稟太師,熊耳夫妻帶著兀良哈台人頭,押著王鶚和汪良臣叔侄,已到府門之外,懇求太師接見。」賈老賊冷笑一通,點頭喝道:「讓他們進來。」

  不一刻,滿臉諂媚笑容的熊耳.夫妻就被領進了大廳,汪良臣叔侄和王鶚也被捆成粽子一般押了進來。剛進大廳,熊耳夫妻就迫不及待撲到賈老賊面前雙膝跪下,爭先恐後的叫道:「末將熊耳,見過大宋賈平章。」「太師金安,奴家唐笑這廂有禮了。」而汪良臣叔侄則破口大罵,「狗蠻子,有種就快殺了老子!老子到了陰曹地府,也要詛咒你們宋蠻子個個不得好死!」「腦袋掉了碗大一塊疤,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到了下輩子,老子還要繼續跟著大汗殺蠻子!」

  「讓他們閉嘴。」賈老賊向汪良臣叔侄一指,宋軍士兵.一擁而上,先是賞給汪良臣叔侄一頓拳腳,爾後將破布塞入這對漢奸叔侄口中。賈老賊冷笑道:「想死?沒那麼容易!還記得當年的苦竹隘之戰嗎?你們汪家就因為少喝了一口蒙哥妃子敬的酒,就率軍殺入苦竹隘,把堅貞不屈的張實將軍五馬分屍,活埋了上百名英勇抗蒙的大宋士兵!本官如果讓你們死得痛快了,對得起苦竹隘的大宋將士們嗎?」

  「把這兩個狗漢奸押下去,捆好!」賈老賊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明天上午,本官要在苦竹隘將士靈前,把這兩個漢奸五馬分屍,把他們全家活埋,以告慰為國捐軀的大宋將士亡靈!」宋軍士兵轟然答應,拳打腳踢著將汪良臣叔侄拖了出去,賈老賊也是恨透了這兩個鐵桿漢奸,又怒吼道:「慢著,把他們拖下去以後,讓他們嘗一晚上的文火燉肉!」

  「敢問太師,什麼叫文火燉肉?」龔丹怯生生的問道。.賈老賊猙獰一笑,哼道:「把他們的褲子扒光,細竹條用濃鹽水泡透,慢慢抽他們的大腿根部,這就叫文火燉肉!」龔丹打了個寒戰,恭聲答應,汪良臣叔侄則嚇得魂飛魄散,在心中對賈老賊大罵不絕,熊耳夫妻也是臉上變色,下意識的雙腿發軟,全身寒毛倒豎。

  「王丞相,久仰大.名,今天終於有機會見面了。」押走了汪良臣叔侄,賈老賊又轉向王鶚,猙獰笑道:「聽阿術將軍說,這次大理叛盟,忽然在背後插大宋一刀,殺害了無數蒙古將士,你居功至偉啊。」

  王鶚面如土色,不敢答話,子聰卻突然站起來,合掌說道:「太師,百一雖誤入歧途,鑄成大錯,但他實有真才實學,人才難得,小僧願意以身家性命為百一兄擔保,望太師對百一兄從輕發落,允許他戴罪立功。」

  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的子聰難得開口為人求情,賈老賊怎麼都得給他一點面子,加上兀良哈台已死,賈老賊也大可以把大理叛盟的責任推到兀良哈台頭上。可賈老賊正要詢問王鶚是否願意投降時,王鶚卻抬起頭來,向子聰咆哮道:「狗禿驢,你少在那裡假惺惺的裝好人!當年如果不是你嫉賢妒能,把我從忽必烈大汗身邊排擠到兀良哈台軍中效力,本相那會落到如此下場?」

  「百一兄,何出此言?」子聰不動聲色的向王鶚問道。王鶚大笑道:「狗禿驢,你想讓賈似道老賊殺我就明說,用不著這麼拐彎抹角!不錯,是本相勸說的兀良哈台背盟,因為我要讓天下人看一看,我王鶚和你子聰,到底誰才是天下第一的謀士!忽必烈當初聽信你的讒言,把我從幕府中趕走,到底是對是錯。」

  「百一兄,你誤會了,小僧當初向忽必烈進言將你逐出幕府,事後也非常後悔。」子聰臉上苦笑,心中冷笑,「哼,佛爺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連這麼一點激將都受不了,也敢在佛爺面前逞能?」王鶚大笑,轉向熊耳夫妻笑道:「只可惜,本相選錯了盟友,如果不是這兩頭蠢豬扯後腿,你子聰的禿頭,早就被本相拿下了。」

  宋軍眾將一起竊笑,熊耳夫妻表情尷尬,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賈老賊歎了一口氣,轉向子聰說道:「子聰大師,王丞相既然不願意領你的情,那我們也別勉強於他了,依本官看,賜王丞相一具全屍,也就算盡了你們之間的友情了。」咱們的子聰大師淚落如雨,無可奈何的黯然答應。王鶚則昂首而出,被宋軍士兵縊死於成都東門。

  賈老賊先後處置了汪良臣叔侄和王鶚,看得心驚肉跳的熊耳夫妻趕緊又想向賈老賊獻媚,不曾想賈老賊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更沒開口讓跪得雙腿發麻的熊耳夫妻起來,只是喝道:「梅應春何在?為何不見他來拜見?」咎萬壽起身拱手答道:「回稟太師,梅應春是向文天祥大人直接投降,此刻正在文大人軍中。」

  「混帳東西,想去帶壞本官的得意門生嗎?」賈老賊勃然大怒,喝道:「馬上去吧他們兩個全部叫來,本官今天要清理門戶。」咎萬壽見賈老賊臉色鐵青不敢怠慢,趕緊下去傳令。那邊熊耳面如土色,小心翼翼的說道:「賈太師,梅應春是末將心腹,這次向大宋投降,他也出力不少。」

  「熊夫人,昨天晚上,本官只答應了赦免你們夫妻,可沒答應赦免梅應春吧?」賈老賊冷冷說道。唐笑打個寒戰,趕緊點頭承認,卻不敢出聲,熊耳也飛快把嘴閉上。又過片刻後,文天祥押著梅應春進到大廳,和熊耳夫妻一樣,梅應春剛一進廳就撲通跪下,膝行到賈老賊面前磕頭,戰戰兢兢的說道:「不肖門生梅應春,見過恩師,恩師萬福金安。」

  「哼!」賈老賊冷哼一聲,抬頭向文天祥喝道:「履善,你和梅應春在一起,談了些什麼?為什麼不立即把他押到本官面前?」

  「沒說什麼啊?」文天祥並不清楚賈老賊發怒的原因,只是小心翼翼的答道:「學生接受梅應春投降後,立即就趕到成都糧倉控制糧倉,因為那裡有一股韃子負隅頑抗,學生就耽擱了一些時間,後來又忙著檢查和接管糧倉,所以就耽擱到現在。在此期間,學生與梅應春並未交談。」說到這,文天祥又向梅應春吐一口唾沫,補充道:「就算學生有時間,也懶得和這樣的漢奸說話,只會髒了學生的嘴。」

  「原來是這樣。」賈老賊總算露出些笑容,笑道:「本官還以為你看在同門份上,對他特別照顧。很好,本官再給你一個差事。」文天祥行禮答道:「請恩師吩咐。」

  「把他押到城中法場。」賈老賊指著梅應春喝道:「你親自擔任監斬官,當著全軍將士的面將他處死!然後把他的人頭用石灰醃了,輪流送與本官的所有門生、也就是你的所有同年觀看,讓本官的門生都看看,背叛師門賣國求榮是什麼下場!」

  「學生遵命。」文天祥大聲答應。梅應春則嚇得當場尿了褲襠,在賈老賊面前磕頭如搗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道:「恩師饒命,恩師饒命啊,學生不敢了,學生再也不敢了。履善,求求你看在同門的份上,求恩師饒了我吧。」

  「求恩師饒了你?」文天祥獰笑著一把揪起梅應春,啪啪啪賞給他幾個耳光,吼道:「你在神臂城下向韃子投降和勾結韃子殺害大宋將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恩師會饒了你?我如果張了這個嘴,還有什麼面目去見陸秀夫和謝枋得?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我如果見到周賁和吳信,該怎麼向他們交代?」

  「恩師,學生知罪了,再也不敢了。」梅應春嚎啕大哭,掙扎著又向想賈老賊磕頭。賈老賊卻猙獰笑道:「看在師生情分上,為師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在行刑的時候大喊『我就是當漢奸的下場』,那麼為師就賞你一個痛快,直接斬首!如果你不喊,為師就將你腰斬處死,讓你看看自己肚子里長了什麼樣的爛肝肺!」

  「恩師饒命,恩師饒命。」梅應春又哭又叫,掙扎著拚命搖頭。但文天祥可不管這麼多,讓士兵把他架起,直接押到成都法場當眾用刑,被捆上刑台之後,又哭又喊的梅應春也知道在劫難逃,為了死得痛快一些,梅應春也只好向著圍觀的軍民百姓拚命大喊起來,「父老鄉親們,大宋的將士們,你們看好了,我就是當漢奸的下場,我就是當漢奸的下場……。」

  ……

  不說文天祥奉命監斬同年梅應春,單說親眼看到賈老賊接連處死了王鶚和門生梅應春後,熊耳夫妻的三魂早已飛了六魄,生怕賈老賊下一次就是殺他們夫妻。而賈老賊的臉色也極度難看,先用冰冷殘酷的目光注視熊耳夫妻良久,直到看得熊耳夫妻心裡發毛、面無人色後,賈老賊才冷哼了一句,「起來吧。」

  「多謝太師。」熊耳夫妻如蒙大赦,趕緊掙扎著地上站起,不曾想夫妻都跪得太久了,雙腿早就酸漲難忍,才爬到一半就又摔在地上。賈老賊也不叫人去攙他們,只是用毒蛇一般的目光盯著這對夫妻,恰在此時,阿術忽然從廳外進來,向賈老賊磕頭大叫道:「太師,熊耳夫妻殺我父親,末將懇請太師將熊耳夫妻斬首示眾,以報父仇。」

  「阿術將軍,我們是受賈太師指使的啊。」熊耳大聲慘叫,唐笑趕緊一把拉住他,向賈老賊悄悄一努嘴,熊耳這才想起自己的小命正捏在賈老賊手裡——這個時候說賈老賊壞話不是找死是什麼?驚恐之下,熊耳趕緊改口說道:「阿術將軍,兀良哈台大王不幸慘死,末將也非常痛心,末將願披麻戴孝到大王靈前磕頭謝罪,請阿術將軍原諒。」

  「放屁!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磕個頭就能謝罪嗎?」阿術大怒吼道。子聰使個眼色,和咎萬壽一起站起,向賈老賊行禮說道:「賈太師,熊耳夫妻做惡多端,多行不義,理當處死,下官也請太師將熊耳夫妻斬首示眾!」那邊高達和邛應也領著一幫宋軍將領起立,向賈老賊抱拳,異口同聲說道:「末將等也請太師將熊耳夫妻斬首!」

  「太師,饒命啊。」熊耳雙腿發軟,又一次撲到賈老賊面前跪下,哭喊道:「賈太師,你答應過的,只要我們投降,就赦免我們的一切罪行,請太師遵守諾言,饒小人一命。」唐笑則臉色慘白,這才相信王鶚當初的預言。

  「熊將軍,請起。」賈老賊冷冷說道:「本官答應過你,當然算話。」說罷,賈老賊又轉向宋軍眾將說道:「各位將軍,各位大人,你們的心情,本官很理解。但本官素來言出如山,答應了赦免熊耳夫妻,就一定說話算話,你們不要讓本官為難。」

  「太師,對信義之人,可講信義。對無信之人,又何必拘於禮節?」子聰大聲說道:「熊耳夫妻腦生反骨,卑鄙無恥又反覆無常,若留之,必為我軍禍害,不如盡早除之,以免後患。」

  「子聰大師言之有理,請太師將熊耳夫妻速速斬之!」宋軍眾將也一起怒吼。看到這情形,熊耳夫妻已經連求饒都不敢出聲,只是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賈老賊——那淒慘的目光,簡直連鐵石心腸的人都能被打動。而賈老賊低頭盤算良久後,最終還是搖頭說道:「本官已經答應了的事,不能反悔。這樣吧,既然你們都看熊耳夫妻不順眼,就讓他們夫妻倆住到城外軍營去。」

  「熊將軍,熊夫人,委屈一下。」賈老賊轉向熊耳夫妻,微笑說道:「先到城外去住一晚上,待本官說服了眾將官,再兌現給你們的承諾如何?」熊耳夫妻已是砧上魚肉,又見宋軍眾將全都怒氣沖沖的看著他們,心中雖有不滿也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向賈老賊磕頭感謝,這才隨著賈老賊指派的宋軍大將王立出城。

  看著熊耳夫妻失魂落魄離去的背影,賈老賊猙獰一笑,把子聰叫到面前,低聲說道:「這對狗男女已經被嚇怕了,肯定會打逃跑的主意,去給王立打一個招呼,讓他依計行事,今天晚上就放這對狗男女逃跑。再通知劉元興兄妹,讓他們在預定地點等他們的殺父仇人。」

  「太師果然高明。」子聰奸詐一笑,低聲說道:「太師追封熊耳的奏章,小僧也已經寫好,隨時可以送往臨安。」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8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七十章 揮淚斬王立

  賈老賊的恐嚇非常有效,被王立押出成都城後,熊耳夫妻果然打起了腳底抹油的主意——沒辦法,賈老賊身上那股殺氣實在可怕,宋軍眾將對熊耳夫妻的那股敵意也著實嚇人,這些都足以打消熊耳夫妻對美好前途的任何憧憬。不過思來想去,熊耳又覺得就這麼放棄未免太可惜,便抓住王立對軍隊下令的機會向唐笑低聲問道:「夫人,宋蠻子的將領對我們敵意都很深,賈老賊也未必靠得住,我們該怎麼辦?」

  「你的意思呢?」唐笑第一次主動詢問丈夫的意見,顯然她心中的猶豫和矛盾還遠在熊耳之上。熊耳哭喪著臉答道:「我想找個機會逃跑,看賈老賊的架勢,隨時有可能翻悔殺人,我們如果不趕緊找個機開溜,只怕腦袋就保不住了。可這麼一來,我們以前的努力就又白辛苦了,想想實在不值得,所以我又捨不得跑。」

  「再捨不得也得放棄了。」唐笑抿緊紅唇,咬牙說道:「本來賈老賊為了以後繼續招降蒙古漢軍,說什麼都不會隨便殺我們,可是沒想到宋蠻子軍隊裡的將領會這麼針對我們,賈老賊縱然暫時饒過我們,但也架不住眾口鑠金,難保不會對我們生出殺機。所以,為了謹慎起見,我們還是有機會就跑的好。」

  「熊夫人,熊將軍,賢伉儷在談些什麼親熱話?」熊耳和唐笑低聲嘀咕時,王立已經安排好軍隊佈置,遠遠就大笑寒暄,態度十分之親熱,不過王立嘴上是向熊耳夫妻兩人同時打招呼,眼睛卻直勾勾的盯在唐笑嫵媚的臉蛋上,對唐笑的垂涎已經昭然若揭。因為天色已晚,熊耳倒沒注意到王立正在打他老婆的主意,只是賠笑道:「王將軍,末將和賤內當然稱讚你的武勇,把大宋軍隊治得服服帖帖的。」

  「熊將軍誇獎了。」王立打個哈哈,又飛快轉向唐笑,親熱的微笑說道:「天黑夜冷,熊夫人請趕快進大營,末將已經讓人給夫人準備了一頂舒服的暖帳,供夫人休息。」

  「多謝王將軍。」唐笑早看出王.立對她的意思,得意偷笑之下更是賣弄,嬌滴滴的向王立道謝,還千嬌百媚的王立嫣然一笑,風情萬種。這下子不僅王立眉開眼笑,受寵若驚,恨不得立即就把唐笑攬入懷中親熱,就連熊耳都看出問題不對了,冷哼一聲,拉起唐笑大步就走,並且故意離王立許遠。王立看在心裡,惱在肚裡,只是當著眾多宋軍士兵的面不敢發作出來。

  王立倒沒有吹牛,他給熊耳夫妻.準備的軍帳確實不錯,不僅被褥清潔柔軟,還生有銀炭炭火,起居用具無一或缺,可越是這樣,熊耳就明白王立是在對他老婆居心不良。惱怒之下,熊耳夫妻剛剛入住之後,熊耳立即下達了逐客令,「王將軍,天不早了,我們夫妻早些安歇,不敢耽誤將軍公事。」

  「熊將軍不必客氣,今天晚上沒.什麼重要軍務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和唐笑在一起,王立那裡捨得離開,一雙眼睛只是不斷直勾勾的盯著唐笑。可天不遂人願,就在這時候,外面王立親兵大聲叫道:「王將軍,有緊急軍令,請立即大帳來一趟。」王立大為掃興,只得在熊耳的怒視目光中告辭離去。

  「以後少和王蠻子眉來眼去,他沒安好心。」王立前腳.剛走,熊耳就凶神惡煞的向唐笑喝道。唐笑冷笑,答道:「誰和他眉來眼去了?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和他眉來眼去了?沒用的東西,既然知道他對我居心不良,那你為什麼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衝我一個婦道人家發火,算什麼英雄好漢?」

  熊耳無語,只好一屁股坐在床上,低著頭生悶氣。唐.笑則一邊冷笑著暗罵熊耳無用,一邊踮著腳溜到帳篷門口,從門簾的縫隙裡偷看帳外動靜,尋找逃跑機會。讓唐笑喜出望外的是,帳篷外面的宋軍看守並不嚴密,僅在帳篷門口有兩個宋軍士兵把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看守,而在軍營深處,因為宋軍主力已經入駐成都的緣故,大部分營帳都是黑黢黢的,地廣人稀,極利於熊耳夫妻連夜逃脫。

  雖說已經有逃脫的機會,門口的兩個守衛也不.難對付,但唐笑心中卻又猶豫起來——沒辦法,為了確保向宋軍投降後的榮華富貴,熊耳夫妻付出的代價相當不小,就這麼輕易放棄,唐笑肯定捨不得。就在唐笑內心天人交戰、猶豫難決的時候,又有一隊宋軍士兵打著火把過來,為首的人正是離去不久的王立。

  「狗蠻子,果然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了。」唐笑心中冷笑,趕緊退回帳中坐好,擺出名媛風範等待王立到來,準備讓王立更加深陷自己情網。但出乎唐笑的預料,王立的腳步聲到了帳篷門口後,足足小半個時辰不見王立叫門,唐笑不免大為驚奇,幾乎懷疑自己的魅力失效。又過了許久,王立終於在帳外叫道:「熊夫人,你休息了沒有?末將王立求見。」

  王立的聲音有些吞吐,也夾帶著一些遲疑,唐笑最擅長察言觀色,立時就發現事情不對,熊耳卻搶著叫道:「我夫人已經睡了,王將軍有什麼事請明天再來。」王立又遲疑了片刻,這才低聲說道:「那算了,我明天再來。」

  「王將軍,我還沒睡,請問你有什麼事?」發現事情不對的唐笑當機立斷,不顧熊耳阻攔,衝到帳篷門口打開帳門。帳門外,王立臉色陰鬱,看到唐笑出來,只是勉強才擠出一絲笑容,客氣道:「熊夫人,深夜打擾,多有失禮,還望夫人勿怪。」

  「王將軍不必客氣,有事請直說。」唐笑嫣然一笑,誘人的大眼睛凝視著王立雙眼,既是誘惑也是觀察王立的內心。王立的眼神中先是一陣沉迷,又是一陣慌亂猶豫,直到熊耳過來攔在唐笑和王立之間,王立才咬著牙說道:「熊夫人,這裡不太方便,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這裡有什麼不方便的?有什麼話直說。」熊耳沖王立咆哮嚷嚷道。唐笑則益發感到事情不妙,立即繞過熊耳走出帳門,媚笑道:「好,王將軍請領路。」

  「我不准你去。」熊耳那肯給自己戴綠帽子,伸手就去抓唐笑細嫩的胳膊。誰知唐笑早料到他會阻攔,搶先一步走到王立身旁,主動拉起王立的手媚笑道:「王將軍,不用理他,他就這個脾氣,我們到別處說話去。」

  「賤人,站住!我揍死你!」老婆當面勾搭其他男人,熊耳幾乎氣瘋了過去,衝上前去就拉唐笑。唐笑忙一邊躲開,一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王立,眼中儘是可憐巴巴的懇求之色,王立又遲疑了一下,終於伸手攔住熊耳,喝道:「住手,打女人算什麼男人?有本事和我打!」王立帶來的心腹親兵也一起拔刀,怒視熊耳。

  別看熊耳胖大如熊,其實膽子比老鼠大不了多少,被王立一嚇立即收手,只是無力的嚷嚷道:「王立,你深夜帶走我的夫人,打算幹什麼?你信不信我告到賈太師那裡,請他治你的罪!」

  「如果你有機會向賈太師告狀,那你就儘管去告吧。」王立冷哼一聲,拉起唐笑就走,熊耳有心想追,卻懼於王立親兵人多勢眾,手裡還都拿著明晃晃的刀子,只能眼睜睜看著王立把他老婆帶走,不過最讓熊耳氣得幾乎瘋狂的是,唐笑竟然主動依偎到了王立身上,用專屬於他的豐滿胸脯摩擦王立胳膊……

  ……

  「臭婊子,臭婊子!等你回來,老子一定要宰了你,砍了你!」直到王立和唐笑走遠後,熊耳才躲在帳篷裡破口大罵起來,賭咒發誓要把唐笑千刀萬剮——不過鑒於外面就有宋軍士兵守衛,熊耳也就是敢罵罵老婆,不敢直接罵王立。足足罵了近一個時辰,熊耳的嗓子都罵沙啞了,可唐笑還是沒有回來。熊耳無可奈何,只好學起鴕鳥戰術,躲到床上準備到夢中教訓公然**的唐笑和王立。

  「換班了。」帳外傳來宋軍換崗的交談聲,一個宋軍士兵低聲問道:「怎麼樣?裡面的睡著沒有?」

  「剛才一直在罵,剛安靜了一會,現在估計睡著了。」另一名宋軍士兵低聲答道。開始那宋軍士兵低聲笑道:「讓他睡吧,也就最後這一個安生覺了,到了明天,他再想睡也沒機會……。」

  「噓,小聲些。」答話那宋軍士兵壓低聲斥道:「別他娘的張嘴胡說,小心把裡面的韃子看好,要是讓韃子跑了,小心你的腦袋。」

  宋軍士兵的交談聲聲音雖小,但夜深人靜中,熊耳在床上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熊耳的三魂也就飛了六魄,再聯想到王立開始的話,熊耳頓時在心裡驚叫起來,「不對,賈似道老賊明天就要殺我了!怪不得王立那個狗蠻子敢公開帶走我媳婦,原來他已經知道賈似道老賊就要殺我,所以才有恃無恐!」

  清楚了自己即將面臨的危機,熊耳馬上把綠帽之恥拋到九霄雲外,開始琢磨起如何逃脫賈老賊的毒手。大概是上天看熊耳實在可憐給他點補償,過了一段時間後,帳外竟然傳來了均勻的鼾聲,熊耳大喜過望,趕緊下床輕手輕腳的摸到門邊,從縫隙裡往外一看,兩個看守他的宋軍士兵席地而座,竟然背靠著背昏昏睡去。熊耳見機不可失,趕緊輕輕打開帳門,輕手輕腳的從兩個宋軍士兵身邊摸了過去,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至於被王立帶走的唐笑是死是活,熊耳已經來不及再去做任何擔憂了……

  ……

  成都平原戰事基本結束,麻煩的兀良哈台被解決在成都,心頭兩塊大石頭落地,鬆懈之下,賈老賊一直睡到第二天才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醒來後,賈老賊沒有急著洗漱更衣,而是習慣性想要到院子裡打一套太祖長拳鍛煉身體——身體是娶老婆的本錢,賈老賊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英年早夭。可剛剛打開房門,賈老賊就看到子聰、高達和咎萬壽三人守在門外,個個臉色嚴肅,凝重無比,賈老賊楞了一下,問道:「出什麼事了?怎麼全都守在這裡?」

  「太師,這段時間你太過辛苦,已經兩天沒睡覺了,所以小僧們沒敢叫醒你。」子聰吞吞吐吐的說道:「熊耳那邊,出了點小事情。」

  「出什麼事?他們沒跑?計劃失敗了?」賈老賊趕緊問道。子聰膽怯的看賈老賊一眼,低聲說道:「計劃很成功,熊耳是被我們嚇得連夜逃跑,也按著我們給他佈置的逃亡路線逃跑,落入了劉元興兄妹的包圍。」

  「那不是很好嗎?」賈老賊莫名其妙的問道。子聰硬著頭皮答道:「熊耳是落入了劉元興的包圍,也被劉元興兄妹聯手處死——但他的夫人、也就是殺害劉黑馬的真正兇手唐笑,被王立私自放走了。現在劉元興兄妹已經帶著軍隊到了成都城下,要我們交出殺害他們父親的唐笑!」

  「混帳東西!」賈老賊差點沒氣瘋過去——本來以賈老賊的如意算盤,故意嚇跑熊耳夫妻,讓他們落入劉元興兄妹之手,既可以借劉元興的手除掉想殺又不能直接殺的熊耳夫妻,事後用追封官職的手段籠絡人心,便於繼續招降其他蒙古漢軍;又可以安撫劉元興兄妹和控制劍閣的田雄、夾谷龍古帶等人,進而招降他們,徹底封死阿里不哥軍隊的入川道路!可這麼一舉兩得的妙計,卻因為王立的破壞,就要面臨著完全流產、甚至適得其反的危機了。

  「王立為什麼放在唐笑?他和唐笑是什麼關係?」幾乎氣瘋了的賈老賊問了一句廢話。咎萬壽哭喪著臉答道:「下官通過調查王立的親兵得知,王立是被唐笑的美色迷惑,在床上把我們的計劃告訴了唐笑,又禁不住唐笑的苦苦哀求,私自放唐笑從安全的道路逃走了。下官已經安排騎兵和斥候去追捕唐笑,但那個賤人逃走多時,還騎得有王立送給她的戰馬,估計能追上的希望很小。」

  「王立在那裡?有沒有把他抓起來?」賈老賊咆哮怒吼道。高達垂頭喪氣的答道:「我剛派人去抓王立,劉元興兄妹就帶著軍隊來到了成都城下,王立明白自己罪大,已經讓從人把他捆了,自己到城中來請罪,現在就押在成都東門。」說罷,高達又補充道:「太師,王立的事可以放在一邊,現在劉元興的軍隊已經在成都東門和我們對峙上了,一定要我們交出唐笑。」

  「一子錯,滿盤皆輸啊。」賈老賊長歎一聲,大吼道:「馬上去東門,本官要親自向劉元興兄妹解釋。」說著,賈老賊抬腿就走,後面宋軍眾將忙叫道:「太師,你還沒換衣服。」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什麼衣服?」賈老賊一邊快步奔跑,一邊怒氣沖沖的說道:「你們當阿里不哥的人都是傻瓜嗎?如果唐笑逃到他們那邊,他們肯定會以交出唐笑為條件招降田雄和夾谷龍,一旦得手,我們這一年來在四川的辛苦就白白浪費了。」

  穿著睡衣,騎著快馬衝到東門,賈老賊首先就看到自縛跪在路旁的王立,旁邊還有張世傑和楊晨煥兩大悍將。見賈老賊過來,王立忙膝行到賈老賊面前,落淚道:「太師,末將一時糊塗,鑄成大錯,請太師治罪!」賈老賊也是氣急,頭一次舉起馬鞭抽向宋軍將領,一鞭抽得王立滿臉開花,王立不敢躲也不敢叫,只是哭泣道:「末將罪該萬死,請太師多抽幾鞭。」

  「抽你有屁用!本官恨不得一刀砍了你!」賈老賊怒吼咆哮。那邊張世傑和楊晨煥忙一起單膝跪下說道:「太師,王將軍雖犯軍法,但他只是一時糊塗,望太師念在他對大宋忠心耿耿和以往的功勞份上,饒他一命!」

  「我何嘗不知道王立對大宋忠心耿耿,這次和兀良哈台的決戰,他身中三箭兩刀,仍然率軍衝殺在最前面……。」賈老賊幾乎落淚,搖頭說道:「但他這次所犯之罪實在太大,造成的後果也遠比你們想像的嚴重……唉,算了,先陪本官出城去見劉元興兄妹再說吧。」張世傑和楊晨煥等將再不敢說話,只是率軍保護賈老賊出城,王立也被軍士押出了東門。

  出得城外,文天祥率領的宋軍隊伍已經和劉元興的軍隊佈陣對峙,文天祥單騎立於陣前,正在向劉元興兄妹苦苦解釋著什麼。賈老賊不敢怠慢,忙也策馬衝了過去,賈老賊的戰馬還沒停穩,劉元興就在對面破口大罵道:「賈似道,你這個無恥無信的老賊,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我們的?只要我們在簡州讓路,你就把熊耳夫妻交給我們,我們讓路了!後來你又說要我們交出簡州城,我們也完好無損的交了!打成都的時候,你不許我們的進城,我們就沒進城和你搶成都糧倉!你的所有要求,我們都一一滿足了,現在唐笑賤人在那裡?在那裡?!」

  「劉將軍,切莫動怒,請聽本官解釋。」賈老賊擦了把汗,先看看劉元興身邊的劉安鳳,卻見劉安鳳滿臉殺氣,正在用帶著淚痕的美目怒視自己,賈老賊一陣心虛,趕緊扭頭叫道:「把王立押上來!」宋軍士兵依令而行,迅速將王立押到陣前跪下。

  「劉將軍,劉姑娘,事情是這樣的。」賈老賊指著王立,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向事實上的老婆和事實上的小舅子一一述說了一遍,末了賈老賊叫道:「劉將軍,事情全屬偶然,本官決非故意失信,還望將軍和劉姑娘明查。唐笑雖然逃走,但本官遲早有一天還會抓住她,到時候本官一定把她交給你們,以實現本官諾言。」

  「賈似道老賊,你要騙我多少次?」劉安鳳哭出聲來,指著賈老賊罵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那一件沒做到?我只是求你能幫我父親報仇,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放走我的殺父仇人,你到底是什麼居心?你還打算騙我到什麼時候?」

  「鳳妹,我真不是故意的。」賈老賊急得語無倫次,連私下裡對劉安鳳的親熱稱呼都當眾喊了出來。那邊劉元興更是大怒,吼道:「閉嘴!我妹妹是你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叫她?賈老賊,你也少拿那些鬼話來蒙我,私放戰俘乃是軍中殺頭死罪——他王立敢這麼做嗎?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交不交出唐笑賤人?」

  「劉將軍,唐笑真是被我放走的。」王立還算硬氣,直起身體叫道:「賈太師沒騙你,是我色迷心竊,一時糊塗放了唐笑。你如果覺得不解氣,就來抽我幾百鞭子出氣,不要再為難賈太師了。」

  「想用苦肉計來蒙我?誰不知道賈似道老賊詭計多斷,普天之下無人能敵,本將軍這次不上當了!」劉元興指著王立吼道:「如果真是你放的,那賈似道老賊就應該執行軍法,將你當場處斬,這樣我才相信!」

  王立語塞,只是將哀求的目光轉向賈老賊,賈老賊則左右為難,一邊是功勳纍纍的猛將,一邊是心愛的女人和至關重要的中立勢力,實在叫賈老賊難以選擇,而宋軍眾將誰也不敢開口,只是屏息頓氣等待賈老賊的決定。一時間,在場數萬人鴉雀無聲,無數道目光全都集中到賈老賊身上。

  「劉將軍,劉姑娘。」良久後,賈老賊終於開口,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唐笑確實已經逃走了,本官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全力追捕唐笑,一旦抓獲,立即送到你們軍中,任由你們兄妹處置,以實現本官對你們的承諾。但為了讓你們相信本官的話而殺王立,恕本官不能答應。」

  「末將謝太師,末將謝太師。」王立死裡逃生,激動之下向賈老賊連連磕頭,發誓結草啣環以報賈老賊大恩。劉元興則瘋狂大笑,「果然是詭計!果然又是你的詭計!好,好,你言而無信,也休怪我們也不守承諾了!」說罷,劉元興一揮手,喝道:「全軍北上,去劍閣與田雄將軍會師!」

  劉元興也還算冷靜,知道自己的幾千人馬絕對不是賈老賊十萬大軍的對手,所以果斷選擇揮師北上。命令一下後,劉元興軍立即列隊出發,小心提防著宋軍突襲,緩緩北上。這邊高達趕緊湊上來,在賈老賊耳邊低聲說道:「太師,劍閣關自古就是天險,本來就易守難攻,如果劉元興的軍隊去和田雄會師,我們再想拿下這個北伐漢中的咽喉勢必更加困難。不如乘此機會,把劉元興軍消滅在成都,各個擊破。」

  「不能動。」賈老賊搖頭,低聲說道:「不是本官要徇私情,而是劍閣關正在田雄手裡,我們如果這個時候背盟偷襲劉元興,忠於忽必烈和劉黑馬的田雄必然在一怒之下倒向阿里不哥,那我們剛剛到手的成都平原就無險可守了。所以必須得放劉元興北上,一來為安撫田雄,二來讓田雄有足夠兵力替我們抵禦阿里不哥,爭取休整時間。」

  「太師高明,下官這就去約束軍隊。」高達點頭答應。賈老賊又抬起頭,大吼道:「大宋將士全軍聽令,沒有本官帥令,私自向劉元興軍發動進攻者,立斬!」

  「謹遵太師號令!」宋軍眾將整齊答應。可就在這時候,劉安鳳忽然掉轉馬頭,直接向賈老賊衝了過來,宋軍將士上前攔截卻被賈老賊喝開,任由劉安鳳直接衝到賈老賊面前。出乎賈老賊的預料,劉安鳳並沒有上來就賞給他幾個耳光,而是在賈老賊面前勒住戰馬,往賈老賊的腳下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哭罵道:「騙子!」罵完,劉安鳳又掉轉馬頭,大哭著衝回劉元興的隊伍。

  「這次我真沒打算騙你。」賈老賊喃喃說道。

  劉元興的軍隊逐漸走遠,最終消失不見,就在宋軍眾將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賈老賊忽然又提高聲音,喝道:「高達將軍,大宋軍法,將領洩露軍機,私放重要戰俘,姦淫降將之妻,罪當如何?」

  賈老賊忽然又開始發難,宋軍眾將也立即把心提到嗓子眼,高達遲疑了一下,這才小聲答道:「洩露軍機,罪當處斬。私放重要戰俘,罪當處斬。姦淫降將之妻,也罪當處斬。」

  「大聲點,本官沒聽清。」賈老賊昂起腦袋,大聲吼道。高達無奈,只好也用最大聲音答道:「回稟太師,洩露軍機,罪當處斬!私放重要戰俘,罪當處斬!姦淫降將之妻,也罪當處斬!」

  「很好。」賈老賊點點頭,忽然大聲喝道:「來人啊,將王立即刻處斬!以明軍紀!」

  「太師……。」王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軍眾將也個個驚叫出聲,異口同聲向賈老賊問道:「太師,你剛才不是饒了王將軍了嗎?」

  「誰說本官饒他了?」賈老賊大聲答道:「本官剛才之所以不殺王立,是因為劉元興逼迫本官而殺,本官豈能為討好敵人而自斬大將?現在劉元興已走,本官為明軍紀,正國法,自然要將王立斬首示眾!」

  宋軍眾將黯然無語,當下高達和子聰二人帶頭下馬,上百名宋軍將領一起下馬,單膝跪到賈老賊面前,抱拳異口同聲說道:「王將軍雖犯軍法,但念在他對大宋忠心耿耿,請太師法外開恩!」

  「請太師法外開恩!」無數宋軍中低級將領和士兵也向賈老賊單膝跪下,異口同聲的為王立求情。王立則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哀求著看著賈老賊,淚流滿面。

  「將士們,不是我賈似道狠心,可軍法重於山、高於天啊!」賈老賊終於落下眼淚,大哭著說道:「將士們,你們應該聽說過金國韃子評價岳家軍的話——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岳武穆為什麼能百戰百勝,就是因為他賞罰分明,軍法如山,他的親舅舅犯了軍法,也照樣被他處斬!我們大宋要想光復漢家江山,不學習岳家軍的賞罰分明,軍法如山,光復大宋江山,驅逐韃虜,永遠都只是一個口號,一個永遠停留在口頭上的口號。」

  「將士們,你們低下頭看看腳下的黃土。」賈老賊嚎啕大哭,「就在這四川的土地上,我們無數的大宋將士灑下熱血,犧牲生命,張實將軍,楊立將軍,王佐將軍父子,還有段元緒將軍和千千萬萬的無名將士,他們都為了保衛四川、為了保衛大宋而犧牲!他們本來有的是機會逃走,也可以向韃子屈膝投降,可他們沒有這麼做,這是為了什麼?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軍人,他們熱愛大宋,熱愛千千萬萬的大宋子民,我們如果在這片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的土地上徇私舞弊,包庇觸犯軍法的罪人,將來我們到了九泉之下,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高喊,我們是為了光復大宋江山而來?」

  喊到這裡,賈老賊已是痛哭失聲,宋軍眾將士紛紛灑下淚水,逐漸站直了身體。而王立也是瘋狂大哭,向賈老賊磕頭出血,「太師,末將該死!末將願以死捍衛軍紀!末將願以死謝罪。」

  「你放心,你的妻兒老小,本官會讓人把他們接到臨安居住,讓他們享受你的俸祿。」賈老賊哭泣著向王立說道。王立大哭磕頭,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稍微平靜片刻後,賈老賊收住淚水,喝道:「來人,將王立拖下去處斬。」這次宋軍將士再不阻攔,迅速將王立押到軍隊面前,斬首示眾。可就在鮮血飛濺的那一刻,賈老賊又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哽咽著小聲說道:「是我不好,我忘了郭老先生的那首詩,是我害了王立。」

  「太師,王立違反軍紀,咎由自取,怎麼能說是你害了他?」子聰小聲問道。賈老賊當然不能回答真話,只是痛苦的搖搖頭,又大聲說道:「王立一事,本官用人不明,亦有罪過。本官將上表朝廷,自貶三極,以正國法!」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8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七十一章 北伐漢中

  「押上來!」隨著賈老賊的一聲怒喝,汪良臣和汪惟正叔侄被宋軍緩緩押上設於成都東門的刑場,押到無數宋軍將士和四川百姓的面前。和以往在漢人百姓面前的威風八面和凶狠殘暴不同,此刻的汪良臣叔侄模樣簡直可以說要多淒慘有多淒慘,頭髮亂了,眼睛紅了,牙齒掉了,就連褲子都不見了蹤影,露出四條被細竹條抽打得血肉模糊的大腿,每走一步都要嘶啞呻吟幾聲。而在他們身後,他們的全家五十餘口也被捆著拖著,帶到了臨時刑場,男女老少哭聲震天。

  親自率領宋軍高級官員向四川保衛戰中犧牲的大宋軍民磕了頭,上了香,賈老賊轉過身來,向著被押到面前的汪良臣叔侄獰笑問道:「兩個狗漢奸,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汪良臣叔侄面色慘白,汪良臣破口大罵,「賈似道老賊,要殺就殺,休要廢話!老子就是做了鬼,到了地下也要幫助蒙古鬼殺你們蠻子鬼!」汪惟正則大聲說道:「賈老賊,你想要老子向你求饒?做夢!老子生是蒙古人,死是蒙古鬼!」

  「狗漢奸,死到臨頭,還在執迷不悟。」賈老賊冷笑一聲,喝道:「做行刑準備!」宋軍士兵依令而行,牽來十匹戰馬,每匹戰馬身上栓上一根繩子,並將繩子的另一頭分別繫在汪良臣叔侄的四肢和脖子上。直到此刻,汪良臣和汪惟正叔侄臉上才露出驚慌神色,汪良臣當場大小便失禁,汪惟正則撲通一聲跪下,哭喊求饒道:「太師饒命,宋人大爺饒命,我再也不敢當漢奸了,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哼,饒了你?」賈老賊往四川將士靈位一指,冷笑道:「本官如果饒了你。如何向這些被你們汪家車裂活埋的大宋將士交代?」說到這,賈老賊冷酷一笑,又陰笑說道:「不過你們也別擔心,在把你們五馬分屍之前,你們還可以親眼看到你們全家被活埋的全過程,還可以多活片刻——來人啊,將汪良臣、汪惟正全家活埋!」

  「得令!」數十名宋軍戰士齊聲怒吼,快步撲向已經哭得天昏地暗、嚇得魂飛魄散的汪良臣叔侄家屬,不管男女老幼,一律連打帶拖押到事先挖好的土坑面前,用槍棍生生打入坑中。汪惟正的原配老婆抱著一個孩子號啕大哭,向宋軍士兵連連磕頭,哭喊道:「軍爺,你們活埋我就行了,我兒子還在吃奶啊,求求你們,求你們饒了他。」

  宋軍士兵有些手軟,監督執.刑的宋軍官員也有些為難,飛奔到賈老賊面前請示,賈老賊把眼睛一鼓,喝道:「留著汪惟正的兒子,讓他生汪精衛繼續賣國求榮怎麼辦?殺!」

  宋軍監刑官雖不知道汪精衛是.誰,但看到賈老賊那鐵青的臉色也不敢多說,只是飛奔回去傳令,當下宋軍將士再不手軟,兩人抬起汪惟正老婆,把她連著汪惟正的兒子一起拋下土坑,鐵鏟翻飛和汪良臣叔侄家屬瘋狂哭喊中,土坑逐漸被填平,又擔來十幾捅水潑到土坑之上踏實。看到這一切,汪良臣叔侄既是屎流齊流,又是哭罵震天,「賈似道老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如果能殺光韃子和漢奸,本官.情願不得好死。」賈老賊冷笑一聲,將大手一揮,吼道:「為大宋將士報仇,行刑!」

  「駕——!」十名宋軍騎兵揮動馬鞭,戰馬揚蹄狂奔,汪良臣.和汪惟正叔侄幾乎是同時慘叫著被繩索拉得凌空飛起,又同時被撕成數截,污血狂濺中,骯髒腥臭的內臟滾灑遍地,宋軍將士整齊的怒吼也在同一時間響徹雲霄,「報仇——!」

  ……

  在成都休整的日子裡,賈老賊彷彿是殺神附體一.般,一口氣接連處死了近千名做惡多端的蒙古人、色目人和鐵桿漢奸,又燒燬城內的所有異教寺堂,張貼告示勒令定居成都的蒙古人和色目人三天內必須梳漢發、穿漢服、說漢話、學習漢人文字和信奉道佛二教,違令者立即處死!迫於賈老賊的殘暴淫威,成都城中的蒙古人和色目人紛紛剪去捲發小辮,改穿漢人衣衫,努力學習漢語和改信道佛二教,加快被漢族人同化的腳步,三天後,成都城內已是難尋半個奇裝異服者。而賈老賊的命令也迅速向四川全境推廣,成為宋軍新復土地上的甄別敵我標準,也成為日後大宋北伐對待異族的基本準則。

  賈老賊也不是一味的蠻幹,只會用武力強迫民.族融合,在子聰的建議下,賈老賊大力建設四川書院,讓異族兒童入院學習孔孟文化,鼓勵蒙古人和色目人下田開荒,恢復被戰爭破壞的農耕水利,並完善漢人保甲制度,將軍隊牢牢的掌握在漢人手中,同時賈老賊又劃出大批土地充當共耕田,引誘南宋地主向四川投資建設,讓極度厭戰的南宋地主品嚐戰爭甜頭,為將來的全面北伐打下士林輿論基礎。而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平原也沒有讓賈老賊失望,才短短兩年時間就重新成為西南糧倉,極大的保證了宋軍全面北伐的西線糧餉供應,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南宋最不缺的.就是文官和人力,內政方面處理得十分順手,而軍事方面也沒有讓賈老賊失望,迫於宋軍壓力,困守資州的蒙古軍約克蘇鑒於自軍已是孤立無援,在賈老賊的親筆書信勸降下,以保證資州蒙古人生命安全為前提條件,向宋軍趙寶部隊投降,蒙古軍在四川平原東部的最後一顆釘子也宣佈拔除。而王堅在趕到成都與賈老賊會合後,很快便領著一支軍隊保護傷病士兵返回重慶,輪換留守重慶的張鈺軍隊赴前線參戰,賈老賊又指示張鈺,命其軍隊取水路直赴潼川,做好北伐漢中的準備。同時賈老賊又把珍藏多日的楊漣真珈這張牌打了出去,命他西進藏區,去與楊漣真珈的老師、吐蕃實際掌權者兼藏民精神領袖八思巴聯繫,準備用政治手段將吐蕃收回。

  北面是調兵遣將準備北伐,南面則是劈里啪啦直接開打,因為咎萬壽的自告奮勇,賈老賊同意咎萬壽領兵一萬五千南下,光復嘉定、眉州和雅州等地,而咎萬壽的表現也著實賈老賊驚喜了一把。在眉州,咎萬壽用圍三闕一之計,逼迫兵微糧寡的恩寧普棄城而逃,又在恩寧普南逃路上布下伏兵,重創其軍,射殺恩寧普於蒙水;在治府已被廢棄的雅州,咎萬壽又用火攻之計大破調門堡,將據堡死守的蒙古士卒盡數燒死於堡內——這可是賈老賊最喜歡的戰術了。而在嘉定,咎萬壽兩次強攻不下後,見冬天已至便又心生一計,佯裝糧盡率軍撤退,誘使守軍和城內百姓出城砍木伐柴,以便過冬取暖之用,又派精銳士卒扮成砍柴百姓混入城內,裡應外合攻破了這座三面環水的堅城。三場攻堅戰都打得有板有眼,極其出色,賈老賊大喜下重賞咎萬壽,又命他渡過大渡河,與夏貴、安南三面夾擊大理,奪取滇馬產地,咎萬壽遂與賈老賊分兵。

  咎萬壽軍渡過大渡河時,時間已是南宋鹹淳三年的十一月中旬,年關將至,十一月十六這天,賈老賊同時收到趙祺聖旨和陸秀夫等人的書信,趙祺的聖旨是答覆賈老賊自貶奏章,將賈老賊貶為從二品,仍領太師銜和總督諸路兵馬,最關鍵的平章軍國重事職位根本沒動,剩下的自然是催促賈老賊盡快結束四川戰事,早些返回臨安。陸秀夫等人則是向賈老賊報告中原動向。在賈老賊深入四川的這段日子裡,阿里不哥軍已經基本上在中原站穩了跟腳,打得忽必烈的殘餘勢力哭天喊地,而牆頭草中原世侯不斷與阿里不哥眉來眼去,暗通款曲,使得阿里不哥基本控制大部分的中原地盤,只是因為李璮、張榮和史天澤三家勢力堅決擁護南宋,起到了緩衝作用,所以南宋的中線和東線目前來說還是比較安全,賈老賊北伐漢中暫時還沒有後顧之憂。而在信的最後則是中原最新軍情,阿里不哥在十月份打下了臨汾,忠於忽必烈的穆哥已經只剩下太原路一地,形勢岌岌可危。

  「阿里不哥已經打下臨汾了,看來穆哥也快支撐不住了。」看完信的最後一句話,賈老賊的臉色有些凝重,向子聰說道:「如果讓阿里不哥完全消滅了忽必烈在中原的殘餘勢力,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有什麼辦法牽制一下阿里不哥就好了——畢竟對我們來說,光復了四川和漢中之後,也需要時間來休養生息和力量,短時間內沒辦法全面北伐。」

  「太師,要向牽制阿里不哥,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吸引阿里不哥的軍隊入川。」子聰微笑說道:「近一個月的休整,我們的軍隊基本上休息得差不多了,張鈺將軍的軍隊也已經佈置到了潼川和綿州一帶,是時候發動北伐漢中的攻勢了。只要我們在漢中給阿里不哥製造出壓力,就不怕阿里不哥不向漢中增兵。」

  「子聰大師言之有理,是時候北伐漢中了。」賈老賊點點頭,「本官這就下令全軍做好北伐準備,兩天後啟程北上。」說罷,賈老賊又拿起趙祺催促自己早些返回臨安的聖旨,正色說道:「子聰大師,請你即刻為本官擬一道奏章——告訴皇上,四川與漢中唇齒相依,欲保四川,先守漢中,不拿下漢中,四川不僅無險可守,本官也決不回師!」

  「小僧遵命。」子聰恭敬答應一句,立刻提筆擬文。賈老賊則稍微盤算片刻後,也是親自提筆寫了一封信,末了將信嚴密封好,叫來龔丹吩咐道:「你派可靠的人把這封信送到臨安,交給本官的外甥女婿楊鎮,讓他交給一個人——至於交給什麼人,楊鎮自己會知道。」

  「楊鎮?大宋皇宮的御林軍總管?」子聰有些驚訝,不動聲色在心中的盤算道:「老東西讓御林軍統領送信,證明這封信肯定是交給皇宮裡的什麼人——老東西,果然有事瞞著我!」

  ……

  南宋鹹淳三年十一月十九日,通過近一個月的休整了,宋軍主力八萬餘人再度出動,汲其了成都平原光復戰拖延日久的教訓,賈老賊這次不再分兵,而是親率主力北上,取綿州路北上劍閣,遙指四川屏障——漢中!同時張鈺率領的宋軍生力軍也從潼川北上,渡過涪水進逼閬中,目標則是牽制蒙古守軍,使其首尾不能相顧。

  宋軍北伐的消息傳開,漢中震動,出於懼怕賈老賊軍威,張札古帶、奧屯世英和紀侯三個忽必烈殘部萬戶正式易幟,向阿里不哥稱臣,懇求阿里不哥軍保衛漢中這塊搶來的土地。因為偷渡陰平失敗而互相指責的阿里不哥軍高級將領也放棄分歧,緊密團結在一起準備迎接宋軍北伐。而事情到了這一步之後,控制著劍閣和閬中兩大咽喉的劉黑馬軍,也成了宋軍和阿里不哥軍決戰的最重要關鍵——基本上,劉黑馬軍倒向那一方,那一方便可立於不敗之地。鑒於這種情況,不管是賈老賊還是全權指揮阿里不哥軍的劉太平,都打起了招降劉黑馬殘軍的主意……

  鹹淳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賈老賊率領的宋軍主力兵臨潼水,距離劍閣關已經只有兩日路程。阿里不哥軍約三萬人也抵達利州,距離劍閣同樣只有兩日路程。兩路大軍夾擊而來,本就全民皆兵的劍閣關中氣氛空前緊張,劍閣關守將田雄也找來劉元興兄妹和夾谷龍古帶,準備商議退兵之策,誰知這幾個忽必烈在四川的最後忠臣剛剛坐定,一名傳令兵就飛奔進來,抱拳稟報道:「啟稟諸位將軍,阿里不哥軍遣使攜重禮而來,目前已到小劍隘。請問諸位將軍,是否允許其入關?」

  「肯定是來招降的,不見,叫他滾回去。」田雄不耐煩的冷哼一聲。誰知傳令兵還沒來得及答應,又一名傳令兵又飛奔進來,抱拳稟道:「啟稟諸位將軍,宋人使者攜重禮而來,目前已到大劍山,請問諸位將軍,是否允許其入關?」

  「娘的,阿里不哥逆賊,賈似道奸賊,你們把我田雄當什麼人了?竟然同時派使者來招降?」田雄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大吼咆哮道:「通通不見,告訴他們,再敢來招降,本將軍下次就要亂棍打走了!」

  「慢著。」容顏無比憔悴的劉安鳳叫住傳令兵,怯生生的向田雄說道:「田叔父,侄女認為你還是見見他們的使者比較好。」

  「鳳侄女,你把你叔父當什麼人了?」田雄冷哼說道:「叔父們現在是兩面受敵,危如累卵,可再危險的形勢,也休想動搖叔父對大汗和你爹的一片忠心。」夾谷龍古帶點頭稱是,也是表示誓死不降任何一方。劉元興則向妹妹大聲呵斥,「鳳妹,你一個女孩子不要隨便插口軍務,再胡說八道,小心三哥把你趕走。」

  「三哥,夾谷叔叔,田叔叔,你們誤會了。」劉安鳳低下頭,低聲說道:「我不是想讓你們投降,只是想看看賈老賊的使者和阿里不哥的使者見面以後,會不會當場打起來?」

  「侄女好主意,看他們狗咬狗也不錯。」夾谷龍古帶大笑起來,田雄也啞然失笑,點頭說道:「不錯,就聽他們同時進來吧。」劉安鳳漲紅了臉,頭低得更低,只是盼望賈老賊親自來劍閣勸降——賈老賊喜歡親自勸降的脾氣是個人都知道,所以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事與願違,讓劉安鳳大失所望是,宋軍派來的使者並不是她所期盼的賈老賊,而是四川副提點王世昌,阿里不哥軍派來的使者則是劉整的長子劉垣——就是上次在襄陽僥倖從宋軍箭下逃生的逃命高手劉垣。二使見面,各自怒目冷哼一聲,劉垣搶先進獻禮物——滿滿一大箱黃金珠寶,王世昌則送上了一箱黃金和一套給劉安鳳的珍貴首飾,又微笑道:「田將軍,賈太師知你關內缺鹽,所以叫下官另外給你帶來十車鹽,以供劍閣關軍民食用。」

  「謝了,你們的眼線撒得挺廣啊,連我關內缺鹽都知道。」田雄手裡確實缺鹽,所以也沒拒絕,冷哼道:「說吧,賈似道老賊派你來幹什麼?」

  「當然是來勸降。」王世昌也不客氣,開門見山的直接說道:「田將軍,夾谷將軍,你們對忽必烈大汗的忠心不渝,大宋全軍上下都無比佩服,但忽必烈大汗的遺孀和太子都已經向大宋遞上降表,並命令忽必烈大汗的所有軍隊子民都歸順大宋,諸位將軍如果真是對忽必烈大汗忠心耿耿,理應向我大宋歸降才對。」

  「放屁!」田雄和夾谷龍等人大怒,正要指出是賈老賊威逼察比頒布詔書,不曾想劉垣忽然放聲大哭,表情痛苦的慘叫道:「忽必烈大汗啊,你的英靈在泉下有知,就請睜開眼睛看看啊!殺害你的賈似道老賊就在近前,你的臣子不但不想辦法為你報仇,還接見賈似道老賊的勸降使者,準備把你在四川最後的土地也雙手奉送給宋蠻子了。」

  註:劍閣關在宋時名為劍門關,漢中在宋時名為興元府,為方便朋友們閱讀,本書採納常用稱呼。

  第五卷 川中義 第七十二章 比拚耐心

  「忽必烈大汗,你睜睜眼啊,殺害你的仇人就在面前,你的臣子為什麼不為你報仇啊!」劉垣表情痛苦,越哭越是傷心,到了後來乾脆就是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而在場的幾個蒙古將領都是忽必烈最後的鐵桿,被劉垣這麼一哭,立即是怒容滿面,下意識的摸到腰間刀柄。劉垣頗有其父遺風,察言觀色見田雄等人已經動怒,便繼續號哭道:「元振兄啊,你對我們劉家恩重如山,卻不幸慘遭蠻子凌遲而死,我們劉家未能報得一恩,無顏面對你的在天之靈啊。」

  劉元興的大哥劉元振是在神臂城城頭被黃藥師和呂文煥聯手處死的,而且是一刀一刀割下劉元振身上的肉,拋下城牆表明死戰決心,當時田雄和夾谷龍古帶都在現場,親眼目睹了那殘酷血腥的畫面,所以劉元興和田雄等人雖然明知道劉垣是在故意挑撥離間,卻也忍不住瞪著宋軍使者王世昌怒容滿面,脾氣暴躁的劉元興乾脆嗆啷一聲抽出刀來,還好他的妹妹劉安鳳雖然已是淚流滿面,卻還能保持冷靜,及時勸道:「三哥,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而且劉垣是在故意挑撥我們殺害使者,不要上他的當。」

  「哼!」劉元興冷哼一聲,收刀入鞘,向王世昌喝道:「滾!回去告訴賈似道老賊,有本事就在戰場上見面,想要招降,做夢!」王世昌甚是冷靜,沉聲說道:「少將軍,對於劉元振將軍之死,我們深表遺憾,但戰場上刀槍無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當日呂將軍和黃道長若不殺你兄長,神臂城全城軍民又豈能活命?還望少將軍拋棄過往恩怨,早日棄暗投明,不要繼續執迷不悟,否則關破之日,少將軍悔之晚矣。」

  「關於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劉垣收住哭泣,冷笑道:「只要有我們蒙古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在,劍閣關不僅穩如泰山,相反的,你們宋蠻子的軍隊才叫危險——在平原之上,你們宋蠻子能攔住大汗的鐵騎衝擊?」

  王世昌語塞,宋軍最怕的就是在平原上和蒙古騎兵對決,否則賈老賊也不會對劍閣關如此重視了。劉垣連續在舌戰中佔據上風,乘機向田雄等人鼓動道:「諸位將軍,你們本是蒙古臣子,忽必烈大汗不幸被賈似道老賊所害,你們難道不想為忽必烈大汗報仇?阿里不哥大汗身為忽必烈大汗胞弟,高舉義旗入主四川,目的就是為忽必烈大汗報仇,諸位將軍如果自認為是忽必烈大汗的忠貞臣子,就應該投入阿里不哥大汗旗下……。」

  「嗚——!」劉垣正說得慷慨激昂時,.王世昌忽然也是放聲大哭起來,王世昌同樣也是一邊哭一邊喊,「劉黑馬大帥啊,你死得好慘啊,你對忽必烈大汗忠心耿耿,可你的親弟弟去鼓動一幫叛賊殺害了你,還把你的遺體拋入亂墳崗,葬身於禽獸之口!你和阿里不哥到底有什麼仇怨,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歹毒對待你啊!」

  劉垣傻了眼睛,壓根沒想到熊耳.夫妻會把劉黑馬的屍體丟去餵了野狗。王世昌卻越哭越是大聲,傷心欲絕的慘叫道:「劉黑馬大帥啊,想當年,你是如何對待劉整一家,劉整一家又是如何回報於你?如果沒有劉整在背後煽風點火,熊耳那幫逆賊又如何敢發動兵變?我們大宋將士敬佩你的為人,不僅頂著罵名把殺害你的主謀熊耳交給你的公子,還把兩個幫兇汪良臣叔侄車裂處死,為你報了深仇血恨,只可惜另一個主謀唐笑逃到阿里不哥軍中,致使你的深仇血恨未得全報,惜哉,惜哉。」

  「放屁!誰說唐笑逃到我軍軍中.了?」劉垣總算抓到王世昌話裡的一點漏洞,馬上大聲叫嚷起來。王世昌楞了一下,心說唐笑那個賤人難道沒有逃到阿里不哥那裡,那她會跑去那裡?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卻各自大聲喝道:「夠了!你們兩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老鴉笑豬黑,也不知道臉紅!」「都給老子閉嘴,你們兩家誰也不比誰好,都是些背信棄義卑鄙無恥的下流東西!」

  「夾谷將軍所言不確,背信棄義卑鄙下流無恥,應該.只是阿里不哥和劉整父子,與我大宋何干?」王世昌毫不臉紅的反問道。那邊劉垣一聽大怒,冷笑道:「說到背信棄義,天下有誰敢和賈似道老賊相比?鄂州大戰,賈似道老賊將我蒙古坑騙了多少次?」

  「兵不厭詐,戰場上談何坑騙?」王世昌飛快的反唇相.譏道:「倒是四姓家奴劉整劉將軍,忽必烈大汗屍骨未寒,他便發動叛亂,妄圖劫持忽必烈大汗的遺孀和太子獻給阿里不哥,如此無恥反噬之徒,天下有誰能比?說起來,本官還真佩服阿里不哥大汗的膽量,不怕劉將軍再來一次弒主投敵,去做五姓家奴?」

  「混帳東西,竟然敢辱及家父?」劉垣更是大怒,有心.想學他老爹劉整當初殺譚丁夫一錘定音,卻苦於武器已被田雄軍收走,只能和身撲上,想要用手將王世昌生生掐死。只可惜王世昌外表文弱,動作卻十分靈敏,劉垣剛剛撲到面前,王世昌已是一腳踢出,正好踹中劉垣小腹,劉垣吃疼慘叫,就勢往地下一滾,又抱住王世昌的腳把王世昌板倒,兩人立即在地上扭打起來。那邊田雄和夾谷龍古帶等人等的就是這個畫面,一個個馬上眉開眼笑,擠眉弄眼的欣賞宋軍使者和阿里不哥軍使者拼得你死我活。

  扭打中,從小跟.隨劉整學習武藝的劉垣很快就佔據了上風,將王世昌死死壓在地上,又飛快的翻身騎在王世昌身上,雙手狠掐王世昌的脖子。那邊田雄、夾谷龍古帶和劉元興三人巴不得宋軍和阿里不哥軍自相殘殺,自然樂得看戲,倒是劉安鳳於心不忍,衝上前去一腳把劉垣踢了個大觔斗,嬌喝道:「要打到外面打去,別把這裡的地方弄髒了。」

  「小妹,怕什麼,讓他們繼續狗咬狗吧,就算咬出人命,反正也不是我們殺的。」劉元興微笑說道。劉安鳳漲紅著臉說道:「狗咬狗有什麼好看?這兩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到他們就噁心!來人,來人,把這兩個混帳亂棍打出去,別耽誤我們商量正事。」

  控制劍閣議事廳的人是田雄的親兵,自然不會聽劉安鳳的命令,只是一起把目光轉向田雄。田雄笑道:「沒聽到大帥千金的命令嗎?都給我亂棍打出去,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藐視本將軍?」親兵依令而行,立即驅逐劉垣和王世昌出廳,二人恨恨而去。劉安鳳的一雙妙目則緊盯王世昌,希望王世昌能給她帶來一點關於賈老賊的消息。但是讓劉安鳳大失所望的是,王世昌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和劉垣怒目相對,快步衝出了議事大廳。

  「沒良心的,騙走我的……就把我全忘了。」失望之下,劉安鳳又對賈老賊恨得牙癢癢起來……

  ……

  宋軍和阿里不哥軍的招降使者都在劍閣關碰了釘子,這點早在賈老賊的預料之中——賈老賊早就清楚田雄和夾谷龍古帶等人又臭又硬的性格,王世昌的出使,不過是賈老賊招降計劃的第一步,所以賈老賊很平靜的就接受了王世昌招降失敗的報告,選擇繼續提兵北上,在大劍山以南十里處紮下營寨,並沒有立即發起進攻。

  賈老賊能理解田雄等人的反應,阿里不哥軍的劉太平、脫裡赤和劉整等主要將領卻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田雄、夾谷龍古帶和劉元興三支軍隊加在一起,七拼八湊也就兩萬來人,還得分兵把守次為重要的閬中,而且軍隊因為連戰連敗也是傷病滿營,戰鬥力根本無法和以往相比,在這種情況下,田雄、夾谷龍和劉元興竟然還拒絕投降,堅持要同時應對宋軍和阿里不哥軍的進攻,這不是腦殼發昏是什麼?以至於阿里不哥怯薛長出身的劉太平甚至驚叫道:「田蠻子他們的腦袋傻了,居然同時用亂棍打走我們和宋蠻子的使者,他們真想死無葬身之地?」

  「劉將軍,劍閣的那幫蠻子確實都是一群蠢豬。」劉垣諂媚的向劉太平說道:「尤其是劉黑馬的那個女兒,竟然敢把將軍你派去的使者用亂棍打出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不過這個小婊子長得倒還是不錯,將軍如果把她生擒,倒是可以享用享用。」

  「不錯的建議,如果抓到她,本大將軍倒是一定要好好享用。」劉太平淫笑一聲,又大聲說道:「既然田蠻子冥頑不靈,那咱們也別客氣了,傳令全軍,加快速度南下,一定要搶在宋蠻子之前打下劍閣關。」

  「大將軍,不可。」劉整阻止道:「眼下的形勢複雜,劍閣關又易守難攻,如果我軍貿然攻關,勢必傷亡慘重,如果宋蠻子在我軍與田雄軍拼得兩敗俱傷時才出手,大便宜可就讓他們揀去了。」

  「有點道理,那你說怎麼辦?」劉太平問道。劉整冷笑道:「我軍應該按正常速度行軍,沒必要讓士兵過於消耗體力,抵達劍閣關下後,我軍可先紮下營寨,待到賈似道老賊先和田雄蠻子打得兩敗俱傷之後,我軍再出手坐收漁利不遲。」劉太平一聽正中下懷,立即同意,也是率領全軍緩緩而行,在小劍隘北面十里處紮下營寨,同樣沒有急於攻城。

  宋軍和阿里不哥軍都怕被對方揀便宜,於是乎,一副極為罕見的畫面出現了,宋軍和阿里不哥軍一南一北包夾田雄軍,中間隔著劍閣雄關和崇山峻嶺誰也打不誰,卻誰也不肯搶先向劍閣發動進攻,都是選擇按兵不動,比拚耐心等待機會後發制人。可時已隆冬,雖說今年沒有往年那麼寒冷,但住在寒風呼嘯的野外也不是鬧著玩的,才兩三天工夫,兩軍之中都是怨聲沖天,要求迅速出戰攻城,到好歹有房舍避風的劍閣關中過冬。而田雄和劉元興等人也非常清楚宋軍和阿里不哥軍的心理,樂得坐看宋軍和阿里不哥軍隔關對峙。

  又對峙了兩日,臘月初三這天,寒風更緊,天空陰沉如夜,到了午時,稀稀灑灑的雪花便飄落下來。看到這川中自入冬以來的首場大雪,宋軍眾將心急如焚,紛紛湧到中軍大帳請戰,自願代表眾將說話的楊晨煥是個炮筒子,大聲向賈老賊說道:「賈太師,下大雪了,我們是不是也該攻城了?要不然等到大雪封山,我們的糧草轉運可就困難了。」

  「別急,我們是平原之上運送糧草,下雪對我們影響不大。倒是阿里不哥那邊,要走幾百里山路運糧,那才叫困難。」賈老賊微笑搖頭。楊晨煥焦急叫道:「可我們有八萬大軍,阿里不哥才三萬軍隊,我們的糧草消耗比他們多。」

  「呵呵,不錯,總算有點長進,知道會分析敵我雙方的優劣弱點了。」賈老賊誇獎楊晨煥一句,又笑道:「不過你算漏了一點,阿里不哥的騎兵居多,他們的戰馬同樣要消耗草料——戰馬可比人吃得多多了,我軍步兵居多,可又節約了大批的糧草。而且我軍背靠成都平原,不算重慶糧倉,光成都的糧草就足夠我軍支用一年,不用擔心糧草用盡;而阿里不哥軍雖然也背靠漢中糧倉,但漢中糧倉始終是耶律朱哥的,阿里不哥用得多了,耶律朱哥又怎麼不會肉疼?」

  「那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攻城呢??」楊晨煥哭喪著臉問道。賈老賊習慣性的用手指敲敲桌子,平靜說道:「當然是等阿里不哥和田雄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我料定劉太平必然先沉不住氣,會搶先向劍閣發動進攻。呵,這場大雪,其實幫的是我們。」

  ……

  和賈老賊猜測的一樣,大雪落下後,阿里不哥軍的主將劉太平果然慌了手腳,主動召集眾將說道:「各位將軍,今天四川已經下了第一場雪,要是這大雪封山,我軍糧草轉運困難,再想和宋蠻子隔關僵持就是自尋死路了,各位將軍可有妙計幫助我軍擺脫困境?」

  「大將軍,那就趕快攻城吧。」火兒忽答孫等脾氣火暴的將領都嚷嚷起來,「打下劍閣關,關裡有糧食可以吃,有娘們給我們暖被窩,還怕什麼天寒地凍糧草轉運困難?」

  「大將軍,萬萬不可衝動!」劉整怕劉太平上賈老賊的當,趕緊阻止道:「現在我軍和宋蠻子就是比誰更有耐心,誰先沉不住氣攻城,我們如果搶先攻城和田雄打得兩敗俱傷,只會讓賈似道老賊撿去便宜!」

  賈老賊發動成都戰役後,阿里不哥軍之所以沒有乘機向劍閣發動進攻,其中除了宋軍行動迅速沒給阿里不哥軍留下多少時間的原因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劉太平和劉整之間的矛盾,互相指責爭吵才耽誤了時間,而劉太平和劉整把狀子遞到阿里不哥面前後,阿里不哥卻聽從了皇后也速台的建議,命令劉太平多聽劉整的意見,所以劉太平雖然對劉整極為不滿,卻也不仔細考慮考慮劉整的意見。稍微盤算後,劉太平向劉整問道:「那依你的意思繼續等待戰機,我們的糧草用盡怎麼辦?」

  「大將軍不用擔心,不要忘了我們還有漢中糧倉。」劉整建議道:「大將軍可去一道命令給耶律朱哥,讓他趕在大雪封山之前,親自率軍押糧萬石到前方供大軍使用。而且耶律朱哥的軍隊步兵居多,押糧到此,也可以幫助我軍攻城。」劉太平不是耶律朱哥,自然不會去替耶律朱哥考慮漢中的糧草庫存,馬上一口答應,派快馬將命令送出。

  兩天後,劉太平的命令送抵漢中,當面呈獻與守將耶律朱哥,耶律朱哥才看了一眼就拉長了臉,惱怒道:「押糧萬石到劍閣?說得容易,這一年來,你們在漢中人吃馬嚼,吃了我多少糧食?又往鳳翔路運去多少糧食?現在我的糧倉裡才有四萬多石糧食了,又給你們送一萬石過去,我明年怎麼辦?」

  「大哥,不能再給了。」耶律朱哥的弟弟耶律重機也惱怒道:「劉太平離開漢中的時候,帶走了足夠四十天使用的糧食,打一個劍閣綽綽有餘,又要我們往前線運糧,這不是敲竹槓是什麼?」

  「可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阿里不哥大汗的臣子,要是拒絕往前方供糧,這可貽誤軍機的大罪。」耶律朱哥哭喪著臉說道。耶律重機眼珠子一轉,說道:「大哥,我們可以這麼辦,先告訴劉太平我們會往前方運糧,只是漢中城裡的糧食已經不多,需要從各地籌辦才能運往前方。只要拖上幾天時間,大雪一旦封山,我們就可以說沒辦法再往前方運糧了。」

  耶律朱哥視漢中糧倉如命根子,一聽自然滿意,當即給劉太平回復書信,找借口拖延時間。讓耶律朱哥兄弟喜出望外的是,接下來的幾天裡冬雪不斷,雖說還沒有大到封山封路的地步,卻也濕滑難行,給耶律朱哥兄弟難以籌備糧草提供了充足的借口。而耶律朱哥兄弟的如意算盤得逞,這下可苦了正在大劍山和宋軍隔關對峙的劉太平,眼看天越來越冷,雪越下越大,後方的糧草卻還沒有上路,劉太平徹底沉不住氣了。

  臘月初十早晨,又是一個雪花飛舞、呵氣成霧的早晨,劉太平升帳點將,鐵青著臉說道:「昨天晚上,我軍一名士卒被凍死,要是天繼續冷下去,只怕被凍死的士兵只會越來越多,所以不能再等了,今天就向劍閣發起進攻。」

  「大將軍,不能衝動,個別老弱士兵凍死很正常。」劉整又跳出來阻止,大聲說道:「我抓了一些附近的百姓詢問,他們說以劍閣這一帶的氣候,這樣大雪一般不會下很長時間,要不了幾天就會放晴,我們還可以繼續等待戰機。」

  「如果那些百姓說謊或者今年氣候反常呢?」劉太平一句話就把劉整頂了回去,劉太平又一拍桌子,喝道:「本將軍心意已決,點將出兵,今天就向劍閣發動進攻。」

  ……

  阿里不哥軍終於沉不住氣攻城,軍隊中同樣已經出現老弱士卒凍斃情況的賈老賊簡直是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命令道:「快,派幾個人打著白旗去劍閣關下,告訴田雄,阿里不哥軍攻城的時候,我們大宋絕對不會趁火打劫夾擊他們,讓他放心去和阿里不哥軍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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