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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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二章 會盟(下)

  夫人,請這邊坐。」脫裡赤操著生硬的漢語,盡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小心翼翼的給唐笑讓出座位——不過手卻說什麼也不肯放開唐笑的小手。唐笑也不推辭,任由脫裡赤牽著她的手,款步姍姍走到脫裡赤為她安排的椅子上坐下,向脫裡赤媚笑不已。那邊劉整一看情形不對,忙向大帳中的親兵使個眼色,親兵會意退下,帳篷中便只剩下脫裡赤、劉整和唐笑兩男一女。

  沒了旁人,唐笑就更沒了顧忌,一邊向脫裡赤拋著媚眼,一邊用熟練無比的蒙古語柔聲說道:「脫將軍,妾身粗通蒙古上國語言,脫將軍盡可用蒙古上國之語與小女交談。」脫裡赤大喜,揉著唐笑的手說道:「想不到熊夫人身在四川,竟然能說得一口如此流利的蒙古語,真是大大出……什麼預料。」

  「脫將軍,聽熊夫人口音,她好像不是四川人。」劉整冷冷的插話道。唐笑轉向劉整,也拋去一個媚眼,吃吃笑道:「劉將軍好耳力,奴家確實不是四川人,因奴家父母早逝,從小追隨在蒙哥大汗麾下為將的姨父一家走南闖北,後來姨夫為國捐軀,奴家又跟著表哥李德輝將軍追隨蒙哥大汗入川伐宋,釣魚城一戰後,表哥奉也速台大妃和也速察國舅之命留守在四川,奴家也留了下來。奴家從出生就一直生活在蒙古軍中,所以說得一口蒙古話。」

  「原來熊夫人竟然是也速台皇后和也速察國舅的舊部親眷。」劉整和脫裡赤都是大吃一驚。唐笑含笑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雙手呈給脫裡赤和劉整,兩人趕緊打開一看,卻見書信竟然是阿里不哥極為信賴地國舅弘吉剌也速察親筆所寫,收信人則是唐笑所說地蒙古千戶李德輝,信中雖然除了交代幾句公事外別無其他內容,但很肯定一點,李德輝在蒙哥生前確實是也速察和也速台兄妹的舊部。這下子劉整可不敢對唐笑擺什麼臉色和架子了,忙微笑道:「原來熊夫人和皇后、國舅還有這麼一層淵源,末將剛才多有失禮,還請夫人原諒。不知道李將軍現在身在何處,此次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入川,李將軍為什麼不親自來與我們聯繫?」

  唐笑表情黯然,很傷心的答道:「表哥因為曾經是也速察國舅的舊部,所以在忽必烈帳下很不受重視,劉黑馬老將軍根本不相信他,雖然表哥在和宋蠻子作戰時非常勇敢,卻始終沒能獲得**領兵機會,就別說能有機會來興元和各位將軍聯繫了。就連我,也是靠著嫁給劉黑馬的心腹熊耳,才能代替表哥來與二位將軍聯繫。」

  「哦,原來是這樣。」劉整和脫裡赤一起點頭——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決裂後,阿里不哥沒少在和林清洗忽必烈舊部,忽必烈在自己部隊壓制阿里不哥舊部,自然也屬正常。劉整又試探著問道:「那熊耳將軍呢?聽說他在第二次神臂城大戰後勢力大長,實力已經可以和四川任何一個萬戶抗衡,他對阿里不哥大汗又是什麼態度?夫人夜間來訪,熊將軍不可能不知道吧?」

  「奴家的相公本是劉黑馬嫡系,但自從奴家與他完婚後,受奴家感染,他已經逐漸認清了阿里不哥大汗才是真正的蒙古之主。」剛才還滿面黯然的唐笑忽然嫵媚一笑,當真是百媚叢生,逗得劉整和脫裡赤都是一陣心癢。唐笑輕笑道:「相公能夠在第二次神臂城大戰後勢力擴張,說起來還有奴家的一點功勞,奴家替他說服了宋蠻子叛將梅應春,梅應春帶著四千多人加入了相公地隊伍,奴家表哥李德輝手裡也有三千多人,再加上相公手裡原有的人馬,總兵力倒是勉強趕上了劉黑馬。只是相公在四川並沒有穩定後方,只能暫時寄居在劉黑馬的成都府境內,這一次兩位將軍在興元府會盟,就是奴家力勸相公親自前來,想要借這個機會尋到明主,為阿里不哥大汗和二位將軍獻犬馬之勞。」

  「太好了,如果熊將軍願意歸順大汗,本將軍一定上奏大汗,請大汗封他高官厚祿。」脫裡赤大喜過望,又補充道:「要不現在熊夫人就去把熊將軍請來,本將軍現在就代表大汗封他官職。」

  「脫將軍,不可,熊將軍是和劉黑馬的兒子住在一起,我們連夜召見於他,萬一被劉元興察覺怎麼辦?」劉整素來冷靜,立即阻止脫裡赤地衝動。唐笑也附和道:「劉將軍所言極是,正因為擔心劉黑馬察覺,奴家才代替相公前來求見二位將軍。」

  說到這。唐笑風情萬種地俏臉上儘是委屈。嗔道:「說起那位劉黑馬老將軍。還真是冥頑不靈。忽必烈大汗明明已經戰死了。宋蠻子又大兵壓境。他竟然還死抱著為忽必烈盡忠地念頭。說什麼都不肯向阿里不哥大汗稱臣——要是四川最富裕地成都路被宋蠻子奪走了。我們蒙古在四川經營了十年地基業就全完了。」

  「明白了。原來這個騷娘們是為了這個來地。」劉整是何等人。如何能聽不出唐笑地弦外之音?劉整馬上邪邪一笑。壓低聲音說道:「熊夫人說得實在太對了。如果熊將軍是成都路軍民經略使。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不過那個劉黑馬佔著茅坑不拉屎。也該退位讓賢了。」

  唐笑媚笑。劉整微笑。唐笑伸出沒有被脫裡赤拉住地左手。輕輕拉住劉整地大手。劉整也不客氣。馬上握緊唐笑溫潤滑軟地小手。大力搓揉。唐笑媚笑道:「劉將軍。劉黑馬老將軍是該退位讓賢。可他地成都經略使是忽必烈封地。手裡軍隊又多又忠心。在四川也深得民望——如果換成別人。只怕也坐不穩那個位置。」

  「

  心。只要有阿里不哥地軍隊支持。換成別人絕對坐整淫笑著答應。這會脫裡赤再單純也醒悟過來了。忙說道:「對。夫人你回去告訴熊將軍。讓他放心去搶劉黑馬地成都府路。有我們支持和幫助。他絕對坐得穩。」

  「那奴家就多謝二位將軍了。」唐笑滿面喜色。站起來在脫裡赤和劉整臉上各吻一下。說道:「脫將軍。我聽說這一次阿里不哥大汗地軍隊入川。授與了你任命地方官員地權利。你能不能現在就把這份任命狀給簽了?」

  「可以……。」脫裡赤本想立即答應,劉整卻使眼色制止他,轉向唐笑淫笑道:「熊夫人,你三言兩語就替熊將軍要走成都路經略使的位置,是不是太容易了?我們能有什麼好處?」

  「你們男人啊,沒一個好東西!」唐笑杏眼含春,向劉整嬌嗔一句,雙手拉住脫裡赤和劉整的手,慢慢按到自己高聳的胸脯上……

  「子時前我得回去,否則他會起,二位將軍……。」唐笑的話還沒說完,小嘴就已經被脫裡赤長滿鬍子的大嘴堵住,劉整則毫不客氣的開始脫唐笑的裙子……

  ……

  經過兩天的談判協商後,南宋鹹淳三年六月十四日下午,忽必烈在四川七個萬戶與阿里不哥地入川部隊正式達成協議,建立聯盟共同抵禦迫在眉睫的宋軍戰略反攻。協議基本內容如下,一:宋軍無論向那一名忽必烈軍萬戶的控制地發動攻擊,其他六名萬戶和阿里不哥軍都必須盡全力援救。二:四川七萬戶和阿里不哥軍都不得向宋軍投降,或者與宋軍暗中妥協,一經發現,其他萬戶和阿里不哥軍都將優先對其展開打擊。三:不得接待任何宋軍使者,對宋軍派出的使者必須斬殺。四:阿里不哥軍不得強迫四川七萬戶歸順,但四川七萬戶和四川軍民如果主動和自願歸順阿里不哥,其他萬戶不得阻攔。五:為方便阿里不哥軍救援前線,阿里不哥軍可以自由出入四川七萬戶地控制地,但未經允許不得進城。六:四川七萬戶以劉黑馬為首,一應交涉由劉黑馬代表。七:宋軍主力退出四川後,阿里不哥軍若是向江南發動進攻,四川七萬戶必須無條件出兵,攻打瀘州、重慶和釣魚城等地牽制宋軍。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的條例和一條特別針對大理兀良哈台地條例——阿里不哥軍可以從四川借道攻打兀良哈台,或者兀良哈台歸順阿里不哥後,可以從從四川借道北上,與阿里不哥軍聯繫,四川七萬戶不得阻攔。

  阿里不哥軍開出的條件並不苛刻,但是人都知道阿里不哥遲早是要吞併四川,只是礙於面子,還有劉黑馬和夾谷龍古帶兩個勢力最大的萬戶堅持不肯背叛忽必烈,所以四川七萬戶才沒有一下子全部屈服於阿里不哥的淫威。同時四川七萬戶之所以達成這麼一個敵南宋的協議,除了窮途末路的垂死掙扎外,還有就是對蒙古多年來地感情和對手上沾染漢人鮮血的恐懼,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實際上這份協議已經是四川七萬戶全部歸順阿里不哥地信號。

  聯盟協議達成,四川七萬戶的代表立即開始返回駐地,準備迎接宋軍即將開始地反擊。劉整和脫裡赤也喜滋滋的向阿里不哥送去捷報,並請求阿里不哥向四川派出更多地軍隊,準備一口氣吞併忽必烈在四川的控制地,再一次完成對南宋的戰略包圍。敵人已經基本準備好了,可宋軍這邊卻出現了意外,甚至宋軍在漢中的細作明明掌握了四川七萬戶和阿里不哥軍建立聯盟的一切細節,並且設法送到了重慶,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直接送進迫切需要情報支持的賈老賊手裡……

  ……

  漢中會盟已經結束了半個月,六月二十九日,賈老賊才終於在重慶迎來宋軍的各路盟友,不過還好,賈老賊的這些盟友動作雖然慢點,卻都是帶來的真傢伙。思州安撫使兼南平軍沿邊各洞宣撫使田景賢和他掌握思州兵權的叔叔田應庚一起親自到來,還帶來了四千思州宋軍——為什麼要叫思州宋軍呢?因為這些軍隊裡少數民族士兵要占一大半,屬於思州的地方部隊,平時裡並不聽四川制置使地調遣,只是掛一個宋軍地招牌而已。

  同樣屬於這種情況的還有播州軍隊,因為正有重病在身,播州安撫使兼播州各洞宣撫使楊文沒能親來,卻派來他的大兒子楊邦憲和弟弟楊大聲,還有足足六千的思州御前雄威軍,同樣是對賈老賊表示出足夠的尊重和支持。

  有朋友可能又要問了,既然思播軍隊中以少數民族為主,那為什麼思州軍隊會掛一個「御前」的中央禁軍頭銜?因為前文沒有提到,這裡詳細解釋一下,思州御前雄威軍頭銜可不是隨便撿來的,而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早在淳八年(1248年)時,蒙古發動第一次對大理的進攻,蒙古大將禿懣率軍從藏邊強行借道攻打大理,妄圖迂迴攻下大理,完成對南宋的戰略包圍,當時地四川制置使余便向思州借兵阻擊,忠於大宋的楊文果斷派出五千少數民族士兵出戰,爬過大雪山突然出現在蒙古軍前方,與蒙古軍鏖戰於大渡河,三戰三捷,以少勝多大破蒙古騎兵,生擒蒙古大將禿懣!淳十一年,四川宋軍北伐漢中,楊文再次出兵五千相助,雖然宋軍北伐之舉沒有成功,播州的少數民族宋軍卻表現出色,多次打敗蒙古鐵騎。其後播州少數民族宋軍又三次出兵,頭兩次分別在樂山和宣化擊敗蒙古軍,屢戰屢捷,又抓了一個倒霉蒙古萬戶阿里,第三次則是救援釣魚城,幫助釣魚城宋軍完成

  古大汗的不世偉業。靠著這纍纍功勳,思州宋軍才「御前雄威軍」稱號,也絕對算得上是當之無愧!

  除了思播兩州地盟軍外,宋軍在羅氏鬼國的盟友也非常夠意思,水西阿搾和阿里兩兄弟一起親自前來,還帶來了五千彝族士兵;羅氏鬼國地另兩個大頭人何永和阿氈雖沒有親到,卻都派出兄弟和兒子各自率軍一千五百前來助戰。

  另外還有一些小頭人也各自派出一些軍隊,積累起來也有三千人之多。不過這些軍隊人數雖少,卻都是屬於漁獵民族的彪悍士兵,單兵戰鬥力絲毫不亞於最精銳的宋軍士兵。

  看到這麼多精銳士兵到手,少數民族和地方政權又這麼支持自己,賈老賊簡直笑得嘴都合不攏,二話不說馬上在重慶軍營中設宴款待,讓宋軍統以上級別的將領全部出席陪同。為了表示對少數民族盟友的尊重,賈老賊還特別在當天夜裡為彝族盟友補辦了一次火把節,為因為匆匆趕路耽擱六月二十五火把節的彝族士兵舉行他們最隆重地節日紀念。見賈老賊如此尊重自己的宗教文化,羅氏鬼國地士兵頭人無不感激,王堅的少數民族老婆苗花兒也把王堅一通埋怨,「看人家賈平章想得多周到?嫁給你這麼多年了,你怎麼也不給我舉行一次龍頭節或者趕秋節?」

  彝族地火把節是十分壯觀的,幾千支火把穿山越嶺,圍著松木火堆載歌載舞,賈老賊對西南少數民族本就沒什麼反感,便忍不住也穿著紫紅官服入場湊趣,與阿氈、阿里等彝族頭領手挽手唱歌跳舞。雖說咱們不學無術地賈太師少不得唱歌時跑調和跳舞時醜態百出,卻也讓羅氏鬼國的彝族頭人們大感榮幸,對賈老賊好感倍生。心直口快的阿氈還向賈老賊伸出大拇指,用生硬的漢語說,「賈大人,你是我們彝族的好朋友。」

  「不。」賈老賊搖搖頭,說出一句讓眾人目瞪口呆的話,「我不是彝族的好朋友。」話音剛落,滿場啞然,誰知賈老賊又馬上補充一句,「因為我和彝族是一家人!漢人和彝人是一家,漢人和苗人是一家,漢人和大宋西南的所有民族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阿氈大喜,一把抱住賈老賊,大聲叫道:「一家人!我們和漢人都是一家人!」賈老賊也扯開嗓子大吼,「一家人!我們都是一家人!」通譯將賈老賊的話翻譯後,其他的少數民族也是喜笑顏開,紛紛抱著身邊的宋軍將領激動大吼,「一家人!我們和漢人都是一家人!」

  「我們和蒙古韃子不是一家人!」同屬羅氏鬼國的頭人何永之子何鵬忽然冒出一句。頓時群起呼應,幾乎所有的少數民族將士都吼了起來,「我們和蒙古韃子不是一家人!和色目人也不是一家人!」

  「何小頭人,你為什麼這麼恨蒙古韃子?」賈老賊故意的明知故問。何鵬氣呼呼的大聲答道:「他們欺負我們彝人,他們用一斗鹽巴,就要換走我們一頭牛!他們殺我們彝人!搶我們彝人的姑娘!他們是魔鬼,應該下地獄的魔鬼!」

  「他們不光欺負我們彝人,還欺負白族人,苗族人,有很多的白族人都逃到了我們那裡。」其他少數民族將士紛紛附和,爭先恐後的向賈老賊控訴蒙古軍佔領四川後的罪行,七嘴八舌,各種各樣的語言都有,直把賈老賊身邊的通譯忙得暈頭轉向。最後由少數民族中影響最大的阿氈出面,向賈老賊行禮說道:「賈大人,我們都恨透了蒙古韃子,所以你說要趕走四川的蒙古韃子,我們都非常高興的幫你,請你下令吧,殺蒙古魔鬼,我們願意!」說到這,阿氈又補充一句,「賈大人,你最好把大理的蒙古韃子也殺光趕走,我們喜歡原來在大理的漢人,不喜歡現在的蒙古魔鬼。」

  賈老賊不答,稍一盤算後,賈老賊叫人拿來十一支羽箭,將一支遞給阿氈,說道:「阿氈頭人,請你把這支箭撅斷。」阿氈雖不知道賈老賊搞什麼鬼,卻還是輕而易舉的將一支羽箭撅斷。賈老賊又把剩下的十支箭捆在一起遞給阿氈,說道:「阿氈頭人,請你把這一捆箭撅斷。」阿氈大力撅了幾下,一捆箭卻紋絲不動,阿氈只得搖頭說道:「太多了,我撅不斷。」

  賈老賊接回箭束,抽出一支,高舉著說道:「各位頭人,看到了嗎?我們如果不團結在一起,單獨和蒙古韃子打仗,那麼我們很容易被蒙古韃子撅斷。」說到這,賈老賊把一束箭合在一起,大叫道:「可我們如果團結在一起,一起行動,那麼蒙古韃子就永遠不斷我們!這就好比軍隊打仗,各聽各的號令,各支部隊不統一指揮,是打不贏蒙古韃子的軍隊的!可我們要是有一根繩子,把這十支箭捆在一起,一起進,一起退,那麼我們將戰無不勝!把蒙古韃子從這裡永遠的趕出去!你們說,願不願意讓我做這根繩子,指揮你們和漢人的軍隊一起進退,把蒙古韃子永遠趕走?」

  「願意!」阿氈領頭,少數民族頭領一起答應。賈老賊點點頭,說道:「你們願意,我也很榮幸能做一根繩子,為了讓我們團結在一起,從明天開始,我將派出大宋的將軍幫助你們編製隊伍,讓我們這一把箭更團結,更鋒利!你們說,願不願意接受大宋軍隊的編制?」

  「我願意!」阿氈第一個舉手,其他少數民族頭人紛紛舉起右手,大叫大嚷,「我們願意!願意!」聲音之大,直穿雲霄。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1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三章 賈老賊挨揍

  盟順利,以阿搾、阿里與何鵬為首的少數民族頭領同編,賈老賊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少數民族士兵的戰鬥力是強,可組織紀律實在太爛,不整編訓練上了戰場也是一盤散沙。不過即便有頭領支持,想要整編這麼一批無組織無紀律還不能隨便用軍法處置的彪悍士兵也不是那麼容易,思來想去,賈老賊終於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愛將張世傑——張世傑武藝超群又天生神力,鎮住這群桀驁難馴的凶悍士卒應該不成問題,除此之外,賈老賊又向播州雄威軍借來老將田萬,請他協助張世傑整編和訓練這批士兵。

  播州老將田萬名聲不顯,資歷卻不淺,淳十二年的宋蒙樂山戰役時,就是他率領五千播州士兵從小路夜襲嘉江,搶佔萬山以弩陣攻敵,大敗蒙古火魯赤軍,其統兵能力可見一斑。加上他長年在播州(今遵義)和少數民族打交道,訓練少數民族士兵的經驗十分豐富,所以有了他幫忙後,宋軍整編少數民族士兵的工作進行得還算順利,從羅氏鬼國來援的上萬士兵很快按宋軍的編制重新編組了一道,全部穿上標準的宋軍服裝列隊而立,多少有了些正規軍的模樣,原始落後的石鐵武器也換成宋軍的標準裝備,假以時日,必然又是一支精銳部隊。賈老賊看在眼裡,喜在心裡,終於開始著手制訂收復四川地進軍計劃。

  七月八日,賈老賊在重慶府衙門中召集宋軍眾將商量進軍事宜,參加會議的人並不多,文職官員僅有子聰兄弟,武將方面也只有高達、張鈺和第二次神臂城大戰中表現出色的宋軍副都統趙寶,另外再加上一個四川制置使王堅,除此之外甚至連賈老賊的得意門生文天祥、楊亮節和王堅的兒子王安節等人都沒有資格參加,會議的保密性差不多已經是宋軍的最高級別。

  「諸位大人,諸位將軍,本官這次奉旨入川,全為收復大宋四川失地而來。」賈老賊也不客氣,直接就開門見山說道:「如何奪回大宋地西南失地,本官只是一個領頭人,具體行動還要指望各位群策群力,團結一致才能驅逐韃虜……。」賈老賊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已經被人敲響,賈老賊不耐煩的吼道:「什麼事?本官不是說過嗎,沒有大事不要打斷這個機密會議,怎麼剛開始就來了?」

  「太師,四川部隊又和我們臨安禁軍打架了。」接替郭靖擔任親兵隊長的龔丹在門外說道:「這次的規模很大,兩邊都有好幾百人,都動上武器了,下面怕出事,所以請你處理。」

  「一群混帳!」賈老賊氣得七竅生煙——從賈老賊率領的臨安禁軍進駐重慶以來,和四川宋軍地大小衝突就沒斷過,賈老賊幾次深入軍營化解矛盾,卻始終效果不大,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讓賈老賊頭疼萬分卻無可奈何。面對這又一次大規模友軍械鬥,賈老賊抿抿薄唇,瞟向四川制置使王堅,王堅英俊的臉上卻毫無表情,彷彿沒有聽到這件事一般。賈老賊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大人,本官幾次下令讓你約束軍紀,向四川軍隊灌輸團結一致地思想,你在當耳邊風嗎?」

  「下官已經多次約束部下,賈平章你也是親眼看到的,士兵不聽,下官有什麼辦法?」王堅不冷不淡的答道。賈老賊大怒,聲音也大了些,「你對他們訓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就算約束了?本官要你深入軍營,化解四川軍隊和臨安軍隊地誤會,讓士兵們團結對敵,而不是對自己人動刀子!」

  「沒有誤會!」王堅的聲音比賈老賊更大,怒氣沖沖的說道:「是臨安禁軍自己軍紀不嚴,在重慶府境內到處打架鬥毆,尋釁滋事,還偷雞摸狗和調戲民女,四川軍隊都是本地的子弟兵,當然看不下去了!」

  賈老賊無言可對——賈老賊對軍隊軍紀無比重視,對民眾紀律抓得卻並不嚴格,再加上上樑不正下樑歪,士兵跟著賈老賊有樣學樣,所以賈老賊用順手了的嫡系軍隊在民間口碑並不甚好。本來這樣的事換成在其他地方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可王堅卻是一個對民眾紀律抓得極嚴地將領,眼睛裡揉不進半顆沙子,自然就看賈老賊的嫡系不順眼了。考慮了半晌後,賈老賊最終還是決定退讓,命令道:「叫楊亮節去處理這件事,調查清楚鬥毆地原因,如果是臨安禁軍的錯,按軍法行事。」

  「遵命。」領命而去。賈老賊回頭看看滿臉尷尬地高達、張鈺和子聰等人。強作微笑道:「士兵打架。家常便飯。大家別放在心上。——對了。本官剛才說到那裡了?」張鈺欠身答道:「太師。剛才你說到要我們團結一致。共逐韃虜。」

  「哦。對。團結一致。」賈老賊心頭苦笑。強笑道:「所以還希望各位將軍和大人群策群力……。」饒是賈老賊口才甚好。此刻也沒什麼鼓舞士氣地話可說了。只能直接進入話題。「經過這麼多天地準備。從臨安和江西來地大宋軍隊基本上已經熟悉四川地氣候、地形和道路了。各路盟友也已經抵達。本官決定。在近期內就發動全面進攻。收復四川全境!至於走那一條路進軍。首先該攻打那一個被韃子控制地四川州府。還望各位多多獻策獻謀。」說到這。賈老賊用幾近討好地口氣對王

  :「王大人。你久在四川。你先說吧。」

  「我還要考慮。」王堅地態度還是不冷不淡。絲毫不給賈老賊面子。同為四川名將地張鈺不清楚賈老賊和王堅之間有什麼矛盾。又怕兩人又吵起來。便搶著說道:「賈太師。末將是四川人(注1)。十八歲從軍。比較熟悉四川情況。由末將先說可以嗎?」

  「好。就由君玉先說。」賈老賊也明白張鈺地苦心。趕緊微笑接受。張鈺介紹道:「大宋主力收復四川。從重慶出發共有四條路可走。第一條是北上廣安。經達州和金州。繞過大巴山脈西搗漢中。切斷四川韃子和鳳翔路韃子地聯繫。這條路是當年餘將軍北伐漢中時走地路。道路最遠。但韃子守備薄弱。主要地敵人是漢中地耶律朱哥和金州地紀侯。」

  「第二條是從合州釣魚城北上,經潼川搗綿州(綿陽),可以切斷韃子成都府路和利州東西路的聯繫。」張鈺接著介紹道:「這條路次近,但韃子防守得最嚴,我軍糧道地兩翼也容易被韃子襲擊。第三條路從神臂城北上,經資州和簡州,直接兵臨成都府,道路次遠,但對手是韃子七萬戶中力量最強的劉黑馬!第四條路也是從神臂城出發,經敘州沿岷江北上,攻打嘉定(樂山)和雅州等地,切斷韃子和大理韃子的聯繫,這條路道路最近,也利於我軍中小船隻行動。」

  「張將軍不愧是蜀中名將,介紹軍情條理分明,本官一目瞭然矣。」賈老賊微笑著先給張鈺戴了一頂高帽子,然後才分析道:「第一條路攻漢中,道路太遠,我軍糧草轉運不便,對後勤要求極高,可以放棄。第二條路攻綿州,容易被敵人包抄我軍兩翼,切斷我軍糧道,也可以排除考慮。第三條路直接攻打成都府……。」

  「太師,不能直接打成都。」子聰插嘴道:「成都乃是川中核心,我軍如果直接攻打,一是川中平原的地形不利於我軍保護糧道,二是忽必烈的四川各萬戶也必然全力救援,不利於我軍將之各個擊破。而且就算勝了,在四川的忽必烈餘黨失去劉黑馬這個領袖,定會全面倒向阿里不哥。」

  「子聰大師言之有理,本官也擔心直接打下了成都,皇上就逼本官帶著成都美女回臨安了。」賈老賊很認真地回答——卻惹得在場眾人除王堅外一起大笑,剛才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

  「至於這第四條路。」因為是第一次率軍打進攻戰,賈老賊在行軍路線的選擇上無比謹慎,所以考慮良久後,賈老賊說道:「本官覺得這第四條路最為合適,一是我軍可以依靠岷江運糧,糧道相對安全;二是切斷四川韃子和大理兀良哈台地聯繫,可以防止兀良哈台忽然反水倒向阿里不哥,和阿里不哥連成一片;第三嘛,嘉定和漢中相距最遠,阿里不哥軍即便想搗亂救援嘉定,也要沿途的忽必烈餘黨同意阿里不哥軍隊從他們的控制地經過——本官相信忽必烈那些餘黨還沒那麼傻。」

  因為情報不足的緣故,當賈老賊把他地打算說完後,除了王堅冷冷一笑外,在場的其他宋軍官員和將領都認為賈老賊的分析很有道理,紛紛附和道:「太師所言極是,走第四條路確實最適合我軍情況,對我軍也最為有利。」就連子聰也覺得賈老賊這個戰略選擇十分合適,點頭道:「小僧也認為首先攻打嘉定是最佳選擇,而且打下嘉定和雅州後,我軍還可以和吐蕃取得聯繫,有利於太師利用楊~真珈爭取吐蕃八思巴喇叭。」

  「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進軍路線就這麼定了。」賈老賊當場拍板。誰知怎麼看賈老賊怎麼不順眼的王堅忽然說道:「誰說沒意見?我反對,這個計劃簡直是胡說八道,紙上談兵!這個時候攻打嘉定,只會把大宋在四川的大好局面一手葬送。」

  王堅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駭然,賈老賊也楞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大怒問道:「王大人,既然你覺得本官的安排是紙上談兵,那你為什麼不早些指出謬誤?本官是那種聽不進正確建議、只會獨斷專行地人嗎?」

  「如果你不是這樣的人,那你為什麼把我地奏章壓下了?沒有上報朝廷?」王堅反唇相譏道。賈老賊更是大怒,一拍桌子站起來吼道:「本官就知道,你肯定是記著那件事情,所以本官入川之後,你才事事處處不與本官配合!你對本官還有什麼不滿,一起說出來!」

  「我對你地不滿多地是!」王堅毫無懼色,也站起來沖賈老賊大吼,「同樣是大宋軍隊,為什麼兩淮和荊襄的軍隊火器配備那麼充足?四川軍就只能靠刀劍和韃子硬拚?四川地大宋將士不是爹娘生父母養的?」

  「那是因為火器產量和道路運輸問題!」賈老賊大吼,「你當大宋到處都是兵工廠啊?廟山大營供給兩淮和荊襄的火器就萬分吃力了,還拿什麼供給四川?在四川生產火器,火藥配方如何保密?你如果保密做得好,四川為什麼連出劉整和梅應春兩個大漢奸?」

  賈老賊和王堅這兩個官職最高又分別幹掉兩個蒙古大汗的高官爭吵,吵得臉紅脖子粗像兩只鬥雞,在場地高達、張鈺和子聰等人都慌了手腳,趕緊拉賈老賊的拉賈老賊,勸王堅的勸王堅,想讓兩人冷靜下來。誰知早對

  憋了一肚子氣的王堅怒不可遏,推開拉自己的張鈺著賈老賊鼻子吼道:「歸根到底,你就是偏袒那兩兄弟對不對?他們倆兄弟給了你什麼好處?」

  「滾開!」賈老賊這幾天也對王堅滿腹怒氣,甩開高達和子聰後,賈老賊吼道:「他們倆兄弟是給了我好處!所以本官就是要偏袒他們,不許你板倒他們!」吼叫間,賈老賊怒不可遏,竟然一拳打在王堅臉上,王堅也不客氣,馬上一拳往賈老賊臉上招呼過去,直接把賈老賊的鼻子打出了血。

  「二位大人,不可動手!」高達和張鈺等人見賈老賊和王堅竟然打了起來,更是嚇得魂飛魄散。賈老賊卻吼道:「誰也許拉,今天我倒要和他王堅說個清楚,打個明白,看是誰對誰錯!」

  「誰對誰錯?」王堅也是氣紅了眼,抬腿一腳踹在賈老賊小腹上,怒吼道:「你自己都承認了,呂文德和呂文煥兄弟給了你足夠地好處,所以你才偏袒他們!」

  「我當然承認!」賈老賊也是一腳踹在王堅腿上,王堅眼明手快,拉住賈老賊的腳往後一拉,賈老賊就勢躺下,抱住王堅的腿,把王堅也板倒在地上,一邊和王堅扭打一邊大吼,「呂文德和呂文煥兄弟用命給大宋換來了兩年地變法時間,這就是他們給本官的好處!他們倆兄弟死守襄樊,保護大宋百姓不受韃子荼毒,也給大宋爭取最為寶貴的兩年時間,就憑這一條,他們做錯什麼,本官都保他們!」

  「有功勞難道就可以免罪?」王堅用手肘猛撞賈老賊肚子,吼道:「他們兩兄弟勾結俞興陷害劉整,把劉整逼到韃子那邊,罪證確鑿,我上表參他們兩兄弟,你不但不治他們兩兄弟的罪,反而把我地奏章和俞興的供認狀都一把火燒了!上樑不正下樑歪,正因為有你這樣的朝廷首輔,大宋朝廷上下才會一片烏煙瘴氣,貪污成風,**不堪!」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賈老賊一邊用拳頭猛打王堅腦袋,一邊吼道:「用人之道,以才為先!呂文德兄弟的壞毛病是多,可他們能打仗,對大宋又忠心耿耿,如果把他們撤了換了,換上兩個清廉而平庸的蠢材,那才是真正的誤國誤民!大宋中興四大將之一地張俊,毛病比他們兩兄弟還多,可大宋汴梁失守金兵南下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在兩淮扭轉乾坤,大宋連臨安都保不住!劉整那個鐵桿漢奸,天生反骨地四姓家奴,叛變只是遲早的事,你為什麼一定要賴在呂文德兄弟頭上!」

  「王堅,你信不信?」賈老賊越說越氣,揍向王堅地拳頭力氣也越來越大,「如果你和我換個位置,你去做朝廷首輔,我來做四川制置使,那麼不出三年,我光憑重慶的兵力就可以收復四川全境!而大宋朝廷,不出三年就會被你這個迂腐書生敗得一乾二淨!你知道如何平衡朝政嗎?知道如何對付手握實權地地方豪強和朝廷權貴嗎?你知道如何為朝廷和為百姓減輕嗎?你知道怎麼鼓舞大宋軍民奮起抗蒙嗎?你知道怎麼對付比豺狼還殘暴、比狐狸還狡猾的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嗎?你知道怎麼把一群地痞流氓變成大宋的精銳士兵嗎?你知道……?」

  賈老賊吼一句,就往王堅身上打一拳,王堅開始還不甘示弱,堅決還手,但隨著賈老賊吼得越來越多,王堅漸漸的還手節奏慢了,到後來乾脆只聽賈老賊的怒吼不還手了。後來賈老賊也沒了什麼力氣,只是躺在地上,指著王堅鼻子喘著粗氣吼道:「王堅,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實話告訴你,我也早看你不順眼了!可為了大宋,我不能板倒你這個大宋忠臣和功臣,還要把你的大兒子王安節當成接班人重點培養!否則的話,本官把你弄倒輕而易舉!這就叫宰相肚量,你懂不懂?!」

  王堅同樣喘著粗氣,怒視賈老賊,賈老賊同樣紅著眼睛怒視於他,模樣和一隻發怒的鬥雞幾乎沒什麼兩樣。就在高達和張鈺等人擔心賈老賊和王堅就此決裂的時候,賈老賊忽然一笑,指著王堅的臉笑道:「找面銅鏡自己看看,你現在的頭快被我打成豬頭了,自己看看好不好看?」

  「你的臉也被我打成戲台上的花臉了。」王堅毫不示弱,指著賈老賊滿是鼻血的臉反唇相譏——但王堅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賈老賊笑得更是大聲,兩人最終對視大笑,不時你捶我一拳,我打你一下,力度卻都小了許多。

  笑夠了,王堅從地上掙扎著坐起,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賈老賊,一聳肩膀說道:「拿去吧,這是我以前的親兵隊長楊過送來的韃子漢中會盟盟約副本——從這份盟約看來,我們如果先打嘉定,那麼阿里不哥的軍隊就可以乘機向四川內部滲透,對大宋反攻四川十分不利。我的意思是,我們分兵而行,分出一路人馬,偽裝成我軍主力北上佯攻金州,吸引阿里不哥軍從漢中南下金州,也把忽必烈餘黨的主力引到金州。然後再乘虛突襲綿州或者嘉定,把韃子切斷,不給他們連成一片的機會。

  —不過這只是我的建議,你比我會用兵,也許你會有更好的辦法,我聽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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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四章 虛虛實實

  了最準確的情報支持,賈老賊和子聰兩個缺德得祖馬上象打了雞血一樣雙眼發光,二話不說就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嘀咕商量,根據蒙古軍盟約的條例漏洞調整戰術,片刻間就重新制訂了收復四川的詳細計劃。兩天後,七月十一日,集結在四川重鎮重慶的宋軍主力便正式誓師出發,開始收復四川的戰役,超過三萬的宋軍隊伍滿載著糧草輜重,在宋軍大將王堅和文天祥、屯達、王立等人率領下北上釣魚城,取道合州路、沿水經遂寧直撲潼川,遙指川之咽臍——綿陽!

  嚴密監視宋軍主力動靜的蒙古軍斥候細作快馬各地,蜀中震動,忽必烈餘黨四川七萬戶嚴陣以待,蒙古軍潼川府守將夾谷龍古帶更是第一時間趕赴遂寧,在宋軍北上綿陽的必經之路箭灘渡組織防禦,鄰近的中、陰平二州守將田雄也提精兵六千前來助陣,幫助好友夾谷龍古帶在箭灘渡修築城堡水柵,阻攔宋軍的北上道路。其間,田雄向夾谷龍古帶建議道:「夾谷兄,蠻子三萬來攻,我們倆能派到箭灘作戰的總兵力才有不到兩萬,兵力只怕不足。既然我們已經和阿里不哥締結盟約,何不派使者請他們的軍隊南下,幫助我們保衛遂寧?」

  「不能請。」夾谷龍古帶堅決搖頭,答道:「阿里不哥偽汗軍隊入川,本就是衝著吞併四川而來,我們如果請他們到遂寧助戰,等於就是引狼入室,給他們製造向四川腹地擴張勢力地機會。再說箭灘渡易守難攻,光憑我們也未必守不住,就算真的守不住了,也可以向成都的劉黑馬大帥和陽平關的奧屯世英將軍求援,何苦去向外人張嘴?」

  「夾谷將軍所言極是,小弟佩服。」田雄點點頭,又建議道:「那我們可以先向成都劉黑馬元帥稟報,請他直接出兵支援我們,或者做好出兵接應我們的準備。」夾谷龍古帶一聽甚是滿意,當即答應,並按田雄建議遣使飛報劉黑馬。

  兩日後,使者抵達成都向劉黑馬呈上夾谷龍古帶書信,劉黑馬覽信先是大驚,「宋人北上遂寧,必是沖綿州而來,若綿州失守,我軍便被斷為兩截,南北不能相顧!」已經回到劉黑馬第三子劉元興當即出列,抱拳道:「父帥,孩兒願領兵去救遂寧,幫助夾谷將軍和田將軍死守箭灘,阻攔宋人北上道路。」

  「好……。」劉黑馬正要答應,忽然又皺起了眉頭,搖頭說道:「不對,宋人走這條路北上不對。」

  「有何不對?」劉元興驚訝問道。劉黑馬皺眉答道:「宋人走遂寧路北上綿州,雖然可以切斷我軍南北聯繫,道路也相對較近,可宋人的糧道兩翼卻無險可守,容易被我軍切斷——賈似道老賊出了名的老奸巨滑,怎麼會選擇這麼一條冒險地道路?何況宋人總兵力在十四萬以上,這一路派出的兵力未免太少了吧?」

  「父帥的意思是,宋人這一路很可能是虛兵?」被老爸一提醒,劉元興也發現情況不對了——雖說軍隊出征分前鋒、中軍和輜重後勤隊,但夾谷龍的報告中卻沒有提到宋軍還有後繼部隊,這可是一個極為古怪的現象。劉黑馬頓首承認自己的懷疑,說道:「很有可能,賈老賊地用兵特點是愛出奇兵,很少採取正面強攻策略,所以我懷他這一路的軍隊不過是佯攻,目的是吸引我軍進入遂寧、潼川,然後再找出我軍防線空當,主力傾巢而出,乘虛攻打。」

  「那麼該怎麼辦?」劉元興又追問道。劉黑馬對著四川山川地形圖端詳良久,終於把手指到成都地東大門簡州方位,說道:「為了預防萬一,我軍不能直接出兵援救遂寧,而是應該把主力軍隊駐紮到——簡州!簡州緊扼宋人從神臂城北上成都的咽喉,同時有普州官道可通遂寧,若宋人果真是從遂寧北上攻打綿州,那麼夾谷龍和田雄能守箭灘就守,不能守的話就讓他們保留實力主動退守東關,待宋人主力北上後,我們駐紮的簡州就可以西進遂寧,切斷宋人糧道。如果宋人北上遂寧是虛兵,那麼我們只要守住簡州,也可保成都萬無一失!」

  「父帥高明。我軍主力駐守簡州。南可防宋人偷襲。西可斷宋人糧道。果然是一個一舉兩得地妙計。」劉元興佩服萬分。又主動請纓去守簡州。劉黑馬卻沒有立即答應。只是在心琢磨自己是否應該親赴簡州鎮守。正盤算間。大廳外忽然快步跑進來一人。卻是最近一段時間拚命招攬蒙古軍四川將領擴壯勢力地蒙古軍下萬戶熊耳。熊耳人還沒進門就大叫道:「大帥。大帥。聽說宋蠻子北上攻打遂寧。真有這事嗎?」

  聽到熊耳地聲音。劉黑馬剛舒展開地眉頭又扭在一起。劉元興則輕聲說道:「父帥。孩兒敢和你打賭。這個熊耳肯定是老調重談。提出要請阿里不哥地軍隊南下。你信不信?」——可劉元興這一次卻賭輸了。熊耳大叫道:「大帥。聽說宋蠻子攻打遂寧?末將覺得宋蠻子攻打遂寧是假。聲東擊西是真。我們應該立即加強對簡州和嘉定地防禦。謹防宋蠻子偷襲成都。」

  「熊將軍。你如何得出如此結論?」劉黑馬有些驚訝。對熊耳不免有些刮目相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熊耳答道:「是夫……是末將自己分析出來地。對企圖侵略四川地宋蠻子來說。遂寧是最危險地一條路。走這條路北上綿州。除非是宋蠻子主力傾巢出動!可宋蠻子只派出了一路分兵。擺明了是聲東擊西。騙取我軍注意力。宋蠻子地真正目地肯定還是成都!」

  雖說熊耳及時把那個『夫』字打住。可劉黑馬還是立即明白熊耳地見解得自他地夫人唐笑。劉黑馬不禁心中嘀咕。「原來是他那個騷婆娘給他出地主意。想不到那個婆娘風騷入骨。竟然還有如此眼光?」在心中嘀咕完。劉黑馬向熊耳說道:「熊將軍所言極是。老夫也懷賈似道老賊北上遂寧是為誘敵。既然熊將軍也看出來了。那依熊將軍之見。我軍應該如何應對?」

  「宋蠻子佯攻遂寧。夾谷將軍和田將軍在箭灘渡據險而守足矣。」熊耳喘著粗氣。飛快說道:「而我軍可以分兵而守。少將軍率軍守簡州。防止宋蠻子突然從神臂城北上偷襲;汪良臣將軍率兵守嘉定。可防宋蠻子從岷江西進。切斷我軍與兀良哈台、吐蕃聯繫。而末將願與大帥。共守成都居中指揮。以為機動。」

  劉黑馬不動聲色。凝視四川地圖佯做盤算熊耳地建

  中卻在冷笑,「好小子,老夫把嫡系軍隊全部調出去的軍隊在成都城中,要是你……哼哼,當老夫是三歲小孩嗎?」想到這裡,劉黑馬轉向熊耳微笑道:「熊將軍所言極是,老夫也正有分兵守簡州和嘉定的打算,只是汪良臣將軍這些天身體欠佳,恐怕不宜率軍出征——熊將軍你代替汪將軍,率領本部人馬去守嘉定如何?」

  「末將願往。」出乎劉黑馬父子的預料,熊耳竟然一口答應了離開成都地令。熊耳向劉黑馬抱拳行禮道:「大帥放心,末將一定守好嘉定,不給宋蠻子絲毫機會。倘若蠻子偷襲嘉定,末將那怕粉身碎骨,也不讓宋蠻子進嘉定城一步。」劉黑馬和劉元興父子面面相窺,一起心說,「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竟然變得這麼忠君愛國了?」

  疑惑歸惑,但劉黑馬話已出口,也只能答應熊耳自告奮勇去守嘉定的要求——不過劉黑馬也耍了個心眼,把熊耳的心腹兼大舅子李德輝留在了成都,預防已經變得不太可靠的熊耳在嘉定搞出什麼花樣。熊耳也沒拒絕,與劉黑馬商量好了出兵日期就告辭而去。

  匆匆回到家中後,唐笑已經在家裡等得不耐煩了,一見熊耳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劉黑馬怎麼說?」

  「夫人高明,劉黑馬那個老東西果然不敢讓為夫留在成都城裡——答應了讓我們去守嘉定!」熊耳笑瞇瞇的答道。唐笑聞言大喜,抱住熊耳在熊耳毛茸茸地臉上狠狠啃上兩口。直到此刻,乘著唐笑心情好,熊耳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夫人,你這麼想讓我去嘉定幹什麼?要是宋蠻子果真偷襲嘉定,我們豈不是要和宋蠻子硬拚消耗實力?再說了離開了成都,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南下地時候,我們怎麼配合他們幹掉劉黑馬搶佔成都?」

  「笨,你真以為去嘉定是苦差啊?」唐笑果然心情甚好,難得向熊耳詳細解釋自己的用意,吃吃笑道:「嘉定南通大理,西連吐蕃,我們坐鎮嘉定,豈不是可以十分方便的和大理兀良哈台、吐蕃八思巴聯繫?如果取得他們的支持,四川還能飛出我們地手掌心?」說到這,唐笑頓了頓,蛾眉輕皺說道:「至於阿里不哥的軍隊南下,短時間內你想都別想了——賈似道老賊打的是夾古龍古帶,那個老傢伙冥頑不靈,是絕對不會向阿里不哥軍隊求援的,他不開口,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也沒機會和借口深入四川腹地了。」

  「可要是宋蠻子來打嘉定怎麼辦?」熊耳最擔心的還是這個。唐笑媚笑答道:「宋蠻子只是可能會偷襲嘉定,卻未必是真地來打嘉定。再說到了嘉定就是我們做主,想要和宋蠻子暗中取得聯繫,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

  看出賈老賊佯攻遂寧地人不只一個,身在漢中的劉整在收到細作快馬送來地消息後,也是立即斷定賈老賊出兵遂寧不過是虛兵,真正的主攻方向還沒有暴露。不過讓劉整萬分頭疼地是,因為賈老賊選擇攻打的是夾谷龍古帶這個忽必烈鐵桿死黨,夾谷龍不開口求援,阿里不哥的鐵騎沒有借口南下四川腹地。無奈之下,劉整只好加派斥候細作嚴密監視重慶的宋軍主力動靜,準備先摸清楚賈老賊的主攻方向再說。

  大概是計謀水平下降的緣故,賈老賊派去攻打遂寧的宋軍分兵走得很慢,擺出了誘敵架勢,一邊開拓道路一邊緩慢前進,差不多是一天才走二三十里。七月十一從出發,七月十七才抵達宋蒙兩軍實際控制線,進駐赤水城,使得正在箭灘渡搶修加固工事的夾谷龍古帶和田雄有了充足時間轉移南面的蒙古軍民,焦土以待宋軍。可宋軍還是不緊不慢的繼續北行,直到七月二十六抵達箭灘渡,並在箭灘渡以南的三十里處紮下大營,然後就一頭扎進大營不出來了。

  事情到了這步,就連脾氣暴躁鹵莽的夾谷龍古帶也看出來宋軍也許不是拿他第一個開刀了,四川七萬戶和漢中的阿里不哥軍也全部把目光轉移到重慶,準備看賈老賊下一步行動。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七月二十八深夜,駐紮在重慶的宋軍主力忽然連夜出城,乘上戰船順長江南下,兵力不明!統帥不明!

  宋軍的這個行動自然把重慶的蒙古細作嚇出了一身冷汗,再追蹤監視時,宋軍已經於第二天傍晚在萬州登岸,連夜從萬州西進渠州,走渠山山道北上達州,同時宋軍在萬州、渠州和達州的駐軍加大了搜捕蒙古軍細作的行動,全面封鎖大小道路,抓獲蒙古細作無數。因為這一路宋軍採取的是晝伏夜行行軍方式,所以即便有倖存的蒙古細作能夠接近宋軍,看到的也是在黑夜之中匆匆行軍的宋軍隊伍和密密麻麻的旗幟,根本無法統計宋軍兵力多寡——如果要說有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蒙古斥候發現這一支宋軍隊伍經過的道路上留下了大量馬糞,可以斷定有騎兵存在!

  一支神秘的宋軍忽然從達州北上——這可是當年餘北伐漢中時走的道路,達州北面的蒙古軍金州守將紀侯立即慌了手腳,一邊在金州境內加強戒備,一邊派出快馬向正駐紮在金州西面的阿里不哥軍求援,要求阿里不哥軍立即出兵援救。而阿里不哥軍的主將脫裡赤倒是一口答應,副將劉整卻要求紀侯先探明這支神秘宋軍的具體情況再做決定——劉整可是吃夠了賈老賊詭計的苦頭,對賈老賊選擇後勤糧草轉運困難的金州為突破口持嚴重懷態度。

  紀侯根據會盟條約求援,阿里不哥軍卻不肯出動,劉整的決定自然招來四川七萬戶尤其是紀侯的嚴重不滿。尤其是在紀侯軍斥候發現那一支從達州北上的神秘宋軍中出現賈老賊帥旗後,紀侯就更坐不住了,直接表示如果阿里不哥軍不援救金州,那麼他就將退出締結沒幾天的漢中會盟。被逼無奈下,劉整也只好聽從脫裡赤的意見,率領阿里不哥軍折頭向東,火速增援金州。

  宋軍在漢中同樣有細作,阿里不哥軍被誘到金州的消息也很快傳到重慶,送到本應該正在達州境內的賈老賊面前。賈老賊萬分滿意的命令道:「阿里不哥進了金州,劉黑馬分兵守簡州和嘉定,韃子的兵力部署終於分散了。快馬通知王堅和文天祥,讓他們務必在三天內攻破箭灘渡!佔領遂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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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五章 第一戰(上)

  「可以動手了。」看完賈老賊用快馬送來的命令,王堅抬頭環視一圈帳中諸將,平靜的說道:「三天內,攻破箭灘渡,奪取遂寧城。這是我們收復四川的第一戰,同時也是大宋向韃子吹響反攻號角的第一戰,請諸位務必要打好,也無比要打勝,打出我大宋軍威!國威!」

  「謹遵制置使號令!」宋軍諸將整齊答應。王堅微一點頭,喝道:「全軍出陣,兵發箭灘渡,本官今天要親自指揮這反擊第一戰!」

  「嗚——!」號角聲再一次在宋軍軍營之中迴盪起來,號角還是以前的號角,聲音也還是以前的聲音,不過其中代表的含義卻與以往截然不同—以前是蒙古軍攻打,宋軍被迫防守,現在卻是宋軍主動進攻,蒙古軍被迫防守了。高亢凌厲的號角聲伴隨著列隊出陣的宋軍士兵整齊的腳步聲,震得群山迴響,迴盪不休。從天空鳥俯下看,朱紅色的宋軍旗幟像一條矯健的赤龍,盤旋在蜀中狹窄的山道之上,又像一條奔騰的紅色河流,洶湧撲向北面水西岸的箭灘渡。

  箭灘渡,之所以被稱為渡,只因為他是連接四川盆地中部東西交通的關鍵渡口;同時箭灘渡也是四川南北交通的必經之路和遂寧府治所在,說他是四川腹地中南面的肚臍咽喉也毫不為過,當年蒙古大將紐就是這裡擊敗了還是宋將的劉整佔領箭灘渡,這才切斷了重慶和成都最近地水陸聯繫,繼而攻佔成都、綿陽和簡州等地,佔據四川半壁江山。彷彿是上天注定要歷史重演一般,並不清楚這段歷史地賈老賊在放出一系列真真假假的**煙霧後,最終還是選擇了變虛兵為實軍,將箭灘渡列為了收復四川的第一個突破口。

  本以為是兵的宋軍王堅部忽然變虛為實,全面攻打箭灘渡,自然早有斥候飛報蒙古軍守將夾谷龍古帶和田雄,二將驚訝之餘,趕緊一起趕到遂寧城上指揮防禦。這些年來為了防備宋軍反撲,忽必烈軍早在箭灘渡渡口處修有一座三面環水的軍事堡壘,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又對其進行了修繕加固,使之與西北面的遂寧城呈犄角之勢,緊緊扼住遂寧南北東西的交通大道,其重要意義甚至還超過治府遂寧府。所以稍作商量後,夾谷龍古帶決定讓田雄守遂寧城,自己則親自帶兵去增援箭灘渡堡壘,以便遙相呼應。

  蒙古軍的部隊剛剛調動完畢,三十里外的宋軍隊伍已經撲到面前,在箭灘渡南面的開闊地帶擺下陣勢。很明顯,宋軍也清楚要奪遂寧府必先破箭灘渡,便命一名使者手打白旗至箭灘渡堡壘下招降,不想夾谷龍古帶卻連廢話都懶得多說一句,直接一箭將宋軍使者射傷,宋軍主將王堅勃然大怒,立命宋軍開始攻堡。

  高近三丈地箭灘渡堡壘是修築在水江邊的一片石灘之上,三面環水,只有西門可以進兵,但道路狹窄,難以將兵力展開。

  如果換以往的宋軍戰術,必然是將軍隊分隊輪流攻打,先填平箭灘渡堡壘西門下的護堡壕溝,再以雲梯攻堡——可這次宋軍卻選擇了一個令蒙古軍摸不著頭腦地戰術。大約五百多名宋軍士兵首先出陣,手裡拿的卻不攻堡必須地弓箭、刀槍和雲梯等武器,而是一把把鋤頭、撮箕和長盾。衝到距離堡牆三百步的神臂弓射程之外後,宋軍士兵立即揮動鋤頭開始挖掘壕溝,一邊挖出一人深的壕溝,一面用盾牌遮蓋溝頂,預防蒙古軍用神臂弓和床子弩等武器射擊溝底。同時後方又奔來兩千弩兵,在壕溝後方擺出弩陣,預防蒙古軍出堡衝殺。

  見此情景,還打主意準備在堡牆上好好教訓一番宋軍的夾谷龍古帶大惑不解,便向副將旦只兒問道:「宋蠻子是在搞什麼?打算挖地道攻打我們的堡壘?可挖這麼淺的地道又有什麼用?」旦只兒茫然搖頭,答道:「不知道啊,我打了二十年地仗了,還從來沒見這樣的攻城法?」其他蒙古將領也是紛紛搖頭,不知道宋軍在搞什麼鬼名堂。

  蒙古軍眾人神疑鬼地時候。宋軍壕溝已經越挖越長。因為四川是山地形。箭灘渡雖然位於盆地中部地面下也有大量巨石存在。但宋軍將士並不氣餒。碰到難以搬運地大石就挖掘繞開。壕溝仍然在頑強地向箭灘渡堡壘逼近。夾谷龍古帶雖然不清楚宋軍到底幹什麼。但也明白宋軍此舉肯定大有深意。便果斷命令道:「出堡。殺敵!」

  「嗚——!」這回輪到蒙古軍吹響號角。吊橋轟然落地。兩千蒙古士兵舉著長盾。快步衝出城堡。列隊殺向正在挖掘壕溝地宋軍士兵。正在三百外地宋軍弩陣令旗一揮。一排排弩箭整齊飛出——宋軍地神臂弓弩陣在箭鏃充足地情況下連蒙古鐵騎都不怕。更何況蒙古步兵地衝擊?只見宋軍弩兵起伏默契。前後中排輪流裝弩發射。閃爍著金屬光澤地弩箭呼嘯而出。像雨點冰雹一般筆直射向箭灘渡堡門。穿透力堪比子彈地箭頭射在蒙古軍木製盾牌上。發出叮叮噹噹地脆響。蒙古軍開始還能靠著長盾保護身體。不過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神臂弓弩箭強勁地穿透力也越來越大。終於有那麼一支弩箭穿過已經插滿弩箭地盾牌。射入持盾敵兵地身體。血肉飛濺間。長盾兵慘叫著倒下。蒙古軍長盾陣立即出現了一個破綻。不等後面地蒙古長盾手補上。宋軍地神臂弓弩箭又已經呼嘯而來。狠狠扎入失去盾牌保護地蒙古軍士兵身體。慘叫聲頓時在蒙古軍隊伍中絡繹不絕地響起。而訓練有素地宋軍弩手神情漠然。只是不停地裝上弩箭。板開絞索。透過望山將弩箭發射出去。箭雨如注。蒙古士兵身在雨中。

  「夾谷將軍。要不我們發信號。讓遂寧城出擊?」步兵出擊不利。一名副將便向夾谷龍古帶建議向西北方地遂寧城守軍求援——戰前遂寧城和箭灘渡堡壘已有約定。箭灘渡這邊只要一點狼煙。遂寧城地騎兵立即出擊。攻打宋軍側翼。夾谷龍古帶沒好氣地瞪了那副將一眼。懶得理他。旦只兒則向同僚解釋道:「現在還沒是時候。宋蠻子還沒開始正式攻堡。側翼準備充分。遂寧地騎兵現在出擊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鳴金收兵。」盤算良久後。夾谷龍古帶最終還是決定讓出擊地隊伍退回堡內——不退也沒辦法。宋軍地神臂弓弩陣實在太厲害了。除非能從兩翼或者背後攻打。否則正面攻打換成誰都沒把握。只會把本就不多地兵力白白

  看著出擊軍隊扔下三百多具屍體狼狽不堪地退回堡竟然沒有乘機追擊。夾谷龍古帶咬了咬牙。心說。「狗蠻子。竟然不乘勝追擊。你們就那麼有把握能攻破我這個箭灘堡?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

  ……

  「王大人,我們前面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同樣迷惑不解的還有宋軍自己人,至少前不久才從雲安趕回重慶參戰地屯達就對宋軍前鋒的舉動摸不著頭腦。屯達忍不住向王堅問道:「王大人,我們怎麼還不開始攻城?挖那些水溝有什麼用?」

  王堅一聳肩膀,指著文天祥說道:「問他,他受賈平章之托,要拿箭灘堡試驗一種新的攻堅戰術,如果能成功,我們可以減少許多損失;如果不行,我們再採取強攻戰術也還來得及。」

  屯達又將惑的目光轉向文天祥時,文天祥微笑答道:「屯將軍莫慌,恩師給了我們三天時間,你就耐心等著看好吧。」話雖如此,文天祥心裡其實也沒什麼底,心說那種戰術究竟有沒有用?如果沒用,我們兩淮軍可就要在四川軍面前丟光面子了。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宋軍始終沒有向嚴陣以待的箭灘堡發起正面攻擊,只是不停地挖掘壕溝,挖,再挖,通過可以避箭的壕溝不斷逼近箭灘堡。而夾谷龍古帶也放棄了硬碰宋軍弩陣的打算,沉住氣仔細觀察,等待宋軍主動發起攻擊,再給素來以攻堅力量薄弱著稱的宋軍隊伍迎頭痛擊。終於,宋軍挖掘的壕溝逼近了距離箭灘堡僅有一百五十步的距離,宋軍工兵立即向前,開始向左右挖掘,並迅速挖出一條長約兩百多步地橫向壕溝。

  壕溝挖成,工兵飛報王堅和文天祥等人,文天祥聞言大喜,向王堅請命道:「王將軍,差不多可以動手了,請你下令開始吧。——對了,還有西北方向的防禦,也請王將軍進行加強,預防箭灘堡地韃子向遂寧城求援。」

  「好,那你就去指揮火器隊。」王堅點點頭,又向長子王安節吩咐道:「安節,你領兩千兵至西北,再擺一個疊陣加強防禦,預防韃子騎兵衝擊我軍側翼。」王安節匆匆領命而去,文天祥也離開指揮台,指揮一支兩淮宋軍出列,背著一些大鐵管子和大量又粗又長的巨箭衝向壕溝。

  「快,快,快。」第一次指揮純火器部隊作戰,文天祥難免有些緊張,催促隊伍地聲音也急了一些。還好這一支大約六百人的宋軍火器隊都是從精銳士兵中仔細挑選出來地——賈老賊可不想出現宋軍士兵帶著火器投敵的醜聞,訓練十分嚴格,身負重物快速奔跑間隊伍絲毫不亂,只用了兩柱香多點時間就沿著剛剛挖好的壕溝部署到位,將一百門沒良心炮、擲彈筒和迫擊炮的雜交產物按角度安裝到位,又支上三角固定架。

  「裝藥!」文天祥一聲低喝,周圍士兵一邊複述命令,一邊迅速將標準化生產的藥包裝入彈筒,並將導火線安好。很快的,各隊士兵就從兩翼把消息通過口頭複述傳遞回來,「裝藥完畢。」「裝藥完畢。」

  「引線一尺二寸,裝彈。」得到火器工匠指點後,文天祥又將新的命令傳達出去,宋軍炮手依令而行,將長達一尺五寸的引線扯出三寸剪去,迅速裝入炮筒……

  ……

  一百五十步相當於兩百三十米左右,這個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夾谷龍古帶站在箭灘堡上伸長了脖子看,卻最多只能看到宋軍士兵在壕溝裡鼓搗一些鐵傢伙,其他的看得並不清楚。夾谷龍古帶又是惑又是擔心,忍不住說道:「宋蠻子又在搞什麼鬼名堂?既然來打箭灘堡,為什麼到現在還開始攻城?反倒在地下挖什麼水溝?」

  「將軍,宋蠻子上來了!」旦只兒吼了起來。夾谷龍古帶抬頭一看,果然看到遠處的宋軍又有步兵隊伍出陣集結,其中還有許多士兵抬著雲梯,擺出攻打堡壘的正規戰術架勢。夾谷龍古帶立即鬆了口氣,心說真刀真槍來倒好,起碼不用像剛才那麼提心吊膽。想到這裡,夾谷龍古帶吼道:「全軍聽令,各就各位,準備作戰。」

  「轟!」堡下忽然發出的巨響打斷了蒙古軍眾將的答令聲音。不等夾谷龍古帶和旦只兒等蒙古將領回過神來,新的巨響又已經接二連三傳來,轟隆轟隆好像打雷。夾谷龍古帶迅速把目光轉到聲音出來的方向時,立即驚訝的看到一根根粗大的筒狀物體,在五丈多高的天空中飛舞著、翻滾著、呼嘯著,劃出一道道恐怖的軌跡,然後密密麻麻地墜落下來,劈頭蓋腦地砸向箭灘堡堡牆……

  「將軍,小心。」好幾個親兵同時撲上來,把夾谷龍古帶死死的壓在堡牆上——這些親兵雖然是出於忠心,卻也坑苦了夾谷龍古帶。不等夾谷龍古帶再考慮什麼,新的巨響已經在他的前後左右響起,因為被親兵用身體壓住了頭臉要害,夾谷龍古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聽到身邊響起一陣一陣的巨響,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到後來乾脆連嗡嗡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同時地面在不斷顫抖,不斷拍打夾谷龍古帶緊貼在地面上的胸腹,能吸進肺裡的空氣帶著很濃重的刺鼻味道,還熱烘烘的,彷彿要把肺撐破一般。夾谷龍古帶忍不住痛苦的張開嘴,立即噴出一口鮮血和兩顆莫名其妙掉落的牙齒。

  好不容易等到地面不再顫抖,已經聽不到聲音的夾谷龍古帶勉強推開壓在身上不動的親兵,艱難的從地面上坐起。放目看去,箭灘堡堡牆上已是一片狼藉,滿目瘡痍,到處滿血人一般的蒙古士兵和被震得支離破碎的守城武器,還有許多士兵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夾谷龍古帶試著向前走了一步,卻覺得雙腳酸軟,張開嘴想要呼一口氣,卻忍不住噴出一股夾著鮮血的胃內容物。夾谷龍古帶駭然失色,「這是什麼武器?我們能抵擋嗎?」

  與嚇破了魂的蒙古守軍不同,宋軍隊伍看到自軍新式武器威力如此強大,頓時歡聲雷動,無數士兵又唱又跳,擁抱慶祝。就連一向冷靜的王堅也忍不住跳起來,大吼大叫道:「好東西!果然是好東西!以後的再也不用怕攻堅戰了!」

  「繼續裝藥!」有其師就有其門生,被賈老賊帶壞了的文天祥大吼道:「這次換裝有鐵角的爆散彈,輪流試用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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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六章 第一戰(下)

  「轟!轟!轟!」又是一波連續炮響,又是一波的彈筒空中亂舞,不同的是箭灘堡上的蒙古士兵已經不再像剛才那麼傻乎乎的等著挨炸了,而是鬼哭狼嚎著四散奔跑,爭先恐後的跳進堡內逃生——還有幾個乾脆直接跳到堡牆外面,結果一個個從三丈高的堡牆上摔下來,摔了個半死。

  「轟隆!轟隆!!」不管蒙古士兵如何慌不擇路的逃竄,宋軍的彈筒還是毫不留情的在他們身前身後炸開,火光乍閃和彈片鐵角飛濺間,蒙古軍士兵將領象割麥子一般摔倒在血泊中,絕望的慘叫聲傳出許遠,在起伏連綿的山峰之間迴盪,久久不息。

  宋軍的新式武器奏效,全軍上下無不大喜過望,文天祥又指揮宋軍擲彈隊一口氣拋出三波彈筒後,箭灘堡的堡牆上已經幾乎看不到一個站立的蒙古士兵——其實黑火藥的爆炸威力並不是很大,炸死炸傷的蒙古士兵數量也並不多,對青石建成的箭灘堡堡牆也幾乎形不成什麼威脅,但四川蒙古軍第一次遭遇這樣的爆炸性武器,驚恐之下紛紛逃命,堡牆的防線這才出現巨大漏洞。後面的王堅見有機可乘,當即命令道:「擂鼓,攻堡!」

  上百面牛皮大鼓同時擂響起來,擔任首輪攻城戰前鋒的四川勇將屯達站在隊伍前,大吼道:「弟兄們,該我們上了!制置使大人看著我們,賈平章也在重慶看著我們,讓他們看看,咱們川中健兒究竟有多厲害!大宋必勝!」

  「大宋必勝!」四千宋軍步兵齊聲大吼,抗起雲梯衝向箭灘堡。文天祥率領地宋軍擲彈隊則抓緊時間又拋出一波彈筒,阻滯蒙古軍重新集結的速度,使得宋軍步兵很輕鬆就直接衝到箭灘堡的護堡壕溝前,將一部分雲梯搭上壕溝,踩著雲梯衝過壕溝,又迅速將剩下的雲梯搭上堡牆,咬著鋼刀向上攀爬。也是直到此刻,驚惶失措地蒙古士兵才回過神來,勉強拿起刀槍弓箭,衝到堡牆邊沿與宋軍展開近身肉搏。

  日已偏西,真正的攻堡戰役正式展開,數以千計的宋軍步兵排著整齊的隊列象洪水一樣撲向箭灘堡堡牆,洶湧如潮。沒能參加第二次神臂城大戰的宋軍勇將屯達一馬當先,第一個衝上堡牆,雙手各提一把繡節鋼鞭猛砸猛打,所向披靡還不斷大吼大叫,「給老子殺!殺!兩淮的弟兄在下面看著我們,要是誰給老子丟臉,老子馬上砍了他!」後面以四川子弟兵為主地宋軍同樣吼叫連連,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提刀又砍又劈,舉槍又刺又捅,一心想讓兩淮宋軍看看四川軍隊的厲害。

  四川宋軍決心在友軍面前展現自己地勇猛,苦的當然是他們的對手蒙古士兵,加上開始已經被宋軍擲彈隊炸懵了炸亂了,此刻自然不是宋軍步兵的對手。一座又一座地箭垛被宋軍佔據,越來越多的雲梯乘機搭上堡牆,殺氣騰騰的宋軍士兵口中咬著刀槍武器,手腳並用向上飛快攀爬,隔著箭垛與敵軍瘋狂對砍對刺。還不到兩柱香時間,至少五百名宋軍步兵就已經登上堡牆,在堡牆上建立了一塊堅實的登堡陣地,並迅速砍斷吊橋絞索,為後繼部隊鋪平前進道路。後面的王堅用望遠鏡觀察到戰場形勢,立即大喝道:「第二陣,上!」

  「大宋必勝!」第二波宋軍步兵在王立率領下出陣,高喊著口號奔向東北方的箭灘堡,增援已經殺上堡牆地屯達部隊。而箭灘堡守將之一的旦只兒見宋軍再度增援,心知不妙,忙向還夾谷龍古帶大叫道:「夾谷將軍,宋蠻子已經上堡,光靠我們恐怕不行了,得立即向田雄將軍求援,請田將軍增援。」夾谷龍古帶雖然心有不甘,可看看潮水一般湧上牆頭地宋軍步兵,夾谷龍古帶最終還是咬牙吼道:「點狼煙!」

  ……

  摻雜有大量半干馬糞地火堆點燃。濃煙沖天而起。十五里外地遂寧城立即敲響警鐘。從戰鬥開始後就嚴密監視箭灘堡動靜地蒙古萬戶田雄大吃一驚。脫口叫道:「這麼快求援了?夾谷龍古帶這麼沒用?剛才地爆炸聲又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宋人沒運火炮到遂寧府嗎?」話雖如此。好友求援田雄也不可能不救。只稍一遲。田雄就命令道:「步兵守城。騎兵隨我出擊!」

  片刻後。三千蒙古鐵騎奔出遂寧城。在田雄親自率領下殺向箭灘堡。妄圖襲擊宋軍側翼間接支援箭灘堡。蒙古鐵騎也果然是名不虛傳。數量雖然僅有三千。奔跑衝刺間仍然有如鋼鐵洪流。馬蹄之聲聲如悶雷。迴響山巒。威勢無雙。又帶起滾滾黃塵。遮天蔽日。人馬未到。聲勢先已逼人。

  「沉住氣。瞄準!」負責宋軍側翼防禦地王安節握緊手中令旗。掌心儘是汗水。直到蒙古騎兵即將衝進神臂弓射程之內。王安節才果斷將紅色令旗一揮。大喝道:「放!」

  「——!」疊陣第三排地神臂弓萬弩齊發。一排銀光突閃。箭芒劃過天際。穿透馬蹄帶起地滾滾黃塵。入狂風驟雨一般襲向蒙古騎兵。只在眨眼之間。金屬箭頭和鐵甲地碰撞聲、箭鏃刺破皮甲鑽入人體地沉悶聲與蒙古騎兵中箭後地慘叫聲便在衝鋒地蒙古騎兵隊伍中響起。無數蒙古騎兵摔下戰馬。被同伴馬蹄踏成肉醬。鮮血迅速染紅了大片黃土。

  「放!繼續放!」指揮弩兵地令旗不斷揮舞。蒙古騎兵從二百七十步外衝到一百五十步這短短片刻之間。訓練有素地四川宋軍弩兵便射出三波箭雨。蒙古軍可射一百五十步地角弓開始還擊。宋軍也開始有人倒下。但宋軍刀槍兵是單膝跪在盾牌之後。從天而降地蒙古軍羽箭對他們影響不大。而宋軍弩兵即便中箭。也咬著牙忍疼將弩箭射出。繼而退後裝填。絞動弩弦重新蓄力。繼而再次射擊出去。

  弩箭還在發射。敵人地騎兵也在不斷逼近。直到蒙古騎兵衝進百步之內。宋軍地令旗這才一變。第三派地弩兵退後換短刀。準備填補前排地空擋。單膝跪在第二排地弓箭隊起立。將弓箭呈四十五度角拋射出去。一**地白色羽箭呼嘯著飛到半空。到達力量最頂點後忽然向下。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美妙地弧線。鋪天蓋地地落到蒙古騎兵隊伍頭上。立時又響起無數中箭地蒙古士兵慘叫聲。

  敵人越來越近,最前方地蒙古騎兵距離宋軍疊陣已經不到三十步,宋軍第三種指揮令旗揮動,單膝跪於前排的宋軍刀槍兵整齊起立,長達兩丈的刺槍平端拒馬兼對付馬上騎兵,刀兵緊握刀盾,準備砍馬頭馬腳——疊陣本來就是四川宋軍發明了專門用來對付遊牧騎兵地,這套戰術自然是玩得滾瓜爛熟——當然了,這一招也只有在道路狹窄的四川境內有效,換成平原地區,遊牧騎兵可以輕鬆迂迴攻打疊陣側翼和背後,一旦得手,疊陣立破

  話扯遠了,轉入正題,付出慘重代價好不容易衝到宋軍疊陣面前,蒙古騎兵自然不會打個晃就回家去睡老婆——宋蒙兩軍甫一相接,血肉飛濺,驚天動地的喊殺聲立即在陣前相起,後面的宋軍槍兵逼得戰馬不敢直衝抵消了騎兵地衝擊慣性後,立即掉轉槍頭去刺馬上騎士,前面的宋軍刀盾兵則揮刀猛砍蒙古騎兵戰馬,馬上蒙古騎兵則揮刀上格長槍、下砍宋兵。敵我雙方都是完完全全的以命相搏,毫不退縮,攪結糾纏,互不相讓,天空流矢如蝗,風聲涕咽,地面殺聲震天,黃土染血,端端又是一場血戰。

  ……

  側翼的步兵以血肉之軀擋住了蒙古騎兵的鋼鐵洪流,為箭灘堡上的宋軍步兵爭取了寶貴地攻堅時間。親自指揮此戰的四川制置使王堅自然不會錯過良機,仗著兵力上地優勢,王堅又把五個營(宋軍編制每營五百人)的兵力派到側翼繼續鞏固防線,然後又親臨箭灘堡下,在最近距離指揮戰場。而此刻地箭灘堡上,蒙古守軍已經從擲彈隊打擊下回過神來,在夾谷龍古帶和旦只兒等人的指揮下向已經衝上堡牆地宋軍反動數次反撲,妄圖把宋軍趕下堡牆,靠著屯達和王立等人的英勇作戰,宋軍雖然沒讓蒙古軍如願,堡上戰鬥卻陷入了僵局,蒙古軍趕不走宋軍,宋軍也殺不進堡內。

  天色已是黃昏,地面上的兩處戰場仍然是殺聲震天,宋軍雖然稍佔優勢,卻苦於缺乏一個打破僵局的契機。一心想在史書留下大宋反擊第一戰光輝記錄的王堅心中難免有些焦急,這時候,來自兩淮的文天祥快步奔到王堅面前,抱拳說道:「王大人,我軍局面遲遲難以打開,末將請令上堡,為我軍打破僵局。」

  王堅瞟了文天祥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文將軍,你指揮的是火器部隊,訓練不易,就不要去冒險了。」文天祥訕訕退下,忽然又說道:「王大人,可能四川的弟兄還不太適應火器作戰,我們這次明明帶得有手雷,為什麼還不使用?我們的手雷殺傷力雖然不是很強,可四川的韃子很少接觸這種武器,肯定會被嚇住,露出破綻。」

  王堅楞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的嫡系部隊現在已經裝備了手雷,苦笑著點點頭,說道:「是本官疏忽,本官確實忘了。」說罷,王堅轉向宋將先坤鵬吩咐道:「先將軍,馬上帶著你的五百手雷兵派上,幫助屯達和王立。」先坤鵬答應,正要出陣時,王堅卻又把他叫住,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才又讓他離去。

  片刻後,先坤鵬率領的五百手雷兵頂著箭雨衝上堡牆,二話不說先把一批手雷砸向正在源源不絕向上增兵的堡牆台階——和文天祥估計的一樣,幾乎沒接觸過手雷的四川蒙古士兵被宋軍的原始手雷一炸,立即三魂嚇飛了六魄,好不容易重新穩住的陣腳又開始松亂。在第一次神臂城大戰中的領教過衙內軍手雷的夾谷龍古帶雖然不斷大叫,「不要怕!用盾護住要害就不用怕了!」可戰場之上人聲鼎沸,夾谷龍古帶的吶喊又有幾人能夠聽見?

  「屯將軍,屯將軍。」乘著蒙古軍慌亂的機會,先坤鵬衝到四川宋軍的猛將屯達身邊,大叫道:「屯將軍,王大人讓我問你——你到底行不行?如果你打不下箭灘堡,他就換兩淮軍上來!」

  「什麼?!」已經殺得滿身是血的屯達狂吼一聲,瘋狂一鞭將身前的一名蒙古士兵腦袋砸得粉碎,轉過身來沖先坤鵬大吼,「你再說一遍!」

  「王大人原話——如果你不行,就換兩淮軍或者江西軍!」先坤鵬毫無懼色,大聲重複王堅的原話。屯達一聽,虎目淚如泉湧,忽然一把扯去身上已經殘破不堪的鎧甲,光著上身衝向敵人最密集處,吼道:「不怕死的,跟老子上!怕死的龜兒子,滾回去!」見屯達如此瘋狂怒罵,堡牆上的四川宋軍個個狂吼,全然忘記奮戰半天後的疲倦,不要命的跟著屯達殺上前去,揮刀猛砍猛殺蒙古士兵。先坤鵬乘機指揮手雷隊集中投擲,炸斷了屯達一側的蒙古軍上堡道路。

  「大宋必勝!大宋必勝!」屯達的竹節雙鞭舞得有如一團狂風,敢於攔在他面前的蒙古士兵無不化為鞭下亡魂,已經被手雷嚇破了膽的蒙古士兵更驚更怕,絲毫不敢阻攔,被屯達率領的宋軍一衝擊潰。屯達殺得起,竟然率領百十名士兵順著台階直接殺入敵人密集的堡壘內部,先坤鵬在堡上叫也叫不住,只得拚命投擲手雷接應,不讓蒙古軍將屯達完全包圍。還好屯達也不是完全有勇無謀,沖了幾次沒能再衝進去,便率領宋軍轉而殺向堡門。先坤鵬看出他的用意,忙在王立部隊掩護下把手雷隊調到堡門一側,將數百枚拋下堡內,替屯達炸開道路。

  「大宋——!」僵持的戰局隨著宋軍震天動地的歡呼聲而完全打破,屯達率領的宋軍敢死隊砍斷了堡門門閂,從內部打開了沉重而堅固的堡門,宋軍踏著早已被砍落的吊橋蜂擁入堡,蒙古軍的地形優勢完全化為烏有。宋軍的朱紅大旗也插到了堡門城樓之上,代表宋軍已經佔據了堡牆,不偏不倚,西垂的夕陽最後一線陽光正好照耀到軍旗上,散發出金紅色的耀眼光芒。

  「大宋!大宋!大宋!大宋!」震耳欲聾的宋軍歡呼聲中,已經退到堡壘內部的夾谷龍古帶陷入兩難——到底是巷戰到底以身殉國?還是乘著機會從北面水門突圍,從水路撤離?迅速盤算片刻,夾谷龍古帶最終還是咬牙道:「撤!全軍往北面撤!退守遂寧城!」

  命令一下,蒙古軍立即開始有次序的往北門撤離,或是乘船,或是在齊胸深的江水中洇水突圍,旦只兒率部殿後。宋軍雖全力追擊,無奈旦只兒對忽必烈忠心耿耿,率軍五百死戰殿後,宋軍雖然徹底全殲了旦只兒的這只殿後部隊,也將重傷的旦只兒生擒,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夾谷龍古帶率領兩千餘人從水路撤到對岸和北方,未能獲得全勝——也是夾谷龍古帶的運氣,戰前蒙古軍在水中植木建造了一道水柵,宋軍水軍無法追擊,否則他的部隊也很難跑得掉。

  夾谷龍古帶軍敗出箭灘堡,被宋軍疊陣死死攔住的田雄騎兵也果斷退卻,到岸邊接應夾谷龍古帶撤回遂寧孤城,箭灘渡戰役也正式宣告結束—宋軍獲得一場中等規模的勝利。如願以償的王堅先是笑得嘴都合不攏,繼而又想起一事,忙吩咐道:「快,去找一個夠資格的俘虜來,讓他給我們帶信——韃子漢中會盟規定不許接待我們的使者,但沒規定不許接受他們戰俘帶去的信件。」

  註:疊陣為南宋初時四川部隊發明,並以此多次戰勝遊牧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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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七章 老賊詭計

  著敗軍從水陸兩路狼狽不堪的逃回遂寧府城中,連氣喘上一口,夾谷龍古帶和田雄二人就趕緊指揮部隊關閉城門,城中所有守軍全部上城防禦,預防宋軍乘勝攻打遂寧城——還好,宋軍顯然沒有這個打算,追到城外兩里處就敲響了收兵銅鑼,被追得已經丟盔卸甲又被關在城外的蒙古敗軍這才僥倖逃進城中,揀回一條小命。

  看著遠處列隊收兵的宋軍部隊,夾谷龍古帶和田雄雙雙鬆了口氣,忙又開城接應敗兵。直到此刻,田雄才喘著粗氣向夾谷龍古帶問道:「夾谷兄,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把箭灘堡修得比遂寧城還要堅固,怎麼才大半天的時間就被宋蠻子攻破了?逼得我倉促出動騎兵和宋蠻子的疊陣硬碰,結果吃了大虧。」

  「火器,宋蠻子又多了一種新火器。」夾谷龍古帶張開嘴,讓田雄看看自己被沒良心炮震落的牙齒,又表情痛苦的把宋軍攻堡的全過程大致說了一遍,並詳細描述了宋軍的壕溝攻堅戰術。田雄聞言大驚,「這麼說來,宋蠻子的這種新火器專門是用來對付我們的城池堡壘的了?而且遠比火炮輕便,甚至有可能就是為了在四川的多山地形中搬運方便——專門給我們四川蒙古軍量身定做的武器!我們得抓緊時間把消息送給劉黑馬將軍,否則我們的軍對在戰場上要吃大虧。」

  「是得立即把消息傳出去,我們的士兵從沒見到過這種火器,在戰場上就算沒被炸死,也會被嚇暈。」夾谷龍古帶同意田雄地意見,又補充道:「順便給駐紮在簡州的劉元興送封信,讓他趕快來支援我們,否則我們守不住這遂寧城。」

  「求援?」田雄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先看看腳下三丈高、夯土和青石混雜建成的遂寧城城牆,臉上儘是擔憂神色。夾谷龍古帶楞了一下後也明白過來——箭灘渡的堡牆是用全青石建造,磚縫處還用石灰和糯米漿黏接,那麼堅固的堡壘都擋不住宋軍的攻打,更何況這堅固程度還要稍遜的遂寧城?不過夾谷龍古帶也是沙場老將了,稍一盤算就安慰田雄道:「別擔心,今天在箭灘堡我軍只是被宋蠻子的新式火器殺了個措手不及,現在知道他們的新式武器了,我們一定能琢磨出應對的辦法。再說簡州離遂寧並不遠,劉元興地騎兵最多兩天時間就能從簡州趕到遂寧。」

  「希望如此吧。」田雄臉上地擔憂神情沒有絲毫放鬆,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按夾谷龍古帶的法子,派出信使到簡州去和劉黑馬軍取得聯繫。而此刻天色已是全黑,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又佈置了一番夜間防禦,在城牆上加了雙崗,這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住地,可他們倆屁股在椅子上還沒坐熱,城門就派來傳令兵飛報:「啟稟二位將軍,旦只兒將軍回來了,不過受了重傷。」

  「旦只兒回來了?」認為得力助手已經在箭灘堡殉國的夾谷龍古帶大喜過望,趕緊讓士兵把旦只兒帶到這裡。不一刻,滿身包著帶血繃帶的旦只兒便被蒙古士兵抬了進來,夾谷龍古帶又是高興又是惑,問道:「旦只兒,你傷成這樣,是怎麼逃出箭灘堡地?」

  「末將無能,沒能逃出箭灘堡,還被宋蠻子俘虜了。」旦只兒呻吟著艱難答道。夾谷龍古帶和田雄都是一驚,異口同聲問道:「你被俘了?那你怎麼逃出來的?」旦只兒傷得太重,呻吟著半天難以說出話來,倒是抬他進來地士兵答道:「是宋蠻子把旦只兒將軍抬來的,旦只兒身上的傷也是宋蠻子包紮的。宋蠻子還說旦只兒將軍身上有兩封信,一封是王堅給夾谷將軍,一封是賈似道給劉黑馬大元帥的信。」

  「快找找。」夾谷龍沒做多想,直接就在旦只兒身上搜尋,還真從旦只兒懷裡找出了兩封書信。夾谷龍古帶先揮手讓士兵把旦只兒抬下去醫治,然後才與田雄共同打開那封署有自己名字的書信,信是王堅親筆,內容也不複雜,除了複述蒙古忽必烈部已經歸降大宋一事外,王堅還告訴夾谷龍古帶和田雄,說是二人雖然至今不肯歸降大宋,但大宋卻仍然承認他們是大宋地臣子,所以釋放了夾谷龍古帶的助手旦只兒,並且再給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兩人一個機會,要夾谷龍和田雄立即率部投降大宋,否則大宋天軍攻打遂寧必將二人新帳老帳一起算之類地云云——和普通的招降文書沒什麼兩樣。

  「呸,狗蠻子!」夾谷龍古帶幾把將王堅地書信撕得粉碎,又要去撕賈老賊給劉黑馬那封還沒有開封的書信,田雄忙攔住他,說道:「夾谷兄且慢,此乃敵酋寫給大元帥地書信,按軍中法典,我等應該上呈劉黑馬將軍,不能私自銷毀。」

  「我們約定了盟約。不得和蠻子軍隊使者接觸。撕了也沒什麼事吧?」夾谷龍古帶沒好氣地說道。

  田雄搖搖頭。說道:「沒錯——可旦只兒將軍並不是宋蠻子軍隊地使者。他也沒投降宋蠻子。是宋蠻子主動釋放他。讓他替我們帶信——這條盟約裡可沒說不許接受。」夾谷龍古帶楞了一下。這才發現宋軍此舉確實鑽了蒙古軍漢中會盟地空子。夾谷龍古帶身為劉黑馬部下。非得把這封信轉交給劉黑馬不可。

  「那怎麼辦?給大元帥送過去嗎?」夾谷龍古帶為難問道。田雄眼睛轉了轉。接過賈老賊那封密封得嚴嚴實實地書信左右翻看。忽然撕去封口。夾谷龍古帶又是一驚。顫聲問道:「你怎麼敢偷看大元帥地信?如果被人知道了怎麼辦?」

  「怕什麼?反正大元帥不知道。如果只是賈老賊地招降信。大元帥也不會理會。咱們看看也沒什麼。」田雄低聲回答一句。展開書信與夾谷龍古帶共看。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就目瞪口呆了——信上。賈老賊劈頭蓋臉地質問劉黑馬為什麼要暗中投降阿里不哥!並且嚴厲斥責劉黑馬企圖把已經併入大宋地忽必烈四川控制區獻給阿里不哥、換取劉黑馬個人榮華富貴地賣國行為!賈老賊還威脅劉黑馬說。如果他敢把成都府路獻給阿里不哥地話。那麼大宋將把劉黑馬全家列為不赦之人。不再接受劉黑馬及其黨羽投降。一經俘虜立即

  最後賈老賊還得意洋洋地向劉黑馬炫耀說。自己已裡不哥軍地入川部隊騙到了漢中東面地金州。劉黑馬想要在阿里不哥軍南下後獻出成都、還有想借宋軍之手消滅忠於忽必烈地四川萬戶地計劃都已經流產。劉黑馬唯一地選擇就是乘早放棄投降阿里不哥地打算。早些把成都府路獻給大宋。大宋還可饒他一家不死。

  「給你地面子。本官暫時不公開你和阿里不哥暗中勾結地賣國行徑。你如果夠聰明地話。就趕快投降過來。否則你不但難逃活命。死了以後也會身敗名裂!」——這是賈老賊在給劉黑馬信上地最後一句話。最後地落款則是賈老賊地親筆簽名和大宋平章軍國重事地大印。還有落款地日期——大宋鹹淳三年七月初十——宋軍北伐遂寧地頭一天。劉黑馬決定不增援遂寧僅增兵簡州地前八天。

  「劉黑馬!狗蠻子!」夾谷龍古帶一蹦三尺高,咆哮著就往外衝。田雄趕緊從背後抱住他,叫道:「夾谷兄,你去那裡?打算去幹什麼?」

  「當然是去殺了劉黑馬那個狗蠻子!」無比忠心於夾谷龍古帶的咆哮道:「難怪他不給我們派援兵,還假惺惺的說在簡州側翼策應我們。搞了半天他是想讓我們兩個忽必烈大汗的忠臣和宋人硬拚,白白送命,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把四川獻給阿里不哥了!」

  「夾谷兄,冷靜,賈似道老賊的詭計多端,這定是他地離間之計!」田雄有些不相信劉黑馬會歸降阿里不哥——可又不敢完全不信。夾谷龍古帶赤紅著眼睛吼道:「那劉黑馬為什麼不增援我們?賈似道老賊的落款日期是七月初十,劉黑馬是七月十八來信說不直接增援我們,難道這不是劉黑馬想讓我們兩個送死地鐵證嗎?」

  「肯定是巧合,或者是賈老賊事先就料到劉黑馬不會直接增援遂寧,所以才提前準備好這封信騙我們上當。」田雄耐心解釋。夾谷龍古帶卻不依不饒,回過頭來吼道:「好,就算和你說的一樣,賈老賊是騙我們——可賈老賊怎麼會猜到我們偷看他給劉黑馬地信?難道他是神仙,事事處處都可以未卜先知?」

  「這個……。」田雄本來想說賈老賊也許早就料到會有人偷看此信,可又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夾谷龍古帶卻越說越是生氣,狂怒道:「明白了!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你守著中和陰平,我守著潼川和棉州,都是阿里不哥南下和劉黑馬連成一片的必經之路!我們倆個對忽必烈大汗忠心耿耿,劉黑馬怕我們在中間破壞他的好事,所以就故意不給我們派援軍,讓我們的主力在遂寧和宋人拼得兩敗俱傷,借宋人的手殺掉我們!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管我們的防區,把四川獻給阿里不哥了!」

  「倒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田雄知道夾谷龍古帶說得很有道理,便附和道:「棉州和中都是成都和漢中聯繫的要害咽喉,我們兩個只要不出問題,阿里不哥就別想繼續向南,南面的叛徒也別想做亂——可我還是覺得這事不太可能,劉黑馬大元帥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田雄老弟,人心隔肚皮,我們兩個是生死之交,當然可以互相信任,可劉黑馬是我們這樣的人嗎?」夾谷龍古帶一反常態的教訓起田雄來,怒道:「老弟你想想,如果我們兩個在遂寧為大汗殉國或者被包圍在遂寧城中,劉黑馬乘機和阿里不哥取得聯手控制中和棉州,把四川獻給阿里不哥,那忽必烈大汗在四川的最後一塊落腳地不就沒了?還拿什麼給大汗報仇?」

  「老兄說得也有道理,如果我們被圍在遂寧城,劉黑馬又不發救兵,那……。」田雄越想越是害怕,「還有宋人的那種新式火器,光靠我們的力量只怕也難守住遂寧,我們可能連在遂寧城中孤城死守的資格都沒有。」想到這裡,田雄猛的一跺腳,喝道:「我們兩個不能在遂寧城中等死,得想個辦法擺脫這個困境。」

  「那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夾谷龍古帶問道。田雄答道:「兩個辦法,一是向宋人投降……老兄別瞪我,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我只是說我們的活路。第二個辦法就是連夜撤出遂寧城,退回~中和潼川繼續堅守,那兩個地方是我們的大本營,即便被包圍也不用擔心糧草轉運,城池也比遂寧堅固,可以長期堅守。還可以切斷劉黑馬和阿里不哥的聯繫,讓阿里不哥沒辦法南下吞併四川。」

  說到這,田雄心中一動,又補充道:「我們完全還可以這麼來一下,留下書信告訴宋人我們絕不會投降阿里不哥,宋人也不是笨蛋,肯定就不再追擊我們,掉過頭來去攻打簡州,為我們贏得時間。」

  「好,就這麼辦!」夾谷龍古帶沒做多想便一口答應。當下夾谷龍古帶和田雄稍作商量後,立即組織軍隊連夜撤出遂寧城,而遂寧守軍已經被箭灘堡撤回來的同伴描述的宋軍新式火器恐怖程度嚇破了膽,一聽不用和宋軍的新式火器硬拚,一個個自然是如釋重負,趕緊組織起來隨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向潼川撤退,扔下一座空城和滿城百姓留給宋軍。

  ……

  第二天上午,一心想要在史書再留下光輝一筆的南宋四川安撫制置使王堅率軍攻城,可到得城下後,王堅卻目瞪口呆的看到遂寧百姓代表大開遂寧城四門,打出白旗向宋軍投降——而蒙古士兵早溜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更讓王堅目瞪口呆的還在後面,當天下午,賈老賊派人快馬送來一封親筆書信,信上一句話,「將軍神威,韃虜夾谷龍古帶與田雄望風而逃否?」

  王堅是目瞪口呆,駐紮簡州的劉黑馬部隊則簡直是要吐血了,正準備從普州路出兵增援遂寧的劉黑馬部隊剛剛集結出發,馬上就收到夾谷龍古帶和田雄棄遂寧城而逃的消息。已經騎上戰馬的劉元興氣得雙目噴火,甩鞭大吼道:「夾谷龍古帶,田雄,你們兩個瘋了?把遂寧城送給宋人,成都的外圍城池不就全部暴露在宋人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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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八章 穩紮穩打

  宋時的遂寧府並不大,境內人口頂天也就十幾萬人州府對總人口已經超過一億的南宋來說,只是一個中等還偏小的城市——可是對四川戰場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轉折點!宋軍佔領了這個城鎮,北可直搗潼川、綿陽和~中,切斷阿里不哥軍的南下之路,西可直抵簡州、普州和資州等成都外圍屏障,蒙古軍隊則守不勝守,難以難以部署兵力,陷入萬分被動的窘境。

  軍事上的失敗還是其次,最讓忽必烈餘黨和阿里不哥軍摸不著頭腦的是—在四川七萬戶中軍隊戰鬥力僅次於劉黑馬部、同時又對忽必烈忠心耿耿的夾谷龍古帶和田雄竟然主動撤離遂寧,自動放棄這個戰略要地。疑惑之下,四川七萬戶和阿里不哥軍紛紛派出使者到潼川質問原因,尤其是距離潼川最近的劉黑馬更是震怒異常,當即派出心腹汪惟正至潼川質問原因。

  這汪惟正出身於中原四大漢奸家族,乃是汪德臣長子,汪良臣之侄,因其父汪德臣在釣魚城死於王堅、張鈺之手,恨宋軍入骨,對蒙古人則是忠心耿耿,事之如父祖。所以在得知夾谷龍古帶和田雄主動退卻後,立即殺氣騰騰的撲往潼川為罪,夾谷龍古帶的主力軍隊甚至還沒抵達潼川城,汪惟正就已經趕到潼川南面的通泉,在大路上直接攔住夾谷龍古帶和田雄,質問二人為何棄守遂寧。正在火頭上的夾谷龍古帶二話不說,馬上提刀來砍汪惟正這個劉黑馬心腹,還好田雄及時攔住,質問道:「你還有臉問我們為什麼退兵?你可知道,劉黑馬那個狗賊已經投降了阿里不哥,準備把四川獻給忽必烈大汗的敵人?」

  「劉黑馬大帥投降阿里不哥?這那跟那啊?」汪惟正聽得滿頭霧水,幾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夾谷龍古帶拿出賈老賊那封書信,順手砸在汪惟正臉上,吼道:「你自己看,這是賈似道老賊寫給劉黑馬的信!」汪惟正惑著揀起書信,只看得幾眼,汪惟正就殺豬一般慘叫起來,「啊——!上當了!夾谷將軍,田將軍,你們上當了!這是賈似道老賊的離間計!」

  「老子們上當?老子們上什麼當?」夾谷龍古帶破口大罵,「如果劉黑馬龜兒子沒有暗中投降阿里不哥,那為什麼不給我們發救兵?如果不是老子們當機立斷撤退,被宋蠻子圍在遂寧城,他劉黑馬就可以乘機迎接阿里不哥到成都了!」

  「誰說劉大帥沒給你們發救兵?」汪惟正捶胸頓足的大叫道:「你們自己派人去簡州打聽打聽,少將軍收到你們的求援信,馬上就集結部隊上路,後來聽說你們放棄了遂寧城,這才又按兵不動——簡州那麼多百姓都是親眼看到的,你們派人去一問就知道了!再說大帥如果真投降了阿里不哥,打算把成都府獻給阿里不哥,何必又派我來送死?」

  「真有這事?」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對視一眼,都發現對方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像一個死人一樣。不過田雄比較冷靜,說道:「好,我就暫時相信你的話,派人去簡州打聽消息——不過你不能走,免得你給劉黑馬報信做假。」汪惟正心中無愧,自然一口答應。

  當下夾谷龍古帶和田雄立即將軍隊就地駐紮在通泉,並派出心腹至簡州打探。

  四天後,令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差點吐血的消息傳來,他們的心腹仔細打探後報告說,劉元興確實組織了援軍增援遂寧,而且還是盡提簡州精銳全力救援,只是收到遂寧失守的消息才按兵不動。聽到這消息,上了惡當的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先是把賈老賊的祖宗十八代操了個遍,然後又立即上書劉黑馬請罪,並去信簡州,約劉元興共同出兵兩路夾擊,企圖乘宋軍立足不穩之機,奪回遂寧這個戰略要地。但已經知道事情真相的劉黑馬果斷制止蒙古軍隊的反攻行動,下令夾谷龍軍退守潼川,劉元興和石抹不老分別死守簡州和普州,並召集夾谷龍古帶和田雄等人至成都協商。

  ……

  又過了五天時間。八月二十日。夾谷龍古帶和田雄雙雙趕到成都向劉黑馬請罪。劉黑馬知道二人中計全是因為對忽必烈地一片忠心。自然不會嚴加追究。柔聲安慰一番後。劉黑馬用極嚴肅地口氣說道:「有一個壞消息告訴你們。我們地細作昨天來報。賈似道老賊親自率領宋人五萬軍隊從重慶出發。走合州路北上遂寧。看他地架勢。十有**是想從遂寧直搗成都或者切斷我們和漢中地聯繫了。」

  「賈老賊不是去了金州嗎?這麼快就回來了?」田雄萬分疑惑地問道。劉黑馬一聳肩膀。答道:「開始我也很奇怪。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去金州那個賈似道老賊很可能是假地。他故意讓佯攻金州地部隊打出他地旗號。把阿里不哥地軍隊騙到金州。奸計得逞後。賈老賊這才突然露面。帶著主力

  寧。乘著阿里不哥無力南下地機會搶佔成都。」

  「調虎離山?!」田雄醒悟過來。恨恨道:「賈似道老賊。果然奸詐無匹。難怪忽必烈大汗都被他害死。區區一面旗幟就把我們和阿里不哥騙團轉。生生在我們地防線上撕了一個大口子。」夾谷龍古帶則垂頭喪氣地說道:「我更慘。被賈老賊一封信就騙走了遂寧城。潼川沒了南面屏障不說。還連累了大帥地成都府防線。」

  「懊惱無用。現在我們首先得想辦法守住成都、棉州和中這幾處要害。」劉黑馬揮揮手。讓夾谷龍古帶不要再提遂寧一事。田雄則擔心地追問道:「大帥。我們地兵力本來就不如宋蠻子。遂寧失手。我軍多處要塞都面臨危險。守備兵力更是捉襟見肘。這要是賈似道老賊又來一手聲東擊西或者調虎離山。我們還怎麼招架?」

  「大帥。我們雖然危險。但你千萬別請阿里不哥地軍隊進成都。」夾谷龍古帶嚷嚷道:「他們對四川本來就不安好心。要是讓他們進了四川內部。我們只怕就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這個道理,我當然懂。」劉黑馬背起手,在房間中轉了幾圈後,忽然說道:「其實在聽到你們中計讓出遂寧城的消息後,我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我們拚死抵抗宋蠻子,到底有什麼意義?忽必烈大汗已經死了,察必皇后和真金太子也被俘了,我們連為誰而戰都不清楚,還談什麼凝聚力?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你們才會中賈老賊的離間計……。」

  說到這,劉黑馬揮揮手,阻止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向自己下跪請罪,說道:「你們不用請罪,我並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你們對大汗忠心耿耿,所以才會中計,但歸根到底還是一個關鍵原因——我們缺乏一根主心骨,所以你們才會懷我對忽必烈大汗的忠心,擔心我投靠阿里不哥。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耶律朱哥才回引狼入室,讓阿里不哥軍進駐漢中。

  所以我思來想去,覺得我還是首先找到一根主心骨,推舉他為忽必烈大汗的繼承人,然後才能團結在他的身邊,抵抗來自宋人的侵略。」

  「可太子已經俘了,大汗沒其他繼承人了啊?」田雄惑問道。夾谷龍古帶則警惕的看著劉黑馬,問道:「難道大帥你想推舉阿里不哥?」

  「當然不是阿里不哥。」劉黑馬搖搖,又說道:「你們覺得穆哥親王怎麼樣?他是忽必烈大汗的異母弟弟,雖然只是庶系,可忽必烈大汗與他畢竟是一父所生,與忽必烈大汗血緣最近,在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他是最有資格大汗汗位的人。」

  「穆哥王爺待人親切,與必烈大汗關係最好,推舉他繼承汗位,我贊成。」田雄第一個舉起手。夾谷龍古帶也點頭,「穆哥王爺是一直支持忽必烈大汗的親王,推舉他為大汗,我也同意——可穆哥親王正在山西太原,我們又怎麼推舉他?」

  「沒關係,我們只要承認穆哥親王是忽烈大汗的繼承人,打出穆哥大汗的旗號就行。」劉黑馬斷然一揮手,說道:「然後我們派人到山西面見穆哥大汗,請他入川或者派出子嗣到四川主持大局,這樣我們就可以極大的穩定軍心民心,團結一致對敵了。你們說說,我這個主意怎麼樣?」

  「從目來看,這個辦法是最好的選擇。」田雄沉吟片刻,咬牙說道:「我同意,我們先遙尊穆哥親王繼承汗位,穩定軍隊和百姓民心——最起碼先讓士兵知道他們為誰而戰,為什麼而戰!」夾谷龍古帶見田雄贊成,仔細盤算後也點頭同意,劉黑馬當即拍板說道:「既然你們都沒意見,那我們現在就干,今天就把穆哥大汗的旗號打出去。至於紀侯和、張札古帶和奧屯世英他們,慢慢再想辦法說服他們同意。」

  經過短暫的商議後,南宋鹹淳三年八月二十日下午,最為忠於忽必烈的四川萬戶劉黑馬、夾谷龍古帶和田雄三人率領本部軍隊在成都舉行登基儀式,遙尊忽必烈異母兄弟穆哥為汗,繼承忽必烈汗位,打出穆哥大汗旗號。同時劉黑馬頒布檄文,號召散落在全國各地的忽必烈餘黨都尊穆哥為汗,團結在穆哥身邊抵禦宋人侵略,伺機為忽必烈報仇雪恨,並邀請穆哥親自或派遣代表入川,領導四川蒙古軍抵禦宋軍反攻。

  消息傳開,對四川垂涎三尺的阿里不哥暴跳如雷,發誓要把劉黑馬等人碎屍萬段。賈老賊則連連撇嘴,「現在才想起推舉穆哥為汗,反應真有夠慢。晚了,你們早點請穆哥入川主持局面,也許還會給我製造點麻煩,可現在你們根本來不及了。」——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

  不管怎麼說,劉黑馬、夾谷龍古帶和田雄三個手握軍隊地盤的萬戶遙尊穆哥為汗後,確實起到

  鼓舞軍心民心的作用,士兵最起碼知道為誰而戰,百姓也知道了誰是領頭羊,誰是真命天子,成都府路、潼川、中和巴中等地軍民百姓士氣稍有提升。而掌握利州西路的張札古帶和奧屯世英兩個女真軍閥經過反覆考慮後,最終還是決定打出穆哥大汗旗號,四川的忽必烈餘黨凝聚力有所提高。

  稍微穩定了軍心,劉黑馬立即著手組織抵抗宋軍的防禦工作,劉黑馬認為——光憑他和夾谷龍古帶、田雄三人的力量,是很難抵擋住宋軍的全面反撲的,而阿里不哥軍隊對四川不懷好意,如果邀請他們南下助陣,顯然只會引狼入室,丟掉忽必烈已經為數不多的地盤。所以在經過反覆考慮盤算後,劉黑馬的目光逐漸定格到大理兀良哈台身上——兀良哈台是忽必烈舊臣,只因害怕忽必烈追究他在潭州擅自退兵一事才**為王,現在宋軍大兵壓境,與大理僅有一線之隔,兀良哈台如果不擔心宋軍摘帽采李子順手把他端了,那他就真是一個傻子了。

  「能不能說服兀良哈台易幟?讓他也奉穆哥為汗,和我們聯手抵抗宋人?」劉黑馬腦海中忽然又閃過一個近乎異想天開的設想,「以兀良哈台反覆無常的性格,如果方法得當,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反正是碰運氣,去試一試就算失敗也沒什麼損失,可是派誰去和兀良哈台聯絡比較好呢?」

  想到這裡,劉黑馬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個嬌美動人又風騷入骨的影子,心說,「讓那個騷們去試一試也不錯,只要能保住四川這半壁江山,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行。等到穆哥大汗入川主持大局,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可以挺起胸膛去見大汗了。」

  ……

  出乎幾乎所有人的預料,宋軍在控制了遂寧府了,並沒有急於求成,乘勝攻打成都的外圍城池,而是選擇了由賈老賊親自率軍五萬增援遂寧,一邊拓寬道路一邊清理航道,拚命往遂寧運糧草,擺出一副穩扎打的架勢。同時在金州一邊,宋軍那支神秘的軍隊也在金州和達州的交界處露出了真面目,數量不多,僅有區區四千人,其中兩千是騎兵,兩千是輕步兵,主將則是宋軍黨項籍將領高鳴——不過這四千人打的旗幟卻不少,除了賈老賊的帥旗外,還有上百面五百人編製的營旗,所以蒙古軍的細作才誤以為這支軍隊足有數萬之眾。

  被區區四千軍隊騙到金州,錯過了向南滲透的機會,阿里不哥軍的主將脫裡赤自然是氣得七竅生煙,如果不是劉整死死拉住,脫裡赤還真想拉著自己的兩萬騎兵從金州南下,追殺這支深入敵境的宋軍孤軍。不過高鳴顯然是屬於得了便宜又賣乖的人,竟然又想辦法抓了幾個蒙古軍斥候,把他們的鬍子燒光後放回金州,還讓俘虜給脫裡赤帶去了一封挑釁信。

  眾所周知,鬍子是蒙古武士的尊嚴,只要被人一碰都是莫大侮辱,何況高鳴把蒙古士兵的鬍子燒光?再加上高鳴那封把脫裡赤祖宗十八代操了個遍的書信,蒙古勇士脫裡赤自然是暴跳如雷了,「吹號,召集兵馬,隨我去殺蠻子!」劉整趕緊拉住脫裡赤,勸道:「脫將軍,這是宋人的激將法,他們這是想故意引誘我軍去追殺他們,千萬不能上當。」

  「追殺他們又怎麼了?」脫裡赤大吼道:「他們能把我們蒙古鐵騎怎麼樣?」那邊正發愁請神容易送神難的紀侯也鼓動道:「脫裡赤將軍,末將看貴軍完全可以放心追擊,宋蠻子的主力已經集中到了遂寧,達州這邊兵力比較空虛,還用擔心什麼埋伏?貴軍又都是騎兵,行動神速,說不定還能趕在宋蠻子做出反應前搶佔達州,威脅宋蠻子的後方,從側面增援遂寧前線。」

  「有道理。」脫裡赤推開攔在前面的劉整,吼道:「我是主將,我決定追擊,你如果不去,就帶五千騎兵回漢中,接應劉太平的入川部隊!不過我如果打下了達州,這功勞你可沒份!」說罷,脫裡赤推開劉整,出營點兵出征而去。紀侯則在心中大叫感謝佛祖,「謝天謝地,總算把這幫瘟神送走了。」

  「糟糕。」劉整撲到四川山川地形沙盤前,在沙盤上比劃分析,越分析劉整越是心驚膽戰,「不妙!宋蠻子總兵力超過十四萬,就算開往遂寧的八萬軍隊是真的,那麼留在後方的軍隊也還有六萬,除去押運糧草和鎮守各地州府的部隊,賈老賊至少還能出動兩萬機動部隊——如果高鳴這支宋蠻子真是誘敵的話,那麼脫裡赤很可能會吃大虧——本來這頭蠢豬吃虧不要緊,但是阿里不哥大汗軍隊都在宋蠻子面前吃了敗仗,對四川七萬戶士氣產生的影響就難以估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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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川中義

  第二十九章 伏擊

  ——嘀——!」最純粹的蒙古騎兵骨哨聲在大巴~峻嶺中迴響,同樣最純粹的蒙古鐵騎排著最標準的多個縱隊在飛速馳騁——蒙古騎兵這個陣形可不簡單,乃是鐵木真時代就已經縱橫天下無敵手的最標準陣形,作為蒙古傳統的繼承者,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自然要採取這個陣形。只可惜巴山山脈的山道太過狹窄,蒙古騎兵無法把隊形完全展開,否則那場面才叫做壯觀。

  以輕騎兵為主的蒙古鐵騎速度極快,離開金州城才半個多時辰,前鋒部隊就已經發現了宋軍高鳴部隊的蹤跡,同時宋軍也迅速發現了大量蒙古鐵騎逼近,當下宋軍立即拋棄營寨和輜重向南撤離,擔任阿里不哥軍前鋒的脫裡赤副將怯烈門緊追不捨。因為宋軍隊伍中存在兩千輕步兵,撤離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全是騎兵的阿里不哥,所以怯烈門沒用多少時間就追到了宋軍的原宿營地邊緣,而宋軍步兵僅離開大營不到二十里,怯烈門大喜,忙喝道:「追!殺一個蠻子兵獎錢一貫!」

  「轟隆!轟隆!轟隆!」怯烈門的話音未落,道路正中的地面上忽然響起三聲霹靂巨響,碎石泥土漫天飛舞,蒙古軍的騎兵隊伍中也響起了一片士兵驚叫聲和戰馬驚嘶聲,不少戰馬受驚難控,慌不擇路間竟馱著士兵摔下路旁溝渠山崖,頓時摔死了十餘人。而在道路正中處,卻出現三個兩丈多寬的土坑,坑中青煙裊裊,顯然是火藥爆炸後留下的痕跡,坑邊還有十幾具血肉模糊的戰馬和士兵屍體,全都已經當場斃命。

  「有埋伏!停——!」怯烈門大驚失色緊喝住隊伍,前鋒騎兵依次勒住馬頭,張弓搭箭全面戒備,同時仔細搜查周圍有無其他埋伏——可宋軍埋在地下的乃是拉環式地雷,此刻連被戰馬絆拉的細繩都被炸飛了,蒙古騎兵又能找到什麼?

  這時候,位於中軍的脫裡赤聽到爆炸聲已經趕到了現場查看,見自己的騎兵連宋軍的尾巴都沒摸到就折損了二十餘人,脫裡赤自然是氣得七竅生煙。可是已經逃到遠處的宋軍步兵顯然並不滿足然又整齊用蒙古語大喊,「狗韃子,有種來追宋爺爺,宋爺爺有骨頭餵你們!」幾千士兵同時大喊,聲音何等雄壯,直震得大巴山脈群山回應谷轟鳴,也氣得蒙古騎兵暴跳如雷,脫裡赤哇哇大叫「追,追上去殺光蠻子!給弟兄們報仇!」

  「咻——嘀——!」衝鋒的骨哨聲再度響起,蒙古騎兵又一次奔騰起來,殺氣騰騰的撲向二十來里外的宋軍後隊軍後隊則又拔腿就跑。不過士兵的兩條腿無論如何是跑不贏戰馬的四條腿的,等到蒙古騎兵的前隊跑到宋軍步兵原來所在位置時,宋軍才跑出六七里路,可不等蒙古騎兵高興起來,衝在最前面的戰馬忽然又紛紛慘嘶著摔倒,把馬上騎兵摔了半死個倒霉蛋還被後面全力衝鋒的同伴馬蹄踩中,一命嗚呼。而前方的宋軍步兵又大罵起來「狗韃子,有種來追宋爺爺爺爺有骨頭餵你們!」

  「發生什麼事了?」脫裡赤親自衝到前隊檢查情況,發現十來匹戰馬摔倒在地上慘嘶掙扎而戰馬的馬蹄上鮮血淋漓,幾個蒙古騎兵慘叫著答道:「扎馬釘,我們的戰馬踩中扎馬釘了。」——順便說一句,步兵阻止騎兵追擊的扎馬釘同樣是四川漢人發明,這玩意灑在開拓平原上用處不大,灑在四川狹窄的山道上卻神效非凡。

  「下來,砍樹掃扎馬釘!」連連吃鱉卻連宋軍的一根毛都沒摸到,脫裡赤的火氣算是被徹底撩起來了,大吼大叫命令士兵砍伐樹枝清掃道路。蒙古士兵依令而行,迅速下馬砍伐樹木,他們的戰馬則在路邊啃食青草,好不容易等到士兵把隱藏在草叢中的扎馬釘掃光時,他們放韁的戰馬忽然又慘嘶著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抽搐掙扎。脫裡赤這才醒悟過來,「路邊的草叢被灑了砒霜水,快把戰馬嘴包住。」

  「狗韃子,有種就來追宋爺爺!」前面的罵聲還在迴盪,距離卻並不十分遙遠。

  氣得全身發抖的脫裡赤二話不說,馬上又指揮全軍追殺。不過這回蒙古騎兵也學乖了,奔跑的速度稍微慢上一些,生怕愛馬又被扎馬釘扎傷。不過這一次宋軍阻攔他們前進的卻是道路狹窄處堆積樹木點燃,以烈火阻攔蒙古騎兵的前進速度,當然了,宋軍少不得又破口大罵幾句,撩撥蒙古軍隊和脫裡赤的怒氣。

  「狗蠻子。我倒要看看。是你們兩條腿跑得快。還是我們地戰馬跑得快?」差點氣瘋過去地脫裡赤鐵了心要追上這支宋軍報仇。馬上又指揮部隊清除火堆。這時。後面追來一名傳令兵。大聲叫道:「脫裡赤將軍。劉整將軍命小人捎來口信——請將軍小心宋人誘敵深入。將我軍誘入埋伏圈。」

  「滾回去告訴他。老子知道怎麼辦!」正在氣頭上地脫裡赤大吼道:「叫他趕快回興元府接應劉太平和渾都海。老子今天非殺了這支蠻子軍隊不可。」傳令兵無奈。只得回馬趕回金州帶信。脫裡赤則清掃了火堆後繼續追擊。

  ……

  就這樣。一個逃一個追。宋軍利用四川山道地崎嶇地形從容撤退。不時在狹窄地道路上撒些扎馬釘、埋幾顆地雷、點幾把火。在水草肥美地地方撒些砒霜毒馬。遲滯蒙古騎兵地追擊速度還能少量殺傷敵人。更不時整齊大罵阿里不哥地祖宗十八代幾句。逐漸把蒙古騎兵引入了達州腹地。而脫裡赤仗著最純粹地蒙古騎兵對後勤幾乎不需要什麼依賴。幾次拒絕劉整派人送來地收兵建議。只是一味地緊追不捨。發誓要把這支摸老虎鬍鬚地宋軍孤軍碎屍萬段。

  四川地崎嶇山道確實很不適合蒙古騎兵機動。有時候蒙古軍隊明明已經就能看到宋軍步兵在對面半山地山道上行軍。卻因為山澗阻隔法傷敵。只能沿著狹窄地山道轉過山凹。沿路追趕上去。可等到蒙古騎兵追上去時。宋軍早就用各種花招把道路堵塞和破壞了。逼得蒙古騎兵只能停下來開闢道路。然後再行追擊。雖說蒙古騎兵死死咬住了宋軍後隊地尾巴。與宋軍後隊相隔一直在十幾里距離。卻始終無法完全追上——當然了。脫裡赤地部隊也不是完全沒有斬獲後有數十名宋軍步兵因為體力透支或者崴腳而落單。被阿里不哥軍生生砍成了肉醬。可這也絲毫不能壓制阿里不哥心中地怒氣。阿里不哥軍仍然追著宋軍地主力不放。

  追著追著。宋軍步兵數量越來越少。其中有落單被殺地有乘著夜色成建制逃入深山老林抄小道返回地——不要問補給問題。這是宋軍北上金州地路線。補給早藏在深山老林裡了。到了第二天清晨軍隊伍中乾脆就只剩下了兩千騎兵。由高鳴率領著與阿里不哥軍周旋。不過這麼一來。宋軍騎兵也沒辦法再埋地雷和堵塞道路場追擊戰也完全變成了騎兵之間地腳力較量。雙方地總體速度都大為提升。

  川道的行軍記錄是由南宋名將吳保持,在饒鳳關之戰中率領兩千騎兵一天一夜行軍三百里,阿里不哥軍和來自臨安的宋軍騎兵都不是十分熟悉四川地形,行軍速度自然是絕對不可能打破這個記錄——但也差不了多遠了。從金州和達州交界處開始行軍,宋軍騎兵和蒙古騎兵才用了一天一夜時間就抵達了達州府治地通川城附近中經過的東鄉城大門緊閉,宋軍騎兵沒入城裡赤也沒興趣去攻打那座小城,只是緊追宋軍不捨。

  眼看位於山腰通川城已經遙遙在望裡赤正擔心宋軍騎兵入城逃命時,高鳴率領的宋軍騎兵忽然勒住馬頭身迅速布下迎敵陣勢。脫裡赤大喜過望卻又擔心中伏,回顧一下左右,發現自軍正位於一個被山峰包圍的小型盆地正中,道路兩側雖然都有長滿樹木的山峰,地勢卻相對開闊,正是騎兵用武的最好區域。脫裡赤稍微放下心來,舉刀大吼道:「吹號,列隊衝鋒,殺光宋蠻子!」

  「嗚——!」蒙古騎兵還在列隊的候,號角就已經吹響——不過卻不是蒙古軍隊的號角,而是盆地四周的山峰上響起號角。不等脫裡赤回過神來,身後已是殺聲震天,不知從那裡冒出一支宋軍步兵隊伍,搶佔了盆地北側出口的狹窄地帶,在道路上布下疊陣,堵塞了阿里不哥軍北上撤離的道路。同時西南面的盆地入口處也出現了源源不絕的宋軍隊伍,步兵和騎兵都有,兩側山峰上更是豎起無數宋軍軍旗,將脫裡赤的萬餘騎兵團團包圍。

  「賈似道!賈似的帥旗!」一個認識漢字的蒙古士兵指著南面的山峰至高點大叫起來。脫裡赤抬頭一看,見南面山頂上果然豎起了一面巨大無比的朱紅大旗,上面還有一個看不懂的漢字,脫裡赤吃驚問道:「賈似道老賊不是去遂寧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達州?」

  沒人能回答脫裡赤的問題,只是上一聲炮響,埋伏在盆地四周的宋軍隊伍同時吶喊,一起殺出。

  脫裡赤心知中計,果斷命道:「兩翼反衝鋒!這個盆地地形開闊,適合我們作戰,先衝散兩翼敵人再突圍。」

  確實,川附近的這個盆地底部是比較開闊,最寬處足足有七八里的距離,很是適合阿里不哥軍的騎兵衝鋒。不過宋軍步兵也不傻,並沒有直接衝下山和蒙古騎兵硬拚,而是搶佔山道有利地形,以弓弩亂射靠近的蒙古鐵騎,蒙古騎兵也以弓箭還擊,盆地兩側殺聲震天,箭飛如蝗,雙方都有士兵不斷倒下。

  ……

  與此同時的宋軍帥旗,本應該身在遂寧的賈老賊一邊用望遠鏡仔細觀察戰場,一

  謀子聰討論宋軍和阿里不哥軍的優劣。賈老賊讚道的蒙古鐵騎果然名不虛傳,被我們包圍了還能不慌不亂,冷靜反擊,難怪這樣的軍隊能橫掃天下無敵手。本官堅持來親自指揮這場伏擊戰,瞭解阿里不哥部隊的真實戰鬥力,還真是來對了。」

  「自從進入中原以後忽必烈的軍隊已經蛻變了不少,戰術、武器和兵種都豐富了許多。阿里不哥的軍隊卻保持原樣沒有改變。」子聰也是一邊觀察著戰場,一邊向賈老賊講解阿里不哥軍的優劣勢和戰術特點,「阿里不哥的軍隊通常戰術是這樣,軍隊分為五個橫隊,彼此間保持一定距離。在平原上遭遇敵人後,他的第一、二隊原地迎敵或者稍微退候,保持與敵人的距離,不斷以弓箭制敵。同時另外三隊左右分開助灰塵或者山丘掩護,迂迴到敵軍兩翼和背後,待到佈置完畢,主將下達總攻命令,四面便一起殺出,使敵人大亂而聚殲敵軍。」

  「完美的騎兵戰術,如果是在平原地帶,我軍絕對吃大虧。」賈老賊再度稱讚一聲又問道:「既然蒙古輕騎兵戰術已經如此完善,忽必烈又是如何改進?又是如何在開平以北的開闊地帶多次打敗阿里不哥的呢?」

  「忽必烈吸收了金國的武器技術和大宋的步兵戰術,將之揉和在一起,發展了一套步騎兵協同作戰的戰術。」子聰解釋道:「忽必烈通常是以步兵正面迎敵兵包抄阿里不哥軍的兩翼和背後。太師你也知道,大宋流失的神臂弓射程通常在二百七十步之外,而蒙古騎兵的標準角弓只能射一百五十步,所以在正面對射中,阿里不哥軍絕對射不過忽必烈的步兵,同時忽必烈擁有數量龐大的騎兵以保護步兵兩翼和後方,糧道也可以由騎兵保護毫不用擔心後顧之憂。」

  「騎兵,大宋最大的軟肋啊。」賈老賊長歎一聲棄了觀察大宋騎兵和阿里不哥騎兵對決的事前打算,果斷喝道:「開炮亂韃子的編制。」

  旗號打出,佈置在兩側山上的二十門鐵芯木殼炮同時開炮,隆隆爆炸聲中,烏黑的炮彈應聲而出,拋灑落入蒙古騎兵整齊的隊伍之中炸開。阿里不哥軍的戰馬和士兵都是第一次遭遇火炮攻擊,眼見從天而降的鐵疙瘩竟然會砸死人會爆炸,隊伍立時大亂,兩翼與宋軍對射的蒙古騎兵也開始慌亂,迅速被宋軍射散。又是兩輪炮擊下來,蒙古騎兵開始吃不住勁了,脫裡赤被逼無奈,只好命令道:「撤!往北突圍!」

  號角長鳴,旗號飛舞,沒有被炮擊打亂編製的蒙古騎兵首先向北衝鋒,已經在北面出口處布下疊陣的宋軍步兵以神臂弓迎頭痛擊,後面的宋軍騎兵也吹響了反擊號角,高鳴和楊晨煥率領的五千騎兵首先殺出,以弓箭射殺蒙古軍殿後部隊,壓縮蒙古軍的活動空間,佈置在山峰兩側的鐵芯木殼炮則不斷開炮,專挑蒙古軍隊人馬密集處炮擊。

  盆地中殺聲震天,爆炸不絕,賈老賊在帥旗下卻臉色不善,因為賈老賊通過望遠鏡清楚的看到,宋軍騎兵在弓箭準確度和射擊速度上距離蒙古鐵騎還是有一定差距,通常蒙古騎兵每射出十箭,宋軍騎兵卻只能射出六到七箭,甚至更少。雖說這點與蒙古騎兵從小以射獵為生有關,但賈老賊還是忍不住低聲嘀咕道:「差距啊,如果不想辦法解決掉韃子的騎兵,北伐的仗只怕還是難打。」

  「太師,我們第一個疊陣的步兵已經開始和韃子騎兵肉搏了,可以發動總攻了吧?」子聰提醒道。賈老賊點點頭,向旗號台一揮手,旗號台上的三十門戰鼓立即同時敲響。聽到這聲音,盆地兩側的宋軍隊伍一起殺出,向阿里不哥軍發動總攻擊,同時宋軍的火器部隊也點燃了藏於中空竹管之內的導火線,導火線順著竹管燃燒,引燃事前埋在盆地北側的地雷,正在奮力向北突圍的阿里不哥軍正好擁擠在那一帶,被重達數十斤的地雷一炸,頓時人仰馬翻,死者無數,本就在混亂的隊伍頓時更是大亂,開始全線崩潰。

  宋軍步騎兵乘勢衝殺,斬獲無數。

  「這一仗基本贏定了,剩下的只是殺敵多少的問題了。」雖然通川伏擊戰還在持續,賈老賊的心卻早已飛到了成都平原上,「這一仗打敗了阿里不哥,殺敵立威,忽必烈的四川七萬戶肯定不敢再把賭注全部押在阿里不哥一邊,大理的兀良哈台也不敢再隨便耍花招,接下來,就是考慮如何用最小的代價收復四川全境和防止阿里不哥軍進入成都平原。嗯,也是時候逼兀良哈台出兵了,讓這個老小子去打嘉定,當炮灰消耗劉黑馬的實力。」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1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三十章 適得其反

  川收復戰,賈老賊最擔心的事情莫過於把忽必烈余良哈台打到了阿里不哥一邊,導致阿里不哥鐵騎深入四川腹地甚至深入大理,宋軍收復四川的戰事所阻。所以賈老賊才會選擇兵分兩路,讓王堅率領重兵北上遂寧,吸引眾人目光;自己則率領奇兵東上達州,在通川佈置埋伏圈伏擊阿里不哥軍,目的不外乎有二,一是打擊忽必烈餘黨的僥倖心理,使之對阿里不哥失去幻想,二則是利用這個機會瞭解阿里不哥軍的作戰特點和真實戰鬥力,為將來的北伐打下基礎。

  從戰術運用上來看,賈老賊這一手簡直可以說是完美無缺,利用四川山道的有利地形誘敵深入,以逸待勞痛擊敵軍,沉重的打擊了阿里不哥的入川部隊,中計被俘的脫裡赤拚死突圍,扔下五千多具屍體才狼狽逃回金州。可是對事態的發展來說,結果卻有些出乎賈老賊的預料,尤其是在打擊忽必烈餘黨的心理方面,甚至還起到了適得其反的效果……

  通川伏擊戰的消息傳開後,四川全境震動,驚訝於宋軍的戰鬥力強大之餘,四川淪陷區中的蒙古人和色目人懼怕之下,竟然公然喊出了團結一致驅逐宋軍的口號。蒙古控制四川近十年,大量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先後遷居到四川盆地,已經在四川腹地形成了一股相當的民間力量,還有象汪良臣、汪惟正、熊耳和梅應春等漢奸家族也害怕宋軍收復四川後找他們新帳老帳一起算以這些人恐懼之下便不約而同的聯合在一起,派出代表向忽必烈餘黨四川七萬戶施壓,要求他們臣服於阿里不哥的統治,接納阿里不哥軍隊入境,聯手抵禦宋軍反擊。並且主動獻出軍需、糧草和馬匹等物,踴躍參加蒙古軍隊保衛他們搶來的土地。

  蒙古人和色目人為了保衛他們搶來的地盤而緊密團結,這個情況可真讓賈老賊有些感到意外過更讓賈老賊感到意外的還在後面,就在通川之戰的同一天,阿里不哥軍劉太平和渾都海部共計五萬大軍,在渾都海的率領下從子午關入川,擺出了和宋軍全力爭奪四川的架勢。收到這消息,還沒有從通川返回重慶的賈老賊眉頭緊鎖即派出快馬南下大理,許以重利要求兀良哈台北上攻打嘉定,協助宋軍收復四川同時預防兀良哈台也倒向阿里不哥一邊。一時間,幾乎被人遺忘的蒙古叛將兀良哈台,反倒成了決定四川戰場走向的關鍵人物……

  ……

  四川境內同樣倍感壓力的人不只賈老賊一個,蒙古軍的成都路軍民經略使劉黑馬也是一個。

  作為一個無比心忽必烈的臣子馬為了保住忽必烈在四川最後這塊地盤可謂是耗盡了心血,用盡了手段,可好不容易想出一個擁戴穆哥繼位穩定人心的主意後,賈老賊在通川的伏擊戰卻打消了劉黑馬的一切努力,本已經同意擁戴穆哥繼位的利州二萬戶女真人張札古帶和奧屯世英因為懼怕宋軍,竟然又無恥的倒向了阿里不哥且同意阿里不哥的軍隊進駐利州昭化。逼得劉黑馬、夾谷龍古帶和田雄三個忽必烈黨在面臨宋軍威脅之餘,還不得不抽調人力物力增援劍門關和葭萌關防止阿里不哥從此南下,劉黑馬承受的壓力之巨大想而知。

  「大帥,成都城中六千一百蒙古百姓和八千六百戶色目人又聯名送來了一份書。」汪惟正跪在劉黑馬面前,雙手將一疊厚厚的公文舉過頭頂,大聲說道:「他們再一次聯名要求我軍放棄穆哥大汗旗幟,接受阿里不哥大汗招降,允許阿里不哥軍隊進駐成都,幫助我軍抵禦宋蠻子侵略。」

  「知道了。」劉黑咳嗽著把公文接過,順手放在桌上,又說道:「你起來吧,用不著向我行這麼大的禮。」汪惟正並不肯起身,仍然是雙膝跪在劉黑馬面前,虎目含淚說道:「大帥,該做決定了,光憑我們的力量,很難抵抗住宋蠻子的侵略,只有有請來援軍,才有守住成都的希望啊!」

  「你也想請阿里不哥的軍隊進駐?」劉黑馬瞟了一眼汪惟正,淡淡問道。汪惟正低頭不敢去劉黑馬,嘴上卻不出言否認,擺出默認態度。劉黑馬歎了口氣,「就算請阿里不哥進駐成都又有什麼用,他們還不是在通川被宋蠻子打敗了?」

  見劉黑馬沒有勃然大怒。正提到嗓子眼地心終於稍微放下來。膽怯地說道:「大帥。情況不同。脫裡赤之所以在通川。是因為他過於輕敵深入敵境。中了宋蠻子地埋伏。加上巴山一帶地形對他地騎兵不利。所以他才失敗。可成都不同。成都附近是平原地形。正是阿里不哥軍地用武之地。宋蠻子在這樣地地形上絕對佔不了什麼便宜。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宋蠻子兵臨成都城下。我們再想向阿里不哥求援也來不及了。」

  沉了良久。劉黑馬終於咳嗽著說道:「讓我再考慮一下。估計兀良哈台那邊也該傳來回音了。等有了消息。我再給你們答覆。」說罷。劉黑馬揮揮手。示意汪惟正離開。汪惟正不敢違抗。趕緊起身告辭。

  正地前腳剛出大廳。後廳中就閃出一名正值豆蔻年華地美貌少女。手裡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地藥汁。卻是劉黑馬地小女兒劉安鳳。劉安鳳輕移蓮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劉黑馬身邊。柔聲說道:「爹。藥好了。乘熱快喝了吧。」劉黑馬點點頭。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交還女兒時。劉黑馬忽然凝視著女兒嬌美地臉龐長心說。「我若兵敗身死。本來沒有什麼可我這女兒……不知會有什麼樣地淒慘下場。」

  「爹。你在想什麼?」見劉黑馬呆呆出神又失落歎氣。劉安鳳誤以為劉黑馬又在擔心戰事。便安慰道:「爹。你不用操那麼多心了。三哥守住了簡州。夾谷叔叔守住了潼川都防線固若金湯。你還擔心什麼?再說宋蠻子自從佔領了遂寧後就沒敢向北一步。證明他們也不敢來招惹爹爹。」

  「傻丫頭。你懂什麼?」劉黑馬又歎了一口氣。苦笑說道:「宋人之所以遲遲沒對成都發動進攻。是因為老奸巨滑地賈似道老賊擔心把我逼到阿里不哥一邊致阿里不哥地鐵騎深入成都平原。所以賈似道老賊才遲遲沒有向成都府發動進攻。但現在不同了。賈老賊不但用詭計把阿里不哥軍誘到了遠離成都地金州重創了阿里不哥軍。宋人沒了顧忌。自然很快就要對我們下手了。」

  「賈似道老賊真不是個東西,竟然這麼看不起爹?」劉安鳳憤怒道:「爹對忽必烈大汗忠心耿耿怎麼會容忍阿里不哥的軍隊進駐成都?他竟然還這麼防著爹爹投降阿里不哥,這簡直是對我們劉家最大的侮辱!」

  劉安鳳的話裡很有責怪賈老賊不直接來攻打成都的意思,直把劉黑馬聽得是啼笑皆非,又苦笑說道:「賈似道老賊素來奸猾多,行事自然穩重謹慎——不過剛才你也聽到了,成都府境內和我們軍隊的一些人還是很希望投降阿里不哥的。現在爹還能把他們鎮住賈似道老賊提兵來攻,我們又守城不利爹還能不能鎮住他們,爹自己也沒把握了。」說到這馬蒼老的臉上儘是陰鬱,「到那時候不定還會有人生出異心,逼著你爹投降阿里不哥。」

  「他們敢!要是誰這樣,女兒第一個殺了他們!」劉安鳳勃然大怒,下意識去摸腰上懸掛的寶劍——劉安鳳這話倒不是完全吹牛,做為將門之,劉安鳳從小就和三個哥哥練習武藝,身手不在她的三個哥哥之下—所以到現在還沒人敢娶她。劉黑馬擺擺手,繼續苦笑道:「鳳兒不要衝動,這只是有可能。爹已經派熊耳去和兀良哈台聯繫,向他解釋唇亡齒寒的道理,如果兀良哈台能夠聰明一些,與我們聯手抵禦宋人,那麼並不擅長攻堅的宋人軍隊未必就能威脅到成都,阿里不哥也就沒機會染指成都平原了。」

  「如果是那樣最好,大理國象兵還是很厲害的,宋蠻子一定擋不住。」劉安鳳嬌美臉龐上露出些笑容,心情也好轉了一些。盤算了片刻後,劉安鳳忽然拉住劉黑馬的胳膊懇求道:「爹,上次女兒向你懇求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三哥在簡州一個人獨木難支,讓女兒去幫他領兵打宋蠻子怎麼樣?」

  「不行,想都別想!想都別想,世上那子領兵上戰場的?」劉黑馬一口拒絕。劉安鳳嘟起小嘴,嘟噥道:「誰說沒有?鐵木真大汗的公主不僅上過戰場打過仗,還當過監國公主。」

  「那是蒙古沒有開化之前事,現在忽必烈大汗的軍隊已經主動接受漢人禮儀,這樣的事絕對不可能發生了。」劉黑馬凶了女兒一句,看到女兒那委屈得想哭的表情,劉黑馬又有些心軟,放緩口氣說道:「鳳兒,你為爹分憂的孝心,爹很明白,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不是想去簡州前線嗎?等到了必要的時候,爹會讓你去。」

  「那謝爹爹了。」劉安鳳破啼為笑,拉著劉黑馬的胳膊又灑了半天的嬌,忽然想起一事,「對了,郎中上次給爹開的藥已經吃完了,我得去給你抓藥了,家裡傭人去我不放心。」劉黑馬知道這是女兒的一片孝心,也就沒有反對。看著劉安鳳跑跑跳跳離去的背影,劉黑馬心道:「如果情況不對,是該讓鳳兒去簡州,起碼有興兒和軍隊保護她。」

  ……

  劉黑馬在府中為家國兒女而操心,單說劉安鳳回房之後換上出行衣服,帶了一把寶劍便獨自離開劉黑馬的成都經略使府,親自去給劉黑馬抓藥。但出府沒有多遠,經過鄰近的成都府衙門時,劉安鳳忽然看到衙門前人生人海數蒙古人和色目人聚集在衙門前,人聲鼎沸,旁邊還有許多看熱鬧的漢人。劉安鳳好奇心起,便走過去站在人群邊緣查看究竟。

  「大家不要吵,也要急。」衙門大門前傳來張惟正的聲音,汪惟正用蒙古語大聲叫道:「劉大帥已經答應了,如果兀良哈台大元帥不同意和我們聯手抵抗宋蠻子麼劉大帥就考慮迎接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入川,請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消滅宋蠻子!熊耳將軍已經去阿都部聯絡兀良哈台大元帥,就快要回音傳來了。大家不用急,成都府防禦固若金湯,宋蠻子只要敢來,我們保證讓他們來一個死一個!」

  經過汪惟正的耐心解釋古人和色目人的騷動情緒總算稍微安靜起來,大部分蒙古人和色目人放聲高喊,「殺光宋蠻子!殺光宋蠻子!」也有幾個大叫問道:「如果兀良哈台大元帥不願和我們結盟元帥還不請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入川,怎麼辦?」這個問題汪惟正自然無法回答,只是顧左右而言他,不斷勸說蒙古人和色目人不用害怕證蒙古軍一定能抵禦住宋軍的侵略

  「一群膽小鬼,宋蠻子就真有那麼可怕嗎?」劉安鳳心中冷哼,正要轉身離去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長歎,「軍心民心不穩,劉黑馬大元帥的腦袋危險了。」聽到這話然大怒的劉安鳳立即回頭去看說話的人,卻見身後不遠處背手站著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書生雖然穿著茂才儒杉(注),衣服卻甚是邋遢骯髒身材高大,大耳圓目不像是南方人長相,口音也並非四川口音。

  「小子,剛才是你說大元帥嗎?」劉安鳳圓睜杏眼問道。那書生看了劉安鳳一眼,並不說話,僅是轉身就走,因為身邊圍觀的百姓甚多,劉安鳳不想事情鬧大,便壓住怒氣沒有當場發作,只是緊跟在那書生後面。那書生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便專挑偏僻道路行走,直到把劉安鳳引到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中,那書生才回過頭來,向劉安鳳拱手道:「敢問這位小娘子,何故跟蹤小生?」

  「剛才是你說我爹的腦袋危險了?對不對?」劉安鳳手按劍柄,殺氣騰騰的問道。那書生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才回過神來,微笑行禮道:「原來是娘子乃是經略使家中的千金,小生失禮,還望劉小娘子見諒。」

  「要我原諒你很簡單,告訴我你為什麼說我爹腦袋危險?」劉安鳳將寶劍抽出一半,怒道:「如果你說出一個子丑寅卯,小心姑奶奶一劍劃爛你的髒嘴!」

  「這個……還是不說為好。」那書生遲了一下,最終還是拒絕說出原因。脾氣火暴的劉安鳳二話不說,嗆啷一聲抽出寶劍,挺劍就往那書生嘴上刺去——本來劉安鳳只是想嚇嚇那書生,劍到嘴邊就聽住不動,不曾想那書生似乎也身有武藝,右手忽然探出,食中二指閃電般將劉安鳳寶劍劍尖夾住。那書生微笑道:「小娘子脾氣真是要不得,小生只是覺得不說為好,如果小娘子一定要聽,小生當然也一定如實奉告。」

  「邋遢小子,身手真不錯。」劉安鳳努力抽了幾次寶劍,劍尖卻像~在那書生手中一般,說什麼都抽之不動。劉安鳳無奈,只得說道:「那好,你說原因吧,事關家父,我當然想聽。」

  「很簡單。」那書生淡淡說道:「都本來就是大宋土地,成都府中的蒙古人和色目人乃是侵略而來,搶佔大宋土地,平時裡都有不法之事和欺壓漢人之舉,大宋軍隊反攻,他們當然害怕大宋軍隊把他們趕出成都甚至將他們誅殺。為了活命,這些人肯定無比希望阿里不哥的蒙古軍隊入主成都,替他們擋住漢人。可劉大帥卻忠於忽必烈大汗,說什麼都不肯同意將成都交到阿里不哥手中,這些人懼怕之下,難免會對劉大帥生出敵意——甚至勾結軍隊發動兵變,殺害劉大帥也不是沒有可能。」

  「有點道理。」劉鳳想起劉黑馬不久前還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對軍隊的擔心,忍不住便點了點頭。那書生見劉安鳳態度放軟,便鬆開劍尖,又拱手道:「小娘子,小生話已說完,請提醒令尊多多保重。」說罷,那書生轉身就走。

  「喂,你等一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名字。」劉安鳳又追上去攔住那書生。那書生答道:「小生姓張名通,字……。」話還沒說完,劉安鳳就打斷道:「原來你叫張通,你身手這麼好,對形勢的判斷也很有見地,不如讓我舉薦你到我父親帳下擔任個一官半職,怎麼樣?」

  「多謝小娘子,但小生天性漫,只喜歡雲遊山川四海,對功名實在沒什麼興趣。」那書生搖搖頭,謝絕了劉安鳳的好意,又提醒道:「小娘子,成都已是是非漩渦之地,小娘子身份特殊,還是盡快離開成都為好。」

  說,那書生抬腿走,眨眼間就走得沒了蹤影。留下劉安鳳在原地發楞,劉安鳳心道。「成都已是是非漩渦之地?爹今天放軟口氣準備讓我離開成都,難道爹也看出了這點?」

  ……

  黑馬期盼兀良哈台能看在唇亡齒寒的份上對成都施以援手,熊耳夫妻也無比希望兀良哈台能入川抵抗宋軍,順便幫助自己們謀取劉黑馬的位置——為了做到這點,唐笑在阿都部可是把兀良哈台父子和王~的床都滾遍了。但現實始終總是最殘酷的,雖然很想和蒙古同族建立聯盟,但迫於賈老賊的殘暴淫威,兀良哈台在接到阿里不哥軍通川慘敗的消息後,最終還是決定與宋軍聯手,從阿都部北上攻打嘉定。

  收到兀良哈台的準確答覆後,剛剛回到重慶的賈老賊果斷命令王堅出兵攻打潼川府,高達攻打普州,趙寶從神臂城北上攻打資州,加上兀良哈台的軍隊,共計是四路大軍進逼成都,準備搶在阿里不哥軍南下之前奪取成都平原。四路大軍同時而來,成都平原烽煙四起,在兩次神臂城大戰中損失慘重的劉黑馬不僅首尾難顧,身上所承受的壓力也更為巨大,要求劉黑馬向阿里不哥軍獻出成都的呼聲也越來越大……

  註:茂才,秀才的別稱,東漢時因逼劉秀名諱而改稱茂才,明朝之前多有用茂才稱秀才。順便再說一句,本章出現的張通也是一個歷史上的大人物,張通是他原名,至於他後來叫的名字可是大名鼎鼎,大家不妨猜上一猜——只是難度比較高。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22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三十一章 進逼成都

  光復四川!大宋必勝!光復四川!大宋必勝!光復四必勝!」雄壯的口號聲在成都平原的肥沃原野上此起彼伏,宋軍兵分三路進逼,同時攻打潼川、普州和資州三座成都外圍城池,旗幟飄蕩,就像三條朱紅色的巨龍一樣,咆哮著殺向成都。而在成都正南,兀良哈台軍的藍白軍旗則組成了一柄藍白相間的匕首,直接刺向成都腹地。成都府一日數驚,狼煙四起。

  兵分三路同時進逼,賈老賊欺負兵力不足的劉黑馬簡直欺負到了極點,可做為當世名將,即便在前途渺茫的情況下,劉黑馬也表現出了難以想像的勇氣和韌性。針對宋軍的作戰特點,劉黑馬果斷命令各地守軍走出城池,在野戰中阻攔宋軍前進——劉黑馬是這麼分析的,既然宋軍已經開發出一系列攻城火器,那麼蒙古軍僅是被動防守肯定佔不了什麼便宜,倒不如主動出擊,利用蒙古軍的野戰特長和宋軍決一高下,效果反而更好。

  不得不承認,劉黑馬這一手化被動為主動的戰術確實給宋軍帶去了許多麻煩,至少在資州戰線上,趙寶率領的神臂城宋軍就沒討到什麼便宜。蒙古軍利用步兵的堅實和騎兵的飄逸完美配合,先以步兵正面攔截宋軍進逼,其後以騎兵迂迴攻打宋軍兩翼,兵力雖少卻與宋軍打得旗鼓相當。趙寶軍雖然攻下了內江城,卻在內江和資州之間的平原地帶上被蒙古軍資州約克蘇部拖住,多次交戰,雙方各有勝敗。好在趙寶這一路僅是為了牽制蒙古軍,分散蒙古軍隊的守備兵力,能否成功賈老賊並不放在心上。

  劉黑馬的主動出擊戰術在資州取得成功普州卻沒討到什麼便宜,本來普州守將石抹不老也是一位絲毫不遜色於約克蘇的猛將奈他運氣太爛,撞上了南宋各地廂軍中最能打硬仗的高達、應部隊,兩次野戰下來,石抹不老在江西宋軍面前碰得頭破血流,死傷慘重就不多的兵力更是捉襟見肘。鑒於這種情況,劉黑馬毅然決定讓石抹不老放棄普州,退回簡州與劉元興部隊會合在簡州繼續抵抗宋軍,同時普州也宣告被宋軍光復。

  普州光復,對四川戰場來說僅是保護了宋軍主力的側翼,而在最為關鍵潼川戰場上王堅率領的宋軍主力卻遭到了蒙古軍夾谷龍部和田雄部的拚死抵抗。通泉戰役,夾谷龍古帶赤膊上陣以鼓舞士氣,率領步兵與宋軍展開血戰,田雄則也是親自率領騎兵出城,利用開闊地形迂迴攻打宋軍兩翼,幾場大戰下來宋軍雖然最終佔領了通泉城,卻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夾谷龍軍和田雄軍則邊戰邊退又退回射洪繼續堅守,王堅揮師北上又被寸土必守的夾谷龍軍和田雄軍拖在射洪城下,多次攻城不克。

  潼川戰場的消傳到重慶坐鎮後方的賈老賊勃然大怒,「王堅在搞什麼名堂?到現在連一個潼川都拿不下來?等他打到綿陽,阿里不哥的軍隊只怕已經在成都生兒子了吧?」參謀子聰建議道:「太師,看來王堅將軍對進攻戰還是沒多大把握,太師不如親赴潼川指揮我軍主力攻城,換回王堅坐鎮後方。」

  「主意倒是不錯。」賈老賊捏光禿禿的下巴,沉吟道:「可臨陣換帥乃是兵家大忌,王堅的主力又大部分是四川軍隊,本官並不是十分熟悉,貿然接手,只怕也難以立即掌握部隊。再說以王堅的脾氣,沒打敗仗就換他回重慶,他還不鬧翻天了啊?」

  「簡單,太師可張鈺將軍守重慶,然後親自率領一支軍隊前往潼川,就說是去給王堅助陣。」子聰馬上獻出一個餿主意,「這麼一來王堅將軍無話可說,太師也可以乘機熟悉部隊,等到時機成熟,再找個借口把王堅送回重慶,換更擅長進攻戰的張鈺將軍到前線。」

  賈老賊一聽甚是滿意,立即點頭應,當下賈老賊留張鈺守重慶大後方,率領五千大宋騎兵和一萬少數民族軍隊離開重慶,取遂寧路北上潼川。賈老賊率領的騎兵機動力就不用說了,少數民族士兵常年爬山越水,腳力極強,到了平地上更是如魚得水,機動力同樣遠勝於普通宋軍步兵,所以賈老賊才用了三天時間,便從重慶抵達射洪城下,與王堅率領的宋軍主力會合。行動之神速,讓賈老賊十分得意。

  聞知賈老賊到來。正在射洪城束手無策地王堅自然明白來意。所以在大帳中一見到賈老賊後。王堅馬上就向賈老賊問道:「賈太師。你該不會是想來換我回重慶地吧?請再給下官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下官一定拿下射洪城。」

  「三天?打一座射洪城還要三天時間?」賈老賊緊皺起了眉頭。毫不客氣地說道:「王大人。在出征前。你可是立了軍令狀地——保證在最短時間內拿下綿陽和沿途州府。切斷阿里不哥地南下道路。可現在你看看這推進速度。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拿下綿陽啊?難道你真想讓本官用軍令狀治你?」

  王堅地表情有些尷尬。無言應對。倒賈老賊地得意門生文天祥站出來說了些公道話。「恩師。王大人也沒辦法。我們這一次遭遇地對手實在太頑強了。就在今天早上。夾谷龍古帶還親自帶著五百多名敢死隊出城。和我們地攻城部隊硬拚。殺了我們好幾百人。硬生生把我們地攻城部隊打散。還有韃子現在摸清楚了我們地火器威力。遇到火器攻城再也不會出現全軍慌亂情況。我們很難抓到他們地破綻。」

  「那你們不會用計嗎?」賈老賊毫不客氣地大聲喝道:「在戰局僵持地時候。往往一條妙計就能打破局勢。這個道理難道你們不懂?」文天祥被賈老賊喝了下去。王堅卻漲紅了臉。賭氣說道:「那好果賈太師能有辦法迅速打下射洪城。那下官情願回後方去管理軍需糧草。」

  「好言為定。」賈老賊一口答應。當下賈老賊立即領著子聰、王堅和文天祥等一干將領出營。到射洪城下觀察地形。尋找破城之策。不過賈老賊也確實是老賊。才圍著射洪轉了一圈。鑒於射洪坐落在成都沖積平原之上下土質鬆軟、磚石城

  少護城河保護等情況。賈老賊馬上就想出一個餿主腿說道:「挖地道用地道攻城。」

  「挖地道?」王堅冷笑起來,「這招我們早用過了,韃子在城裡挖了一圈深壕,我們的地道剛挖到壕溝邊就被發現果還丟了十幾個士兵的性命。」

  「呵呵,我這招地道攻城可不是為了從地道進城。」賈老賊奸笑幾聲,又說道:「既然你們已經挖過一條地道,那就太好不過了——去把參加過地道挖掘的士兵叫來,本官有話要對他們交代。」

  「好。」王堅也是賭氣,存心想看看賈老賊怎麼吃鱉飛快將當初挖掘地道的五百多名士兵集中,供賈老賊差使。

  而賈老賊先是叫士兵砍伐一些木材準備把工兵將領叫到面前,在他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陣兵將領領命而去,組織軍隊進入原來挖掘的地道新開始挖掘。王堅直看得是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賈太師,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天機不可洩露。」老賊神秘一笑,又吩咐道:「具體怎麼做,你明天早上就知道了,現在回營召集各級將領,給本官依次介紹一下他們。」

  ……

  忙活了一夜,第二天天色明,負責挖掘地道的工兵將領就帶著滿身的泥土回到大營,向賈老賊稟報任務已經辦妥。賈老賊大喜,重賞工兵,又點起兵馬,趕往射川城下準備攻城,到得射洪城下,城上蒙古軍隊早已經是嚴陣以待,夾谷龍古帶和田雄雙雙上到城牆,佈置弓弩擂石準備迎接宋軍進攻。為了鼓舞士氣,夾谷龍古帶還在城牆上不斷大叫,「弟兄們,看到矮坡上那面帥旗沒有?宋蠻子的主帥賈似道來了,這場仗一定要打好,打漂亮,讓賈似道老賊看看我們蒙古健兒的威風!」蒙古軍士兵轟然答應,士氣大振。

  「恩師,喊話那人就是夾谷龍古帶。」文天祥向賈老賊介紹道:「聽說他是女真人,作戰勇猛無比,在戰場上常常衝在最前面,很能帶兵。除了上次在箭灘堡被沒良心炮炸懵了,其他時候我們幾乎沒在他身上佔到任何便宜。」

  「有勇無謀,莽夫一個,不足為懼。」賈賊冷笑著把夾谷龍古帶貶得一文不值。自尊心間接受損的王堅不顧兒子勸阻,大聲說道:「既然賈太師說有妙計破城,那就請施展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吧。」

  「沒問題。」賈老賊微微一,向旗號手喝道:「打旗號,點火!」

  旗號手依令而行,向地道入口所在的方向打出一串旗號,王堅和文天祥等人聽得莫名其妙,一起問道:「點火?點什麼火?」賈老賊微笑不答,只是向射洪城一努嘴,說道:「注意城牆,馬上就有好戲看了。」

  「城牆?」王堅和文天祥等人一起將目轉向城牆,卻見城牆上蒙古軍軍旗飄展,蒙古士兵奔來跑去的搬運守城物資,並無任何異常。又過了一會,城牆上還是沒有異樣,王堅忍不住又想質問賈老賊,但話未出口,射洪城城牆上的一些蒙古士兵忽然騷動起來,大聲驚叫的聲音隔著許遠都聽得一清二楚,「城牆在動!還有聲音!」

  「轟隆!」一陣磚石崩塌的巨大聲音忽然傳來,塵土飛揚間,一截長達二、三十丈的射洪城牆轟然倒塌,恰好站在那段城牆上的倒霉蛋蒙古士兵驚叫慘叫,被磚石生生活埋。宋軍這邊也看得目瞪口呆,幾身在夢裡。王堅更是驚駭莫名,向賈老賊叫道:「賈太師,這是你做的嗎?你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賈老賊用腳一頓地,解釋道:「先挖空城牆的腳基,用木材支住牆腳,然後繼續挖掘,繼續用木材支撐。等挖空一段城牆的基腳後,就點火燒斷支撐牆腳的木材,木材一斷,城牆自然就被自己的重量壓塌了。——當然了,這全是因為射洪城坐落在成都沖積平原之上,城牆基腳鬆軟,如果是建在石山上,這招就沒辦法用。」

  「我服了。」王堅失魂落魄,根本沒注意到賈老賊說出那些聽不懂的新鮮詞語,只是無比佩服賈老賊竟然能想出這麼無恥的攻城辦法!不過讓王堅更為驚訝的還在後面——賈老賊竟然在脫上衣!王堅驚叫道:「賈太師,你脫衣服幹什麼?」

  「當然是衝鋒殺進城裡,壓陣的任務,就拜託你了。」賈老賊淡淡的回答道。不等王堅清醒過來,賈老賊已經光著胳膊舉劍大吼,「不怕死的,跟老子上!全軍總攻!大宋!」

  「大宋!」早就習慣了賈老賊瘋狂戰法的大宋騎兵一起舉刀,第一批整齊吶喊,隨著賈老賊拍馬殺向城牆缺口。——當然了,賈老賊在衝進蒙古軍弓箭射程之前,自然會因為『騎術不良』而落到後面,被跟上來的親兵盾牌保護。而衝鋒中的宋軍騎兵步兵壓根沒注意到這點,只是傻乎乎的狂吼著「大宋」口號殺向城牆,殺向因為城牆神秘倒塌而驚慌失措的蒙古軍隊,無數士兵心裡還在想,「我們的平章大人太勇猛了,跟著他一定能打勝仗。」

  失去了城牆保護,夾谷龍古帶和田雄自然喪失了在射洪繼續堅守的信心,沒戰多久,二將便果斷率軍撤往潼川府,宋軍乘勢追殺三十餘里,取得大勝。期間,戰事還沒結束,王堅就灰溜溜的跑到賈老賊面前,向正在和子聰低聲交談的賈老賊說道:「賈平章,看來下官對進攻戰確實不拿手,下官遵守諾言,這就回重慶去守後方。」

  「不要急,發生了一點事情,你回重慶的事只怕得推遲一段時間。」賈老賊舉起一封信,臉色凝重的說道:「剛送來的戰報,兀良哈台攻打嘉定,嘉定守將熊耳未接一戰便棄城而逃,率領軍隊直接逃回了成都。根據我們瞭解的情況和楊過提供的劉黑馬軍內部情報,這個熊耳是一個很傾向於阿里不哥的將領,劉黑馬對他也不是十分放心——他回到成都,只怕成都城裡會發生我們難以預料的變數。為了預防出現意外,本官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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