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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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二章 光榮屬於大炮

  間稍微向前推移片刻,垂死掙扎的蒙古軍正在向著攻擊的那一刻襄陽西城門上,兵力已經基本被蒙古軍耗盡的宋軍防線搖搖欲墜,接替吳信負責西城防禦的宋軍統領張貴也已經身負重傷,全身無數道傷口都在流著鮮血,右眼眼球還被一個垂死的蒙古軍百夫長扣了出來,血淋淋的掛在臉頰上,張貴卻仍然在殺敵不止,不斷高叫鼓舞士氣,「弟兄們,再頂一會,再頂一會,賈太師已經派人來傳令,我反攻的時候就要到了!我們只要再頂一會,我們就贏定了!」

  「張貴將軍,我是臨安禁軍統領朱勝,太師有令,讓你撤下城牆治傷,這裡交給我們。」朱勝領著數十名宋兵衝上西牆,向張貴大叫呼喊命令。張貴揮刀砍斷一隻攀爬到城牆邊沿的蒙古士兵手腕,轉過頭用獨眼看看同樣滿身血污的朱勝,又指指自己掛在臉頰上的眼球,笑道:「我這傷還能治嗎?你來幫我,歡迎,要我丟下弟兄單獨撤退,不行。」

  「好樣的,不愧是有名的兩淮矮腳虎。」朱勝讚譽一聲,揮刀衝上前來,將一名踩著屍山跳上城牆的蒙古軍十夫長砍翻。看看城下的屍山血海,朱勝笑道:「那我就不管你了,盡量頂住吧,韃子全瘋了,證明我們的援軍已經很近了,頂過這陣,就該我們大反攻了。」

  「那是當然,如果我們的援軍不在逼近,韃子也不會這麼不惜代價的攻城,也讓我們殺得真是痛快,下面怕是有兩三萬韃子的屍體了吧?」張貴拋出已經卷刃的鋼刀,順手撿起一支斷成兩截的刺槍,奮力~一名上半身越過城牆的蒙古士兵捅下去,這才又向朱勝問道:「上次我們見過一面,你好像是範文虎地部下吧?聽說你們部隊每次打仗,仗還沒打就先看準逃跑的道路,真有這事嗎?看你的模樣,也不像啊?」

  「那是範文虎范將軍,與關。

  」朱勝老臉一紅,一邊和敵人奮力廝殺,一邊抽空叫道:「我原來是范天順將軍的部將,范天順是範文虎的侄子,範文虎貪生怕死,看我打仗勇猛,就硬是把我從范天順將軍身邊要過去保護他,范天順是他晚輩不好推辭就答應了,我跟了範文虎,真他娘倒了八輩子的邪霉,官倒是升了幾級,祖宗的臉也跟著他丟光了。」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范虎怎麼可能有你這樣地部將?」張貴也是膽大無忌,一邊阻攔潮水一般撲上城牆的敵軍,一邊竟然和朱勝聊起了天,「說起范天順,那可真是一個鐵漢子,在樊城一點沒丟大宋的臉,咱們可不能輸給他,否則將來到了地下……媽地!不好!」

  吼叫間,張貴身前衝,拼著肩上挨了一刀,將面前的敵人刺下城牆,指著城樓大叫道:「不好,韃子衝上城樓了!」朱勝回頭一看,卻見三四個蒙古士兵不知何時已經爬上西門城樓,其中一個蒙古士兵手裡還拿有一面蒙古軍旗,朱勝立即也大叫起來,「媽拉個巴子,快上,絕對不能讓韃子把旗幟插上城牆!」嘴上吼著,朱勝和張貴並肩衝上城樓,三下兩下爬下房頂,城上蒙古士兵揮刀砍殺,朱勝和張貴奮力還擊間,抗著軍旗那個蒙古士兵已經把藍白色的旗幟插上了城樓……

  「大汗萬歲!萬萬歲!」旗幟一立,城下古軍隊伍響起山崩海嘯一般地歡呼聲。城上宋軍則個個臉色大變,士氣大沮,正在襄陽城牆東南角的賈老賊則瘋一樣吼叫起來,「所有大炮,去偽裝!去偽裝!」一直死死守住炮隊的張世傑隊伍散開,遮擋大炮的盾牌和草包等物也隨即搬走,露出兩排共三十門打磨得>亮地全金屬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已全部對準了虎頭山山上的蒙古軍指揮台。

  「各就各位,預備——!」賈老搶過一支火把,站在一門大炮前嘶吼下令。.可就在這時候,虎頭山東側忽然升起一顆火球,飛上半空轟然炸開,綻放出一束美麗的紅色花朵。賈老賊狂喜過望,「李庭芝來了!」張世傑則大叫道:「太師,我們的援軍來了,要不再等等?你的獨生兒子也在韃子指揮台上,一開炮,他也沒了!」

  賈老賊地雙眼迅速環顧一圈城牆。忽必烈不惜代價不計傷亡地強攻下。城牆上地宋軍將士和襄陽軍民已經個個身上帶傷。個個血染滿身。而在城下。蒙古軍仍然在潮水一般踏著屍山撲向城牆。無數城段上已經出現了紮著環耳雙辮地蒙古士兵。賈老賊終於一咬牙。喃喃道:「他本來就是不應該來到世上地。還是讓他回去吧。」說罷。賈老賊毅然將火把湊向炮管上方地導火線。「點火——!」

  「絲絲絲絲……。」混有硝粉製成:火線冒著青煙。鑽入炮身。兩滴眼淚也從賈地眼角悄悄滲出……

  ……

  賈老賊點燃導火線地那一剎那。一手抱著孟疑一手拿著望遠鏡觀察襄陽城牆戰事地忽必烈。也同時看到了襄陽城牆東南部出現了三十門大炮。忽必烈立即大驚失色。驚叫道:「那是老賊炮嗎?為什麼那麼巨大?好像還是全鐵地?」話音未落。三十門火炮已經

  出火焰濃煙。如雷地巨響也在戰場上回來……

  「瞄準我地嗎?」忽必烈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地念頭。「不可能吧?這裡離襄陽城牆少說也有十里。這種老賊炮能打這麼遠?」

  「大汗,小心!」眼看天空黑點臨近,怯薛長安童第一個衝上來,想要用身體把忽必烈壓在地上,其他怯薛也是如此心思,都是大吼大叫著撲向忽必烈。可他們的動作再快也晚了,從天而降的炮彈第一枚就恰好打到忽必烈和孟疑身上——從點火時間推算,這一炮很可能是賈老賊親自射的那一枚炮彈……

  「轟隆——!」重達十五斤的開花炮彈在忽必烈和孟疑腳下炸開,忽必烈和孟疑身上同時血肉飛濺,幼小的孟疑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便即被炸得粉身碎骨,忽必烈因為懷抱孟疑,射向致處的彈片被孟疑身體擋住,雖然沒有當場斃命,但忽必烈地臉上和下半身還是同時被幾塊彈片射中,下巴被一塊彈片削去,雙耳被~炸產生的巨響震聾,左腿也直接不見了蹤影。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開花炮彈陸續在忽必烈身前身後炸開,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蒙古怯薛一個個摔倒在血泊中,指揮台上的蒙古官員和色目官員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是被彈片擊穿身體,除了留守江北大營的老王塔察爾和漢人幕僚外,蒙古軍高層的蒙古族文武和色目人官員幾乎在瞬間一掃而空,在戰鬥中身負重傷被抬到虎頭山上治療地阿里海牙也在炮火中喪命,一塊彈片直接鑽進他的小腹,削斷了他的腎臟和膀,也結束了這個雙手沾滿漢人鮮血地色目將領的生命。

  虎頭山上,火光硝煙奏響了漢人反擊的進行曲,向蒙古屠夫和色幫兇反擊地進行曲。

  如雷的爆炸聲中,蒙古軍下連攻城的廝殺都忘記了,只是呆呆的看著虎頭山上地火光噴,硝煙翻滾,呆呆看到他們大汗所在的御台被火光包圍,看著他們大汗的九旌白毛大斷折,消失在硝煙之中。

  幾乎每一個古士兵將領都在心中慘叫,「大汗,完了嗎?」

  ……

  「嗚——!」賈老賊身邊的最後四個親兵一起吹響反攻的號角,一隊隊旗甲鮮明的大宋騎兵在楊晨煥率領下,踏在直通城牆頂部地坡道衝上城牆,英資煥的出現在混亂不堪地蒙古軍士兵面前——沒法走城門了,城門早被蒙古軍士兵的屍山堵死了,不過蒙古軍地屍山也搭起了大宋騎兵向下衝鋒的道路,讓大宋騎兵可以直接殺入敵群。環視一圈駭然奔逃蒙古軍隊,楊晨煥舉起鋼刀,怒吼道:「弟兄們,殺韃子——!」

  「殺韃子——!」經過無數血火考驗的大宋騎兵高舉鋼刀,齊聲吶喊,俯衝插入混亂不堪的蒙古軍隊。看到源源不絕衝下城牆的大宋騎兵,城下的伯顏、張弘范和劉整等蒙古將領連虎頭山被宋軍炮擊和忽必烈的安危都忘記了,都瘋狂的叫喊起來,「不可能!不可能!宋蠻子竟然還有生力軍?!竟然留到現在才用?!」

  「不可能!不可能!」同樣驚訝的還有已處在垂死邊緣的忽必烈,下巴已經被彈片擊飛的忽必烈沒法叫出聲音,只能趴在地上用沾滿自己鮮血的望遠鏡艱難注視襄陽戰況,當看到殺氣騰騰的大宋騎兵出現在牆頭時,一種絕望的感覺籠罩忽必烈全身,「仗打到這個地步,賈老賊竟然還留有生力軍反擊,他到底還是不是人?」

  「蒙古,完了。」忽必烈腦海中過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個念頭,又一波炮彈襲來,乍閃的火光和翻滾的硝煙徹底淹沒了這個本應該一統天下的蒙古梟雄,也宣佈了歷史走向的徹底改變……

  ……

  「大宋!」如果說衝鋒的大宋騎兵像是一把鋼刀插入豆腐,那麼怒吼不止的楊晨煥就是這把鋒利鋼刀的刀鋒,連續三天的戰鬥都靠兄弟部隊保護,看到大宋將士為了保護自己們而血染沙場,這個被大宋軍隊自己人都稱為瘋子的悍將已經不能用瘋狂的來形容!他的雪亮鋼刀每一次砍下,都能一片鮮血,都能結束一個罪行纍纍的蒙古屠夫的生命,鮮血濺滿他的全身,濺滿他刺字的臉龐,讓他看上去簡直有如地獄出來復仇的修羅殺神一般,而在他的身後,還有上萬名這樣的修羅殺~!在這樣的隊伍面前,失去指揮又疲倦不堪的蒙古軍隊連組陣攔截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慘叫著象割麥子一般倒下,繼而被踏成血肉殘醬。

  「轟隆!轟隆!轟隆!」新的爆炸聲傳來,一直埋伏在襄陽城水門中的宋軍炮船也衝出水門,分佈到襄陽城的東西兩側,兩百多門大炮對著岸邊密密麻麻的蒙古士兵怒吼咆哮,每一枚炮彈落下,都能濺起一片血花,擁擠在襄陽東西兩門城下的蒙古軍這才想起——原來宋軍的炮船也一直沒有動用!但戰場上地遺忘是需要鮮血來提醒的,眼看著同伴慘叫著被炮彈炸得粉身碎骨,被拋上半空摔得筋斷骨折,被彈片射得胸開腹出,蒙古軍不管是大將還是普通士兵,都下意識向南奔跑起來。

  宋——!」新的吶喊聲傳來,虎頭山東北面的河岸處率領的郢州宋軍船隊陸續靠岸登陸,猛將姜才一馬當先,率領涉水登陸的宋軍殺向敵群,從東面包抄向蒙古軍。蒙古軍開是還奮力抵抗一下,可很快的,虎頭山上跑下一隊蒙古騎兵,抱著一具死屍大聲哭喊不止,「大汗戰死了!大汗戰死了!」聽到這喊聲,蒙古軍匆匆組織起來地阻擊陣形立即崩潰,哭著喊著四處逃竄,互相踐踏,死無數。

  「韃子大汗死了!韃子大汗死了!」襄陽城上的宋軍將士也喊出了忽必烈的死訊,加速蒙古軍隊地混亂崩潰。史天澤、伯顏、張弘范、劉整和突刺別等蒙古將領雖然竭盡全力組織隊伍,無奈攻城戰時的蒙古軍隊就已經混亂不堪,這會忽必烈戰死、宋軍騎兵突襲、炮船反擊和李庭芝援軍趕到,種種不利局面同時出現,就更加速了蒙古軍隊的潰散混亂,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大部分蒙古士兵腦海中就只剩下奔跑一個念頭,向南跑,向西跑,總之離宋軍地騎兵和炮彈越遠越好。朦朧的天空下,近三十萬蒙古大軍成了一盤散沙。

  「怒衝冠,憑闌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新的軍歌聲音悶雷一般傳來,襄陽南面的最高蜂石樑山上,一排排整齊地火把將傍晚的天際映得通紅,滿臉刀疤的應策馬沖在江西宋軍的最前面,不斷怒吼,「快,快!想殺韃子就給老子快!要是韃子被兩淮的弟兄們殺光了,老子就殺你們過癮!」

  北面宋軍炮船和大宋騎兵,東面李庭芝和姜才的兩淮宋軍,南面高達和應地江西宋軍,宋軍從三個方向向蒙古軍隊合圍,知道大勢已去的史天澤和伯顏等蒙古將領無奈,只得匆匆率領還沒有混亂地軍隊撤往西面的萬山——萬山腳下,蒙古軍有六條搭建得相當堅固地浮橋可以撤往漢水北岸。眼下史天澤和伯顏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在宋軍封鎖漢水之前盡可能把隊伍帶過去,漢水以北還有忽必烈地皇后察必和太子真金,忽必烈死了,還有這兩根主心骨在,只有盡可能保存元氣,蒙古軍才有微弱的一絲東山再起的希望,在戰前已經被賈老賊下過必殺令的張弘范和劉整兩人也才有活命的希望。賈老賊見此情景,果斷下令道:「傳令給伍隆起,打人不打橋!在向士壁軍抵達之前,不要急著切斷浮橋,要給韃子一線活命的希望,否則韃子狗急跳牆,我們的損失也會很大。」

  「傳令全軍,高喊口號——漢人投降不殺!」下完第二條命令,賈老賊一屁股坐在襄陽城牆上,繼而呈大字形重重躺倒,城牆上流淌的血水血花飛濺,濺得賈老賊滿頭滿臉。賈老賊也不擦抹,只是目視夜空,呆呆出神,一隻溫軟的小手伸來,拿著一塊錦帕細心替賈老賊去臉上血跡,賈老賊抓住那小手按在自己眼上,哽咽說道:「好險啊!我還是太低估忽必烈的軍力和決心了,想不到他會這麼不惜代價的來攻襄陽,他的垂死一擊會這麼猛烈,我們差點就撐不住了。」

  「本來我以為,樊城能在韃子圍攻下堅持一年,襄陽支持一天絕對沒問題。」賈老賊揉弄著按在自己眼上的小手,抽泣著說道:「可我錯了。以前忽必烈沒有全力攻城,是因為他要保留兵力繼續代價。現在忽必烈已經走投無路,只想要攻破襄陽,只想要我的命,六丈高的城牆對他的四十萬大軍來說算什麼?用人填都填滿了啊!這仗我雖然贏了,可我贏得太險了……。」

  「從制訂這個計劃以來,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常常做惡夢,夢見我們輸了。」賈老賊按緊眼上的溫軟小手,哽咽道:「可我又不能對任何人說,怕動搖軍心,只能一個人坐在床上等著天亮,棉被都被我咬爛了兩張啊。今天晚上,我終於可以睡過好覺了。」說到這,賈老賊忽然坐起,將身旁的少女抱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秋兒,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我保證一定會娶你?」

  「秋兒?你叫誰秋兒?」懷中少女忽然冷哼起來。賈老賊驚訝的放開少女,仔細一看卻是忽必烈歷史上的皇后——弘吉剌南必。南必漂亮的小臉漲得通紅,怒道:「虧我剛下船就來看你,你竟然還想著今天摟著其她女人睡覺?你……你對得起我嗎?」

  賈老賊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做答——弘吉剌仙童父女是賈老賊要李庭芝帶到襄陽的,準備利用弘吉剌仙童的身份對蒙古軍將領士卒展開心理攻勢,只是賈老賊給忘了。還好郭靖及時趕來解圍,「太師,向士壁將軍的隊伍已經到萬山西面了,向我們出了煙花信號,請示命令。韃子王爺塔察爾率軍增援浮橋,大概想要接應南岸部隊。」

  「信號,讓向士壁他們別急著切斷韃子的萬山浮橋,優先消滅韃子的有生力量。

  」賈老賊跳起來大吼道:「傳令伍隆起,讓炮船向著漢水北岸的韃子援軍——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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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三章 軍歌嘹亮

  話說得好,晚霞行千里,朝霞不出門。宋蒙決戰那也就是南宋鹹淳二年九月初一的那天早晨,朝霞滿天,結果太陽果然只晃了晃就躲回了雲層裡,天色陰沉了一個白天,天色剛黑,到了初更戌時的時候,密集的秋雨終於灑了下來,但秋雨再密,風雨再大,卻無法洗刷襄陽戰場上的血腥味。

  不得不承認,賈老賊打人不打橋的戰術確實是一個無比陰險歹毒的主意,看到一線活命希望的蒙古士兵在宋軍的合圍面前,幾乎沒有絲毫抵抗的念頭,只是不要命的逃往萬山浮橋,想要通過浮橋逃往沒有宋軍刀槍和炮彈的漢水北岸,可狹窄的六道浮橋一次又能通過多少軍隊?你真我搶之下,六道浮橋上人喊馬嘶,人擠人,人踩人,擠得水洩不通,不少人為了盡快上橋,甚至不惜對同伴拔刀相向,蒙古士兵被擠下浮橋落水溺死者、自相踐踏和自相殘殺致死者不計其數,漢水河面上到處是溺死的蒙古士兵屍體,密密麻麻,幾乎將河面掩蓋。

  不是沒有蒙古將領站出來組織軍隊殿後,可黑夜之中,編製徹底被打亂的二十多萬蒙古軍隊互相擁擠在萬山腳下,人馬互相踐踏,方圓數里之內擁擠得連插一下一根繡花針都十分困難,又如何能有效組織起隊伍抵抗?等到史天澤和伯顏等人好不容易聚齊一支軍隊殿後時,襄陽城頭的重型大炮炮彈又呼嘯而至,把已經組成隊列的蒙古隊伍又炸得七零八落,伍隆起率領的宋軍炮船船隊也專挑還有編製的蒙古軍隊伍開炮,外圍還有楊晨煥率領的大宋騎兵不斷來回衝擊突襲,這更給蒙古軍隊增加了殿後難度,場面也更加混亂不堪。

  「列方陣,擠壓,擠壓韃子!」宋軍的各級指揮官都收到了賈老賊的命令,一個個整齊地方陣組織起來,閃爍著寒光地長槍平舉成排,雪亮的鋼刀此起彼落,不斷砍殺挨近的敵軍,緩慢而整齊的向蒙古軍隊擠壓過去,最大限度地削減蒙古軍隊的活動空間。大宋騎兵則在方陣的空隙之間來回穿插,專挑成編製地蒙古軍隊衝擊,一旦衝散就不糾纏,掉轉馬頭又去衝擊其他尚有編製的蒙古軍隊。宋軍的炮彈則不斷落入擁擠得水洩不通的蒙古亂軍人叢中,炸起一片又一片鮮紅地血花。

  在賈老賊的無恥戰術面前,一個奇跡般的場景出現了,兵力佔少數且多為步兵的宋軍隊伍列著整齊的陣容,將兵力佔優勢又騎兵眾多卻混亂不堪的蒙古軍隊死死包圍在萬山一帶,宋軍象趕鴨子一般屠殺著向北逃竄地蒙古士兵,蒙古軍隊則毫無抵抗意志,只是不斷的向著浮橋方向逃竄,爭先恐後,你爭我奪,你踩我踏,你擠我攔,種種言語已經無法形容眼下蒙古軍隊地混亂。偶有幾支成編製的蒙古軍隊想要組陣攔截,卻很快被大宋騎兵衝散或者被宋軍火炮轟散,勉強整齊地隊伍很快又零散不堪,化為散兵游勇消失在密集而混雜的人群中。

  如果忽必烈在天有靈地話,那麼他現在後悔的肯定不是他的浮橋搭建得太少——搭在多也沒用,宋軍的炮船幾波齊射就能全部轟塌——忽必烈後悔的肯定是他的浮橋搭建得太過結實!上萬人的踩踏和擠壓之下,六道浮橋竟然楞是沒有一道被壓跨壓塌,否則沒有退路的蒙古軍隊肯定會組織起來做困獸之鬥,在襄陽這樣開闊的地形上,勝負之數還很難說。可現在六道浮橋儘管被壓得吱嘎作響,卻楞是不斷不散,少數蒙古士兵還能通過浮橋逃往北岸,看到一線活命希望的蒙古士兵也就沒了什麼成仁決心,只是不斷的向北,再向北,那怕攀在浮橋邊沿,也要爬過河去。而從均州方面趕來的向士壁軍船隊和從郢州趕來的李庭芝軍船隊上下合圍,在河面上一字排開,萬箭齊發,岸邊和浮橋上的蒙古士兵中箭倒下的就無法統計了。蒙古士兵流出來的鮮血徹底染紅了滔滔漢水,飄蕩在河面上的屍體被蒙古軍預設的水柵鐵鏈攔截,幾乎在河面上組成一道屍橋,蒙古軍士兵哭喊和吼叫的聲音匯聚在一起,賈老賊在襄陽城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屠殺還在繼續,儘管絕大部分敵人都已經喪失了抵抗的勇氣,恨透了韃子的宋軍士兵下起手來仍然毫不留情,只是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可以讓自己多拿幾把刀砍斷韃子的腦袋,多拿幾支槍刺穿韃子的肚皮,刀砍卷刃了,槍折斷了,搶過敵人的武器繼續屠殺,砍累了渴了,抓住一個韃子,割斷他的咽喉,喝上幾口熱騰騰的韃虜血,復又龍精虎猛的撲向敵人。宋軍隊伍中的兩大殺人魔王應和楊晨煥簡直就像是新郎入洞房一般興奮激動,一刀刀直往面前的韃子腦袋上砍削,砍一刀就狂笑一聲,喝一口韃虜血也是狂笑一聲,宛如魔王轉世,修羅重生。隸屬於李庭芝部隊的姜才等兩淮宋軍將領則文雅些——他們只是用火燒,將一支支李庭芝軍帶來的飛火槍派上用場,無數支三丈

  火焰橫掃迴盪,燒得蒙古士兵皮焦肉臭,哭爹喊娘,為何來到這個世間。向士壁率領的均州宋軍因為兵力較少,表現則更文雅,他們並不急於在友軍增援趕到前推進擠壓,僅僅是把敢於衝到面前的蒙古士兵砍成包餃子用的肉餡,和韃子打了幾十年仗的向士壁也僅僅是把兩個生擒過來的蒙古將領拖到陣前,親自用刀一刀刀削下他們身上的肌肉,兩個倒霉蛋的哭喊哀求聲壓過了周圍的喊殺聲,也讓周圍的蒙古士兵全身汗毛倒豎。雨水混合著血水流淌,積滿低窪,流滿溝渠,飄起了死屍,也漂起了一面面殘破斷折的蒙古軍旗。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不知是誰打頭唱起了宋軍軍歌,很快就有不少宋軍士兵跟著唱道:「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軍歌亮,壓過了戰場上的一切聲音,唱的人越來越多,唱了一遍又一遍,無休無息,最後,幾乎每一個宋軍士兵都跟著唱了起來,二十餘萬宋軍的齊聲高歌,雄壯震天動地,「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亮軍歌聲中。本已經殺得有些手軟身倦地宋軍將士不知何時又恢復了體力和鬥志。一邊滿懷激情地放聲高歌。一邊又毫不留情地刺砍面前敵人。向蒙古軍隊合圍地擠壓腳步也越來越快。各個方陣之間地間歇也越來越小。致於大宋騎兵也無法再在其中來往穿插。不得不退到步兵方陣之後。不過從傍晚殺到下半夜。大宋騎兵和戰馬也累了。也該適當地休息了。而蒙古軍隊地活動空間也越來越小。浮橋南岸地蒙古士兵人頭湧動如蟻。宋軍每一顆炮彈落下。都能濺起一片幾丈高地血花。不過直到此刻。襄陽城上地賈老賊才想起一件大事——自己下令讓全軍高喊「漢人投降不殺」。怎麼沒有得到絲毫地執行?

  「去傳令。全軍高喊『投降不殺。頑抗者死』。別只顧著殺韃子痛快了。得考慮以後。」賈老賊大聲命令道:「告訴李庭芝、高達和向士壁。再不執行命令。小心本官軍法無情。」

  傳令兵極不情願地答應。拖拖拉拉地下到城牆。更拖拖拉拉地把賈老賊地命令送到宋軍地三個主力軍團主帥面前。大半個時辰後。宋軍隊伍中才響起吶喊。「投降不殺。頑抗者死!投降不殺。頑抗者死!」聽到這喊聲。早已喪失鬥志又擠不上浮橋地蒙古軍士兵立即拋棄武器。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其中大部分是漢人。紛紛用漢語大喊道:「我是漢人。我投降!漢人不殺漢人。我投降!」也有不少色目人也在用著各種嘰裡呱啦地語言大喊。「我是色目人。我投降!我們是被蒙古人逼著來地。我們投降。」

  「媽地。繩子肯定不夠了。」宋軍各級將領大為發愁。只得命令道:「把投降地韃子收繳武器。押到後面看管。敢動一下馬上宰了。」匆匆組織起來地宋軍收俘隊士兵這才上去收繳武器。押往後方看管。期間恨極了蒙古人地宋軍士兵自然不會客氣文雅。只是連砸帶打地命令。「過去跪著等繩子。亂動一下馬上砍了你!」蒙古漢軍士兵是被欺負慣了。只是低頭順眉地聽從命令。那些聽不懂漢語地色目人則倒了大霉。幾個想要蹲著等繩子地色目俘虜當場被亂刀分屍。剩下地色目人聽不懂也懂了。乖乖地跪在一起等待。

  投降地蒙古漢軍士兵和色目士兵越來越多。血債纍纍地蒙古士兵卻幾乎沒有。只是不要命地往浮橋擠壓逃竄。而通過浮橋逃到北岸地蒙古軍隊估計也超過了三四萬人。賈老賊見時機已到。果斷命令道:「傳令伍隆起。開炮轟斷韃子浮橋。把韃子困死在南岸。再把弘吉剌仙童叫來。我有話要向他交代。」

  「轟隆!轟隆!轟隆!」天色微明地時候。宋軍地炮彈終於落向蒙古軍地浮橋。幾波炮擊下來。浮橋上擁擠地蒙古士兵不是飛上了天就是摔下了河。六道浮橋也先後斷裂。擁擠在南岸地蒙古士兵見退路已斷。稍會水性地爭先恐後跳入河中冒險水過河。大多數不會水地只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北岸接應地蒙古士兵也是哭聲震天。子哭南岸之父。兄哭南岸之弟。場面之悲慼。絲毫不亞於蒙古軍屠城數百時地慘景。

  「弟兄們,弟兄們,退路已斷,前後都是死,我們和宋人拼了!」同樣被困在南岸的史天澤高聲怒吼。開始撤退時,史天澤本有機會逃到北岸,但這個對忽必烈和蒙古忠心耿耿的漢人世侯毅然放棄這個活命機會,選擇組織軍隊把守浮橋,組織蒙古潰兵渡河,蒙古軍能夠逃過去三四萬人,他居功至偉——至於張弘范和劉整,早就逃得沒影了。

  「弟兄們,前後都是死,我們軍人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火光照耀下,僅剩一支

  史天澤臉上表情異常猙獰,吼叫的聲音連漢水北岸二楚,「拿起你的武器,一起和宋人拼了,就算死,也要站著死!為大汗報仇!為犧牲的弟兄報仇!蒙古萬歲!大汗萬歲——!」

  「蒙古萬歲?大汗萬歲?」在史天澤的激勵下,不少地上痛哭的蒙古士兵站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眼中也恢復了往日地鬥志。可就在這時候,一枚重型大炮地炮彈飛來,恰好落到史天澤後方炸開,巨大的爆炸衝起無數血花,也將史天澤活生生震暈過去,摔倒在層層疊疊的蒙古軍士兵屍體堆中。

  史天澤倒下,剛剛恢復了一點士氣的蒙古士兵更為膽怯,士氣又衰竭下去,外圍向宋軍投降地漢人士兵更是絡繹不絕,玉文干和王磐等兩個漢人世侯覺得自己手上沾的漢人鮮血不多,也是戰戰兢兢的有些想要投降,又怕宋軍殺戮而遲疑不決,將士皆無鬥志,軍心動搖之至。

  這時候,宋軍忽然停止了進攻,僅是將蒙古軍隊三面包圍在漢水南岸,列陣弓箭侍侯。

  「蒼狼白鹿地子孫們,投降吧。」宋軍陣中忽然響起熟練的蒙古語聲音,宋軍陣形稍微散開,一隊精銳宋軍簇擁著一隊穿著蒙古服裝的父女出來——不用說,自然是弘吉剌仙童和弘吉剌南必父女。弘吉剌仙童流著眼淚,大聲叫道:「蒙古的弟兄們,你們還認識我弘吉剌仙童嗎?我是中統元年投降地大宋,現在是大宋的通議大夫,四品官,旁邊的這個是我女兒,弘吉剌南必,也是你們皇后弘吉剌察必的嫡親侄女。忽必烈殺了我全家,又說我已經被大宋凌遲處死了,還說我的女兒也被賣到大宋的妓院裡了,那是假話!我們在大宋過得很好,賈太師和李庭芝大人都善待我們,沒殺我們,也沒欺負我們。」

  蒙古軍隊伍中:現一陣騷動,大多數蒙古士兵心下動搖——宋人連投降地蒙古皇親國戚都這麼善待,自己們這些普通士兵投降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這時,南必尖聲大叫道:「蒙古的親人們,你們不要頑抗了,賈太師已經親口對我說了,只要你們投降,保證不再荼害漢人,他諒你們以前地一切罪過。給你們吃,給你們穿,等到了一定時間,他就放你們回大草原上,和你們的親人團聚!賈太師到現在只對一個人說話不算話——那個人就是殘暴草原罪人忽必烈!忽必烈已經死了,難道你們要拋下妻兒老小給忽必烈殉葬嗎?」

  「蒙古的兄弟們啊,你們不再糊塗了。」弘吉剌仙童含淚大叫道:「大宋軍隊已經把你們徹底包圍了,想要殺光你們很容易,可賈太師不~學忽必烈那麼動不動就殺人屠城,所以他在還沒開戰地時候就把我們從揚州帶了過來,讓我們來勸你們投降,你們只要投降了,就一定能活命,一定能活著回到大草原上。」

  「要是宋人說不算話怎麼辦?」一個蒙古士兵嚷了起來,「賈似道出了名的沒有信用,要是我們放下了,他又反悔怎麼辦?誰能保證賈似道說話算話?」

  「對,對,誰能保證?」不少蒙古士兵都了起來。這時,一個聲音大叫道:「我能保證!」人群分開,賈老賊在一幫宋軍將領的保護下了走進圈中,賈老賊大聲說道:「北方漢人,蒙古人,色目人,你們都給本官聽好了,本官就是大宋太師、平章軍國重事賈似道!」

  賈老賊說一句,身後的齊聲叫喊重複一句,盡可能把聲音傳得更遠,賈老賊又拿出一支箭矢,舉過頭頂叫道:「大宋列祖列宗在上,賈似道今日在此發誓,從今往後,無論任何民族子民向大宋投降,大宋一律善待!除非犯有十惡不赦之罪,決不輕易殺害!若違此誓,賈似道千刀萬剮!若違此誓,賈似道死後入油鍋拔舌地獄,永不超生!若違此誓,賈似道有如此箭!」說罷,賈老賊將箭矢一折兩斷,拋到蒙古軍隊面前。

  「我降!」蒙古軍隊伍中衝出一人,卻是蒙古漢人世侯玉文干,玉文干向賈老賊雙膝跪下,拋棄武器大叫道:「賈太師,罪人玉文干,願向大宋投降!」

  玉文干樣的蒙古高官帶了頭,蒙古軍隊伍中立即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跪下的蒙古士兵呈弧形向北擴展,越來越快,片刻間就有超過萬數的蒙古士兵投降。在宋軍隊伍的反覆呼喊招降聲中,剩下的被圍蒙古士兵也紛紛跪~|,到了天色全明的時候,漢水南岸的蒙古士兵已經跪倒了接近一半……

  看著密密麻麻跪倒在面前的蒙古士兵,又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嘹亮軍歌,賈老賊臉上露出微笑,眼中令人捉摸不定的寒光亂閃。而在無盡的地獄深處,一個淒厲聲音響起,「不要臉的老東西,你發誓幹嘛要報應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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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四章 解迷

  軍的招降工作也不是完全的一帆風順,至少約有一萬古騎兵不肯向宋軍投降,在忽刺出、兀突兒、茶罕章和阿里必等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蒙古將領率領下,利用宋軍忙於接納降兵而出現的機會,乘機向宋軍兵力相對薄弱的西面奔襲突圍。要換以前,蒙古騎兵即便被擊潰逃走,宋軍想追也追不上,但現在又不同了——賈老賊果斷命令大宋騎兵追擊這支大股潰敵,以免群人類蝗蟲危害百姓,並派出青陽夢炎軍從後協助。

  一場追擊戰下來,體力保持得非常充沛的宋軍騎兵追出上百里後,終於在九月初二天黑前將這支蒙古大股敗軍擊潰,高鳴射死茶罕章,生擒兀突兒,楊晨煥連斬忽刺兒和阿里必等五名蒙古戰將,其他大宋騎兵也殺死俘虜蒙古騎兵多人,繳獲戰馬無數,剩下的小股蒙古騎兵只能零散逃入深山老林,青陽夢炎繼續領軍搜索追殺,楊晨煥和高鳴則率領大宋騎兵押著戰俘凱旋,正式結束了漢水以南的宋蒙戰事。

  大戰後的戰場總是格外的淒涼,東起虎頭山,南至石樑山,西到萬山以西二十餘里,方圓幾百公里的土地上滿目瘡痍,到處都是一片暗紅的血色,草地、道路、原野和山坡上堆滿死屍和折槍短劍,無數的宋蒙兩軍傷員倒在血海屍山中發出或輕微或淒厲的呻吟呼喊,以至打掃戰場的宋軍部隊連擔架和藥物都不敷使用,只能優先搶救己方傷員,對蒙古傷兵的哀求哭喊不理不問,頂多是一刀幫他了卻痛苦。

  而在主戰場襄陽城下和萬山腳下,雙方士兵流出的鮮血多得土壤都無法吸滲,匯成一片片沒腳的血窪和條血色小溪流入漢水,將飄滿死屍的漢水染得淡紅,血腥的味道連漢水下數十里處都可以清楚聞到。

  「太師,戰俘太多了?沒地方關押,怎麼辦?」「太師,軍醫隊醫官派人來報,包紮傷口的繃帶已經用光了,請求供給。」「太師,死屍太多,無法全部收集焚化,又沒辦法統計殺敵數字,怎麼辦?」「我軍第一批增援襄陽地隊伍損失慘重,多名將領陣亡,編製混亂,陣亡將士已經無法統計姓名籍貫,不利於戰後撫恤,如何處置,請太師示下。」「啟稟太師,十萬火急!韃子戰俘中有人散播謠言,說是我軍準備坑殺全部戰俘,戰俘人心不穩,有暴動可能!」

  棘手的問題接而來,陳宜中和黃等文官又還在押糧趕往襄陽的途中,文職官員嚴重不足,使得三天三夜僅睡了兩三個時辰的賈老賊頗有點措手不及的感覺。還好,賈老賊的兩個隨軍參謀劉秉恕和王文統都是軍政全才,立即從襄陽城的文人中火線提拔了一批文職官員參與戰場地掃尾工作,拿出隨軍布帛組織城中百姓加工繃帶,安撫蒙古戰俘,又經賈老賊准允後組織蒙古降兵中的漢人士兵打掃戰場,修建戰俘營地關押戰俘,又派出人手至鄰近的荊門、棗陽和郢州等城報捷,組織當地民夫赴襄陽參與戰後重建工作,得還算井井有條,為賈老賊解除了許多麻煩。順便說一句,原來就是文職官員地陳本也想參加掃尾工作,賈老賊卻沒有准允,而是給他另外委派了一個重要任務不提。

  忙碌於打掃戰場的同時,老賊並沒有絲毫放鬆對江北蒙古軍殘部的監視,經過一次試探性渡河攻擊後,賈老賊斷定漢水以北地蒙古殘軍仍然具有相當之戰鬥力,便命令李庭芝水師出動,突入白河摧毀河上一切橋樑,將蒙古軍殘部圍困在白河以西、漢水以北的樊城、鄧城和呂塬一帶,並派出水陸斥候嚴密監視蒙古軍殘部動靜,等待時機反擊,殲滅漢水以北的蒙古殘部。襄樊戰場也轉入了暫時的平靜。

  諸事都稍微點頭緒後,九月初二地夜裡,賈老賊召集眾心腹至襄陽城內,商議後續戰事。眾人剛剛坐定,賈老賊就開門見山的說道:「諸君,靠著將士用命,諸軍血戰,我軍成功殲滅了漢水以南的韃子軍隊,擊斃韃子賊酋忽必烈,取得襄樊戰場的決定性勝利!但忽必烈雖死,靠著他留下的班底,他的皇后察必和太子真金在中原仍然有一定影響力,如果讓這對母子率領韃子殘部逃回中原,號召忽必烈殘部繼續抗宋或者直接投靠阿里不哥,對我大宋將來地北伐光復中原必然十分不利。我軍下一步該如何行動,諸君可有高見?」

  「簡單,馬上打過去。」高達第一個說:「我軍大勝,眼下正是士氣如虹之時,即刻渡河反攻勝算極大,而且我軍埋伏在桐柏也可以隨時切斷韃子退路,全殲韃子殘部的希望也不是沒有。」

  「沒那麼簡單。」賈老賊頭,分析道:「從今天中午地我軍試探性攻擊來看,韃子在漢水北面的軍隊多是騎兵——很明顯,忽必烈當初留在漢水北面地都是無法直接攻城的騎兵,以我軍地機動力來看,即便擊潰了韃子殘部也追不上,同時曹世雄的兵力太少,光靠他是沒辦法全部攔住韃子的。我們能不能把韃子殘部殲滅,得看陳能不能完成任務。」

  「太師放心。從上次楊晨煥和阿志沙入韃子大營炸毀韃子工場地事情來看。陳大人地成功可能性極大——小生敢於斷定。至少有八成把握!」劉秉恕緩緩說道:「眼下最關鍵地。是我們得拖住韃子。穩住察必母子。給陳和曹世雄爭取時間。如果韃子立即撤軍地話。陳和曹世雄是無論如何來不及動手地。」

  「秉恕先生言之理。可我們如何暫時穩住韃子殘部和察必母子呢?」賈老賊沉吟問道。王文統站起來說道:「太師。小生有一計。也許能暫時穩住察必母子幾天。只是沒有十足把握。」

  「文統先生謙虛了。你地計策怎麼會沒有把握?快請賜教。」賈老賊笑道。王文統謙虛一笑。說道:「忽必烈死後。他地屍體已經被韃子騎兵搶走。並第一時間送到了漢水以北。這是玉文干和嚴忠濟等韃子將領親口招認地。而忽必烈身為蒙古大汗。自然不地安葬。察必母子必然要將忽必烈遺體帶回中原隆重下葬。可返回中原路途遙遠。忽必烈地屍體如果不做處理就無法保存。以忽必烈之身份。他地遺體保存法以水銀浸屍最為適合。既符合他地帝王身份。也能保證他地屍體不腐。可以運回中原下葬——我軍就有了可乘之機。」

  「可乘之機?什麼可乘之機?」賈老賊有些

  了。劉秉恕卻首先反應過來。笑道:「文統先生果;銀浸屍既需要大量水銀。也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而韃子殘部之中又如何尋找如此之多地水銀?我軍若是遣使過河。給察必母子送去幾百斤水銀。再借口勸降與韃子殘部停戰。暫時穩住他們。察必母子為了保存忽必烈遺體必然不會急於撤軍。我軍有了充足地時間準備接下來地戰事了。」

  「小生正是這個意思。而且屍體浸泡水銀之後沉重。搬運困難。還可以起到無形中削弱韃子行軍速度地作用。」王文統微笑道:「只是小生擔心察必母子控制不住軍隊。軍隊強行挾持她們母子返回中原。那就大事糟了。」說到這。王文統又看一眼劉秉恕。遲疑著說道:「還有秉恕先生地兄長子聰大師。他現在仍然還在韃子殘部之中。小生此計必然瞞不過他。如果他揭穿……。」

  「這個可以放心。」賈老賊說道:「本官與子聰大師曾有一個約定——若是對子聰大師有知遇之恩的忽必烈被本官所殺,子聰大師就歸附於本官,本官也不會追究他以前地一切過失。眼下忽必烈已死,子聰大師一諾千金,必然戳穿我們。」說罷,賈老賊又微笑著說道:「說不定子聰大師還能幫上我們大忙,勸說察必母子暫時留下,甚至幫助我們生擒察必母子,那可就再妙不過了。」

  「多謝太師原諒家兄誤入歧途之罪。」劉秉恕離座下跪,磕頭說道:「既如此,小生願修書一封,勸說家兄來降,並以我軍裡應外合,暫時穩住察必母子和韃子殘部。」

  「好,那就麻煩秉恕先生了。」賈老賊鼓掌,又為難道:「可是這使者人選難找,宋京那小子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宋京:還你不要臉的老東西害地?!),弘吉剌仙童倒是適合,不過他才能平庸,怕是難以說動必母子,無法擔當這個大任。」

  「恩師,學生舉薦一人,定可勝任。」一直沒說話的李庭芝忽然說道。賈老賊問那人是誰時,李庭芝卻回答出一個讓眾人目瞪口呆的名字,「我軍戰俘——姚樞。」

  」姚樞?「賈老賊大吃一驚,問:「他是忽必烈地死黨,出了名的對忽必烈忠心耿耿,本官雖然愛惜他的才學,有心籠絡於他,可他就算投降也未必可靠,怎麼能馬上委與他重任?」

  「恩師有所不。」李庭芝笑道:「昨天晚上包圍虎頭山的軍隊是學生地部下,他們把山上來不及撤退的韃子官員差不多一鍋端了,其中就有姚樞,他今日曾經求見於你,但你太忙,是由學生代為接見。姚樞告訴學生,他知道自己給忽必烈助紂為虐,為害無數漢人,罪不容誅,他也不想求你原,只求你看在他對大宋薄有微功的份上,饒過他同被我軍俘虜的子孫門人,不要加害他們。」

  「他對大宋有功,我怎麼不知道?」賈賊懷疑的問道。李庭芝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枚蒙古銅錢遞給賈老賊,笑道:「姚樞他請學生將憑證轉交恩師,說是恩師看了這枚銅錢,就知道他對大宋的功勞了。」

  「看了銅錢就明白?」賈賊翻看了一下那枚簇新地中統通寶,放聲大笑道:「不錯,這麼說來他對大宋是有功勞。庭芝,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把那條老狐狸……哦,還不快去把姚樞老先生請到這裡?」

  姚很快被帶到了賈老賊面前,一來的還有忽必烈地另一名幕僚竇默,當堅持要來面見賈老賊的竇默搶先自報家門後,賈老賊和呂文煥一起面上變色,賈老賊怒吼道:「狗漢奸,你還有臉來見本官?你用本官地名譽下毒暗害呂文德將軍,玉文干和嚴忠濟都已經老實交代了,本官把你千刀萬剮,也難洩心頭之恨!來人啊,把這個狗漢奸押往呂文德將軍靈堂,生剖心肝祭奠!」

  「太師,這事請交給末將。

  」呂文煥一把提起竇默,大道:「我要在大哥靈前活剮這個狗漢奸,祭奠大哥的在天之靈!」賈老賊立即點頭,呂文煥拖拉竇默時,竇默卻大叫道:「慢著,誰說我下毒暗害呂文德將軍了?」

  「啪!」呂文煥重重一記耳光抽在竇默臉上,怒吼道:「玉文干為了立功贖罪,被俘後馬上把你獻毒藥暗害我大哥地事捅出來了,嚴忠濟和王磐也承認有這事情,你還想耍賴嗎?」

  「玉文干?記得你上次重傷,還是我把你從閻王爺面前拉回來,你還真夠意思。」竇默苦笑一聲,慢慢從懷裡掏出一張藥方,舉著藥方說道:「這是當初我送給呂文德將軍的丹藥方子,文煥將軍可以尋一背病人用藥,若是用藥之後病人死亡,或者病情不見大好,文煥將軍和賈太師即便將竇默滿門九族魚鱗寸剮,竇默也毫無怨言。」

  「這麼說來,當初你給呂文德送的藥,是治療背的良藥?」賈老賊狐疑問道。呂文煥也吼道:「現在我大哥已經殉國,你當然說什麼都行了,就算你手裡的方子真是治療背的藥方,誰又能證明當時你送給我大哥的藥就是這方子上的藥?」

  竇默不答,僅是緩緩背誦道:「樊城外城已破,火器用盡,軍隊折損過半,抗敵惟有肉搏,末將病重,時日無多,若援軍不至,樊城軍民必盡數殉國!高麗詐降,我藉機拖延時間……。」

  「你在說什麼?什麼意思?」呂文煥聽得莫名其妙。賈老賊卻已經回憶起來——竇默背誦之信,正是呂文德借高麗使者送到臨安的雙意信。向呂文煥解釋一通後,賈老賊轉向竇默問道:「這麼說來,當初你已經看了呂文德將軍的雙意信,那你為什麼不向忽必烈揭穿?」

  「我是河北廣平人。」竇默落淚,哽咽答道:「忽必烈倒行逆施,為湊貢糧向河北諸地強行徵糧,我的家鄉餓琈千里,親人鄉死無數。我手無縛雞之力,無法反抗韃子暴行,只能以一封信、一瓶藥向忽必烈提出控訴,向上天證明,我也是一個還有良知的漢人。」

  「文煥,放開竇默吧。」賈老賊向呂文煥揮揮手,又仰天長歎道:「天意如此啊!忽必烈,你焉能不敗?傳令下去,即刻起不得虐待和隨意殺害俘虜,每日兩餐,不得剋扣俘虜口糧,俘虜中有漢人願意加入我軍的,一律收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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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五章 忠貞子聰

  老賊擔心的一樣,漢水以南的戰局大事一定後,蒙古軍殘部人心惶惶下,除了少部分死硬份子叫嚷要渡江反攻為忽必烈報仇外,剩下的其實大都打起了撤軍逃跑的主意。不過具體是反攻還是撤軍,或者說撤軍的具體時間,卻是要取決於忽必烈的遺孀察必和代替忽必烈掌管江北大營的宗王塔察爾兩人。

  忽必烈被大炮轟得慘不忍睹的屍體送回江北大營時,察必當場哭昏在地,同時黃金家族的宗王塔察爾老淚縱橫,年僅五歲的蒙古太子真金還不怎麼懂事,只是爬在父親的屍體上搖晃著問,「父汗,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父汗,你的一條腿怎麼沒了?身上還怎麼多血?父汗你疼嗎?」小孩子的話雖然天真無邪,卻更讓大人傷心欲絕,察必一次又一次的哭昏哭暈,完全不能理事,塔察爾強雖然忍傷心主持了防禦宋軍試探性攻擊的戰事,卻也無暇顧及撤軍一事,直到九月初三的早晨,蒙古軍殘餘的高層文武才聚齊在一起,討論接下來的戰事和忽必烈的戰事。

  本來以張弘范、劉整和少部分鐵桿漢奸將領的意思,蒙古軍的會議應該首先討論撤軍事宜,可察必卻堅持要先討論忽必烈的喪事,蒙古籍的將領都是忽必烈的鐵桿心腹,忽必烈死後自然惟察必的馬首是瞻,忽必烈幕府中碩果僅存的子聰也站到察必一邊,劉整和張弘范勢單力薄,也只好屈服。所以由察必首先抹著眼淚說道:「大汗不幸戰死,他的喪事不能草草了事,我們一定得把他的遺體運回大都隆重安葬。只是這返回中原路途遙遠,大汗的遺體難以保存,不知如何是好?」

  「是不能草草安葬大汗。」不死心的劉整第一個答道:「依末將看來,我軍可以用生石灰保存大汗屍體,然後乘著屍身未壞,立即運回大都隆重安葬,其後再考慮如何為大汗報仇血恨。」

  「用生石灰?不行。」察必斷然搖頭,落淚道:「當年我們弘吉剌家族也有人在戰場上為國捐軀,也是放在生石灰裡送回哈刺和林,可屍體從棺材裡搬出來的時候,已經全黑了干了,連相貌都看不清楚,大汗貴為蒙古大汗,中原皇帝,怎麼能用生石灰醃製?」

  「那用鹽……。」劉整又一個建議還沒說完,塔察爾就已經鬚髮怒張的大吼起來,「用鹽?混帳東西,你打算把大汗做成火腿鹹肉嗎?」劉整趕緊把嘴閉上,又用眼角去看知己好友張弘范,希望張弘范出面解圍,張弘范卻也沒什麼好主意,只能把嘴閉上。還好察必並沒有追究劉整失言之罪的意思,僅是轉向子聰問道:「子聰大師,這裡的人數你最有學問,你說說用什麼辦法可以讓大汗地肉身不朽?可以送回大都安葬?」

  「回皇后娘娘,用水銀即可。」子聰的聲音也有些哽咽——沒辦法,跟了忽必烈幾十年,多少已經有些感情了。子聰又說道:「自古帝王下葬,都是以水銀灌入屍身,可使**不腐不壞,防蟲防蟻,以大汗的身份,用這個辦法最適合身份,也最有效。」

  「好,就用水銀,子聰大師,這事就交給你安排了。」察必落淚說道。子聰去一把眼淚,為難答道:「皇后娘娘,不是小僧推托,只是大軍遠離後方,要金要銀容易,水銀卻不是那麼容易尋到。」

  「我們可以即刻撤軍返回南陽,在南陽、鄧州一帶尋找水銀。

  」劉整又提出建議,心說那怕先退回南陽都行,這裡離蠻子的主力軍隊太近,一不小心只怕連小命都得丟了。子聰卻橫了劉整一眼,淡淡說道:「要想保存大汗遺體,所用水銀何止百斤?南陽又不出產,怎麼可能湊齊如此之多的水銀?而且大汗屍身不做處理就運回南陽,路途顛簸,雨淋日曬,豈不是更容易腐壞?」

  「那?那怎麼辦?」察必又大哭起來,罵道:「虧你們一個個平時自誇文武雙全,韜略滿腹,現在大汗逝世,叫你們弄一點水銀來就辦不到,真不知道大汗養你們有什麼用?」蒙古諸將皆有愧色,不知如何做答,子聰卻眼珠亂轉,開始琢磨缺德主意。這時候,帳外飛奔進來一名怯薛,向察必和塔察爾單膝跪下說道:「啟稟皇后、王爺,漢水之上忽有一人手打白旗乘船過江,乃是我軍大司農、中書左丞姚樞姚大人,他提出求見皇后與王爺,請皇后、王爺示下。」

  「姚樞,真是他嗎?他竟然沒死?」塔察爾很是驚訝。怯薛答道:「回稟王爺,確實是姚樞姚大人,他帶來了十餘名我軍已經投降宋人的士兵,還有三十斤水銀和八百多斤硃砂,說是要獻給皇后和王爺。」

  「八百多斤硃砂?硃砂有什麼用?」察必聽得一頭霧水。子聰忙解釋道:「皇后有所不知,這水銀乃是硃砂鍛燒而得,八百多斤硃砂,至少可以燒出四五百斤水銀,足夠用來保存大汗地遺體了。」

  「好,快請姚大人進帳。」察必大喜說道。塔察爾怒道:「皇后娘娘,這姚樞既然手打白旗過江,還帶來我軍急需的硃砂水銀,看來他必是已然投降了宋人,如此叛逆留他何用?不如早殺!」

  「王爺,姚大人對大汗素來忠心耿耿,如何會輕易

  還是見他一面,聽他解釋原委再做處置不遲。」子~察必也點頭說道:「姚大人給我們帶來了眼下最急需的東西,不管他是否投降,都應該見他一見。」塔察爾無奈,只得讓怯薛去傳姚樞。

  不一刻,滿身孝服的姚樞被帶進金帳,剛一進帳,姚樞便快步跑到察必面前雙膝跪倒,低頭將臉貼在地毯之上號啕大哭,「皇后娘娘,老臣無能,未能為大汗以身擋炮,致使大汗不幸慘死,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哭喊間,姚樞不斷以頭搶地,哀痛之情溢以言表,惹得本已平靜下來的察必又是失聲痛哭,塔察爾和子聰等人暗自流淚。

  「姚愛卿,前日你與大汗共往虎頭山指揮戰事,大汗不幸戰死,你為何得以倖免?」察必流著眼淚問道。姚樞大哭著把忽必烈讓一班漢人去鼓台擂鼓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大哭道:「宋人向大汗開炮之時,老臣正在為大汗軍隊擂鼓助威,不及搶救大汗,而後老臣趕去探視大汗時,大汗遺體已被我軍送回北岸。亂軍之中,老臣手無縛雞之力,身邊又無士兵保護,因此宋人圍山之後,老臣就被宋人俘虜,押進了襄陽。」

  「姚樞,你既已被俘,為何不自盡殉國?又乘座宋人船隻過河,難道你已變節投降了宋人?」塔察爾厲聲喝問道。姚樞大哭不止,答道:「王爺,老臣不是沒有想過自盡殉國,可宋人看守嚴密,老臣一直沒有機會動手。今日黎明,賈似道老賊召見老臣,對老臣百般引誘勸降,老臣本不想答應,可賈似道老賊提出要老臣擔任宋人使者,送水銀硃砂過河,乘機規勸皇后和王爺率軍投降,老臣知道要想保存大汗遺體,肯定需要大量水銀,老臣就假意答應為賈似道老賊勸降,這才得以將水銀硃砂送往北岸。」

  「哦,原來是這樣。」察必性格質樸善良——在蒙古簡直就是稀有動物,對姚樞的話信之無疑。子聰卻喝道:「大膽姚樞,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你一個乍降之臣,如何能立刻取得賈似道老賊信任?向你委派此重任?莫非你婢膝奴顏向賈似道老賊出賣我軍軍機,這才取得賈似道信任?」

  「對,你是如何取得賈似道老賊信任的?」被子聰一提醒,塔察爾也追問起來。

  姚流淚答道:「王爺,老臣的兩個兒子和一個侄子也被宋人俘虜,賈似道老賊把他們扣為人質,老臣若是不會漢水以南,賈似道老賊就要把他們斬首……。」說到這,姚樞又大哭流淚道:「老臣子侄死不足惜,他們和老臣一樣,生是大汗的人,死是大汗地鬼!老臣渡河,只為送水銀到軍中保存大汗屍體,還有就是瞻仰一眼大汗遺容,然後老臣就自己瞭解,追隨大汗而去啊!」

  說罷,姚樞向察必連連磕頭,痛哭失聲。子聰面露愧色,向塔察爾低聲說道:「王爺,看來我們確實錯怪了姚大人了,賈似道派他過河只是勸降,成與不成,全在王爺和皇后,姚大人也無法干涉。眼下我軍新逢大難,正是用人之際,王爺可對姚大人善加撫慰,以嘉忠臣之心。」塔察爾覺得子聰說得有理,便上前柔聲安慰姚樞,察必更是個沒主意的,甚至還離座親自來攙姚樞,對他百般勸慰,這才勉強勸住姚樞地哭泣。

  「王爺,我們不能在這裡久留啊。」痛苦稍抑後,姚樞立即抓住塔察爾的手,哽咽說道:「眼下大汗駕崩,軍隊慘敗,我軍士氣低落而宋人士氣高昂,我們應該抓緊時間,盡快返回中原,以圖東山再起。否則賈似道老賊一旦渡河反擊,我軍怕是又要損失慘重。」

  「對,對,末將也是這個意思。」劉整和張弘范趕緊附和,對姚樞的一點惑也一掃而空。塔察爾為難答道:「本王也想趕緊撤軍返回中原,可皇后卻要妥善保護好大汗地遺體再做決定,本王也沒辦法說服皇后。」

  「大汗的遺體已經沒問題了,只要把硃砂鍛燒成水銀,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煉出足夠的水銀保存大汗遺體。」子聰皺眉說道:「只是這鍛燒出足夠水銀至少需要一天時間,將水銀浸屍入斂時間,若是宋人忽然來攻或者乘機偷襲,我們怕是……。」

  「子聰大師,我們能不能先把大汗地遺體運回南陽,然後在南陽鍛燒水銀再入殮大汗遺體?」一直沒說話的伯顏試探著問道。子聰搖搖頭,「荊襄一帶氣候炎熱,將大汗遺體送回南陽,至少得需要一天時間,到時候再鍛燒水銀,怕是來不及了。而且宋人發現我軍倉促退兵,必然追殺,而且賈似道老賊佈置在桐柏的曹世雄軍也必然攔截,大汗的遺體能不能運回南陽都成問題。唉……有了!有辦法了!」

  「大師有何妙計?」塔察爾和伯顏等人一起問道。子聰答道:「小僧覺得我軍可以暫時裝做考慮投降,派出使者至襄陽與賈似道老賊虛與委蛇,拖延時間,騙得宋人暫停反擊,對我軍不做防備。我軍抓緊時間鍛燒水銀保護大汗遺體,並暗中準備撤軍事宜,待到大汗遺體入,我軍就乘黑連夜撤軍,只要退到河流稀少地朝水以南,宋人的追兵也就拿我們無可奈何了。」

  「妙計,我們就這麼辦。」塔察爾鼓掌稱讚。

  狐問道:「騙得宋人不做防備?以賈似道老賊之奸易上當嗎?」

  「賈似道老賊是不會輕易中計,但他必然會與我軍停戰。」子聰淡淡的答道:「大汗已然戰死,賈似道老賊下一個對手就是阿里不哥,而大汗雖然戰死,在中原仍然具有相當影響力,大汗的殘部也會繼續跟隨察必皇后與真金太子。我軍若是歸降宋人,那阿里不哥必敗,我軍若是依附阿里不哥,那阿里不哥如虎添翼,馬上就可以軍逼長江!賈似道老賊為了爭取我軍,是不會不考慮手下留情的,今天派賈似道老賊派姚樞姚大人送水銀硃砂等我軍急需之物渡河勸降,擺明就是想向我軍示好,爭取我軍殘部倒向於宋人。」

  「爭取我軍歸降於他?賈老賊想得美!」塔察爾往地毯上狠狠吐了一口痰。察必也俏臉之上儘是寒霜,冷冷說道:「他是想得美!可我既不會投降宋人,也不會投降大汗,我要秉承大汗遺志,率領剩下的軍隊種子返回大都或者返回山西,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踏平宋國,橫掃大漠,為大汗報仇血恨!」

  「皇后所言甚是,小僧願誓死追隨皇后,為大汗報仇!」子聰向察必雙膝跪下,必恭必敬地磕頭,語氣鄭重得像是以前面對忽必烈一般。

  其他蒙古將領不敢怠慢,也是跪到察必面前,鄭重發誓要為忽必烈報仇——當然了,其中當然少不得心懷鬼胎和口是心非之輩。察必又咬牙說道:「就依子聰大師之計,派人過河與賈老賊談判,拖延時間,積極準備撤軍事宜!子聰大師,你說派誰過河為好?」

  「皇后娘娘,這很可能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差事,小僧不敢舉薦,只能自薦。」子聰沉聲答道。察必一想也是,抬頭去看眾將時,察必的親弟弟弘吉剌烏馬爾站出來,哽咽著說道:「姐姐,這事只有我去最合適,我是你的親弟弟,有資格代表你和宋人談判,我是一個文官,就算死了對軍隊地影響也不大,你就讓我去吧。」察必與蒙古眾將一起落淚,最後在烏馬爾地再三要求下,察必最終還是答應了烏馬爾地請求。

  「皇后娘娘,小僧還有一個奏請。」子聰又說道:「大汗故去,我軍軍心離散,其中不乏居心叵測之徒。為防備意外,小僧建議皇后娘娘將剩下的近七萬軍隊整編為四股,分別由塔察爾王爺、伯顏將軍、劉整將軍和張弘范將軍統屬,至於怯薛隊,則由皇后娘娘地堂兄率領。塔察爾王爺和伯顏將軍就不用說了,對大汗忠心耿耿,劉整將軍和張弘范將軍都是上了賈似道老賊必殺榜的人,他們兩人對大汗地忠心也可見一斑,有他們四人掌管軍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萬無一失。」說到這,子聰又補充一句,「當然了,四人之中以塔察爾老王爺為首,其他三人都必須聽他調遣。」

  「子聰這禿驢不錯啊,真是路遙知勁馬,日久見人心啊。想不到平時這個禿驢老是喜歡給老子們下絆子,到了關鍵時刻,竟然把最後的兵權分給我們?」伯顏、劉整和張弘范心中大樂——這年頭有兵就是硬道理,子聰建議把剩下地兵權分過他們三個嫡系部隊基本打光的將領,倒大大出乎平時和子聰不對付的伯顏、劉整等人預料。塔察爾則因為子聰要求以他為首,也是心中暗樂贊同。僅有姚樞心中無比驚訝,「子聰禿驢瘋了還是傻了?塔察爾、伯顏、張弘范和劉整四個,都是賈似道老賊的死對頭,把兵權分給他們四個,賈老賊地仗不是更難打了嗎?」

  「子聰大師,大汗生前曾經不只一次在我面前說過——當初鄂州之戰,如果他聽從你的建議,決不會落到如此處境。」察必歎了口氣,說道:「現在我才明白,大汗沒有看錯人。就依你的意思,把軍隊整編為四股,分別由四位將軍統屬。」

  又談論了一會軍情之後,侍女飛報忽必烈的太子真金從睡夢中哭醒,察必急著回帳安慰兒子,將弟弟烏馬爾派往襄陽談判後便吩咐散帳,塔察爾和伯顏等人因為要整編部隊,向子聰道謝後便即離去。子聰則與姚樞並肩走出金帳,到得金帳門口,子聰瞟到阿里不哥派來的監軍麻裡阿圖和劉長平正在遠處不斷向金帳張望,便向姚樞一努嘴,低聲說道:「過去和阿里不哥地人打招呼,多套近乎,然後來我地帳篷找我——宋國的姚大人。」

  「狗禿驢,把老夫當你部下指揮啊?」姚樞心中有氣,卻不得不按子聰地指揮過去與劉長平等人打招呼套近乎——沒辦法,人家子聰的親弟弟劉秉恕早就是賈老賊地頭號謀士了,姚樞以後要想混得好混得開,就不得過子聰兄弟這一關。

  「忽必烈死了,他的知遇之恩也報完了,現在。該佛爺我大展拳腳了。」子聰一邊表情哀痛地走往自己的營帳,一邊在心中偷笑,「賈老賊啊賈老賊,還有佛爺那個缺德弟弟啊,看來在玩計謀方面,你們還是差佛爺我一大截——你們只會想到拖住蒙古軍隊撤退的腳步,佛爺我卻要給你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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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六章 子聰大師的菩薩心腸

  古軍殘部重新編組為四股後,分為三班倒每四個時~另一股為機動兵力,預防意外——這也是塔察爾、伯顏、張弘范和劉整共同商議並經蒙古忠臣子聰點頭的經過。而九月初三下午未時到戌時結束這段時間,是由張弘范直屬的軍隊值勤——很幸運,大概因為子聰的緩兵之計起了作用,期間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時以後值勤的部隊是伯顏的軍隊,換崗後,軍隊倒是在張弘正和李恆等張弘范心腹的率領下散去休息了,心事重重的張弘正卻沒有抓住這個撫慰部隊收買人心的時機,而是獨自一人去找了拜把兄弟劉整。到得劉整寢帳後,臉色異常凝重的劉整正在帳中自酌自飲,顯得心事重重,張弘范也不客氣,坐到劉整對面,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才向劉整笑道:「這麼有信心?剛拿到手裡的軍隊也不去看看,跑來這裡一個人喝酒?」

  「三個萬戶是我的人,十六個千戶有一半也是我的老部下或者同鄉,他們會替我打點軍隊,用不著**心。」劉整悶悶不樂的答道。張弘范楞了一下,然後驚訝問道:「三個萬戶裡面,你兒子劉垣佔一個,另外兩個是蒙古人和色目人,竟然也是你的人?你怎麼把他們弄到手的?」

  「這你別管,我只有辦法。」劉整不肯吐露自己控制軍隊將領的經過,只是斜著眼問張弘范道:「倒是你,你新拿到手的軍隊怎麼樣了?出事的時候,有沒有把握讓他們聽話?」張弘范一笑,答道:「我手裡的軍隊漢軍多,大部分是我死鬼老頭的部下,李恆雖然是黨項人,但跟了我張家二十多年,靠得住。」

  「靠得住就好,靠得住就好啊。」劉整歎了口氣,給自己和張弘范滿上一杯,搖晃著酒壺慢慢說道:「現在大汗死了,主力也完蛋了,賈老賊的主力又離我們那麼近,皇后卻為了一具屍體不願立即撤軍,不抓緊點軍隊,咱們兩個上了宋人必殺榜的,指不定那天就人頭落地了。」說到這,劉整又歎了口氣,頗有些失落地說道:「不過抓緊了軍隊也沒多少用,中原破敗成那樣,朝廷又是孤兒寡母和一群蒙古老糊塗當政,賈老賊肯定會打乘機北伐地主意,我們就算回到了中原,估計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劉將軍是在說我嗎?」張弘范狡黠一笑,低聲問道:「劉將軍早給自己安排好了退路,還用擔心自己的前途嗎?」

  「我給自己安排了什麼退路?」劉整滿臉的忠厚老實相,吃驚的反問道。張弘范大笑,又低聲說道:「劉將軍,事到如今你還想瞞我嗎?我早就看出來了,阿里不哥大汗對你青眼有加,你也沒少給他出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毒氣彈的配方就是你送給阿里不哥大汗的吧?我今天晚上來找你,就是想請劉將軍幫幫忙,在阿里不哥大汗面前提攜小弟一把。當然了,小弟一定會重重感激將軍。」

  劉整默然無語,半晌才低聲答道:「不錯,毒氣彈的配方是我送給阿里不哥大汗地,其實不光是毒氣彈,老賊炮和回回炮的圖紙我也送給阿里不哥大汗了。可我在阿里不哥大汗面前的說話份量,並沒有你想像那麼大,最起碼阿里不哥大汗對我不是完全信任——他現在最信任地漢人將領,還是劉太平和劉長平兄弟。咱們兩個如果現在過去,最多也就是個萬戶,還比不上留在大都。」

  「那我們聯手去走走劉長平的路子?」張弘范試探著問道:「據我觀察,劉長平也不是那種不貪財不好色的聖人,只要他肯收咱們送的銀子美女,這事就好辦了。」劉整又沉默一陣,良久才答道:「就算他替咱們說話,咱們倆又能超過他們兄弟?區別又有多大?」張弘范默然,心知劉整的話很有道理——自己們就算買通了劉長平舉薦,阿里不哥也不可能讓自己們超的地位過劉太平兄弟,要想繼續向上爬還是十分困難。

  無計可施下,兩個鐵桿漢奸只能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悶酒,這時候,劉整的親兵進來,在劉整耳邊低聲稟報道:「將軍,姚樞姚大人求見。」劉整一楞,忙答道:「快請。」

  親兵答應出帳,片刻後,鬚髮花白的姚樞便被領進了劉整地寢帳中,劉整和張弘范一起離座迎接,見張弘范也在帳中,姚樞也是楞了一下,然後才會心的笑道:「原來張將軍也在這裡,那可真是巧了,本來老夫還想讓劉將軍派人去請張將軍,現在倒免了不少麻煩。」

  「聽姚先生的意思,你這次是想同時見末將和劉將軍?不知姚大人有何見教?」張弘范驚訝問道。姚樞不答,只是看了劉整的親兵一眼,劉整會意一揮手,先將親兵趕出寢帳,這才笑道:「姚老先生,快請上座,坐下談話。」

  「多謝。」姚樞也不客氣,直接坐到正中上座,劉整和張弘范左右坐下。三人坐定後,姚樞慢騰騰的說道:「二位將軍,明人不說暗話,我軍慘敗必須撤軍,已成定局,但中原屢經戰亂,已是殘破不堪,又被宋人和阿里不哥大汗上下夾擊,東山再起的希望實在渺茫,不知二位將軍將來有什麼打算?」

  「還能怎麼樣?還不是努力輔佐皇后太子,盡力而為了。

  」劉整和張弘范何等奸詐,劉整嘴上說盡力而為,張弘范就說,「若是宋人或者阿里不哥來攻,我們就提兵上陣,大不了戰死沙場,追隨大汗而去吧。好歹搏一個忠臣青史留名,萬古流芳。」

  「既然二位將軍已有此決心,那老夫今天就算白來了,告辭。」姚樞比張弘范和劉整更奸詐,馬上提出告辭。這下劉整和張弘范急了,忙一起把姚樞按回座位,劉整說:「姚老先生,怎麼剛來就走?且請坐下,小酌幾杯?」張弘范說,「老先生太著急了,我們的話還沒說完,我等返回中原之後,第一要務當然是為大汗報仇,剛才沮喪之語,不過戲言爾。」

  替大汗報仇,說得容易。」姚樞冷笑,問道:「中什麼?河北饑荒,百姓易子相食,暴亂此起彼伏;山東歷經李之亂,已是破敗不堪;河南數年前被宋人騎兵掃蕩一番,又是與宋人交戰的最前線,抽丁抽糧最為嚴重,沒有十年八年的時間,休想恢復元氣;只有山西還算富足,可一地之力,又能贍養多少軍隊?又能拿出多少賑災,幫助各地度過難關?現在大汗又已經駕崩,皇后太子孤兒寡母難以服眾,我軍撤回中原之後,不要說為大汗報仇了,就算自保都難。」

  「姚老先生所言極是,這也是我們二人最為擔心之事。」張弘范和劉整都是愁容滿面,張弘范試探著問道:「姚老先生既然深夜來尋我二人談論此事,莫非是姚老先生有什麼妙計幫助我軍度過這道難關,所以來找我二人商量?」

  「我軍失敗,已是大勢所趨,上天注定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姚樞搖搖頭,又壓低聲音說道:「不過姚樞倒有一計,可為忽必烈大汗報仇血恨,也可助我等三人祿位不失,甚至可以讓我等三人更進一步,位登人臣之極。」

  「先生有何妙計?」劉整和張弘范一起屏息靜氣問道。姚樞壓低聲音,慢慢說道:「抰持皇后太子,獻給阿里不哥大汗,以做晉身之階,借阿里不哥大汗之手,剿滅宋國,為忽必烈大汗報仇。」

  「挾持皇后和太子?」劉整和張弘范一起臉上變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姚樞卻冷笑道:「對,抰持皇后和太子獻給阿里不哥大汗!皇后和太子身份尊貴,在中原仍然極具影響力,阿里不哥大汗得到她們後,只要逼著她們頒布一道詔書,中原、四川和吐蕃地土地、軍隊和子民唾手可得,阿里不哥大汗的大軍也可以立即飲馬長江,聲勢遠超宋人!到那時候,我等憑此大功不僅可以獲得阿里不哥大汗地嘉獎和封賞,更可以借阿里不哥大汗之手,滅宋報仇!」

  姚說完後,劉整和張弘范久久不語,半晌後,劉整和張弘范互相對視一眼,雙雙跳起來抽出寶劍,張弘范指著姚樞吼道:「大膽老賊!竟然敢鼓動我等造反謀逆,賣主求榮,你可知罪?」劉整也指著姚樞吼道:「老賊,你把我劉整當什麼人了?忽必烈大汗對我恩重如山,他剛過世,你竟然就煽動我去挾持大汗地皇后、太子?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哈哈哈哈哈……!」姚樞大笑起來,站起來說道:「好吧,既然二位將軍不肯聽老夫金玉良言,那麼二位將軍就請將姚樞綁縛,交與皇后王爺治罪,成全二位將軍地忠貞之名。——只是將來二位將軍兵敗身死之時,可不要後悔。」

  「老匹夫,你給我閉嘴!」著名大忠臣劉整劉將軍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姚樞的衣領,吼道:「走,老子現在就把你交給皇后王爺,看他們怎麼收拾你!」張弘范也低吼道:「老東西,你剛剛從宋人那邊過來,馬上就煽動我們抰持皇后太子,到底是誰指使你地?走,跟我們去見王爺和皇后去!」

  張弘范和劉整嘴上叫得凶,腳卻不肯邁動一步,只是觀察姚樞表情目光,想要尋找姚樞的破綻。這時候,劉整的寢帳響起一個陰森森的笑聲,「二位將軍,姚老先生如果是我指使的,你們是不是也打算把他交給察必和塔察爾啊?」說話間,帳篷門掀開,阿里不哥派到忽必烈軍中的使者麻裡阿圖陰笑著走了進來。

  「麻大人,劉大人,你們怎麼來了?親兵怎麼不通報?」張弘范大吃一驚,不知不覺的放下了寶劍。劉整則低聲解釋道:「沒什麼奇怪,是我對親兵早有吩咐,麻裡阿圖大人和劉長平將軍什麼時候來見我都可以,不需要通傳就讓他們進帳。」

  「多虧了劉將軍以前地命令,我才能聽到姚老先生和二位將軍的對答。」麻裡阿圖滿臉的猙獰,向劉整獰笑道:「劉將軍,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你在大汗面前口口聲聲說自己願意投靠,願意為大汗效犬馬之勞,現在姚老先生請你利用這個千載難逢地機會挾持察必、真金獻給大汗,你竟然還想把姚老先生交給察必那個婊子和塔察爾那個老不死?這就是你對阿里不哥的忠心嗎?」

  「麻裡阿圖大人,你誤會了,我絕沒那個意思。」劉整嚇得魂飛魄散,忙解釋道:「末將只是擔心姚樞是來欺騙試探,所以反過來試試他,末將絕對沒有背叛阿里不哥大汗的意思。對了,這麼說來,姚老先生也是阿里不哥大汗的人?」

  「姚老先生早就是大汗地人了,否則我怎麼會叫他來給你們獻計?」麻裡阿圖傲然答道。姚樞也在心裡補充道:「對,我早就是阿里不哥地人了——兩個時辰前就已經投靠他了。」劉整和張弘范大驚失色,忙一起拋劍向姚樞鞠躬行禮,雙雙道歉道:「姚老先生,末將等實在不知你的身份,得罪,得罪。」

  「算了,不知者不為罪。」姚樞大度的一揮手,又低聲笑道:「怎麼樣?二位將軍現在可覺得老夫的計策可行了?只要挾持了察必、真金獻與大汗,立下了蓋世奇功,大汗還不重獎二位將軍嗎?」麻裡阿圖也低聲說道:「張將軍,劉將軍,幫個忙吧,現在你們兵權在手,只要抓到了察必那個婊子和真金那個小雜種,大汗就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

  貨真價實地阿里不哥使者都這麼發話了,劉整和張弘范不免大為心動,不過兩人也有些擔心,張弘范問道:「麻大人,這條計策固然是妙計,我們也非常希望能為阿里不哥大汗效力。可我們倆手裡的兵力加起來才三萬人左右,伯顏和塔察爾兩人手裡的兵力足有四萬,兵力並不佔優勢,而且察必和真金還有怯薛保護,那些是更不好對付的人。」

  「不用擔心,姚老先生早為你們安排好一切計劃了。」麻裡阿圖陰笑說道:「現在忽必烈的軍隊工匠正在日夜不停地

  銀,水銀煉好後,忽必烈的屍體就要入殮,到時候著真金一起去監督,伯顏和塔察爾也肯定跑不了。到那時候,你們倆就可以……事情一成,忽必烈殘餘的其他軍隊群龍無首,我們再逼著察必小婊子頒布一道詔書,還怕忽必烈那些殘部不乖乖聽話嗎?」

  「可他們要是不聽話呢?」劉整擔心問道。姚樞一聳肩膀,笑道:「如果他們不聽話,只要皇后和太子在我們手裡,他們也不敢向我們進攻,我們大可以把他們扔下,由你們控制地軍隊保護我們返回中原,南京路的兵力早被忽必烈大汗抽空了,南陽剩下點軍隊也攔不住我們,我們能說服南陽守將合刺與張榮祖孫加入我們當然更好,不能說服也可以繞過南陽直奔潼關,潼關以西部署得有阿里不哥大汗地重兵,有他們接應,我們還怕大功不成嗎?」

  「有道理。」劉整和張弘范都覺得姚樞的計策可行,卻遲著不敢立即點頭。那邊麻裡阿圖火了,怒道:「你們倆到底幹不幹?你們願意幹,成功後大汗絕對不會虧待你們!如果你們不願幹,那我們馬上就走,你們倆都是上了賈似道老賊必殺榜地,自己等著給忽必烈殉葬吧!」

  「拼了,我願意。」早就投靠了阿里不哥的劉整第一個點頭。張弘范稍一盤算後也咬牙說道:「干也是死,不干也是死,怎麼都得賭上那麼一把!我也願意!」

  ……

  為了盡可能讓行動萬無一失,姚樞、麻裡阿圖、張弘范和劉整一直商量到午夜三更,直到輪到劉整地部隊值勤,四人方才散去。既緊張又激動的張弘范去找兄弟心腹談話,爭取他們地支持;麻裡阿圖是回帳去向劉長平報知喜訊,姚樞則是獨自一人回到了自己地帳中,寢帳裡黑黢的,僅有一顆光頭反射著微光晃動。那光頭向姚樞陰笑問道:「怎麼樣?他們答應了吧?」

  「答應了。」姚樞點頭,也是陰笑道:「太師果然高明,那兩個傢伙果真是腦生反骨,我和麻裡阿圖才鼓動那麼幾下,馬上就下定決心動手。」

  「腦生反骨?他們也配?他們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小命和榮華富貴著想而已。」那光頭冷笑連連,又微笑道:「看來今天晚上真是決定忽必烈殘部命運的一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天晚上張榮祖孫應該也和賈老賊派去的陳見面了吧。」

  「娘的,這個賊禿驢太厲害了,心腸毒成這樣,死後肯定少不了要下十八層地獄。」姚樞悄悄了一把冷汗,對面前之人既是敬佩,又是害怕……

  ……

  和那個光頭猜測的一樣,九月初三的晚上,靠著宋軍在南陽細作的幫助,張榮祖孫確實見到了賈老賊派去地使者陳,也同時見到了張榮最小的孫子——張窠!祖孫和兄弟見面,少不得一場抱頭痛哭,等祖孫三人稍微平靜後,張宏立即向陳問道:「陳大人,忽必烈真地死了?大宋主力怎麼還不反攻?」

  「忽必烈千真萬確已經死了!」化裝成普通百姓的陳斬釘截鐵回答,又微笑道:「賈太師之所以沒有立即反攻,是因為賈太師希望二位將軍能助大宋一臂之力,幫助大宋將忽必烈地殘部一網打盡,以免他們返回中原之後,繼續危害中原百姓。」

  「賈太師希望我們在南陽堵住忽必烈殘部的退路?」張宏試探著問道:「可我們手裡地軍隊才有一萬來人,城裡還有合刺的三千多人牽制我們,兵力遠遠不足啊?」

  「曹世雄將軍的騎兵已經到了堵水河,只要你們一點頭,他明天下午以前就可以趕到南陽助陣!」陳從懷裡拿出一顆蠟丸,「至於你們怎麼阻攔韃子敗軍,賈太師已有妙計安排,你們不用擔心。」張宏顫抖著接過蠟丸,捏碎打開一看時,張宏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信上只有短短八個字——放敵進城,……!

  「張宏將軍,蒙古大勢已去,你們二位早存歸順大宋之心,賈太師也是早知道的。」陳勸道:「現在就是你們二位為大宋立功贖罪的最好機會,只要你們答應,曹世雄將軍將為你們提供一切幫助,南陽城裡的合刺部隊,你們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也有曹世雄將軍幫助你們解決。至於城中的百姓,你們也不用擔心,區區幾千戶人家,讓他們出城暫避一下也很容易,大宋軍隊將來肯定會給他們雙倍賠償。

  就請二位將軍不要再猶豫了,迷途知返,現在還來得及啊。」

  「爺爺,你怎麼看?」張宏轉向正抱著張窠疼愛的張榮問道。張榮抹去一把眼淚,疼愛的將臉貼在小孫子臉上,緩緩說道:「大宋時刻不忘我們北方漢人,我們祖孫也不會忘記大宋和陳大人你的恩情,這事,我們做了!也不要曹世雄將軍幫忙,乘著現在是深夜,今天晚上的城防也恰好在我們手裡,我們現在就動手幹掉合刺,他的部隊裡也有一些漢人,可以爭取過來,不能爭取的,我們的力量也足以把他們全部解決!」

  「老將軍高義,陳佩服。」陳向張榮一揖到底。張宏也跳起來叫道:「爺爺說得對,我們現在就動手。陳大人你放心,其實我們早有準備投降大宋的打算,我們軍隊都是從濟南帶來的嫡系部隊,絕對聽我們的話。」

  是夜,南陽城守將蒙古下萬戶合刺遇刺而亡,張榮、張宏部隊高舉義旗,反蒙歸宋,合刺部隊大部投降,餘者皆被誅殺。

  ……

  充滿陰謀味道的一夜很快過去,到了九月初四的正午,咱們的佛爺子聰大師忽然找到察必皇后、塔察爾王爺和伯顏將軍,單獨向他們稟報道:「皇后娘娘,王爺,伯顏將軍,大事不好了!小僧查到一件大事,劉整、張弘范二賊與阿里不哥使者暗中來往,似乎已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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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七章 歸來

  皇后娘娘,王爺,伯顏將軍,大事不好了。」子聰恐,壓低聲音用一種極為可怕的語調說道:「小僧無意之中查到一件大事,昨天夜裡,漢將劉整、張弘范與阿里不哥使者麻裡阿圖暗中來往,似有不臣之心,小僧擔心此二人吃裡爬外,會做出對我軍不利之事。」

  「真有此事?子聰大師,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與子聰單獨密談的察塔察爾和伯顏三人都是臉色大變,只是因為子聰連禁聲手勢才沒大叫出來。子聰表情異常緊張,低聲答道:「昨天夜裡,伯顏將軍的軍隊與張弘范的軍隊換崗後,小僧領著少許親兵巡查軍營,本意是想檢查明暗崗哨有無缺漏,以便彌補——當時小僧還遇到伯顏將軍,將軍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時候好像快到亥時了。」伯顏點頭承認。子聰又沉聲說道:「後來小僧與伯顏將軍分手後,途經劉整寢帳,因見寢帳燈光未息,劉整又是我軍手握兵權的四大將之一,小僧便想進帳去勸劉整早些休息,不要耽誤了軍隊事務。不曾想小僧走近帳篷時,卻見阿里不哥的使者麻裡阿圖立於劉整寢帳門外,小僧就時大吃一驚,趕緊領著親兵退進暗處,在暗中觀察麻裡阿圖舉動。片刻後,麻裡阿圖忽然進了劉整的營帳,小僧心知其中必有奇異,便在帳外守侯觀察,不曾想那麻裡阿圖進帳之後,直到三更將過、四更換崗時方才出來,而且與他一同出帳的除了劉整之外,竟然還有張弘范也在其中!」

  「麻裡阿圖和劉整、張弘范密談了這麼長時間?他們在談什麼?」察必萬分驚訝的問道。子聰一聳肩膀,答道:「皇后娘娘見諒,劉整帳外有他親兵嚴密看守,小僧無法接見偷聽,是以不知。」

  「來人,去把劉整和張~范那兩隻漢狗傳來!本王要親自問他們的話!」塔察爾怒吼命令道。

  不等子聰說話,深明韜略的伯顏趕緊阻止道:「老王爺,不可!劉整、張弘范二賊私下與阿里不哥偽汗使者見面,你若直接詢問,他們怎可承認?我們這邊又只有子聰大師一位證人,他們若是抵賴不認,我們不僅拿他們無可奈何,反倒會打草驚蛇。」

  塔察爾仔細一想也是,叫整和張弘范過來對質,如果真有這事,他們肯定抵賴不認,麻裡阿圖也不可能承認這件事,到時候自己才真是騎虎難下。這時,察必回憶著說道:「子聰大師的話應該不假,大汗在世之時,曾經對我說過,劉整這個人可用不可信。現在看來,當初把兵權給他,真是我們的安排失誤。」

  「皇娘教的是,這都是小僧之過。」子聰滿臉地愧色,自我檢討道:「當初小僧建議將兵權四分,是因為我軍慘敗之後,能員幹將已經折損大半,史天澤、郭侃和阿里海牙等大將之才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能用之人捉襟見肘,又見張弘范和劉整素來對大汗忠心耿耿,還上了賈似道老賊出征的必殺名單,應該可靠,便把兵權分了一半給此二人。不曾想這二賊竟然暗中勾結阿里不哥,大大出乎小僧所料,小僧見事不明,請皇后娘娘、王爺、伯顏將軍治罪。」

  「子聰大師不必過於內疚,拋開劉說,單說那張弘范,我對他瞭解也算深了,他的父親張柔是賈似道老賊所殺,平時裡言談之中也常以他的漢人血統為恥,對大汗更是忠心耿耿,所以子聰大師你讓他掌管兵權,末將也沒有反對。」伯顏安慰子聰一通,察必和塔察爾也覺得伯顏的話有道理,便一起安慰子聰,表示不會追究,伯顏才又說道:「如今之計,我們得先弄明白劉整、張弘范二賊與阿里不哥的人到底來往到了什麼地步,若是二賊與麻裡阿圖只是尋常朋友來往,那我們就可以不必追究。若是二賊與麻裡阿圖勾結,欲行不軌,我們就不能遲疑,要馬上除掉二賊!」

  「可他們行事秘密,又如能刺探到他們來往的真實情況?」塔察爾問道。伯顏低聲說道:「我等可暗派心腹士卒秘密監視二賊,若是二賊繼續與阿里不哥偽汗的人暗中來往密切,我們基本就可以斷定二賊生出異心,即可設法除之。」

  「伯顏將軍言之有理。」子聰補道:「但我們還需要盯緊他們地軍隊。如果他們掌握地軍隊之中有異常調動或者有異常人事陞遷調任。也可以從側面證明此二賊心懷不軌。妄圖謀逆。」察必和塔察爾一起點頭稱是。當下由子聰建議。塔察爾和伯顏佈置安排。迅速從怯薛隊中和伯顏、塔察爾地親兵中抽出大量人手擔當細作。混入劉整和張弘范部隊秘密監視。

  ……

  因為大宋軍隊地主力正在漢水南虎視耽耽。留給阿里不哥派系動手地時間不多。所以劉整、張弘范二人調整和控制軍隊地動作也異常迅速。忽必烈派系地塔察爾和伯顏把細作派出去後。才到了傍晚時分。張弘范和劉整部隊地種種異常舉動就送到了忽必烈派系地幾個頭目面前。

  在張弘范軍中。張弘范利用他老爸張柔留下來地勢力。大肆提拔心腹、親信和舊部掌管精銳部隊。忠於忽必烈地將領則被排擠。帶地都是老弱士卒甚至傷兵滿員、編製不足地部隊;而劉整除了重用同鄉親戚之外。還大量任用與阿里不哥派系沾親帶故地蒙古將領。還有牆頭草色目人將領也得到劉整重用。忠於忽必烈地將領同樣遭到排擠。或是派去掌管工匠。或是明升暗降剝奪兵權。總之一句話。蒙古軍殘部將近一半地軍隊。已經不姓忽必烈了。

  讓塔察爾、伯顏和子聰大師鼻子都氣歪地是。當遭到排擠蒙古將領跑來告狀地時候。察必故意派人詢問劉整和張弘范原因。兩個鐵桿漢奸竟然一起振振有辭地答道:「請回稟皇后娘娘。眼下大敵當前。我軍形勢危急。若是我等不能迅速掌握軍隊和熟悉軍隊。那我軍危矣!不得已。我二人只能提拔親信舊將。才能更好地指揮部隊。保護皇后娘娘和太子安全。至於被委屈地幾位將軍。我等日後定當補償。」不過真正讓察必、塔察爾、伯顏和子聰大師氣急敗壞還在後面——當天晚上。也就是九月初四地夜裡。阿里不哥地使者麻裡阿圖、劉長平和張弘范竟然都先後趕到劉整寢帳。而且進去以後就一直沒出來!

  「肯定是了!」~爾狠狠一拳砸在茶几上。咆哮道:「本王可以肯定。劉整和張弘范兩個逆賊肯定已經背叛了我們。和阿里不哥偽汗勾上了!兩個賣主求榮地狗賊。本王如果不宰了你們。本王就不叫遜都思塔察爾!」

  「他們打算幹什麼?會不會是想帶著軍隊投靠阿里不哥?」察必擔心的問道。伯顏恨恨答道:「如果他們只是分裂我軍,那還好說。怕就怕這兩個狗

  兵變的主意,抰持皇后和太子獻給阿里不哥,那對就是滅頂之災!」

  「那……那怎麼辦?」察必的眼淚滾滾而落,哽道:「大汗剛剛戰死,主力軍隊又大部分被宋人殲滅,情況都危急成這樣了,我們的軍隊裡還出了兩個叛徒狗賊,打我們孤兒寡母的主意,難道上天真要亡我蒙古嗎?」

  「皇后不必焦急,老臣這就點齊兵馬,去殺掉那兩個叛逆狗賊。伯顏,你也快去集合軍隊,咱們倆一起動手。」塔察爾,大步衝出金帳準備集合軍隊。子聰和伯顏一起衝上去拉住他,子聰連聲勸道:「王爺息怒,請息怒,我軍大敵當前,如果不能一舉誅殺二賊,二賊為求自保必然兵變。屆時我軍內訌,自相殘殺,宋人必然趁火打劫啊!」

  「王爺,子聰大師的話很有道理。」伯顏也勸道:「如果我軍內訌,賈似道老賊肯定不會放過這個趁火打劫地機會,到時候我們就危險了。」

  「那怎麼辦?」塔察爾吼道:「那兩個狗賊正在和裡不哥的走狗一起商量密談,我們不動手,他們也會動手,到時候還不是內訌?不如乘他們現在聚在一起,立即動手把他們一鍋端了。」

  「王爺,現在要動也可以。」子聰建議道:「但我們不能帶軍隊去,否則絕對逃不過兩個狗賊眼線的眼睛,讓他們有了察覺。我們不如在金帳之外埋伏刀斧手,借口斥候發現宋人軍隊秘密向北移動,企圖合圍我軍,,以皇后娘娘的名譽召二賊進帳議事,只要二賊一來,刀斧手一起湧出,將二賊砍為肉醬!只要二賊一死,餘者傳檄可定!」

  「把二賊騙來砍成肉醬?」塔爾楞了一下,然後大力點頭道:「好,可以這麼辦!」察必和伯顏也覺得這個辦法不錯,馬上點頭答應。子聰又建議道:「還有一點,現在是張弘范的軍隊輪值,他地軍隊已經處於備戰狀態,我們如果不做好預防突發事件的準備,只怕會吃大虧。小僧建議王爺和伯顏將軍立即召集將領,做好備戰工作,然後再傳二賊前來動手。」

  「好,我們立即排。」塔察爾和伯顏一起答應。子聰又向察必說道:「皇后娘娘,請你的怯薛隊也做好準備,抽出一部分人去靈堂保護大汗遺體,剩下地全部武裝起來,保護你和太子殿下。」察必感激不盡,自是按子聰之計安排。片刻後,塔察爾和伯顏的軍隊已經悄悄開始動員備戰,子聰再三確認後,這才點頭同意派出使者傳喚劉整和張弘范。

  ……

  察使者教程很快,才用了兩香時間就趕到劉整寢帳外,劉整此刻正在與麻裡阿圖、姚樞、張弘范和劉長平四人密謀劫持察必真金,聞得軍情有變,劉整和張弘范不敢怠慢,趕緊告辭要去金帳。姚樞卻喝道:「且慢!劉將軍張將軍你們的軍隊也有斥候在外,為什麼他們沒發現宋人軍隊動向?此事必然有詐,二位將軍若去,只怕有去無回!」

  「有道理,難道我們地行被發現了?」劉整和張弘范都嚇得面如土色。姚樞又說道:「事不宜遲,二位將軍可借口更衣拖延時間,速速派人打探塔察爾、伯顏軍隊動靜,等到回音再做打算!」

  「好吧,就這樣辦。」劉整和張弘可不願拿自己的腦袋去冒險,對姚樞的萬全之策自然是言聽計從。故意拖延了片刻時間後,噩耗傳來,塔察爾和伯顏的部隊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已經在秘密動員——這還多虧今天晚上執勤的隊伍是張弘范的軍隊,否則也很難立即發現。聽到這消息,劉整、張弘范、麻裡阿圖和劉長平四人都是全身顫抖,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智囊姚樞還算冷靜,一拍桌子說道:「現在可以肯定——不知那裡出了紕漏,我們地行動被察必、塔察爾和伯顏發覺了。」

  「那……那怎麼辦?」麻裡阿圖膽戰心驚:問道。姚樞咬牙說道:「惟今之計,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去向皇后娘娘和塔察爾王爺請罪,主動交代罪行,請求他們地原諒,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劉整和張弘范聽得直翻白眼,心說你老東西出的好主意——以蒙古人對待叛徒地慣例,我們去主動交代叛變罪行,察必和塔察爾還不殺我們全家啊?

  「那另一個辦法呢?」劉長平沉聲問道。姚樞沉聲答道:「另一個辦法就是——拼了!今天晚上是張弘范將軍的部隊執勤,隨時可以投入戰鬥,乘著伯顏和塔察爾地軍隊還在準備,張將軍馬上提兵去中軍大帳抓察必和真金,斬殺此刻肯定在金帳中的塔察爾和伯顏,劉整將軍動員軍隊接應!事若成,抓到了察必和真金,也殺了塔察爾和伯顏,我們就可以逼著察必頒布詔書向阿里不哥大汗投降,接管大營。事若不成,我軍立即撤軍北歸,搶佔南陽鄧州,截斷察必和塔察爾的退路,讓宋人去收拾他們,等到他們地敗軍逃往南陽,咱們還有抓住察必真金的機會!」

  「妙計!」麻裡阿圖和劉長平一起鼓掌。劉整和張弘范則面面相窺,有些不敢承擔這個責任。姚樞明白兩個鐵桿漢奸的心思,馬上向麻裡阿圖使個眼色,麻裡阿圖會意,轉向劉整和張弘范獰笑道:「張將軍,劉將軍,你們為大汗建立蓋世奇功的機會到了,請先砍了外面的察必使者,然後就動手吧。」

  「可要是宋蠻趁火打劫怎麼辦?」張弘范戰戰兢兢地問道:「我們動手攻打金帳,肯定會遭到反抗,兩軍火並起來,宋蠻子再趁火打劫,我們可就誰都跑不掉了。」

  「這個不用擔心,老夫有一計,可使宋人只打察必塔察爾,不打我軍。」姚樞陰笑道:「張弘范將軍好像忘了,阿里不哥大汗現在和宋人還是盟友,劉長平也對賈似道老賊有過救命之恩?二位將軍可派一條小船送劉將軍到對岸,面見賈似道老賊,曉以厲害,許以黃河以南的土地,勸說賈似道老賊與我軍聯手夾擊察必、塔察爾和伯顏軍隊,雖不一定成功,卻至少可為我軍爭取少許時間。」

  「勸說賈老賊?」劉長平擔心——賈老賊可不是那麼好蒙的。姚樞看出劉長平地猶豫,便挺身而出道:「劉將軍若不嫌棄,老夫願意與你同往,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賈似道老賊,對他曉以厲害——賈似道老賊其實也沒把握全殲漢水以北的忽必烈殘部,有此天賜良機,他定然不會錯過!憑此一條,老夫有八成把握說服於他!」說到這,姚樞瞟一眼劉整和張弘范,補充道:「否則的話,若是察必搶先向漢水南岸派出使者,請賈似道出兵助她,那二位將軍……。」

  「好吧,我這就安排小船,送劉將軍和姚老先生過河。」張弘范一口答應——沒辦法,如果察必真派人過河去請賈老

  平叛,那張弘范才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事發必的使者也在帳外不斷催促,劉整也沒時間定下心盤算,只是咬牙跺腳道:「沒辦法了!只好賭上一賭了!就按姚先生地主意行事!」說到這,劉整喝道:「有請皇后使者!」

  帳門掀開,察必的使者大搖大擺進來,見劉整的寢帳中竟有這麼多人,那使者不由大吃一驚,但不等他再說一句話,張弘范、劉整、麻裡阿圖和劉長平已經一起獰笑著撲了上來,四把鋼刀你起我落,三兩下將那使者砍成數截。張弘范提刀吼道:「劉將軍,我們出去動手,剩下的事,就拜託你和麻裡阿圖大人了!」

  ……

  劉整的營地早被忽必烈派系的眼線盯上,劉整和張弘范砍殺察必使者地事雖然沒有人能看到,但張弘范領著劉長平和姚樞殺氣騰騰的沖大營,趕往河岸召集軍隊起事地動作,卻絕對不可能逃過眼線的眼睛。消息傳到金帳,這回連脾氣暴躁地塔察爾也知道張弘范就要動手了,無奈之下,咱們的子聰大師只好請塔察爾和伯顏速返軍隊,召集軍隊前來保衛金帳。同時請察必地親堂哥欽察率領怯薛死守金帳

  「殺啊——!」塔察爾的第一支千人隊趕到中軍大帳增援時。張弘范的軍隊已經打著阿里不哥的旗號一路殺人放火地衝了過來,塔察爾親自指揮忠於忽必烈的軍隊迎戰,本來塔察爾還想在陣前喊話動搖張弘范的軍心,但同樣戰場經驗豐富的張弘范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的軍隊不斷高喊著「活捉察必真金」和「阿里不哥大汗萬歲」口號,不要命地與塔察爾的軍隊混戰在起來。準備足的塔察爾因為軍隊還沒有完全動員,兵力不足,被武裝到牙齒地張弘范部隊殺得節節敗退,金帳一帶火光沖天。

  「殺啊!」「阿拉!」「忽必烈大汗萬歲!」「阿里不哥大汗萬歲!」金帳外馬蹄聲、喊殺聲和口號聲震天動地,刀劍碰撞聲和箭矢破空聲連綿不絕,間或還有士兵臨死時的慘叫哀嚎聲,金帳內卻是陣陣抽泣之聲。被嚇得全身發抖的侍女領著忽必烈的一干兒女,躲在金帳角落哭泣,察必卻抱著驚恐不安地兒子真金坐在忽必烈以前的位置上抽泣——沒辦法不哭,外面打得熱火朝天、殺得血流成河的都是察必丈夫忽必烈的嫡系部隊啊!而我們的子聰大師也跪在察必和真金面前,眼淚如斷線珍珠一般不斷從眼眶中滾出,流滿雙頰。

  「嗖——!」一支帶著火流矢鑽破金帳的牛皮帳頂,斜到距離子聰不遠地羊毛地毯上——沒辦法,老天爺也看子聰大師不順眼了。子聰趕緊去拍打火焰時,察必哭著問道:「子聰大師,你說我們能擋住叛軍嗎?」

  「皇后娘娘請放心,絕對能住!」子聰斬釘截鐵的答道:「在軍隊重新編製時,小僧暗中指點塔察爾王爺,請他將軍隊最精銳者編入了自己地部隊和伯顏將軍的隊伍,我軍現在只是準備不足,倉促應戰才被張弘范殺到中軍大帳,等到我軍緩過氣來,張弘范和劉整地軍隊絕對不是我軍對手!」

  「那就好。」察必微放下心來,可聽著帳外一波高過一波的喊殺聲,還有越來越近地馬蹄聲和金鐵交加聲,察必的心不知不覺間又提到了嗓子眼。還好,塔察爾帶著滿身的血跡衝了進來,向察必叫道:「皇后請放心,老臣的軍隊又有三支千人隊過來了,肯定能守住金帳。」

  「多謝王叔,王叔也請小心。」察必抹眼淚答應。塔察爾點點頭,轉身出帳。可塔察爾剛要出帳時,子聰忽然大叫起來,「糟糕!小僧算漏了一點!我軍危險了!」

  「師,我軍有何危險?」察萬分緊張的問道。子聰答道:「小僧算漏了宋人!若是麻裡阿圖和劉長平遣使過河,許以厚利請宋人出兵相助,夾擊我軍,那我軍還拿什麼抵擋?」

  「啊!」塔察爾也叫了起來,「不好,戰前眼線來報,張弘范派人保護一條小船過河,難道是阿里不哥的人派去的使者?」

  「他們已經派人去請宋人軍隊了?」必面色大變,幾乎昏厥過去。還好子聰及時叫道:「皇后、王爺莫慌,現在彌補還來得及!如今之勢,我軍弱而阿里不哥強,皇后娘娘和太子若是落入阿里不哥之手,對賈似道老賊也十分不利。小僧若火速過河,面見賈似道老賊說明其中關節厲害,許以土地請他出兵幫助我軍,或者讓他按兵不動,那我軍就沒有後顧之憂了!」說到這,子聰大師忽然面露難色,「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察必又緊張問道。子聰大師為難答道:「只是怕賈老賊趁火打劫,獅子大開口,至少河南一半的土地就要歸宋人了。」

  「現在蒙古的國運都快沒有了,還管什麼一半的河南土地?」察必大哭說道:「子聰大師,那就麻煩你立即過河一趟,我拿大汗的金牌借你,談判條件全權委託於你。我派怯薛保護你上船過河,務必要穩住宋人,不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既如此,請皇后娘娘多多保重。

  」子聰向察必鄭重磕了一個頭,雙手接過察必遞來的忽必烈金牌令箭。子聰又向塔察爾磕了一個頭,起身抓住塔察爾的手說道:「王爺,小僧此去,成與不成全在於天。若是不成,王爺和伯顏將軍當立即保護皇后撤離,不用理會小僧,切勿理會小僧死活。」說到這,子聰又握握塔察爾的手,鄭重說道:「王爺,你也請保重。」

  「子聰大師,你也保」塔察爾被子聰的一番真情弄得老淚縱橫,哽咽道:「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子聰點點頭,這才在怯薛的保護下從後帳離開,於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衝向漢水河岸乘船過河。

  ……

  夜風勁吹,蒙古軍大營喊殺之聲益發激烈,火光映得夜空通明。波濤蕩漾的漢水河面上,子聰立於船頭,緩緩閉上雙眼,雙手張開,彷彿要將漢水南岸的大宋江山攬入懷中一樣。而在漢水南岸的碼頭上,如星火把照耀下,賈老賊率領著宋軍文武將領正裝與待,當子聰走上碼頭時,賈老賊率領宋軍眾將士向他行拱手鞠躬之禮,迎接他的到來。

  飄蕩火光照耀中,子聰一步一個腳印,緩緩走到賈老賊面前,忽然雙膝跪下,合掌鄭重說道:「太師,小僧遵守承諾,回來了。」

  「子聰大師,果然是信人。」賈老賊也向子聰雙膝跪下,眼中飽含熱淚,哽咽道:「大師歸宋,如微子去殷、韓信歸漢,大宋江山之福,大宋子民之福,當今萬歲之福,賈似道之福!」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17
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八章 趁火打劫

  時已三更,蒙古軍殘部的內訌火並還在繼續,而隨著劉整和伯顏的軍隊加入戰鬥後,火並內訌的規模徹底擴大到整個蒙古軍大營,以張弘范和劉整為首的叛軍佔據靠近白河的東面軍營,不斷向中軍大營發動攻擊;以塔察爾和伯顏為首的忽必烈軍則在軍營西面佔據上風,並且死守中軍大營,保護金帳內的察必和真金母子。

  混戰中,蒙古軍的帳篷被火把與營火點燃,整個蒙古軍的營盤火光沖天,大大小小的火頭將夜空映得有如白晝,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口號聲也和馬蹄聲、喊殺聲、金鐵碰撞聲和慘叫聲。叛軍士兵高喊,「阿里不哥大汗萬歲!活捉察必、真金!」忠於忽必烈的軍隊則高喊,「忽必烈大汗萬歲!保護皇后太子!」叛軍士兵又高喊,「跟著阿里不哥大汗有飯吃,有女人睡,有榮華富貴!」忽必烈的軍隊則又大喊,「誓死效忠忽必烈大汗,殺光叛徒!」雙方步騎兵在營地裡一邊高喊口號一邊自相殘殺,死傷無數,宋軍將士卻在漢水以南看得眉飛色舞,歡聲笑語不斷。

  和子聰預計的一樣,兵力和兵員素質佔據優勢的忽必烈軍因為是準備不足倉促應戰,前期確實打得非常艱苦,張弘范的叛軍甚至一度殺到金帳門口,幸著塔察爾和怯薛長欽察率領敢死隊死守營柵,付出巨大傷亡代價後才沒有讓張弘范的叛軍殺進金帳虜走察必和真金——也幸虧是張弘范只想要活人,否則一通火箭、火把的扔進金帳,察必母子非得被活活燒死不可。不過隨著塔察爾的部隊逐漸增援金帳,忽必烈的軍隊逐漸控制住了中軍大營的戰局,將叛軍逐漸逼離金帳,而在中軍大帳的外圍,匆匆集結起來的劉整和伯顏地部隊也開始了火並。

  為了鼓舞叛軍士氣,阿里不哥的使者麻裡阿圖不斷在陣前對叛軍士卒將領封官許願,鼓動叛軍士卒生擒察必和真金到阿里不哥面前領功,還多次冒險衝到最前沿,吼叫煽動忽必烈軍的將士叛變,「蒙古的好漢們,你們的忽必烈大汗已經死了,女人和孩子當不了家,只有投靠阿里不哥大汗,你們才能活命,才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凡是歸順阿里不哥的將領,一律官升三級,士兵賞銀十兩!否則河對面的宋蠻子一旦殺過來,首先要殺的人就是你們!將來阿里不哥大汗奪取中原,你們的全家也會被殺!」

  但不管張弘范和劉整攻得再猛,麻裡阿圖地威脅如何可怕,許諾如何誘人,仍然具有一定凝聚力的忽必烈軍隊伍中還是很少出現叛徒——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至少有三四個色目人將領就當場倒戈。稍微緩過氣來後,絕大部分忠於忽必烈的軍隊又在伯顏和塔察爾地指揮下向叛軍發動一波又一波的反撲,牆頭草居多數的叛軍隊伍本來就缺乏那種悍不畏死地精神,在忽必烈軍的奮勇反擊下紛紛後退,更有不少色目人又打起了反正投降忽必烈軍的主意,只有少部分核心叛軍在劉整和張弘范的率領下苦苦支撐,雖不至於立即崩潰,卻也完全喪失了反擊的力量。

  又打了小半個時辰,兵力和兵員素質都不佔優勢的叛軍處境更加危險,不僅被遠遠逼離中軍大營,還被忽必烈軍打得左支右絀,陣形幾乎崩潰。幾個色目人將領見勢不妙,馬上扯掉捆在左臂上代表叛軍的白色布條,宣佈脫離叛軍反正歸降忽必烈,掉轉刀槍對著叛軍窮追猛打。見此情景,麻裡阿圖、劉整和張弘范幾個叛軍首腦急得直叫,「劉長平和姚樞怎麼還不回來?他們到底有沒有說服宋人幫助我們?」

  「嗚——!」漢水河面上忽然響起宋軍號角,無數宋軍大小戰船打著火把,潮水般撲向漢水北岸。那一刻,叛軍和忽必烈軍的首腦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既希望宋軍是來幫助自己剿滅敵人,又害怕宋軍是來支援敵軍,更怕宋軍趁火打劫,對叛軍和忽必烈軍都痛下殺手。當宋軍船船隊靠岸那一刻,宋軍旗艦上忽然站出一員大將,卻是張弘范的堂哥張世傑,張世傑舉刀高呼道:「阿里不哥大汗萬歲!大宋軍隊支持盟友阿里不哥大汗!」

  「大宋軍隊支持阿里不哥大汗!」宋軍船隊中響起震天動地地整齊吶喊。聽到這喊聲,忽必烈軍上下個個面如土色,叛軍上下則個個歡呼雀躍,士氣大振,那些已經把白布條扯下的色目人更是飛快把標準綁回臂上,高喊著「阿里不哥大汗萬歲」的口號,揮刀猛砍剛才還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忽必烈軍將士!

  「咚咚咚咚!」宋軍戰船上的戰鼓震天敲響,張世傑一馬當先,率領宋軍隊伍衝上北岸,猛虎下山一般殺向混亂不堪的戰場,也不管是叛軍還是忽必烈軍,一律見人就砍,見兵就殺,後面宋軍士兵則拿出各種各樣的新式武器胡亂殺人,飛火槍噴出的火焰揮舞亂燒,手雷專往人多的地方招呼,燒得叛軍和忽必烈軍士兵都是皮焦肉臭,鬚髮盡燃,炸得雙方都是血肉橫飛,屍橫遍野。

  見此情景,張弘范趕緊派弟弟張弘正出來迎接解釋,張弘正衝殺到面前,向張世傑大叫道:「堂哥,我們的人左臂上都綁有白布條,別殺錯了!」

  「好!」張世傑爽快答應,並飛快把區別叛軍地辦法傳達下去。這下子戰場形勢迅速逆轉,得到增援的叛軍和宋軍聯手互相彌補,騎兵眾多地軍來回衝擊,宋軍步兵則列陣推進,把剛才還佔據上風的忽必烈軍殺得潰不成軍,血流成河。不少聰明地忽必烈軍色目人將士也看出叛軍和忽必烈軍的區別辦法,趕緊找來白色布條捆在臂上,並掉轉刀口猛砍猛殺忽必烈軍,火線起義成為光榮地叛軍一員。而士氣大洩的忽必烈軍節節敗退,迅速又退回到中軍大帳一帶,以金帳為圓心組陣堅守,叛軍和宋軍幾次衝擊,都因為無路可退的忽必烈軍拚死抵抗未能成功。

  「堂哥,堂哥。」戰局稍微穩定下來,張弘范馬上和劉整、麻裡阿圖跑來與張世傑套近乎。雖然不敢過於靠近張世傑身邊,張弘范還是一口一個堂哥的叫得十分親熱,又遠遠向張世傑大叫問道:「堂哥,劉長平將軍和姚老先生在那裡,他們和賈太師談判,談得怎麼樣了?」

  「談判還在談,不過賈太師遵守盟約,派我先過來幫你

  必烈。」張世傑的態度不熱不冷,只是大聲答道::包圍忽必烈的殘餘走狗,你們去把他們衝散,抓到察必和真金,兩家一邊一個。」

  「把他們衝散?」張弘范有些為難——眼下忽必烈軍剩餘地力量仍然頗為強大,又是結陣而守,要想衝散他們可不是那麼容易,付出的代價也必然十分慘重。張世傑把眼睛一鼓,吼道:「怎麼?我這個堂哥帶兵過來幫你,還想要我去冒險攻堅嗎?」

  「大哥誤會了,小弟當然不會讓大哥去冒險。」張弘范心裡詛咒死鬼老爸張柔當年為什麼要撫養張世傑這個反骨仔,臉上卻滿面笑容的答應,又把一手大揮,硬著頭皮大吼道:「全軍進攻,生擒察必!」那邊劉整也在麻裡阿圖的再三催促下不情不願的發動總攻命令,中軍大帳四周戰事更為激烈。還好忽必烈軍隊裡的色目人看忽必烈軍情況不妙紛紛倒戈,加入叛軍隊伍自願充當前鋒,劉整和張弘范才沒有過多損失嫡系和心腹軍隊,不過塔察爾和伯顏率領的忽必烈軍仍然堅守在中軍大營,雖然死傷慘重卻毫不動搖,劉整和張弘范一時也拿忽必烈軍毫無辦法。

  ……

  宋軍增援叛軍的消息送進忽必烈的金帳後,忽必烈地遺孀察必幾乎嚇暈過去,稍微冷靜下來後,察必立即大哭起來,「天要亡我蒙古嗎?子聰大師都已經過河去和蠻子談判了,為什麼蠻子還要對我們趕盡殺絕?難道賈似道老賊真不知道,現在是我們弱阿里不哥強,滅了我們,他還不是照樣要和阿里不哥開戰?」

  「宋人戰略上鼠目寸光,由來已久。」伯顏恨恨說道:「當年宋人聯合金人滅契丹,契丹人苦苦哀求,記恨的宋人就是不理不聽;後來我們聯合宋人滅金,金哀宗再三遣使向宋人解釋唇亡齒寒之理,記恨靖康之恥的宋人照樣不理不聽,滅金時殺地金人軍隊比我們殺的還多。現在宋人記恨大汗幾次攻宋之仇,自然不會聽我們的。」

  「那……,那怎麼辦?」察必大哭問道。塔察爾答道:「皇后莫慌,子聰大師臨走之時,曾經向老臣叮囑——他過河談判若是失敗,我軍應當立即突圍,只要我們突圍撤到南陽,基本上就安全了。」

  「可大汗地遺體怎麼辦?如果現在突圍,大汗的遺體就沒辦法保存了。」察必還在有些猶豫。塔察爾和伯顏雙雙跺腳叫道:「皇后,活人比死人更重要,如果你和太子落到宋人或者阿里不哥的走狗手裡,那我們就全完了。再說水銀也基本夠了,我們把大汗的遺體泡進水銀裡,一時半會也壞不了。」察必無奈,只得點頭答應突圍。

  片刻後,忽必烈的屍體被匆匆入殮,棺木倒滿水銀浸泡,又將棺木匆匆密封後,忽必烈軍即開始向北突圍。伯顏軍在前方開路,塔察爾軍殿後,察必的堂兄欽察率軍保護察必母子乘座的馬車和忽必烈棺木居中,全軍向北全力衝殺。見此情景,知道忽必烈軍大勢已去的色目人軍隊紛紛倒戈,劉整和張弘范則分出騎兵迂迴阻擊,宋軍包抄忽必烈軍兩翼,匆匆撤兵的忽必烈軍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混戰間損失慘重,哭喊之聲響徹四野,麻裡阿圖和張世傑都乘機分別招降忽必烈軍隊伍中地蒙古人和漢人,降者無數。

  天色微明,宋軍和叛軍一路追殺忽必烈軍至樊城北方的呂堰鎮,忽必烈軍隊伍中除了機動力強大的騎兵外,步兵已經基本全部陣亡或者投降,從樊城到呂堰的大路上,到處都是被砍得肢體不全的忽必烈軍士兵屍體,彷彿在樊城和呂堰之間鋪上了一層血肉地毯,血水匯成小溪,流滿溝渠,飄起斷旗,場面慘不忍睹。而在戰鬥最前線的叛軍士兵同樣損失慘重,只是因為忽必烈軍隊伍中的色目人隊伍不斷倒戈補充,叛軍才沒有遭受太大損失。倒是宋軍在張世傑的率領下口號喊得凶,弓弩等遠程武器也射得密集,卻因為極少近戰而損失最少。

  呂堰鎮裡還有一支本屬於伯顏管轄地駐軍,只是這支由色目人控制的軍隊看忽必烈軍情況不妙,馬上倒戈投奔叛軍,關閉呂堰鎮門,已經殺得滿身血泥地伯顏和塔察爾都不敢這隊叛徒糾纏,只是打算繞過呂堰繼續向北。可就在這時候,南面忽然喊殺聲、腳步聲和馬蹄聲震天,無邊無際的宋軍大隊漫山遍野追來,當中一面大旗,卻是賈似道老賊地帥旗。見此情景,叛軍再一次歡聲雷動,還道宋軍是全力來援,紛紛讓開道路,任由宋軍的前鋒騎兵追至面前。可大宋騎兵接近忽必烈敗軍隊伍後,旗門忽然分開,子聰大師越眾而出,向忽必烈敗軍地後隊大叫道:「塔察爾王爺,小僧已經代表皇后娘娘和賈太師訂立了同盟條約,賈太師扣押了阿里不哥偽汗的使者,親自領兵來增援我們了!——忽必烈大汗萬歲!」

  「忽必烈大汗萬歲!大宋蒙古聯盟萬歲!」大宋騎兵和張世傑率領地宋軍齊聲高吼,馬上掉轉矛頭猛砍手足無措地叛軍,這下子輪到忽必烈軍歡聲雷動了,被叛軍追殺得屍橫遍野的忽必烈軍這會也不跑了,前隊變後隊,怒氣沖沖的殺向叛軍,叛軍隊伍裡地色目人也是馬上扯掉臂上的叛軍標誌,高喊著「忽必烈萬歲」的口號狠殺叛軍,形勢再一次逆轉過來。

  「大宋萬歲!忽必烈萬歲!」宋軍忽然掉轉矛頭地時候,張世傑正好領著一軍在張弘正軍旁邊,子聰才開始說話,張世傑就已經像有先見之明一樣率軍衝向張弘正,被形勢瞬間驚得目瞪口呆的張弘正措手不及,被堂哥張世傑一刀砍中,連頭帶肩砍為兩截,橫屍當場,宋軍乘機衝殺,頃刻間將張弘正的隊伍殺散。那邊張弘范聽到兄弟被殺,立即大哭失聲,又率軍來攻張世傑報仇,不曾想忽必烈軍掉轉矛頭,張弘范的隊伍又被纏住。

  宋軍在賈老賊指揮下忽然間厚顏無恥的倒戈,呂堰戰場的混亂可想而知,報仇心切的忽必烈軍專挑叛軍砍殺,叛軍隊伍中的色目人爭先恐後的倒戈反正,叛軍隊伍則既要對付殺氣騰騰地忽必烈軍,還要應付來自宋軍忽然之間的偷襲,狼狽可想而知。

  而宋軍則一邊高喊著宋蒙友好萬歲的口號,一邊操刀專往紮著環耳雙辮的蒙古士兵和高鼻深目的色目人身上招呼——不要問那些被殺的蒙古士兵到

  必烈軍還是叛軍,宋人大爺來不及分辨!方圓數里的塵土飛揚,血肉飛濺,宋軍、忽必烈軍、叛軍和牆頭草色目人軍隊四支隊伍糾纏混戰,或敵或友,或友或敵,交戰的主力蒙古士兵血流成河,哭喊聲、怒吼聲和慘叫聲震天,專門在背後捅刀子的宋軍士兵則興高采烈,巴不得多打上幾場這樣的混戰。而賈老賊率領地宋軍主力則不聲不響的將戰場三面包圍,並迅速向北迂迴包抄合圍。

  天越來越亮,混戰地局面也越來越明顯,被忽必烈軍和宋軍夾擊的叛軍死傷慘重,聰明地牆頭草色目人則紛紛向宋軍投降——沒辦法,誰叫宋軍現在佔據絕對優勢,投降宋軍顯然是最安全的選擇。色目人大多倒戈,使得色目人占相對人數地叛軍更是勢單力薄,阿里不哥派來的使者麻裡阿圖也慘死在亂軍之中,被士兵和戰馬踐踏成肉泥。張弘范和劉整看情況不對——再不跑就跑不掉了,二人只得匆匆換上普通士兵的衣服,率領千餘名嫡系部隊向西北突圍,付出慘重代價後,趕在宋軍徹底合圍前殺出一條血路逃入深山,消失在密林深處。因為這兩個逃命專家沒打自己的旗號,宋軍專心合圍忽必烈軍殘部,未能全力追殺,兩人才得以逃脫生天。

  接近正午的時候,混戰基本結束,身處戰圈的宋軍張世傑部隊和楊晨煥部隊不聲不響的撤出戰場歸隊,忽必烈軍殘餘的兩萬餘人則被圍困在了呂堰鎮外。事情到了這步,察必、塔察爾和伯顏也看出情況不對了,察必趕緊派出使者打著白旗來見賈老賊,要求賈老賊公佈同盟條件。賈老賊很和藹的接見了察必的使者,更加和藹的讓使者給察必帶話道:「回去告訴你們地皇后,子聰大師答應,只要我們大宋軍隊出兵解救你們,你們就全部放下武器向大宋投降,察必皇后和真金太子隨本官到臨安面見大宋皇帝稱臣,接受大宋皇帝封號,還有忽必烈控制的土地和軍隊也全部併入大宋。現在我們大宋軍隊已經遵守了盟約,幫你們消滅了叛軍,現在你們也該放下武器投降了。」

  「子聰大師,你竟然答應了這樣的條件?」忽必烈軍的使者臉色大變,驚叫著向賈老賊旁邊的子聰質問道。子聰微笑點頭,答道:「請回稟皇后娘娘,當時情況緊急,小僧是代替她答應了大宋提出的一切條件,請她遵守全權委託小僧談判的承諾,放下武器向大宋投降吧。」

  「世上那有這麼苛刻的條件?你這是賣國!」忽必烈軍的使者衝著子聰怒吼起來。賈老賊卻一聳肩膀,笑道:「管他條件是否苛刻,總之你們地全權代表子聰大師已經拿著忽必烈的金牌令箭答應了。

  快回去給察必帶話吧,她如果想反悔,大宋軍隊決不答應!她如果遵守承諾,大宋絕對不會虧待她和你們太子,最起碼會給一個蒙古王的封爵。」說到這,賈老賊又補充一句,「順便告訴察必皇后一聲,本官已經五年沒有見到她地芳容了,對她十分思念,希望她能放聰明一些,別逼著本官動手。」

  忽必烈軍使者無奈,只得打馬跑回呂堰,向正在鎮外休息的察必、塔察爾和伯顏三人稟報。當聽完子聰答應的條件後,察必氣得柳眉倒豎,塔察爾和伯顏則暴跳如雷,塔察爾大吼道:「賈老賊,狗賊!欺人太甚!竟然想要吞併我們蒙古,扣押皇后太子?」察必也毅然說道:「你再跑一趟,告訴賈似道老賊,他如果讓開道路放我們返回中原,我們可以把河南割讓給大宋,也可以向大宋稱臣,但我們決不投降,也決不會答應把蒙古併入大宋。」

  「是,小人這就去。」使者答應,正要轉身,伯顏卻喝住他。伯顏向察必和塔察爾拱手說道:「皇后娘娘,王爺,我軍已被宋人重重包圍,賈似道老賊不可能會有半點讓步,再派多少使者過去也是無用,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惟今之計,只有拚死向北突圍,我軍多是騎兵,突圍並非沒有半點希望。」

  「對,立即突圍!」塔察爾點頭道:「乘著宋人還沒來得及修建工事,我們突圍還來得及,拼著再付出慘重代價,也好過被宋人羞辱。」察必沉吟片刻,終於點頭道:「好吧,馬上保護大汗地遺體突圍。」

  「皇后娘娘,對不起,大汗的遺體我們不能帶了。」伯顏沉聲說道:「大汗的棺木之中灌滿水銀,沉重無比,帶著棺木突圍只會拖慢我們的速度。」說到這,伯顏忽然打了個寒戰,心說賈老賊好心給我們送水銀,該不會是故意想用大汗的遺體來拖慢我們的速度吧?察必卻沒象伯顏那麼考慮那麼多,只是落淚道:「大汗不幸戰死,我們還要丟下他的遺體不管,將來他的遺體落到宋人手裡,不知又要遭受什麼樣的羞辱了。」

  「皇后娘娘,宋人敬重死者,不是楊~真珈,不會隨便拿大汗地遺體羞辱。」伯顏安慰道:「我們暫時把大汗遺體留在宋國,等到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奪回來或者換回來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和太子落到宋人手裡,那我們才永遠沒機會再把大汗的遺體帶回中原啊。」

  察必又大哭一陣,終於還是答應留下忽必烈屍體突圍。當下塔察爾和伯顏又稍做商量,決定由伯顏殿後,塔察爾保護察必母子輕騎突圍,為了不拖慢行軍速度,武藝不錯的察必也放棄馬車,身背真金騎上戰馬,忽必烈的其他幾個兒女則由怯薛背負,組成清一色的騎兵準備突圍。當然了,察必和塔察爾等人的舉動,當然沒有逃過宋軍望遠鏡的觀察。

  「太師,看樣子韃子準備突圍了。」高達沉聲問道:「他們大部分都是騎兵,怕是沒那麼容易阻攔,我們是不是趕快把楊晨煥的騎兵調到北面,增強阻擊力量?」

  「沒關係,騎兵就留在南面,韃子突圍時才好追殺。」賈老賊搖搖頭,又露齒一笑,說道:「韃子還有兩萬多最精銳的騎兵,又是抱著必死決心突圍,要在野戰啃掉這塊硬骨頭,搞不好會崩掉我們幾顆牙。要用策略,用策略才能把這塊硬骨頭燒成灰。」

  可憐的孤兒寡母察必和真金能否逃脫賈老賊魔爪?請看下章,《火燒南陽》!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17
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九章 火燒南陽

  阿拉!阿拉!阿拉!」輕裝薄甲的蒙古騎兵一邊瘋一邊拋射出一波又一波他們賴以成名的箭雨,如雨似雹,密密麻麻又連綿不絕。

  在如此兇猛的箭雨面前,躲在長盾背後阻擊的宋軍士兵情況還能好點,其他宋軍隊伍基本上只要敢於靠近他們一百五十步之內,都在這又密又快的箭雨面前割麥一般倒下,繼而潰散逃離,只能用唯一能和蒙古軍騎射箭雨抗衡的神臂弓還擊。對射之下,戰場上羽箭來往如蝗,閃亮的金屬箭頭橫來弧去,在天空中組成一橫一弧兩道金屬河流,橫的是宋軍的神臂弓,弧的是蒙古軍的弓箭,嗡嗡弓弦振動聲和嗖嗖箭鏃聲交相輝映,奏響了忽必烈軍中蒙古鐵騎的最後絕唱。

  「蒙古鐵騎,果然名不虛傳。」在望遠鏡中看到宋蒙兩軍弓弩對射的壯觀景象,又看到蒙古騎兵那快如閃電的放箭速度,賈老賊忍不住向旁邊共同觀戰的一干心腹走狗說道:「幸虧咱們很少和韃子野外決戰——兩次大型野戰決戰,一次是利用了武陽關的狹窄地形,第二次是忽必烈突然被我們轟死,韃子軍隊失去指揮,兩次都沒有能發揮最強戰鬥力。否則光以我們的步兵,在野戰中想要對付韃子的鐵騎還真夠嗆。」

  「全賴太師指揮得當,計策神妙,我軍才得以在兩次決戰中揚長避短,以己之長克敵之短。究其原因,太師當居首功。」宋軍眾將都異口同聲的拍起了馬屁——但也勉強算是實話。僅有投靠賈老賊不到一天地子聰說話沒有顧忌,一針見血道:「太師所言差矣,野戰之中,大宋的步兵方陣其實絲毫不用懼怕蒙古鐵騎衝鋒。蒙古鐵騎最擅長者,乃是弓箭,蒙古弓箭有效射程基本在一百五十步之內,而大宋的神臂弓射程足有二百七十步之遙,使得蒙古鐵騎無法通過弓箭騷擾破壞大宋步兵陣形。若是直接衝鋒,蒙古鐵騎將面臨大宋軍隊的神臂弓和羽箭輪流打擊;倖存者即便衝到陣前,大宋軍隊也有長槍、斬馬刀可以克制戰馬。所以說在平原野戰中,大宋步兵的堅實足以克制蒙古鐵騎的飄逸靈動。」

  賈老賊和忽必烈不同,忽必烈是從諫如流卻有些優柔寡斷,賈老賊卻是能兼聽則明又極有主見,子聰非常瞭解賈老賊的這個性格,所以說起話來絲毫不用考慮賈老賊的面子。見眾人聽得入神,子聰便更不客氣的說道:「既然大宋步兵之強悍絲毫不亞於蒙古鐵騎,那為什麼大宋軍隊為什麼在野戰之中常常敗給蒙古鐵騎?換成賈太師帶兵,為什麼又能對忽必烈百戰百勝呢?原因有很多,諸位若是有興趣,小僧可以為諸位一一分析。」

  「反正我們現在很難攔住韃子鐵騎逃走,乘著現在有空,請大師指教。」賈老賊微笑,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手勢。子聰讚賞地點點頭,答道:「大宋軍隊之所以在野戰中屢屢敗給蒙古鐵騎,原因一,機動力,勝了追不上,敗了逃不掉;原因二,糧道,蒙古鐵騎在野戰中無法擊潰大宋步兵方陣,卻可以迂迴切斷大宋軍隊糧道,糧道一斷,餓都可以把大宋軍隊餓死——大宋端平北伐之所以失敗,除了內部不和外,另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糧道被斷,這才導致北伐軍隊崩潰!如果能解決這兩個弱點,那麼蒙古鐵騎在大宋軍隊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這兩個缺點我也很清楚,也是我最頭疼地問題。」賈老賊點點頭,微笑道:「大師接下來要說的話,本官也很清楚了——本官之所以能對忽必烈百戰百勝,拋開大宋軍隊的武器改良不談,原因其實也很簡單——本官是打防守戰,糧道全在內線並由水路運輸,不用擔心糧道被斷,所以能夠把大宋軍隊的長處發揮得淋漓盡致!如果換成是本官主動進攻,深入中原去打攻堅戰,那本官絕對不會是忽必烈的對手。」

  說到這,勝不驕又敗不餒地賈老賊往北方一指,微笑道:「就像現在,本官明明佔據絕對兵力優勢和絕對武器優勢,卻說什麼也攔不住韃子鐵的逃竄。」說罷,賈老賊一揮手,淡淡命令道:「讓步兵收兵,給楊晨煥傳令,叫他依計行事,讓大宋騎兵咬死韃子騎兵地尾巴,把他們逼進南陽城!」

  旗號打出,抓緊時間給戰馬餵飽了草料的大宋騎兵衝鋒而上,咬上了已經疲憊不堪的忽必烈殘部尾巴,宋軍步兵則歸隊收兵,準備撤回漢水。賈老賊又向子聰笑道:「子聰大師,既然你我都很明白大宋軍隊的優點缺點,那麼大宋軍隊將來來北伐之時,面對阿里不哥的騎兵,又該以什麼戰術彌補缺點,消除隱患?」

  「步兵光靠戰術和武器改良完全克制騎兵,難。」子聰搖搖光頭,歎氣道:「騎兵靈動而步兵堅實,兩者互相克制,若能相輔相成,自然百戰百勝。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宋不產馬匹,僅靠繳獲戰馬組建騎兵,騎兵數量很難提升上去;而阿里不哥久在漠北,麾下騎兵比之忽必烈更為眾多,對於騎兵的重視也遠勝忽必烈。太師若是不能解決這個棘手問題,就休要提北伐之事。」

  「大師所言甚是。不過大師也有局限性。至少本官已有兩個辦法對付阿里不哥騎兵。」賈老賊微笑說道。正聽得入神地宋軍眾將一起大嘩。子聰更是驚訝問道:「太師已有解決之法?而且還有兩個?請賜教。」

  「第一個辦法。把韃子地騎兵變成步兵。」賈老賊微笑道:「本官知道一種瘟疫。可讓韃子戰馬大量死亡。對人和豬牛羊禽卻無影響。這個本官已經派人去海外疫區購買戰馬。設法運到中原傳播——只是海路遙遠。風浪多險。能否成功本官心裡也沒底。」說到這。賈老賊將目光轉向西南。悠悠說道:「這第二個辦法嘛。大宋旁邊正有兩塊產馬之地。只要把它們奪過來。就可以解決大宋戰馬匱乏之憂了。」

  「大宋旁邊地兩處產馬之地?那兩處?」宋軍眾將一起追問道。賈老賊笑而不答。子聰則立即明白過來。忙向賈老賊合掌笑道:「原來太師早就胸有成竹。小僧倒是白擔心了。」賈老賊大笑。揮手命令道:「傳令全軍。帶上忽必烈地棺材。收兵回營了。」

  ……

  什麼叫相逢一笑泯恩仇?用來形容子聰和黃藥師在襄陽見面地情景是最合適不過了!賈老賊和子聰率領宋軍主力凱旋返回襄陽時。一直象烏龜一樣躲在郢州地黃藥師聽說宋軍已經在決戰中獲勝。馬上領著衙內軍和好友範文虎范大將軍跑到襄陽來搶功勞了。也恰好在襄陽城水門碼頭上撞見與賈老賊並肩而行地子聰。這對曾經鬥得死去活來地活寶乍一見面。牛鼻子黃藥師馬上合掌向子聰行佛家禮。禿驢子聰則豎起一掌行道家禮。以示對對方地尊敬。不過在發現對

  己都行反了禮節時。牛鼻子和禿驢忍不住握手大笑起恩怨煙消雲散。

  「子聰大師,當初賈太師說你是我們大宋在蒙古的臥底,本道爺還將信將,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了。」黃藥師笑瞇瞇的對子聰說道。子聰卻笑著打了黃藥師一下,笑道:「既然將信將疑,那你別亂說啊。你在窯子裡當眾說本佛爺是大宋細作,傳到忽必烈耳裡,結果害得本佛爺蹲了不少日子的大牢,還差點沒要了本佛爺地命,你說該怎麼補償本佛爺?」

  「好說,一定補償。不過襄陽城基本上被打爛了,到郢州去,給你安排兩個姑娘侍侯如何?」黃藥師大笑問道。旁邊宋軍眾將正要呵斥對子聰不敬地黃藥師,子聰卻先笑道:「兩個姑娘那裡夠?起碼得四個吧?」黃藥師大笑答應,宋軍眾將卻一起昏倒——這對活寶真的是和尚道士嗎?

  子聰和黃藥師在這邊有說有笑,賈老賊卻在那邊凶神惡煞的向義子董平高呵斥,「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成天只會躲在郢州喝花酒玩女人,叫你上前線你說不敢,現在前線將士出生入死打勝仗了,你倒跑來搶功勞了啊?滾回郢州去,別在這裡給老子丟人現眼!」董平高被賈老賊罵得連頭都不敢抬,只是低著頭唯唯諾諾的答應。旁邊子聰看不下去了,出來說道:「太師,這位應該是你地義子董平高董將軍吧?」

  「就是他,不成器的東西!」賈老賊惱怒地答道。子聰笑道:「太師切莫動怒,我觀令公子面相,天庭飽滿、地角方圓又嘴唇寬闊,雖然不是猛將之相,卻是更為難得的福將之相,太師何不讓令公子帶兵去追擊蒙古殘部,說不定又能立下蓋世奇功?」賈老賊好不容易才把子聰從忽必烈那邊拉過來,自然要給他點面子,馬上點頭道:「看在子聰大師給你說情的份上,別急著滾回郢州了,把你的衙內軍帶上,給老子去追殺韃子敗兵去。」

  「是,是,孩兒這就去。」董平高連聲答應,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義父,孩兒的衙內軍在神臂城和龍尾州連遭折損,現在已經是兵不滿千了。孩兒能不能把範文虎將軍也帶上?他地嫡系也還有三千來人,可以助孩兒一臂之力。」

  「可以。」賈老賊嫌範文虎礙眼,自然答應。收了範文虎不少好處的董平高歡喜答應,忙去召集部隊準備追擊,他地行軍參謀黃藥師正要與他同去時,子聰卻叫住黃藥師。子聰在黃藥師耳邊低聲說道:「黃道長,看在咱們有緣的份上,小僧再送你一場大功勞。你們追到南陽以後,可以……。」黃藥師聽完大喜,鼓掌道:「子聰大師,如果你這招真地准,那等我成功以後,一定請你到臨安喝十頓花酒,每頓都給你叫八個漂亮姑娘!」

  ……

  賈老賊一黨倒是在襄陽城裡春風得意,以察必、塔察爾和伯顏三人為首的忽必烈軍殘部可沒那麼好地命。呂堰鎮突圍戰中,已經疲憊不堪地忽必烈軍丟下了兩千多具屍體才衝破宋軍的阻截——這還多虧了賈老賊擔心宋軍傷亡慘重而手下留情,否則宋軍的步兵疊陣也不是那麼好惹的。期間,塔察爾和伯顏雙雙中箭,都被宋軍的神臂弓射傷,年輕力壯的伯顏還好點,中箭後還能堅持住,年過七旬的塔察爾就有些抗不住了。可無恥的賈老賊卻不肯給蒙古軍殘部絲毫喘息之機,又派出大宋騎兵追殺不止,塔察爾甚至想要停下來好生包紮傷口喝點水休息都做不到,只能用破爛軍旗草草包住腹部箭傷,繼續保護察必母子向北逃竄。

  一方為了活命逃得快,一方殺敵追得緊,戰鬥變成了比拚人馬的持久力,一逃一追奔出四十餘里,雙方同時接近歷史上曾經大名鼎鼎的新野鎮地時候,宋蒙兩軍騎兵地體力就決出了高下。忽必烈軍與叛軍、宋軍輪流鏖戰了一夜半天水米未進,更沒能有半點喘息時間,此刻已經是又渴又餓又累,無比希望能進駐只是一個小鎮的新野休息片刻,喝些水吃點飯,讓戰馬也休息一下。可新野的百姓大部分都被忽必烈抓到襄陽去填護城河或者干苦役了,剩下的百姓也逃得乾乾淨淨,新野已是一座破敗不堪的空鎮,想要找出一顆米一粒麥都難,忽必烈軍根本無從尋找補給,後面宋軍又在緊追不捨,並且已經和忽必烈軍地殿後部隊交上了手。察必、塔察爾和伯顏等人無奈,只得匆匆商量該繼續往那個方向逃。

  「新野的西面是鄧州,北面是南陽。」伯顏向察必和塔察爾介紹道:「其中鄧州近南陽遠,但鄧州城在兩年前已經被呂文德兒子地呂師+一把火燒了,戰亂連年又一直沒時間修復,城中百姓也基本上被抽光了,我軍難以尋到補給,一旦被宋人包圍後也無法堅守。南陽離新野比較遠,但那裡是我們的糧草轉運處,屯有大量糧食,駐有我軍重兵,城池也非常堅固,可以補給和堅守。」

  「那去南陽吧,要是我們又被包圍在鄧州城裡,那就全完了。」塔察爾喘著粗氣說道。察必看一眼塔察爾小腹上還在滲血的傷口,擔心的問道:「王爺,那你的傷還撐得住嗎?如果不行,我們就先到鄧州去駐紮一夜,讓你休息一下。

  」

  「不用,不用。」塔察爾搖搖頭,答道:「皇后放心,本王這點小傷不礙事,不能因為我誤了全軍命運。我們趕快向北,只要到了南陽,我們就安全了。」話雖如此,塔察爾卻感覺小腹箭傷一陣陣的抽疼,只是強咬住牙沒有哼出來。察必和伯顏見塔察爾堅持立即撤往南陽,察必便點頭道:「好吧,全速撤往南陽,王爺你如果撐不住就開口,我安排怯薛背著你。」

  、如雷地馬蹄聲又在新野荒鎮中響了起來,忽必烈軍殘部匆匆離開失去堅守價值的小鎮,選擇了繼續北上南陽之路。後面地宋軍騎兵大將楊晨煥和高鳴見了,雙雙笑得嘴都合不攏,連贊賈老賊神機妙算,料定忽必烈殘部不敢逃往鄧州。楊晨煥刀指北面大吼道:「繼續追,要讓韃子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大宋——!」

  「大宋——!」大宋騎兵中爆發出歡呼,拍馬揚鞭直追上去。凡是遇到體力不支落下地蒙古騎兵,宋軍騎兵總是爭先恐後的包圍上去,亂刀將馬上敵人砍成肉醬,搶走戰馬做為己用;只要能追到射程之內,殿後地蒙古騎兵也就成了大宋騎兵練習騎射的活靶子。總之一句話,體力相對充沛的宋軍騎兵是一邊殺敵一邊追擊,死死咬住蒙古軍殘部尾巴,不給筋疲力盡的蒙古騎兵半點喘息機會,新野通往南陽的路上,灑滿了蒙古士兵流出的鮮血。

  天色不知不覺間已經全黑了,又下起了濛濛細雨,星月無光,倉促逃亡的蒙古軍殘部連火把都沒準備,只能

  順著大路摸黑全進。不知是誰帶頭哭了出來,轉瞬軍殘部中便是哭聲震天,塔察爾、伯顏和欽察等將領雖然極力喝罵和鼓舞士氣,卻也始終忍不住淚水盈眶——出征時,蒙古的四十萬大軍何等威風壯觀啊?可現在呢,蒙古軍只剩下不到兩萬的殘兵敗將在秋雨中逃回來路,倉皇如喪家之犬,淒涼酸楚之情,已然無法形容。

  不斷有體力耗盡地蒙古騎兵摔下戰馬,也不斷有身上插在箭矢的戰馬口吐白沫倒下,將馬上騎士壓得半死,落馬的士兵在地上掙扎著大聲哭喊求救,卻沒有一個同伴敢去救他——多一個人騎馬,就多一分被後面那群殺人惡魔追上的危險;倒下的戰馬慘嘶著看在主人,雙目流出眼淚,可主人卻狠心的拋下它,徒步去追前面的同伴,或者逃入路邊樹林,消失在細雨黑夜中。細雨聲、哭泣聲、戰馬嘶叫聲、後面追兵喊殺聲和羽箭破空聲,組成了一首令人落淚的淒涼樂曲。察必大哭,她背上的真金也大哭。

  十分幸運,到了半夜的時候,楊晨煥率領地宋軍騎兵始終沒能追上蒙古軍殘部大隊,賈老賊預先佈置在襄陽以北地曹世雄也始終沒有出現在蒙古軍殘部前方,而南陽城城樓上的***,已經像指路明燈一樣出現在窮途末路的蒙古軍殘部眼前。

  「加把勁,前面就是南陽城了!」塔察爾強忍著箭傷疼痛,大吼道:「進了南陽城就能休息,就能吃飯,就能好好睡覺!」各級將領把塔察爾的話轉達,蒙古軍殘部總算奮勇起一點士氣,互相鼓勵的喊叫聲也大上了幾分。

  足智多謀地伯顏卻憂心忡忡,放慢速度和察必、塔察爾等人並騎而行,說道:「皇后娘娘,王爺,南陽只怕也不安全啊。南陽城裡雖然有合刺將軍的三千多蒙古族士兵,但是還有張榮和張宏地一萬多漢兵,他們祖孫倆和宋人的關係你們也知道,要是他們……,我們就真的完了。」

  「那怎麼辦?」察必的眼淚已經流乾了,只是沙啞著嗓子問道。伯顏咬咬牙,「為了預防萬一,進城之後,我們得馬上和合刺將軍一起除掉張榮祖孫。」察必和塔察爾一起點頭,表示贊同。就在這時候,前方大路上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一隊蒙古騎兵打著火把過來,為首一名紮著環耳雙辮的將領大叫道:「皇后娘娘和太子可在?塔察爾王爺和伯顏將軍可在?末將沙志阿,是合刺將軍的副將,奉合刺將軍之命前來接應!」

  「沙將軍,皇后娘娘和太子都在這裡。」伯顏大叫道。那沙志阿大喜過望,衝到察必面前翻身下馬,雙膝跪下磕頭,用熟練地蒙古語說道:「末將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太子千歲千千歲!」

  「沙將軍平身,免禮。」察必沙啞著嗓子讓那沙志阿起身,又迫不及待的問道:「沙將軍,南陽城現在情況如何?附近有沒有發現宋人軍隊蹤跡?」

  「回稟娘娘,南陽周圍並沒有發現蠻子軍隊。」沙志阿回答,又為難道:「至於南陽城裡……。」

  「南陽城怎麼了?」察必、塔察爾和伯顏三人大驚,異口同聲的問道。沙志阿答道:「回稟娘娘,南陽城沒什麼,只是合刺將軍收到大汗駕崩地消息後,為了預防萬一,已經把蠻子張榮和張宏關進了大牢,合刺將軍說他未經娘娘同意就擅自囚禁世侯,有越權之罪,請娘娘原諒。」

  「哦,原來是這樣。」察必和伯顏等人都長長鬆了一口氣,察必強笑道:「沙將軍放心,合刺將軍是為了大局著想才囚禁張榮祖孫,有功無罪,我自會重重賞賜與他。」

  「謝娘娘。」沙志阿向察必拱手,又說道:「皇后娘娘,王爺,伯顏將軍,你們請快些入城休整,追兵請交給末將阻攔。」同樣筋疲力盡的察必大喜答應,那沙志阿上馬將刀一舉,大吼道:「弟兄們,跟我上!殺光蠻子!」

  「殺光蠻子!」沙志阿帶來地千餘名騎兵用蒙古語整齊大吼,跟著沙志阿從察必等人隊伍旁直衝向南。察必喜道:「想不到合刺將軍如此精明能幹,帶出來的軍隊也這麼強悍,我們總算有一處容身之地了。快走,全軍進城。」

  「大宋!」「阿拉!」後方傳來宋蒙兩軍交戰的喊殺聲,察必、塔察爾和伯顏等人徹底放下心來,趕緊率領殘兵敗將直衝南陽城。到得城下,城門已經打開,吊橋也已經放下,城上***通明,插滿蒙古軍旗幟,一名蒙古將領在城上用蒙古語大喊,「皇后娘娘,蒙古的弟兄們,快快進城!我們已經準備好飯菜和草料了。」

  「得救了,快進城!」得脫大難的蒙古軍殘部又哭又笑,連滾帶爬的衝進南陽城中,察必、塔察爾、伯顏和欽察等人也被簇擁在隊伍中,潮水一般衝進亮有不少***的南陽城中。城門處狹窄,無法容納接近兩萬的蒙古敗軍,先進城的隊伍只好跑進城中街道,這才給後面的同伴讓出進城隊伍。更有不少筋疲力盡的蒙古士兵剛找到容身之所就摔下戰馬,滾爬著互相擁抱在放聲大哭,慶祝自己獲救,南陽城中很快哭聲一片。

  「真金乖,我們已經安全了。」察必被堂兄欽察攙扶著下馬,趕緊放下背在身上已經一天的真金,哄著同樣哭干了眼淚的真金說道:「好孩子,我們得救了,馬上就有牛奶喝了,又馬上有好吃的吃了。」說著說著,察必本已經流乾了的眼淚又滲出了眼角。

  「不對!」伯顏突然大吼起來,指著街道旁邊的房屋吼道:「房間裡亮著燈,怎麼沒有人影?我們這麼多人進城,城裡的百姓怎麼都不起來看一看嗎?」

  「上當了!這是座空城!」塔察爾也醒悟過來,趕緊掙扎著爬起來再要上馬。可就在這時候,南陽城牆上忽然一聲炮響,***大張,無數面朱紅色的宋軍旗幟樹立起來,一名宋軍將領站在旗下,哈哈大笑的聲音在夜空中傳得許遠,「狗韃子!認得我大宋曹世雄否?」

  「放箭!」南陽四周的城牆上同時響起怒吼,無數支火箭拋射入城,只在眨眼之間,南陽城各條街道的房屋中就燃起火頭,並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蔓延開來,轉瞬間就是滿城火起。夜風最大,南陽各條街道小巷烈火濃煙一起翻滾,火借風勢,風助火威,蒙古軍殘部在火海中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直燒得哭爹喊娘,人馬自相踐踏,死者無數。

  烈火燒身間,察必母子嚎啕大哭,伯顏和塔察爾吼罵不絕,察必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賈似道老賊,你的心腸到底是什麼做的?我們都這樣了,你竟然還想一把火燒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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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一十章 守株待兔

  箭鋪天蓋地的落下,早已經藏滿各種易燃物又澆上火頂部和房內幾乎同時燃起大火,已經疲憊不堪的蒙古軍殘部地形不熟又缺乏救火工具,手足無措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蔓延。偏偏夜間又是風最大的時候,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只在片刻之間,火勢便肆無忌憚的蔓延開了,迅速吞沒了南陽城的大街小巷,也吞沒了窮途末路的蒙古軍殘部。

  烈火濃煙中,蒙古軍士兵和戰馬象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亂竄,自相踐踏,恐懼慌亂下,無數士兵絕望的嚎啕大哭,更多的人是歇斯底里的咆哮吼叫。還能找到戰馬的,騎上戰馬順著濃煙翻滾的街道亂竄,想要逃離這可怕的火海,找不到戰馬的,撒開雙腿跑向城牆城門,有人不幸跌倒,馬上被同伴踩成肉泥,更有人逃命中因為濃煙阻礙看不清道路,昏頭昏腦的永遠消失在火海濃煙中。不過即便僥倖能逃到城牆下或者城門前,也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除了南門之外,南陽的東、西、北三道城門已經被黑心爛肝的宋軍用大石巨木堵死,根本無法逃出城門!而且城牆內部的台階也被宋軍給拆毀了,只有從城外可以上牆,蒙古軍士兵靠近城牆不但沒辦法上牆,還只有被宋軍亂箭射成刺蝟的命運。絕望的吼叫聲和哭泣聲,響徹南陽全城。

  「皇后娘娘,快再背上太子。」帶著落入圈套的憤怒和恐懼,伯顏向大哭不止的察必大吼道:「快上馬,我們走進城的南門突圍,宋人肯定還來不及封死那裡。」

  察必嚎啕大哭,手忙腳亂的把真金又背回背上,爬上已經被火燒得驚嘶不已的戰馬,隨著伯顏、塔察爾衝向南陽南門,努力指揮部隊奪路逃生。

  求生地恐懼之下,蒙古軍你爭我奪的搶奪還能通行的道路,互相踐踏,互相砍殺,踩著同伴的屍體狂奔逃生。濃煙如墨,烈火似海,被燒成焦碳地蒙古軍士兵屍體堆滿了大街小巷,皮肉被燒焦的臭味中人欲嘔,整個南陽城都化為了一片火海地獄。在這種情況下,塔察爾和伯顏再能幹也不可能完全約束部隊,只能領著絕對忠心的親兵和怯薛組成一支小股部隊逃生,其他的蒙古士兵只能放任他們自生自滅了。

  靠著伯顏、塔察爾率領的親兵和欽察率領的怯薛保護,察必一行踏著己方士兵的纍纍屍體,終於衝到了南陽南門前——這也是蒙古軍殘部唯一能逃生的道路了。可是在城門之外,大宋騎兵和張榮祖孫的部隊已經嚴陣以待,敢於衝出南門地蒙古士兵,轉瞬之間就會被亂箭射成刺蝟,化為一具具插滿箭矢的屍體鋪滿吊橋,滾落南門城下的護城河。前方是密集箭雨,後方是熊熊火海,頭上也隨時隨地在落下火箭滾石,蒙古軍士兵絕望得以頭撞牆,卻仍然難以逃脫被活活燒死或被射死的厄運。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城牆上和城外的宋軍隊伍中都用蒙古語整齊大喊起來,聽到這喊聲,無數的蒙古士兵哭喊起來,「我投降!我投降!別殺我,別殺我啊!」城外暫時停止了放箭,高喊著投降地蒙古士兵得以衝出城門,跑到城外空曠地帶跪下投降。也有一些試圖逃出包圍的蒙古騎兵,可他們剛剛衝到宋軍陣前,嚴陣宋軍馬上就是一通亂箭把他們射倒,餘者無奈,只能滾鞍下馬,跪在地上高舉雙手投降。

  宋軍隊伍中跑出數隊步兵,手拿繩索捆綁蒙古軍降兵,像牽牛牽馬一樣把他們牽到空曠地帶看守。乘著這個宋軍稍微出現混亂的機會,老將塔察爾大吼一聲,一馬當先率領親兵踏著自軍士兵屍體衝出城門,欽察領著怯薛,簇擁著察必母子及忽必烈的其他兒女緊緊跟上,伯顏率軍殿後,防止怯薛隊被亂軍衝散。

  「颼颼颼颼颼!」無數羽箭破空而至,衝在最前面的蒙古老將塔察爾雖極力格擋,卻還是被十餘支羽箭先後射面門全身,其中一支箭正好射進塔察爾眼眶。老傢伙慘叫一聲,拔出插進眼眶的羽箭,將箭尖上帶出地眼球一口吞下,瘋子一般舞刀衝向宋軍弓箭隊,宋軍弓箭隊又是一**箭雨襲來,將老傢伙連人帶馬射成刺蝟,砰然倒地。後面察必痛哭慘叫,老傢伙卻還在地上發出最後的怒吼,「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快跑啊!」

  忽必烈中統六年九月初六凌晨寅時初刻,蒙古資格最老的宗王塔察爾戰死。

  半個時辰後。付出慘重代價後。伯顏和欽察保護察必殺出宋軍重圍。為了阻攔宋軍追擊。伯顏領四十餘騎殿後。血戰片刻。伯顏親兵全數戰死。全身是傷地伯顏拒絕宋軍騎兵統領官阿志沙招降。孤身一人衝入宋軍隊伍中血戰。終被宋軍騎兵亂刀分屍。察必母子卻靠著他地掩護。消失在夜色深處……

  九月初六黎明。南陽之戰結束。蒙古軍殘部除欽察率領三十餘名怯薛保護察必母子突圍成功外。餘者不是被俘便是戰死。忽必烈舉國南征之戰也同時宣告結束。宋軍大勝。忽必烈軍全軍覆沒。戰後。曹世雄軍和張宏軍派出大量部隊搜捕察必母子。無果而還。但察必母子能逃脫曹世雄軍地搜捕。卻並不代表她們就此能逃脫賈老賊地魔爪。

  ……

  天色不知不覺間已經大亮。僥倖逃脫宋軍追捕地察必母子一行三十餘人。或是騎馬。或是步行。終於逃到了南陽西面四十餘里處地一片樹林中。確認沒有宋軍追來後。累得已經脫力地察必母子滾下馬鞍休息。欽察也領著怯薛下馬。一邊休息一邊警戒。雖然此刻人馬都是疲憊不堪。但忽必烈地長子朵爾只和兩個女兒都沒有失落。也算是不幸中地萬幸了。

  逃地時候不覺得。稍微休息一會後。已經一天兩夜水米未進地察必和欽察等人就覺得又渴又餓了。這種飢渴交加地感覺。甚至還壓過了疲倦帶來地睡意。忽必烈地幾個兒女

  得渴得哭泣不止。鬧著要喝水吃飯。察必無奈。只道:「欽察。麻煩你找一找。看能不能先弄點水來給幾個孩子喝?」

  「我試一試。」被火燒得滿臉焦黑的欽察掙扎著爬起來,四處走動張望了一下,又搖搖晃晃的走到累得口吐白沫地戰馬旁邊,跪下來去捏戰馬的**,可很不幸,更加疲憊的戰馬**中已經擠不出一滴馬奶。欽察只得無可奈何的向察必說道:「皇后娘娘,末將無能,這裡實在找不到水。」

  「那算了。」察必也知道中原不比南方,在這深秋季節,說找不到水就是找不到水。正無奈間,一個怯薛忽然嘶啞的叫了起來,「皇后娘娘,看西面,有炊煙,那邊好像有人。」察必和欽察扭頭一看,果然看到西面的樹林深處有一縷淡淡的炊煙,察必大喜道:「有煙就一定有人,有人就一定吃的喝的,我們過去,我身上還有一些值錢地首飾,可以向他們買。」

  「皇后娘娘請小心,如果那邊是宋人軍隊,我們就危險了。

  」欽察阻止察必的衝動,命令道:「去一個會說漢話的人,悄悄摸過去看看是不是普通老百姓,如果是宋人的軍隊,千萬別驚動他們,趕快回來。」

  「我會說漢話,我去。」一個已經快餓昏的怯薛答應,掙扎著站起來摸向西面。經過良久焦急的等待後,那個怯薛終於跑了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滿滿地水袋和兩個烙餅,遠遠就歡喜的叫道:「皇后娘娘,欽察將軍,是老百姓,是被宋人軍隊趕出城的南陽老百姓,他們帶得有一些糧食,正在那邊的河邊做飯,聽說我是大汗的軍隊,他們就拿了兩個餅給我。我請他們再做一點吃的準備,我們付錢,他們答應了。」

  「快起來,都快起來,有吃地,有水,大家快過去啊。」察必歡喜的叫道。一邊把水和餅分給幾個孩子,一邊和欽察領著怯薛趕往西面,走了三四里後,察必一行面前果然出現一條頗大的河流,河邊也有十幾個穿著百姓衣服的人正在埋鍋造飯。見察必等人到來,一個青年百姓忙招手說道:「軍爺,快來這邊,我們燒了幾鍋麵湯,你們先喝一些充飢。」

  「怎麼都是青年男子?」察必細心,發現那些百姓都是青年男子,不由有些奇怪。可那些餓急了渴急了的怯薛卻不沒做多想,一個踉踉蹌蹌地過去,接過那些青年男子遞來的麵湯就大口喝了起來。察必有些擔心,忙抱著真金走到近處觀察,發現那些青年男子臉上並沒有宋軍士兵標誌地刺字,這才稍微放心下來。開始說話那青年男子見察必雖然滿臉覺黑,容貌卻依然清秀俏麗,又被察必盯著臉看,不由有些臉紅,問道:「這位大姐,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

  察必搖搖頭,試探著問道:「沒什麼,敢問這位小哥高姓大名?為什麼你們這裡只有男人,沒有老人和女人?」那青年男子傻笑著答道:「我叫朱超,是南陽人,宋人軍隊說南陽要打仗,把我們全部趕出了城暫時躲避一下,老人、孩子和女人都在河對面,我們是先過來看看情況,如果仗打完了,我們就回城去住了。」

  朱超的回答消除了察必心中地最後一絲惑,察必終於完全放下心來,先讓幾個孩子喝了些麵湯,然後自己也喝了一碗熱麵湯,覺得身上舒服些後,察必又問道:「朱超小哥,這裡是什麼地方?周圍有什麼大的城鎮嗎?」

  朱超憨厚老實地答道:「這裡叫堵水河,方圓幾十里沒什麼大城,就這一條河,所以我們只好躲在這條河旁邊等你們來。」

  「等我們來?你知道我是誰嗎?」察必驚訝問道。朱超傻笑著答道:「當然知道,你不是忽必烈的皇后察必嗎?黃仙長知道你們如果能僥倖逃出南陽,就一定會找有水的地方休息喝水,南陽西北面只有這條河,黃仙長就派我們來這裡守株待兔了——堵水河沿岸,每隔六七里地就有一幫我們這樣的人。」

  「黃仙長?你是宋人?!」察必驚叫起來。朱超更加憨厚老實的答道:「皇后娘娘猜對了,不過準確來說,我們是衙內軍——大宋軍隊裡只有衙內軍的人臉上不刺字,所以黃仙長才派我們來這裡守株待兔。我們臉上刺字的軍隊,現在正在南面的青台鎮等著,一叫就過來。」

  「又中計了!」察必差點又哭出來,跳起來大叫道:「快,殺了這些宋人!」不過察必的命令倒是發出去了,欽察率領的三十來個怯薛卻沒有一個人跳起來殺敵,反而一個個歪倒在地上,察必自己也覺得腦袋發沉,頭重腳輕的想要摔倒。滿臉忠厚相的朱超笑道:「皇后娘娘別怕,一點蒙汗藥而已,跟著黃仙長、董將軍當兵,別的沒有,蒙汗藥和春藥倒多的是。」

  話音未落,察必已經昏倒在河灘上,十幾個貌似誠實的青年百姓一起撲上來,淫聲浪語也立即在堵水河上迴盪起來,「好漂亮的娘們,好大的**,好細的腰。」「弟兄們,咱們先爽一爽再交上去怎麼樣?」「好主意,我贊成。」「放屁,她是蒙古皇后,你敢隨便爽?不要命了?」「娘的,那我摸一摸總可以吧?」「行,摸一摸可以——讓老子先摸。」

  忽必烈中統六年九月初六上午巳時,蒙古皇后察必、太子真金、連同忽必烈的長子朵爾只、長女阿刺該別吉和次女忽都魯揭裡迷失,一同被宋軍士卒生擒。只是生擒察必母子的過程和手段實在有夠下流,所以就連號稱『天下之事只有不想幹,沒有不好意思干』的賈老賊都沒臉拿出來宣傳……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17
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一章 戰後審判

  帶上來。」伴隨賈老賊親兵隊長郭靖的呼喝。長的蒙古軍高級戰俘被押了過來。在宋軍中軍大帳前排出幾條長長的橫隊。其中有蒙古人。有漢人。也有毛髮眼睛顏色各異的色目人。還有和尚道士教士和來自雪域高原上的喇叭;表情更是千姿百態。有的戰俘面如死灰。有的看破紅塵。表情古井無波。有的胸有成竹。也有的戰戰兢兢不斷向押送他們的宋軍士兵討好。更有的提著賈似道老賊和宋度宗趙的名字破口大罵。擺出求死態度——當然。這些少不的被宋軍士兵一頓皮鞭木棍打的頭破血流。

  今天已經是襄陽保衛戰完全結束後的第-。也就是南宋鹹淳二年九月十五。基本忙活完戰後諸般事務後。賈老賊終於開始著手審判蒙古軍戰犯。不過大人動動嘴。小人跑斷。為了賈老賊這意氣風發的一天。宋軍上下也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準備。什麼挖土坑準備活埋搭刑台準備砍頭活拉索準備絞死釘十字架準備燒死。還有幾個恨極了色目人的宋軍士兵弄來不少豬食槽。準備用來招待某個和諧教的色目人幫兇。著實花了不少心思。

  而忽必烈軍中的投降三劍客子聰姚樞竇默和雙前鋒張宏祖孫做為人證。已經弄出三尺多高的蒙古軍罪行記錄。準備給賈老賊審判時定罪之用。同樣的勞苦功高。

  「帶張德輝張文謙。」首先被傳進宋軍大帳的戰俘是忽必烈的兩個幕僚。兩人被押進大後面對賈賊和宋軍眾將傲然不跪。表情漠然。賈老賊的意門生楊亮節看不下去了。喝道:「大膽賊儒。見到大宋太師為何不跪?」

  「我們為什麼要跪?」張德輝冷笑反問。張文謙向坐在賈老賊左手邊的子聰姚樞和默三人努努嘴。冷笑道:「如果想要審判我們給忽必烈助為罪。他們三個豈不是更應該跪下?子聰。姚樞。他們兩個是忽必烈的左膀右臂。他們為什麼不跪?竇默下毒暗害呂文德。豈不是更應該跪下?」

  「子聰大師身在古心在宋。雖有過失對大宋也有大功本官已經赦免他的一切罪行。並將表奏大宋天子。為他請封。現在他在本官幕府任職。自然不需要跪。」賈老賊揮手阻止眾將咆哮。和顏悅色的微笑說道:「至於姚樞和竇默。他們牢記自己的漢人身份。一個調換忽必烈假卜銅錢動搖韃子軍心。後有協助子聰大師成功鼓動韃子內一個假借下毒之名。暗中為呂文德將軍治病。並揭發爾等行都有立功贖罪表現。本官也已上表天子請求赦免他們。他們自然也不需要跪。」

  說到這。賈老忽然臉色一變。一拍桌子吼道:「你們兩個呢?又如何?你張德輝。七十歲的年紀了。七十年來你幹過什麼對的起漢人的事?先是給金人御史本來原淪落百年你不學子聰大師不食金粟出家為道為僧。沒人怪你。金國乍一滅亡你馬上就主投靠史天澤。給韃子助為虐。端平伐。韃子南侵。幾十年間你幫著史天澤殺了多少大宋將和大宋百姓'忽必烈倒行逆施。在河北強征貢糧。河北餓千里。無漢人死於飢寒交迫。與你同齡的姚樞姚大人明面上不敢反抗。暗中卻助大宋動搖忽必烈軍心。為河北漢人報仇。而你卻還毫無羞恥的為忽必烈招兵買馬。為他屯聚糧草。調撥軍需。間接害死多少漢人?間接死多少大宋將士?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年紀也活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賈老賊一錐心刺骨。罵的張德輝面如死灰。無言可對。賈老賊又猛的一拍桌子。吼道:「張德輝。如果你做過一件對的起漢人對的起華夏子孫的事。說出來。那怕只有一件。本官也馬上赦免你一切罪過。如果你說不出來。就給官跪下。向漢人懺悔。向華夏子孫懺悔。」

  其實平心而論。張德輝施政上還是頗有成績的。只是那些全是為了蒙古人。所以張德輝疑良久後。最終還是雙膝跪下。老淚縱橫道:「太師。張德輝有罪。請太師治張德輝罪。以謝天下。」

  「知道自己有罪就好。」賈老冷哼一聲。轉向已經頭大汗的張文謙喝道:「張文謙。還要本官把你給忽必攬幫兇修書著學宣揚蠻夷取代華夏正統說數典忘祖和賣國求榮的罪行一一複述嗎?」張文謙不敢頂撞。也是雙膝跪下磕頭道:「太師不必說了。草民知道自己有罪。草民請太師治罪。」

  「治你們的罪?不。」賈老賊冷冷說:「從今天起。你們倆專門給本官著書。把你們的罪行和你們知道的韃子罪行都寫出來。詔告天下。不要隱瞞也不要誇大。只要你'|寫的好。本官看在同是漢人的份上。自會上表天子。請求天子將你們罪減一等。」張德輝和張文謙聽出賈老賊話中有招攬赦免之意。大喜下趕緊磕頭連聲應。被宋軍士兵押了出去。

  「帶澤。」賈老賊審判的第三個戰犯是蒙古名將史天澤——這也是宋軍抓到的忽必烈軍隊裡的最高級武將。不一刻。獨眼的史天澤就被押了進來。和張德張文謙一樣。史天澤也是傲然不跪。賈老賊正要殺殺這個老傢伙的氣時。帳外忽然又進來一人。卻是宋軍新銳將領史天澤昔日的死敵——楊晨煥。楊晨煥向賈老賊膝跪下。磕頭道:「太師。末將有一懇求。請太師恩准。」

  「何事?」賈老賊淡淡問道。楊煥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

  太師。史天澤老將軍義薄雲天忠勇無雙。末將為佩。末將願用數年來累積的薄功換史老將軍不死。請太師恩准。」

  「好一個英雄惜英」賈老賊譽一聲答道:「只要史天澤肯歸降大宋。本官就赦他不死。」楊煥大喜。忙去拉史天澤的衣角。小聲說道:「史將軍。不跪謝太不殺之恩?你是好樣的。太師肯定不會虧待你。」

  面對楊晨煥的好意。天澤卻不為所動。只是搖頭大聲說道:「楊晨煥小朋友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但自古臣不侍二主。老夫不能降。你若真當老夫是你朋友就請你懇求賈似道賜我速死。以全我名。」

  「你傻啊。忽必烈都死了。子聰和姚樞他們都降了。你還給忽必烈殉什麼葬?」楊晨煥大急。連聲勸道:「史老將軍你聽我一句趕快投降。我和曹世雄將軍他們都會力保你。」

  可不管楊晨煥如何勸。子聰和姚樞也厚著臉皮勸史天澤歸降史天澤卻只是搖頭。懇求速。連賈老的招降都沒有用。最後賈老賊無奈。的說道:「楊晨。既然史老將軍寧死不降。我們也成全他的忠義之名吧。你送史老將軍出去。親手送他上路別讓他多受苦。」楊晨煥也無可奈何只大哭答應。親自把面帶微笑的史天澤送出大帳。

  不說賈老賊在中依次審判其他戰犯單說楊晨煥將史天澤押出大帳後。一幫子蒙古戰俘|到史天澤大步走向斷頭台。頓時一片大嘩。有的人大聲叫好。讚揚史澤的灑脫。更多的人則如土—連從不殘殺漢人的史天澤都要被處死。他們還不被凌遲活剮啊?而史天澤卻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只是走上行刑台。向跟到台下的楊晨煥微笑道:「楊晨煥小朋友。手吧。」

  「老將軍。」楊晨淚如泉湧。遲遲不肯上台操。史天澤微笑道:「怎麼了?當初你手骨被我掃斷肩膀被我刺穿。都沒見你哼過一聲。現在反倒哭的像個娘們一樣?咱們倆年齡雖然差距不小。但一見如故。你如果把我當朋友。應該為我殺身成仁而高興。不是像現在這麼哭像個娘們啊。」

  「是。我該高。」楊晨煥抹去一把眼淚。這才上台從子手手裡接過一把鬼頭刀。史天澤滿意的點點頭。笑道:「不用跪下了吧?咱們是朋友。給個面子。讓我站著被頭吧。」楊晨煥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點點頭。然一咬牙。頭刀一刀劈下…

  沒有血光飛濺。倒是史澤身上的繩索整齊而斷。不等眾人從驚愕中恢復過來。楊晨煥忽然拋刀一把拉起同樣驚愕不已的史天澤。拉著史天澤跳下刑台。衝向遠處自己的戰馬。宋軍眾人這才白過來。紛紛怒吼著追了上去。楊晨煥卻拉著史天澤發足飛奔。一口氣把史天澤拉到自己的戰馬前。將史天澤硬扶上馬。吼道:「快走。當初你在韃子大營裡幫了我一次。現在該我還你了。」

  說罷。楊晨煥往自己戰馬的屁股猛踹一腳。戰馬吃疼。馱著史天澤飛奔離去。楊晨煥卻被追上來的宋軍按倒。對著他-打腳踢。

  那邊賈老賊也聞訊出帳查看。見晨煥竟然私自放走了史天澤。賈老賊不由勃然大怒。吼:「將楊晨拿下。斬首。騎兵快追。追上就殺。」

  命令一下。楊晨煥立即被押了刑台。可就在這時候。澤忽然又策馬跑了回來。遠遠大叫道:「住手。不可傷害楊將軍。」大吼間。史天澤策馬奔到楊晨煥旁邊。翻身下馬面向賈老賊跪倒。抱拳大叫道:「賈太師。楊將軍薄雲天。史天澤深為佩服。請太師赦免楊將軍。史天澤願率全家投大宋。一切過。史天澤獨力承擔。」

  「好。」賈老賊大喜過望。一口答應——史天澤的家族勢力在中原根深蒂固。極具影響力。個兒子又個個文武雙全。史天澤帶頭歸降。北伐不知要省多少力氣。賈老賊領眾將快步走到史天澤和楊晨煥面前。親自攙起史天澤。大笑道:「老將軍高義。賈似道佩服。快請進帳安座。」史天澤搖搖頭。往台上一說道:「多謝太師好意但楊將軍尚被綁縛。先請太師赦免楊將軍。」

  「解鈴還需繫鈴人。史老將軍可親自為楊將軍鬆綁。」賈老賊大笑答道。史天澤大喜致謝。跳上刑台親自為楊晨煥鬆綁繩索剛一離身。兩個昔日的死敵立即擁抱在一起。錘打著對方的後背哈哈大笑。那邊等待審判的中原漢人世侯見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大叫起來。「大宋軍隊仁義無雙。我玉文干願意投降。」「我們嚴家兄弟也願意投降。帶領泰州軍民歸降大宋。」「邸浹願率歸德府軍民投降大宋。」「大宋仁義。薛軍勝願率曹州軍民獻土投降。」「王文廣願獻出大名府。率領大名府軍民百姓歸降大宋。」——如果從這些願意投降的世侯控制的土的軍民來說賈老賊倒是一下子收復了至少一半的中江山。

  「娘。嘴上叫的好聽。先別說你們會不會獻出土的子民。就算你們真的獻。老子現在不敢去拿。」賈老賊在心底嘀咕暗罵。臉上卻是的非常開心。「好。所有願意歸降大宋的漢人世侯。本官都可以上表朝廷請求皇上赦,賜封。來人啊給所有願意歸降大宋的世鬆綁。請入大帳設宴款。」

  「謝賈太師。」漢人世侯們一片呼雀躍。色目人們卻一個個用各種各樣的語言怪叫起來。「大宋都是好人我

  投降。

  」「我是被蒙古人著來大宋的。我手上沒沾漢人的血。我要投降。」「我是普通商人。是蒙古人逼著我留下的。」「我是無辜的。你們不能殺我。」「我要投降大宋。我要幫大宋軍隊殺蒙古人。」

  「鬼叫什麼?讓這些色目狗閉嘴。」賈老賊怒喝一句。宋軍士兵馬上衝進戰俘群鞭抽棍打逼著色目幫住嘴。賈老賊走到色目俘虜面前喝道:「把阿老瓦和納速拉丁給本官揪出來。」

  宋軍士兵依令而行。靠著漢人戰俘的指點馬上把阿老瓦丁和納速拉丁揪了出來。這兩個忽必烈的忠實狗也不害怕。是分別用色目語說道:「尊敬的大宋太師。請赦免阿老瓦丁。你的阿老瓦丁可以為你造回回炮。去打蒙古人。」「尊敬的大宋太師。納速丁聽說你很尊敬數學家和科學家。只要你赦免納速拉丁。你的納速丁可以傳授你《幾何原本》。」賈老賊的老走狗宋京精通各國語言。飛快為賈老賊翻譯出來。

  「給老子閉嘴。」賈老賊沒好的怒吼一聲。指著阿老瓦丁喝道:「宋京。翻譯了告訴他。他的回回炮。大宋已經拿到了。仿造非常容易。他已經沒用了。本官今天要借的腦袋。祭奠在襄樊保衛戰中犧牲的大宋英靈。」

  「還有你納速拉。」賈老賊指著納速拉丁。傲然說道:「你以為精數學幾何就可以的赦免嗎?給忽必烈改造的回回炮和毒氣彈。害死了多少大宋將士。-"如果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見襄樊保衛戰中犧牲的大宋英靈?更何況本官好歹也是學過微積分和圓周率的人。還會在乎你這點數學幾知識?」

  「微積分?那是麼東西?」納速拉丁和子聰等當世數學大師都嚇了一跳。賈老賊卻一揮手喝道:「把兩個色目幫兇拖到襄樊軍民靈位前。生挖心肝祭奠。用豬食槽當做棺材裝殮他們的屍體埋葬。墳的上用石豬鎮壓。懲罰這兩個無恥的叛教者。」

  宋京陰笑賈老賊的話翻譯成色目語後。兩個信奉和諧教的色目幫兇如遭雷擊。掙扎哭喊起來。「不。不。我不要被石豬壓。不要睡在豬食槽裡。」可宋軍士兵卻懶的理會他們的哭喊求饒。興高采烈的把兩個色目幫兇拖起就走。其他的色目人個面如土色。趕緊向賈老賊跪下頭求饒。生怕觸怒了比忽必烈還要歹毒百倍賈老賊。招來死後都不安生的滔天大禍。

  「恩師。還有這個色目和。也沒幫著忽必烈干缺德事。臨淮邊市的事就是他挑起的。還請太師從重治罪。」李庭芝指著楊真珈說道。賈老賊看了一眼楊真珈。生怕賈老賊用魚肉撐死他的楊真珈趕緊用半生不熟的漢語求饒道:「太師饒命。饒命啊。小僧會造鎮妖塔。幫你鎮住韃子大汗忽必烈的靈魂。讓忽必永世不翻身太師饒命。饒命啊。」

  「這個西藏喇叭身份特殊。不能隨殺。的考慮以後。」賈老賊低聲向宋軍眾將交代一。又上前去親自攙起楊真珈。微笑道:「楊真大師。快快請起。久聞你是八思巴大師的高徒。本官對八思巴大師素來敬仰。又怎麼會殺害他的高徒呢?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謝太師。」楊真做夢也沒想到老賊會看在他師傅的面上寬恕他。大喜下馬上又出起了餿主意。「賈太師。請把忽必烈的屍體交給小僧。小僧馬上造一,|鎮妖塔。用法術鎮住忽必烈的鬼魂。讓他永遠在的獄裡受苦受罪。」

  「鎮妖塔就免了。」賈老賊才不信什麼邪。只楊真說道:「不過楊大師如果能幫本官在蒙揚佛法。傳播喇叭教的話。本官倒是非常喜歡。」說到這。賈老賊又在楊真耳邊淫笑說道:「還有大師的歡喜禪。這次大宋軍隊抓了不少蒙古女人。改天大師用她們做靶子。傳授官幾手如何?」

  「想不到賈太師是道中人。小僧一定效勞。」真珈笑的嘴都合不攏。只是點頭哈腰的答應。賈賊笑笑。又把目光轉到一個色目人小孩身上。操著勉|還算熟練的英語說道:「小孩子。你的名字是不是叫馬可波羅?」

  「色|?。」賈賊的話一出口。滿場皆驚。所有人都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目光看著賈老。不敢相信賈老賊竟然會說色目語——只可惜馬可波羅意大利人。聽不懂英語。賈老賊的媚眼算是做給了瞎子看。賈老賊無奈。只好讓子聰找來的色目人翻譯道:「小鬼。你叫馬可波羅對不對?你別怕。本"不會殺你。聽說你的父親和叔叔也一起到中原來了。他們在那裡?本官想請你們給羅馬教皇帶一封信。」

  「尊敬的大宋太師。還知道我們歐洲的教皇?」馬可波羅的父親站出來。驚訝的向賈老賊問道。賈賊一聳肩膀。微笑道:「當然知道。本官還非常信仰耶穌基督。昨天耶穌基督托夢給我。要求本官赦免你們。聯合羅馬教皇消滅蒙古魔鬼。耶穌基督還說。你們歐洲不久的將來會出現一些不信'|上帝的魔鬼使者——好像叫哥白尼伽利略達芬奇什麼的。最好把他們全部釘在十字架上燒死。否則他們會把基督徒引向邪教。對了。羅馬教皇現在開賣贖罪券沒有'什麼是贖罪券?贖罪券是上帝教給羅馬教皇湊集軍費消滅蒙古魔鬼的好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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