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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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二章 精忠報國

  了最大限度的辦好『閱兵』典禮,賈老賊花費的心血良多,調兵遣將配備武裝安排受閱隊伍,數以十萬計的部隊按戰時裝備武裝起來,隨時侯命。

  而各大軍區中,除了正陷入苦戰中的四川軍區和襄樊軍區外,兩淮、沿江、江西和廣南軍區、甚至李璮部隊都有派出或多或少的軍隊參與這場盛典,規模之龐大前所未見。

  人力還是輕的,更可怕的是物力,靠著富甲全球的財力做後盾,光是用以運載部隊軍需的車船戰船,賈老賊就一口氣動用了一千五百餘艘,小船更是近萬!而具體物資方面,動用的行軍帳篷和糧食草料堆出十餘座小山,刀、槍、劍、戟、鉤、甲冑、頭盔、盾牌、弓箭、手雷、箭雷、震天雷、床子弩、神臂弓、毒煙球、毒氣彈、火蒺藜、飛火槍、三管火槍、五管火槍、鐵芯木殼老賊炮、純鐵重型老賊炮……各種各樣的冷熱兵器數之不盡,數量之多,平鋪擺開甚至能將整整一個臨安城完全覆蓋!——也虧得戶部尚書陸秀夫就是賈老賊的女婿,否則換了別人,早被賈老賊調動的物資數目給嚇暈了。

  經過計算商議,賈老賊終於把閱兵日期定在了鹹淳二年的七月一日,將日期上遞趙祺批准,只求賈老賊不離開身邊的趙祺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在奏章上蓋了玉璽,算是批准通過。不過在這之前,賈老賊已經向安南國王陳晃、南宋承認的蒙古大汗阿里不哥、還有在大理自立為王的兀良哈台遞交請柬,邀請他們派使觀摩,安南國王陳晃(又名陳日煚)前幾年才被蒙古屠過國都,恨蒙古入骨,自然一口答應;兀良哈台本來就是被南宋慫恿和支持才獲得獨立,阿里不哥目前和南宋正在蜜月期,所以兩家也是馬上答應,並答應派出重臣赴臨安觀摩。其他諸如日本、硫球、大食和天竺等國距離雖遠,但他們在臨安派有常駐使,使也必然到場,僅有歐洲和非洲國家因為距離更遠,只好邀請一些他們國家的商人參與代替,也勉強算得上是諸國來朝。(高麗王倎:「我呢?我們大高麗呢?為什麼不請我們這個宇宙第一大國?」)

  儘管如此,賈老賊卻並不完全滿足,經過深思熟慮後,賈老賊毅然命令道:「用本官的名譽,給忽必烈也送去一封邀請函,請他也派使來臨安觀摩。」廖瑩中有些遲疑,問道:「太師,你考慮好了嗎?閱兵式上我們將要展露一些新式武器,如果讓忽必烈掌握了情報,我們到了戰場上就沒辦法殺他措手不及了。」

  「如果不邀請忽必烈,忽必烈照樣會利用細作偵察我們的動向,我們展示的新式武器仍然逃不過韃子的眼睛。」賈老賊搖搖頭,答道:「與其偷偷摸摸,不如直接請忽必烈的使過來,反正我們的殺手鑭重型火炮和多管燧火槍不會展露,他也偷不到什麼去。」說到這,賈老賊面露微笑道:「讓韃子看看我們大宋保衛家國和驅逐韃虜的決心也好,起碼可以打擊韃子的士氣。」廖瑩中見賈老賊心意已決便不再勸阻,只是提筆為賈老賊代寫書信,遣使送往襄樊。

  經過一個多月的緊張準備,各路受閱部隊和各國使陸續到齊,安南來的是重臣兼安南第一名將興道王陳峻,日本來的是龜山天皇的異母兄長宗尊親王,兀良哈台乾脆派來了世子阿術,都給足了南宋和賈老賊面子。阿里不哥因為相距過於遙遠,便任命派到忽必烈軍中監軍的心腹麻裡阿圖,讓他從襄樊出趕赴臨安觀摩,忽必烈則把經驗豐富的老將合必赤派來刺探宋軍軍情,與麻裡阿圖共同抵達臨安。順便說一句,大高麗世子王無法接受本國遭受冷落,也自己任命自己為國使厚著臉皮跟了過來。一時間,臨安賓客雲集,熱鬧非凡。而賈老賊又要調動部隊籌備典禮又要接待諸國權貴,煽風點火鼓動他們一起收拾忽必烈,自然是忙得腳不沾地,諸般政務也順理成章的交給了女婿陸秀夫代為打點,賈老賊的醉翁之意,不言而喻。

  不知不覺,時間已是鹹淳二年的六月二十九,距離閱兵典禮已經只剩下兩天時間,賈老賊的愛徒文天祥領著兩淮軍區的一支部隊最後一個趕到臨安,賈老賊自然在第一時間接見愛徒,可文天祥卻絲毫不領座師面子,一見面就向賈老賊質問道:「恩師,襄樊大戰已有一年有餘,你為什麼還不親自出征援救?還搞這麼一個勞民傷財的閱兵儀式?有什麼實際作用?」

  「誰說沒有作用?再說為師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雖說文天祥的態度有夠惡劣,賈老賊卻並不以為逆,僅是在文天祥耳邊低聲說出自己的打算。文天祥這才轉怒為喜,先向賈老賊告了不敬之罪,又問道:「恩師此計雖妙,可皇上對你依賴極深,要是他還不允許你出兵怎麼辦?」

  「放心,你老師的學問雖然比不上你,可說到計策,你又比不上你老師了。」賈老賊陰笑道:「總之一句話,老師自有辦法逼皇上答應,你到時候就看好吧。」文天祥好奇追問間,賈老賊卻笑而不答,文天祥正要再度追問,賈老賊的親兵隊長郭靖卻溜了進來,笑瞇瞇的對賈老賊說道:「太師,楊姑娘又給你送飯來了,說是感謝你把她的侄子楊亮節從天牢裡釋放出來參加閱兵,她親手做了幾道小菜,做為感謝。」

  「楊亮節的姑姑?」已經有四房妻子的文天祥眼睛一亮,脫口叫道:「上次楊亮節在揚州時和我談起過她,聽說她不僅是個大美女,年齡比楊亮節還小,這個人我得見見。」文天祥話音未落,賈老賊已經一把將他推開,吼道:「年輕人要以家國天下為重,豈能耽以女色?敗壞品行?」吼退了文天祥,賈老賊又飛快轉向郭靖吩咐道:「把她帶到紅梅閣的偏房裡,千萬別又讓夫人們看到。」

  「恩師。剛才你還訓斥學生不可耽於女色。你現在……?」文天祥拖長了聲音問道。賈老賊咧嘴笑道:「你誤會了。本官今天要單獨見她。是因為本官知道她寫得一筆好字

  寫得都好。所以本官有一件事想請她幫忙。」

  ……

  忙忙碌碌中。兩天地時間飛一般過去。時間也終於定格到了南宋鹹淳二年七月初一這天地清晨。天公作美。臨安這天萬里無雲。辰時沒到。臨安西郊地校場就已經是人山人海。可以容納十萬士卒列隊地禁軍校場上旗幟似海。刀槍勝林。黑壓壓地宋軍隊伍排列出一片片整齊而又龐大地陣形。屹立如山。而在校場四周。除了西面用來試射火炮被封鎖外。聞訊趕來觀看宋軍閱兵地南宋百姓更是人山人海。讓人懷疑臨安百姓是否傾城出動。

  辰時正。校場中忽然高奏御樂。眾人相距遙遠雖看不清。卻都知道是趙祺地御輦已到。忙一起口呼萬歲。雙膝跪倒。校場受閱地四萬宋軍將士卻紋絲不動。直到宋度宗趙祺、太后謝道清和皇后全登上檢閱台。坐南面北坐定。各國觀禮使和南宋文武百官也在台下落坐。四萬宋軍才手扶長槍一起單膝。齊聲高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萬人地整齊高呼聲何等猛烈。直震得天際迴盪。飛鳥驚墜。生來膽小地趙祺更是嚇得差點從龍椅上摔下來。站在旁邊地賈老賊忙攙住他。低聲道:「皇上莫怕。這是咱們大宋將士向你致敬。可以叫他們平身了。」趙祺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大聲說道:「眾將士。平身!」趙祺地聲音自然不可能傳到每一個受閱士兵地耳中。不過這也難不住賈老賊。檢閱台上地令旗一揮。四萬宋軍將士立即一起起身。又是一陣排山倒海地高呼。「謝萬歲!」

  「皇上,可以開始演武了嗎?」賈老賊問道。趙祺那懂什麼叫演武,只是不住的傻傻點頭,賈老賊這才上前幾步,高喝道:「演武開始!」

  令旗揮舞,第一支接受演武的三千兩淮宋軍在文天祥率領下出列,在檢閱台前布下一個方陣,文天祥將旗一招,三千宋軍忽然跑動起來,時而變為縱隊,時而變為橫隊,時而又變方為圓,以文天祥的將旗為圓心,不斷擴大收縮,帶起滾滾黃沙,更有朝陽照射在宋軍將士虛劈虛刺的刀槍之上,反射出無盡閃光,煞是好看,惹出陣陣驚天動地的歡呼。到了最後,兩淮宋軍忽然又雜亂無章的狂奔起來,帶起的塵土遮蓋了隊伍,也遮蓋了宋軍旗幟,當眾人正莫名其妙宋軍的怪異舉動時,灰塵逐漸散去,三千宋軍已經用身體排出了『萬壽無疆』四個巨大人字。

  「好!」趙祺再白癡也知道這四個字是拍他馬屁,忍不住大力鼓起掌來,南宋軍民官員也是一片歡呼,齊聲叫好。跑來刺探軍情、見過軍隊大場面的各國使則在心中不屑,「華而不實,不過隊伍之整齊倒是很少見,刀槍純熟也爐火純青,到了戰場上,倒是一支很扎手精兵。」

  「江西軍,演武。」彷彿是看出各國國使的心思,賈老賊這一次調來應親自率領的江西宋軍演武,擅長步戰的江西宋軍除了例行的列陣演武外,還有就是在奔跑中施展弓箭和神臂弓,萬箭齊下,校場上的上千個草人被射成粉屑,命中率奇高,到了最後,江西宋軍使用新裝備的、獨輪車即可運載的小型床子弩箭雷轟炸草人,將上千個破破爛爛的草人炸成齏末。各國使這才在南宋軍民歡呼聲中連連點頭,知道賈老賊是拿出了壓箱底法寶。忽必烈派來的使合必赤則臉色蒼白,心知宋軍在陸戰中又多了一種法寶。大高麗世子王更是不斷嘀咕,「一定是大高麗明的,一定是!」

  讓合必赤臉色蒼白的還在後面,廣南制置使夏貴之子夏德進親自率領的廣南宋軍演武時,宋軍又拿出了一種已經改進的飛火槍。這種飛火槍是金國明的原始噴火器,用紙制的紙筒裝滿火藥、砒霜、鐵砂和各種引火物,點燃後可以噴出三丈長的火焰,且紙筒不壞可以多次使用,合必赤以前是領教過的,本不希奇。——希奇的是宋軍的新型飛火槍已經改為鐵芯木殼,不僅消耗率更低,噴出的火焰也更猛烈和距離更長,一千個草人被這種飛火槍一噴,立即灰飛煙滅。——因為草人身上都穿著忽必烈軍的軍服,合必赤自然是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了。

  不知不覺間,指揮臨安禁軍演武的人已經從賈老賊變成了賈老賊的老走狗韓震,只是眾人都被宋軍的新式武器震撼,幾乎沒有人注意。韓震令旗一揮後,賈老賊親自把持改革的臨安禁軍奔出一支萬人隊,由張世傑、凌震、伍隆起和姜子四名賈老賊愛將親自率領,那面已經成為傳奇的精忠報國大旗也在隊伍中翻飛飄蕩。

  眾人皆知壓軸大戲已到,儘管時已正午,個個飢腸轆轆卻個個不肯眨一下眼睛,生怕遺漏了一點精彩。

  臨安宋軍並沒有讓觀眾失望,先是例行的操練後,姜子率領的兩千宋軍忽然拿出鐵鏟鐵鋤等挖土工具,抗著一些鐵蛋奔到校場的一塊平地上飛快挖掘填埋起來,才那麼一柱香時間工夫,姜子率領的宋軍飛快撤立現場,留下一片空蕩蕩的地面,不等眾人疑惑,空蕩蕩的地面突然又劇烈炸開,眨眼之間就炸得百丈方圓的空地塵土沖天,大塊大塊的泥土被拋出數丈之高。看到這點,合必赤頓時面如土色,心知這就是宋軍已經在戰場已經運用過的地雷,只是沒想到填埋速度如此之快——也就是說,蒙古騎兵今後追擊宋軍步兵也許容易,可容易的背後將是來自地下的威脅!

  地雷演練完畢,在南宋軍民官員的震天歡呼聲中,震天雷、毒氣彈和防毒面罩、還有最壓軸的老賊炮和開花炮彈陸續亮相,讓在場眾人開足了眼界,大呼不枉此生,也讓大高麗的王世子驚叫連連,「他們一定是高麗人!一定是!我回去就改歷史書,把明這些武器的人都改成高麗人!」合必赤則乾脆面如死灰,對本已經陷入僵局的襄樊戰場不敢再抱一點希望。

  午時過後,宋軍各大軍區的隊伍總算演武完畢,艷陽高照中,看花了眼的趙祺這才想起還沒吃午飯,又饑又渴又熱

  祺下意識的想問賈老賊是否可以頒賞將士,回宮讓美直到此刻,趙祺才驚訝的現,賈老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趙祺趕緊向韓震問道:「韓愛卿,賈太師呢?他那裡去了?」

  「皇上,太師有些事情要辦,去去就來。」韓震恭聲答道。這時候,各國前來觀摩的使和南宋百官也現了這件怪事,不由交頭接耳的嘀咕起來,「賈太師那去了?這個閱兵是他搞的,他怎麼能提前離開?」「不可能,賈太師不是那樣的人,他肯定是去安排新的演武了,讓我們再開開眼界。」「想不到咱們大宋有這麼多好東西,以後還怕什麼韃子?依我看,打回開封也足夠了。」

  議論聲中,趙祺又等了片刻,還是不見賈老賊的蹤影,趙祺忍不住又問道:「韓愛卿,賈太師到底去那裡了?你催催他好不好?」韓震躬身正要回答,眼角卻瞟到遠處,忙指著南面叫道:「皇上,太師回來了。」趙祺扭頭看來,果然看到賈老賊全身甲冑,一手打精忠報國大旗,一手牽韁,正單騎向這邊緩緩走來。

  「賈太師,請讓末將為你牽馬。」離賈老賊最近的應跑過去拍馬屁,可是跑到賈老賊面前時,應卻楞住了——賈老賊那張很能勾搭良家少女的冠玉臉頰上,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兩行金字!和南宋士兵臉上刺的一模一樣刺字!一行字是——精忠報國!一行字是——大宋軍士!字跡有些娟秀,卻端正無比。

  「太師,你……你的臉……?」應指著賈老賊,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賈老賊卻向他微微一笑,反問道:「奇怪什麼?你臉上不是也有嗎?」

  被賈老賊這麼一提醒,從士兵殺敵立功一路升到都統的應這才想起——自己臉上同樣有這麼兩行刺字。摸著臉上曾經給自己帶來無數嘲笑的刺字,應忽然明白了什麼,撲通一下跪在賈老賊馬旁,兩行熱淚忍不住奪眶而出,當眾嚎啕大哭。而同樣由士卒陞遷到中高級將領的伍隆起、凌震、姜子和王大用等人跑過來時,看到賈老賊臉上那兩行刺字,幾員虎將也是激動難當,一起跪下大哭失聲。

  幾員出名凶狠的將領當眾大哭,其他的宋軍將士自然好奇萬分,當他們通過親眼目睹或口頭相傳得知事情原委後,無數宋軍士卒將領也痛哭失聲起來,激動得連連向賈老賊磕頭不止!沒辦法,有宋一代軍人士兵的地位都非常低,不僅要忍受『好男不當兵』的嘲笑,還得在入伍時遭受刺肉之苦,在臉上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恥辱痕跡。雖然狄青、岳飛、韓世忠、吳階這樣士卒出身的大將臉上同樣有字,可他們在朝中卻是人微言輕,無法改變時人對軍人的歧視。而賈老賊以當朝輔政兼當世第一權臣的身份,學習宋軍士卒在臉上刺字,不僅是絕對的開天闢地第一個,更能讓這些宋軍士卒從此可以抬起頭來做人!「笑我臉上有刺字?當朝太師臉上也有刺字,我學習太師的精忠報國,有本事你去笑太師去!」

  「哭什麼哭?」賈老賊大喝道:「都給老子干眼淚,站起來!」聽到命令的宋軍將士答應,陸續從賈老賊馬前站起,眼中熱淚卻仍然不斷翻滾。賈老賊將精忠報國大旗一舉,吼道:「跟老子喊!大宋——!」

  「大宋——!」數萬宋軍怒吼起來,如果說以前喊這個口號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應付了事,那麼現在,每一個宋軍士卒都是自內心的高喊了,「大宋!大宋!大宋!大宋!大宋!」數萬宋軍士兵有節奏的高喊聲中,圍觀的臨安百姓又無形中受到感染,也是跟著節奏大喊起來,「大宋!大宋!大宋!大宋!」

  震天動地的吶喊聲中,賈老賊策馬緩緩走到檢閱台前,檢閱台前上早已是徹底大亂,南宋百官個個像傻了一樣呆呆看著賈老賊臉上的刺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蒙古使合必赤已經害怕得雙腿顫抖,連站都站不起來。檢閱台上的趙祺、謝道清和全更是驚得全部離座,不敢相信賈老賊會有如此瘋狂之舉。

  「太師……。」震驚中,攔住賈老賊去路的左丞相李已經說不出話來。賈老賊笑道:「別驚訝,本官知道你想說什麼,可大宋律法中,並沒有一條不許文官刺字,更沒有一條不許當朝平章臉上刺字,本官這麼做,並不違法。」

  「可……。」李都不知道該怎麼問賈老賊。賈老賊輕輕推開他,微笑道:「本官既然要出任大宋軍隊主帥,自然要與大宋士卒同甘共苦,難道不對嗎?」說罷,賈老賊抬步上台,一步步穩如泰山的走到趙祺面前。

  「太師……你,你太可惜了。」趙祺倒沒有責怪賈老賊不顧官體在臉上刺字的瘋狂舉動,只是覺得賈老賊那張小白臉浪費了太可惜。賈老賊並不答話,僅是從袖子中抽出一到奏章,雙膝跪下高舉過頭,大聲說道:「皇上,自鹹淳元年以來,蒙古偽汗忽必烈率殘暴之軍,侵我大宋疆土,殺我大宋子民,罪惡滔天!老臣深受先皇托孤之重,苦心佈置,將偽汗忽必烈賊軍大部誘至襄樊,以便一戰破之,現已成功!萬事具備,只欠決戰,老臣奏請聖上,恩准老臣率軍增援襄樊,與韃虜決一死戰,保我大宋江山萬年!老臣願鞠躬盡瘁,只為精忠報國!」

  「太師,你怎麼……?」趙祺本來還想阻攔。韓震卻將令旗一揮,四萬宋軍一起跪下,同時怒吼道:「我等願以韃虜血戰,精忠報國,望皇上恩准!」

  「精忠報國!精忠報國!精忠報國!」四萬宋軍將士自內心的吶喊,山河變色,萬物寂聲。在這排山倒海的呼喊聲中,趙祺一屁股坐回龍椅,已經找不出任何拒絕賈老賊的理由。

  而在檢閱台下,忽必烈派來的使合必赤臉色由白由青,由青轉白,喉頭一甜,忍不住張嘴吐出一口夾雜著膽汁的綠色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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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三章 襄陽血(4)

  老賊在臨安搞出那場聲勢浩大的閱兵典禮兼出兵典禮忽必烈就已經知道他與賈老賊最終決戰已經迫在眉睫。事情到了這步。忽必烈總算是明白賈老賊以前的怪異舉動了。在忽必烈傾國南下攻打襄樊之際。賈老賊竟然不肯出動一兵一卒攻打忽必烈兵力空虛的山東與河南等的。更沒有從海路偷襲忽必烈的後方。從而牽制忽必烈的兵力——現在看來。賈老賊竟然是在故意示弱。誘使忽必烈將戰略重心放在襄樊。也誘使忽必烈將舉國之力傾注到襄樊戰場。為宋蒙最終決戰製造機會。力爭一戰可定乾坤。

  「做了這麼多。忍了這麼久。原來是想在襄樊戰場上和朕一戰決雌雄?」明白落入陷阱。忽必烈不急反笑。心說來吧。一次朕拼著後方打爛。也要在襄樊與你決出勝負。報朕的鄂州慘敗之仇。拿下你們蠻子的富庶之的東山再起。不過話雖如此。忽必烈卻很擔心一點——蒙古軍在野戰能力方面是要比宋軍強上一級。騎兵數量也遠比宋軍為多。可宋軍的新式武器層出不窮。火器方面更是遠勝蒙古軍隊。蒙古軍隊能有決戰必勝的把握嗎?

  「大汗不必焦急。」劉整看出忽烈的擔憂。為忽必烈分析道:「賈老賊決定親提傾國兵來與我軍決戰。那我軍近四十萬。賈似道老賊至少要率領三十萬以上的軍隊才有勝算。調動數量如此龐大的軍隊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我軍還有時間。如果在這前我軍能夠攻破襄陽和樊城的其中一城。那麼我軍形勢完全可以逆轉過來。因為兩城之中無論那一城都囤積的有大量糧草。可供我蒙古大軍數年之用。既可解決我軍糧草的後顧之憂又可在戰況不利的退守城內。以城牆為托反過來耗死蠻子的傾城之兵。」

  「強攻襄樊?可決在即。我軍若是在攻城戰中損失慘重。到時候也沒辦法與賈似道老賊衡了。」忽必烈還是有些猶實在捨不拿手中的最後王牌到樊城城牆那架絞肉機上消耗。為勸說忽必烈接受自的主張。劉整又說道:「大汗。子聰大師他們不在。末將才敢說這些話。末將與呂文德是有私人恩怨。也很想親手殺其全家報仇雪恨。但末將主張不惜代價的城。絕對不是僅為了末將的一己私怨。大汗你想想。我軍若是為了保留實力而放鬆攻城那麼賈似道老賊大軍抵達襄樊之後。呂文德兄弟與之裡應外合。我軍豈不是要被兩面夾擊?而且賈老如果在戰況不利退入襄樊堅城死守。我軍豈不是又要被賈老賊拉入對耗之勢?」

  「所以末將認為。打下襄樊我軍雖有可能慘重損失。」劉整後斬釘截鐵的總結道:「但相對起我軍獲的的好處和佔據的有利形勢來說。這點損失實在不足道!」

  「言之有理。」忽必烈終於下定決心。咬牙命令:「即日起。將朕的大軍編為十隊-隊三萬人。每天兩隊輪流攻打樊城。務必在賈似道老賊援軍趕到襄樊之前將樊城攻破繼而迫降襄陽!」

  忽必烈的命令一下。樊城最血腥的日子也隨即來臨。擁有絕對兵力優勢的蒙古軍每日分隊輪流攻打樊城內城。守城宋軍雖然佔據城牆的利。卻苦於無法補充兵力完全是犧牲一個少一個。蒙古軍雖然每一次攻城都在宋軍的箭雨石雨下傷亡慘重。但積少成多。同樣大量消耗守城宋軍的兵力和守城物資。這麼血戰了餘日後。忽必烈又從南京路竭澤而漁的調來大量守備軍和民兵參戰。讓他們充當炮灰——反正賈老賊的目的是盡可能的引誘忽必烈兵力集中到襄樊。忽必烈索性遂賈老賊之願除了留下必要的力保衛糧道外京路的很城池已經被忽必烈調成了空城。

  敵人日夜不停的輪流攻城。樊城宋軍和呂文德承受的壓力之巨大可想而知也難以用筆形容。在蒙古軍隊不惜代價的強攻下。一隊又一隊的精銳宋軍戰死牆頭。一名名忠城勇敢的漢人戰士血染沙場。城牆下遺屍纍纍。填平了內,壕溝。也堆成了一座座屍山。

  時逢盛夏。屍體腐發臭的速度極快。流出大量膿黃色的屍水。產生的味道令人聞之作嘔。在城上堅守的宋軍將士都用生菜油抹進鼻腔防臭。卻還是常常被熏嘔吐不止。水米難進。屍毒引的流行病也無可避免的在樊城爆發。常常有一名名宋軍將士帶著滿身的敵人鮮血撤到城內休息。一坐下或一躺倒就永遠站不起來。身上卻幾乎沒有任何致命傷口。文官出身的宋將周賁就是倒在這烈性傳染病下。

  那天是鹹淳二年六月十三的傍晚。周賁率領宋軍剛剛在城頭打退蒙古軍的又一波進攻。宋軍還來不及歡勝利。周`就已經忽然摔倒。永遠閉上眼睛。宋軍將士收斂他的遺體時才驚訝的發現。他身上多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潰爛發臭。甚至生滿了蛆蟲……

  相對疾病和疲勞的折磨。最讓宋軍將士憤怒的還是蒙古軍無恥和慘無人道的使用了人油炮攻城。蒙古軍將戰死的士兵屍體焚燒。熬出人油裝入空心石彈。用回回炮打上城頭充當燃燒彈。焚燒樊城守城器械與宋軍士兵。人油燃燒後產生的臭味更甚。燃燒的溫度也更高。不少宋軍士兵就是在惡戰中被這種沾膚不落的人油火焰生生燒死。到了後來。以前熬製人油用光後。蒙古軍乾脆將龍尾州之戰中的宋軍俘虜砍斷手腳後投入油鍋。活生生熬出油充當炮彈。其場面慘不忍睹。一個個紮著環耳雙辮的蒙古士兵卻在宋軍俘虜的哭喊中哈哈大笑。的意非凡。

  隨著血戰的延續。宋軍的各種火器陸續盡數用完。去了壓制蒙古軍回回炮的利器。僅有製造容易的弓箭還算充足。蒙古軍的回回炮和普通石機自此更加囂張。幾乎是日夜不停的向著樊城內城拋擲巨石人油燃燒彈和燒紅的石甚至腐爛臭的屍體。宋軍在如此瘋狂攻勢面前傷亡益發慘重。到了六月二十日。退守內城的一萬八千宋軍已經只剩下三千餘人。城百姓雖然主動拿起武器幫助守城無奈這些未經訓練的樊城百姓在戰鬥力始終要遜色一籌。傷亡更是慘重無比。到了後來。青壯男丁死傷殆盡後。呂文德甚至只能從婦女中補充兵員。

  鄰近的呂文煥不是沒有努力過。襄陽宋軍數次企圖出城增援樊城。無奈蒙古軍已經在襄陽,下挖掘大量的壕溝和修築了大量的工事。憑據工事嚴密封死了襄陽宋軍的出城道路。漢水水面的也被劉整嚴格訓練出來的蒙古水軍徹底封鎖文煥雖-天都在能夠看到樊城的襄陽北門城樓哭泣。卻始終無法向樊城派出一兵一卒的援軍。郢州宋軍也多次冒險從水路甚至從陸路增援樊城。無奈兵力不足。也是始終沒有成功。樊城。幾乎是在以一城之力苦苦抗衡忽必烈的傾國之兵!可饒是如此樊城那殘破的內城仍

  在蒙古大軍面前。毫不動搖。以至忽必烈和無數蒙古只一次的驚呼。「樊城蠻子還是人嗎?都已經打成這樣了。為什麼還不投降?他們都是鐵鑄的嗎?」

  時間的指針慢慢指到了鹹淳二年的六月二十二。清晨。轟鳴了二十餘日的蒙古軍回回炮老賊炮和投石忽然停止了拋擲石塊從前線撤回後方檢修。例行的雲梯雲台強攻也沒有如時開展。樊城軍民終於有了一線喘息之機。可越是如此。病情發沉重的呂文德越是不敢掉以輕心。趕緊上城指揮樊城軍民抓緊修補城牆加強城牆防禦。果不其然。到了時。蒙古軍伍中果然出來一名穿著儒生長袍的漢人。打著白旗走向樊城。

  經呂文德准允後。那打著白旗的漢人儒生的以走到樊城城下。向著城上大聲叫道:「敢問宋國荊襄安撫制置大使呂文德將軍可在?小生奉蒙古大汗之命。攜書求見呂文德將軍請呂將軍務必接見。」呂文德知道此人必是前來勸降便點頭同意。讓宋軍士兵放下吊籃將那儒生吊上城牆。領到自己面前。

  「這位便是呂文德將軍吧?」那儒生大約三十來歲年紀。眉清目秀。在呂文德面前舉止也彬彬有禮。向呂文德自我介紹道:「小生姓郝名天挺。乃是蒙古國使大學士郝經次子。奉蒙古大汗忽必烈之命。特來向將軍遞交書信。」說著。郝天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鞠躬高舉過眉。並在心中嘀咕。「這個病的快死的糟老頭子竟然就是呂文德?不是說他外號叫呂胖子嗎'怎麼瘦成這樣了?」

  「忽必烈算那門子的蒙古大汗?們大宋承認的古大汗是阿里不哥。」呂文德不接書信。端坐在輪椅上冷笑道:「你是郝經的兒子?你父親被賈太師親手剖開胸膛。挖心祭奠大宋先皇之靈。你今天又想來重蹈你父親的覆轍嗎?」

  「家父慘遭賈似道手。小生傷心欲絕。又恨不能生食賈似道老賊之肉。」郝天挺彬彬有禮的答道:「為了樊城數萬漢人同胞的性命作想。小生不不繼承家父遺志。再冒險出使大宋。不為別的。只為救將軍與滿城漢人百姓性命而來。」

  「救我性命?那你怎麼救啊?」文德冷笑問道。

  郝天挺微笑答道:「呂將軍。你以一城之力抗衡蒙古百萬大軍。時間長達年餘。忠貞勇烈。千古罕見。忽必烈大汗非常欣賞將軍的才華與忠勇。不忍將軍明珠暗投。為了即將覆滅的趙宋王殉葬。所以特派小生前來。奉勸將軍歸降大汗。」

  「勸我投降?」呂文德笑了。「忽必烈眼睛瞎了嗎?我們呂氏一門滿門忠烈。老三呂文信死鄂州。未曾投降。老二呂文煥被困神臂城。手中僅有一幫臨安衙內和數百親兵可用。也未曾投降。我這個做大哥的。難道連兩個弟弟都不如嗎?」

  「此一時。彼一時也。」郝天挺心勸道:「三將軍鄂州殉國。二將軍困守孤城仍然氣不改。確實令人敬佩。可那已經是大宋理宗年間的事情了。理宗皇帝寬慈仁厚。剛堅毅。極的百姓愛戴。呂將軍一門效忠於他。確實無可厚非。而現在國皇帝趙呢。淫無度。號稱一夜女三十餘人。懦弱無能。任用公認的卑鄙無恥小人背信棄義之徒賈似道輔政。貪婪聚。就連士紳官員都必須向他納稅交糧。如此無道無德的昏君。將軍又|他何用?」

  「哈哈哈哈哈……。可是我呂文德長這麼大了。聽到的最無恥的言語啊。」呂文德大笑起來。板著指一有反駁道:「我大宋皇帝一夜御女三十餘人不假。可那條律法和古規定了皇帝的御女數目?你們蒙古的狗屁成吉思汗鐵木真在床上被西夏王妃咬斷雞巴。死的倒是一點都不荒淫無度啊?賈太師寬厚愛民。愛兵如子。今上用他輔政。正是眾望所歸。又有何錯?至於向士紳徵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也有何不可?你們蒙古韃子倒不徵稅。直接用搶。這貪婪聚斂頭銜。戴在韃子忽必烈頭上。倒是十'合適啊。」郝天挺被駁啞無言。呂文德卻又笑道:「順便再告訴你一句。依照新法。軍功可以免稅。我立下的軍功。到孫子那一輩都可以不用交稅了。這樣的新法。我們大宋軍隊將士為什麼不擁戴?」

  「將軍果然好口才。郝天挺佩服。」郝天挺勉強道:「可將軍你擁護趙和賈似道。願為他們殉葬——但樊城百姓呢?樊城士兵呢?難道呂將軍就忍心|到千千萬萬的漢人百姓為了你自己的一個虛名。陪同你一起城破殉|嗎?」

  郝天挺這話終於打了呂文德的心坎上。呂文德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堅守城頭的樊城軍民。|是一副多麼淒涼的畫面啊?包括呂文德的親兵在內。每一個宋軍士兵身上都是傷痕纍纍。血跡斑斑不少重傷在身的宋軍士兵只能倚在城頭才能站立。連日連夜的血戰。讓這些士兵吃不好睡不好。個個瘦成了骷髏模樣。衰弱的彷彿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倒。每當看到到這裡。呂文德眼中總是不自禁的淚花閃動——這些都是跟著自己南征北戰了數十年的生死兄弟啊。現在自己除了能靠著堆積如山的糧草讓他們吃飽外。不能讓他們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好好的睡上一覺。更不能讓他們躺|好好將養傷勢。恢復以前的龍精虎猛……

  郝天挺看出呂文德有些動搖。趕緊又煽動道:「將軍。郝天挺聽說過你愛民如子的美名。可今天你再看看樊城百姓。他們又是什麼情況?你於心何忍?」可不管郝天挺怎麼鼓動。呂文德就是不肯將目光轉移到參與守城的樊城百姓身上——因為呂文德知道。如果他看到那些白髮蒼蒼的老人守在石堆面前。看到不滿五尺的半大孩子抗著比他們高出一大截的刺槍守著箭垛。看到裹著三寸金蓮的漢人婦女佩帶刀劍守在城邊。呂文德就會動搖…

  「呂將軍。你再想一想。」郝天的聲音彷彿催眠一般。軟綿綿的傳入呂文德耳中。「你一城之力。獨抗蒙古四十萬大軍長達一年。這樣的忠勇難道還不足以人動容嗎?這樣還對不起你們宋國的皇帝嗎?如果你現在為了樊城百姓而降。也是義降。又有誰能指責於你呢?」

  聽著郝天挺彷彿帶著魔力的綿軟聲音。呂文德眼前忽然浮現出賈老賊那天晚上通過高麗人送來的書信。心中立即開始搖。而郝天挺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呂將軍。大汗已經在信中交代。如果你現在肯歸降於他。那麼他可以用你的名譽將賈似道的獨生兒子送還宋國。你為了救你們宋國太師而降。對你們宋國也是一個交代。賈似道也絕對不會傷害你遠在鄂州的長子呂師夔將軍了。兩全其美。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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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六十四章 襄陽血(5)

  「呂將軍。你仔細一想。你們宋國的太師已經五十了。就那麼一個兒子。卻不幸遭奸人綁架。送到了大汗手裡。雖然大汗仁厚。待他如同己出。可畢竟是骨肉'離。父子不的相見。」郝天態度異常和。笑吟吟的鼓動道:「賈太師一直把呂將軍你當作心腹看待。如果將軍把他兒子救回去了。他該多麼高興?這麼一來。將軍既保全了樊城百姓。也保全了後方的親眷。又救回了你們太師的獨生子。豈不是皆大歡喜?」

  「救回太師的獨生子?」呂文德發心動。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封書信——賈老賊可是允許呂文德在城池將破的情況下降以保全滿城百姓啊。但呂文德這麼想。旁邊直性的牛富卻不這麼想。破口大罵道:「放你娘的狗屁!如果為了一個小崽子投降。老子就算能夠活命。將來又有何面目到的下去見老范?老范問老子是為國捐軀死的。還是給韃子當狗老死的。老子怎麼回答?」

  牛富的罵聲象重錘一樣。重重敲打著呂文德心上。立時也把呂文德從動搖的邊緣上拉了回來。想起為國捐軀的愛將范天順和三弟呂文信。呂文德不由有些臉紅。郝天挺則從牛富腰上那兩把板斧認出牛富的身份。忙向牛富拱手笑道:「這位是牛富牛將軍吧?將軍勇名。天下皆知。此次樊城大戰。將多次勇守城頭。斬殺我軍多員大將。大汗對將軍的勇武讚不絕口。感歎將軍如此勇卻不能為他所用。將軍若是此刻棄暗投明大汗必重用將軍。」

  「韃子重用我?」牛富大笑起來。「重用我幹什麼?繼續殺韃子?還是掉轉頭來殺我們漢人?」

  郝天挺語塞。半晌才用威脅口氣的說道:「牛將軍。如果你繼續自持勇武而執迷不悟置樊城百姓安危於不顧。大汗天軍再度揮師攻城。以樊城現在的情況。縱你有萬夫不擋之勇。又能堅持多久?待到大汗天軍入城之時。牛將軍固然免不了一死。滿城百姓也會因為將軍而無辜喪命。到那時候。將軍你再後悔為時已晚矣!」

  「媽拉個巴子!」牛富的脾氣向就是吃軟不吃硬。郝天挺不語帶威脅還好。話才剛那麼不中聽點。牛就左手一把揪郝天挺的衣領。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提到半空右左右開弓扇了郝天挺十幾個耳瓜子。

  直打的郝天挺雙頰紅腫。嘴角流血。出了點惡氣的牛富才指著城牆上參與守城的樊城百姓吼道:「虧你們這些狗漢奸還口口聲聲說漢人百姓?襄樊大戰開始以來。樊城百姓裡那家那戶沒有人戰死沙場。為國捐軀?這難道不是狗韃和你們這些狗漢奸造的孽?」

  「牛將軍錯怪了。兩軍交戰。那有不殃及百姓之理?」郝天挺頗有些漢奸的傲骨被打嘴角流血仍然不改色。竟然還笑的出來。「如果大汗天軍剛到樊城之時。呂將軍就能率領全城軍民歸順大汗。又怎麼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大汗也是實在'疼樊城百姓不願多造殺戮。所以才派小生前來勸降。以樊城如今的情況。大汗唾手的。如果沒有菩薩一般的心腸。繼續派兵攻城即可。又何必再派小生前來?」

  「菩薩心腸?狗韃子如果有菩薩心腸。又怎麼會喪盡天良的用人油攻城?」牛富正要再時。開始一直在冷眼旁觀的呂文德忽然打斷他牛富等一等。」牛富驚訝回頭。問道:「大帥你想說什麼?你不該會相信這個狗漢奸的鬼話吧?」

  「你把老子當什麼了?」呂文德沒好氣的吼牛富一句。從輪椅上掙扎著站起。笑道:「明白了。剛才你們的話。讓本官全都明白了。」牛富和郝天挺都是一楞。各自道:「大帥。你明白什麼?」「呂將軍。難道你明白汗的苦心了嗎?」

  「哈哈哈哈……。」呂文德大笑來。鼓掌道:「我總算明白忽必烈派奸來勸降的原因。忽必烈不惜代價的猛攻樊,數十日。在我軍力量即將耗盡的情況|突然派人來勸降。其意根本不是為了減少他的軍隊的損失。更不是什麼為了樊城百姓。而是為了——樊城囤積的糧草軍需!」

  呂文德話音剛落。剛才還在牛富的毒打下面不改色的郝天挺臉色立即變異常蒼白。心知呂文德已經看出忽必烈的真正用意。牛富卻還是滿頭霧水。呂文德微笑向他解釋道:「蛋。現在不懂嗎?忽必烈的四十萬韃子被我們在樊城一年有餘。糧草軍需耗殆盡。逼的連人油炮都用上了。咱們樊城囤積的糧草軍需足夠他數年之用。他當然垂涎三尺。可他又怕我們在城池將破一把火燒掉這寶貴的糧草。所以才派這個狗漢奸過。想用花言巧語騙的我們投降。城中囤積的糧草自然也成為忽必烈的中之物。如果我沒猜錯。賈太師給我那封書信也是忽必烈偽造的。為的就是不讓我焚燬樊城存糧!」

  「哦。原來是這

  媽的。狗韃子夠狡猾!」牛富恍然大悟。呂文德則又天挺冷笑問道:「郝家小兒。官說的對嗎?說起來。本官還要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那句「忽必烈為什麼不繼續派兵攻城」提醒。本官還想不到忽必烈派本官勸降的真正用意。」

  「呂將軍。你誤會。大汗真是為了樊城滿城百姓著想啊。」郝天挺滿頭大汗的還要狡辯。呂文德卻喝道:「牛富。把這個狗漢奸押上城樓。召集各級將領和百姓代表。本官要對滿城軍民訓話!」牛富大聲答應。像拖破皮口袋一樣把大叫不止的郝天挺拖上城樓。呂文德也在親兵的攙扶下艱難上城樓。在城樓上站定。

  藍天白雲。被戰火毀壞的不成形狀的樊城內城城樓上。滿頭白髮的呂文德面對樓下殘餘的宋軍將領和樊城百姓代表。發表了他人生中最後一次戰前訓話。已經瘦皮包骨頭的呂文德先是環視一眾將與百姓然後努力用最大聲說道:「弟兄們。樊城的父老鄉親們。自鹹淳元年以來。我們以一城之頂住了韃的回回炮火炮毒氣彈燃燒彈甚至人油炮輪番攻擊。死死拖住子四十萬大軍達一年之久!不僅殺死了許多韃子。也為大宋後方備戰爭取了一年多的寶貴時間。我們可以毫不愧疚的大聲對蒼天大的說——我們是堂堂正正的漢家子孫!是大宋的驕傲!」

  「啪啪啪啪啪!」樓下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雖然樊城軍民已經在連日來毫無間歇的血戰中筋疲力盡。可一個個還是驕傲的挺起胸膛。消瘦的臉上露出紅光。呂文德又大聲道:「雖然如此。但我們也付出了重大代價。無數樊城的大宋子孫前仆後繼戰死沙場。在我們樊城百姓的家裡。那一家沒有弟姐妹為國捐軀?那一家沒有父母親人以身殉國?城下韃子的屍山血海。就是我們樊城軍民用性命換來的。這值不值?」

  「值!」樊城軍,齊聲怒吼。

  呂文德點點頭是值!可今天韃子派來一個奸。卻說我們不值。勸我們投降韃子。我們去給韃子當狗。你們說怎麼辦?」牛富二話不說。馬上把已經在尿褲襠的郝天挺拖到城樓旁。讓襄樊軍民看清他的醜惡嘴臉。

  「砍死他!」一名額頭裹著血布的宋軍陣長抽出腰刀怒吼其他樊城軍民也是一同怒吼。揮舞著刀槍要將郝天挺亂刀分屍。呂文德揮揮手。先讓軍民百姓安靜|來。復又大說道:「其實這個狗漢奸的來意我明白。韃子根本不什麼好心想要讓我們滿城軍民活命。韃子看中的。其實是我們樊城裡囤積的近百萬石糧食!因為他們已經被我們拖跨了。拖累了。軍糧吃光了。所以就打起了我們糧食的主意。想用這些糧食為軍糧對抗賈太師親自率領的大宋主力可這些糧食都是我們大宋百姓三伏天裡流著汗水種出的。我們能便宜韃子嗎?」

  「不能!」樊城軍,又是一陣沸紛紛喊道:「糧食燒了都行。不能便宜韃子!」「死也不能把糧食留給韃子。韃子有了糧食。只會殺我們更多的大宋百姓!」「燒了!燒了!糧食全燒了!我們寧可和糧食同歸於盡。也絕對不便宜韃子!」

  呂文德艱難抬臂。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又大聲說道:「弟兄們。父老鄉親們。我呂德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朝廷的援軍就要到了。而且還是在鄂州殺的韃子哭爹喊娘的賈太師親自率軍增援。韃子就是知道這點。所這些天來對我們樊城猛攻不止。想打破樊城。搶走我們的糧食軍需。以樊城為基的大宋主力對抗。韃子狗急跳牆。我們怕是等不到大宋的主力到來了。可我們能把糧食軍需留給韃子。讓韃子有力氣和有器殺害我們大宋軍隊的將士嗎?」

  「不能留!」樊城軍民整齊答應。呂文德又問道:「那我們願不願意誓死守城?寧可城破亡。以身殉國。也要多殺一些韃子。為大宋主力多減輕一點壓力?」

  「願意!」樊城軍民又齊聲答應。呂文德卻起耳朵。罵道:「都沒吃飯嗎?老子聽不清楚。你們到底願不願意誓死守城?給老子答應大聲一點。」這下子樊城軍民可炸鍋。一個個都用最大的聲音怒吼。「誓死守城!決不降!誓死守城!決不投降!」在如此巨大的聲音面前。即便有個別動搖的也被這氣氛感染。跟著怒吼起來。「誓死守城!不投降!」最後是樊城內城中所有的軍民百姓和男女老幼百姓都怒吼起來。「誓死守城!決不投降!誓死守城!決不投降!誓死守城!決不投降——!」

  「好!」呂文德終點頭。大聲命令道:「從今天開始。逐步燒燬樊城囤積的糧草軍需按軍民百姓的人頭。每人只留百日之糧。其餘的全部燒燬!戰場上犧一人。就燒燬一人的糧食。絕不留一粒多餘的糧食給韃子!」

  「謹遵大帥號令。決不留一粒糧食給韃子!」樊城軍

  '大叫堅決服從和擁護呂文德毀樊城存糧的令德又轉向已經褲襠精濕的郝天挺冷笑。郝天挺這會也不知道是那裡冒出來的一股勇氣。大叫道:「不能殺我!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殺害使者是我們蒙古不赦大罪你要是敢殺我……。」

  「殺了你又怎麼樣'忽必烈會屠城報復嗎?」呂文德冷笑說道:「當年賈太師借你父親心肝祭奠先皇。立誓北伐。我呂文德今天向賈太師學一手。借你的心肝祭為國軀的范天順和樊城軍民。」說罷。呂文德不等郝天挺情。直接大道:「來人啊設香案。本官要借這個漢奸的心肝祭奠陣亡的樊城軍民!」

  「謹遵大帥號令!」樊城軍民歡呼答應。飛快擺香案供桌。擺上為國捐軀的樊城軍民靈位牛富親自動手。操刀將郝天挺的心臟肝臟生生挖出。擺到靈位前供奉。呂文德才率領軍民代表向靈位雙膝跪下。大聲禱告道:「樊城軍民英靈在上。下官呂文德率殘餘軍民代表在此立誓我等誓死繼諸君遺志。堅樊城。精忠報國。絕不屈膝投降。即便拋頭顱灑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違此誓。天誅之。的滅之!」

  「若違此誓誅之。的滅之!」呂文德念一句。樊城軍民跟著念一句。當念完最後一句。城牆遠方已經出現蒙古軍攻城隊伍。值勤的軍官飛報道:「大帥韃子又上了!」

  驕陽下。呂文德被親兵攙扶著艱難起身。沉聲命令道:「各回崗位。迎戰!大宋!」

  「大宋——!」怒吼聲中。又一場血戰在城頭展開。被宋軍斬殺使者激怒的蒙古軍殺氣騰騰。怪叫怪吼著頂著箭雨踏屍上蟻附登牆;呂文德則一邊冷靜揮樊城軍民沉著應戰一邊抽調人手入城燒糧。不使軍糧落入敵手;忽必烈在城外看到城中火起又順風聞到大米小麥燒焦的味道。自是急的暴跳如雷。甚至親自擂鼓助威。試圖一舉破城搶救糧草。一時間。樊城城中殺聲天動的。空中箭飛如蝗。幾將陽光遮蔽。

  血戰從上午一直持續到傍晚。未歇一刻。狗急跳牆的蒙古軍不顧前方已是屍山血海。仍然不斷將一支支隊派上去。就像潮水一般不斷拍擊著已經殘破不堪的樊城內城城牆。但是在已經抱定殉城決心的樊城軍民面前。他們卻始終沒能如願。率隊攻城的一名又一名蒙古猛將全身血染的被擔架抬回後方。樊城卻仍然屹立不動。僅有城內存糧熊熊燃燒的沖天大火。告訴蒙古軍隊樊城軍民誓死決心。而在漢水以南。哭干了眼淚的呂文煥不顧危險動用最後一批戰船運載士兵渡河。雖然被劉整死死攔住。卻也或多少的給樊城減輕了少許壓力——樊城守軍起碼不用擔心蒙古水軍從水門進攻。

  狹窄的內城的勢幫呂文德大忙。這種的形下。蒙古軍無法全面展開。就像無數個拳頭圍著內城。卻只有幾個拳頭能直接打到城牆上一樣。但饒是如此。樊城軍民戰士仍然不斷倒在血中。常可以看到一名名被人油炮打中全身起火的樊城軍民縱身跳下城牆。抱住敵人與之同歸於盡。父親倒下。孩子毫不猶豫的拾起他的刀槍衝向前方;丈夫倒下妻子領著年幼的孩子踏著他的屍體。舉刀撲向人;孩子被蒙古士亂刀分屍。白髮蒼蒼的父母含淚衝向敵群。用刀砍槍刺石頭砸。用牙齒咬。即便被齊腰砍成兩截。爬行的上半身拖著冒著熱氣的腸子。也要死死抱住敵人雙腿啃咬。孩子報仇血恨。也為實現誓死守城的諾言……。

  在萬眾一心的樊城軍民面前。蒙古軍攻勢雖猛。卻始終無法登上城牆。城下的屍山越堆越高。城中的糧食也越燒越猛。那沖天的火焰映傍晚天際通紅。既艷過了西邊天際的朝霞。又像是在嘲笑蒙古軍的奸計失敗。

  回回炮的提前出現。雖然使的襄樊堅守的時間縮短。改變了歷史進程。卻無法改變襄樊軍民的拳拳愛國之心。更無法打跨華夏子孫的脊樑!

  隨著樊城軍民將最後一批火油潑下城牆點燃。蒙古軍被迫退卻。城下的屍體也堆的超過了城牆的一半。背疼的臉青嘴白呂文德艱難服下一顆高麗人帶來的藥丸。抓緊時間喘息。已經被鮮染的看不出容貌的牛富一邊大口大口灌著酒水。一邊說道:「大帥。既然那封信可能是假的。那這些藥可能也是假的。你的小心*。」

  「我已經服過兩次了。確實有效。估計不會有假」呂文德又搖搖頭。從親兵處要來一塊白絹。用手指頭蘸著牛富身上的鮮血。在白絹上寫下一行血字——「二。你若投降。我和三弟在九泉之下。決不寬恕於你」。寫罷。呂文德將血書交與親兵。命令道:「用箭給襄陽射過去。告訴他們。這是……我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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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五章 襄陽血(6)

  驕陽似火。刺眼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曬的岩石滾燙。摸就像摸在炭火上一樣。雖然在山間。空中也沒有一點涼風。熱的山澗小溪邊的垂楊柳葉都捲了來。少年坐到溪邊。將穿著草鞋的粗糙大腳泡到溪水裡。感受溪水的冰涼。擦著臉上的汗水。又看看剛剛放下的擔。少年那與魁梧身材很不相襯還有些稚嫩的臉龐上儘是笑容。喃喃道:「今天砍真不'。估計能賣三十幾文吧。回去時記的給二弟和三弟買包油炸果子。讓他們高興高興。」

  大腳划動著溪水。洗去腳板上滲的汗水。少年正要起身的時候。左腳草鞋的鞋繩忽然斷。少年皺皺,頭。從溪水裡撈起草鞋。隨便在溪邊扯了一根籐蔓拴上。跳起柴擔大步下山。百多斤的擔很重。可挑在少年的身上。卻顯的輕若無物。枯走無聊。少年扯開喉嚨。大唱起來。「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邊走邊唱。不知不覺間。少年已經走到安豐城門。看著城門前那如狼似虎的稅官。少年歎了口氣。伸手入懷。掏出兩枚帶著體溫汗水的鐵錢準備交入城稅。就在這時候。被陽光烤發白的官上黃塵滾滾。一隊官兵簇擁著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大官奔了過來。大概是熱的受不了想要早些進城避暑吧。這隊官兵沖的很快。嚇的少年趕緊讓到路邊。生怕攔了那個模樣威嚴的大官的馬頭。雖然快步躲避間。少年用籐蔓草草捆綁的左腳草鞋掉在了路心。可少年也不敢去揀拾了。光著一隻腳就跑到路邊站定。

  「吁——!」大官從少年身邊衝過不遠。忽然勒住馬頭跟在他後面的官兵也迅速站定。一個將領向那官問道:「趙大人。出什麼事了?安豐城門已經到了不進城嗎?」大官不答。甩韁跳下戰馬。走到少年遺落的草鞋面前端詳起來。

  因為身材高大的緣故少年地腳也很大。穿的草足有一尺多長。在身材普遍矮小的南方漢人中十分罕見。所以那大官忍不住大為驚訝。讚歎道:「好大的。穿這鞋的人一定是個難的地大個子。」

  「是個大個子。」開始說話那將看到少年光著左腳便指著少年向大官說道:「大人看。草鞋就是這個砍柴的小傢伙留下的。」那大官抬頭去看少年。打量片刻後大官笑了。向畏畏縮縮的少年招手道:「小伙子。過來。」少年有些害。不過還是戰兢兢走到大官面前。

  「叫什麼名字?今多大了?那人?」大官笑著問道。少年壯著膽子答道:「草民姓呂。名文德。今年十七歲。家住安豐城西南面的呂家村。是安豐本地人」

  「好。好好。」大官笑著在少年的肩膀上拍了三|。力氣很大。少年卻紋絲不動。

  大官更是高興。笑道:「別砍柴了。有什麼出息?跟著我當兵殺韃子。願不願意?」

  「願意。」少年想都不想。回答了一句從此改變他人生軌跡地話語。後來直到少年到大官的帳下當了一名親兵。少年知道這個大官名叫趙葵。是淮南東路的安撫制置使。也是淮南東路最大地官。那一年是大宋紹定六年〈123年)。(注1)

  少年彷彿天生就會打仗一樣。到了趙葵帳下後。不到半年時間。就因為在與金軍做戰中的表現出色。被趙葵親自提拔為部將。到了第二年。大宋軍隊攻克蔡州。帶回金國皇帝的屍體祭祖。一雪百年國恥。舉國歡騰。少年也笑的合不攏嘴。少年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懂砍柴少年在葵麾下。他已經學到了夷夏之別。也知道了大宋軍隊的神聖使命——保家衛國。北伐中原。

  還是在第二年。少年參加了全子才和趙葵主持的端平北伐行動。並勢如破竹的打進了大宋舊都汴梁。事隔一百零七年後。大宋軍隊的旗幟又一次汴梁的城頭飄蕩入城那一刻。無數宋軍跪下。將臉貼到土地上大哭。少年雖然是第二批入城地部隊。可也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在城頭搖展著宋軍軍旗號啕大哭。

  蒙古韃子反擊了。他們無恥撕毀了宋蒙滅金的和議。更加無恥的掘開黃河大堤。中原大地化為一片澤國。宋內部也出現了問題。京湖制置使史嵩之拒絕為北伐宋軍提供糧草。四川制置使趙彥拒絕出兵接應。北伐的宋軍只能空著肚和韃子的鐵騎血戰。雖然少年和他的戰友們都英勇作戰。沒在戰場上讓韃子佔去一點便宜。可是在斷糧半月後。宋軍還是被飢餓擊垮。殺入洛陽的宋軍幾乎全軍覆沒。'年僥倖逃回汴梁。隨著趙葵撤往南方。

  離開汴梁的那天。素來威嚴的趙葵在少年面前大哭。對少年說。「這一次撤離汴梁。我這輩子怕是再沒有機會回到這裡。你還年輕。如果你有機會再回

  裡。一定要到我地頭燒一扎黃紙。把這個消息告訴我

  少年也是大哭。答道:「老師。我記住了。以後我再打回來的時候。一定到你墳前告訴你。」

  北伐失敗。宋軍損失慘重。大量中層和基層將領陣亡。空出許多職位。在趙葵的極力推薦下。少年被越級提拔為池州統制。幾乎摸到高級將領的邊緣。少年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趙的眼光獨到。安豐之戰。少年一馬當先殺入蒙古軍重圍。協助守軍保護家鄉不被韃子荼毒。廬州之戰。少年與聶斌在杜率領下。與古軍會戰於朱白塚。韃子雖然號稱八十萬大軍。卻始終不能前進一步。傷亡慘重下之好撤軍。壽春之戰。首次獨自率軍的少年殺韃子丟盔卸甲。狼狽逃出兩淮。五河口壕州洪澤湖。都留下了少年與韃子血戰的身影。在少年與大宋將士的同心協力下。橫歐亞無敵手的蒙古軍在兩淮碰的灰頭土臉摸走頭上的無數大包。韃子被迫改變了戰略主攻方向。

  兩淮戰事地結束。並不代表少年就可以解甲歸田。京湖戰場。已經官居安撫之職地少年親身入不毛之地團結少數民族。修築京湖長江和西南防線。韃子畏而不越雷池一步。四川戰場。韃子攻佔州。夾江數十里連營。斷絕了大宋與四川聯繫少年命與危難際之。率軍深入四川。七戰七捷破韃虜連營重新打通與四川的聯繫。釣魚城之戰。少年力戰中原第一將史天澤。從側面減輕了釣魚城承受的壓力。協助釣魚城成就了斃蒙古大汗的千秋偉業!少年卻連歡呼地時間都沒有。馬上又掉頭東下。重回鄂州-加了決定宋蒙國運的鄂州決戰。

  數十年的,馬生涯。'年漸漸變成了中年。漸漸遲暮白髮和皺紋過早的爬上了他的額頭。戰場舊傷的折磨更是讓他感覺生不如死。可時間如果能倒流。少年又回到十七歲那個陽光明媚地|午。少年一定還會再回答趙。「我意。」

  ……

  「那天的陽光。和今天一模一樣啊。」看著樊城上空的藍天白雲。想起往事地呂文德。嘴角邊露出笑意。這時候。所剩不多的親兵又叫起來。「大帥韃子又上來了。」

  「起來了。想睡覺回去摟著婆娘睡去。韃子又上來了。都給老子起來迎敵!」呂文德向著城牆怒吼。伴隨著呂文德嘶的叫喊。樊城城頭層層疊疊的屍首堆中。慢慢爬起名名滿身血污宋軍戰士。拖著疲不堪又傷痕纍纍的身體站回崗位。有說有笑的擺弄斷折的長槍和砍卷刃的鋼刀。準備迎敵。牛富也從個蒙古士兵地屍體上慢慢爬起。扯去纏在腿上的死屍腸。蹣跚著走到呂文德面前關心的問道:「大帥。你的病沒問題吧?要不你先撤到水門去休息。這裡交給我?」

  「沒事。死不了。賈太師給我捎來那瓶藥真不錯。背上一點都不疼了。」呂文德活動活動肩膀。示意自己無礙。又轉目看城牆上殘餘的樊城軍民。暗暗清點目。直到蒙古軍的步兵即將衝到弓箭射程之內。呂文德才笑笑說道:「還好。還剩一千來人。有希望還能再頂住一次。」

  「頂住三次都沒問題。」牛富抽出斧頭。搖晃著是自信。呂文德又笑了笑。轉頭命令道:「我身邊留兩個親兵就行了。其他的。全隨牛富下去。」只剩下十幾人的親兵們點點頭。留下兩身手最好的陪在呂文德旁邊。其他的部隨著牛富匆匆跑下城樓。

  「咚咚咚咚咚!」蒙古軍那熟悉地戰鼓聲又在天空迴盪起來。數以萬計的蒙古怪叫怪吼著的飛快。蒙古士兵沒有抬一架雲梯。因為他們前任留下的屍體。已經在城下堆成了與城牆齊平的屍山。他們踏著屍體就可以直接衝上城去。可他們和他'|的前任一樣。剛衝上城頭就遭到宋軍將士的迎頭痛擊。難進寸步。一個個被斷柄長槍洞穿胸膛被捲刃鋼刀砍斷脖子的蒙古士兵至死都不敢信——蒙古軍乎沒有間歇的狂攻了兩天兩夜還多的時間。宋軍將士怎麼還有如此龍精虎猛的精神?還有這麼力可開山地力氣?

  「大宋!」「阿拉!」宋蒙兩軍士兵的怒吼在城頭迴盪不休。與刀槍金鐵的碰撞聲匯為一。血水順著早已染紅的城牆流淌。流入城內匯成小溪。慢慢流進烈火熊熊的內城街道。火是呂文德今天上午下令放的。呂文德不願把一座街道完整的樊城內城留給忽必烈充當軍營。城中也看不到一個軍民百。所有人的已經上到城牆。絕大部分人又變成一具具屍體。屍體又拋入內城以免妨礙戰鬥。

  在內城那一座座血淋淋的屍山中。有宋軍將士。有青壯男女。有白髮蒼蒼的老人。有不滿三尺的稚齡幼童。也有花容月貌的妙齡少女。甚至還有被父母親手扼死嬰孩——親手掐死自己的

  雖然殘忍。但也好過讓孩子被蒙古士兵活生生丟沸騰鍋……

  雖然已是滿身血污。然又饑又渴。雖然已經是疲憊不堪。但殘餘的一千多名宋軍將士還是接連打退了蒙古軍的兩次衝鋒。可蒙古兵實在太多了。在沒有了高度阻礙的情況下。越來越多地蒙古士兵獰笑著登上城牆甚至殺到呂德所在那座殘不堪的城樓前。而筋疲力竭的宋軍士兵倒下犧牲的人來越多。東兩面城牆先後告失守。蒙古士兵蜂擁入城。只有北門的宋軍還在城樓一帶堅守。死死守住城樓不讓蒙古士兵上樓傷害他們地大帥。牛不只一次的衝上樓向呂文德大吼。「大帥。現在退到水門還來的及。讓弟兄們背你|水過河!」

  「河面已經被狗奸劉整封鎖了。要是我被他抓了怎麼辦?」呂文德淡淡反問道。牛富楞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呂文德揮揮手命令道:「下去吧。多殺一個韃。將來大宋主力就少一分壓力。」

  「那……大帥保重。」牛富一跺腳。提斧衝下城樓。呂文德卻又叫住他。「牛富。等一。」牛富回頭。呂文德向他一笑。緩緩說道:「如果有下輩子。咱們再做兄弟。」牛富也笑了。放下戰斧向呂文德磕了個頭。一言不發的提斧起身怒吼著衝下城樓。

  「老師。學生不孝。你托付學生的事。學生辦不到了。學生還的走你前面。」呂文德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看著南的臨安方向。喃喃道:「不過。學生堅信。我們漢人總有打回汴梁的一天。你和我地心願總有一天。人能夠完成」說罷。呂文德將身邊的最,兩名親兵派往前線。深的看一眼樓下與蒙古軍血戰地宋軍將士。緩緩將藥瓶放到唇邊……

  公元一二六五年。鹹淳二年六月二十四。頑強堅守了一年之後。樊城終於被蒙古軍攻破。大宋荊襄安撫制置大使呂文德氣節不改。城破之際自盡殉國。雖然他有很多缺點和毛病。但他仍然是一位智勇雙全又功勳纍纍的名將。一生抗蒙。對大宋忠心不。不過。因為一些原因。他在後世不僅被遺。甚至被肆意污蔑……

  「為大帥報仇!」呂文德的死訊傳開之後。殘餘的兩百餘名宋軍將士發出陣陣怒吼。在牛富的率領下向蒙古軍隊發起反撲。蒙古軍人數不多。卻也被這群殺紅了眼的宋軍殺的節節後退。狼狽不堪。殺死殺傷多名蒙古士兵後。牛富率領最後的百餘名宋軍將士轉入城內。在烈火濃煙翻騰中與蒙古軍隊展開巷戰。渴飲血水。饑餐人肉。殺敵不止。用實際行動實現了誓死守城的誓言!

  殺死許多蒙古士兵和將領後。牛富身邊的宋軍將士也一個個地逐漸倒下。到了第二天黎明的時候。重傷的牛富與最後三名同樣重傷的宋軍將士被蒙古軍包圍在一座熊熊燃燒的房屋前。大概為沒有抓到一個俘虜的緣故。率軍包|牛富的蒙古千夫長找來通譯。用漢語向牛富喊道:「宋國將軍。你的勇武我們很佩服。投降吧。我們蒙古人尊重勇士。一定不會虧待你。」

  「狗屎!」牛富艱的罵了一句。扔去斷劍。掙扎著站起。與其他三名宋軍士兵手拉著手。踉踉蹌蹌走進熊熊烈火之中……(2

  「向宋國勇士致敬!」蒙古千夫長佩服萬分。大吼著向牛富等人單膝跪下。在他的身後。蒙古士兵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

  「一個俘虜都沒有?樊城這麼多人。包括百姓在內。竟然沒有一個投降的?」看著蒙古軍報上來的傷亡告。忽必烈目瞪口呆。一種對前途絕望的感覺也湧上了忽必烈的心頭。久後。忽必烈才嘶啞著嗓子命令道:「傳令下去。將呂文德將軍的遺體入棺。厚斂。」

  消息傳到南宋。賈老賊已經在領軍出征的路上。聞知呂文德與樊城軍民舉城殉國。賈老當場哭昏在。救醒後。哭干了眼淚的賈老賊第一句話就是。「戴孝!全軍戴孝!大宋軍隊每一個人。都要給呂文德將軍和樊城軍民戴孝!」

  ……

  注1:呂文德身世和年齡的歷史記載都比較模糊。出身在《宋季三朝政要》中有兩種說法。文為:「文德。安豐(-徽壽縣西南)人。魁梧勇悍。嘗鬻薪城中。趙道旁見其遺屢()。長尺有。訝之。或雲。安豐薪人也。遣吏|其家。值文德出獵。暮負虎鹿各一而歸。留吏一宿。偕見趙。留之帳前。在邊立功。至顯宦。「本書中採納第一種說法。

  2:樊,城破之時。范天順首先殉國。牛富在城破後率殘兵百餘人與蒙古軍巷戰。身負重傷後牛富投自殺殉國。皆為史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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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六章 爭分奪秒

  古軍連續猛攻二十餘日後,樊城之戰終於結束。雖樊城這顆攔住蒙古大軍達一年之久的硬釘子,也擊斃了荊襄安撫制置使呂文德這樣的宋軍高級將領,取得自鄂州之戰以來的最大勝利,忽必烈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原因也很簡單,忽必烈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不算軍需物資和軍糧的消耗,忽必烈出征時的四十萬大軍,現在所剩已經不到三十六萬,加上忽必烈後期從各路抽調來的二線部隊,忽必烈足足把七萬以上的部隊扔進了樊城那架絞肉機裡!而忽必烈所獲得的呢,除了一座被燒成廢墟的樊城空城,就只有一堆被燒成焦炭的糧食和軍用物資。如果硬要說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蒙古軍在宋軍將士的屍山中翻出了兩架沒有被損毀的雙筒望遠鏡,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當初如果沒有選擇襄陽做突破口,沒碰上呂文德,我軍目前的情況也許要好得多,取得的進展也許也更大。」這是忽必烈內心的想法,也是很多蒙古將領對樊城之戰的總結。面對這樣的指責,當初力主選擇襄樊為主戰場的劉整勃然大怒,反過來質問道:「如果你們認為打襄樊是打錯了,那麼請你們說說,選擇那個戰場為主攻方向正確?兩淮?還是四川?」

  「末將贊成劉將軍的看法,除了襄樊之外,我軍實無可乘之機。」傷勢已經基本痊癒的張弘范站出來,替劉整說了一通公道話。張弘范大聲說道:「如果當初不選擇攻打襄樊,改打其他地方,那麼四川我們根本碰不到;打兩淮,我們的糧道拉長就不用說了,碰上的第一個對手還是賈似道老賊的得意門生李庭芝,後面還有建康的杜庶,這兩個都是不亞於呂文德的狠角色,不會比呂文德容易對付半分。而且兩淮距離臨安、江西和山東極近,賈似道老賊和江西的高達隨時都可以忽然北上,李璮也隨時可能在我們背後插上一刀,我軍連做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所以說,選擇縱深防禦薄弱的荊襄為突破口,是我軍最正確的戰略選擇!」

  張弘范的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駁得那些抱怨劉整的蒙古將領啞口無言。平時裡極為針對劉整的子聰也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張將軍說得對,但只說到了表面,沒說到根子。宋人朝廷素來輕武重文,對武將百般打壓,武人在朝中幾乎沒有言權,但賈似道老賊當政以後,宋人武將地位大為提高,基本上只要能打仗的,賈老賊就能容忍他的一切缺點並加以重用,武將自然願意為他賣命。而且賈似道老賊用人謹慎得當,各大戰區委派的主帥,不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就是文武雙全的門生死黨,再沒有出現範文虎一類的酒囊飯袋,主帥知兵,將士用命,這才是我軍越打越吃力的根本原因。」

  「不用說了,攻打襄樊也是朕做的選擇,朕也認為並沒有錯。

  」雖說在心裡認同子聰的分析,忽必烈卻不願聽到關於賈老賊的半句好話,武斷的揮手制止這段討論。忽必烈又將目光轉向怒火稍平的劉整,沉聲問道:「劉愛卿,當初你曾經說過,一旦攻破樊城殺死呂文德,就有希望招降襄陽的呂文煥兄弟。現在樊城已破,呂文德也死,如何能招降呂文煥兄弟?你得給朕拿出個計劃。」

  「大汗放心,末將早就想好了。」劉整抱拳答道:「末將惶恐,舉薦末將長子劉垣攜呂文德棺木入襄陽,說服呂文煥、呂文福兄弟來降。」劉整此言一出,滿座皆驚——是人都知道劉整叛宋,基本上就是被呂文德和呂文煥兄弟逼反的,劉整鼓動忽必烈攻破樊城,逼死呂文德,呂劉兩家的血仇用不共戴天來形容都已經算輕的了,劉整竟然還舉薦長子劉垣扶棺去見呂文煥兄弟,不是送上門去找死嗎?

  「劉愛卿,你是不是太冒險了?」忽必烈也十分驚訝,遲疑問道:「雖說由你的兒子去見呂文煥,可以證明朕的招降誠意,可你和呂文德兄弟的仇怨放在那裡,如果出現意外,你可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大汗放心,末將此舉雖然冒險,卻有把握。」劉整沉聲解釋道:「呂文煥兄弟對呂文德敬之如父,末將之子將呂文德屍身送入襄陽,呂文煥兄弟即便再仇恨敵視末將,也必然不會傷害末將之子。而且末將與呂家兄弟的仇怨天下皆知,末將現在大汗帳下為將,若另派他人說降,呂文煥兄弟必然懼怕末將加害,只有末將之子進城說降,呂文煥兄弟才不會有此顧忌,大汗才有招降他們兄弟的希望。」

  「言之有理。」忽必烈沉吟點頭,深以為然。劉整又補充道:「當然了,末將犬子前去說降,未必就能一舉成功,但大汗只要嚴密

  陽,不使賈似道老賊援軍將至的消息傳人襄陽,再以老賊炮等遠程武器對襄陽城牆施以壓力,呂文煥兄弟懼怕之下必然動搖,一旦動搖,我軍自然也有了可乘之機。」

  「就這麼辦!讓劉垣送棺入城。說降呂文煥兄弟!」忽必烈一拍龍案。當場同意了劉整地主張。忽必烈又叮囑道:「招降呂文煥兄弟地事情一定得快。若是能在賈老賊大軍抵達襄樊之前成功招降呂氏兄弟。我軍既可以獲得襄陽軍需補給。又可憑借襄陽堅城為後盾。與賈似道老賊決戰。若是拖延日久。賈似道老賊抵達之前仍然沒有拿下襄陽……。」說到這。忽必烈地聲音有些嘶啞。「那這場蒙宋決戰。就有得打了。」

  「末將遵命。末將這就去安排。」劉整恭敬答應。飛奔出帳去尋兒子囑咐。忽必烈又安排了一通封死襄陽地行動後。正準備散帳休息。帳外忽然飛奔來了一名滿身滿臉塵土地蒙古軍傳令兵。撲到金帳羊毛地毯地邊緣雙膝跪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廉希憲地人?」忽必烈從那傳令兵地服色上認出他來自潼關廉希憲地部隊。忽必烈心中立即一緊。心說潼關難道出事了?如果那裡出事。朕地大軍糧道側翼可就危險了!想到這裡。忽必烈趕緊站起來向那傳令兵吼道:「廉希憲派你來地?潼關出什麼事了?快說!」

  那傳令兵一隻手按在地上支撐身體。一隻手入懷。拿出一封書信。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時。身體卻一歪。口吐白沫地暈厥過去。忽必烈這會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快步跑到那傳令兵面前。親自從他手中接過書信。不過在看完廉希憲送來地書信後。忽必烈卻驚喜得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張開嘴半天才笑出聲。「哈哈哈哈哈……。怪不得這小子剛進帳就暈倒了。這封信是廉希憲昨天晚上才寫好地。這小子僅用了不到一天地時間就把書信從潼關送到這裡。所以才生生累暈過去。」

  「大汗。廉大人在信裡說了什麼?」蒙古眾將一起問道。忽必烈大笑。得意洋洋地把書信一舉。笑道:「阿里不哥那傢伙果然不傻。他和察哈台汗國從西域運來一批我軍緊缺地瀝青、火油和生產毒氣彈地必需材料。秘密支援我軍攻打襄樊。輜重隊伍昨日已到潼關。廉希憲是請示於朕。是否接受這批輜重。」

  「大汗。那阿里不哥有什麼附加條件呢?」伯顏緊張問道。忽必烈微笑著搖搖頭。答道:「沒有。而且阿里不哥地使已經向廉希憲言明。這批輜重是阿里不哥無償援助於朕。朕不用掏一枚銅錢。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條件地話。那就是阿里不哥希望朕將此事對外保密。以免賈似道老賊報復。斷絕與阿里不哥地貿易往來。」

  「真有這麼好的事?」蒙古眾將面面相窺,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子聰則酸溜溜的說道:「大汗,阿里不哥只不過是希望我軍與宋人打得更激烈一些而已,他好坐收漁人之利,並沒有安任何好心。

  」

  「阿里不哥的用意,朕自然明白。」忽必烈冷笑道:「不過他既然秘密援助於朕,朕當然不要百不要,派快馬將朕的旨意火速送往潼關,讓廉希憲立即重謝來使,接收輜重,抽調部隊押運,務必以最快速度送往軍前待用。」

  「遵命。」蒙古百官躬身答應,按忽必烈的命令飛快安排。待一切準備完善後,忽必烈吩咐散帳,卻將子聰單獨留下,直到沒有了旁人,忽必烈才低聲向子聰問道:「子聰大師,朕有一件事很是奇怪,朕的毒氣彈是不久之前才秘密開生產,配方也極為保密——可廉希憲給朕的清單上,阿里不哥卻將我軍生產毒氣彈所需的材料準備得一樣不缺,我軍可以在中原補給的材料也一樣沒送!難道說,已經有人把朕的毒氣彈配方洩露給了阿里不哥?」

  「大汗,其實你已經知道洩露配方之人,何必再問小僧?」子聰合掌行禮,微笑著反問道。忽必烈也是一笑,又問道:「那依大師之見,此人留在我軍之中,對朕來說是有利還是有弊?是否應該讓他去該去的地方?」

  「大汗,小僧若是建議大汗剪除此人,大汗必然認為小僧是在妒才。」職業謀士子聰的職業病作,給忽必烈說出一條正確的意見,「此人最大的心願,就是消滅宋國為己報仇,同時也不管是誰消滅宋國!大汗若是自信能駕馭此人,自可將其留下任用;若是大汗覺得此人危險,他的存在對大汗弊大於利,那麼送他去該去的地方,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忽必烈點點頭,沉默半晌才笑道:「大師言之有理,但朕自信

  馭此人,而且此人對朕來說也是不可或缺,他的腦袋暫且留在他的脖子上一段時間吧。」

  ……

  忽必烈在襄陽爭分奪秒的設法招降呂文煥兄弟的時候,還沒有收到呂文德死訊的賈老賊也在臨安爭分奪秒的準備出兵事宜,大閱兵的當天夜裡,終於獲得趙祺出軍批准的賈老賊召集所有在臨安的心腹走狗,安排出征及出師襄樊的各個人選。

  「這一次本官出征,留守臨安的人選有——。」賈老賊拖長聲音,拿著自己親手制訂出來的名單念道:「韓震,陸秀夫,廖瑩中,翁應龍,楊鎮,還有王:全,向前方運送輜重糧草。楊鎮你負責皇宮御林軍,保衛皇上、皇后和太后等皇室安全。王,你辦事踏實謹慎,廟山大營交給你,本官也能放心。至於陸秀夫,你為主代理本官職權,廖瑩中和翁應龍為副輔佐於你,負責維持朝廷運轉,推行新法,為前方籌措軍需糧草。其他人,包括還在揚州的弘吉剌仙童,全部隨本官上前線。」

  「君實,本官把廖瑩中和翁應龍留給你,他們經驗豐富,你要多聽取他們的意見和建議,互相商量著行事。」賈老賊又向女婿陸秀夫叮囑道:「而且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古板了一些,缺乏變通,有他們兩個在,可以替你解決許多棘手的問題。尤其是推行新法時如果遇到阻礙,他們更能幫上你的大忙。」

  「岳父放心,小婿一定尊重和聽取廖先生、翁先生的意見,隨時向他們咨詢。

  」陸秀夫恭敬答道。賈老賊點點頭,又轉向廖瑩中說道:「瑩中,這些人裡面數你和王:|足。君實還年輕,性格又古板,他遇上麻煩的時候,你這個做長輩的要多給他一些幫助。」

  「小生遵命,請太師放心。」廖瑩中也是答應,又擔心的問道:「太師,你這次出征,文官方面只帶秉恕先生一個,夠嗎?」說到這,廖瑩中又看一眼微笑不語的劉秉恕,補充道:「秉恕先生,廖瑩中可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你既要為太師出謀劃策,又要為太師署理文書,還得掌管細作眼線,小生擔心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這個不用擔心,本官已經為秉恕先生借來了一名助手。」賈老賊微笑著替劉秉恕答道。廖瑩中等人有些驚訝,忙問道:「太師,你為秉恕先生找了那一位助手?」

  「你們看,他不是來了?」賈老賊微笑著往堂外一指。眾人扭頭看去,卻見一名瘦小乾枯的老頭笑嘻嘻的走進紅梅閣大廳,向賈老賊及眾人行禮,眾人對他大都不識,正疑惑賈老賊從那裡弄來一個老頭時,廖瑩中卻驚叫道:「王文統?王先生?」

  「給你們介紹一下。」賈老賊站起來笑道:「這位是曾經的蒙古平章正事、同時也是李璮將軍的岳父——王文統王先生,此次本官率師出征,苦於謀士不足,便花了好大的口舌才向李璮將軍借來文統先生,由他擔任秉恕先生的助手。文統先生韜略滿腹,才智過人,有了他和秉恕先生共同輔助本官,本官還用擔心什麼?」

  「太師過獎了,王文統不過小有才略,那敢當太師如此誇獎?」王文統謙虛著向眾人又行了一個禮。眾人卻都知道他是一條出名的老狐狸,對賈老賊的話自然是信之無疑,廖瑩中也放心的笑道:「原來太師早已密調文統先生到軍中聽用,有秉恕先生和文統先生為太師出謀劃策,廖某還用擔心什麼?」

  留守人員和行軍參謀敲定,賈老賊又公佈了出征的軍隊,賈老賊自己從臨安率領十一萬禁軍出,到鎮江與李庭芝、姜才、文天祥的五萬兩淮宋軍會師,兩淮防務則移交沿江制置使杜庶兼管;江西軍方面高達出兵七萬,廣南路夏貴出兵兩萬,加上信陽曹世雄和劉師勇的兩萬餘步騎兵,賈老賊這一次出征的兵力總數達到了二十七萬,基本上已經是南宋軍隊的大半個家底。至於二十五萬大軍總集結地,賈老賊敲定在了漢水入江口——鄂州!

  「還有什麼疑問?」宣佈了諸項事宜後,賈老賊環視一眼眾人,命令道:「如果沒有問題,明天給你們一天時間準備,與家人告別。不要責怪本官催促得緊,韃子比本官預計的時間更早造出回回炮,襄樊已經危在旦夕,為了盡可能減少襄樊軍民的犧牲,不讓忽必烈有機會奪取襄樊為基地與我們抗衡,我們得和時間賽跑!後天七月初三,大軍出!」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15
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七章 決戰關鍵

  月初三那天。賈老賊是在宋度宗趙依依不捨的眼臨安的。賈似道老賊率軍出武林門。在運河碼頭登船北上後。趙竟然坐上賈老賊的帥船。哭哭啼啼的把賈老賊送出三十多里。直到太后謝道清和皇后全再三相勸。趙才在臨平碼頭離船登岸。又著賈老賊的手流淚叮囑道:「太師。解了襄樊之圍你就馬上回來。沒有你在身邊。朕睡覺都不踏實啊。」賈老賊點頭答應。趙才流著眼淚與賈老賊揮手別。目送賈老賊的龐大船隊離開。

  離開了臨安。心如焚的賈老賊擔心樊城戰事。一再催促大軍加快速度。並於七月初六那抵達鎮江。在長江之上與兩淮軍船隊會師。但賈老賊還沒機會與門生李庭芝文天祥敘舊。噩耗便已經傳來樊城被蒙古攻破。呂文德牛富和范天順三將戰死。樊城軍民舉城殉國!聽到這消息。賈老賊哭昏在的。被救醒後。賈老賊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全軍戴孝。賈老賊自己也第一個穿上白色孝衣。哀悼為國捐軀的樊城軍民。

  樊城既已告破。襄陽便成了襄樊戰場的宋軍唯一點。雖說襄陽的城防和兵力都比樊城勝一籌。宋軍高層也一致認呂文煥必然能堅守到宋軍主力抵達。知道歷史進程的賈老賊卻不這麼想。才稍稍考慮了一下。賈老賊就命令道:「用信鴿給郢州守軍傳令。讓他們想想辦法。不惜一切代價。無論如何的把本官援軍已經出發的消息送進襄陽穩定襄陽軍心。」

  「老師。沒這個必吧?」李庭芝可不是那種只會唯唯諾諾不動腦子的人。疑惑問道:「文德在樊城孤軍對抗韃子大軍長達一年襄陽的城防比樊城更完善。兵力更充足。儲備的物資也更多。難道連這麼一點時都守不了嗎?現在韃子把襄陽圍的象鐵桶一樣。何必再冒險給他們送信呢?」

  「庭芝。你不瞭解呂文德的幾個弟弟啊。」賈老賊歎了口氣。鬱鬱說道:「呂家幾兄弟面本官只對呂文德放心。至於他的幾個弟弟……。唉總之一句話。如果在我軍主力抵達襄樊之前。襄陽如出現意外。襄陽城裡囤那些糧草軍需落到韃子手裡那我們的麻就大了。」

  「恩師。聽你的口氣。你對呂文煥和呂文福不是很放心?」李庭芝壓低聲音。試探著問道賈老賊不答。站起來走到船艙的窗戶旁邊。凝視著襄陽的方向。半晌才答道:「希望我對他們的判斷是錯的。現在張貴陳這些人都襄陽城裡。怎麼也會對呂文煥有點影響吧。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們還是早,把消息送進襄陽才行。畢竟大軍到了鄂州。也需要時間休整和集結。只有給呂文煥兄弟吃一顆定心丸。我們才能從容佈置。免的被韃子殺一個以逸待勞。」

  賈老賊的話說甚無條理甚至有些沒頭沒尾李庭芝劉秉恕和王文統等人還是從他口氣中聽出賈老賊對呂文煥兄弟不是十分放心。當下也不敢多說什只是由劉秉恕附和道:「太師言之有理。穩定了襄陽軍心。對大宋主力抵達鄂州後的從容佈置十分有利。我軍與韃子決戰時。也可以有一塊穩固的後方基的。還好黃藥師正在州。那老小子歪點子多。讓他想辦法送信。說不定還真能行。」

  ……

  賈老賊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事還要從六天前說起。六月二十七日下午。劉整的長子劉垣打著白旗來到襄陽城下。提出求見襄陽守將荊襄制置副使呂文煥。換成平時。和劉整有不共天之仇的呂文煥兄弟早就二話不說一通亂箭把他射成刺蝟了。可劉垣這次卻帶來了裝有呂文德遺體的棺木。呂文煥和呂文福兄弟即便再怎麼痛恨劉整。也只能流著眼淚打開城門。將呂文德的棺木和劉垣迎進襄陽。

  「大哥!」「大帥!」呂文德在襄陽民間的官聲不錯否則歷史上呂文德兄弟也不可能孤軍堅六年。在荊襄軍隊中也深的軍心。呂文煥和呂文福兄更是對他敬若生父。所以呂文德的棺木剛一入城。襄陽城中就響起一片哀號哭喊之聲。在場軍民無不落淚。呂文煥和呂文福兄弟乾脆就趴呂文德的棺上。拚命用頭撞擊棺蓋哭的死去活來。如果不是陳張貴等人苦勸。賁的同榜進士吳信死死拉住。呂文煥只怕已經哭昏過。

  「二叔父。四叔父。死不能復。你們也不能太過傷心了。千萬不能哭壞了身子。」好不容易等到呂煥和呂文福情緒稍微平定。劉垣趕緊假惺惺的說道:「眼下的要緊之事。是趕緊為呂伯父擺設靈堂。擺設香案祭奠。再尋一個子下葬。」

  「嗯。」呂文煥哽咽著點點頭。先吩咐親兵將呂文德棺木送往府衙停放。設靈堂祭奠。這才向劉垣說道:「劉……世侄。雖然我們兩家的關不怎麼樣。你的來意叔父也很清楚。但叔父還是很感謝你將你呂伯父的遺體送進襄陽。……這樣吧。余的話你就不要說了。叔父送你紋銀千兩。再讓人送你出城。」

  「叔父小瞧子了。子不顧危將伯父遺體送襄陽。是敬佩呂伯父的忠烈千古。怎麼會索要叔父的回報?」劉垣更加假惺惺的說道:「如果叔父能夠允許小到呂伯父靈前一拜。讓|侄為伯父上一柱香以略盡孝心。小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劉把話說到這步。確實把呂文德的遺體送進了襄陽。呂文煥再怎麼恨劉整也不好拒絕。好點頭道:「隨你。四弟。你陪著劉垣侄子。我親自去為大哥設靈堂。一會再通知你把侄子領過去。」說罷。呂文煥向呂文福使個眼色

  緊劉垣。不可讓劉垣藉機探視襄陽城防。這才匆匆。

  「大侄子到城裡來喝茶等候。」呂文福也怕劉乘機窺襄陽城防虛實。便要求劉垣進城樓等待。劉垣知道呂文煥兄弟的用意。也不推辭。微笑著行禮答謝。隨著呂文福進了襄陽南門的城樓。呂文福一直把劉垣領進城樓的後廳。向親兵們使個眼色後。呂文福便說道:「大子你先在這裡喝著茶。叔父出去巡查一圈一會再來見你。」

  「四叔父。且慢。小侄還有話想對你說。」劉彬彬有禮的叫住呂文福。年齡比劉大不了多少的呂福停住腳步。回頭冷冷說道:「還有什麼話?不過別叔父不給你面子如果是關於軍務方面。你最好不要提起。」

  「四叔父錯怪了。小侄只不過是有一點小東西想要孝敬叔父。還望叔父笑納。」劉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打開。光線昏暗的後廳之中立時一片粉紅光華。原來錦囊之中。竟是一顆足有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呂文福哭的紅腫的睛中也立即露出一絲貪婪。不過很快收住。呂文福冷哼道:「大侄子的好意叔父心領了。但這東西太過尊貴。你我兩家的關係又放在這裡。叔父不能收」

  「四叔父又錯怪小侄了。這東西不是小侄送給你的。只是有人委託小送與叔父小做個順水人情而已。」劉微笑走近呂文福低聲說道:「這顆夜明珠。本是大理國保正帝段正明王冠上的珍珠保正帝皈依佛門之後。這顆珍珠就一直收藏在大理天龍寺中。價值連城啊。」

  「價值連城又怎麼樣?能化解你兩家的仇怨嗎?」呂文福繼續冷哼。脖子裡卻偷偷嚥下一口水。劉察言觀色。忙將夜明珠收入錦囊。又將錦囊硬塞進呂文福手中。呂文福不接。劉垣又硬塞。還低聲說道:「四叔父。這是蒙大汗忽必烈送你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啊。再說大宋賈太師當初在鄂州不也收了忽必烈的不少好處嗎?到頭來還不是照樣把忽必烈打的哭爹喊娘?四叔父你向賈太師學習。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包括呂文德在內。出身貧苦的呂家兄弟最大的毛病就是貪財。賈老賊平時也對幾兄弟收賄納賄的事情睜一眼閉一眼。從不計較。縱容成了習慣。所以呂文福雖然'惺惺的推了幾次。最終還是推托不過。將那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接到手中。但拿歸。呂文福還是嘴硬道:「既然忽必烈存心賄賂本將軍。將軍就把它收下充當軍費不過本將軍收了忽必烈的東西。可不會替忽必烈做任何事情。」

  「那是當然。忽必烈也不過是敬仰四叔父的義薄雲天。所以委託小轉送禮物。也沒敢指望對大宋忠心耿耿的四叔父為他做任何事。」劉嘴上象抹了蜂蜜一樣的恭維道。呂文福十分受用。笑道:「狗韃子忽必烈還挺瞭解我嘛。回去告訴他。將軍收了他的東西。會記住的等到賈太師率領大軍隊主力反攻的時候。本將軍如果拿到他。會給他一個痛快。」

  「是。是。叔父的。小侄一定轉達。」劉打蛇隨棍上的連連點頭。又笑道:「不過太師率領大宋軍隊反擊。恐怕叔父是難以等到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呂文福拉下臉怒喝。手也下意識的摸到刀上。劉也不害怕。笑了笑。反問道:「叔父大概還不知道吧?賈太師在安那邊並沒有任何出兵增援的打算……叔父。你別急著拔刀。小這可不是信口胡說。要你看了賈太師給忽必烈的書信。你就明白了。」說著。劉從懷裡掏出了賈老以私人身份邀請忽必烈遣使觀摩宋軍閱兵典禮那封書信。雙手捧到呂文福面前。

  「真是賈太師的信?」呂文福疑惑著打開書信。見信的最後果然蓋著賈老賊的平章重事大印和樞密使大印。而且貨真價實。絕非偽造。再看內容時。呂文福不由勃然大怒。怒道:「我們兄弟和襄樊軍民在前方浴血奮戰。賈太師居然在臨安搞一個勞民傷財的閱兵。他搞什麼名堂?」

  「四叔父誤會了。賈太師也許是在為增援襄樊做準備所以才搞閱兵儀式來檢閱參戰部隊。邀請忽必烈汗的使者觀摩。也是想用武力威嚇大汗動搖我軍氣。」劉「好心好意」的替老賊說起了話。又笑道:「還有一個消息說。賈太師準備今年的月十五迎娶蒙古弘吉剌家族的南必姑填房雖然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否準確。但大概辦完了這兩件事。賈師的援軍應該就能出發了吧。」

  呂文福咬緊了下嘴唇。顯然對賈老賊的怠慢軍情十分不滿。劉也很會把握分寸。點到為止的說道:「叔父呂伯父的靈堂應該也該準備好了。小侄是叔父的敵人使者不方便久留。請讓小侄到伯父靈前磕一個頭。上一柱香。小侄也就該告辭了。」呂文福一跺腳喝道:「隨我來吧。」

  被氣呼呼的呂文領到呂文德靈堂。劉垣還真只是一言不發的給呂文德的靈位上了一柱香。了一個頭告辭出城。就連賈老賊那封書信都沒索要回去劉垣可以用他老爸劉整的人格發誓。絕對不是故意忘記的!劉垣出城後。呂文煥在傷心之餘見呂文福神色不善。便細問原因。呂文福如實說了。拿出賈老賊給忽必烈那封書|怒道:「二哥你看。我們在前方和韃子殺的你死我活。大哥都為國捐軀了。賈太師不但不派援兵。反搞什麼閱兵娶什麼小妾。他到底有沒有把我們襄陽軍民的安危放在心?」

  「笨蛋這是韃的離間計!」呂文煥呵斥

  難道你忘了賈太師已經送來確消息。他的援軍內必到?這封信肯定韃子偽了拿來離間我們的。」

  「可這大印是假的嗎?」呂文福不服氣的反問道。呂文煥罵道:「蠢貨。韃子想要偽造幾顆大印難道很難嗎?這封信又不是賈太師的親筆。擺明了就是假的!」

  「這麼說來。高麗人給大哥捎那封信。可能也是假的了。賈太師根本就沒向襄陽派出一兵一卒的援軍!」呂文福氣憤難平。又提出一個新的構想。呂文煥楞了一下。也覺呂福這話有點道|。但呂文煥很快把這個念頭拋開。向呂文福正色說道:「四弟。你可還記的大哥在臨終前給我們送來的血書'如果你動搖。大哥和三弟在九泉之下。就不會認我們這兩個兄弟!我們呂家滿門忠烈。難道你想把大哥和三弟的臉都丟光嗎?」

  「記的。」呂文福垂頭喪氣的低|了頭。呂文煥又說道:「現在大哥戰死。韃子派劉垣扶棺入城。擺明了是利用我們兄弟倆對大哥的親情。知道我們不會拒絕|見劉垣。劉垣才有機會離間招降我們。劉向你饋贈厚禮。又用偽信謠言離間和動搖我們。就是在為招降我們做準備。我們要是上當中計。將來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大哥三弟?韃子的禮物可以收。但我們決不能動搖。明白沒有?」

  「明白了。」呂文福低聲答應。呂文煥也知道自己這個幼弟年齡小。意志不夠堅決。正要再教訓呂文福幾句時。襄陽城的西南面忽然傳來幾聲巨響。聽聲音。似乎是蒙古軍剽竊的老賊炮開炮的聲音。呂文煥大吃一驚。趕緊領著呂文福及一幹部將衝出靈堂。匆匆趕上襄陽南門城牆準備組織禦敵。

  呂文煥兄弟到南|時。城上的宋軍已是一片風聲鶴唳。南門的城樓樓頂也開了兩個大口。城下黑黢黢的。卻看不到一個蒙古士兵的影子。呂文煥趕緊向值勤的宋將吳信問道:「出什麼事了?韃子什麼時候開的炮?有沒有其他異常?」

  「回二將軍。韃子剛才在西南面我們放了三炮。炮打中城樓。另外一炮打在城牆上。除此之外。子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吳信指著城牆向呂文煥稟道。呂文煥要來火把仔細一|。發現襄陽城牆上果然被炮彈打出了一臉盆大半尺深的石坑。實心的鑄鐵炮彈還嵌在城牆裡。呂文煥大怒道:「為|麼不還擊?我們的開花炮彈比韃子的實心炮彈威力大多了。為什麼幹掉他們的火炮?」

  「二將軍。太黑了。看不清楚。」吳信委屈的答:「韃子是躲在夜色裡偷偷摸摸的開。襄陽城牆上有燈有火把。他們看的見我們。我們看不清楚他們在那裡。沒辦法還擊啊。」呂文煥聞言更是大怒。再看遠處時。果然因為夜看不見蒙古軍的老賊炮所在。只能恨恨一拳打在城牆上。

  「二將軍。我們能能把城牆上的燈和火把都熄滅了?這樣韃子也看不到我們。也就沒辦法瞄準了。」不懂軍事的陳建議道。呂文煥搖搖頭。歎氣答道:「我們不行啊。如果熄滅了燈籠火把。就沒辦法看到城牆下面的動靜。韃子就有機會乘黑偷城了。」

  「這樣吧。」無可奈何下。呂文煥只能命令道:「所有炮手堅守崗位。韃子如果再開炮的時候。火炮就會發出亮光。我們就馬上還擊。只要幹掉韃子的大炮。我們就安全了。」

  呂文煥的命令一下。上第一場炮戰便在襄陽展開。射程稍近的蒙古軍老賊炮乘著夜色掩護。偷偷摸到炮位。每隔一段時間向襄陽城頭偷襲兩到三炮。宋軍則只能利用蒙古老賊炮發射時發出的火光尋找目標。匆匆調整射角反擊。分被動。而且蒙古軍更狡猾的是打一炮換一個的方。發射完後就立即轉移陣的。造成宋軍的火炮命中力大為下降。一夜時間內。蒙古軍向襄陽發射了九十餘發炮彈。打死打傷多名宋軍將士。宋軍的火炮卻只幹掉敵人四門火炮。戰果甚微。

  蒙古軍中確實有能人。一夜的炮戰過後。蒙古軍吸取四門火炮被毀的教訓。開始在襄陽城外挖掘壕溝和修築石質碉堡。妄圖利用壕溝為道路轉移炮位。利用堡掩護老賊炮射。呂文煥在城上用望遠鏡看到蒙古軍的動作。果斷命老賊炮轟擊蒙古工事。但襄陽的火炮和炮彈的數量都有限。宋軍射的再准也只能拔掉蒙古軍的碉堡。無法徹底摧毀壕溝。到了夜裡。蒙古軍照樣可以藉著色掩護搶修堡。並用石土偽裝。同時蒙古軍的山寨老賊炮也不斷偷襲城牆。繼續給襄陽城防造成損傷。殺害宋軍將士。而宋軍的火炮命中力更低。即便|爾打中。也因為溝和碉堡抵消炮彈威力。再也無法催毀蒙古軍的山寨老賊炮。

  蒙古軍的實心炮彈對城牆和宋軍士兵造成的傷害其實並不嚴重。嚴重的是對襄陽守軍士氣打擊。樊城之戰的失敗加上不適應新式火炮戰術。襄陽守軍士氣大沮不要說呂文福。即便是堅強如呂文煥也深感憂慮。擔心再這麼下去襄陽前途難測。但是在連續三個晚上的炮戰之後。到了七月初一的上午。劉整的兒子劉垣又來了……

  註:如果說呂文德的幾個兄弟中誰最不肖的話。那麼呂文福是絕對的第一。歷史上襄陽之戰結束後。蒙古軍順江而下攻打臨安。呂文福竟然在遠離長江的饒州殺害南宋朝廷的使者。不辭勞苦。率領軍隊穿過陽湖到江州向蒙古投降。其降意之堅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15
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八章 劉垣弔孝

  月初一的上午,劉整的長子劉垣再一次打著白旗來下,也許是湊巧,這天上午是呂文福在襄陽城牆上值勤,呂文煥則因為連續三夜指揮炮戰而疲憊不堪,早早就去休息了——劉也就有了機會了。不過呂文福也不是那麼好說話,劉領著十餘名漢軍士兵推著裝有三牲祭品剛到護城河旁,呂文福就在城上大喝道:「站住,劉垣小兒,你又來幹什麼?」

  「四叔父,小侄今日略備了一些薄禮和三牲祭品,特地來給大伯父弔孝,望叔父允許小侄入城。」劉十分有禮貌的大聲答道。呂文福大怒道:「滾回去,我大哥不需要你來假惺惺的貓哭老鼠,我們又和韃子打起來了,還要你來吊什麼孝?快滾,再不滾我就下令放箭了!」說罷,呂文福將手一揮,城上宋軍立即舉起弓箭,明晃晃的箭頭全部對準了劉。

  「叔父,小侄今天只是以私人身份來為伯父弔孝,與你我兩軍交戰無關。」劉甚有膽色,面對一排排閃著寒光的箭頭仍然不驚不慌,仍然大聲叫道:「上一次小侄扶棺入城,匆忙之中未曾準備祭品,大失禮數,今日小侄特地備了三牲祭品,是為補足禮數,還望叔父成全小侄的一片孝心。」

  「四將軍,不可中計,若非忽必烈指使,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同在城上監軍的陳向呂文福說道:「忽必烈派他前來,必是有陰謀詭計。我們要不把他趕走,要不就亂箭把他射死算了,但千萬不能讓他進城。」

  呂文福瞟了陳一眼,並不答話,城下劉垣見呂文福如此,心知有戲,忙嚎啕大哭道:「叔父,小侄父親與伯父雖然素來不睦,但也是數十年來的舊交,小侄年幼之時,伯父還曾經抱過小侄,指點過小侄武藝,現在想來,伯父親切地容貌小侄仍然記憶猶新。今伯父不幸慘死,小侄來為伯父弔孝,聊盡孝心,難道都不可以嗎?不可以嗎?」

  劉垣確實學到了他老爸劉整地幾分真傳,眼淚說來就來,哭得當真是淚如湧泉,哀怮感天動地。城上呂文福拿他的手軟,心一軟點頭道:「那好吧,准你進城弔孝一次——但只這一次!下一次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本將軍也是弓箭招呼!」

  「謝叔父,謝謝叔父。」劉大喜,忙向呂文福鞠躬答謝。呂文福旁邊的陳大急,忙阻止道:「四將軍,此賊進城必有詭計,你為什麼還要答應?要是二將軍知道了,必然惱怒責備於你。」呂文福面無表情的答道:「他是來給我大哥弔孝,自古交戰雙方互通慶吊之禮並不鮮見,何況他還是我們呂家的舊交?二哥如果在這裡,肯定也會答應的。

  」

  「可他是大漢奸劉整的兒子……。」陳本還想勸阻,呂文福卻已經下令將吊橋放下,打開城門讓劉垣一行進城。陳無奈,只得叫來親兵去給呂文煥送信,自己則留在呂文福身邊監視,預防呂文福做出什麼糊塗事。而那劉進城之後,立即換上隨身帶來地孝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奔向呂文德靈堂,並沒有向呂文福多說一個字。

  到得靈堂,劉讓隨從擺上宰殺後洗刮乾淨的豬、牛、羊三牲,親自為靈牌奠酒,爾後跪在號啕大哭起來,「伯父啊,你睜睜眼啊,你的侄子來看你了啊!伯父啊,你還記得小侄嗎?二十多年前,你抱過小侄,教過小侄武藝,小侄至今還記得你教地斬馬八式,一直想讓你看看小侄現在練得如何,再請你指點指點……嗚……可你怎麼就那麼去了呢?你為什麼那麼想不開?為什麼要自己服毒?世上那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你忍上一忍,又如何會到這個田步呢?伯父啊——!」

  哭訴間。劉垣哭得死去活來。不斷以頭搶地。直碰得額頭鮮血淋漓。慘忍睹。旁邊答禮地呂文福想起自己剛出生不久就父母雙亡。是大哥將自己一手撫養長大。恩若親父。又被劉垣這麼一哭。感傷之下也是淚如泉湧。趴在呂文德棺上嚎啕大哭。對劉垣敵意也大減。後來劉實在哭得厲害。磕頭中額頭鮮血又染紅地面。呂文福忍不住上去勸道:「大侄子。別哭得這麼傷心了。你伯父在天之靈知道你這麼孝順。肯定也會保佑你地。」

  「叔父。伯父為什麼這麼傻?」劉垣抓住呂文福地手。抽抽噎噎地問道:「忽……忽必烈在戰前就……就已經放過話。對伯父只要活地。伯父為什麼那麼傻。要服……服毒自盡?忽必烈那麼欣賞他。他為什麼就那麼想不開呢?如果……如果。如果伯父他……。」

  「如果你伯父向忽必烈投降。就可以保住性命了對嗎?」呂文煥地聲音打斷劉垣地哭訴。劉和呂文福一起扭頭看去。卻見雙眼熬得通紅地呂文煥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靈堂門口。呂文煥滿面怒色地喝道:「四弟。我已經警告過你多次。不可再讓劉垣進城。你為什麼就是不聽?來人啊。把劉垣給我亂棍打出城去!下次他敢再到城下。立即射殺!」

  「二哥。大侄子是來給大哥弔孝。你不能……。」呂文福本來還想阻止呂文煥如此粗暴地對待劉垣。呂文煥地一干親兵卻已經衝了上來。一通軍棍直往劉身上招呼。可那劉即便棍棒加身也不肯動彈。還大叫道:「二叔父。你趕小侄走可以。但請讓小侄再向叔父磕三個頭。小侄立即就走。」說著。劉垣還真不顧宋軍士兵地亂棍。又必恭必敬地向呂文德地靈位磕了三個頭。這才艱難從靈位前站起。

  「小子。

  麼主意。老子很清楚。」呂文煥冷冷向劉喝道:訴忽必烈。呂家兄弟已經有兩個戰死沙場。剩下地兩個也不會丟臉。想要襄陽城。就真刀真槍地來拿吧。想要老子投降。癡心妄想!」

  「叔父誤會了,小侄只為弔孝,那敢說降叔父?」劉垣艱難地回答一句,又向呂文煥和呂文福各施一個禮,這才一瘸一拐的走出靈堂。呂文福過意不去,追上去向劉垣說道:「大侄子,以後你別來了,你二叔父說出做得到,別妄自送了性命。你的孝心,四叔父替你伯父心領了。」

  「多謝叔父指點,小侄記下了。」劉恭敬回答一句,又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四叔父,小侄帶來的三牲祭品,請你收好。那天叔父若是有意,請到城外軍營走上一趟,忽必烈大汗與小侄倒履相迎。」說罷,劉快步走開。

  「你這是什麼意思?」呂文福有些發怒,剛要追上去質問劉垣時,後面呂文煥卻叫了起來,「四弟,你給我滾回來!」呂文福無奈,只好走回呂文煥面前,呂文福本想向呂文煥解釋,呂文煥鐵青著臉卻一記耳光扇在他臉上,向他喝道:「給我向大哥的靈位跪下!」

  呂文福在家中最小,對幾個哥哥的命令從來不敢違抗,見呂文煥氣成這樣,也只好乖乖地跪在呂文德靈位前。呂文煥又喝道:「跟著我發誓——大哥英靈在上,你我兄弟牢記大哥遺囑,誓死守衛襄陽,若有三心二意,天誅地滅。永墜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呂文福不敢忤逆,只好跟著呂文煥的話發了誓,態度頗是恭敬。

  「起來吧。」呂文煥怒火稍抑,又苦口婆心的向呂文福提醒道:「四弟,不是二哥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做事還是這麼糊塗?忽必烈一而再、再而三的派劉垣進城,你以為他真只是來給大哥弔孝?——是來離間我們兄弟倆!想要我們向韃子投降!獻出襄陽城!也獻出襄陽城裡地糧草!韃子狡猾陰毒,狡計百出,你多和他們說一句話,就多一分危險,多一分動搖!這個道理,你到底懂還是不懂!」

  「懂,小弟明白了,小弟以後再也不私自讓韃子使者進城了。」呂文福像一個做錯了答案的學生對老師說話一樣,低著頭向呂文煥回答,心中卻在盤算著劉垣地話——三牲祭品收好?呂文煥這幾夜來確實已經累得夠嗆,便打著呵欠說道:「明白就好,你趕快回城牆上去盯著,我再去休息一會,今天晚上估計還有得夠嗆。」

  「是,是,二哥請放心去休息,這裡交給小弟就成。」呂文福恭敬答應。

  呂文煥點點頭,這才打著呵欠離去,可呂文煥的身影剛剛消失,呂文福就叫來心腹親兵,指著劉垣帶來的三牲祭品命令道:「快,把這些豬、牛、羊都抬到我的房間裡。」親兵們答應,可過去一抬個個都叫了起來,「好重,這些豬羊重得不對勁。」

  「去守在靈堂門口,別讓其他人進來。」呂文福命令一聲,一個箭步竄到三牲祭品前,用刀劃開豬肚,沒劃幾下,豬肚中立時便滾出幾根黃澄澄、亮晃晃的金條。看著那些誘人的金條,又看看堂上呂文德地靈牌,呂文福嚥了一口口水,自言自語道:「我只是收韃子的金子,沒向韃子投降,大哥在九泉之下,肯定也會原諒我地吧。」

  ……

  大概是為了報復呂文煥的辱使之仇吧,在其後地幾天裡,蒙古軍除了不斷用火炮偷襲外,又向襄陽城發起了數次中等規模的進攻,而且蒙古軍只有呂文煥在城牆上值勤時才發動進攻,幾次進攻雖然不可能拿下襄陽那甲於天下地城防,卻也讓呂文煥累得夠嗆,常常趴在箭垛上就能睡著。而輪到呂文福值勤時,蒙古軍卻按兵不動,連屁都不放一個。弄得呂文煥都莫名其妙,「是我人品不好?還是韃子也有了望遠鏡?只有在看到我的情況下才攻城?」

  讓呂文煥頭疼萬分的還不是蒙古軍專挑他打,而是蒙古軍已經逐漸掌握了火炮攻城戰術的技巧,蒙古軍在距離襄陽城牆的千步之外挖了一條環城壕溝,並在壕溝上修築了大量的石質碉堡,將山寨老賊炮藏於工事之中,白天黑夜不停的向襄陽城牆發炮,不斷削弱著襄陽宋軍地士氣和鬥志。而宋軍地火炮雖然質量更好,卻苦於數量不足,經不起長時間的消耗,自然也不可能克制忽必烈的炮海戰術。到了後來,蒙古軍不惜血本加班加點先後趕造了四十餘門大炮參戰,加上原來的三十門炮,數量已達七十餘門,襄陽城的危機就益發臨近了。

  不得不承認,忽必烈確實是一個罕見的英主和軍事家,無比擅長總結經驗和調整戰術,火炮戰中,忽必烈逐漸掌握了密集射擊的訣竅,將數十門大炮集中射擊襄陽城牆地一個部位,取得的效果遠勝於單發零散射擊。七月初八那天,蒙古軍三十門火炮集中射擊,竟然轟塌了襄陽南城的城樓!給宋軍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擊,也讓忽必烈遺憾萬分,「如果朕早些擁有這樣地武器,多準備一些老賊炮,幾百門老賊炮同時射擊,轟塌襄陽城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大汗不必焦急,只要原料充足,再給阿老瓦丁一個月地時間,你的阿老瓦丁就能讓你的老賊炮總數突破百門。」阿老瓦丁畢恭畢敬的向忽必烈說道。阿老瓦丁這話倒不是吹牛,靠著無數西域工匠的幫助,蒙古軍已經大大改良了鋼鐵鑄造技術,造出來的火炮炸膛率極低,又有著幾乎

  人力可以支用,當月之內再造出三十門技術含量極芯炮,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努力去幹吧。」忽必烈點點頭,又說道:「朕有一種預感,老賊炮這樣地武器出現,回回炮和投石機被淘汰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我們得加緊鑄炮和積累經驗,為將來地戰事做好準備。」

  「大汗英明,高瞻遠矚,末將等佩服之至。」蒙古眾將一起大拍馬屁。忽必烈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反而憂心忡忡道:「朕能看到這點,賈似道老賊必然也能看到這點,而且老賊炮是他首先用的,他地老賊炮也遠比朕的老賊炮威力更大,打得更遠,朕現在十分擔心的是,他現在到底有多少這樣的老賊炮?還有多少朕不知道的新式火器?」

  「大汗不必擔心,合必赤王爺已經去了臨安參觀賈似道老賊的閱兵典禮,賈似道老賊如果在閱兵典禮上展示新式火器,王爺必有情報送來。」張德輝安慰忽必烈道。忽必烈被他一提醒,忙問道:「合必赤的有沒有消息送來?」

  「目前還沒有消息傳來,不過算時間,王爺如果用信鴿傳遞消息的話,在這一兩天內就會有消息。」張德輝恭敬答道。忽必烈命令道:「他一有消息,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馬上向朕稟報。」

  張德輝還真沒算錯,當天傍晚,賈老賊在臨安閱兵的消息果然被送到忽必烈面前——不過這消息是阿里不哥的使者麻裡阿圖送來的。看著麻裡阿圖送來的消息,忽必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合必赤戎馬幾十年,什麼場面沒見過,竟然被宋蠻子的閱兵盛況給嚇死了?賈似道老賊自己在臉上刺字以鼓勵士氣,當場遞交《出師表》獲得批准?」

  「合必赤給嚇死了?」蒙古眾將個個臉上變色,已經不敢想像宋軍閱兵式上發生的狀況,幾乎每一個蒙古軍武將文官都是心說,「既然宋人的閱兵就能嚇死合必赤,那麼宋人這一次出兵必然非同小可,我們的軍隊在襄樊耗了一年多,出征時那點士氣早耗光了,這一次決戰,只怕前景不妙啊。」

  「哈哈哈哈哈……。」忽必烈突然笑了起來,看似自言自語其實說給眾將聽,「朕還真是英明一世,糊塗一時,合必赤老王年過七旬,宿疾纏身,還派他去充當使者,結果他在路上不堪顛簸,倒害了他。

  」

  「對,對,合必赤老王爺一定是在路上勞累過度,暴疾而死——被宋蠻子嚇死?麻裡阿圖真會開玩笑。」伯顏也附和道。蒙古眾官將信將疑,沮喪的士氣勉強有些回升。忽必烈掃視一眼眾將表情,笑著轉移話題道:「該來的還是來了,賈似道老賊親率蠻子主力與我軍決戰——虧他想得出來,竟然用臉上刺字來鼓舞士氣。不過沒關係,蠻子軍隊那點戰鬥力在我們蒙古鐵騎面前,又算得了什麼?而且我軍以逸待勞,殺他一個全軍覆沒還不是輕而易舉?」

  「大汗英明,大汗天威所至,群宵俯首,賈似道蠻子螳臂當車,不足為懼!」蒙古眾將官嘴上異口同聲的附和,心裡卻在琢磨——蠻子軍隊竟然能嚇死合必赤,看來這次誰是螳臂當車,還真難說了。那邊忽必烈又吩咐道:「為了在賈似道老賊地主力抵達之前搶佔有利局面,我軍必須加緊招降呂文煥兄弟地行動,同時嚴密封鎖襄陽的水陸要道,切不可讓蠻子援軍流入襄陽!」

  「臣等謹遵聖命。」蒙古眾將紛紛答應,忽必烈卻專門指到了張弘范頭上,「張愛卿,你負責的萬山防線責任最為重大,上一次宋蠻子用漂丸傳遞消息的事,朕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大汗放心,微臣已在漢水河上搭建了三道浮橋攔截,並派出斥候日夜巡視漢水河道。蠻子這一次不管是用再多的蠟丸飄書,也絕對逃不過微臣的攔截。」張弘范自信的答道。忽必烈滿意地揮揮手,又轉向劉整問道:「劉愛卿,朕依你的計策,已經在呂文福身上下了重本投入,什麼時候能夠得到回報,就要看你的了。」

  「微臣多謝大汗信賴,但這件事不能急,還需要一點點時間。」劉整陰陰的答道:「我軍還需要繼續向襄陽施加壓力,削弱他們地士氣,只要襄陽蠻子的士氣低落到一定地步,微臣就可以把呂文福邀請出城了。」

  劉整需要時間,也需要繼續向襄陽施加壓力,雄才偉略地忽必烈自然不會吝嗇,在接下來的三天裡,蒙古軍陡然加強了對襄陽的攻勢,接連向襄陽城發動了兩次大規模進攻,回回炮和人油炮也毫不吝嗇的用上了戰場,就連無法登城的蒙古騎兵也被派上戰場,用弓箭掩護步兵衝鋒。兩次攻城戰下來,蒙古軍和襄陽宋軍都傷亡慘重,尤其是蒙古軍那種舍下本錢用士兵來填襄陽護城河的豪舉,更是讓已經動搖地呂文福心中發虛——蒙古人不會是想把襄陽當成樊城一樣打吧?

  第四天,七月十二日,蒙古軍的攻勢更是激烈,超過五萬地部隊被拉到襄陽城下,徹底填平了襄陽南門城下的護城河,七十餘門山寨老賊炮和兩百餘架回回炮也在襄陽南門地城牆上開了一個差不多一丈深的口子,等到呂文煥好不容易指揮宋軍將蒙古軍擊退時,時間已是天色全黑。蒙古軍剛剛退下,疲倦不堪地呂文煥就叫來呂文福,吩咐道:「四弟,你趕快指揮城中百姓把城牆的缺口補好,否則韃子明天肯定把這裡當突破口。」

  「是,是。」呂文福連連點頭,又說道:「二哥,你負傷了,快下

  吧,這裡就交給我。」呂文煥確實累得不行,又叮<立即稟報」的話,便匆匆下去包紮傷口,呂文福則留下來指揮沒有上陣的襄陽百姓修補城牆缺口。

  「唉,援軍到底什麼時候能來啊?」看著遠處連綿不絕的蒙古軍營,呂文福愁雲滿面,心說照這麼打下去,說不定那天就得去見大哥了。這時候,呂文福的親兵忽然叫道:「四將軍,有人打著白旗過來了。」呂文福拿出望遠鏡一看,發現已經給了自己不少好處的劉垣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打著白旗,正在向自己緩緩走來,邊走還邊喊,「不要放箭,我是使者!」

  「四將軍,要不要放箭?」宋軍弓箭隊的陣長問道。呂文福猶豫萬分,又看看二哥不在,便咬牙道:「先不要急著放箭,等他走到城下再說。」

  惡戰數日,襄陽城下早已是血染黃沙,死屍山積,斷槍折戈、死馬破旗,綿延長達數里。所以劉走得很慢,好不容易等他走到城下時,時間已過去幾柱香的時間,不等劉垣在城下說話,也沒等呂文福在城下說話,呂文福身後忽然傳來呂文煥的怒吼,「四弟,你打算幹什麼?」

  「二哥?」呂文福嚇了一個機靈,回頭一看時,卻見呂文德肩上纏著草草包裹的繃帶,正在陳的陪同下已經走到了呂文福面前。呂文煥二話不說,一記耳光抽在呂文福臉上,怒吼道:「如果不是我請陳大人盯著你,你又打算讓他進城是不是?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大哥靈前發的誓?」

  「二哥,我當然記得。」呂文福知道少不了要挨呂文煥一頓臭罵,索性豁了出去,哭喪著臉說道:「可你現在看看,韃子四十萬大軍把我們襄陽圍得像鐵桶一樣,攻得又這麼猛,賈太師卻還在臨安搞什麼閱兵?娶什麼蒙古小妾?他到底有沒有把我們襄樊將士的生死放在心上?」

  「賈太師不是那樣的人。」呂文煥鐵青著臉說道:「當年我和黃藥師他們被困在神臂城,賈太師身在兩淮仍然想方設法給我們派來援軍解圍,襄陽是大宋門戶,賈太師怎麼會置之不理?」

  「那援軍怎麼還不到呢?就算援軍到襄陽需要時間,起碼也先送過消息來吧?」呂文福也不知那來的膽子,竟然向呂文煥大聲吼道。呂文煥被這個動搖軍心的不宵小弟氣得全身哆嗦,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城下劉還在不斷大叫,「四叔父,小侄劉垣求見,請叔父答話。叔父,小侄知道你在城牆上,請你答話。」

  「放箭,射死下面那個狗漢奸!」呂文煥怒吼道。可宋軍弓箭手剛剛舉起弓箭,呂文福就大叫道:「不許放箭!下面那個人,關係到我們襄陽軍民的性命,不許放箭!」

  「畜生,我砍死你!」呂文煥勃然大怒,翻手就去抽腰上鋼刀。可就在這時候,襄陽東南的虎頭山上空,忽然升起一個火球,飛上夜空炸開,炸出一個巨大的圓形。虎頭山距離襄陽還不到十里,黑夜之中眾人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不等呂文煥等人驚訝山上為什麼會出現煙花,又是一團亮點飛上半空炸開,卻是一團金色的普通煙花;第三團炸開後,是一個巨大的『一』字,第四團則是紫色的普通煙花,第五團最為搶眼,炸開後竟然是一個代表道士的拂塵模樣!

  「大半夜的,誰在那裡放焰火?」襄陽宋軍將士無不疑惑。呂文煥則閉上眼睛,盤算半晌後驚叫道:「黃藥師!肯定是那個老牛鼻子!這附近就他一個道士!」想到這裡,呂文煥不由狂喜,叫道:「這老牛鼻子大半夜的放焰火,肯定是想告訴我們什麼,剛才那幾團焰火,肯定是向我們傳遞什麼消息!」

  「二哥,幾團焰火能傳遞什麼消息?」呂文福傻乎乎的問道。呂文煥和黃藥師在神臂城被困了幾月,深知他機靈百出,便盤算道:「圓圈煙花,金色煙花,一字煙花,紫色煙花,最後那個拂塵代表他老牛鼻子。

  ……圓圈,金色,一字,紫色,……圓、金、一、紫……。」

  「圓……金……一……紫,援軍已至!」被呂文煥一提醒,旁邊的陳最先反應過來。苦思不得其解的呂文煥猛然醒悟,狂喜笑道:「對!是『援軍已至』的意思!虧得這個老牛鼻子餿主意多,還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援軍到了!我們的援軍到了!」宋軍將士瘋狂歡呼起來,開始還準備和二哥對著干的呂文福先是楞了半晌,然後猛然跳起來大吼道:「放箭!給老子放箭!射死城下那個小漢奸!」

  ……

  「媽的,咱們的人得手了!快跑!」同一時間,虎頭山南面二十里外的一處密林中,黃藥師看到虎頭山上先後升起五團煙花,知道從郢州宋軍中挑選出來的好手已經潛入虎頭山得手,趕緊拍馬撒腿開溜,邊跑還邊說道:「呂文煥,老道我已經盡力了,韃子封鎖了漢水水道,沒辦法再用蠟丸飄書。這些煙花你能不能理解,就看你夠不夠聰明了。」

  「黃仙長,我們派去潛入虎頭山燃放煙花的兄弟怎麼辦?」旁邊的親兵焦急問道。黃藥師大吼道:「我管他們去死!這裡離韃子軍營這麼近,咱們隨時可能掉腦袋,咱們先管自己吧。他們能不能跳進漢水逃出來,就看他們的八字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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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八章 韃虜血(1)

  元一二六五年,南宋鹹淳二年,蒙古中統五年七月十過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後,賈老賊率領的宋軍主力終於抵達宋軍集結地——鄂州!在此之前,在上一次鄂州之戰中表現神勇的江西安撫制置使高達已經率領七萬江西軍先行抵達,本來駐紮信陽的劉師勇和曹世雄部隊也想趕來鄂州與賈老賊主力會合,卻被賈老賊出於戰術考慮而制止,僅是由賈老賊點名讓楊晨煥做為代表過來。饒是如此,加上前期與賈老賊在鎮江會合的李庭芝部隊,再加上與賈老賊一起從臨安出的廣南夏貴部一部,宋軍在鄂州大會師時的總兵力還是達到了驚人的二十五萬!密密麻麻的戰船連綿數十里,幾乎將寬闊的長江江面遮蔽,比之上一次鄂州之戰,聲勢不知要強上多少。

  抵達鄂州後,賈老賊來不及去與老戰友高達等人寒暄,而是先接見了鄂州守將呂文德長子呂師夔,叔侄倆身披重孝相見,少不得一場抱頭痛哭,賈老賊拉著呂師夔的手落淚道:「賢侄,老夫前日收到消息時,已經上表為文德將軍請封義郡王,但沒有為你請封世襲王位,你怪不怪老夫?你能明白老夫的苦心嗎?」

  「太師,小侄明白。」呂師+大哭答道:「大宋法典,異姓封王后不得執掌兵權,太師你是擔心小侄世襲了王位,就沒法帶兵為父親報仇。小侄不要繼承父親地封號,只要隨著大軍一起增援襄陽,解救二叔、四叔,為父親報仇雪恨!」

  「好,好,有你這句話,你父親在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賈老賊嘴上說得好聽,心裡卻在琢磨——呂家在歷史上也就呂文德、呂文煥和呂文信三兄弟好點,這個呂師夔可沒少給他老爸丟臉,能不能靠得住,還得仔細觀察一段時間再說。稍一盤算後,賈老賊吩咐道:「賢侄,這樣吧,從今天起你先到高達的軍中聽用,高達是你父親的至交,他一定會好生照顧於你。等襄樊之戰結束,叔父再為你請封提升。」呂師+不知賈老賊是用高達監視於他,還道賈老賊是讓他到戰鬥力極強的江西軍中方便建立功勳,只是含淚答應。

  安撫了一通呂師+並做出安置,賈老賊這才入城去與眾將見面,並在鄂州官衙中召集眾將會宴,討論軍情。

  和上一次鄂州大戰時的人才凋零不同,經過數年來的提拔培養,這一次襄樊會戰,賈老賊手下地文官武將變得充裕了許多,文官方面,劉秉恕和王文統兩隻老狐狸足以和忽必烈的幕府抗衡,成熟了許多的陳宜中、黃、林則祖、曾唯、姚和劉九皋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武將方面,高達和應都是大將猛將,靠得住又是賈老賊的鐵桿死黨,青年將領方面更是璀璨奪目,張世傑、凌震、伍隆起、姜子、楊晨煥、高鳴、居誼、劉孝忠、王大用、范勝、**、周全、王德……數不勝數,這些將領絕大部分都是經過嚴格考核後被賈老賊親自提拔上來的,有忠心也有衝勁,是大宋軍隊的中層核心力量。除此之外,還有李庭芝、文天祥、楊亮節和王安節等賈老賊悉心培養的帥才,文武雙全又敢於任事,基本上已經是賈老賊的接班人。另外還有姜才、陳奕、青陽夢炎、呂師夔、朱勝和夏得進等一干並非賈老賊嫡系、卻在戰場上表現出色的中青年將領,人才之鼎盛,已非昔日可比。

  上百名文武將官團座一堂,自然是人聲鼎沸,只是人人身上都穿著白色孝衣,場面有些肅穆,也少了幾分歡笑。大約時的時候,廳外忽然送來數十桌酒菜,陳列廳中,賈老賊也在高達、李庭芝、劉秉恕和王文統連同一幫親兵地簇擁下進到大廳,賈老賊微笑擺手,向眾人招呼道:「各位將軍,大人,都請落座吧,今天這一席酒宴大家不用講什麼尊卑,混座吧。」

  「謝太師。」宋軍眾文武躬身感謝,紛紛入席落座,卻還有不少人在不斷偷看賈老賊的臉頰。賈老賊看出他們的心思,便微笑道:「怎麼?是不是懷疑本官臉上刺的字不是真的?」眾將齊說不敢,賈老賊卻向剛從郢州趕來鄂州會師的周全招手道:「周將軍,你做個代表,過來看仔細了本官臉上的刺字。」

  「末將不敢。」周全嘴上說著不幹,人卻溜到了賈老賊旁邊仔細端詳,賈老賊也隨便他怎麼看,只是微笑不語。同樣頰上刺字的周全看了許久後,終於扭頭向眾同伴點頭道:「絕對是真的,和我們臉上地一模一樣。」宋軍眾將頓時一片喧嘩,看向賈老賊的目光又親切了許多。高達則笑道:「太師,你這手還真夠絕的,應這小子回到江州後,天天嚷嚷著要我也學你在臉上刺字,和士兵們同甘共苦,看來以後我們不學你是不行了。」

  「雙頰刺字是大宋軍制,但並沒有勒令全軍將士都在臉上刺字,統制以上的將領和文官願不願意在臉上刺字,隨個人自願,本官

  。」賈老賊先擺擺手。聲明高達及其他宋軍高級L強。這才轉入正題。舉杯說道:「各位將軍、大人。今天是我們鄂州會師後地第一次宴會。也是徹底打敗韃子前地最後一次宴會。在我們用飯之前。請各位將軍和大人共同舉杯。祭奠為國捐軀地呂文德將軍和樊城軍民。」

  罷。賈老賊將酒灑向樊城方向。宋軍眾將一起做了。賈老賊才又招呼眾將落座用飯。並聲明可以盡興。席間地氣氛這才熱烈起來。宋軍眾文武互相敬酒碰杯。稱兄道弟。熱鬧非凡。賈老賊不是很能飲酒卻偏偏是席中焦點。連續被十幾名愛將敬酒後。難免就有些幾分醉意。頭腦熱下說話也少了很多顧忌。當王安節敬酒後問到宋軍這次地戰術目標是什麼時。賈老賊一拍桌子吼道:「這還用問?這次大宋軍隊地要目標當然是忽必烈地狗頭!如果不能拿下忽必烈地狗頭。大宋軍隊這次出征就不算全功!」

  「忽必烈地狗頭?賈太師說得太好了。我等誓將忽必烈狗頭獻與太師!」不少宋軍猛將轟然叫好。都吼了起來附和賈老賊地話。但也有不少冷靜客觀地宋軍將領有些擔心。文武不亞其父地王堅長子王安節就在其中。王安節擔心說道:「太師。我軍只有二十七萬。而韃子號稱百萬。實有四十萬。現在也還剩三十多萬。敵眾而我寡。要想擊斃敵酋。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安節賢侄。你以為老夫醉了?」賈老賊笑道:「老夫心裡清楚著呢。為了這一戰。老夫已經足足準備了五年。這一次決戰。老夫只擔心忽必烈被大宋軍隊嚇跑了。並不擔心什麼敵眾我寡。能不能取下忽必烈地狗頭。」王安節自然還是不信。懷疑賈老賊仍然是在說酒話。賈老賊看出他地擔憂。便笑道:「賢侄。還記得今天你給老夫帶來地襄樊地圖和沙盤嗎?你做得很好。靠著幾架望遠鏡。把韃子地兵力部署偵察得很清楚……萬山、虎頭山和鹿門山這三處襄樊戰場地至高點。距離襄陽城牆恰好都是十里路程啊。

  哈哈哈哈……。」

  「萬山、虎頭山和鹿門山三處制高點。恰好都離襄陽城牆是十里?」王安節越聽越是糊塗。那邊劉秉恕怕賈老賊酒後洩露軍機。便咳嗽一聲提醒道:「太師。你喝多了。我們地計劃還只停留在紙面上。能不能實施。還要看實際戰況。」

  「說得也是,我們的戰術計劃還沒制訂完善,關鍵是不能把韃子嚇跑了。忽必烈比狐狸還滑,要是他看情況不妙撒腳丫子開溜了,那大宋就有得麻煩了。」賈老賊知道劉秉恕好意,哼哼幾聲便迅速轉移話題,指著上來給自己敬酒的楊晨煥說道:「楊小子,聽說你是咱們大宋騎兵進步最神速地騎兵將領,本官交給你一個任務,有沒有信心完成?」

  「太師請吩咐,是不是讓末將再混進韃子軍營把忽必烈幹掉?」楊晨煥豪氣萬丈的答道。賈老賊大笑,搖晃著一隻手指說道:「忽必烈的狗頭,本官要親自去取,這個美差可不能交給你。只是咱們大宋軍隊既然在鄂州集結,忽必烈肯定少不了要派斥候來偵察我們大軍的動向,你帶一些騎兵去搜捕,給本官抓幾十個韃子斥候回來,記住要活的,死的不算。」

  「要是你做到了,本官從臨安帶來的大宋騎兵,全部歸你統屬,你可有信心?」賈老賊拍著楊晨煥的肩膀問道。楊晨煥連眼皮都不眨,馬上大聲答道:「末將遵命,一定讓太師滿意。」賈老賊大笑,又知道襄陽仍在堅守,放心下與宋軍眾將痛飲一場,終究還是昏昏醉去。

  ……

  賈老賊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當宋軍主力在鄂州集結地消息傳到蒙古軍營後,蒙古軍中就響起了一些撤軍的聲音,提議撤軍的蒙古文武將官理由也十分充分——蒙古軍猛攻襄樊一年有餘,師老人疲,士氣早就耗得一乾二淨,軍需糧草也逐漸捉襟見肘;而宋軍方面則氣勢如虹,現在信心恢復的襄陽仍在死守,主力則已抵達鄂州,沿水路最多三四天時間就能抵達龍尾州,與襄陽內外夾擊蒙古軍,致不濟也能衝入襄陽與蒙古對耗。所以總的來說,蒙古軍這一仗勝算實在不大。與其冒險把這點最後本錢拼光,倒不如退回中原重整旗鼓,甚至聯合阿里不哥,以期重圖江南。

  「要朕撤軍?等待時機重圖江南?」忽必烈萬分猶豫,也知道以塔察爾和阿合馬為的蒙古將官提出這樣的建議乃是出於一片忠心,可忽必烈卻死活拉不下這個面子,更不願錯過這個與賈老賊決一死戰機會。不過在忽必烈將這個建議提交幾個心腹秘密討論時,忽必烈最信任的心腹們卻幾乎一面倒的反對,伯顏、阿里海牙、劉整、史天澤和張弘范等人是不服氣,堅持要和賈老賊決戰;姚樞、竇默和張德輝等漢人謀士卻知道忽必烈這次如果撤軍,為了尋圖東山再

  會,必然要向歧視漢人地阿里不哥做出巨大讓步換取這些漢人謀士來說無疑將是致命打擊,為了自身利益權位,這些人自然堅決反對,希望忽必烈與賈老賊做冒險一搏,賭上一賭。在場諸人之中,竟然只有職業謀士子聰低頭不語,對此不置可否。

  「子聰大師,你怎麼又不說話了?」忽必烈拖長聲音問道。子聰向忽必烈一合掌,低頭答道:「回大汗,小僧前日看到宋人出征名單,賈似道老賊的幕僚主簿劉秉恕竟然與小僧胞弟同名,為了避嫌,小僧不得已而閉口。」

  「得了,賈似道老賊明知道劉秉恕是你弟弟,仍然對他言聽計從,待如心腹手足,朕難道連賈老賊的胸懷氣度都比不上嗎?」忽必烈不耐煩地喝道:「朕早知道賈老賊身邊的劉秉恕就是你弟弟,對你難道不是一如既往地信任重用?說說你的意見,朕知道你定有主意。」

  「小僧謝大汗信任,那小僧就說了。」子聰見忽必烈已經堵住同僚地嘴,這才暢所欲言道:「大汗,恕小僧直言,以我軍目前的情況,與宋人決戰並無十分勝算,但也不是毫無勝算,所以我軍地撤與不撤,也在兩可之間。

  」

  「說仔細些。」忽必烈隧道。子聰點頭,答道:「我軍與宋人相比,有兩個關鍵不同——我軍糧少兵多而宋人兵少糧多,我軍擅長野戰而宋人善於防守!所以我軍若是能將宋人主力逼到陸地決戰,那我軍以眾凌寡又擅長野戰,勝算極大;若是讓宋人主力衝入襄陽,依據堅城與我軍對耗,那我軍必然耗不過宋人,反而會被宋人完全拖垮,宋人再乘我軍撤離之時追殺,重蹈鄂州覆轍也是沒有可能。所以小僧認為,我軍若是要把握勝機,必然要在宋人主力入城之前攔截之,並以之決戰,那我軍勝算極大;若宋人主力入城,那我軍就應該在沒有被宋人拖跨之前撤出襄樊,返回中原而另期再戰。」

  聽著子聰的分析,忽必烈目光深處的那點猶豫漸漸消散,沉吟道:「大師的意思是?我軍應該與宋人主力決戰,但應該在他們突入襄陽之前速戰速決。若是宋人主力進入襄陽,與我軍形成對耗之勢,那我軍就應該果斷撤離,不被宋人拖跨?」子聰斬釘截鐵的答道:「不錯,小僧的意見是——先打了再說!但只能打阻擊戰和打野戰,若是打消耗戰,那我軍幾乎可以說是必敗!」

  「嗯。」忽必烈鼻哼著終於點了點頭,又向其他心腹喝道:「你們聽聽,子聰大師對戰局地分析和判斷多麼明確?那像你們,只會叫嚷打,怎麼和宋人打,卻一問三不知!」蒙古眾將嘴上轟然答應,心中則深妒子聰。子聰卻苦笑不已,心知忽必烈是在籠絡自己,不過子聰心裡面也很明白——自己即使不這麼獻計,以忽必烈目前後方爛崩潰的情況,也遲早會選擇先打上一仗再觀察形勢的主意。

  「子聰大師說得對,朕這次御駕親征,已是賭上我蒙古國運,怎麼能輕易撤兵?」忽必烈大聲說道:「朕意已決,先全力阻擊宋人主力,使之不能與入襄陽堅守,將宋人逼到野外決戰!若不成功,再另做計議!」

  「臣等謹遵聖命,誓於宋人決一死戰!」蒙古眾將齊聲答應。忽必烈又命令道:「從即刻起,再加派三倍斥候,日夜不停嚴密監視宋人主力動向,每半個時辰一報,不得有誤!」

  「大汗,依小僧愚見。」子聰提醒道:「如果宋人主力增援襄陽,走均州水路的可能性最小,走江陵陸路的可能性次之,走郢州漢水水路的可能性最大!望大汗早做準備。」

  「何以見得?」忽必烈側目問道。子聰露齒一笑,合掌答道:「賈似道老賊身邊那個劉秉恕不是笨蛋,小僧能看到的,他必然能看到。走均州水路,漢江上游狹窄的河面不利於他水軍展開,長江到均州也沒有水路可通,宋人在均州無法籌措如此之多的船隻運輸兵員輜重;走江陵陸路,正中我軍下懷,賈老賊不會給我軍騎兵迂迴襲擊他糧道地機會;所以只有走郢州水路,對他來說才是萬無一失的選擇。」

  「子聰大師言之有理。」忽必烈沉聲命令道:「從今日起,我軍加緊修築龍尾州工事,將回回炮和老賊炮都調到龍尾州佈置防禦,務必要讓賈老賊有來無回!」

  子聰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賈老賊自己也是鐵定選擇郢州水路入襄,可是子聰和忽必烈都沒想到的是,賈老賊的兵力佈署之怪異,已經遠遠超過他們的想像!以至於賈老賊第二天凌晨在會議上向幾個宋軍高級將領公佈他的計劃時,賈老賊的死黨高達和李庭芝都驚得跳了起來,異口同聲的大叫道:「不行!兵力這麼佈署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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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十九章 韃虜血(2)

  不行!兵力這麼佈署太危險了!我們反對!」聽完賈的戰術計劃,參加決策的高達和李庭芝兩人都驚得同時跳了起來,異口同聲的反對道:「太危險了!我們的總兵力本來就比韃子的總兵力少,還要分成五路分頭和先後進攻?這麼做不只是危險,簡直就是瘋狂!或者就是荒唐!」

  「危險在那裡?」賈老賊早知道高達和李庭芝一時之間很難接受自己的瘋狂計劃,便攤手問道:「你們倒是說說,我這個計劃有何險之有?就算失敗,我們又會有什麼傷筋動骨損失?如果成功,豈不是能一勞永逸的幹掉忽必烈?有效避免中原呈現三足鼎立的局面?」

  「有什麼危險?」高達和李庭芝都楞了一下,仔細一想後,由李庭芝說道:「恩師,學生很明白你急於剿滅忽必烈避免中原三足鼎立的心理,可是由你率領部隊先進襄陽,吸引韃子全軍主要注意力,這實在太危險了。計劃雖然可行,但你如果在進攻途中遭遇意外,我們大宋軍隊群龍無首,豈不是立即崩潰?」

  「我是一個人去襄陽嗎?」賈老賊笑著反問道:「本官不是說了,本官先帶數萬精兵和二十條炮船從郢州水路入襄,韃子在龍尾州修築的工事再堅固,埋伏再厲害,又能擋住二十條炮船兩百多門大炮的轟擊?退一萬步講,就算進軍不利,我軍無法突入襄陽,本官也可以領著船隊從容退回郢州休整,重整旗鼓再戰。」

  「話是不錯,但我們覺得還是太危險了。」高達勸道:「太師,率軍衝破韃子的防線,可不比你到地方府衙的視查,戰場上箭石交加,刀山槍海,生死只在一線之間,要是……總之一句話,我反對這個計劃。」

  「我也反對。」李庭芝的態度更堅決,揮動著雙手大聲說道:「將二十七萬大軍分成五隊,分兩批四路進軍,等於是變強為弱!我們的陸上機動力本來就不如韃子,再違背兵法常理過於分兵,等於就是給韃子把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所以我認為這個計劃決不可行,必須另外制訂進軍計劃。」

  「兵書有雲,未慮勝,先慮敗。」賈老賊慢悠悠的說道:「在制訂這個計劃之前,我和秉恕先生、文統先生已經反覆計算過此計失敗後的後果,結果我們發現,這個計劃看似冒險,其實安全,即便失敗,我們也有充足地後退餘地。比如高達你進軍不利,你大可以從容退回荊門或者江陵,並不用擔心被韃子切斷退路;而李庭芝你如果失敗,你可以順流而下退回郢州,與其他部隊聯繫會合,重新組織攻勢。向士壁那邊也有水路可退,至於曹世雄就更不用擔心,他的軍隊陸上機動力是大宋軍隊第一,退回信陽並不困難。所以我軍此計即便失敗,損失其實並不重大,最多被韃子各個擊退,並不存在諸路皆被殲滅的危險。」

  凝著沙盤地圖盤算良久,高達和李庭芝不得不承認賈老賊的話有道理,宋軍的多路同時進攻即便失敗,也不會存在全軍覆沒的危險。

  那邊劉秉恕也說道:「不瞞二位將軍,當初賈太師提出這個計劃時,小生與文統先生也被嚇了一大跳,但你們只要耐心一想,就不難理解賈太師的苦衷——現在阿里不哥已經開始加緊向山東河北一帶滲透,這一次宋蒙決戰如果不能殲滅忽必烈,忽必烈敗回北方之後,很有可能退回他後方唯一穩定的山西,扼太行以守山西,用山東、河北土地換取與阿里不哥地盟約。屆時中原大地三足鼎立,大宋並不佔上風,這中原戰亂,不知又將何時才能結束?」

  「是啊,二位將軍考慮的只是目前的戰局,賈太師考慮的卻是決戰後的戰略形勢。」王文統也附和道:「如果我們在襄陽殲滅了忽必烈,那麼中原無主,忽必烈餘黨和漢人世侯各謀其政,彷彿一盤散沙,阿里不哥兵力較少,不足以立即吞併中原,而且他又不擅長籠絡漢人,沒有忽必烈對中原漢人地號召力。中原大亂之下,豈不是我大宋光復漢家江山的最好時機?」

  「話是不錯。可……。」高達皺緊眉頭。遲疑道:「我承認。如果我們能在襄陽殲滅忽必烈。戰後地中原局勢將對大宋十分有利。可賈太師這個殲滅韃子地計劃實在太冒險。成功地機會也不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導致我軍大敗;而且就算成功。不能一舉幹掉忽必烈。韃子地軍隊仍然可以退回北方。光靠曹世雄那一萬多騎兵。擋不住韃子地三十幾萬大軍衝擊。」

  「曹世雄是擋不住韃子三十多萬大軍。可漢水能替我們擋住。」賈老賊一揮手。豪氣萬丈地說道:「襄陽城位於漢水以南。韃子為了攻取襄陽。只有渡過漢水才能發動進攻。主力必然駐紮在漢水以南。界時我軍主力總反攻時。只需封鎖漢水河道。韃子主力就是甕中之鱉!我軍糧多。補給不斷。餓都可以把韃子地主力餓死!剩下在北岸那些韃子隊伍。才是曹世雄攔截地對象。至於能不能幹掉忽必烈。就半看天命。半看人為了。」

  「可……可是。」李庭芝還覺得賈老賊地戰術計劃太過瘋狂。還想勸阻時。賈老賊卻揮手制止他和高達再說話。賈

  肅說道:「高達。庭芝。我知道你們是一番好意。軍一舉殲滅忽必烈地主力最好機會。我們如果錯過。光復漢家江山之期便遙遙難望。可戰爭本來就是一種冒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我們抓住了。也成功了。那麼你們與我在閉眼之前。就很有可能能看到大宋旗幟在中原招展地那一天!」

  「說句老實話。我這個戰術。如果換成是鄂州之戰時。我是絕對不敢用地。」賈老賊地聲音益發凝重。沉聲說道:「為什麼呢?那時候我們大宋軍隊不團結。人才也少。我地命令未必能得到堅決執行——就好像範文虎、孫虎臣和夏貴那些人。處處擁兵自重。保存實力。看到有取勝良機也未必敢去冒險。可你們倆不同。庭芝你是我地學生。高達你是我地老友。對大宋忠心耿耿。看到我身處險境。你們可以用命來換我地命。看到大宋軍隊有全勝良機。你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爭取。而不會計較個人得失!所以正是有你們倆、還有曹世雄、向士壁這樣地忠正之將。我才敢用這個計劃。因為我堅信。當我在襄陽城下創造奇跡、製造出反攻良機時。你們會不折不扣地執行我地命令。全力爭取這個勝利地機會。」

  「太師。」「恩師。」高達和李庭芝被賈老賊一番推心置腹地話說得心頭暖洋洋地。鼻子也有些發酸。賈老賊又笑道:「再退一萬步說。如果我地這個戰術失敗。被韃子困死在襄陽。隨時有生命危險。你們會不會重新組織軍隊殺入襄陽。不惜一切代價救我?」

  高達和李庭芝凝視賈老賊良久,半晌後,李庭芝忽然說道:「既然老師堅持此計,那我們自然服從命令。可如果這個計劃失敗——老師不幸為國捐軀了,不知道皇上會不會提拔我取代老師的平章軍國重事之職?」高達則接著說道:「你才多大年紀,就想當平章軍國重事?當個樞密院使就勉強了,平章軍國重事,我才夠資格。」

  「你們兩個混蛋!我還沒死,你們就算計繼承我地官位了?是不是還想算計我的遺產?!」

  「絕對沒有,哎,賈太師你腰上這塊玉珮挺不錯的,留下我幫你保管……?」

  「老師,你家裡還有四萬多畝良田,不會全交給君實繼承吧?我也是你的學生,你可別太偏心……。」

  「混蛋!我砍了你們!」

  ……

  賈老賊咆哮聲中,宋軍的進軍策略終於敲定,而接下來,宋軍做出一連串讓蒙古軍君臣目瞪口呆地兵力部署。高達率七萬江西軍趕赴江陵,在江陵登岸北上荊門,擺出了從荊門陸路北上襄樊的架勢;夏貴之子夏得進和青陽夢炎率軍三萬,也是沿江而上,直接撲向歸州,從歸州登岸,通過房州迂迴到漢水上游的均州,在均州與向士壁軍會師。而賈老賊留陳宜中、劉孝忠和王大用率軍一萬守鄂州大本營,賈老賊自己則與李庭芝率領剩下地十四萬宋軍沿漢水北上郢州,擺出了賈老賊在東、高達在南和向士壁在西、三麵包夾蒙古軍的架勢。宋軍之中陸地機動力最強的曹世雄軍則向蒙古軍側後翼移動,但只是進駐了當時規模還很小、僅有幾百戶人家的桐柏縣城後就按兵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麼機會再行進軍。一時間,東起信陽、西至均州,南到江陵、北至桐柏,方圓數千里地土地上,各大水陸要道中都迴盪著宋軍軍歌《滿江紅》,朱紅色的旗幟也在地圖沙盤上將蒙古軍的藍白旗幟三面包圍。

  「賈老賊瘋了?」看完斥候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偵察到的宋軍動向報告,忽必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脫口叫道:「他一定是瘋了!他的總兵力本來就不如我軍,竟然還敢兵分四路?他不怕朕把地四路分兵各個擊破?」

  「兵分四路?佛爺我那個缺德弟弟在搞什麼鬼?」饒是子聰足智多謀,此刻也被宋軍的瘋狂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疑惑道:「賈似道老賊又想把我軍包圍殲滅?可他兵力明顯不足啊?難道他做夢沒睡醒,以為自己是武安君白起轉世,能夠以少圍多?他這麼做,到底是有什麼企圖?」

  「管他什麼企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忽必烈愛將阿里海牙大聲說道:「大汗,既然賈似道老賊連出錯著,分兵進逼,我們也不用客氣。末將建議,先集中優勢兵力,吃掉其中一路,挫一挫蠻子地銳氣!」

  「集中優勢兵力吃掉一路?」忽必烈有些心動,那邊劉整卻搖頭說道:「大汗,吃不掉,如果我們主動進攻,一路都吃不掉。西面向士壁有均州可守,南面高達也有荊門可守,這兩座城池都在呂文德當年主持長江防線時修築並加固,光靠步兵騎兵很難在短時間內攻破,大型攻城器械又難以運輸,等我們把攻城武器運到城下,已經失去了先機。

  曹世雄軍全是騎兵,機動靈活,隨時可以撤回信陽,賈似道老賊的主力兵力最大,短時間內更不可能將之殲滅。所以說,除非宋人主動進逼,否則我軍無法在短時間內殲滅其中一路。」

  看著沙盤仔細一想,忽必烈立即洩了氣,苦笑道:「劉將軍所說不錯,賈似道老賊這四路分兵看似

  其實都有章法可依,我軍在短時間內,主動出擊是中任何一路。」

  「這麼說來,賈似道老賊很可能是在打這麼一個主意。」伯顏分析道:「賈似道老賊地主力從漢水水路北上增援襄陽,待入城拖跨我軍或者從正面擊潰我軍後,宋人的三路分兵就會從三麵包夾過來,曹世雄地騎兵也會揮師向東,切斷我軍歸路,繼而殲滅我軍。」

  「有道理,小僧也認為賈似道老賊是在打包圍和殲滅我軍的主意,否則他的兵力不可能如此佈置。」子聰附和道。忽必烈背著手在金帳中轉了幾圈,突然獰笑道:「想要包圍和殲滅我軍?他賈似道算盤打得挺,不過他也未免小看朕了,就他那十五萬軍隊也想正面擊潰朕的四十萬大軍?只要他敢從龍尾州進攻,朕就讓他有來無回!」

  「劉整,史天澤,朕命你們主持修築地龍尾州防線,現在準備如何了?」忽必烈厲聲喝問道。

  史天澤出列稟報道:「回稟大汗,我軍除了加固龍尾州到鹿門山沿岸與漢水河心島原有的弩台、炮台外,又加築了兩百多座弩炮台和修築了老賊炮專用的石質炮台六十座、床子弩、回回炮和老賊炮的射程都可以覆蓋整個河面。攔河木柵也進行了加密加高,並添加大量鐵鏈加固,宋人的船隻光是想衝破這道障礙,至少也得花上一天的時間!」

  「還有火船。」談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劉整難免眉飛色舞,「末將精選了一千士卒,準備了兩百餘艘小船,滿載茅草、硫磺和……人油等引火之物,全部佈置在水流急的白河口,賈似道老賊地船隊即便突破攔河木柵,微臣的火船也可以迅速南下,火燒賈似道老賊的船隊。」

  「不夠,遠遠不夠。」史天澤和劉整都很得意自己的工作,忽必烈卻毫不滿意的連連搖頭,大聲說道:「上一次龍尾州之戰,我軍地沿河工事效果已經暴露,賈似道老賊何等奸詐?他既然還敢走這一條路北上,就一定有了防備之法。所以我軍炮台和和弩台還得多修,火船數目也得增加,起碼增加一倍。還有龍尾州最大那個河心島,可以在江心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但也是我軍與宋人爭奪的焦點,若是失守,我軍地龍尾州工事就會出現缺漏,也不能輕視,得加派軍隊駐守。」

  「大汗,末將願再往江心島駐守。」上一次龍尾州之戰中表現出色的郭侃出列,主動請纓去守最危險的江心島。忽必烈大喜道:「波斯天神願為朕去守此島,朕可高枕無憂矣。這樣吧,河心島原有駐軍兩千,朕再與你三千精兵,務必要替朕守好此島。」郭侃大聲答應。忽必烈又命令道:「從今日起,我軍主力全面渡河紮營,加固虎頭山、萬山和龍尾州防線,不使宋人各路軍隊有絲毫入城機會。」

  「遵命!」蒙古眾將齊聲答應。子聰答應之後卻又皺眉向忽必烈低聲說道:「大汗,我軍主力全面渡過漢水,是不是太冒險了?如果我軍水戰不利,宋人的水軍封鎖了漢水河道,那我軍……。」忽必烈一驚,這才想起自己地命令過於冒險,但仔細一想後,忽必烈又搖頭道:「沒關係,宋人的各路兵馬都是依城而守,距離襄陽頗為遙遠,即便水戰不利也有時間從容過河。」

  「賈似道老賊,快來吧,朕都有些等不急了。」看著地圖上的龍尾州位置,忽必烈嘴角露出獰笑,喃喃道:「朕倒要看看,你那十五萬大軍,到底能不能衝破朕的龍尾州伏擊圈?」

  ……

  忽必烈認為賈老賊將率領分兵後所剩的十五萬宋軍全力增援襄陽,可哨探結果卻又令忽必烈驚掉下巴——鹹淳二年八月十八日,收到各路分兵都部署到位的消息後,賈老賊終於從郢州開始向襄陽進軍,而賈老賊所親自率領地宋軍數量卻是出乎所有蒙古文武預料的五萬,剩下地九萬大軍則繼續留在郢州,由李庭芝率領。——分兵之後再行分兵,忽必烈簡直打破頭也不敢想像賈老賊會瘋狂到這地步。

  八月十八日下午申時,天氣陰晦,由三百二十條大船和三千餘條小船、快船組成的宋軍船隊離開碼頭,滿載六萬宋軍和無數軍需輜重從郢州水門出發,在漢水河上組成一條長龍。為了防備蒙古軍使用火攻,宋軍各條大船船舷都已經塗滿濕泥,又綁滿盛水木桶,抗火能力大為提升;秘密武器二十條炮船位於船隊中前方,用油布嚴密包裹由伍隆起率領,是宋軍攻破蒙古軍龍尾州伏擊圈地殺手鑭!而賈老賊的旗艦位於船隊正中,精忠報國大旗和帥旗在賈老賊座位兩旁迎風飄展,賈老賊杖劍立於兩旗之中,文天祥、楊亮節扶劍立於兩側,當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各軍聽令,出發!」伴隨著賈老賊地一聲長喝,宋軍龐大的船隊藉著徐徐吹來東南風張帆向北,緩緩駛向漢水上游,《滿江紅》那悲愴的歌聲也在波濤滾滾的漢水河面上迴盪起來,「怒髮衝冠,憑闌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15
第三卷 襄陽血

  第九十章 韃虜血(3)

  老賊親自率領的宋軍船隊走得很慢,八月二十八日下州出發,直到八月二十九日清晨接近卯時的時候,船隊才抵達龍尾州的外圍—湍灘。這倒不是賈老賊學習范大將軍的逃跑精神,走得慢是為了方便看情況不妙開溜,而是賈老賊根據斥候的哨探結果和上一次龍尾州之戰當事人楊亮節、朱勝報告得知,蒙古軍已經在龍尾州沿岸與河心島上修築了大量的炮台工事,為了最大限度的發揮火炮精射威力,賈老賊才選擇在清晨進入龍尾州,便於炮手尋找蒙古軍那些露天炮台攻擊。同時船隊也可以藉著刮了一夜的東南風緩緩行駛,保留水軍士兵體力。

  卯時正,天色微明,從微白的東邊天際來看,天空雲彩很少,看來劉秉恕為賈老賊計算的天氣變化十分正確,陰雨連綿多日的襄樊一帶將在今日放情,宋軍的龐大船隊也全部渡過了水流較為急的湍灘,進入水流較緩的漢水開闊地帶。賈老賊抓緊時間下令開飯,讓宋軍士兵吃飽後便於廝殺,飯菜端上旗艦後,賈老賊和文天祥、劉秉恕、王文統等一干人倒是放開腮幫子大嚼,吃得極香,上一次龍尾州之戰的實際指揮者楊亮節卻端著碗難以下嚥,勉強吃一口也是味同嚼蠟。

  「亮節,怎麼不吃飯?不吃飽了一會怎麼殺韃子?」賈老賊啃著一支雞腿,含糊問道:「是不是故地重遊,感覺有些緊張?」

  「是緊張。」楊亮節倒也坦誠,老實答道:「學生一想到上一次龍尾州大戰,想到韃子在龍尾州修築那些密密麻麻的弩台炮台,還有想到上一次在龍尾州那些為國捐軀的大宋將士,學生就既緊張又慚愧,食而無味。」

  「不用那麼內疚,上一次龍尾州慘敗,責任不在你。」賈老賊用牙齒撕下一團雞筋咀嚼,讚一聲好味道,又說道:「上一次的龍尾州慘敗,其關鍵原因是我軍保留實力,可以破壞韃子的大炮沒有給你一門,手雷和箭雷配給也嚴重不足,士卒還大部分是即將淘汰的老弱士兵——光五十歲以上地士兵就佔了一半,這樣的軍隊要是不慘敗,那才叫見鬼了。你在這麼艱難的情況下還能領著接近萬人的軍隊撤回郢州,表現已經讓我很滿意了。」

  「多謝恩師寬宏大度,可想到那些犧牲的弟兄,我還是很慚愧。」楊亮節低著頭,還是有些心事。賈老賊笑道:「行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人要往前看。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趕快吃飽肚子,一會到龍尾州多殺些韃子,給以前犧牲的弟兄報仇。」

  「是啊,恩師不顧一些人的反對帶著你再戰龍尾州,就是給你機會將功贖罪,你要是不吃飽,殺的韃子少了,豈不是更加愧對恩師?」師兄文天祥也站出來安慰楊亮節,態度甚是誠懇。好說歹說,楊亮節地心情才稍微好些,勉強吃了兩碗糙米飯。文天祥又斜著眼向楊亮節問道:「師弟,今天的早飯是你安排,菜怎麼這麼好吃?好像不是軍中大廚做的吧?」

  「不錯,不是大伙房做的,是我的小廚房做的。」楊亮節回答得有些慌張。賈老賊放下已經喝光地魚湯,舔著嘴唇說道:「你這麼做就錯了,我們要和士兵同甘共苦,不能搞特殊化寒了士卒之心。下不為例,以後不許這麼做了。」

  「是,是。」楊亮節趕緊點頭答應。文天祥卻斜瞟著楊亮節,奸笑道:「你的小廚房廚師是誰?這菜我怎麼好像吃過……?」不等文天祥問完,艙外忽然飛奔進來一名親兵,向賈老賊單膝跪下稟報道:「啟稟太師,我軍先鋒斥候船已到龍尾州水口,發現龍尾州韃子守軍已然全面戒備,我軍斥候船遭遇襲擊,退回五里侯命。

  」

  「斥候已經遭遇了啊。」賈老賊扔掉筷子。一抹嘴站起來。喝道:「全部上指揮台。鳴號。全軍各就各位。準備戰鬥。」旗艦中地宋軍眾文武將官不敢怠慢。趕緊扔下碗筷跟賈老賊出艙。返回指揮台準備戰鬥。

  夏天夜短。此時天色已然更亮。東邊天際已經能看到一縷陽光。賈老賊坐到旗艦指揮台前。打開行軍地圖問道:「我軍前鋒距離龍尾州水口還有多遠?」長駐郢州熟悉龍尾州地形地王虎臣飛快答道:「回稟太師。只有不到八里了。」

  「很好。傳令下去。全軍暫停前進。隊伍調整。伍隆起部炮船上前開路。旗艦與戰船緊隨其後。輜重船居中。車船拖後保護輜重。」賈老賊大聲頒布命令。乘著船隊調整地空隙。賈老賊又向劉秉恕身邊地一個三十來歲地文官吩咐道:「若思先生。請你前往我軍炮船船隊。協助伍隆起將軍指揮炮戰。幫助我軍炮手校正炮位。拜託了。」

  「太師放心。下官這就過去。」那文官向賈老賊一拱手。轉身要走。劉秉恕卻叫住他。「賢侄。我軍炮船船隊是全軍先鋒。也是敵人襲擊地重點。十分危險。你要多多保重。千萬不能讓我辜負兄長之托。」賈老賊也補充道:「給伍隆起帶句話。要他絕對保證若思先生地安全—要是若思先生在戰場上掉了一根頭髮。他地腦袋就準備給本官當夜壺用了。」

  「多謝師叔關心。也多謝太師關愛。小生一定會保重自己。」那文官又向劉秉恕和賈老賊鄭重行禮。這才匆匆乘小舟趕往炮船船隊。見此情景。楊亮節有些驚訝。低聲向文天祥問道:「履善兄。這人是誰?太師竟然對他如此尊重?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你當然沒見過。他是去年才到我們大宋地北方漢人

  必烈頭號智囊子聰的學生,我們恩師頭號智囊秉恕先侄。」文天祥低聲答道:「恩師曾經對我和庭芝兄說過——他一個人,能抵一千門火炮!恩師花了幾年時間都沒請到他出山,去年忽必烈在他地家鄉河北橫徵暴斂,強奪民糧進貢給阿里不哥,造成餓千里,恩師再派人去接他時,他才歸順我們大宋。他到兩淮的時候,恩師讓我和庭芝兄放下公務親自去到臨淮迎接於他,又直接把他送進了廟山大營,你肯定沒機會見過他了。」

  「一個人抵一千門火炮?這麼厲害?可能嗎?」楊亮節有些不敢相信。文天祥一聳肩膀,低聲答道:「這話是恩師說,聽恩師說,他是一個比忽必烈麾下那個數學天才納速拉丁還要厲害地數學天才,還無比擅長製造科學儀器,咱們誰都比不了。」

  「那他叫什麼名字?」楊亮節正要再問時,賈老賊卻向他和文天祥喝道:「嘀咕什麼呢?都給我過來參謀軍機。」將楊亮節和文天祥叫到面前後,賈老賊指著地圖上地龍尾州說道:「你們看地圖,龍尾州中間有一個長寬都在千步以上的河心島,島上駐有韃子軍隊,也修有大量弩台和炮台,計算距離,這島上地弩炮和沿岸的弩炮配合,恰好覆蓋了整個龍尾州水面,我們如果不拔掉這顆釘子,船隊進入龍尾州水面後將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地帶,不管在那個位置都有可能遭到韃子打擊。」

  「為了保護輜重船隊的安全,我的意思是,以這個河心島為突破口,先派出精銳部隊把上面的韃子都殲滅了,我軍在龍尾州中才有立足之地,才可以以河心島為基地,逐步摧毀韃子的其他工事。」賈老賊接著說道:「只是不知道這個河心島地具體地形如何,韃子駐守兵力有多少,守將又是誰?」

  「上一次龍尾州之戰,末將也曾派人攻佔此島,但沒有成功。」楊亮節答道:「這個河心島的地形比較高,島上樹木密集,難以觀察韃子具體兵力,島嶼四周或是天然形成,或是被韃子人工挖掘,無法登陸,僅在西南面有一處淺灘可以上岸,但這個位置道路,易守難攻,我軍怕是沒那麼容易攻上去。」

  「太師,根據我軍抓到的韃子漢軍斥候交代。」王文統補充道:「這個河心島的守將名叫郭侃,是史天澤的養子,曾經參加過蒙古西征波斯,被波斯人尊為『天神』大將,有勇有謀,是一塊很難啃的骨頭。」

  「天神?這一次我讓你變天鬼!」賈老賊冷哼,一拍桌子吼道:「傳令下去,全軍主攻河心島,先摧毀島上韃子工事,再讓凌震率領虎銳軍主攻,朱勝掩護,聯手去啃這塊硬骨頭!虎銳軍裝備得有咱們秘密開發出來地多管火槍,他郭侃再厲害,遇到本官這超越時代的火器,也要打得他變鬼!」

  ……

  經過一系列緊張佈置後,辰時正,宋軍前頭船隊終於抵達龍尾州出水口。龍尾州之所以得名,是因為此地地勢低窪,漢水在此地淤積成了一個巨大的、形似龍尾地水湖,有著很多的茅草沙灘,有些類似梁山泊那樣兩頭狹窄中間寬的地形,湖面十分開闊,最寬處足有五公里以上,正是水軍決戰的用武之地——同時也是伏擊地極好地形。而賈老賊所擔心的那座河心島,恰好就位於湖面中心處,就像一顆釘子一樣擋在宋軍船隊北上的道路上,宋軍若是想通過此地,首先就非得拔掉這個釘子不可!

  「難怪楊亮節去年在這裡吃了大敗仗,這裡果然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形啊。

  」看著龍尾州水口河岸兩側的密林,宋軍前鋒伍隆起嘴角露出獰笑,喃喃道:「只要我們一進了龍尾州,兩岸伏兵忽然殺出封鎖水道,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算盤打得挺好,可惜,這一次你們困住將不再是一隻鱉,而是一條龍!」

  「伍將軍,我們要不要先把兩旁樹林掃蕩一遍再進龍尾州?」伍隆起的副將居誼問道。伍隆起搖搖頭,吩咐道:「不用了,打旗號給賈太師,請他地後繼部隊掃蕩兩岸,我們先衝進去。」說罷,伍隆起將大手一揮,喝道:「繼續前進!」

  「嗚——!」宋軍二十條炮船在四百餘條快船的簇擁下,大搖大擺直接衝進龍尾州水面地開闊處,後面擔當攻堅的凌震和朱勝部隊緊隨,而龍尾州四周還是靜悄悄地,看不到半點動靜,也不看不到一面蒙古軍旗幟。當賈老賊的旗艦打著帥旗進入龍尾州時,龍尾州河心島上忽然一聲炮響,一陣山崩地裂地吶喊從龍尾州兩岸響起,「阿拉——!」(蒙古語:殺!)

  「大宋——!」早有準備的宋軍不甘示弱,齊聲怒吼回答,聲勢絲毫不亞於蒙古的軍喊殺。只在眨眼之間,龍尾州兩岸的密林草叢中豎起無數面藍白色的蒙古軍旗,無數被樹枝草葉掩蓋的弩台炮台也扯去偽裝,露出無數架蓄勢待發的床子弩、投石機、回回炮和山寨老賊炮;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伍隆起的指揮船紅旗一展,二十條炮船上遮蓋船舷的油布同時落入水面,露出二百四十門黑洞洞地老賊炮炮口!

  「放!」宋蒙兩軍幾乎同時發出命令,霹靂轟隆的巨響也同時在龍尾州水面、河心島和兩岸響起,無數支床子弩、無數顆巨大的石彈和無數枚實心炮彈同時撲向宋軍船隊,而宋軍船隊中射出的則是二百四十枚開花炮彈和無數枚箭雷。轉瞬之間,龍尾州水面彷彿燒開了一般沸騰起來,炮彈石彈或是落水濺起丈高的水花,或是打在宋

  ,砸得甲板船舷木材飛濺,也帶起串串鮮血。而龍是雷鳴般爆炸不絕,硝煙滾滾,翻騰幾欲將河岸掩蓋。

  第一輪兩軍齊射,高下立判,擁有絕對武器優勢的宋軍轟塌了十餘座蒙古軍弩炮塔,炸死炸傷蒙古軍伏兵難以計數,而宋軍方面僅有五艘戰船炮船被擊成輕傷,被擊中致死地宋軍士兵也並不多——畢竟這是一場沒有半點公平的對決,一邊全是開花彈和箭雷,即便沒打中目標也可以用爆炸後飛濺的彈片傷敵;一邊則全是實心彈,除非是走大運正好打在敵人身上才能傷敵,否則落地後就成了狗屎。

  「阿拉!」激戰不僅是在湖心,同一時間,龍尾州水口兩岸殺出無數蒙古軍士兵,推著床子弩和投石機趕赴預設陣地,妄圖用弓箭和投石機封鎖龍尾州下游狹窄地河道,將宋軍切為兩截。可惜賈老賊早料到這點早有準備,不用指揮命令,已經各自登上戰船的文天祥和楊亮節就各領一支船隊撲向兩岸,用已經成為宋軍標準裝備的箭雷和弓箭,給後面的運兵船和輜重船保護水道。從天空鳥俯下去,龍尾州地中下部已經成為宋蒙兩軍旗幟的海洋,來往的各種大小粗細不一的箭矢和各種炮彈幾乎將河面掩蓋,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和爆炸聲聲傳十里,直衝雲霄。

  「衝上去,火炮優先解決河心島上的韃子炮塔,床子弩掩護。

  」伍隆起在炮船指揮船上大吼,催促二十艘炮船逼近龍尾州地河心島。旗號打出後,二十艘炮船全速欺進河心島,在河心島四里外首味相連的呈弧形排開,調整炮位射角,瞄準河心島上地蒙古軍露天炮台,同時甲板上射速較快的床子弩不斷射出箭雷,壓制蒙古軍地炮塔。

  「若思先生,請你下船艙去協助調整炮位!」伍隆起又扭頭大喊,甲板上的親兵答道:「若思先生已經下去了。」伍隆起大喜,又懊惱道:「如果火炮能像弓箭那樣射得快一些就好了,否則不用半個時辰,我就能幹掉這個島上地所有韃子炮塔!」

  ……

  「想不到宋人竟然把老賊炮藏在船艙裡放炮,這下麻煩了。」龍尾州河心島上,郭侃用忽必烈借給他的一架望遠鏡看到宋軍炮船動作,在戰場上從不驚慌的他竟然有些緊張,心說糟了,以前還以為宋人是把老賊炮放在甲板上放炮,用回回炮和床子弩就能壓制宋人炮手,現在藏在船艙裡,我們的實心彈就拿他們沒辦法了。

  因為河心島位於龍尾州正中,居中指揮方便,所以這一場龍尾州伏擊戰的指揮權毫不疑異的落到郭侃身上,稍一盤算後,郭侃大聲命令道:「打旗號,讓兩岸弩炮優先射擊宋人的炮船,島上的弩炮也集中射擊宋人炮船,從左至右,一條一條的打!」

  「轟隆!」本來逐條炮船密集打擊是蒙古軍對付宋軍炮船最好辦法也是唯一辦法,可宋軍炮船的射擊速度卻遠超過了郭侃的想像,島上至高點信號台上還在打著旗語的時候,宋軍炮船又已經射出三十餘枚炮彈,準確落到河心島南岸的蒙古軍露天炮塔上——靠著那位被賈老賊稱為若思先生的中年人幫助,宋軍的火炮已經裝備了望遠鏡、高表、矩度和帶刻度的望山三大定位法寶(注1),準確度自然不是蒙古軍的山寨老賊炮可比。三十餘枚炮彈竟然有十六枚正中目標,蒙古軍好不容易修建的炮塔也有五座轟然倒塌,塔上的回回炮、投石機和床子弩四分五裂,砰然倒地。而伍隆起所乘座的指揮船射出來的炮彈最準,六發竟然有五發命中目標。

  「大宋——!」宋軍炮船隊伍中響起一片歡呼聲,其他已經裝填好炮彈的宋軍炮船也陸續射出炮彈,狠狠打擊河心島上的蒙古駐軍和弩炮工事。而島上的蒙古駐軍做夢也沒想到宋軍的炮船火力會如此強大,震驚之下不由大亂,本來發射頻率就低的遠程武器裝填速度更慢,宋軍炮船乘機連連開炮,一口氣幹掉了河心島南岸的大部分蒙古軍炮塔。跟隨在炮船隊背後的宋軍凌震、朱勝船隊也乘機靠近河心島西南面的淺灘,準備開始登陸作戰。

  「朱勝將軍,凌震將軍請你搶佔淺灘,掩護我軍火槍手登陸。」凌震軍奔出一條小船,飛駛到朱勝座船前大叫。出身於宋軍恥辱部隊範文虎部的朱勝連眼皮都眨,立即大喝道:「全軍登陸,搶佔淺灘!」

  「殺——!大宋——!」朱勝船隊中響起一片呼應,無數宋軍在朱勝親自率領下搶上小船,搖擼劃漿衝向河心島淺灘,更有那悍勇之輩咬刀跳入江中,水沖向淺灘。後面凌震船隊緊緊跟上,搶佔有利位置放下小船準備登陸。而在另外一面,蒙古軍駐守在龍尾州的戰船發現宋軍主攻方向是河心島,也是飛速駛來,妄圖阻止宋軍登島。

  「韃子的船隊去攔截朱勝和凌震了。」賈老賊在望遠鏡中看到蒙古水軍動向,忙大喝道:「打旗號給姜子和劉孝忠,讓他們去攔截韃子戰船!如果要是讓韃子船隊纏住了凌震朱勝,他們兩個也不用回來了!」

  注1:帶刻度的望山:我國西漢出土的青銅望山上已有刻度。矩度:我國宋時已有的測量長度和角度工具,見於陸游《建寧府尊勝院佛殿記》一文。高表:本文中子聰的學生『若思先生』發明的測量儀器——具體此人是誰,大家可以猜猜,提示為月球某環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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