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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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二章 神秘主帥

  南宋鹹淳元年,蒙古中統五年,九月二十三,襄樊之戰開始三個月後,賈老賊一手把持的南宋朝廷終於決定向襄樊二城派出援軍。.(->這一次出兵增援襄陽,賈老賊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得十分援軍,不僅一口氣將援軍數目確定為五萬之數,而且還把老牌精銳虎銳軍和神臂城血戰中表現出色的衙內軍編入了援軍隊伍,甚至還從兩淮和江西抽調了部分精兵參戰。隊伍構成相當複雜,差不多各大軍區都有軍隊出戰,讓人難以琢磨。

  除此之外,賈老賊還把義子董平高、愛將黎尚武、青陽夢炎和宋軍後起之秀楊亮節等等等等出色將領都派到軍中領兵上陣;智囊方面,則是由鄂州之戰和神臂城保衛戰的頭號功臣黃藥師擔任軍師;人才之鼎盛,公認的猛將周全、王德等人甚至只能擔當後勤隊長。但細心的人只要稍一清點名單,就會現一個重大問題——宋軍主帥是誰?怎麼沒有他的名字?

  細心的人很多,所以南宋朝廷在公佈了出征名單後,很多人或是出於好奇,或是出與其他目的,都是有意無意的跑到臨安郊外的禁軍較場去觀看宋軍祭旗出征典禮。可最終結果卻讓所有人跌破了眼鏡——宋軍只是砍了一個由李抓來的倒霉蛋蒙古千戶,用他脖腔裡灑出來的鮮血祭了帥旗,船駛往襄陽,宋軍地主帥卻始終沒有露面。

  其實不光是百姓們不知道這支增援襄樊的宋軍主帥是誰。南宋朝廷內部的絕大多數人其實也對這個神秘主帥一無所知,其中甚至還包括賈老賊政務助手右丞相程元鳳和左丞相李芾,這對左右丞相有些不服氣了,心說你賈老賊雖然是平章軍國重事,包括丞相在內的文武百官都得聽你的調遣,但我們好歹也是左右丞相。你連一個援軍主帥的名字都不告訴我們,未免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吧?

  鬱悶不滿之下,程元鳳和李芾這對當世大儒便相約一起,殺氣騰騰地趕往西湖葛嶺半閒堂找賈老賊興師問罪。不曾想,他們到葛嶺後連賈老賊的書房紅梅閣都沒能進去,僅是由賈老賊的兩個狗頭軍師廖瑩中和劉秉恕在前廳與他們見面。廖瑩中向程元鳳和李芾拱手道:「二位相爺,太師貴體偶有不適正在臥床休息,無法見客。二位相爺如果有交代,請讓下官代為轉有些不信——昨天軍隊出征時,賈老賊可還紅光滿面的主持了誓師儀式。廖瑩中點點頭算是回答。並不多說一句,程元鳳也沒辦法,只好問道:「既然如此,那本相請教廖大人一句,這一次大宋五萬雄師增援襄樊。為什麼沒有選?這大軍不可一日無帥,我軍出征將士竟然連主帥是誰都不知道。這可是兵家大忌提供軍需糧草,連主帥叫什麼姓什麼都不知道,這公文還怎麼署理?」李芾附和。言語間頗有怨氣。劉秉恕微笑答道:「二位相爺不必動怒,我軍主帥的名字對外保密。其實是賈太師克敵制勝的妙計之一,目的是為了讓韃子軍隊摸不清楚我軍底細。從而掉以輕心,給我軍將士製造對韃子戰而勝之的戰機。冒犯之處。還望二位相爺包涵。」

  「真是這樣嗎?大軍出征主帥名字保密,竟然也是克敵制勝的法寶,本相還是第一次聽說。」右丞相程元鳳懷疑的追問道。還好左丞相李芾上過戰場打過仗,站出來為賈老賊辯解道:「程相爺,這事史上有過先例——當年長平之戰中,秦王密派白起為將對陣趙國趙括,軍中敢有言主帥為武安君——斬!結果武安君果然不負眾望,全殲趙國四十萬大軍!想必賈太師也是效仿秦王,準備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呵,說來也巧,韃子這次也正好是四十萬大軍。」

  「哦,原來是這樣。」程元鳳滿腹學問卻不擅長計謀比較好蒙,立即被李芾說得轉憂為喜,又好奇問道:「廖大此,你們能不能把那位被賈太師當做武安君使用地大將名字告知我等?當然了,我等決不外洩隻言片語,只是純粹好奇。」

  「二位相爺見諒,不是學生不相信你們。」劉秉恕歉意道:「只是賈太師已有明令,敢有洩露我軍主帥名字,一律軍法從事,請二位相爺理解我們的難處。」程元鳳和李芾大失所望,李芾又靈機一動,壓低聲音問道:「廖大人,劉先生,請你們老實回答一句——賈太師現在真在臨安嗎?會不會是皇上不允許賈太師離開臨安,賈太師才用此計悄悄趕往襄樊率軍參戰?」

  「對啊,這事賈太師可幹得出來。」程元鳳也低聲驚叫道。廖瑩中和劉秉恕卻苦笑著視一眼,搖頭不答,無論程元鳳和李芾如何盤問,死活就是不說一個字。末了,廖瑩中轉移話題道:「對了,二位相爺,賈太師正好有一件大事要請你們幫忙擬一個章程。今年推行士紳四成交糧納稅,秋糧收下來以後,大宋國庫百年來次出現盈餘,太師想用這筆錢在民間推行一個三年制義務教育法,讓窮苦百姓的孩子也能念上書……。」

  「好事,好事啊。賈太師此舉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程元鳳和李芾都是讀書人出身,恪守教化世人的儒家法則,教育孩童啟民智正好是愛,讓天下孩童都能讀上書,那更是他們做夢都在想地好事。激動之下,關於宋軍主帥人選的問題自然馬上被他們拋在腦後,興致勃勃地討論起推行義務教育的各項細則來。

  賈老賊的援軍主帥人選保密工作直接做到了本朝宰相頭上。這下可苦了忽必烈派到南宋那些蒙古細作,削尖腦袋用盡各種法門,甚至不惜冒險暴露身份打聽宋軍主帥究竟是誰,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而消息傳到襄樊蒙古軍大營後,忽必烈先是慶幸誘使宋軍主力決戰的策略成功,然後又被宋軍這個神秘舉動折磨得夜不能寐——畢竟賈老賊地詭計已經讓蒙古軍上下吃夠了苦頭。忽必烈對這個重大問題要是還不重視,那指不定又要吃什麼虧了。

  「賈老賊為什麼要對主帥人選保密?宋人這一次的主帥有可能是是?」思來想去猜不到準確答案,忽必烈就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問題踢給了手下的一幫文武官員。這下子忽必烈地金帳內可熱鬧了,有人猜賈老賊派出的主帥是李庭芝,原因是李庭芝是賈老賊最得意地門生,文武雙全且老成持重,還深得賈老賊信任,是援軍主帥的不二人選;也有人說是沿江制置使杜庶,理由是杜庶戰功顯赫,幾十年來蒙古甚至不敢打他防區的主意。用芝還要強點;還有人說是高達,也有人才是王堅,更有人認為賈老賊可能起用了呂文德的同鄉老將夏貴,甚至有人一口咬定宋軍主帥就是賈老賊自己!眾說紛紜,不過在賈老賊的目地分析上倒是頗有共識——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賈老賊是故佈疑陣。使忽必烈難以琢磨宋軍主帥的用兵特點和作戰習慣,無從針對用兵。容易被宋軍殺一個措手不及。

  「都別吵了,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正因為如此,朕才難以琢磨。」忽必烈喝住蒙古眾文武的嘈雜。將目光轉向子聰,「子聰大師。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大汗,太難琢磨了。」子聰也有些猜不准賈老賊地用意。為難答道:「高達和王堅擅長陸戰,李庭芝和夏貴擅長水戰。杜庶水陸兼通,賈老賊自己的用兵更是詭詐,水戰陸戰都愛出奇兵偷襲,這些人都有可能是主帥,也都有可能不是,我軍實在難以針對他們地用兵特點部屬兵力。不過王堅在四川防著劉黑馬,夏貴在廣南守著兀良哈台,他們應該很難抽身參戰,李庭芝防著我軍山東部隊,在賈老賊佈置他的替代人選前,他抽身參戰的可能性應該不大。所以小僧認為,我軍應該將注意力集中到高達、杜庶和賈老賊三人身上。」貴和李庭芝三人的可能性是可以排除——你們都學著點,別只會張著嘴胡說八道,要多向子聰大師這樣冷靜分析。」忽必烈誇獎子聰幾句,又呵斥眾將一通,這才又向子聰問道:「既然如此,大師認為這三人誰地可能性最大?」

  「誰的可能性最大不好說,但小僧可以肯定地說一句,賈老賊自己親自出征可能性最小!」子聰斬釘截鐵的說道:「先不說宋人地皇帝和朝廷離不開賈老賊,關鍵是小僧注意到一點——這一次宋人的隨軍參謀竟然是黃固黃藥師,而並非賈老賊用順手地廖瑩中和……和那個與小僧胞弟同名的劉秉恕!」

  「言之有理。」忽必烈現在也懶得去管那個劉秉恕是不是子聰的親兄弟了,點頭道:「這麼說來,我軍細作的偵察重點應該放在高達和杜庶兩人身上,傳旨下去,讓江州和建康的細作嚴密監視高達和杜庶動靜,一旦現他們長時間沒有公開露面,立即向朕稟報。」

  「我是援軍主帥?開玩笑!」與此同時的南宋建康府沿江制置使衙門中,被子聰懷疑為最有可能是宋軍主帥人選的杜庶也在向前來質問的眾將大脾氣,「我已經給賈太師寫過兩封信詢問我軍主帥是誰,說是如果指定我為增援襄樊的援軍主帥的話,我也方便提前做好準備。可第一封回,賈太師叫我抽調五千軍隊加入援軍,第二封回信,他又讓我不要多問,說是軍事秘密。你們說說,我是不是援軍主帥?」

  「朝廷究竟在搞什麼名堂?怎麼連一個援軍主帥的名字都搞得神神秘秘的?」杜庶的兒子杜鴻聽得一頭霧水,也懷疑問道:「父帥你說會不會是賈太師親自出征,準備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才搞得這麼神秘?」

  「絕對不會是賈太師,至於原因,我不能告訴你們。」杜庶揮手否決。杜庶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賈老賊在書信中要求杜庶抽調五千老弱士卒隨軍出征——所以打死杜庶也不相信賈老賊會自己帶著一幫老弱士卒上陣。部將苗再成為難道:「臨安出的援軍大隊明天到建康,兩淮抽調的參戰軍隊也是今天抵達,我們連主將是誰都不知道,這怎麼接待他們?」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杜庶歎氣說道:「既然賈太師對那個主帥的人選保密,想必他也不會冒險公開露面,應該不需要我們接待。對了,兩淮的軍隊今天到建康?大概什麼時辰到?那本將親自出城去迎接他們一下,順便從他們嘴裡探聽點情報。」說到這,杜庶又微笑著補充一句,「如果咱們在兩淮軍隊裡現了李庭芝,那麼援軍的主帥是誰,馬上就一清二楚了。」杜庶命令一下,南宋長江軍區的幾個高級將領立即行動起來,帶上衛隊陪著杜庶趕往建康碼頭,在那裡等待兩淮軍隊的到來。到得碼頭後,大約半個多時辰後,望遠鏡裡的長江北面果然出現了兩淮軍隊的戰船船隊,不過就在這時候,停泊在運河口的幾艘不起眼的貨船立即迎了上去,杜庶開始並不在意,以為是普通的過往商船,不過用望遠鏡仔細一觀察後,杜庶立即楞住了——那幾艘民船竟然通過了兩淮宋軍船隊斥候船的檢查,在江面上與兩淮軍船隊匯為了一股。

  「奇怪?普通貨船怎麼會和戰船組成船隊?」杜庶放下望遠鏡,現用肉眼根本無法看到那些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貨船。正納悶間,杜庶忽然用望遠鏡又現兩淮宋軍的船隊已經和那些貨船轉舵向西,似乎不打算在建康碼頭停靠,僅有一條傳令小船向這邊駛了過來,片刻後,傳令船靠上碼頭,一名宋軍傳令兵過來給杜庶行禮道:「杜將軍,張順張貴二位將軍派小人向你稟報,他們軍令在身,就不在建康碼頭停泊了。兩位將軍多謝你親自到碼頭迎接,得罪之處,還望恕罪。」

  「小事一樁,他們身有軍令,本將自然不會耽誤他們。」杜庶大度的一揮手,又低聲向那宋軍傳令兵問道:「李庭芝來沒有?他有沒有在軍中?」那傳令兵茫然搖頭,答道:「李將軍還在揚州,怎麼可能在軍中?」

  「沒事了,去吧。」杜庶大失所望,只得讓傳令兵回去追趕船隊。可一直用望遠鏡張望著的杜鴻忽然向杜庶說道:「父帥,兩淮船隊裡剛才駛出了一艘普通民船,繞了一個圈後往我們這邊來了。」好奇心益重的杜庶點頭道:「那好,再等等,看看船上坐的是什麼人。」

  又過片刻,那艘看似普通的民船停靠在建康碼頭,一隊精壯漢子簇擁著一名戴著斗笠的男子下船,三三兩兩的走往碼頭的入城檢查點。杜庶心中一動,忙領著一幫武將匆匆離開瞭望台,也是趕往檢查點攔住那隊男子。那隊人中一個臉上長有帶毛黑痣的青年男子忙喝道:「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來迎接一位老朋友。」杜庶微笑著推開那男子,直接走到那戴著斗笠遮住容貌的男子面前,低聲笑道:「賈太師果然是派你做援軍主帥,怎麼?見到老朋友也不打過招呼嗎?李庭芝李大人。」

  「杜庶,你怎麼在這裡?」斗笠下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厲聲喝道:「你險些壞我大事!」斗笠掀開些許,稍微露出一張還算清秀俊雅的臉——不是杜庶的頂頭上司當朝太師賈老賊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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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三章 迷魂陣

  賈老賊忽然在建康悄悄露面。消息左瞞右蒙。卻始終沒有逃過天下人那一雙雙正義而又雪亮的眼睛。為了彌補過失。南宋沿江制置使兼建康知府杜庶親出面公開闢謠。再三聲明說是賈老賊只是到紫金山遊山玩水。欣賞風景兼視察長江防務。並且很快離開了建康返回了臨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殊目的——可惜這種鬼話連建康街上那些蓬頭垢面在垃圾堆裡翻吃食的瘋子和乞丐都不相信——就更別說埋伏在建康刺探軍情的蒙古細作了。於是乎。撿到大功勞的蒙古細作趕緊通過各種渠道。風急火燎的把情報送到襄樊。送到了忽必烈的面前。

  「果然是賈老賊親來了。」看著一封封雪片般送來的情報。忽必烈驚喜萬分又咬牙切齒。恨恨道:「毒啊!這老東西毒啊!竟然想出了一個故佈疑陣的餿主意。故意不公佈援軍主帥的名字。己卻悄悄的藏在軍中。準備到時候突然露面。殺朕一個措手不可沒忽必烈那麼輕信。狐疑道:「如果真是賈老賊。他怎麼沒帶上隨軍參謀廖瑩中和劉秉恕?這兩人是賈老賊的智囊和軍務政務上的的力助手。沒有他們在旁邊協助。賈老賊恐怕連發佈命令都困難吧?」

  「子聰大師。這次你中賈笑道:「賈似道老賊奸詐無匹。知道我們要探察他的動向。就一定會盯上他的的力助手。所以他故意把那兩個蠻子留在臨安製造煙霧。己卻悄悄隨著大軍出征。還有。以賈老賊的奸詐。說不定那兩個留在臨安的蠻子也是假的。用兩個替身迷惑我們的細作。其實那兩個蠻子的真身也跟著賈老賊來了襄樊。」

  「大汗言之有理。這一次我們終於可以和賈似道老賊決戰了。」郭侃大叫道:「末將倒要在戰場上看一看。那個賈似道老賊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竟然能在鄂州害死大汗那麼多的精兵強將?」

  提到那場導致中原蒙古軍由盛轉衰的慘敗。忽必烈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冷哼道:「上一次鄂州之戰。賈似道老賊只是抓住了朕急於撤軍回師的弱點。連施詭計加上又造出了新武器。還有就是撞大運的到了一個天才細作黃藥師和遠勝平常的嚴寒氣候。種種巧合下才揀到的便宜。若是當時能在平等條件下真刀真槍的決戰。朕只需要當時的一半精銳。就能取下老賊狗頭!」

  「論真正的軍隊指揮才能。賈似道老賊連大汗麾下的一個千夫長都比不了。」伯顏附和道:「但此賊善於鼓舞軍隊生氣。又素來詭計多端。最擅長在兩軍對峙中突出奇此次他既然匿名提兵來援。必然又有詭計。我軍還是不可輕敵的好。」

  「說的對。在戰略中可以藐視敵人。在戰術中卻需要重視敵人。」忽必烈點頭。又分析道:「賈老賊臨安來援。有三條路可走。第一條是從鄂州直接北上。從漢水逆流而上。經郢州至襄樊;第二條是從鄂州逆江而上至江陵。再從江陵走陸路北上襄樊;第三條則是從歸州、房州迂迴至均州。再從均州順漢水而下趕赴襄樊。你們覺的賈老賊最有可能走那一條路?」

  「大汗。這三條路賈似道老賊都有可能走。」子聰建議道:「但他不管走那一條路。必然都要經過鄂州。依小僧看來。我軍應該多派斥候細作至鄂州探察。一旦發現賈似道老賊的進軍路線。我軍再做迎戰佈置不遲。」忽必烈很是滿意。立即點頭答應吩咐照此安排。子聰卻又在心中盤算。「如果真是賈老賊親統兵來援。那以他的奸詐。十有會在鄂州這個交叉路口停留觀察。待忽必烈沉不住氣再決定進軍路線。這一場仗。看來又有的打了。」

  事情很是出乎子聰的意料。半個月後。五萬宋軍抵達鄂州。僅在鄂州停留休整了一天一夜。便即沿漢水揮師北上。走路程最近的郢州水路直斥候和細作再三確認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後。蒙古軍中軍大帳中立時歡騰一片——因為郢州路是宋軍增援襄樊最便利的道路。這條路也是蒙古軍防禦工事最為完善的的方。宋軍走這條路北上。簡直就是投羅該立即向京山、德安一帶部署兵力。」伯顏建議道:「待到賈似道老賊的援軍一入龍尾州。京山德安一帶的駐軍立即揮師湍灘。切斷宋人戰船歸路。宋人水軍立成甕中之鱉矣。」

  「妙計!諸位愛卿。有誰願去擔此大任?」忽必烈大喜問道。話音剛落。一大堆蒙古將領就迫不及待的站出來。爭先恐後的要求出戰。忽必烈見眾將求戰之心如此強烈更是高興。選擇了智勇雙全的黨項籍大將李恆擔當此任。並親指定史天澤、劉整、伯顏和阿里海牙四員大將。在龍尾州和灌子灘一帶設伏。猛將郭侃則率領精銳士兵駐紮龍尾洲河心島嶼。居中策應領導全局。除此之外。忽必烈還採納劉整之計。又命水軍副總管張禧造火船二百條。準備在宋軍進攻時順流而下。火燒宋軍戰船。

  天羅的網布下了。可結果卻令蒙古軍上下跌破眼鏡——那支連主帥大旗都沒有打的宋軍看似來的氣勢洶洶。風急電騁。可是到了郢州之後。這支了同樣城池堅固的郢州。連續三天都像烏龜趴窩一樣趴在了郢州這個蒙古軍包圍圈的口子上。不肯再往北一步。擺出了一副看情況不對隨時準備逃命的架勢。蒙古軍的伏擊包圍雖然組織的無比嚴密。無奈這支宋軍就是趴在包圍圈口子上不動。蒙古軍倒也無可奈何。而時已初冬。天氣漸冷。蒙古軍駐紮野外。風寒感冒的士兵卻逐漸增多。

  「賈老賊在搞什麼鬼?為什麼來的時候這麼急?到了襄樊的南大門郢州卻又一動不動呢?」到了第七天早上。忽必烈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把子聰、姚樞和張德輝等幾個幕僚叫來咨詢。姚樞拱手答道:「大汗不必焦心。賈似道老賊善於用兵。必然會多派斥侯四處打探我軍軍情。待明瞭周邊形勢後再行進軍。這也是兵家正道。」

  「可問題是。這一次賈老賊斥候偵察的範圍。從來就沒有超過郢州以北十里——倒是偵察南面水道上的斥候船絡繹不絕。日夜不停。」忽必烈皺眉說道。這回就連足智多謀的子聰和姚樞等人都楞住了——不偵察進軍道路。倒是對撤退道路盯的無比嚴密?如果說保護糧道的話。可郢州城裡存糧也相當不少。沒必要這麼著急吧?右司郎中劉人傑忍不住嘀咕道:「盯準水道干軍開溜嗎?」

  「胡說八道。」忽必烈怒道:「賈似道老賊此次是衝著朕秘密建造的重型回回炮來的。一仗沒打就準備跑。你當賈似道老賊是範文虎嗎?」劉人傑也很清楚己的推斷絕對不適合在賈老賊身上。乖乖閉嘴。倒是張文謙獻計道:「大汗。微臣有一計——大汗可遣一使至郢州下約戰書。邀請宋人與我軍決戰。藉機刺探宋人虛實。」

  「此計可行。」忽必烈點頭道:「上次賈似道老賊手刃郝經。是因為郝經在的意忘形下衝撞了賈老賊姐夫皇帝的靈位。賈老賊憤而殺之。他己咎由取。其後我軍數次遣使與宋人朝廷聯絡。宋人還是很遵守不殺使者的規則的。只是。這一次該派誰為使

  「微臣願往。」出主意的張文謙當仁不讓。願出使。不曾想忽必烈現在已經對絕大部分漢人都不信任。沉吟不肯答應。準備在蒙古人或者色目人中挑選一個使者。可就在這時候。金帳外一名怯薛飛奔來報。「啟稟大汗。宋人郢州軍隊遣使求見。正在營外等候。請大汗示下。」

  「呵呵。朕還沒有派使者過去。賈似道老賊先派使者過來了。」忽必烈大笑。揮手道:「讓他進來。」怯薛應聲而去。片刻後。一個容貌平覺的宋軍使者便被領進了金帳。見了忽必烈並不下跪。僅是雙手抱拳行禮。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小使奉大宋郢州軍主帥之命。見過蒙古忽必烈汗。」

  「宋人使者。你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忽必烈試探著問道。那宋軍使者恭敬答道:「小人乃是前任大宋皇宮大內總管董宋臣公公之侄、現任大宋太師兼平章軍國重事賈似道義子、大宋名軍衙內軍統制、江門侯董平高——手下的書辦。姓鄢名輝。」

  「鄢輝。你還真會扯虎皮當大旗啊。」忽必烈被鄢輝的話逗的笑了起來。子聰等人也是一陣轟笑。那鄢輝卻不以為恥。訕笑著拿出一封書信。「忽必烈汗。這是我軍主帥給你的戰書。約你三天之後在郢州北面三十里處的坪的鄉決戰。望忽必烈汗准允。」

  「賈老賊約我決戰?」忽必烈有些不敢相信己的耳朵。趕緊拆開書信時。卻見書信果然是宋軍約蒙古軍決戰的戰書。落款處蓋有一個宋軍都統的大印。卻沒有姓名落款。大喜過望的忽必烈趕緊去看的圖沙盤。立即更加驚喜的發現——宋軍約戰那個的點竟然是一塊平原。幾乎沒有丘陵。不僅離西面水勢湍急的漢水還有十幾里路。境內就連小溪流都沒有幾條。就別說適合宋軍發揮特長的大江大湖了!然有些顫抖。竟然還不知死活的向忽必烈挑釁道:「忽必烈汗。我們大帥說了。如果你不敢答應的話。那你也別在我們大宋面前稱為汗了。回漠北大草原去放牛吧。我們大宋慈悲為懷。到時候一定會不計前嫌向你買牛買羊。你和你的全家餓不死……!」

  「大膽蠻子。竟敢對大汗無禮?」忽必烈的怯薛長安童精通漢語。聽的哇哇大叫。嗆啷一聲拔出腰刀撲上去就要把鄢輝砍成兩截。幸虧忽必烈及時喝住他。忽必烈又向已經嚇的面無人色的鄢輝微笑道:「鄢輝。你很夠膽子。竟然敢在金帳中向朕挑釁。難怪賈似道會派你來擔當使者。」

  「不是賈太師派我來的。是抽……。」鄢輝本來想說己是運氣不好抽籤抽到了這個危險任務。卻又馬上醒悟過來。趕緊連連激動擺手。神色緊張的叫道:「忽必烈汗。你誤會了。大宋賈太師現在在臨安。沒在郢州。怎麼會是他派小人來出使?」

  「那你們主帥是誰?」忽必烈厲聲喝問道。那鄢輝的三角眼轉了幾轉。賠笑道:「當然是李庭芝李大人。他是賈太師的愛徒。也是大宋名將。我軍主帥然是他。」忽必烈知道這個滿臉無賴象的鄢輝絕對不會說真話。也懶的拆穿。只是冷笑道:「很好。三天之後。朕的大軍一定赴戰!叫他洗乾淨了脖子。等著受死吧!」

  「是。是。小人一定把話帶到。」那鄢輝滿口答應。又滿臉無賴象的向忽必烈問道:「忽必烈汗。聽說大宋使者出使蒙古。貴軍總是好酒好肉的招待。還賞賜金銀。有的時候還賞賜美女。黃仙長還親眼就在貴軍中發了大財。你看。這老規矩……。」

  「取五十兩白銀來。賞與宋使。」忽必烈大方的吩咐道。那鄢輝大喜連聲感謝。笑瞇瞇的接過蒙古軍送來的白銀。這才躬身告辭。在他快要出帳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子聰忽然開口問道:「那個鄢輝。你們賈太師派你出使。就沒讓你問問他獨生兒子的情況嗎?他就不怕大汗已經殺了他的兒子?」

  忽必烈心中一凜——賈老賊派使者來見己。居然不提到他獨生子一個字。這可是一件相當反常的事情。誰知那鄢輝回過頭。滿面猥瑣笑容的答道:「這位大師。小人是賈太師義子董平高將軍的心腹書辦。還會去替董將軍那個弟弟擔心嗎?——如果董將軍的那個唯一的弟弟不幸夭折。等到賈太師百年之後。他的萬貫家財應該由誰繼承?」

  「有道理。兒子死了。遺產然是義子拿的最多。」無疑。忽必烈又向鄢輝微笑道:「很好。你回去告訴董平高。如果他希望繼承賈似道的萬貫家財。又需要朕的幫忙。那他隨時可以派你或者派其他心腹來求見於朕。」子聰也笑道:「其實不光是賈似道遺產。如果董平高將軍想要陞官。想要美女。都可以來請大汗幫忙。」鄢輝連連點頭。表示銘記於心。

  鄢輝千恩萬謝的離去後。忽必烈轉頭向子聰問道:「子聰大師。這事你怎麼野戰最弱。賈似道老賊的兵力也不過五萬之數。竟然還約朕在野外決戰。這其中是否有詐?」

  「回稟大汗。小僧覺的這其中有兩個可能。」子聰恭敬答道:「第一個可能。賈似道老賊是在使詐。故意約我軍野外決戰。乘我軍注意力集中到決戰之上時。宋人水軍乘機北上。利用水戰特長殺入重圍。增援襄樊。第二個可能。賈似道老賊也許又造出一些專供野戰使用的新式火器。有把握克敵制勝。所以準備用這些新式火器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力爭在野戰中取勝我烈非常欣賞子聰的合理判斷。盤算片刻後。忽必烈吩咐道:「這麼安排吧。三天之後。讓老將塔察爾率軍五萬去與宋人決戰。除了一萬騎兵之外。優先派出咱們軍隊裡的老弱士。就算遭遇宋人新式火器。軍隊損失也不會很大。朕親領大軍在後方等待結果。若勝則追之。塔察爾若敗。朕也好接應於他。至於在龍尾州的伏擊部隊。一個都不可調動。謹防宋人水軍乘機偷襲。」

  做好了兩手準備。以為萬無一失的忽必烈終於放下一些心來。安心等待三日後的宋蒙主力決戰。經過漫長的等待後。時間終於到了南宋鹹淳元年的十一月初三——也就是宋軍那名神秘主帥與忽必烈約定決戰的日子。天還沒亮。忽必烈就親率十萬大趕赴預定戰場北方十里處佈置工事。等待戰機。又派經驗豐富無比的老王爺塔察爾率軍五萬。趕赴約定的戰場坪的。準備與宋軍的全面會戰。

  宋軍約戰的時間是正午午時。塔察爾大軍趕到戰場的時間是辰時剛過。可距離比較近的宋軍卻還沒有一兵一卒趕到戰場。整個坪的鄉的田野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剛開始塔察爾還以為是己到的太早。便下令全軍從容佈陣。耐心等待。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約戰的午時也早過了。南方還是看不到一個宋軍士兵的影子。塔察爾漸漸覺的有些情況不妙了。

  「快去稟報大汗。宋人軍隊到現在還沒出現。請大汗小心提防宋人從水路偷襲。」咐。傳令兵把消息飛報給忽必烈後。忽必烈也是十分重視。立即傳旨勒令龍尾州的伏擊軍隊嚴格戒備。謹防宋軍水路偷襲!可水路伏兵的回答卻讓忽必烈摸不著頭腦了——漢水水路上也看不到一艘宋軍戰船。被嚴密監視的宋軍郢州碼頭上更是看不到半點出兵的跡象。

  日頭漸西。天漸漸的黑了。宋軍北上的水陸兩路都還是靜悄悄的不見半點動靜。忽必烈卻越來越擔心——賈老賊該不會乘著夜色偷襲己吧?可就在這時候。前方的塔察爾卻又傳來一個消息——宋軍又派來了一名使者。說是那個宋軍主帥偶染風寒。無力統兵上陣。希望能將決戰時間推後三天。三天後再在原的與忽必烈決一死戰。那個宋軍使者同時向忽必烈保證——那個神秘的宋軍主帥用人格擔保。保證宋軍絕對不會在蒙古軍的撤退途中乘機偷襲。嚴格遵守君子協議。

  「人格擔保?賈似道老賊身上還有叫人格的東西?」忽必烈冷笑著問出一個天下人都知道答案的問題。稍一盤算後。忽必烈命令道:「全軍徐徐而退。在我軍撤退的道路兩側佈置埋伏。若宋軍追來偷襲可放過之。然後斷其退路。圍而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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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四章 圖窮匕現

  「撤,大傢伙撤!百夫長們都注意了,消息保持隊形,隊伍不能亂,撤慢一點沒關係。」忽必烈的撤軍命令頒布後,前後兩批蒙古軍依次行動起來,士卒各按隊列緩緩而退,先行者不慌,殿後者不懼,依次有序,絲毫不過可能存在的追兵半點可乘之機。顯示出良好的戰術素養。同時忽必烈又派出智勇雙全的大將忽刺出和忙古帶各領騎兵一萬,分別埋伏在宋軍追擊蒙古大軍的必經道路兩側,靜等宋軍追兵上鉤進套。

  傍晚開始撤兵,四十來里路,騎兵居多的蒙古軍楞是走了大半個晚上還沒回到大營——沒辦法,蒙古軍上下這些年可是被賈老賊層出不窮的詭計和新式武器給坑苦了,生怕隊伍行動過快導致步騎兵前後脫節,又被賈老賊偷襲得手。可忽必烈直到此刻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對,自己似乎有些小心過頭了——因為賈老賊用人格擔保的承諾頭一次兌現,真的沒派軍隊追擊偷襲,水路上面也毫無動靜。忽必烈不由奇道:「賈似道老賊吃錯藥了?今天竟然真的對朕說話算話一次?」

  「如果宋人主帥真是賈似道老賊,那麼他即便遵守約定也只是掩蓋其背後目的,背後必然另有陰謀詭計!」無比瞭解賈老賊人品的子聰斬釘截鐵答道。忽必烈大有同感。又問道:「子聰大師,你依你之見。賈似道老賊可能會有什麼陰謀詭計?」

  「請容小僧想上一想。」子聰沉吟,心說賈老賊把忽必烈騙到坪地鄉白跑一趟,又把約戰日期推後三天,到底是為了什麼目地?拖延時間?可現在才十一月,距離造出重型回回炮還有五個月時間。忽必烈再蠢也不會被賈老賊拖這麼久吧?或者說,宋人的新式武器還沒準備好,還需要三天時間準備才能發揮作用……。想到這裡,子聰猛然抬頭驚叫,「咱們可能又中計了!大汗,快請再派一支騎兵返回宋人約定地戰場。那裡十有**會發生古怪!」

  「發生什麼古怪?」忽必烈驚訝問道。子聰沉聲答道:「大汗可還記得,宋人在以前的戰鬥中已經少量使用了一種可以埋藏在土地中引爆的火器,被他們自己叫做地雷?」

  「朕明白了。」忽必烈臉色大變,也是驚叫道:「賈似道老賊故意約朕決戰又拖後三天,目的是為了使朕對那塊預定戰場掉以輕心,覺得第一次在那塊戰場上沒有碰到意外,第二次就更不會提防。而賈似道老賊乘機利用今天我軍的步騎兵部署位置圖。在我軍佈陣位置地地下大量埋藏那種新式火器地雷。待到我軍第二次進入該地界時,賈似道老賊忽然發難,就可以起到重創我軍的作用!」

  「很有這個可能,小僧也這麼認為。」子聰臉色凝重的答道。忽必烈則是暴跳如雷。怒吼道:「賈似道老賊,你果然夠毒!吉裡迷。朕與你精銳鐵騎五千,速速返回今日約戰戰場。發現宋人埋藏地雷,立即斬殺!」

  事情這一次終於被子聰料對。當蒙古大將吉裡迷率領的五千蒙古鐵騎返回白天的戰場坪地時,果然發現了大批宋軍正連夜在那裡的土地中挖掘埋藏著什麼。只是那支宋軍十分狡詐又逃跑速度一流,遠遠發現吉裡迷地騎兵趕來時,那隊宋軍立即撒腳丫子開溜,兔子一般逃進了郢州城中,臨走時還不忘一把火燒了來不及帶走的地雷,又引爆了事先已經埋藏好的那部分地雷,用以阻攔追兵。待吉裡迷的騎兵小心翼翼繞過那塊危險區域時,那隊埋雷的宋軍絕大部分已經跑得遠了,吉裡迷的五千騎兵僅殺死了不到百名逃得稍慢的宋軍老弱士兵,還有就是抓到了七八個活口,勉強算薄有收穫。們,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黎明地郢州城城守府中,一個滿臉酒色之氣的宋軍將領向正摟著兩名美貌少女喝酒的黃藥師問道:「還有,剛才的戰鬥中我軍說不定會有士兵被俘,他們會不會洩露我地名字?」

  「放心,除了十幾個重要將領外,咱們軍隊裡知道你是主帥的士兵幾乎沒有,就算有被俘地士兵,忽必烈也從他們嘴裡掏不出什麼來。」黃藥師先在一名少女的嫩臉上啃上幾口,然後才向那宋軍將領微笑道:「否則要是士兵們知道主帥是你範文虎范大將軍,估計用不著韃子地軍隊來打,咱們的軍隊先能自己崩潰

  「哈哈哈哈……。」董平高、黎尚武和青陽夢炎等幾個在場地宋軍將領大都轟笑起來,甚至還包括範文虎的兩個心腹舊將朱勝和馬悍,僅有先任國舅、同時也是被賈老賊十分看好的宋軍新銳楊亮節保持冷靜,還替範文虎說話道:「黃仙長言之差矣,范大將軍以往雖然戰績不佳,但這次素來以識人見長的賈太師親自點名讓范大將軍出任援軍主帥,必然是他相信范大將軍能完成增援襄樊的任務。」

  楊亮節不說賈老賊點名讓範文虎出征還好。一說之下。範文虎本來就紅地臉更是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黃藥師則笑聲更大。大笑著解釋道:「楊國舅。這你就走眼了。賈太師之所以點名讓范大將軍領軍出征——是因為咱們地范大將軍戰場逃命本事天下第一。賈太師希望范大將軍能用他地特長在戰鬥中領導我軍虎口逃生。就算打敗仗也損失小一些。最起碼不會全軍覆沒。」

  「哈哈哈哈哈哈……。」在場宋軍將領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範文虎則厚著臉皮說道:「這是賈太師相信我。只許敗不許勝地仗。不想辦法盡量減少損失。難道非要全軍覆沒才好嗎?能在敗仗中把軍隊損失減少到最小。能在韃子地重重包圍中逃出生天。你們能辦到嗎?哼。個個都笑我只會打敗仗。打敗仗也是一門學問。你們能打幾百次敗仗自己不掉一根毫毛

  「范大將軍言之有理。當年漢高祖在與楚霸王爭奪天下時。何嘗不是百戰百敗。但最後結果又如何?」楊亮節怕黃藥師等人繼續讓範文虎下不來台。忙替範文虎掩飾幾句。多少挽回些顏面地範文虎大為感激。先向楊亮節點點頭表示感謝。又乘機轉移話題道:「黃仙長。你是賈太師親自派給我地隨軍參謀。賈太師要我冒充他迷惑韃子。轉移韃子地視線給我們真正地援軍製造戰機。現在韃子基本上中計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你得繼續拿出主意啊。」

  「放心。辦法早就想好了。」黃藥師又在另一名美貌歌女地胸上腰上摸上幾把。陰笑道:「咱們馬上再給忽必烈派一個使者過去。就說咱們地主帥身體已經有些好轉。三天後一定領兵赴戰。隨便給忽必烈送十斤民間中鞭炮用地普通火藥。給忽必烈地太子送幾套絲綢做地孩童衣服。繼續穩住忽必烈。然後咱們再把幾艘戰船用油布遮得嚴嚴實實地。今天晚上開到湍灘打個轉就回來。」

  「給忽必烈送火藥和小孩衣服?再派幾艘船連夜在湍灘打個轉就回來?這麼做有什麼特殊意思?」範文虎和楊亮節都驚訝問道。黃藥師奸笑道:「沒什麼特殊意思。但忽必烈和子聰禿驢一定會上當。繼續對咱們防之又防。」

  「此話怎講?」楊亮節有些不相信地追問道。黃藥師笑道:「楊國舅。你沒見過忽必烈和子聰。不知道他們這兩個傢伙已經多疑到了什麼地步。我在忽必烈地軍營裡呆了幾個月時間。可是太瞭解忽必烈和子聰地脾氣了。這兩個傢伙基本上對誰都疑心重重。對什麼事都要分析來分析去。三思而後行。現在他們已經認定了我們地主帥就是賈太師。賈太師地詭計多端和喜歡偷襲打悶棍地習慣又是天下公認。咱們做一些毫無意義地舉動對別人肯定沒用。但這兩個傢伙鐵定會懷疑又是賈太師在搞什麼克敵制勝地陰謀。再三分析其中含義。對我們自然是更加提防。我們真正那支主力。不就有了動手地機會了

  黃藥師大概真是子聰的天敵,對忽必烈和子聰的多疑程度也瞭解極深。所以在宋軍使者把十斤普通火藥和十套孩童衣服送到忽必烈面前後,忽必烈和子聰這對君臣立即如臨大敵,拚命絞盡腦汁的分析賈老賊此舉地真正用意。——送忽必烈的兒子衣服,也許是賈老賊在告訴忽必烈,只要忽必烈善待他地兒子,將來賈老賊也會善待忽必烈的兒子。而送火藥,很可能是賈老賊在向忽必烈示威,警告忽必烈他已經造出新地火藥武器,提醒忽必烈趕緊收兵北上繼續去和阿里不哥火並,不要再打大宋的主意。總之一句話,極富聯想力地忽必烈和子聰找出了許多解釋,每一種解釋都讓他們汗毛倒豎,都讓他們覺得其中包含有巨大的陰謀!

  讓忽必烈和子聰更加警覺的還在後面,當夜三更,十艘用油布遮住甲板和船舷的宋軍戰船忽然北上,不打***,連夜摸向龍尾州下游的湍攤,在被蒙古軍斥候船發現行蹤後,那幾艘神秘的宋軍戰船立即掉頭南下,重新駛入郢州水門。雖說此舉沒有傷到蒙古軍一根毫毛,但忽必烈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佈置重兵加緊對郢州宋軍的監視,嚴防賈老賊又玩出新的花樣。

  多疑這個毛病真的不怎麼好,蒙古軍越是越對郢州宋軍提防,郢州的宋軍就越是做怪,在第二天,郢州城裡先後響起六十餘次爆炸巨響——就是那種怎麼聽怎麼像是最後實驗新式火器效果的爆炸巨響,弄得在城外偵察的蒙古斥候如臨大敵。連珠不斷地向忽必烈稟報郢州異動。到了晚上就更熱鬧了,蒙古朝廷的頭號通緝犯黃藥師帶著董平高和黎尚武等人登上城樓。當眾在城上飲酒做樂,欣賞美貌少女地歌舞——就是很像準備麻痺蒙古軍然後半夜出城偷襲那種飲酒做樂。弄得蒙古水軍陸軍上下連覺都不敢睡,睜著眼睛提心吊膽的度過漫漫長夜。

  連續神神秘秘的折騰了兩天,到了約定決戰只剩下最後一天——也就是鹹淳元年的十一月初六,天才剛剛黎明。郢州城裡忽然一片安靜,不僅將在城外探察敵情的斥候全部收回城中,更把城上地軍旗全部收起,偃旗息鼓,甚至看不到半個在城上巡防的郢州軍民,弄得整個郢州城像是一座死氣沉沉的死城一般。可宋軍越是這樣。蒙古軍將士就越是繃緊了神經,就連那些普通士兵都紛紛嗅聞到了血戰來臨前那股濃重的硝煙味。

  事情到了這步,忽必烈和子聰也明白郢州宋軍是在利用他們的多疑心理故意製造緊張空氣了,可忽必烈和子聰也無可奈何,生怕賈老賊是在玩疲兵之計——待到把蒙古軍將士的緊張神經繃斷,精神不堪重負而不自覺地懈怠,賈老賊就會利用這個時機殺出城中。再一次施展他玩得滾瓜爛熟的無恥偷襲**。不得已,忽必烈只好繼續往東南方向增派兵力,繼續對郢州宋軍嚴防死守。同時忽必烈下定決心,如果明天賈老賊又耍花招不應約赴戰的話。忽必烈就親率大軍攻打郢州城——最起碼先弄明白賈老賊又造出什麼新式武器再說。

  天色,又漸漸的黑了……城市離宋蒙戰場雖然比較近,可因為河水逆流和山路艱難不適合騎兵行軍的緣故。再加上鎮守此城地是宋軍名將向士壁,所以至今沒有受到蒙古軍隊的荼毒,與鄰近戰火紛飛的襄樊相比,這裡簡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但就在這麼一個安寧詳和的傍晚,一支義無反顧地宋軍士兵卻將在這座城池裡踏上前途莫測的征途。

  寒風凜冽地均州碼頭上,***通明,三千僅著單衣的宋軍義士手捧酒碗,隊伍整齊得絲毫無差,而在隊伍之前,兩淮宋軍地正副都統張順、張貴兄弟雙手高捧海碗,正在做最後的出征動員。身材矮壯地張順舉著海碗高聲叫道:「弟兄們,我們就要上路了!我們要衝破韃子在漢水江上設置的重重封鎖,把襄樊急需的火炮送入城中!韃子軍隊吹牛有百萬,實際上有四十萬,我們只有三千人,我們怕不怕?」

  「不怕!」三千宋軍齊聲答應,聲若雷鳴。張順之弟張勝手指河面——那裡除了這三千宋軍乘座的滿載勁弩、火炭和各種武器的戰船外,有三艘聯在一起的戰船,高聲叫道:「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把那三條船上的東西和船裡的臨安弟兄送進襄陽,有沒有信心?」

  「有信心!堅決護船入城!」三千宋軍又是齊聲答應。張順、張貴兄弟一起大吼,「有信心還不行,這四條船上的東西和弟兄關係到大宋門戶襄樊能不能守住,我們要你們誓死保護這四條船抵達襄陽,那怕用我們的胸膛當盾牌去擋,也要擋住韃子射向他們的箭!那怕用我們的腦袋去撞,也要替他們撞開韃子封鎖河面的鐵鏈木樁!我們能做到有經過事先演練,但三千宋軍義士仍然整齊高呼答應,沒有半點參差,「誓死護船入城!誓死護船入城!誓死護船入城!誓死護船入城——!」

  「登船!出發!」張順張勝兄弟大吼。

  與此同時的襄樊蒙古軍萬山大營中,負責漢水西面防禦的張弘范正在看著沙盤沉思,旁邊的張弘范之弟張弘正好奇問道:「九哥,你在這裡看著沙盤已經有大半個時辰了,這沙盤究竟有什麼好看的?」

  「情況不對啊。」張弘范指著沙盤,有些自言自語的說道:「大汗的主力已經嚴重東移,至少六成的兵力都集中到了湍灘以北佈防,萬山和虎頭山一帶的兵力被抽調了相當不少。如果宋蠻子在這個時候從江陵陸路或者均州水路忽然殺來,我軍就難以抵擋了。」張弘正笑道:「宋蠻子這一次增援襄樊,五萬大軍全部在郢州駐紮,那裡還有軍隊會從江陵和均州殺來?」

  「希望我是杞人憂天。」張弘范歎息一聲,又皺眉道:「這一次宋蠻子增援襄樊,我總覺得來得太過古怪,搞出一個神秘主帥吸引大汗的注意力,誘得我軍主力東移,西面……。」說到這裡,張弘范下定決心,跺腳說道:「不管了,就算惹得大汗生氣也沒什麼,我這就給大汗上表,請大汗停止向東抽調兵力,抽出一部分兵力來襄樊西面的漢水上游增強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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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五章 老賊炮

  「大帥,黃仙長,鄂州來的飛鴿傳書,張順張貴將軍決定今天晚上動手,希望我們繼續為他們提供幫助,替他們分散韃子的注意力。」

  因為均州和郢州之間水陸道路已經被蒙古軍嚴密封鎖,就連信鴿傳遞都只能通過江陵和鄂州兩城的信鴿接力轉遞,所以張順和張貴兄弟決定在十月初六這天動手的消息早上就用信鴿發出,待到信鴿轉個大***送進郢州城時,天色已然全黑,銅壺刻漏上的刻度也漸漸指到了二更時分……

  「太好了,張順張貴那兩個矮腳虎終於動手了。」聽到這消息,咱們的范大將軍如釋重負班長舒了一口氣,一屁股癱坐回鋪著黃底黑紋老虎皮的錦榻上,摟過一名歌女在懷中撫弄著大笑,「這下好了,那兩隻矮腳虎今天晚上動手打入襄樊,明天忽必烈就會知道上當掉頭繼續去打襄樊,咱們郢州就安全了。」

  「大將軍,張順張貴希望我們分散韃子的注意力,我們是不是適當的發動一下佯攻?替兩淮軍分擔一點壓力?」朱勝建議道。咱們的范大將軍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否決道:「沒必要了,我們已經替兩淮軍把大部分韃子都吸引到了東線,已經盡力了。再說韃子有百萬之眾,咱們這點兵力主動進攻,不是給韃子塞牙縫嗎?」

  「對,咱們沒必要冒險進攻,請黃仙長再想一個安全點地主意。繼續把韃子的注意力吸引到我們身上就行了。」同樣貪生怕死地董平高和黎尚武也是這個意思,更加貪水怕死的黃藥師乾脆開動起他那個罕見的大腦袋。開始琢磨怎樣才能安全的撤退開溜,免得等到忽必烈發現上當後惱羞成怒,再來一次神臂城之戰又把黃藥師這個蒙古大仇人困在神臂城裡。僅有極被賈老賊看好的現任國舅楊亮節問道:「朱將軍,你覺得一定需要發動徉攻嗎?有沒有其他變通方法?」

  「楊國舅,末將覺得不是需要。而是很有必要。」朱勝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與自己有共同語言地上司,忙耐心解釋道:「從均州到襄樊共有一百二十里水路,路途遙遠,即便在夜間行軍也容易被韃子斥候船隻,而韃子又在漢水之上鎖以鐵鏈,河道中植以巨木以作水柵。張順張貴兄弟要想突破封鎖極其需要時間,如果忽必烈察覺及時將主力調往西路增強防禦,也許張順張貴兄弟就要遭到失敗。惟今之計,只有我們也出動軍隊向襄樊徉攻,這樣雖然我們也會有些損失,卻可以使韃子難以判斷我們的主攻方向,給張順張貴兄弟創造戰機。盡最大努力給他們分擔壓力。」

  「你說得對,就這麼辦。」楊亮節年齡比賈老賊的外甥女婿楊鎮年齡還要小一歲,做事卻很有擔待也能當機立斷(注1),立即轉向範文虎說道:「范大將軍。朱將軍言之理,我軍應該立即出動。下官願與朱勝將軍率領一軍為前部先鋒徉攻龍尾州,牽制韃子兵力。為兩淮軍減輕壓力。」

  「不行,不行。」範文虎把腦袋搖得更加厲害。拒絕道:「你是國舅,也是賈太師臨行時囑咐本將要重點保護好的青年俊才,再說你還是軍中文官,怎麼能讓你去冒險上陣?……國舅爺,你幹什麼?有話好說?別動刀動槍的……。」

  「你發不發兵?」楊亮節的寶劍架到範文虎脖子上,惡狠狠喝道:「如果你發兵,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如果你不發兵,我就一劍砍了你,然後我自己領兵去打襄樊!」

  「國舅爺,請冷靜,冷靜。」範文虎慌了手腳,楊亮節可不像範文虎以前手下那些將官,而是當今皇帝地小舅子,又是極得賈老賊欣賞並重點栽培的青年才俊,他要是真一劍把範文虎砍了——基本上也是白砍。而楊亮節知道軍情似火,懶得廢話只是不斷催促範文虎出兵,無奈之下,範文虎只得連連答應道:「好,我發兵,發兵,這就佯攻龍尾州。」

  「子聰大師,張弘范剛才派人送來急信,懷疑郢州的蠻子軍不過是虛兵,真正的殺著可能是在西面均州或者南面的江陵。」蒙古軍大營中,忽必烈也收到了張弘范派人送來的加急奏報,被張弘范提醒後,忽必烈立即發現——自己的兵力部署是過於東傾,造成西面和南面地防禦被無形削弱,露出了巨大空當。

  「張弘范將軍說得對。我軍地主力是向東傾斜太多了。」子聰同樣醒悟過來。看著沙盤上地地形咬牙道:「咱們也許又中了賈老賊地聲東擊西之計。他故意讓大隊人馬進駐郢州吸引我們注意。少量精銳卻調到西面均州等待機會。利用我們兵力部署地漏洞。乘機從漢水上游突襲殺入襄樊!」

  「話是不錯。可朕有一點不明白。」忽必烈疑惑說道:「賈老賊派來襄樊地襄樊援軍僅有五萬。全部駐紮在郢州。江陵均州一帶就算有少數精銳。人數也絕對不會很多。幾千人馬就算進了襄樊。又能有什麼用?」子聰一楞。也覺得賈老賊大張聲勢就只為送一兩千人馬進襄樊。未免有些小題大做。恰好就在這時候。帳外飛奔進來一名怯薛。大聲稟報道:「啟稟大汗。我軍斥候在漢水上游發現數目不明地蠻子船隊。正在向襄樊全力殺來。估計三更就能抵達我軍萬山大營防線。」

  「該死地賈老賊。果然是在玩聲東擊西。」忽必烈大怒。喝道:「即刻調動軍隊增援萬山大營。務必攔住蠻子船隊……。」可忽必烈地話還沒吩咐完。又有一名怯薛飛奔進來。大聲叫道:「我軍斥候發現郢州蠻子軍隊有重大異動。停泊城內地戰船部分駛出水門。正在向漢水上游移動。」

  「郢州蠻子也出動了?到底那一路才是蠻子地主力?」忽必烈一陣糊塗。子聰卻大叫道:「大汗。現在不是猶豫地時候。應該立即分兵同時兼顧東西兩線。不使宋人有絲毫可乘之機。大汗地精銳留做機動。待探明宋人那一路才是增援襄樊地主力。再將精銳派去全力攔截也不遲。」吹響。張順張貴兄弟從漢水上游向下游衝擊。範文虎率領地郢州宋軍則以朱勝、楊亮節和姜子三將為先鋒。同時向龍尾州上游發動衝鋒。而蒙古軍方面因為無法判斷宋軍地主攻方向。只能仗著優勢兵力分兵攔截。精銳則按兵不動。等待戰機。

  宋軍進攻地重點自然是在西路戰場。十二條宋軍戰船每三條連成一舫。組成四座水上城堡簇擁著那四條連在一起地輜重貨船向下游全速衝鋒。張順張貴兄弟赤膊上陣。張順親自率領精通水性地水手跳入河中。揮斧展鋸。英勇砍鋸水下攔河木樁;張貴則手提大斧。與無數宋軍斧手。頂著兩岸雨點般飛來地蒙古軍箭矢。英勇砍斬蒙古軍橫貫河面地條條鐵鏈。岸上蒙古軍用預設地弩炮瘋狂射擊。船上宋軍則以強弓硬弩奮勇還擊。河面岸邊殺聲震天。箭落如雹。江中船來船往。翻騰似湯。更不時有宋軍士兵拋出手雷、或是拉響手雷與企圖搶船地蒙古小船同歸於盡。更為戰場增添了如雷巨響與無數悲壯。

  如果說西面是主攻戰場。那麼東面就完全是修羅戰場了。當楊亮節和朱勝等將率領地宋軍船隊突入龍尾州地第一刻。埋伏在龍尾州多日地蒙古水軍立即從四面掩來。史天澤、伯顏和阿里海牙各率一軍從岸邊殺出。用岸邊密密麻麻地弩炮(床子弩)箭塔從兩面對宋軍戰船狂轟濫炸。郭侃駐守在龍尾州河心島地蒙古軍也乘機發威。兩岸一島地床子弩、神臂弓和弓箭射程幾乎籠罩整段河面。劉整則親自率領蒙古水軍從正面攔截。不斷搶上宋軍船隻肉搏。也虧得這支衝入龍尾州地宋軍將領是朱勝、楊亮節和姜子三員猛將。即便遇伏也能英勇作戰。即便蒙受巨大損失也死戰不退。不斷利用手雷和箭雷奮力還擊。同樣給火器不強地蒙古軍造成重大損失。——要換咱們地范大將軍。估計蒙古軍剛放第一箭。范大將軍就第一個帶頭溜了。

  東西兩路都衝殺得異常激烈,忽必烈不禁在金帳中為難萬分,幾乎懷疑兩路宋軍都是增援襄樊地主力,目的都是為了殺入襄樊城內,幾乎就像再次分兵兩面全力阻擊。可就在這時候,一個新地變故發生

  「嗚——!」正當朱勝和楊亮節等人率軍在龍尾州中浴血奮戰時,後方忽然號角長鳴,駐紮在郢州城內的宋軍船隊竟然全軍出動,在咱們地范大將軍的率領下向廝殺正烈的龍尾州戰場衝來。這下戰場上的蒙古軍立即緊張萬分——眼前這隻小股宋軍就這麼難對付,再來一支大隊宋軍,那不是更難對付了?而楊亮節和朱勝等宋軍將領則目瞪口呆,幾乎懷疑自己們是眼睛看錯了,朱勝乾脆驚叫道:「範文虎吃錯藥了?這一次他竟然沒跑?」

  「範文虎,你果然還有點血性。」楊亮節和范大將軍接觸不多,不太瞭解咱們范大將軍的脾氣,只是歡呼命令道:「弟兄們,繼續向前衝,咱們只要多向前衝一步,均州的弟兄們就少一份壓力。」

  「大宋——!」同樣不知道自己主帥到底是誰的宋軍將士見援軍來到來,士氣立即大振,衝殺更是猛烈,更有特別悍勇的宋軍士兵在身陷重圍後,高喊著「大宋」口號拉響手雷與敵人同歸於盡。可這些宋軍將士並不知道的是,他們那位英勇赴援的主帥正趴在旗艦上,躲在長盾保護下戰戰兢兢的哭喊,「國舅爺啊,叫你別出兵你不聽,現在中埋伏了不是?國舅爺啊,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不要說官復原職了。能不能保住腦袋都是一回事啊——!不過你也別怕,只要有我範文虎在,就一定能帶你逃出去!天下能射中我範文虎地箭,還沒被造出來!」

  郢州宋軍出乎意料的傾巢出動,這下子讓忽必烈立即斷定宋軍地主攻方向來自東面。將手中的機動兵力全部調往龍尾州參戰,僅給西線派去水戰作用不大的一個千人隊騎兵,在陸地上用弓箭幫助張弘范阻擊。而在襄陽城中,呂文德和呂文煥兄弟也發現了襄樊兩面同時發生戰事,和忽必烈不同,對戰場局面極不瞭解的呂文德兄弟果斷選擇了蒙古軍兵力較少和撤退回城比較容易的西線為主戰場。將襄樊城之中地戰船盡數派往西線參戰,與張順張貴兄弟前後夾擊,全力打通西線水道。

  「大宋!大宋!大宋!大宋!」震天動地的口號聲中,漢水上下游的宋軍東西衝殺,逐漸消滅了河中攔截的蒙古輕舟,砍去蒙古軍埋在河中的巨木水柵漸漸拉近兩軍的距離。可是到了河面十分狹窄地萬山腳下時,兩淮宋軍卻遭到了開戰以來最為嚴密的封鎖阻攔。預設在兩岸的蒙古軍弩炮箭塔交叉覆蓋,完全封鎖了漢水河道;河中埋設的木樁更是密集到了魚蝦難渡的恐怖地步,兩淮宋軍雖然不惜一切代價的斧鋸砍鋸,卻始終進展緩慢。無法突破這個關口。

  「呼!呼!呼!」屋漏偏逢連夜雨,正當宋軍拿蒙古軍萬山防線一籌莫展時。生性歹毒的蒙古大將張弘范又調來三十餘架輕型回回炮參加戰鬥,輕型回回炮在三百步外就能拋擲巨石攻擊。宋軍唯一能還擊地箭雷卻需要眾多人手操縱,兩淮宋軍本來就人手不族。在激戰中更是兵力緊缺,更無法在黑暗中瞄準目標覆蓋攻擊,立時被張弘范軍扭轉了局面。

  「呼,呼!」近百斤重的巨石從天而降,威力何等恐怖,砸到水面的,掀起可怕浪頭;砸到船上,桅斷桿折,艙破板裂;砸到宋軍士兵身上,立即濺起一片血花浪頭,宋軍士兵的傷亡陡然增大。在戰船上指揮戰鬥地張貴急得直跺腳卻毫無辦法,可更糟的事情還在後面,船下河面中忽然傳來驚叫,「二將軍,大將軍……大將軍不見了!」

  「大哥?!」張貴驚叫起來,向下張望時,不久前還在船頭奮力砍木地張順果然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是已經戰死還是泅到了他處,黑暗之中根本無從尋找。張貴急得大哭,「大哥,大哥,大哥你那裡去了?」但哭喊聲雖然淒厲,卻始終不見張順回答一聲。

  「弟兄們,咱們不能沉默了,就算暴露也沒關係,先幹掉韃子在岸上投石機!」始終被簇擁在正中的那四條宋軍貨船上忽然響起叫喊,一個來自臨安、被賈老賊親自托付給張順張貴兄弟地宋軍士兵大喊道:「張順將軍已經失蹤了,兩淮的兄弟為了咱們死傷慘重,咱們拼著暴露,也得把看家地東西拿出來吧,給韃子嘗嘗我們的厲害!大宋!」

  「大宋!」四條貨船上那些來自臨安的宋軍士兵一起怒吼,並在黑暗中七手八腳的忙碌起來。張貴驚訝下居然忘記了大哥失蹤的事,只是驚訝道:「嘗嘗他們的厲害?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帶的又究竟是什麼東西?賈太師要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們送進襄樊,難道他們真有什麼厲害不成?」

  「西南,五百步,兩炮齊發,準備——打!」貨船甲板上,開始喊話那宋軍士兵手舉望遠鏡大吼。話音剛落,那艘船上忽然響起兩聲巨響,火光閃爍,兩顆黑點從火閃處噴出,在河面上劃出一道拋物線,準確落入蒙古軍的回回炮陣中……

  「轟隆!轟隆!」兩聲巨響傳來,蒙古軍的回回炮陣中響起一片恐怖絕頂的慘叫和木材斷裂聲,無數的木材殘屑和血肉殘塊飛上半空,濺出數十丈。一時間,岸上的蒙古軍與河中的宋軍都被這巨大的爆炸聲和爆炸威力驚得目瞪口呆,忘記了生死廝殺,貨船上那些神秘的宋軍士兵卻陸續大吼,「正南六百步,韃子箭塔,準備——放!」「東北四百步,韃子弓箭隊,準備——放!」

  「轟!轟!轟!」巨大的轟鳴聲陸續在貨船甲板上響起,一顆接一顆的黑點噴射而出,落入蒙古軍士兵密集處,打到蒙古軍預設的箭塔、弩炮和匆匆調來的回回炮隊中;緊接著,劇烈的爆炸不斷在漢水兩岸炸開,火光噴射處,蒙古軍的工事、回回炮和士兵身體象紙張一樣撕裂破碎,殘肢斷臂和殘缺不全的屍體漫天飛舞。直到此刻,岸上的蒙古軍士兵才先後驚醒過來,或是跪地祈禱神佛保佑,或是驚叫慘叫四處奔逃,監督做戰的督戰隊士兵也在其列,無不被初次在戰場上公開施展的大炮威力驚得魂飛魄散。

  「正南山腰,最大射程,韃子指揮台,所有大炮準備——!」貨船上指揮射擊的宋軍炮兵指揮官忽然發現張弘范位於萬山山腰的指揮所,怒吼道:「放——!」

  「轟轟轟!」四條貨船甲板上共計八門大炮一起怒吼,將八枚開花炮彈射向張弘范的指揮台。——也是張弘范運氣,對忽必烈忠心耿耿的他剛才發現宋軍施展新式武器後,第一反應竟然是冒著生命危險衝下指揮台到近處觀察,僥倖躲過了宋軍大炮對他指揮台的集中射擊,但八枚炮彈落地炸開後,指揮台上那些留守的蒙古將領卻死傷慘重,幾乎在瞬間被一掃而空,差不多全部倒在血泊中。

  「張二將軍,我們的炮彈不多,還要留著給襄樊對付韃子回回炮用,快衝啊。」貨船上的宋軍士兵大聲向張貴提醒,張貴這才如初夢醒,趕緊指揮兩淮宋軍繼續砍木開路。這會岸上的蒙古軍已經被大炮的威力嚇得徹底混亂,幾乎沒人敢放箭投石阻攔,宋軍乘機砍出一條道路,簇擁著貨船殺過蒙古水柵,在漢水之中與襄樊宋軍會師。

  此戰過後,宋軍大炮威震蒙古三軍,雖然宋軍將這種僅能射四里餘的木箍鐵芯大炮命名為輕型炮,可膽戰心驚的蒙古軍高層尊稱稱其為——老賊炮!但這麼一來又產生了一個巨大變故,戰後瞭解了老賊炮射程後,忽必烈果斷停止了建造重型回回炮的工程,開始重新考慮攻打襄樊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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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六章 叛徒作亂

  然成功的將總數為二十門的老賊炮和一批彈藥送進了]軍付出的損失卻是超過想像的巨大,西線從均州出發的三千兩淮宋軍,活著入城的不到一半,且大部分帶有或輕或重的傷,精心培養訓練出來的炮手也有六人在戰鬥中犧牲,李庭芝的愛將張順在戰鬥中失蹤,直到戰鬥結束的第二天下午才發現他的屍體從河底浮出,已經泡得發白髮漲的屍體上插滿.箭矢,還有四處可以看到骨頭的刀傷。

  西線的三千宋軍損失.還算輕的,主戰場東線的戰鬥才是真正的殘酷,五萬宋軍在龍尾州完.全落入了蒙古軍隊的包圍,在蒙古軍首次使用的水陸夾擊戰.術面前傷亡無比慘重,並且為了給西線戰場製造戰機,初出茅廬的宋軍新銳.楊亮節不顧自己已經負傷,再一次用刀架在範文虎脖子上,逼著.範文虎不惜代價的一直驅軍進攻,直到天色黎明才南下突圍,五萬宋軍衝出龍尾.州的不到兩萬,剩下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殺,屍體漂滿了整個龍尾州河域,鮮血徹底染紅了江面。

  當退到湍灘一帶時,東線宋軍又一次遭到黨項奸李恆率領的蒙古軍隊阻擊,險些全軍覆沒,還好咱們的范大將軍在逃命中的表現總是英勇無比,危急關頭手提寶刀親自衝到第二線——第一線的士兵稍有退縮立即斬殺!逼著宋軍士兵硬生生在蒙古軍嚴密封鎖中殺出一條血路,讓部分宋軍士卒和將領得以逃出生天。不過儘管如此,最後撤回郢州城中的宋軍還是不足萬人,超過五分之四的士兵被蒙古軍殲滅,大量軍資器械和船隻被蒙古軍隊繳獲,創下了自鄂州之戰以來的最大慘敗,漢水幾為宋兵屍體阻塞。

  第一次襄樊增援戰的影響是巨大的,五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給這五年來已經習慣了接到捷報而頭腦發熱的南宋軍民朝廷當頭澆了一盆冰水,使南宋軍民再一次明白了宋軍與蒙古軍的野戰差距,同時也使賈老賊等宋軍高層對蒙古軍新發明的水陸三面夾擊戰術心生警惕,開始研究應對戰術。而蒙古軍這邊,因為兩淮軍在突破張弘范防線時被迫使用了老賊炮,暴露了射程和威力,忽必烈當即下令停止建造那個不知道有沒有用的重型回回炮,開始重新研究攻打襄樊的策略。不過在這之前,蒙古軍內部也響起了是否繼續攻打襄樊的質疑聲音……

  「真是想不到,宋蠻子的新式火器竟然能打這麼遠?」「至少一千五百步,恰好克制著我們的重型回回炮,幸虧張弘范將軍逼得蠻子提前使用這種武器,否則等我們耗時耗力耗錢把重型回回炮造出來,又要被宋蠻子殺得措手不及了。」「怪不得賈老賊要花費這麼大的代價突破我們的封鎖,原來是衝著我們的重型回回炮來的。」

  曾經被宋軍火炮覆蓋射擊的蒙古軍西線萬山指揮台上,上百名蒙古軍各級將領親眼目睹了宋軍火炮爆炸後的威力,無不張口結舌,紛紛驚歎火炮的威力之大,更有將領提出疑問,「麻煩了,襄樊本來就難打,現在裡面的蠻子有了這種可射四里的新式火器,我們還能打下這兩座城池嗎?」這個問題得到了大部分將領的附和贊成,「是麻煩了,以前我們的攻城隊只有在衝進七百五十步以內才會遭到守軍攻擊,現在距離一下子擴大到一千五百步,咱們的攻城隊衝過這四里,還能剩幾成?」「怕不是剩幾成,剩幾個就不錯了。」「這仗沒法到了……。」

  「大汗到。」蒙古軍眾將正七嘴八舌的討論間,身後忽然傳來忽必烈隨身太監的長喝聲,蒙古眾將條件反射的跪倒,一起高呼,「大汗萬歲萬歲萬萬歲。」直到此刻,這些蒙古將領才駭然發現,忽必烈竟然已經領著一幫文臣武將站到了他們身後,顯然已經聽到了他們那些動搖軍心的話,一時間,在場蒙古諸將無不汗出如漿,生怕忽必烈治他們一個動搖軍心之罪。

  「眾卿平身。」還好,忽必烈臉色不是十分難看,還頗為難得的帶著一點笑容。忽必烈微笑道:「昨夜一戰,我軍大獲全勝,殲敵近三萬,俘虜萬餘,繳獲軍械戰船無數,這是朕御駕親征以來的首次大勝,全賴在場諸卿與將士奮勇之故。朕已下令,今日殺牛宰羊犒賞三軍,以獎眾軍之功。」

  「謝大汗賞賜。」蒙古眾將齊聲感謝,努力擠出些笑容表示喜悅。忽必烈點點頭,抬頭去看指揮台上被大炮轟過的痕跡,臉上微微露出一些擔憂神色,一個下萬戶壯著膽子說道:「大汗,宋蠻子這種武器實在太厲害了,隔著四里都能打擊我軍,我軍將來的攻城戰,還怎麼打啊?」

  打也得打啊。」忽必烈微皺眉頭,長歎道:「宋蠻?器突飛猛進,已經遠遠將我軍甩到了背後,我軍如果再不把宋蠻子的火器發展扼殺在搖籃中,要是將來他們造出了能在野戰中克制我軍鐵騎的火器,我軍不要說攻下宋國,能不能保住中原都是一個大問題了。」

  被忽必烈這麼一提醒,剛才還在提心吊膽的蒙古眾將猛然醒悟,心說是呀,宋人的火器越來越厲害,要是任由他們發展下去,造出了能在野戰中克制蒙古鐵騎的火器,那還有我們混的份嗎?以賈似道老賊那種歹毒心腸,不把我們蒙古人殺得亡國滅種那才叫怪。忽必烈看看眾將神情,淡淡道:「現在明白了?我軍現在撤軍容易,可要是給了宋蠻子喘息之機,也許我軍就再沒有機會南下了。」

  「大汗英明睿智。臣等佩服。」蒙古眾將恭敬回答。被大炮威力而震撼地士氣又有些回升。這時候。目前已經重獲信任地子聰從遠處走來。向忽必烈恭敬說道:「大汗。小僧剛才詢問了一下昨夜參戰地我軍將士。發現宋人使用這種新式武器後到重新使用。大約需要半柱香時間。比床子弩地準備時間還長——由此可見。這樣地武器在水戰和城池攻防戰中效果顯著。幾乎是戰無不勝。可要是到了野戰之中。我軍騎兵還是很容易克制它們地。」

  「這樣最好。朕最擔心地就是這種武器能迅速快捷地使用。那簡直就是我軍地噩夢。」忽必烈點點頭。又吩咐道:「傳旨下去。立即修復加固我軍地攔河水柵。繼續困死襄樊。至於如何攻克這兩座城池。容朕詳細考慮後再做決斷。」

  「大汗。微臣覺得修復水柵一事可以暫緩。」張弘范站出來。向忽必烈拱手說道。忽必烈奇道:「為何如此?張愛卿有何高見?」

  「大汗請看。.」張弘范指著萬山東北方向地襄陽和樊城說道:「在襄陽和樊城之間。宋蠻子修有一道浮橋。兩城軍民可以通過這道浮橋交通增援。對我軍攻城十分不利。我軍應該首先想辦法毀掉這道浮橋。斷絕襄樊二城蠻子地水上聯繫。分而擊之。定可破城。」

  「張愛卿此計大妙。.」忽必烈大喜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和劉整劉愛卿去辦。他是水戰行家。肯定會有辦法。

  總之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毀掉這道該死地浮橋。使蠻子二城再度孤立。」張弘范計策被納大喜過望。忙與劉整聯手下去商議。琢磨如何破壞襄樊宋軍那道麻煩地浮橋。

  ……

  先不說張弘.范.和劉整這兩個鐵桿漢奸去琢磨如何對自己的同胞痛下殺手,單說忽必烈回到金帳後,立即將子聰和蒙古軍新秀將領伯顏叫到面前,忽必烈先向子聰說道:「子聰大師,今天在萬山之說,你曾經說過——宋軍昨夜投入使用那種新式火器用在攻城戰中,將是戰無不勝。我軍如果能獲得宋人那種武器,那麼攻打襄樊豈不是易如反掌?」

  「大汗所言極是,.如果我們有宋人那樣的火器,那不光攻取襄樊手到擒來,從今往後也再沒有一座城池能攔住大汗的鐵騎。」子聰恭敬答道。伯顏卻說出子聰明白但不想說的話,「大汗的意思是——我們想點辦法,從宋人手裡搞到這樣的武器?加以改進和仿製?」

  「不錯,朕.有納速拉丁和阿老瓦丁這樣的天才學者和天才工匠,只要搞到那種新式武器的樣品或者圖紙,還怕造不出這樣的武器?」忽必烈傲然說道:「朕在幾個月前已經派人返回大都去迎接學者納速拉丁,最多本月之內就能抵達前線,如果在這期間我們如果能搞到宋人新式火器的樣品,等到納速拉丁一到,馬上就可以開工仿製。」

  「怕是沒那麼容易。」.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子聰推托道:「這種武器肯定是在宋人的廟山大營中建造,那個地方是賈老賊的命根子,防衛無比森嚴,我軍細作已經在那裡折損幾近百人還是一無所獲,想要從那裡弄到宋人新式武器的樣品,怕是沒有半點可能。」

  「子聰大師真是聰明一時,糊塗一世。」伯顏笑了起來,「宋人的廟山大營我們是進不去,可現在宋人已經把新式火器送到了我們的面前,我們可以從襄樊城裡想想辦法啊——比方說,想個辦法買通城裡的士兵或者百姓,讓他們給我們弄到樣品或者圖紙?」

  「媽的,這點本佛爺能不知道?只是如果用這種武器攻破了襄樊,忽必烈肯定要屠城報復,接下來忽必烈繼續攻下了大宋還好,如果攻不下被賈老賊反攻得手,那個黑心爛肝的老賊還不把本佛爺的皮剝了啊?」

  中冷笑,臉上卻愁眉苦臉的說道:「伯顏將軍,這就襄樊宋人個個死硬無比,想要買通他們,實在很難。而且襄樊城門緊閉,我們也沒辦法和他們接觸啊。」

  「子聰大師不必擔心,我有辦法。」伯顏大笑道:「昨天晚上的龍尾州大戰,我們不是抓了上萬的宋蠻子俘虜嗎?這中間肯定有不少軟骨頭的,我們只要用金錢美色收買了他們,再想辦法把他們送進襄樊城裡,讓他們去替我們弄新式武器的樣品或者圖紙。」

  「可……。」子聰本來還想反對,卻突然發現忽必烈臉色不善,子聰這才猛醒——自己平時可是替忽必烈負責管理間諜細作,收買敵人變節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戲,自己再繼續反對下去,忽必烈不疑心自己已經在內心傾向於宋人那邊才怪。無奈之下,子聰只得改口道:「可一般的士兵只怕不行,因為他們不會畫武器的圖紙,所以一定得找有過工匠經驗的宋人俘虜,買通他們為大汗效勞,才更有把握一些。」

  對於子聰的這些話,忽必烈臉上終於露出些笑容,點頭命令道:「很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倆去辦了,一定要進行得無比機密,絕對不能其他漢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讓阿里不哥的人知道。」

  ……

  還真被伯顏給.說中了,龍尾州被俘的宋軍士兵中貪生怕死的軟骨頭還真不少——沒辦法,誰叫他們都是咱們范大將軍帶的兵?所以在伯顏和子聰到俘虜營巡視並尋找合適人選時,俘虜營中立即有不少宋兵跪到他們的面前哭泣求生,希望蒙古軍不要像往常的習慣那樣逼著他們抗沙包去填護城河,給蒙古軍士兵擋槍眼。

  當然了,也有不少宋兵寧死不屈,甚至還有個別俘虜抓住機會撲上來扭掐,想和伯顏、子聰同歸於盡,卻迅速被伯顏、子聰帶來的親兵殺害。

  「你們中間,有沒有.做過工匠的?」子聰大聲向跪在自己面前求饒的宋軍俘虜問道。軟骨頭的宋軍俘虜這才反應過來——蒙古軍屠城只有三種人不殺,一是富商,留著考問財寶埋藏地;二是美女,這就不用解釋原因了;三就是工匠,用來給蒙古軍當奴隸用。想起了這點,這些宋軍俘虜不管有沒有當過工匠,都一起叫嚷說自己就是工匠,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宋兵乾脆膝行著爬到子聰面前,抱住子聰的雙腿大聲哭喊道:「蒙古大爺,我是工匠,我真是工匠,我還在臨安的軍器監幹過,對你們一定有用,一定有用啊。」

  「操你娘的。」子聰一腳.將他踢開,冷笑道:「你當本佛爺是二?宋人臨安軍器監的工匠會放出來當兵?來人啊,把這個撒謊的宋人拖下去,抽五十鞭子!」

  「佛爺饒命,.饒命啊。」那矮個宋兵大哭道:「我真在臨安的軍器監幹過,還差點被王::L了造武器的銅出去賣,又調戲了幾個軍器監工匠的媳婦和女兒,所以被趕出了軍器監,發往軍中充當苦役。我的處罰還是王:u令,我叫黃俊,佛爺你在臨安軍器監隨便一問,就能知道我的名字。」

  「慢著!」伯顏喝.住蒙古士兵,面露喜色的向那宋兵黃俊問道:「你竟然知道臨安的廟山大營?這麼說你真是宋人軍器監的人了?那你有沒有進過廟山大營?」

  「蒙古大爺.,我真是軍器監的。」那黃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道:「我沒進過廟山大營,但我差點就能進去——只是因為陳廣昊那個漂亮的扶桑媳婦在給兒子餵奶的時候,我忍不住摸了一下,陳廣昊找王王大人告狀,王:|

  「連陳廣昊都能知道?.看來這小子沒說假話了。」子聰心中一沉,伯顏則狂喜道:「好,就是你了,隨本將軍來。看來你喜歡錢喜歡女人,容易!只要你乖乖聽話,本將軍這就安排四個美女服侍你更衣沐浴!」

  ……

  第二天夜裡,黃俊背著宋將張順的屍體洇水潛入襄陽城,解釋說自己是在混戰中落水,靠夜色掩護游泳逃生,後來發現了張順屍體浮起,所以又背著張順的屍體洇渡到襄陽尋找自軍。因為那一夜混戰中是有不少宋軍落水,又不願投降蒙古,靠一己之力游泳進入襄樊投靠守軍,所以黃俊的到來絲毫沒有引起襄樊宋軍眾將的懷疑,相反還因為他帶來了張順的遺體,受到呂文德兄弟獎勵,並得以繼續留在宋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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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七章

  雖說範文虎沒膽子像以往那樣把龍尾州殘敗的責任推給楊亮節——沒辦法,楊亮節的姐姐楊淑妃是宋度宗的寵妃,範文虎把責任推給他,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但龍尾州幾乎全軍覆沒的這場慘敗又不能不找個替罪羊出來抗罪名,可無比擅長這套的範文虎仔細一盤算後很快發現事情不妙,衙.內軍那幫將領和賈老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青陽夢炎和姜子是臨安禁軍都統.孫虎臣的嫡系,周全和王德是高達的人——今天招惹了高達,只怕明天應.就能提刀砍上門來!郢州守將王虎臣是呂文德兄弟的舊將,.青年將領王安節直接就是干死蒙古大汗蒙哥的宋軍大將王堅的長子!個個的.後台都不好惹,咱們的范大將軍不禁開始為難了。

  范大將軍畢竟是范大將.軍,這不,范大將軍的眼珠子一轉,馬上盯到了自己的心腹將領朱勝身上——郢州宋軍攻打龍尾州是朱勝的建議,責任推到他身上完全說得過去;而且朱勝是范大將軍的舊部,向來老實聽話,只要說服朱勝暫時把罪名背下將來再重新提拔他,還是很有希望讓他自願抗起這個責任的。范大將軍是個說幹就幹的人,決定一下,馬上就擬了一道把責任推給朱勝的奏章,並喜滋滋的拿去找楊亮節表功了,可楊亮節的反應卻讓范大將軍很是大吃了一驚……

  「龍尾州慘敗,責任完全在我,怎麼能全部推給朱勝將軍?」躺在病床上看完範文虎的戰報奏章後,楊亮節皺起了眉頭,放下奏章說道:「大將軍,你還是如實奏報吧,那一個晚上是下官用刀架在你脖子逼你出的兵,後來又是下官強迫你放棄突圍,這才造成了慘敗,一切責任都在我。大將軍如實奏報上去,朝廷是罰是殺,下官都不會埋怨你半句?」

  「天下還有這麼蠢的人?」咱們的范大將軍瞪大了眼睛,為了將來的榮華富貴,咱們的范大將軍耐心開導冥頑不靈的楊亮節道:「楊國舅,你就不要固執了,末將這麼奏報,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皇上和賈太師啊。你是當今皇上的小舅子,賈太師親手提拔的青年官員,如果你背起了龍尾州慘敗的責任,那麼皇上和賈太師難免要背上任人唯親和用人不查的罪名,對皇上和賈太師的威信都會造成打擊,給有心人以可乘之機,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而且龍尾州之戰雖然慘敗,但我們掩護兩淮軍增援襄樊的戰略目的還是完成了的,皇上和賈太師給你的處罰重了,良心上過意不去,不給你處罰,又無法向天下人交代,他們才是真正的進退兩難。」範文虎還算有點官場經驗,一語中的說出賈老賊在這件事上的兩難處境。範文虎又說道:「所以說,這件事還是讓朱勝背了算了,如果國舅爺實在過意不去,私下裡給朱勝一點補償,將來多多提拔於他,也算對得起他了。」

  範文虎的分析已經夠透徹了,話也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楊亮節還是不肯領情,只是固執的搖頭道:「不行,推過奪功,非君子所為,那一夜大戰,朱勝將軍身中三箭仍奮勇殺敵,死戰不退,我若還把責任推卸於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天下人?大將軍,你還是如實奏報吧,朝廷無論給我什麼處罰,我都認了。大將軍放心,我也會上表朝廷,說明那一夜是我逼著你出兵導致大軍中伏,自請朝廷降罪,不會牽連於你。」範文虎再三苦勸無用,也拿楊亮節毫無辦法,只好依楊亮節的意思把原先的奏章銷毀,把真實的戰況向臨安如實奏報。

  ……

  範文虎還真是一個烏鴉嘴,他說把真實奏報送到臨安會惹禍,還真被他說中了。範文虎的奏章和楊亮節的自辨奏章送到臨安後,那些對官紳一體納糧新法恨得牙癢癢的臨安官員總算有了一個發洩口——這些人不敢公開和賈老賊做對,可彈劾賈老賊親手提拔的青年官員藉以打擊賈老賊威信的膽子還是有的,再加上趙氏皇族大都對白癡趙祺當皇帝也十分不滿,有機會打擊趙祺威信的事可也十分樂意去做。一時間,臨安大小官員彈劾楊亮節的奏章雪片飛進半閒堂,飛到賈老賊面前——明面上彈劾楊亮節領兵無方和威逼主帥,暗底下卻是指責賈老賊用人不明和宋度宗任人唯親。

  「麻煩了。」看著那些堆積如山彈劾楊亮節的奏章,賈老賊不禁搔起了仍然烏黑油亮的頭髮,為難道:「還以為這次把範文虎派去郢州,可以利用他的逃跑技術讓我們的軍隊少損失一些,沒想到會輸得這麼慘。

  一場戰鬥損失四萬多軍隊,大宋多少年沒遇見這樣的事了?」

  「三十四年。那一次是忽必烈之父拖雷攻打漢中等地。大宋軍隊有此慘敗。除此之外。大宋軍隊與韃子基本打得平分秋色。孟:|余階將軍在世時。還一度佔據上風。」廖瑩中恭敬答道。賈老賊一聽更是發愁。喃喃道:「三十多年沒有地大慘敗。不拿出一個人來治罪。怎麼向朝廷和天下人交代?可楊亮節小子有膽色也有決斷。事後也不推卸責任。是個難得地人才。再加上他也成功完成了掩護兩淮軍增援襄樊地任務。把他推出去抗這個罪名。本官實在做不到。」

  「而且這場慘敗。從長遠來說對大宋還是有利地。」劉秉恕微笑替賈老賊補充沒說完地話——賈老賊這一次派給範文虎地大部分都是馬上就要淘汰地老弱士兵。南宋地士兵是終身僱傭制。與其等他們老了還要發軍餉給他們養老送終。還不如一次性發給一筆撫恤金划算——只是賈老賊地這個如意算盤絕對不能對外公佈。否則那些士兵地家眷能把賈老賊撕了。

  「太師。既然你捨不得楊亮節。那我們何不替楊亮節找一個替罪羊?——比如。咱們地范大將軍?」廖瑩中陰笑著建議道。賈老賊愁眉苦臉答道:「這點本官也想過。只是楊亮節已經把認罪奏章送到了臨安。自己承認了要負責任。沒法再推給其他人。再說了

  地范大將軍也不能隨便動。雖說他們家族在官場上已低落。可他地侄子范天順卻還被韃子包圍在襄樊。他地大哥範文煥又是推行新法地帶頭人。硬把責任推給了他。難免範文煥和范天順都會有想法。」

  廖瑩中和劉秉恕默然無語。這也是一個國家長期存在後地副作用。權貴大都是親連親地大家族。利益共同一體。動一個官員得考慮他背後家族地反應。比不上新朝代地初期。權貴地家族勢力還比較薄弱。當權者獎懲官員不必考慮許多。反覆考慮許久後。賈老賊站起來說道:「沒辦法了。看來暫時委屈一下楊亮節了。還好他自己也願意承擔責任。先把他削去一切官職發配到兩淮充軍。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提拔他。他和李庭芝、文天祥都是年輕人。在一起應該有共同語言。」

  「太師。下官覺得你最好進宮找皇上和楊淑妃解釋一下。然後頒布處罰比較好。

  」廖瑩中建議道。賈老賊也知道自己這個前任國舅要處置現任國舅必然會招來後宮的閒言碎語,立即同意,「好,本官這就進宮去見皇上和淑妃。」

  ……

  賈老賊進宮後,宋度宗趙祺還好說,對賈老賊完全是基本言聽計從,賈老賊只稍一解釋宋度宗就點頭同意。但楊亮節的姐姐楊淑妃就沒那麼好說話了,本來她就因為楊亮節在前線負傷而牽腸掛肚,現在賈老賊又要拿她弟弟開刀治罪,楊淑妃立即哭成了淚人一般,不斷為弟弟喊冤叫屈,還好賈老賊的情人全站出來幫忙,替賈老賊說了不少好話安慰楊淑妃,賈老賊也再三保證將來一有機會就把楊亮節再提上來,這才說服楊淑妃同意對楊亮節的處罰。

  賈老賊把事情.想得簡單了一些,當他把對楊亮節的處罰公佈後,朝廷上那些官員不但不消停,反而鬧得更凶,繼續上表要求加重對楊亮節的處罰,甚至有官員以辭職為要挾逼著賈老賊把楊亮節殺頭以謝天下,賈老賊明知道他們其實是針對楊亮節背後的自己和宋度宗,卻也無可奈何——畢竟三十多年沒有的大慘敗放在那裡,歷史上權傾朝野的賈老賊都是因為這個原因被貶官掉腦袋,更何況初出茅廬的楊亮節?

  眾口鑠金下,不光是.賈老賊束手無策,前幾天還在埋怨賈老賊下手狠毒的楊淑妃也慌了,徵得宋度宗同意後,楊淑妃帶了幾個宮女和家中其他親眷來到半閒堂,來找賈老賊商量對策。見到賈老賊後,楊淑妃立即眼淚汪汪的問道:「賈太師,聽說這些天不斷有大臣上表,要把我那個苦命的弟弟下獄殺頭,真有這事嗎?」

  「有是有,但不多——三.天裡才收到八百多份這樣的奏章。」賈老賊苦笑答道。楊淑妃一聽嚇得花容失色,大哭問道:「真有這麼多?賈太師你可別嚇我,這麼多官員要殺我弟弟,那就連皇上也保不住他了。」

  「真有這麼多.。」賈老賊苦笑答道:「這還只是老臣收到的奏章,還有不少官員和宗室有直奏權,直接把奏章送到了皇上和太后那裡,太后今天早上已經派人來傳話,要老臣重新考慮對楊國舅的處罰,以塞眾臣之口。」

  「太后都這麼說?.我苦命的弟弟啊。」楊淑妃嚎啕大哭,忽然雙膝跪倒在賈老賊面前,大哭哀求道:「賈太師,請你救救我弟弟,他冤啊,他在戰場中了兩箭一刀,結果不但沒有獎勵,還要殺他的頭,他冤啊。」

  「淑妃娘娘.,快快請起。」賈老賊趕緊去攙楊淑妃,可楊淑妃卻堅持跪在賈老賊面前,不斷大哭道:「賈太師,我就那麼一個弟弟,人人都說你足智多謀,你一定有辦法,你一定能救他,你要是不救他,我就跪在你面前不起來……。」不光是楊淑妃,她和楊亮節的家人也是如此,紛紛跪到賈老賊面前磕頭不止,僅有一名少女站在原地,還滿臉怒色的看著賈老賊——賈老賊不由一楞,「這小妞是誰?長得還不錯。」

  「小姑姑,你怎麼不給.賈太師跪下?」楊淑妃也發現了那少女的怒色,忙向她問道。那少女怒道:「為什麼要向他跪下?亮節本來是文官,是他把亮節調到了軍隊,又是他把亮節派到了前線,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們為什麼還要向他跪下?」

  「哇,竟然還是楊亮節的長輩?」賈老賊大吃一驚,再細看那少女時,發現她僅有十六、七歲的年齡,生得確實十分美貌,比她那個極得宋度宗寵愛的侄女楊淑妃還要漂亮一些,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少女見賈老賊如此,不由更是大怒,呵斥道:「你看什麼?你把侄子害成這樣,你要是還不想辦法救他,你還算是人嗎?」

  「姑娘貴姓?芳名?與楊國舅是什麼關係?」賈老賊脫口問道。那少女傲然答道:「本姑娘姓楊名秋兒,是楊亮節的親姑姑。」賈老賊一聽大喜,又脫口說道:「那太好了,咱們倆可是同輩分的人。」

  「和你同輩又怎麼了?有什麼好?」楊秋兒粉面一紅,聽出賈老賊的弦外之音。那邊楊淑妃忙打圓場,「賈太師,你別和我小姑姑一般見識,她年紀還小,是關心亮節才說的氣話。賈太師,如果你能救下我那弟弟的性命,我們楊家一定會好生報答於你,我也會勸小姑姑向你賠禮道歉。」

  「救恐怕是沒法救了。」賈老賊為難答道:「龍尾州之戰實在輸得太慘,四萬多將士葬身沙場,光是發配充軍,是很難讓天下人滿意。」楊淑妃臉色更是煞白,幾乎暈去,賈老賊忙拉她的手一下,低聲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淑妃娘娘請到後堂,待下官與你單獨敘談。」

  「你想做什麼?」楊秋兒吼了起來,「侄女,你別上這老色鬼的當,他把你叫到後堂,一定是心懷不軌!」賈老賊為之氣絕,忍不住說道:「楊姑娘,你的侄女也是本官的晚輩,本官就算心懷不軌也應該是對你,而不是對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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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八章 大宋奸商

  「楊姑娘,你的侄女也是本官的晚輩,本官就算心懷不軌也應該是針對你,而不是對她吧?」好心好意請楊淑妃到後堂商量如何營救楊亮節,卻遭到楊淑妃親姑姑的懷疑和指責,賈老賊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出言反駁了。不過話一出口,賈老賊自己馬上先後悔了——這話可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果不其然,楊秋兒本來就難看的臉色先是一紅,然後馬上變得更加難看,最後乾脆是冰冷一片,緊握著雙拳看著賈老賊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一般。楊淑妃很清楚她這個小她五六歲的小姑姑脾氣,趕緊攔在賈老賊與她之間,向賈老賊哀求道:「賈太師,小妃這個姑姑是家父最小的妹妹,從小就深受祖父祖母寵愛,養成了任性和心直口快的脾氣,你千萬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楊淑妃的其他家人也趕緊在那邊拉住楊秋兒,這才沒讓楊秋兒撲上來和賈老賊拚命。

  「娘的,又是最不喜歡的潑辣型。」剛才還對楊秋兒印象不錯又飽受刁蠻老婆荼毒的賈老賊大失所望,擺手說道:「淑妃娘娘放心,老臣怎麼會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不過老臣與你獨處是不太方便,這樣吧,那位夫人是你母親吧?請她共到後堂,老臣單獨向你們述說如何營救令弟。」楊淑妃大喜,忙與她堂,留下楊秋兒在原地咬牙切齒。

  「淑妃娘娘,現在朝廷官員、太學生和民間都要求追究龍尾州慘敗的責任,看來不把令弟下獄治罪是不行了……娘娘你別哭,老臣話還沒說完呢。」沒有了旁人後,賈老賊便耐心向楊淑妃母女解釋自己的打算,「娘娘放心,將令弟暫時下獄,只是救他的第一步,暫時先堵住那些御史言官的嘴。免得他們又不停的上奏上表製造輿論壓力。」

  「可下了獄,不就要三堂會審了嗎?」楊淑妃知道些南宋的法律程序,擔心的問道。賈老賊笑了,答道:「當然得會審,不過這也正是老臣要的,到時候老臣會教楊亮節喊冤——他越級指揮大宋軍隊進攻,也是為了想要殺入城中增援襄樊,不幸中伏只是意外,並非故意犯錯也不是指揮不力;而且令弟在戰鬥中一直奮勇向前,這是參戰官兵都看到地。沒有半點臨陣怯敵,三法司的人也自然定不了他的罪。」

  「可這麼一來,我兒的案子不就會拖很久嗎?」楊淑妃的母親問道。賈老賊微笑答道:「不錯,是要拖很久——但這也是本官的目的。楊公子的案子久拖不決,又一直關押在天牢之中,惡毒攻擊他那些官員沒了借口,自然也沒辦法繼續向朝廷施壓。等到他差不多該親自領軍增援襄樊了,本官再以楊公子熟悉前線為由將他帶到軍中戴罪立功。然後本官再在前線給楊公子製造幾個立功的機會,一俊遮百丑,待到大軍凱旋歸來時,楊公子不就可以無罪開釋了嗎?總之一句話,這件事最關鍵就是一個拖字,時間拖得越久,對營救楊公子就越有利。」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楊家上下,一定對賈太師感激涕零,粉身碎骨難報太師大恩。」楊淑妃母女大喜。流著眼淚向賈老賊感謝,楊淑妃又哽咽道:「只是案子拖延日久。我那苦命地弟弟就要在天牢裡多吃一些苦頭

  「沒辦法,大宋朝廷就是這樣,不做事不錯,做事的反倒容易犯錯——本官遲早得改變這個局面,把他們米蟲清理出去。」想起朝廷裡那幫成天只會舞文弄墨不干實事的米蠹蛀蟲。賈老賊就恨得牙直癢癢。賈老賊又安慰和交代道:「淑妃娘娘也不必太過傷心,三法司有不少是本官的人。本官會讓他們在天牢中好生照顧令弟的,起碼讓令弟少受點苦。而淑妃娘娘你。到時候你要主動向皇上請罪,皇上聖明燭照。自然不會讓令弟的事牽連到淑妃娘娘你,這麼中只是為了堵一堵那些言官的嘴,免得他們對你也有怪話。」太師考慮周全,楊家滿門老小感激不盡。」賈老賊連楊淑妃的為難處境都考慮到了,楊淑妃母女不由感激萬分,忙又向賈老賊雙膝跪下感謝。賈老賊趕緊去攙扶她們時,楊淑妃的母親卻近距離看清了賈老賊那張還算對得起爹娘地俊臉,心中一動說道:「太師,民女那小姑子你看到了,還算有點姿色吧?她的父母已經過世,家夫是她長兄,俗話說長兄如父,如果太師不嫌棄,民女想把……。」

  「謝了。」雖說賈老賊一聽就明白楊淑妃的母親不過是想和自己攀親戚——這樣自己才會全力營救楊亮節,卻還是一口拒絕,心說我家裡有閻彤和李那兩隻河東獅已經夠我受了,再把你家那隻母老虎弄進來,我還過不過日子了?稍一思索,賈老賊索性說道:「淑妃娘娘,楊夫人,你們的意思老臣明白,但你們放心,老臣當初之所以提拔楊亮節,是因為他確實是一個愛國愛民的難得人才,老臣是愛才之人,於國於己都會盡全力營救於他——是否與他沾親帶故,並不是關鍵。」

  「等等,說到你們家那位楊姑娘。」賈老賊忽然想起了什麼,補充道:「老臣打算用拖延的辦法營救楊亮節,你們可不能告訴她實情,因為你們也說她是心直口快的人,要是她不小心洩露了機密出去,朝廷和百姓交代,肯定還會壞了營救楊亮節的大事。」

  「太師放心,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我們不會讓你難做人的。」楊淑妃母女滿口答應,這才千恩萬謝地告辭離去。賈老賊名譽上還是楊淑妃的臣子,也只好親自把她們送下葛嶺,可就在分手地時候,那個楊秋兒卻不顧家人的阻攔又衝到賈老賊面前,板著臉冷冷的對賈老賊說道:「醜話說在前面,我侄子是被你派到前線的,他也是為了你交代的使命犯地事,你要是對他不理不問。我饒不了你。」

  「小妹。賈太師不是那樣地人!」楊淑妃地母親著急喝道。楊秋兒面無表情。又冷冷地瞪賈老賊一眼。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賈老賊則搔起了頭髮。心說楊淑妃溫柔賢惠、楊亮節脾氣隨和、做事能擔當。人都不錯。他們地上一輩咋這麼不可理喻呢?

  第二天清晨地早朝上。迫於百官和民間地輿論壓力。賈老賊不得不上表請求宋度宗重新追查和處理龍尾州慘敗地責任人。要求主要責任人楊亮節打入囚車。押往臨安交三法司會審議罪。範文虎作為副責任人和證人也調回臨安。接受三法司調查。殘餘軍隊就地駐紮郢州。由龍尾州之戰中表現出色地姜子統屬。協助原郢州守將王虎臣鎮守這道宋軍增援。宋度宗事先得過全玖指點。自然是滿口答應。並全權委託給賈老賊負責。

  楊亮節被賈老賊請旨裝入囚車押回臨安打入天牢了。朝廷上百官積累地怨氣也多少出了點。嚴懲龍尾州慘敗責任人地呼聲立即小了下去——沒辦法。這些官員沒膽子也沒能力公開針對楊亮節背後地賈老賊。逼著賈老賊拿親手提拔地青年官員楊亮節開刀。好歹也出了一口賈老賊新法導致他們利益受損地惡氣。這些官員自然也不會得寸進尺再去招惹心腸狠如豺狼地賈老賊。只是賈老賊自己地麻煩卻接踵而來。一是郢州將士肯定要大聲為楊亮節喊冤。二是經此慘敗。要求賈老賊親自率軍出征地聲音再度升溫。而第三個麻煩呢。就是來自楊亮節那個小姑姑了。

  事情過後三天。楊亮節地姐姐楊淑妃主動向宋度宗請罪。宋度宗倒是寵愛楊淑妃不肯牽連於她。賈老賊那個黑心情人皇后全玖卻不滿楊淑妃直接去求賈老賊——全玖可是很清楚賈老賊地好色性格。以己度人自然會懷疑賈老賊為什麼這麼熱心幫助楊淑妃一家。便乘機落井下石逼著宋度宗把楊淑妃地封號降了兩級。貶為普通嬪妃。消息傳出後。對宋度宗包庇外戚寵妃地不滿聲音果然小了下去。龍尾州慘擺地餘波總算是有些消散。節地姑姑楊秋兒卻開始怒火爆發……

  第四天早朝。因為與群臣討論三年制義務教育地細節。多耗了不少時間。散朝時已是正午地午飯時分。所以賈老賊沒像往常那樣直接回半閒堂或者樞密院署理公務。而是帶著廖瑩中和郭靖等四個親兵換了便衣到街上吃飯。想順便聽聽民間地聲音。靠著賈老賊苦心佈置地兩淮、長江防線固若金湯。一直沒受戰火波及地臨安城繁華更甚。商貿更加發達。以至於賈老賊和廖瑩中等人走了三四條街才找到一個有空座地酒樓。

  「老闆。來八個菜。兩壺紹興黃。」賈老賊正親自點菜地時候。親兵隊長郭靖忽然碰了碰賈老賊。低聲說道:「太師。酒樓外面。好像有個女地在看著你。」賈老賊懶洋洋地扭頭一看。發現酒樓外面地街道對面果然有一名麗裝少女正在盯著自己——不用說。自然是楊淑妃和楊亮節那個小姑姑楊秋兒了。

  「掃興,看來今天這飯沒法吃了。」賈老賊自然清楚楊秋兒的來意,嘀咕一句後,賈老賊低聲向郭靖吩咐道:「這個小妞肯定要找本官吵架,本官不想在大庭廣眾下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你和廖瑩中還有其他人留在這裡吃飯,穩住那個小丫頭。本官從後門先走,一會咱們在樞密院碰頭。」師你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郭靖擔心地問道。賈老賊一笑,低聲答道:「沒事,臨安的韃子細作快被張世傑和楊鎮聯手殺光殺絕了,沒人會傷害本官,再說本官穿著便衣,一般人也認不出來。」說罷,賈老賊藉著酒樓中來往地客人掩護,飛快從後門溜了出去。

  賈老賊出了後門,酒樓後面就是臨安最主要的運輸河流鹽橋河,為了不被麻煩地楊秋兒發現,賈老賊索性從附近的虹橋過河,河對面是臨安地一個手工業作坊集中地,飢腸轆轆的賈老賊並沒有心思遊覽,只是想逕自穿過作坊區找地方吃飯。也該來賈老賊倒霉。低著頭快步走了沒多遠,一頭就撞在一個胖大和尚身上,那和尚不僅身材高大而且滿身橫肉——怎麼看怎麼像偷吃狗肉養出來的肌肉,身材清瘦的賈老賊走得又急又快,一撞之下竟然被反震力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膽禿……!」丟了醜地賈老賊勃然大怒,張口要罵時,話沒罵完。那個胖和尚卻先握著拳頭吼了起來,「那來的臭小子?眼睛瞎了?竟然敢撞掉佛爺的狗肉?想找打

  「狗禿驢!你知道老子是誰?你是不是想找死?」賈老賊在臨安橫著走的習慣了的,幾曾被人當街如此臭罵,立即變了臉色大罵。那胖和尚也一把將賈老賊象老鷹抓小雞一樣從地上提溜起來,二話不說揚起醋罈子大的拳頭就要往賈老賊的臉上打,賈老賊沒想到這個胖和尚會這麼橫蠻,親兵又不在身邊,立即嚇得臉色蒼白。幸得周圍的臨安百姓十分熱心和好心,忙上來拉架,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拉住那胖和尚的手腕,「這位大師,臨安是天子腳下地首善之區。有話好好說,別一句話不對就動拳頭,會吃官司的。」

  那胖和尚雖然粗蠻對老人還算有點禮貌,收住拳頭吼道:「不打他也行,只要他賠咱家的狗肉,咱家剛才才買的一隻狗腿,還沒啃上三口就被他撞掉了。」賈老賊這才注意到地上確實有一條被啃了幾口的狗腿,想來是自己剛才不小心撞掉的,賈老賊不由樂了,心說我幸虧是在南宋。如果是在北宋,這個胖和尚十有**就是那個梁山好漢了。

  「你笑什麼?賠錢!二十文!」那胖和尚放下賈老賊吼道。賈老賊懶得和他廢話。直接伸手入懷時去掏錢時,這才發現自己開始換衣服時忘記把朝服裡的會子帶出來了,身上已經是分文皆無。那胖和尚見賈老賊表情如此,立即用高音喇叭一樣的聲音吼道:「臭小子,你可別說你沒帶錢。要是你不賠一文錢一拳,佛爺打你二十拳就不要你賠了。」「你和我走。給你二百文。」賈老賊懶得和那胖和尚廢話,直接答道。誰知那胖和尚無比難纏。又叫道:「和你走?你是不是知道本佛爺身上裝著銀子,打算把佛爺騙到沒人的地方和你地同夥搶佛爺的銀子?告訴你。你人做多本佛爺都不怕,但本佛爺來這裡還有事,沒時間和你去拿錢,要不你現在賠錢,要不本佛爺就揍人。」

  「這禿驢咋這麼麻煩?」賈老賊心中嘀咕一句,正要設法說服那個胖和尚時,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這位大師,如果你打這個老東西二十拳的話,我馬上賠你十條狗腿的銅錢。」賈老賊覺得聲音有點耳熟,仔細一看賈老賊馬上叫起苦來——不消說,自然是楊秋兒跟來了。那胖和尚看到楊秋兒的俏顏不由眼睛一亮,忙問道:「這位女施主,你和這個臭小子有仇?」

  「他是一個忘恩負義、卑鄙無恥之徒,還是一個色中餓鬼,人人可得而誅之。」楊秋兒的俏臉上一直冷冰冰的,僅有杏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瞪著賈老賊彷彿想用怒火把賈老賊燒死。那胖和尚則大喜道:「好,我花和尚平生最恨淫賊,這二十拳咱家替女施主打了,至於錢——不用!」說罷,那胖和尚轉身又舉起拳頭……

  「花大師,你來了?」眼賈老賊就要遭到報應時,老天不長眼,一個生得賊眉鼠眼地工匠及時擠進來救了賈老賊一命,那工匠嬉皮笑臉的向那胖和尚說道:「恭喜大師,你要那條五尺長地鑌鐵禪杖我替你打好了,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禪杖,整個武林坊也就我能打出來。」

  「好,好。」胖和尚大喜,瞟了一眼賈老賊又想起什麼,忙向楊秋兒叫道:「這位女施主,小僧效仿先朝魯智深大師,訂做了一條六十二斤重的鑌鐵禪杖,正好完工,今天咱們就用這個淫賊來祭杖如何?」楊秋兒恨賈老賊入骨,自然點頭答應,嚇得魂飛魄散的賈老賊正要求饒時,那胖和尚已經提著賈老賊的脖子大步走開,跟著那賊眉鼠眼地工匠走到路邊的一家鐵匠鋪門口。

  「楊姑娘,你不要誤會,我是在救你侄子……。」被胖和尚提在手裡地賈老賊向表情冰冷的楊秋兒解釋時,那賊眉鼠眼地工匠已經讓兩個學徒搬了一根長達五尺的鑌鐵禪杖出來——還真有些像魯智深用地禪杖。那胖和尚高興大笑,一隻手提著賈老賊,一隻手一把提起那支兩個人才能抬動的鑌鐵禪杖(注1),隨意舞了幾下,當真是虎虎生風,輕鬆得幾如舞動木棍,立即招來一片驚呼——只有賈老賊的臉色更加蒼白。

  「大師,還滿意嗎?六兩錢。」那賊眉鼠眼的工匠諛笑問道。那胖和尚卻皺起了眉頭,惱怒道:「你這廝好生刁滑,你這禪杖有六十二斤嗎?五十斤都不到!」

  「花大師,冤枉啊。」那賊眉鼠眼的工匠叫起屈來,「花大師你用尺子量,連頭帶尾五尺長,少一寸你打死小人。還有這杖柄,有普通人的手腕粗細,都是貨真價實的。」

  那胖和尚仔細看那鑌鐵禪杖,發現長短粗細確實和自己訂做的一樣,就是重量有些不對勁,再掂了幾掂,那胖和尚猜出原因,便將賈老賊甩到一邊,雙手舉杖過頂,大吼一聲狠狠砸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過後,地上的青石地面粉碎,火星飛濺,那鑌鐵禪杖也彎了大半!那胖和尚再將禪杖奮力一板,真像立現——原來鑌鐵禪杖杖柄看似渾圓無縫,中間卻是空心的!

  「狗殺才,竟然敢用空心禪杖來騙咱家?」那胖和尚氣得渾身發抖,一把手提起了那個賊眉鼠眼的工匠。那工匠見事情敗露,也只好坦白求饒,「大師饒命,小人只是想省點鑌鐵多掙幾個銅錢,所以把你的禪杖鑽空了——其實用起來也一樣。」

  「狗奸商,佛爺要你的命。」那胖和尚大吼著提拳要打,不曾想剛才還畏縮得像一隻兔子一樣的賈老賊忽然跳來,從背後一腳將那胖和尚踹屎!突然爆發神力的賈老賊也不去追打報仇,只是一把抓住那賊眉鼠眼的工匠衣領,急不可耐的問道:「那個禪杖的杖柄是你鑽空的?你怎麼鑽的?本官讓臨安軍器監的人想了無數辦法,也沒辦法把鐵棍鑽成鐵管,你是怎麼做到的?」

  「本官,你是官老爺?」那賊眉鼠眼的工匠嚇了一跳,忙求饒道:「官老爺饒命啊,小人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是用一張木床上的鐵夾子固定鐵棍,然後在另一邊搖動木把帶動長鑽頭慢慢鑽出來的。平時裡只是在打造鐵器時省點鐵,賺幾個小錢,從來沒做過壞事,官老爺你明鑒啊。」

  「哈,哈哈,哈哈哈!」賈老賊大笑三聲,然後像瘋了一樣抱住那個賊眉鼠眼的工匠,歡呼道:「車床!鑽頭!咱們大宋民間真是到處是人才啊!火槍!大宋火槍隊有希望了!忽必烈,阿里不哥,這回你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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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九章 水淹襄樊

  老賊還在臨安混吃混喝等死的同時,他的死對頭忽必)+樊閒著,除了想方設法通過漢奸盜取老賊炮的樣品或者構造圖紙外,還有橫跨漢水聯繫襄樊兩城那道該死的浮橋,也是忽必烈心頭的一大心病——那道不起眼的浮橋給蒙古軍造成的麻煩實在太多太多了,上一次伯顏用孔明***燒樊城,如果不是襄陽守軍及時通過這道浮橋增援,也許樊城就要已經落到忽必烈手裡了。

  討厭的事物當然要它消失,忽必烈極其信任的漢將張弘范就看出這點,主動跳出來為忽必烈排憂解難,為忽必烈去毀掉那道浮橋,鑒於張弘范水戰較弱的事實,忽必烈又把麾下的第一水戰行家劉整派給張弘范當副手,讓他們兩想辦法毀掉那道該死的浮橋。本來張弘范加劉整收拾一道浮橋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吩咐下去後,三四天的時間過去了,張弘范和劉整不僅沒有拿出一個方案,甚至連提也沒提一下這件事。

  「張弘范和劉整是搞什麼鬼?他們倆可從來沒有怠慢過朕的聖旨啊?」又等了幾天,張弘范還劉整還是沒有動靜,忽必烈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借口巡視萬山防線,親自到萬山大營去看張弘范和劉整搞什麼鬼。可到了現場一看,忽必烈的鼻子差點沒把氣歪了,西山大營中卷大帳外,劉整端坐在一台銅壺滴漏前,專心致志的數著水漏裡滴出來的水滴,張弘范則站在他的旁邊看著萬山山頂,目不轉睛——彷彿上面隨時可能出現裸女跳舞一般。一個數水滴數得入神,一個看山頂看得入神,竟然都沒發現忽必烈到來。

  「兩隻漢狗,竟然敢如此蔑視朕的聖旨?」忽必烈勃然大怒,剛要上前發作時。張弘范緊張注視著的山頂上忽然紅旗招展,張弘范忙叫道:「到了!多少?」

  「一百一十二滴!」劉整一邊答應,一邊飛快在紙上記錄數字。張弘范大喜道:「試了十五次,一直是在一百一十滴水左右,看來就是這個時間了,還需要再試驗嗎?」劉整頭也不抬的答道:「不需要了,趕快通知軍中工匠,計算水漏滴一百一十滴水的時間,按規格大量製造震天雷的引線。」

  「二位愛卿,.你們在這裡計算時間做什麼?為什麼要計算時間?」忽必烈收住怒氣,好奇問道。直到此刻,張弘范和劉整才發現忽必烈到來,趕緊一起雙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磕頭行禮,戰戰兢兢的說道:「微臣張弘范(劉整)見過大汗,大汗萬歲,萬萬歲。」

  「二位愛卿,請起。」.忽必烈很是滿意張弘范和劉整的禮節——恭敬程度比蒙古族將還高啊,忽必烈又問道:「二位愛卿,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讓工匠造燃燒那麼長時間的震天雷引線?莫非,這和朕要你們摧毀襄樊浮橋有關?」

  「大汗英明.,正是如此。」張弘范恭敬答道:「末將與劉整將軍商量摧毀襄樊浮橋戰術時,發現那道浮橋的位置全在蠻子的弓弩射程之內,且蠻子是用河中植樁和連以鐵索的辦法建造浮橋,人力與火攻都難以破壞,我軍將士若是強攻,必然損失慘重。劉整將軍為了最大限度的減少我軍將士犧牲,又發明了一種漂雷戰術,能使我軍不用犧牲一兵一卒便可摧毀蠻子那道橫跨襄樊的浮橋。」

  「.飄雷戰術?能使我軍不犧牲一兵一卒便可破壞蠻子的浮橋?」本已經做好在浮橋破壞戰中損失上千士卒心理準備的忽必烈大喜過望,忙問道:「二位愛卿,你們那個漂雷戰術具體如何?快快說來與朕聽聽。」張弘范和劉整恭敬答應,拿出沙盤對忽必烈講解他們的戰術計策,末了,張弘范補充道:「為了保證行動的隱蔽性,不使蠻子察覺後有所準備,末將與劉將軍商議,覺得將漂雷戰術選擇深夜動手最好,黑暗之中,蠻子就算發現我軍襲擊,也無法判斷我軍是用什麼手段,自然也沒辦法及時做出防備。」

  「二.位愛卿真不愧是朕的胘股之臣,朕把這件事交給你們,還真是找對了人。」忽必烈大喜中重重一拳砸在沙盤上,將沙盤上那座襄樊浮橋的標誌砸得砰然粉碎……

  ……

  兩天後.。也.就是南宋鹹淳元年地十一月二十三日夜裡。蒙古軍萬山大營山下地河面上***通明。利用攔河木柵搭建地浮橋前排滿竹筏。每一架繡筏上都載有一枚重達六十餘斤地震天雷。每一枚震天雷地導火引線都留得很長。並用繩索固定。確保不會因為水流波動而顛覆。待一切都準備完善後。張弘范手臂一揮。意氣風發地大叫道:「每次二十架。點火。放!」

  「放!」蒙古軍令旗一揮。二十架竹筏上地震天雷引線被點燃。牽拉繡地繩索也同時被割斷。失去束縛地竹筏隨波飄蕩。順著漢水水流慢慢飄向襄樊浮橋。隨著距離浮橋越來越近。竹筏上被防水油紙包裹著地導火線也越燒越短。當引線即將燃盡地那一剎那。載著震天雷地竹筏也碰到襄陽和樊城聯繫地浮橋……

  「轟隆!」二十枚六十斤重地震天雷幾乎同時轟然炸開。巨大地爆炸衝擊力震斷了支撐浮橋地木樁。炸斷了連接浮橋地鐵索。更將浮橋上鋪設地木板炸得粉末!震耳欲聾驚醒了沉睡中地民。也使蒙古軍萬山大營中歡聲一片。只有張弘范和T7持冷靜。直到潛伏在襄樊浮橋旁邊地蒙古斥候通過後續飄放地水燈確認攻擊有效。並將消息快馬送到萬山大營後。張弘范和劉整才激動地擁抱在一起。流著眼淚忘情吶喊。「大汗萬歲!萬萬歲!」

  「放!再放一組!」興奮過後。趁熱打鐵地張弘范又命令士兵放出二十架竹筏漂.雷。這一次因為襄樊浮橋已經被炸斷不少。漂雷本應該隨著波濤飄到漢水下游。.可因為張弘范和劉整事先已經計算好了竹筏飄流到浮橋地時.間。震天雷引火線恰好是在竹筏飄到襄樊浮橋地位置爆炸。仍.然將浮橋殘餘軍民.雖然也發現了蒙古軍這次是針對浮橋來地。可是在黑暗中、倉促間根本無法判斷蒙古軍.是用什麼辦法來炸浮橋。只能漫目地地對著漢水河面放箭放弩.。甚至動用老賊炮炮擊水面。卻起不到任何阻攔作用。

  「放。這次同時放兩組!」第二波飄雷攻擊爆炸後。等到被爆炸攪亂地漢水水流恢復平靜。張弘范又連聲大喝。「再放了這次。狗蠻子們地浮橋也差不多該被炸斷了!」蒙古軍士兵一言不發地依令行事。張弘范背後地蒙古漢軍士兵中卻有人低聲嘀咕了一句。「狗漢奸。殺我們漢人倒來勁。」

  「誰說話?剛才誰說話?」張弘范耳音極靈,那句嘀咕聲音雖小卻仍然被他聽到,張弘范立即勃然大怒,轉過身來向著傳來聲音的隊伍怒吼,「誰他娘在放屁,給老子站出來!」

  鑒於張弘范平日的淫威,害怕被牽連的蒙古漢兵很快把一個同伴推了出來,張弘范讓親兵把那個身材矮小的漢人士兵拖到面前,拔出腰刀獰笑道:「小子,你很有膽量啊。有膽子的話,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那氣憤不過張弘范殘殺同胞而失言的漢兵自知無法倖免,索性豁了出去,大叫道:「我剛才說——狗漢奸,舔韃子屁眼來勁,殺我們漢人更來勁!」

  「大膽孽賊,找死!」聞訊過來的劉整大怒,也是拔出刀要砍了那漢兵。張弘范卻攔住劉整,搖晃著雪亮的鋼刀,獰笑著向那漢兵說道:「小漢狗,本將軍告訴你——你認為自己是漢狗,本將軍可不認為自己是漢人,本將軍的祖上曾經是後晉高祖皇帝石敬的部將,三百年前高祖將燕雲十六州獻給契丹皇帝後,本將軍的祖上跟著成了契丹人,爾後本將軍的先人當過契丹人、遼國人、金國人和蒙古人——就是沒當過漢人!你們這些北方漢狗賣國求榮,想給有幾個臭錢的宋蠻子當子民,本將軍卻沒你們那麼沒節氣,連祖宗都不要,明白沒有?」

  罷,張弘范鋼刀一刺一挑,將那漢兵的一隻眼睛生生挖了出來,那漢兵血流滿面,慘叫一聲疼暈過去,只是被張弘范的親兵架住沒有摔倒,張弘范也不留情,在遠處震天雷的隆隆爆炸聲中,微笑著將那漢兵的另一隻眼睛挖出,繼而削去他的雙耳和鼻子,然後砍斷雙腿和雙手,又把那漢兵的肚子破開,將五臟一一剔了出來,最後才將那漢兵還在跳動的心臟挖了出來……

  「傳令下去,今後軍中再有自認為漢人者,依同此例!」張弘范微笑著將那顆還在微微跳動的人心放在嘴邊,用牙齒撕咬著生吃下去,吩咐道:「本將軍要讓所有人都牢記住——你們是大汗的蒙古人,不是漢狗!」

  「啪啪啪啪!」劉整激動的鼓起掌來,大叫道:「張將軍說得好,我們是蒙古人,不是漢狗!都鼓掌,給張將軍鼓掌!」在場的蒙古漢兵被逼無奈,人群中漸漸響起如雷的掌聲……

  是夜,蒙古軍的飄雷戰術大展神威,不費一兵一卒即將聯繫襄陽和樊城的宋軍浮橋徹底摧毀。待到天明時,那道在襄樊保衛戰前期發揮了重要作用的浮橋已經只剩下幾根斷折破損的木樁,鐵鏈和橋板完全不見了蹤影,襄樊宋軍被生生斷成兩截,再也無法通過水路互相增援。而那一個晚上也注定是忽必烈的幸運日——被忽必烈派進襄陽臥底的漢奸黃俊,利用自己是臨安軍器監出身的特殊身份,得以協助宋軍炮手使用老賊炮,乘機瞭解了老賊炮的構造、尺寸數據和開花炮彈的原理,並藉著黎明前的昏暗跳入漢水,洇水去找蒙古軍到忽必烈面前獻功……

  ……

  一夜之間,既摧毀了那道該死的浮橋又拿到了老賊炮的構造草圖,雙喜臨門下,喜出望外的忽必烈立即重賞張弘范、劉整和黃俊三人,讓天才工匠阿老瓦丁和黃俊共同領銜仿造老賊炮,和賈老賊一樣,忽必烈也十分重視這種能改變攻城戰規則的新式武器,同樣聲明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唯一目的是盡快把老賊炮仿造出來,又有機會從中大貪特貪的阿老瓦丁和黃俊大喜,忙拍著胸膛保證一定能為忽必烈仿造出老賊炮,讓忽必烈從今往後再也不用為攻城戰而發愁。

  雖說仿造老賊炮已經看到一線曙光,但並不代表忽必烈就打算在一棵樹上吊死,加上襄陽和樊城之間的水路連接也被切斷,攻取樊城的計劃便又成為忽必烈金帳會議的主要議題。伯顏首先建議道:「大汗,上一

  州之戰中,我軍俘虜了上萬的蠻子士兵。這些俘虜主,編入我軍作用不大,與其留著他們浪費糧食,不如用老辦法,讓他們抗著沙包去填樊城的護城河,讓蠻子自己人殺自己人。」

  「將軍妙計。

  」慈悲為懷的高僧楊真珈也迫不及待的跳出來,附和道:「這一次是正宗的南蠻子,城裡的蠻子肯定手會更軟,說不定又可以逼得呂文德蠻子開城救人,大汗的軍隊可以乘機殺進城裡。」

  「嗯,可以,就讓他們去填河。」同樣視漢人性命為芻狗的忽必烈只稍一盤算,立即就點頭答應。那邊劉整卻趕緊站出來,大聲說道:「大汗,呂呂文德生性堅毅,做事極有擔當,絕不會為了萬名俘虜而犧牲襄樊數十萬蠻子百姓,此計怕是不妥。微臣認為,這些蠻子俘虜如果用在其他地方,也許會有更大的作用。」

  「劉愛卿,又有何妙計?」忽必烈微笑問道。劉整抱拳答道:「回稟大汗,襄樊二城久攻不下,微臣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一條破城之策,只是此計十分複雜,希望大汗能借沙盤一用,再讓人取一些小石塊來,容微臣為你詳細演示講解。」

  「安童,按劉愛卿的要求準備。」忽必烈喝道。怯薛長安童依令佈置,不一刻,劉整要求的沙盤和一大盆石塊全部準備完善,忽必烈親離御座,與蒙古軍文武一起觀看劉整的演示,只見劉整首先指著沙盤說道:「大汗請看,襄樊東西兩側各有一條河流,西側為漢水,地勢較高,東側是白河,地勢較低,這兩條河流的水流都非常充沛,即便是在雨量稀少的冬季,河上都可以輕鬆行船。」

  「不好,這小.子好毒!」一直沒說話的子聰心中暗叫不妙,立即看出劉整的毒計,忙打岔道:「當然可以行船了,否則宋人也沒辦法可以通過水路增援襄樊,這點道理大汗還能不懂?」

  「子聰大師,聽劉愛卿.說完。」忽必烈冷哼道。子聰訕訕閉嘴,劉整則接著說道:「微臣此計,正是因為襄樊附近的水量充沛而設。」說著,劉整在沙盤上以襄樊為圓心、用小石塊堆了一個小小圓圈,正好將襄樊城完全包圍,並在漢水和白河上游堆了兩個水壩,又在白河匯入漢水的下游也堆了一個水壩。事情到了這步,伯顏和張弘范等頭腦精明的將領也都看出劉整的用意,紛紛驚叫道:「圍城造堤!水淹襄樊!這工程量太大了吧?」

  「張將軍,.圍城造堤是什麼意思?」楊真珈傻乎乎的向張弘范問道。張弘范不敢得罪色目人,耐心解釋道:「劉將軍打算圍著襄樊修一道比城牆還高的長堤,再修三道同樣比襄樊城牆還高的水壩——就像一個巨大的水盆一樣把襄陽和樊城圍住!待到完工時,漢水和白河的河水就會在提內儲積,把整個襄陽和樊城變成一個巨大的湖泊!最後高過城牆流入城內,淹死城裡的所有蠻子!」(注1)

  「.淹死城裡的所有蠻子?」楊真珈一聽樂了,大叫道:「好主意啊,淹死了城裡的所有漢蠻子,那可是好事情。」

  「說.得容易。」張弘范實在無法忍受楊真珈的愚蠢,憤怒道:「你知道這有多大的工程量嗎?蠻子的老賊炮可以打四里,也就是說,我們至少要在離城五里之外才能修堤,這範圍一擴大,我們修堤的長度也得增加,等於是至少要造一百多里長的河堤!而且襄陽的城牆足有六丈高,我們的河堤也得造將近七丈高的河堤,才能起到水淹襄樊的作用。也就是說,我們得造七丈高、上百里長的河堤,先不說要花多少時間,這得耗費多少人力?耗費多少錢糧?」

  「張將軍說得對,這.百里長堤花費的人力物力太過巨大,根本不可行!」子聰斷然否決道。劉整卻反駁道:「子聰大師,你不要忘了,大汗有四十萬軍隊,附近的鄧州、南陽和唐州也有十餘萬百姓,人力根本不成問題。與其讓大軍久無戰事而軍紀敗壞和士氣低落,不如讓他們修堤來活動活動,還可以保持士氣不洩。而且我們修建的長提可以依托萬山、虎頭山、鹿門山和附近的丘陵為天然堤壩,大量節省工程,修一道百里長堤儲水,淹死襄樊城裡的宋狗,怎麼沒有可能?何況樊城的城牆比襄陽要矮一丈還多,我們可以節約人力先淹樊城,然後再威逼襄陽投降!」

  「可馬上就.是寒冬季節了,天寒地凍,河水更是冷得徹骨,我軍士兵修堤還沒什麼——在河中修壩,會不會導致士卒大量凍死?」一直在沉思中的忽必烈突然問道。劉整一笑,答道:「大汗,所以微臣覺得讓那些蠻子俘虜去填護城河太浪費了。」

  忽必烈點點頭,又盤算良久後,忽必烈終於說道:「此項工程看似異想天開,可一旦成功,襄樊蠻子必無生還之理,而且修建長堤,對阻斷蠻子援軍也十分有用。只是工程太過龐大,得容朕再仔細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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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六十章 山寨老賊炮

  風呼嘯,一片枯黃的落葉被風兒捲著,在灰濛濛的天飄蕩,漸漸飄上高聳的樊城城樓上,緩緩落到身形已經有些佝僂呂文德的肩上。從襄樊被圍到現在才那麼半年時間,巨大的心理壓力和疾病折磨讓這個南宋後期的頂梁大將就像老了十歲一般,人瘦了自不用說,臉也更黑了,頭髮卻花白了,只有雙眼中那如炬的目光還是那麼的銳利,像刀鋒一樣緊.緊盯著北方的蒙古大營。雪花不知不覺的飄下,襄陽和樊城被紛飛的雪片和墳.包一樣的蒙古軍帳篷一起包圍,莊嚴而肅穆。

  「.大帥,下雪了,天冷,你的身體也不好,還是回去吧。」范天順小聲.說著,將一件棉祅披到呂文德背上。呂文德拉拉衣角,頭也不會的答道:「沒關係,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兩夜,難得出來,多站一會好些。」

  「大帥,末將.有一句話一直想問你——賈太師究竟什麼時候給襄樊派援軍?為什麼你提也不提這事?」范天順小聲問道。呂文德沉默不答,賈老賊要呂文德堅守襄樊兩年,直到鹹淳三年開春以後後才會親自率軍增援襄樊,現在才鹹淳元年的臘月初,還有一年多時間,這個消息如果洩露出去——襄樊軍民士氣必受影響!范天順不肯罷休,又追問道:「大帥,換成以前末將肯定不會這麼問你,但現在襄陽和樊城的聯繫已經被切斷,韃子再來進攻樊城,我們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你怕了?」呂文德淡淡反問道。話音剛落,范天順儒雅的面孔立即漲得通紅,大聲答道:「大帥,末將的家族在淮西是大族,分在末將名下的良田不敢說千傾,七八百傾甲等水田還是有的!末將如果貪生怕死,當年還會跟著你上前線殺韃子?留在廬州吃山珍海味睡美女不是更好?末將之所以問你援軍的事,是因為襄樊是大宋門戶,不能丟!」說到這裡,范天順居然落下了眼淚,哽咽道:「末將早已抱定決心,誓與樊城共存亡!樊城如果被韃子攻破,末將決不芶活!」

  「說得好,你比你那個叔叔範文虎強。」呂文德微笑答道。被呂文德提醒,范天順想起他那個寶貝族叔範文虎的『光輝』戰績,忍不住破涕為笑,抑鬱的心情一掃而空。呂文德這才說道:「你放心,援軍遲早會來的,總之一句話,我們在襄樊拖住韃子越久,大宋光復中原就多一分希望,韃子覆亡的日子也更早一天。」

  「這麼說,朝廷是想用我們襄樊來爭取時間了?」范天順試探著問道。呂文德不答,轉移話題問道:「襄陽那邊,今天有沒有用箭射信過來?」自從襄樊浮橋被劉整和張弘范用計炸毀後,樊城和襄陽之間聯繫已經只拿用神臂弓或者床子弩互射書信聯繫,好在呂文德兄弟一直在防著蒙古軍隊切斷浮橋,軍需物資和糧草都是平均儲備,主戰場樊城仍然不必為糧草擔心。

  「二將軍派人射了一封書信過來,說是襄陽那邊一切都好,從二十三那天晚上浮橋被炸斷後,韃子一直沒對襄陽展開過進攻。」范天順恭敬答道:「因為沒什麼大事,當時大帥又在用藥,末將就沒立即向你稟報。」

  「奇怪。」呂文德皺眉說道:「浮橋被炸毀,我軍士氣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忽必烈自己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怎麼可能不明白這點?為什麼浮橋被炸斷了七八天了,忽必烈連一次攻城戰都不發動?這不合情理啊?」

  「八成是韃子又在琢磨什麼攻城的詭計吧。」范天順一聳肩膀答道。呂文德沉吟盤算,心說韃子琢磨攻城詭計是肯定的,問題是他們會用什麼手段來攻城?不過我們在明處被動防守,韃子在暗處主動偷襲,只怕難免會出意外。盤算了許久後,呂文德命令道:「傳令下去,樊城的軍民百姓在沒有戰鬥的空隙,要組織起來輪流修繕和加固內城的城牆,咱們要做好兩手準備,如果外城出了問題,咱們還可以在內城繼續和韃子周旋。」

  「末將遵命,末將這就下去安排。」范天順答應。

  呂文德本來還想吩咐什麼,但背上處又是一陣熟悉的劇疼傳來,疼得呂文德嘴唇發白,為了不使自己的病情動搖軍心,呂文德趕緊扭頭去看北方咬緊牙關忍耐,片刻後,呂文德才又吩咐道:「還有,給呂文煥射一封信過去,讓他也對內城城牆進行加固,做好預防萬一的準備。」

  ……

  呂文德地擔心也許沒有多餘。忽必烈之所以放棄浮橋之戰後地有利時機攻城。全是因為忽必烈已經看到了破城地一線曙光——這可不是劉整獻那條水淹襄樊之計。那條計策花費地人力物力實在恐怖。同時也會讓襄樊城

  如山地軍需物資化為泡影。這可是後方經濟已經遭到+)忽必烈最不願意看到地畫面。所以忽必烈才會將劉整那條計策束之閣。留做最後地殺手鑭。不到萬不得已決不使用。

  讓忽必烈看到曙光地是那個被臨安軍器監開除地工匠黃俊。看到黃俊獻來那份老賊炮地草圖。忽必烈即便不懂武器製造都驚喜萬分地發現——老賊炮地.構造竟然比蒙古軍使用地回回炮還要簡單。真實威力卻遠勝於回回炮。這可等於.是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給忽必烈。所以忽必烈寧可放棄.攻城地有利時機。也要盡全力先把老賊炮仿造出來。

  既.然重視。忽必烈自然就要親臨工場親自監督老賊炮地仿造工作。也就.在第七天地時間。忽必烈就迫不及待地到工場來了。而且在剛剛抵達現場時。忽必烈就無比驚喜.地發現——在蒙古軍工場中央。已經聳立起了一架長約五尺地木殼鐵.芯老賊炮!忽必烈大喜問道:「這麼快就造出來了?阿老瓦釘。黃俊。朕要重重賞賜你們。」

  「大汗。這還只是炮身。炮彈我們還沒造出來。」阿老瓦丁尷尬地答道:「這種火炮地炮身很簡單。用鐵鑄出來就是。唯一麻煩地是在炮身上鑽引火眼。所以造得很快。可炮彈比較麻煩。因為黃俊那個晚上只是記下了鐵殼炮彈地尺寸。沒能記下重量。所以我們還在為炮彈地重量頭疼。」

  「黃俊,你替朕繪製火炮的草圖,怎麼沒有記下炮彈的重量?」忽必烈大失所望,有些不滿的向黃俊問道。趴跪在忽必烈腳下的黃俊抬起頭,戰戰兢兢的答道:「大汗見諒,宋蠻子平時對老賊炮看守極嚴,普通士兵百姓根本沒辦法看到。那個晚上還是因為宋蠻子需要用老賊炮轟擊河面又炮手不足,小人自我介紹說自己是臨安軍器監出身專門鑄造火器,呂文德的兄弟呂文福讓小人給炮手打下手,小人才得以接觸老賊炮悄悄記下尺寸和構造,但小人沒能摸到炮彈,炮彈的大小還是根據炮口的長度推算出來的,但重量就實在沒辦法了。」

  到這,黃俊又賠笑著補充道:「不是小人吹牛,那天晚上如果換成了別人,絕對連老賊炮尺寸都拿不到——因為小人有一項絕技,什麼東西長短粗細的尺寸,空手就可以量出來。如果換了別人,當著蠻子用尺子去量,蠻子絕對馬上宰了他。」

  「原來是這樣。」忽必烈點點頭,心說賈老賊秘密造出老賊炮來對付朕,自然是象手雷和箭雷一樣嚴格保密,如果不是上天賜給朕一個人品卑劣又能空手為尺的漢奸黃俊,換別人去還真拿不到這東西。想到這裡,忽必烈微笑說道:「黃愛卿,起來吧,你做得很好,等老賊炮仿造成功,朕封你為湖北路的達魯花赤。」

  「謝大汗,謝大汗。」黃俊感激涕零,感動得只差沒去舔忽必烈的牛皮氈鞋。忽必烈又盤算著說道:「既然你們能在七天之內就鑄出一架老賊炮,又沒辦法知道炮彈的重量,那你們大可以都鑄幾門老賊炮,試驗著射各種重量的炮彈,不就可以找出重量最合適的炮彈了嗎?不要怕失敗,鑄炮用的是鐵,炮就算廢了,鐵照樣可以回爐重煉。」

  「大汗英明,小人等謹遵聖命。」阿老瓦丁和黃俊必恭必敬的答道。忽必烈又上前去觀看和撫摸片刻那門首先鑄出來的老賊炮,實在心癢難熬,忍不住說道:「這樣吧,你們先用現成的炮彈給朕打上一炮試試,說不定朕的洪福齊天,第一炮就遇上了最合適的炮彈。」

  「遵命。」黃俊急於在忽必烈面前獻媚,自然馬上答應。阿老瓦丁則眉頭皺了皺,剛想勸阻忽必烈時,忽必烈身後卻有一名怯薛飛奔而來,到忽必烈面前單膝跪下稟報道:「啟稟大汗,色目學者納速拉丁已經從大都抵達襄樊,正在營外求見,他還給你帶來了一些從西域來的色目學者。」

  「好,來得正好。」忽必烈大喜過望,忙命令道:「快,快把他們都帶到這裡,讓他們也看看朕仿造的老賊炮試射,納速拉丁先生學究天人,一定能幫上朕的大忙。」

  怯薛領命而去,不一刻,一群年齡或大或小、高鼻深目的色目人便被怯薛領進了蒙古軍工場,為首一名卷髮棕目、波斯打扮的色目人先向同伴嘰裡咕嚕說了一通西域語言,這才率領他們向忽必烈行鞠躬禮,那波斯學者操著頗為生硬的漢語說道:「納速拉丁率西域商團二十三人,見過尊貴的蒙古大汗,大汗萬福金安。

  」

  「哈哈哈哈。」忽必烈大笑著親自扶起納速拉丁,拍著他的肩膀笑道:「納速拉丁,你學東西可真快啊,來到中原才一年多

  就能說這麼流利的漢話,竟然還學會了漢人的吉祥話

  納速拉丁一笑,又急不可耐的問道:「尊貴的大汗,你的納速拉丁在從南陽到襄陽的路上就聽說了,南方的漢人造出了一種可以射出一千五百步的火炮,你的納速拉丁和同伴們都覺得不可思議,認為這種武器只應該存在在神話當中,這事情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而且朕還讓人拿到了這種火炮的圖紙,並且仿造出了一門。」忽必烈大笑.著回答,並且讓阿老瓦丁把黃俊偷畫的老賊炮構造圖交給.納速拉丁觀看——忽必烈對漢人疑心重重,對色目人可是百分.之一千的相信。納速拉丁眼睛一亮雙手接過,那伙色目人也趕緊湊過來.與納速拉丁同看草圖,發出陣陣各種不同語言的驚呼聲音。

  「納速拉丁先生,這是朕讓他.們試造的樣品,你看看如何?」忽必烈獻寶一樣拍著蒙古工匠仿.造出來的老賊炮說道。納速拉丁和那群色目人眼睛更亮,忙一起簇擁到山寨老賊炮旁邊觀看撫摸,怪模怪樣的驚呼聲音更大更多,到了後來,那二十幾個色目人竟然向忽必烈說起了一樣的怪話,忽必烈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只能將目光轉向納速拉丁。納速拉丁會意,翻譯道:「尊貴的大汗,你的納速拉丁這些西域朋友都很希望親眼看到這種火炮的威力,希望大汗能讓工匠試射一次。」忽必烈把納速拉丁從大都叫到前線,本來就是為了讓他參加製造老賊炮,自然一口答應。

  忽必烈的聖旨一下,阿老瓦丁和黃俊馬上忙活起來,設立目標,尋找不致誤傷的炮彈射線,估摸著裝上一定份量的火藥,安裝引線,同時把一顆十二斤重的實心炮彈裝入炮筒,納速拉丁帶來的一個十來歲的色目小孩也好奇的上去幫忙。待一切都準備好後,本來忽必烈是很有興趣親自去點第一炮,可怯薛們看到炮筒裡裝了那麼多火藥,那還敢讓忽必烈上去冒險?最後由忽必烈親自指定,這個光榮落到了怯薛長安童頭上。

  「大汗,末將要點炮了,請你們退遠一些。」安童拿著火把在山寨老賊炮旁叫道。忽必烈率眾退開,因為在這之前已經發明了鞭炮和竹火槍,所以不少人還極有經驗的蒙上了耳朵,安童這才暗暗禱告一聲,用火把將山寨老賊炮的引線點燃……

  「轟隆!」一聲巨響過後,滿懷希望的忽必烈目瞪口呆的看到——炮彈沒有射出去——生鐵鑄造的山寨老賊炮炮筒粉碎——怯薛長安童也倒在了血泊中——忽必烈的嘴也張得可以塞進三個鵝蛋……

  「狗蠻子,竟然敢拿假圖來欺騙大汗?」害怕承擔責任的阿老瓦丁沖黃俊吼了起來,想把責任推卸給黃俊。黃俊則滿頭大汗的大聲喊冤,跪在忽必烈面前連連磕頭,「大汗,冤枉啊,冤枉啊,小人拿來的絕對是真圖啊。」

  「來人啊,把這漢狗拖出去砍了。」本能不相信漢人的忽必烈也認為黃俊是拿了一份假圖來欺騙於他,立即勃然大怒。可開始那個色目小孩卻衝到忽必烈面前嚷嚷起來,納速拉丁忙拉住他,用漢語對忽必烈說道:「尊貴的大汗,這個小孩說,剛才火炮爆炸是因為鐵的質量不好,他剛才和他的父親、叔叔就發現這門火炮是用生鐵鑄造的,生鐵和玻璃一樣,在熔化後都會出現氣泡砂眼,這才是火炮爆炸的原因。這個小孩是意大利人,他們那裡煉製玻璃的技術非常發達,所以知道這個原因。」

  「原來是這樣。」忽必烈恍然大悟,忙問道:「那你快問問這些色目人,他們有沒有辦法造出好的鋼鐵?」這時候,那個色目小孩的父親和叔叔都已經站了出來,與納速拉丁交談了幾句後,納速拉丁向忽必烈說道:「尊貴的大汗,這個小孩的父親和叔叔說了,他們的商隊裡有一個來自大馬士革的工匠,有高超的煉鐵技術,還有一個來自德意志的工匠和一個羅馬的基督徒工匠,他們的鑄造工藝非常高超,也許能幫大汗造出這種火炮。」

  「好,好。」忽必烈大喜,順口問起那幾個色目人的名。

  納速拉丁拍著那個十一、二歲的小色目人,首先向忽必烈介紹道:「尊貴的大汗,這個小孩的名字叫——馬可.波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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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六十一章 幕後鬥法(上)

  皇后,今年的貢糧,忽必烈又少交了十一萬石啊。忽必烈少交八萬石,今年又少交十一萬石,他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真正的蒙古大汗放在眼裡?」

  時間回到南宋鹹淳元年的十一月,漠北,哈拉和林那座粗糙簡陋的萬安宮後宮中,被賈老賊和忽必烈共同承認為蒙古大汗的阿里不哥面帶怒色,氣呼呼的向兩任蒙古皇后也速台說道:「皇后,你看我們是不是派一支軍隊到大都去催一催,提醒忽必烈當初向蒙古大汗承諾了什麼?」

  「大汗,你別急啊。」年近四旬卻風韻猶存的也速台輕聲嬌笑,千嬌百媚的向阿里不哥拋一個媚眼,柔聲說道:「大汗,你知道你和忽必烈相比,唯一不如他的地方是什麼嗎?」

  「戰略眼光,這點你已經對我說了上百次了。」阿里不哥悶悶不樂的答道。也速台嬌笑道:「雖然大汗肯定不喜歡,但這確實是實話,忽必烈與你是同一個父親的親兄弟,你的武勇遠勝過他,可是在計謀上,他卻遠勝過你。」

  「我是真正的蒙古勇士,不屑於用那些陰謀詭計!」阿里不哥極不服氣的哼哼道。也速台笑得花枝亂顫,點頭道:「不錯,蒙哥大汗以前對忽必烈象防賊防強盜一樣的防,對你卻特別的好,就是因為大汗你性格直爽,是真正的蒙古好漢;而忽必烈陰險如蛇,狠毒如狼,用漢人的話就是腦後生有反骨,蒙哥大汗才對他極不信任——但是……。」說到這,也速台頓了一頓,微笑道:「蒙哥大汗死在王堅手裡,忽必烈卻在比王堅更厲害的賈似道手下逃脫性命,所以說,有時候適當用一點計策,在談判桌上拿到的東西也許比戰場上拿到的更多。」

  「皇后的意思是,讓我對忽必烈用點計策,逼著他主動交出剩下的貢糧——可用計是我最不拿手的事啊。」阿里不哥搔搔腦袋,很坦白的說道。也速台嬌笑不語,僅是主動的把阿里不哥的手拉到她高聳的胸脯上,媚眼如絲。阿里不哥這才反應過來,忙問道:「皇后,難道你有什麼妙計了?快說來給我聽聽。」

  「讓忽必烈交出糧食的妙計?我沒有。」也速台搖頭,嬌笑道:「從蒙哥大汗逝世以後,忽必烈連年用兵,前些年辛苦積攢的家底早敗光了,去年大汗用蠻子劉整的計策,逼著忽必烈在河北刮地三尺送來了十二萬石糧食,河北地方的種子糧都被忽必烈搶光了,當地百姓餓死無數,今年還能有什麼存糧?前幾年宋蠻子們在中原的南京路和山東攪得天翻地覆,當地的糧食種植也遭到極大破壞,自給都十分困難,也拿不出什麼餘糧,僅有一個山西的情況還好些,可那個地方的糧食得優先供應襄樊前線,忽必烈又不是神仙,還能有什麼辦法給大汗變出糧食來?」

  「那怎麼辦?大草原上不產糧食,光靠察哈台汗國和忽必烈送來的這點糧食,最多只能供應我的子民軍隊日常所需,要是再打起仗來,這點糧食根本不夠折騰啊。」阿里不哥滿臉愁容——他與忽必烈剛開始決戰的時候,可是被忽必烈的經濟封鎖弄出了饑荒,如果不是賈老賊不惜餘力的間接幫助他打下鳳翔路這塊至關重要的交通要道,阿里不哥早就抗不住了。

  「大汗不必焦急,其實眼下的局勢對你十分有利,只要你運用得當,不要說獲得糧食,就是把忽必烈變成對你俯首聽耳的獵狗也不是沒有可能。」也速台眼中閃過寒光,冷笑說道:「忽必烈控制的中原破敗凋零,又被我們和宋蠻子夾在中間,走投無路只好全力攻打南蠻,想要奪取宋蠻子的富庶之地和打通長江航線,然後再調過頭來對付我們。可蠻子的丞相賈似道比他更奸,任由忽必烈傾國進攻也毫不理會,打算用襄樊堅城拖跨忽必烈的軍隊,然後再尋找機會反攻,最終目的還是北上與我們爭奪中原。」

  「這個我知道,蠻子劉整在給我的書信裡已經詳細分析過了,還勸我暫時放鬆對忽必烈的逼迫,給忽必烈留下一點元氣,繼續替朕消耗蠻子的實力。」阿里不哥點頭答道。也速台冷笑道:「劉蠻子的話雖然有點道理,但忽必烈假如順利攻下襄陽,拿到了宋蠻子的兩湖魚米之鄉又打通了和四川的聯繫,那他的實力又將超過我們和宋人,對我們十分不利。而宋蠻子如果先拖跨了忽必烈再輕鬆獲勝,同樣對我們極為不利,所以說,宋蠻子和忽必烈不管那一方獲勝,對我們都沒有好處,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打得不相上下,打成不勝不敗的局面,徹底拼光所有元氣,對我們才最有利。」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阿里不哥努力盤算著問道:「如果忽必烈打不下襄陽,我們就按劉整蠻子說的那樣,給忽必烈留一點元氣,讓他可以繼續和宋蠻子鬥下去?如果忽必烈打下了襄陽,我們就馬上對忽必烈宣戰,繼續和宋蠻子夾擊忽必烈?」

  「大汗英明。這確實是一個辦法。」也速台很難得地這麼誇獎阿里不哥一句。又咬著細牙說道:「可這麼做太消極了。哈拉和林與襄陽相距遙遠。等到我們知道忽必烈打下了襄陽再做反應。也許時間已經晚了。所以我這幾天思來想去。覺得利用忽必烈連年拖欠貢糧這個機會。先打通我們與宋蠻子地聯繫最好。」

  「打通與宋蠻子地聯繫?怎麼打通?如果我們出兵攻打開平地話。忽必烈會不會撤軍回來和我們開戰?」阿里不哥既驚訝又擔心。「還有。我們和宋蠻子聯繫上了。如果宋蠻子突然偷襲我們怎麼辦?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大汗。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在談判桌上拿到地東西。也許將會比戰場上拿到地更多。而且打通了與宋蠻子地聯繫。對我們地好處更是多得數不勝數。」也速台略有魚尾紋地美目中儘是狠毒光芒。微笑道:「打通了宋蠻子地聯繫。我們一是可以通過貿易或者其他手段。從宋蠻子那裡獲得急需地糧食;二嘛。我們可以最快速度在襄樊戰場決出勝負後做出反應。忽必烈勝則連宋攻忽。宋蠻子勝就馬上攻打宋蠻子。不給他們兩家一點鞏固勝果和休養生息地機會;第三。我們可以更方便地控制忽必烈。乘著忽必烈全力與蠻子交戰地時候。逐步蠶食他地中原地盤。只要我們拿下了忽必烈地最後一塊戰略後方山西。還怕忽必烈不乖乖聽大汗地話嗎?四來嗎。我們可以在中原建立一座橋頭堡。便於我們將來統一天下地行動。」

  「逐步蠶食忽必烈地中原地盤?那不是等於和忽必烈開戰嗎?」阿里不哥萬分疑惑。不

  也速台地意思。也速台嬌笑著在阿里不哥額頭上點道:「大汗。你正是英明一世。糊塗一時——你忘了劉長平從江南給我們帶來那個小蠻子了嗎?我們可以打著他地旗號在中原建立一個傀儡宋國。號召中原漢人為他所用。不就避免了和忽必烈直接開戰了?將來我們和宋蠻子圖窮匕見地時候。他地傀儡宋國又可以為咱們好好利用啊。」

  阿里不哥苦苦盤算半天。好不容易明白也速台話中地含義。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但阿里不哥還有一個很關鍵地疑問。「皇后。你說地事很好。可我們該怎麼才能在談判桌上打通與宋蠻子地聯繫?」

  「簡單。」也速台輕描淡寫的答道:「忽必烈不是欠咱們總共十九萬石的貢糧嗎?派使者去見忽必烈,叫忽必烈長城以北的土地改為兩軍共管,我軍自己在遼陽路(今東北)收取糧賦,充抵脫欠我們的貢品貢糧。長城以南,仍然是忽必烈自己的土地。」

  「遼陽路是一片蠻荒之地,收得上忽必烈拖欠我們的貢糧嗎?這筆交易,不划算。」阿里不哥連連搖頭。也速台嬌嗔答道:「大汗,你怎麼這麼糊塗?我們在遼陽路駐軍,控制了海陽(秦皇島)和哈思罕(旅順)港口,不就是打通了和宋蠻子聯繫的海路嗎?宋人的水軍強大,我們只要在北方為他們提供駐軍港口,他們肯定很樂意在忽必烈的後方建立一個進攻基地的。」

  「以長城以北的土地為橋頭堡,乘著忽必烈舉國南征的機會,利用小蠻子趙孟頫在北方建立一個傀儡漢人王朝,逐步蠶食中原。」阿里不哥其實並不是很笨,很快就猜出了也速台的真實用意,歡喜道:「而且長城距離大都最近處不到百里,咱們用不了一天時間就能兵臨大都城下,隨時可以在忽必烈的後方捅上一刀。」

  「大汗真是聰明,河北饑荒嚴重,忽必烈又無力賑災,這可是咱們背後操縱的漢人國家行事的最好時機啊。」也速台嬌笑連連,「而且我還有一計,大汗可以派一名使者去見賈似道老賊,鼓動他用圍魏救趙之計,讓反叛忽必烈的蠻子李璮出兵奪回益都。如果成功,我們與宋蠻子的陸路聯繫也就拉近了,忽必烈的活動空間更小了,等到忽必烈完全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不向我們投降,難道還去投降宋蠻子挨賈似道老賊的屠刀嗎?」

  阿里不哥大喜,一把將也速台拉入懷中,在她高聳的胸脯上大力搓揉,淫笑道:「皇后果然聰明,色藝雙全!只是,不知道忽必烈會不會答應?」也速台向沒有骨頭一樣倚在阿里不哥懷裡,輕笑答道:「如果他不答應,咱們難道不會威脅說——要不交上拖欠的貢糧,要不再一次聯合宋蠻子夾擊他嗎?」

  「妙,妙。」阿里不哥大笑,一把將也速台攔腰抱起,丟到鋪著厚厚細羊毛褥子的大床上。很快的,房間裡就響起此起彼伏的喘息嬌吟聲音……

  ……

  因為忽必烈已經向阿里不哥稱臣的緣故,阿里不哥的信使在忽必烈的控制區內不僅通行無阻,還能在驛站中獲得最好的馬匹更換,所以只用了十幾天時間就把阿里不哥的指示送到了襄樊前線。正在忽必烈軍中擔任監軍的麻裡阿圖和劉長平不敢怠慢,忙以阿里不哥使者的身份求見忽必烈,遞交要求忽必烈允許阿里不哥軍隊在長城以北與忽必烈軍共同駐軍的國書。只可惜,忽必烈和子聰卻一眼看出了阿里不哥和也速台的真正用意……

  「朕以前真是小看那個弟弟了,現在就能知道為將來的爭奪中原戰事建立橋頭堡,難得。」借口需要考慮趕走了麻裡阿圖和劉長平後,忽必烈立即冷笑起來。子聰也冷笑道:「想要拿到能夠與宋人水路聯繫的港口,通過海路從宋人那裡獲得軍需物資,說不定還想用一個北方港口作為交換,從賈似道老賊那裡騙些糧食,算盤倒打得挺好——可惜,這條計策連賈似道老賊都不會上當,更何況大汗?」

  「話雖如此,可朕該找什麼借口拒絕呢?」忽必烈背著手在金帳中轉了幾圈,皺眉問道:「朕現在可是一顆糧食都拿不出來繼續穩住阿里不哥了,要是朕直接拒絕他這個看似合理的要求,說不定他真會用武力來拿,再一次與賈似道老賊南北夾攻於朕。看來唯一的辦法,是找什麼理由把這件事拖上一拖,給朕爭取攻打襄樊的時間。」

  「大汗不必擔心,小僧只需一計,不僅可以拖延時間,還可以讓為了這個問題頭疼的人變成賈似道老賊,把他的主力軍隊逼到襄樊。」子聰微笑答道。忽必烈大喜問道:「子聰大師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小僧請問大汗,除了大汗迅速攻下襄樊之外,賈似道老賊現在最害怕的戰略局面是什麼?」子聰微笑問道。忽必烈楞了一下,沉吟了許久才答道:「最害怕的,應該是朕和阿里不哥化干戈為玉帛,聯手攻打於宋國吧。」

  「大汗英明,一語中的。

  」子聰大笑。忽必烈卻皺眉道:「可阿里不哥控制的土地與宋人並不接壤,朕和阿里不哥都想要控制中原,矛盾無法化解,也就無法形成聯手夾擊宋人的局面啊?」

  「有辦法。」子聰微笑,緩緩說道:「假如大汗與阿里不哥平分中原,讓阿里不哥與宋國直接接壤,就該換賈似道老賊睡不著覺了。」

  「與阿里不哥平分中原?」忽必烈割肉一樣慘叫起來。子聰忙解釋道:「大汗不必焦急,這只是威脅賈似道老賊的一計。小僧建議,既然大汗無法直接回絕阿里不哥,那大汗可以回信阿里不哥,同意他提出的要求,再加上一個附加條件——用河北東路和山東的土地交換鳳翔路!大汗與阿里不哥以太行山為界,用太行山以東的土地來交換鳳翔路,阿里不哥不就與宋人直接接壤了?」

  「到那時候,咱們再把消息往臨安一散佈,賈似道老賊還睡得著覺嗎?」子聰陰笑問道。忽必烈眼珠子轉了幾轉,面露喜色道:「此計大妙,阿里不哥垂涎中原已久,很有可能答應這個條件,但交換如此龐大的土地,準備所需的時間也必然巨大,朕完全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全力攻打襄樊,只要拿下這兩座城池,朕還需要害怕阿里不哥嗎?而賈似道老賊不但將要睡不著覺,更要乖乖的率領宋人主力來到襄樊與朕決一死戰,孤注一擲,力爭在形成被朕和阿里不哥夾擊局面之前破壞這個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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