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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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二章 歸來

  短短三天之內,南宋朝廷先後接到兩名蒙古地方諸侯李和張邦直的稱臣投降表章,南宋朝廷中勢頭日益高漲的主戰派士氣立即爆棚,歡呼江北人心回歸,大宋中興在望;開始對北方漢人命運產生關心的臨安百姓也是人心振奮,認為遊子歸來不失為一件大好事;就連沉痾纏身幾天沒上朝的宋理宗也強撐著召開了一次廷議,討論該給李和張邦直這些北方漢人榜樣什麼封賞。惟有主戰派老大賈老賊卻急得嘴角生泡,大罵李和張邦直白癡犯傻,白白浪費了他埋伏在江北的一著妙棋。

  三月二十的廷議上,宋理宗封李為保信寧武軍節度使,兼督視京東河北等路軍馬,爵位舉國公;封張邦直為徐邳節度使兼督視山東西路軍馬,爵位定國公,並讓輔助太子趙監國的賈老賊安排使者北上邳州和益都,向李和張邦直宣讀詔書,頒布賞賜,賈老賊悶悶不樂的領旨謝恩,廷議即告結束。左丞相吳潛見賈老賊表情不悅,便在出宮路上問道:「賈少傅,李與張邦直二位將軍重歸大宋,迷途知返,乃是好事,與少傅對北方剿撫並用的主張也完全一致。可老夫看少傅表情似乎不悅,不知少傅為何如此?」

  「太草率了,太不是時候了。」賈老賊長歎一聲,愁眉苦臉道:「李他們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選擇在這時候舉事,阿里不哥和忽必烈已經停戰,吾皇萬歲又重病在身,忽必烈如果集中全力剿殺他們,大宋難以提高強有力的援助支持他們啊。」

  「賈少傅考慮太多了,李和張邦直的治地都緊鄰大宋邊界,戰事不利,只要他們提兵向南,大宋軍隊不就可以直接援助他們了?」吳潛微笑著答道。賈老賊哭喪著臉說道:「怕就怕忽必烈連他們向南轉移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就把他們堵在北方,到時候我軍救他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那就進退兩難了。」

  「偽汗忽必烈元氣大傷,未必就能做到這點……。」吳潛本還想安慰賈老賊,話還沒說完卻有些天旋地轉,手足發麻險些摔倒。賈老賊看出不對忙扶住他,連聲問道:「吳丞相。你怎麼了?是不是心悸病又發作了?要不要我送你看太醫?」

  「沒事,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站久了就犯了老毛病。」吳潛表情痛苦的捂著胸口搖搖手,強撐著微笑道:「休息一會就好,不用去看太醫。」

  「吳丞相,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賈老賊又是一陣愁苦,歎氣道:「前天董平高哭著來找本官,說是他的叔父董宋臣公公這段時間服侍皇上過於辛苦,也是犯了重病需要臥床休息。本官雖然給董平高放了一段時間假讓他回家照顧叔父,卻也感覺如折一柱。還有湯漢、楊棟、建康的馬光祖、廣南的趙葵和襄陽的呂文德,這些人也都陸續病倒了。要是吳丞相你再病倒。本官真不知道該怎麼輔佐太子監國了。」

  「怪不得今天朝上是盧公公侍侯皇上,原來董公公也病了啊。」吳潛同樣心情沉重,老一輩的大臣老地老病的病,新一輩的還沒接上班,太子又無能懦弱,賈老賊肩上的壓力之大,已經難以想像了。為了安慰賈老賊,吳潛故意向前面的丁大全一努嘴,微笑道:「賈少傅放心。老夫今年才六十七歲,比起前面那個七十二的丁大全,還年輕著呢。丁大全沒死以前,老夫捨不得死!」

  「哈哈,那倒是,丁大全那樣酒色財氣樣樣來地人都能活到七十二,吳丞相你不敢說學彭祖活八百歲,活過一百八十歲絕對沒問題。」賈老賊也笑了笑,攙起吳潛便一起出宮。但吳潛還沒走出十步,臉和嘴唇就開始發青發紫,額頭上汗水滾滾。賈老賊一看情況不對,顧不得吳潛反對,趕緊叫來宮中侍衛與自己一起把吳潛送到太醫院,一查之下賈老賊傻了眼睛,吳潛是心悸加心絞痛引起的心血瘀阻證(冠心病),急需治療休養,別說再辦公事了。就是躺在床上休息都得小心翼翼。稍不小心就有可能導致生命危險。

  包括左丞相吳潛在內的朝中元老大臣一連串的病倒,丁大全乘機給賈老賊添噁心。遇事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推,推不了就擱著,朝廷上很多公務因此荒廢。賈老賊是徹底沒了辦法,無可奈何的挑起了所有重擔,軍政民政財政一肩挑不說,還要把吳潛監察百官風紀的工作也抗起來,賈老賊算是服了手下這幫貪官了,盯得稍微鬆一點,他們能把縣庫府庫直接搬回家裡。每天忙得眼窩深陷、腳底生煙之餘,賈老賊還得掛念北方的李軍隊處境,差點也沒累趴下,更讓賈老賊鬱悶的是,他手下也不是一個人才沒有,只是青年人才資歷不夠無法服眾,沒辦法立即頂上來。

  就這麼硬撐了十來天時間,賈老賊實在撐不下去了,只好硬著頭皮擬了一份名單去見姐夫宋理宗,請求宋理宗再一次提拔陸秀夫、陳宜中、黃鏞和林則祖等青年官員,讓他們接替吳潛、湯漢和楊棟等病倒老臣的職務,那怕是代理都行,起碼先把朝政地正常運轉先維持住。不曾想宋理宗這一次不肯聽現小舅子的了,搖頭道:「愛卿,此舉萬不能行。陸秀夫才二十六歲,你就想讓他擔任左相要任,你太草率了。」

  「皇上。微臣此舉也是無可奈何。」賈老賊硬著頭皮解釋道:「吳丞相重兵纏身。起碼要臥床數月。他所兼管地監察御史、刑禮兩部都無人主持。若有鬆懈。怕是會出大亂子。陸秀夫年齡雖缺。才能政績卻十分出眾。為官又清廉自守。且對皇上忠心耿耿。由他署理左相之職。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不行。太年輕了。現在讓他擔任臨安知府。朕已經是頂住老臣地壓力了。想當左丞相。讓他等十年再考慮吧。」宋理宗堅定搖頭。咳嗽著說道:「如果愛卿你忙不過來。可以考慮從老臣之中選拔人才。幫助你一起輔助太子。」

  「那幫酒囊飯袋。大蠹巨貪。有他們比沒有更糟糕。」賈老賊愁眉苦臉。盤算片刻後。賈老賊又硬著頭皮說道:「那文天祥行嗎?他在揚州幹得很好。是提拔他地時候了。」

  「還不到三十。不行。即便要提拔他。最多只能到侍郎一級。」宋理宗又是一口否決。賈老賊更加愁眉苦臉。盤算了半天才咬牙說道:「淮西安撫使李芾。他入仕途已有二十多年。功績赫然。可以擔當此職。」

  「李芾……。他可以。」宋理宗沉吟。終於點頭道:「加封李芾為觀文殿大學士、御史台令。即日返回臨安。在吳潛復出前署理左相職務。」賈老賊鬆了口氣。趕緊向宋理宗磕頭謝恩。宋理宗卻咳嗽著說道:「愛卿。朕知道你與李芾不和。還要你舉薦李芾出任左相。真是難為你了。不過朕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與李芾地關係。與他一起輔佐好朕與太子。」

  「多謝皇上關心。微臣一定盡力而為。」賈老賊嘴上答應得漂亮。心裡卻悶悶不樂,李芾地人品和才能都夠。就是脾氣太臭太古板。對自己成見太深。這一次自己舉薦李芾。只怕李芾不但不領情。又要誤會自己打他漂亮女兒地主意了……於從山東回來。帶來消息說李軍主力被以合必赤、史天澤為首地蒙古十七路世侯團團包圍在濟南府孤城。幾次突圍都遭失敗。留守益都地李祿和李彥簡向大宋求援。希望大宋出兵接應;張邦直比李更慘。剛舉事不久就被忽必烈地重兵包圍在邳州城。連城池都沒出去一步。也是在風急火燎地向南宋求援。希望賈老賊出兵解救。可眼下朝廷成了這個樣子。賈老賊又怎麼敢離開臨安一步?無奈之下。賈老賊只得命令李庭芝和杜庶聯合出兵邳州。準備先想辦法把張邦直救出來再說。至於李,濟南離兩淮實在太遠了。賈老賊只能派曹世雄地騎兵到山東東路聊盡人事。能不能救回李和王文統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在樞密院中將出兵命令用快馬發出後。筋疲力盡的賈老賊心情異常沉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低著頭發愣,以至於親兵隊長郭靖叫了他好幾次才聽見。郭靖小心翼翼的稟報道:「少傅。李芾大人今天到臨安了,已經到了吏部點卯,還到咱們家送了拜帖,說是今天晚上到咱們家裡拜謝你的舉薦之恩。」

  「虛偽客套,他李芾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本官。」賈老賊冷哼一聲,吩咐道:「回去告訴幾位夫人,讓她們今天晚上不必等我,本官今晚在樞密院裡連夜署理公文,叫廖瑩中和劉秉恕代替本官接見李芾,本官不想見李芾。」

  「少傅,李嬌娘小姐也隨李大人回了臨安,今天晚上很可能要去咱們家見大夫人,你也不回去嗎?」郭靖有些驚訝地問道。賈老賊沒好氣的答道:「見了她又有什麼用?本官早把她忘了!對了,順便告訴廖瑩中一聲,讓他安排人盯住李芾,他和本官好像上輩子有仇一樣合不來,別讓丁大全那個老東西和他連上了。」

  當天夜裡,賈老賊故意又在樞密院裡熬了一夜,躲過了與李芾父女見面的尷尬,不過到了第二天,為了讓李芾盡快接過吳潛地職務,賈老賊不得不硬著頭皮和丁大全領著李芾進了一次皇宮,又去見了太子趙和左丞相吳潛,協助李芾接管相印。還好,李芾這一次總算沒給賈老賊臉色看,還對丁大全的刻意籠絡不理不睬。最出乎賈老賊意外的還在後面,在辦完公務後,李芾竟然請賈老賊去吏部給他的房子中做客,想與賈老賊共同討論國事。

  「去府上做客?」賈老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回絕道:「李大人家中女眷甚多,本官一個男人去不方便,公務又這麼繁忙,還是算了。至於國事,李大人你是赫赫有名的清官,本官相信你定然能接好吳丞相的班,不會輕饒了那些貪官污吏,現在正是青黃不接地時候,本官請旨讓各地官府平價放糧,李大人如果幫本官在這上面盯緊了。本官也就感激不盡了。」

  「少傅放心,下官一定盡全力盯緊平價放糧一事,不會讓那些官吏從中貪墨。」李芾先是拱手嚴肅回答,然後又不無遺憾的說道:「既然少傅公務繁忙,那下官也不敢勉強少傅,等將來少傅有空。下官一定到府上拜訪,當面感謝少傅的舉薦之恩。」

  「好,好,以後再說。」賈老賊往郭靖身上背著地大包公文一指,「這是今天送來地公文,本官還得去署理,告辭了。」說罷,賈老賊撒腳丫子就開溜,盡量遠離對自己從沒什麼好臉色的李芾。可賈老賊並不知道地是。他地前腳剛開中書衙門,曾經令他魂牽夢掛的李嬌娘就跑到了這裡找他了……的人在一起真累。連說句話都得文縐縐的想半天。」樞密院門口,賈老賊罵罵咧咧地下了轎子,正準備進衙門時。後面忽然有人大叫,「賈少傅,賈少傅。」賈老賊覺得有些耳熟,回頭一看時,卻驚訝地看到一個穿著日本和服的男子叫喊著自己快步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抱著小孩的和服女子,賈老賊立時傻了眼睛。心說怎麼會有日本鬼子認識我?

  「站住,什麼人?」賈老賊的親兵盡職盡責,飛快攔住那日本男子喝問。那日本男子十分激動的大叫道:「賈少傅,是我啊!我是陳廣昊啊,我從扶桑國回來了!」

  「陳廣昊?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這幾天累昏了頭的賈老賊有些糊塗,不過在盯到那日本男子僅有三個指頭的左手時,賈老賊猛的跳了起來,撲上去推開親兵一把抱住陳廣昊,激動地大喊大叫道:「陳廣昊?!真地是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船。草民就直接來了樞密院,沒想到正好碰到少傅回樞密院。」陳廣昊流著激動的淚水,哽咽道:「少傅,草民按你地命令,到扶桑學習兩年,已經學會了大宋失傳的漢唐煉鋼工藝,草民現在能為你鑄造大炮了。」

  「好,好,好。」賈老賊大喜。拍著陳廣昊的脊背連說了三聲好。「本官馬上給你撥人撥款,馬上開始試驗鑄造大炮……對了。你後面這位扶桑女子是?」陳廣昊如初夢醒,忙回頭向那漂亮清秀的日本女子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日語,那日本女子趕緊向賈老賊行禮,也是說了一通日語,不過賈老賊對日語地認識僅限於三個詞,亞美蝶、一庫和八格牙魯,自然是如聽天書了。

  「少傅,這是草民地妻子,名叫八扳清子,是一個很有名的扶桑鐵匠女兒,她是在按扶桑習慣向你行禮。」陳廣昊紅著臉向賈老賊介紹道:「她懷裡地孩子是草民地兒子,按大宋習慣取了個漢人名字,叫陳吉東。」

  「好小子,平時看你這麼老實,想不到一肚子悶騷啊。」賈老賊淫笑起來,「不但學了人家的技術,還把人家的女兒也拐到大宋來了。」

  「沒有,沒有,草民那敢。」陳廣昊連連擺手,紅著臉解釋道:「是她父親聽說我是大宋人,就硬逼著我娶了他女兒,否則就不教我煉鋼,草民沒有辦法,只好聽他的了。少傅你也知道,扶桑那邊一直很仰慕我們大宋,常常用船送女孩子來大宋度種,草民自己送到門上,他們當然不會放過了,如果不是草民老實,早在那邊活活累死了。」

  「有這好事?」賈老賊的口水差點沒流出來,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日本去好好玩玩。擦了一把口水後,賈老賊興致勃勃的吩咐道:「這樣吧,你帶著妻子兒子先到城外本官的半閒堂去休息,本官馬上派人去廟山接你父親與你團聚,晚上咱們一起吃飯,本官親自為你接風洗塵。」

  「多謝少傅,草民愧不敢當。」陳廣昊還要謙虛,賈老賊卻已經吩咐親兵為他準備馬車,陳廣昊推辭不過只得接受。不過在上了馬車以後,陳廣昊又跳下馬車跑到賈老賊的面前,賈老賊納悶道:「廣昊,你還有什麼事嗎?」

  「少傅,小人這兩年來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陳廣昊恭敬的說道:「你讓小人想辦法鑄造那種大炮,雖然能發射鐵彈,但實心地鐵彈打出去以後,如果打不到人,就沒多少效果。所以小人……。」

  「你別告訴本官,你有辦法做出內藏火藥的開花炮彈吧?」賈老賊激動得一把揪住陳廣昊的衣領。這回換陳廣昊目瞪口呆了,結結巴巴說道:「少傅,你是神……神仙嗎?你怎麼知道草……草民想做內藏火藥的開花炮彈?」

  「天才啊!你真***是個天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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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三章 兄弟相煎

  天才工匠陳廣昊從扶桑藝成歸來。宋軍的新式武器改良現出一絲曙光。尤其是讓賈老賊鑄造大炮的打算看到了希望。不過陳廣昊再怎麼天才也有局限性。要想鑄出賈老賊所希望的大炮需要時間。需要大把把的金錢、人力和物力。還需要時間反覆試驗。不可能一步登天。還好。賈老賊再怎麼廢柴也知道一些大炮的基礎常識。比如前細後粗、炮膛打磨和炮筒密封什麼的。至少能為大炮製造提供指路道標。節約了無數的寶貴時間。

  話分兩頭說。賈老賊一天到晚忙這忙那。無形中對家人就冷落了許多。還好除了年齡最小的閻彤有些不滿外。李、張一刀等女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對此並沒有絲毫怨言。僅是希望賈老賊保重身體別累壞。倒是平時裡最賢淑乖巧的梁薇幾次派人進城請賈老賊回家。賈老賊卻因為太忙沒有成行。自然也沒弄清楚梁薇為什麼急著找自己的原因,對賈老賊來說。眼下已經沒有什麼比李和張邦直的動向更令他牽腸掛肚了。

  四月十六那天。兩淮終於有邳州的消息傳來。李庭芝與杜庶聯手派出的援軍還是去晚了一步。在城中百姓的裡應外合策應下。蒙古軍在宋軍前鋒抵達邳州的前一天攻破下邳。與張邦直共同舉事的原蒙古軍徐邳總管李杲哥全家被殺。張邦直走投無路間殺死妻妾。懷抱六歲幼子投水自殺。卻被邳州百姓從水中救起綁縛。將張邦直父子送與蒙古軍隊邀功。張邦直叛亂璇即宣告失敗。救援的對象已經被剿滅。宋軍缺乏騎兵又害怕糧路被斷。李庭芝當即決定撤軍。所幸蒙古軍也不想在宋軍糧草充足的情況下去與宋軍的神臂弓弩陣硬碰。使宋軍的以順利撤回南宋。

  看完張邦直敗亡經過的報告。賈老賊臉色鐵青異常。心如刀絞,如果不是種種巧合導致李判斷失誤而提前舉事。等到時機成熟時。李和張邦直這些人將是多大的助力和榜樣啊。現在不但丟失了這著妙棋。北方那些有可能爭取過來的漢人世侯也將徹底倒向忽必烈。再想爭取他們歸依大宋勢必難上加難。賈老賊忍不住長歎道:「天不佑我。可惜啊。」

  「少傅。都怪小人不好。給你出了一個餿主意。讓李誤會你是去支援他。做出錯誤判斷。」廖瑩中知道賈老賊的脾氣。坦白認錯賈老賊不會計較,要是做錯了事還要隱瞞。那就的象陳宜中一樣被發配到外的去幹苦力了。所以廖瑩中跪在賈老賊面前。很老實的交代道:「除了李和張邦直之外。小人還收到準確情報。本來太原路的李毅和戴麴薛也準備舉事反蒙歸宋。但因為忽必烈早有準備。他們剛收到李的檄文就被忽必烈拿下。兩人的全家都已經被押往大都問罪了。此都小人之罪。請少傅治罪。」

  「起來吧。也不能全部怪你。」賈老賊歎了口氣。攙起廖瑩中搖頭說道:「忽必烈是故意設計準備動手。就算你不建議本官做出錯誤反應。忽必烈也會用其他辦法逼李他們提前舉事。」說到這。賈老賊又厲顏喝道:「但有一件事本官要提醒你。從今以後。不要再對劉秉恕心生妒忌。要是讓本官發現你對他故意下絆子誤了國家大事。本官決饒不了你。」

  「是。是。小人謹記在心。」廖瑩中汗出如漿。恭敬回答。賈老賊又拍拍他的肩膀。歎氣道:「不過你也放心。你是跟隨本官時間最久的元老。也是本官最信任的人。就算你的能力差點。表現的不如劉秉恕他們。本官也會把你當頭號心腹提拔重用。只要有本官在一天。你就有一天的榮華富貴可享。」廖瑩中恭聲答應。從此再不敢故意針對劉秉恕等新投靠賈老賊的幕僚謀士不提。

  教訓並安撫了廖瑩中。賈老賊又把精力轉移到如何處理張邦直等人迅速敗亡帶來的影響上。接納了李和張邦直等人的投降。忽必烈的反應賈老賊是不怕的。賈老賊現在捏著忽必烈的命根子。借忽必烈一百個膽子也不在這個時候與南宋全面開戰。所以賈老賊關心的就是消除這件事對南宋軍民士氣的影響。開始賈老賊想隱瞞封鎖消息。但考慮到紙包不住火。賈老賊索性把這件事公開宣佈。並且再三強調宣傳李仍然在濟南固守。還有就是宋軍去救援張邦直只晚了一天。盡最大努力製造這件事只是遺憾而非失誤的印象。但不管怎麼努力。南宋軍民的士氣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民間對北伐的呼聲頓時銳減不少。

  這一日。賈老賊親自到世井民間走了一遭後。回來便立即召集眾心腹走狗商議。賈老賊首先介紹道:「諸位。本官今天走了幾個瓦子。發現那些說書的和唱戲的又開始流行風花雪月。本官組織儒生寫的那些反蒙曲詞開始不受歡迎。這可是個不好的現象,本官認為。這是大宋軍民抗蒙士氣衰洩的體現。你們認為如何?」

  一手負責宣傳工作的廖瑩中點點頭。附和道:「少傅言之有理。不光是百姓開始不喜歡抗蒙曲藝。就連那些儒生也故態萌發。一天到晚吟詩弄詞。對抗蒙宣傳不再熱心。」已經接管臨安禁軍的韓震也贊成這個看法。補充道:「關鍵是張邦直的迅速失敗對士氣的打擊太大了。開始那一段時間。百姓們都覺的張邦直和李他們接連歸宋。大宋光復中原已經勝利在望。沒過幾天就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換了誰都會沮喪。」

  「士氣可鼓不可洩。」賈老賊命令道:「的樹立那麼一兩個抗蒙典型。你們都給本官去找找。看有沒有不堪韃子欺凌、殺了韃子跑到大宋的北方漢人?找一兩個出來猛力宣傳。那怕只殺了一個蒙古韃子。也要宣傳他殺了一百八十個蒙古韃子。把他的事跡無比放大。再來一段什麼英雄救美女的情節。編成戲曲、評書大肆宣傳。再請他們各的巡迴演講。官府從重賞賜。讓他們有錢有名又有美女,要讓百姓們都有這麼一個感覺,殺韃子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好事。還可以娶上十個八個的美女。還有那些參與編寫戲曲的儒生。寫的最好的報上來。本官親自舉薦他入仕,本官要讓那些想當官的儒生都動起來。參與到抗蒙宣傳中。」

  「小人一會就去安排。包管少傅滿意。」廖瑩中獰笑著答應。劉秉恕卻拱手道:「少傅。如果要想鼓舞人心士氣。效果最大的莫過於戰場勝利。依小生看來。少傅應該雙管齊下。一是命令高達將軍在邕州打一場規模較大的戰役。二是救出仍然被困在濟南的李將軍,那怕救不出李的主力軍隊。只要救出李全家及其重要將領。對大宋士氣也將是重大鼓舞。而對忽必烈來說。只要沒能擒殺李。就是一個巨大的失敗。對韃子軍隊百姓的士氣都將是沉重打擊。」

  「有道理。忽必烈調集十七路諸侯近二十萬大軍包圍李。仍然讓李給跑了。對忽必烈來說簡直就是一記耳光直接扇到臉上。」賈老賊沉吟道:「只是濟南離兩淮實在太遠了。本官派曹世雄他們到臨沂幫助李的軍隊固守臨沂要道。就是等到李向南突圍。然後就立即接應他們南下。除此之外。本官實在沒什麼辦法,本官可不敢拿曹世雄的精銳騎兵再去冒一次險。而且這一次在北方連一個接應的人都沒有了。」

  「再冒一次險也無所謂啊。山東一帶平原居多。正是騎兵的用武之的。」劉秉恕微笑道:「既然在北方沒了人去接應。少傅直接派軍隊去接應不是更好?」

  「本官直接派軍隊去接應?翻山越水去濟南接應?」賈老賊有些糊塗。猛然又反應過來。驚叫道:「海路!你的意思是說。本官派水軍從海路北上。到山東東面的海面接應李?!」

  「少傅高明。」劉秉恕鼓掌。又取來北方的圖。指著的圖解釋道:「少傅請看。濟南到益都之間有官道可通。並且沒有河流山脈阻礙。正是騎兵的用武之的。只要曹世雄用兵的當。突入包圍救走李等人並不困難。爾後一路向東。正是李的的盤山東東路。曹世雄在這一帶很容易就能獲的糧草補給。眼下正值盛夏。戰馬草料也不成問題;而且益都仍然在李兒子手裡。曹世雄在那裡可以獲的喘息之機。再然後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向南出發。轉移韃子注意力。重要人物則可在曹世雄軍的掩護下向東出發。走平坦的官道直接抵達膠州灣。只要上了船。忽必烈就算能耐再大。也拿大宋騎兵和李他們毫無辦法了。」

  對著的圖盤算良久。賈老賊終於一鼓掌。歡喜道:「妙計。就這麼辦!出兵走海路可以直接從臨安出發。本官可以就近在臨安調動船隻和軍隊。省去無數關節麻煩。不過海陸聯合做戰對配合要求十分嚴格。尤其是時間上的配合更要注意。快去把熟悉海洋的水軍將領傳來。仔細制訂一個詳細的海陸作戰計劃。」

  大概是兄弟倆心靈相通。劉秉恕在給賈老賊獻計不久後。在一次蒙古軍隊的高層會議上。針對李軍困守濟南遲遲不能剿滅的情況。子聰也給忽必烈出起了餿主意。子聰先向忽必烈提醒道:「大汗。濟南的戰事不能再拖了。必須速戰速決!李逆賊有賈老賊給他援助糧草。這一次出征濟南糧草攜帶充足。再加上濟南城民間也有部分糧草儲備。李在濟南堅守數月不成問題。拖延日久。李可能被宋人救走不說。我軍調集十七路世侯。總兵力接近二十萬。每天消耗的糧草數目十分龐大。再拖下去。我軍即便全勝也將的不償失!」

  忽必烈瞪了子聰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道理朕當然懂。可問題是。濟南是山東重鎮。城高壕深。短時間裡攻不破。朕也無可奈何。」旁邊姚樞乘機落井下石。拈鬚微笑道:「子聰大師如此說。看來是有破城良策了。何不說出來讓大家學習學習,難道大師還想像以前一樣。待到我等不在之時向大汗單獨獻計。以免洩露機密?」

  「嘿嘿嘿……。」忽必烈麾下的一干文武都冷笑起來,沒辦法。誰叫子聰以前實在太愛搶風頭和功勞了。忽必烈用他的計謀戰無不勝時自然沒人招惹他。現在忽必烈對他不再信任。甚至還在懷疑他的忠誠。以前被子聰踩在腳下的人就開始反擊了。臉皮練出來了的子聰則仿若不覺。只是合掌微笑道:「妙計不敢當。其實也簡單。網開一面。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忽必烈多少來了點興趣。點頭說道:「說來聽聽。怎麼引蛇出洞?」

  「大汗請看。」子聰站到議事廳正中的巨大沙盤旁。指著濟南附近的的形介紹道:「濟南已經被我軍三面合圍。北面是黃河舊道難以渡河。李絕對不會走這條路……。」

  「北是大汗的重兵所在。李除非找死才會走這條路突圍。子聰大師何必囉嗦?」以前也吃了子聰不少虧的郝經陰陰插話道。子聰瞟了郝經一眼。又見忽必烈不說話。只的歎氣道:「那好吧。長話短說。小僧認為李走北走西突圍都不可能。最有可能的是東面與南面。東面是李的老窩。且有李祿叛賊佔據益都。絕對不能讓他走東面。而李被困城中消息斷絕。並不知道邳州張邦直逆賊已經就擒的消息。所以我軍在南面網開一面。讓李覺的有機可乘可以向南突圍與張邦直聯成一線。就可以把他誘出濟南……。」

  「把李逆賊誘出濟南?然後怎麼辦?」這回換竇默打斷子聰了。子聰苦笑答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在無可依守的野戰中將李逆賊主力消滅。李逆賊的騎兵不多。野戰必不是我軍對手。而且李軍中有不少是大汗的鄂州舊部。把他們困在城中消滅未免可惜。把他們放出城來。在野戰中擊潰李逆賊主力。再招降他們就十分容易了。」

  子聰的計策和以前一樣的毒辣。忽必烈不禁微微點頭。有些心動。姚樞等人卻不肯再給子聰東山再起的機會。姚樞首先提出質疑道:「野戰也許是能擊潰李逆賊主力。但是讓李賊首跑了怎麼辦?李逆賊在山東東路尚有不少殘餘勢力。如果讓他跑回老巢整兵再戰。我軍豈不是又要耗費錢糧兵卒繼續與他作戰?」

  「不可能!」子聰斷然否定。揮手道:「李不是笨蛋。他就算跑回老巢。就他手裡那點力量也守不住益都。他只有南下臨沂、沭陽。背靠宋人苟延殘喘一條路可走。而且在他南下途中。我軍又有一次機會將他包圍剿滅。」

  「如果又讓他跑了怎麼辦?那朕的顏面威信何存?」忽必烈冷哼起來。「舉兵叛逆。朕仍不能將他斬首是眾。不是等於告訴天下人,背叛了朕的逆賊可以不用死?」

  子聰無言可對。本想勸說忽必烈控制中原比威信稍受打擊更重要。那邊竇默又來牆倒眾人推。冷笑道:「子聰大師。如果放任李逆賊南下。那麼戰事蔓延。山東一帶又將象前年的南京路一樣戰火紛飛。千里難見人煙。當的的農田生產也將破壞殆盡。一場大的饑荒在所難免。難道子聰大師還想再讓大汗去求一次賈老賊。用寶貴的戰馬交換賈老賊的廉價麥子嗎?」說到這。竇默又微笑著更正一句。「不對。應該是換大米。賈老賊對宋國麥面交易課以重稅。走私麥面的抓到一個殺一個。商人不敢賣麥改賣米。種麥的土的已經很少了。「此計萬不可行。」郝經更是危言聳聽。「野外追擊戰變數極大。如果我軍追擊堵截不利。讓李逃到南方與宋人連成一片。我軍正與宋人停戰。到時候打又不是。不打也不是。那才叫進退兩難。」

  以前被子聰踩在腳下的幾個謀士你一言我一語。把子聰引蛇出洞的妙計貶的一文不值。子聰肚子裡有氣卻無可奈何。只能將目光轉向忽必烈。不曾想忽必烈忽然開口問道:「子聰大師。朕聽聞近日有傳言說。你的親弟弟劉秉恕已經拖家帶口南下宋國定居。劉秉恕還進了賈似道老賊的幕府充當幕僚。深的賈似道老賊信任重用。可有此事?」

  「是誰走露的消息。我不是讓秉恕化名到賈老賊麾下任職嗎?難道他沒按我的吩咐做?」子聰出了一身冷汗。還好子聰對此早有準備。不動聲色的合掌答道:「回稟大汗。小僧自出家以後。二十年間戰亂烽煙阻隔。家書難遞。就與胞弟再無來往,諸位同僚皆可做證。所以劉秉恕現在身在何的。小僧並不知曉。更何況天下人同名同姓者多矣。賈似道老賊身邊就算有一個劉秉恕。也未必就是小僧之弟。」

  為了謹慎起見。子聰從進了忽必烈幕府後就沒和家裡人有過一次聯繫,所以歷史上子聰才會在鄂州之戰結束後才把弟弟舉薦給忽必烈。也因為這樣。忽必烈才拿不到子聰把劉秉恕舉薦給賈老賊的半點證據。忽必烈冷笑道:「希望是巧合最好。」,言下之意麼。當然是如果不是巧合。那你子聰禿驢倒霉的日子也就到了!

  「好了。你們也別爭了。」忽必烈站起來說道:「大都與濟南遠隔數百里。你們在這裡指手畫腳。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具體如何用兵。還要看前線的合必赤、史天澤和郭侃三人。他們身在其的。比你們更清楚如何用兵。傳旨給合必赤。讓他多與史天澤等人商量。盡快攻破濟南,李的腦袋。朕要定了!」

  「小僧遵旨。」子聰恭敬答應。肚子裡卻在冷笑。「忽必烈啊。你在胸襟上輸給賈老賊一大截了,賈老賊明知道劉秉恕是佛爺的親弟弟。也知道佛爺我是兩邊下注同時押寶。仍然對二弟信賴重用。言聽計從。光憑這一點。賈老賊就比你更會用人!不過佛爺的弟弟在賈老賊幕府裡當差的事何等機密?是誰洩露的風聲,哎呀。不會就是賈老賊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自己吧?」

  「阿嚏!」賈老賊打了個噴嚏。嘀咕道:「娘的。誰又在背後說本官的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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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四章 膽大包天

  山東東路的臨沂城中。一名風塵僕僕的傳令兵匆匆跑進臨沂城城守議事大廳。將一封書信遞到正在與李軍臨沂守將李先鵬討論軍情的曹世雄面前。喘著粗氣大聲說道:「曹將軍。臨安六百里加急。賈少傅親筆手令!」曹世雄和李先鵬等將領都同時跳了起來。一起擁向那名傳令兵。異口同聲的歡喜道:「終於有消息來了。賈少傅會給咱們派援軍嗎?」

  曹世雄和李先鵬等人著急是有原因的。李被困在濟南已經有兩個多月了。眼看著張邦直閃電般敗亡。大批大批的蒙古軍隊調動頻繁。重重合圍濟南並切斷與益都的聯繫。再加上益都李祿和李彥簡伯侄一日三催的來信請求援軍。曹世雄等人心裡不心急火燎那才叫怪。不過急也沒用。曹世雄手裡只有八千騎兵,這點人想要從近二十萬蒙古軍隊的包圍中救出李軍主力。難度實在是太誇張了一點。救又不是。等也不是。進退兩難。所以曹世雄等人才會對賈老賊的書信命令反應如此激動。

  賈老賊的書信很厚。信封上還有帶著絕密標誌的火漆封口。李先鵬很識趣的沒敢過來與曹世雄共看。只是領著李軍其他將領退到一邊。其他宋軍將領也是如此。都是緊盯著曹世雄讀信的臉色判斷書信內容。從李先鵬的角度看去。曹世雄打開信後只掃了幾眼。臉馬上就沉了下去。馬上又是目瞪口呆。然後又變成若有所思。表情變化之快。簡直可以去角逐今年大宋十八家瓦子聯盟的最佳戲子。而曹世雄看著書信盤算良久後。把那疊書信地最後一頁藏進懷裡。然後遞給李先鵬說道:「李將軍。你看看吧。」

  雖然曹世雄收起了賈老賊親筆信最關鍵那一頁。但李祿的孫子李先鵬看完之後還是驚叫起來。「什麼?賈少傅不準備從陸路派遣援軍?只讓你抽調部分騎兵到濟南接應叔父突圍?讓叔父做好犧牲主力軍隊的準備?我叔父會答應嗎?」

  「賈少傅在信上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曹世雄沉重的說道:「你叔父的主力軍隊距離大宋太遠。大宋暫時無力將他們全部接應出來。惟今之計。只有把你叔父及少數人先救回兩淮。大宋盡全力幫助你叔父在臨沂和沭陽一帶站穩根腳。重整旗鼓以期再戰。少傅還說了。軍隊沒了可以重新招募。人沒了才是徹底沒了辦法,只要保住了李將軍。靠著大宋無限的人力物力援助。李將軍很快就能東山再起。」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以我叔父的脾氣……恐怕很難答應啊。」李先鵬遲疑著說道。曹世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盡力而為吧。賈少傅已經為你叔父制訂了完善的撤退計劃。我們盡力而為。你叔父同不同意這個計劃。就由不得我們決定了。」

  李先鵬低下頭想了想。末了歎氣道:「沒辦法。也只好這樣了。按賈少傅地安排。末將在臨沂堅守。準備接應從陸路撤退的叔父軍隊;深入濟南的事情。就拜託曹將軍了。」曹世雄點點頭。說道:「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把幫助你叔父突圍。」說罷。曹世雄宋軍諸將吼道:「兔崽子們。全部到中軍帳開會。準備出兵!」

  按賈老賊的意思。曹世雄率領地八千騎兵不能完全北上。一是目標太大難以隱蔽。二是害怕脆弱的海運難以承受如此大的運載量。三是要留一點在臨沂準備接應從陸路撤退下來可能倖存的李殘軍。這個要求雖然強人所難。但對曾經在數萬蒙古軍隊圍追堵截中橫掃中原的曹世雄軍來說。這個任務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完成。所以曹世雄召開會議後只考慮了不到一柱香時間。就決定只率領三千騎兵北上。另外五千交與嵬名暢率領。繼續協助李先鵬留守臨沂。不過新地問題又來了。曹世雄的小股騎兵又該如何北上呢?總不能大搖大擺地直接殺到濟南去吧?「像上次那樣。裝扮成韃子軍隊北上吧。」宋軍騎兵中唯一梳著蒙古髮型的阿志沙建議道:「這一次忽必烈為了對付李。調集了十幾路韃子世侯的軍隊參戰。互相之間肯定不是非常熟悉。正是我們混水摸魚的機會。」

  「對。對。再裝成蒙古韃子。韃子十幾路人馬。肯定認不出我們。」其他曾經嘗狗甜頭的宋軍將領紛紛附和。曹世雄卻搖頭道:「這一次恐怕很難了。上次在南京路我們裝扮成韃子屢屢得手。事後韃子汲取了教訓。對各支軍隊彼此之間辨認和身份驗證都進行了加強。最近一段時間盤查得更加嚴密。就連我們的斥候想摸到濟南附近都難以得手。顯然韃子就是防著我們又來這一套。」

  「可是除了裝扮成韃子軍隊以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阿志沙為難道:「總不能直接殺過去吧?咱們幾千人想殺進十幾萬韃子的包圍救人出來。難度實在太大了。」話音未落。曹世雄已經直接把硯台砸到阿志沙臉上。笑罵道:「蠢貨!如果真要直接殺上去。我還找你們來商量什麼?」

  「要不。咱們裝成商人怎麼樣?」宋軍中出名嗜殺成性地楊晨煥也跳了出來。習慣性的舔著匕首獰笑道:「這次從揚州經過的時候。聽李庭芝大人的愛將張順說。上次他和兄弟張貴就是裝扮成商人混進宿遷城。一把火燒掉了韃子的宿遷糧倉。」

  「還有這事?李庭芝還能比我們幹得更漂亮?」不知廉恥的曹世雄有些心動。低頭稍一盤算後。曹世雄還是搖頭道:「不太可能。世上那有幾千人的商隊?商隊又怎麼可能養得起那麼多馬?韃子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我們可以分散行動……。」楊晨煥不服氣。還要爭辯時。曹世雄麾下最陰險狡詐的高鳴忽然插話道:「世上是沒有幾千人地商隊。但是幾千人的運糧隊就常見了。韃子近二十萬大軍圍在濟南。每天光糧食就要吃掉上千石。給他們運糧地輜重隊絕對少不了。」

  「裝扮成韃子地輜重隊伍?」曹世雄眼睛一亮。沉吟道:「輜重需要軍隊押運。還要民夫搬運和馬匹拉車。裝扮成輜重隊確實不引人注目。臨沂這裡有的是糧食。運過幾千石上去扔了也不心疼。只是。我們該冒充成什麼地方往濟南運糧地隊伍?」

  「徐州。」高鳴飛快答道:「徐邳一帶剛經歷戰亂。官員全部更迭十分混亂。咱們偽造一份韃子地方官府的運糧文書。就說把繳獲的張邦直糧食、草料和戰馬送往前線。又馱著幾千石貨真價實的糧食和草料。還帶著上千匹空餘戰馬。沿途地韃子肯定不會懷疑咱們是假冒的,起碼從古至今。還沒聽說有冒名頂替給敵人送糧食、草料和戰馬的人。再讓咱們軍隊裡一部分人梳起韃子髮型。嚷嚷一些韃子語裝成押送糧草的韃子軍隊。沿途地官府就更不會懷疑了。」

  「對。對。就裝成韃子的輜重隊!」楊晨煥和阿志沙也不知道是膽大包天還是頭腦發熱。竟然都嚷嚷著同意。「帶上幾千石真糧食。韃子想破頭想不到我們是假冒的!」鳴膽大包天的餿主意後。馬上開始著手準備起來。先是徵調來大批馬車。從臨沂庫房裡搬出五千石糧食和大批戰馬草料裝上。又找來高手匠人偽造了蒙古徐州官府的大印。做出一份奉命從徐州往濟南前線送糧地蒙古官防文書;還讓一部分騎兵裝扮成蒙古軍隊。一部分裝扮成漢人民夫。待一切都準備完善後。曹世雄的騎兵就押著大把大把地糧食和草料向臨沂西面的費縣出發的。

  兩天後。曹世雄軍順利抵達李軍隊控制的費縣。稍做休息。曹世雄軍便乘著夜色走小路摸進蒙古軍隊控制的山東西路,十分幸運的是。因為濟南和邳州一帶都有戰事未歇。蒙古軍在山東西路的滕州到兗州這一帶不僅人煙稀少。兵力也十分空虛。偶有少數幾個斥候和路人還馬上被經驗豐富地宋軍騎兵迅速幹掉。讓宋軍騎兵得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入山東西路。並在敵占區潛伏和休息了一個白天。曹世雄軍又連夜趕路。藉著夜色的掩護摸上了滕州北上兗州的官道。也是直到此刻。曹世雄才算是得以鬆了口氣。開始大搖大擺的按正常行軍速度往兗州挺進。

  也不能說蒙古軍斥候和沿途關卡的守軍完全是蠢貨。至少曹世雄軍在抵達兗州前就遭遇數十次盤查。只是蒙古軍隊想破一百個腦袋也想不出這些押著幾千石糧食和大批草料的輜重隊會是宋軍假扮,尤其是曹世雄軍在每次遇到檢查時都會主動打開糧包和草料包。隨便蒙古軍關卡愛怎麼檢查怎麼檢查;而且徐邳戰亂。原來的官員因為張邦直叛亂全部落馬。蒙古軍連徐州新任知府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就更看不出這支輜重部隊乃是假冒了。再加上前線軍情似火。二十萬大軍每天都要消耗糧山面海。沿途關卡就更不敢雞蛋挑骨頭,全部無條件放行。

  就這樣。宋軍騎兵大搖大擺的過了兗州。進入泰安府境內。但是在鄰近濟南的泰安府盤查就嚴密得多了。還沒到泰安府城。曹世雄軍就遭遇四十多起盤查。差不多是每一里地都有一次檢查。不過最危險地還是在泰安城下。嚴忠濟地弟弟嚴武親自帶隊檢查。刨根問底雞蛋裡挑骨頭。幾乎把曹世雄軍押送的糧草翻了一個底朝天。開始曹世雄等人還以為嚴武是在盡職盡責。但是嚴武很快就露出了他地本來面目。涎著臉向帶隊的蒙古千戶阿志沙說道:「阿將軍。你們這一次往前線送的戰馬不錯啊,竟然有二十多匹純種的大宛馬。還都是公馬!小弟騎的這匹馬和你們地比起來。簡直就是一頭小毛驢啊。」

  「這傢伙想敲竹槓。怪不得查得這麼細。」阿志沙心裡冷笑。嘴上卻操著熟練的蒙古語明知故問道:「我們的馬好有錯嗎?難道你想和我換?」

  「阿將軍果然聰明。」嚴武猥瑣一笑。湊到阿志沙耳邊用生硬的蒙古語低聲嘀咕道:「阿將軍。反正這些馬是送到前線的。文書上只寫了多少馬匹又沒寫是什麼馬。高抬貴手行一個方便。把這些純種馬換成兄弟的戰馬留下來。幫兄弟的騎兵改善一下馬匹品種。兄弟定有重謝。」

  「不行。」阿志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冷笑道:「一匹純種的大宛公馬。在市場上價格抵得上十匹普通馬。你一匹普通馬想換一匹大宛馬。算盤未免打得太好了吧?再說這些好馬都是我們將領騎的。換給你了。我們騎什麼?」

  「兄弟擺酒感謝。」嚴武糾纏不休。阿志沙還是搖頭。說什麼都不肯答應。最後嚴武急了。冷笑著威脅道:「阿將軍。實話告訴你吧。現在前線地糧倉歸我大哥把守。你們送來的軍糧。按規矩得送到我大哥鎮守的糧倉裡。要是我大哥的人驗糧數目不過關。你們怕是難以回去交差!」

  「韃子地糧倉?那可是全軍要害啊!」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曹世雄心中一動。忙把阿志沙拉到旁邊。故意大聲勸說道:「阿將軍。你還是答應吧。就算不能全換。換十匹給嚴將軍也可以。把嚴將軍得罪了。運糧驗秤不過關可不是鬧著玩的。」大聲說著。曹世雄又捏捏阿志沙的手。低聲說道:「借口路上檢查太嚴。向他要一張路條。讓我們可以直接進韃子的糧倉。」

  「知道了。你們這些漢蠻子真是貪得無厭。」阿志沙氣呼呼地推開曹世雄。又往曹世雄屁股上踢了一腳,報了上次被曹世雄用硯台砸臉的仇。這才衝到陰笑不止地嚴武面前吼道:「十匹。只換十匹!但老子有一個條件!」

  「阿將軍請講。」嚴武笑瞇瞇的答道。阿志沙氣呼呼的吼道:「給老子開一張免檢路條。讓老子直接把糧食送進你大哥的糧倉裡交差!路上的檢查太他媽煩人。不到一里路查一次。一天還走不了三十里。」

  「免檢路條?前線有十七路諸侯。除非是合必赤王爺親自開的路條。否則誰也開不了這樣的路條啊。」嚴武有些為難。不過嚴武地綠豆眼眼珠一轉。拍著大腿叫道:「要不這樣吧。本將軍親自送你去前線糧倉。檢查就可以少多了。」

  「你送我們去糧倉?」阿志沙傻了眼睛。不敢相信有這樣的好事。嚴武微笑著解釋道:「是這樣。前線的攻城戰需要大量火箭。火油和硫磺都快用光了。合必赤王爺下令從周圍州府徵調桐油和硫磺。泰安府剛好徵調了一批桐油硫磺準備運往前線。可泰安的兵力全被大哥帶到前線去了。兄弟我正頭疼沒有人手運送這些東西。咱們一塊上路。你們空閒的戰馬也可以用來拉硫磺火油不是?」

  「媽拉個巴子。你還真會撈便宜?不會是想連民夫都省了吧?」阿志沙笑罵道。嚴武卻笑得更加猥瑣。「如果能連民夫都省了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當然了。兄弟也不會虧待了將軍,兄弟從泰安帶足好酒好肉。咱們幾兄弟在路上也可以好好享受不是?」

  「這個……。讓本將軍考慮考慮。」阿志沙肚子裡都快笑翻了。臉上卻露出猶豫之色。同時偷眼去看曹世雄。那邊偷笑不止的曹世雄趕緊給阿志沙打出一個同意的手勢。阿志沙這才點頭道:「行。就這麼辦。不過拉桐油硫磺的馬車得你自己準備。還有。多帶些好酒。本將軍喜歡的就是這個。」

  「沒問題。沒問題。」嚴武大喜過望。連聲答應。又說道:「這樣吧。反正天也快黑了。阿將軍就請先在城外紮營休息一個晚上。兄弟我連夜準備好馬車裝上。明天早上套上馬就去前線糧倉。對了。今晚兄弟就讓人送十罈好酒和幾個歌女來。請阿將軍嘗嘗泰安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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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五章 千里馳援的原因

  「站住!什麼人?喂!全部站住,再亂動就放箭了!」一隊旗甲鮮明的蒙古軍隊吆喝著,舉起一排排的弓箭瞄準官道上從南面過來的輜重隊,雖然他們早就看到那支輜重隊同樣打著全是藍色白色的蒙古軍旗幟,而且軍隊裡的將領士兵也全部穿著蒙古軍隊衣甲。

  「操你娘的!」走在輜重隊最前面的嚴武破口大罵,「王浩,那***驢眼瞎了?連老子都認不出來了?」罵了一陣,嚴武轉過頭來,向旁邊的阿志沙和曹世雄等人微笑解釋道:「不用擔心,前面是我們泰安的隊伍,帶隊那個王浩是我大哥的部下,也是我的部下。」看著前面的蒙古軍隊飛快放下弓箭,為首將領連滾帶爬的跑過來,高鳴忙拍馬屁道:「部下竟然怕怕這樣,嚴二將軍果然神威蓋世。看來我們請嚴二將軍幫忙領路,還真是找對人了,真不知道要省多少麻煩啊。」

  「呵呵,你們的輜重隊幫本將軍送輸桐油,本將軍也省了不少力氣,互相幫助,互相幫助。」嚴武頗是得意的謙虛了幾句,這才回過頭來,向那已經跑到面前行禮的蒙古軍千戶威風八面的喝道:「剛才眼睛瞎了?沒看到本將軍?居然還敢讓士兵用弓箭指著本將軍,活膩味了?」

  「二將軍見諒,末將不是沒看到你,只是職責所在,所以不得不按規矩查問你的身份。」王浩苦著臉道歉道:「合必赤王爺有令,凡是進入濟南府境內的人,不管是軍隊還是百姓,都一律要驗明身份,嚴防宋人軍隊混進濟南。」

  「哈哈哈……。」曹世雄、阿志沙和高鳴等人都笑了起來,曹世雄微笑道:「合必赤王爺真是小心太過份了一些,宋人軍隊離濟南有上千里路,想要混進濟南,宋人身上長有翅膀飛過來嗎?」阿志沙更是大言不慚的說道:「合必赤那小子前幾年在鄂州真是被宋人打怕了,草木皆兵得太過份了。」

  「合必赤那小子?」歸屬於蒙古宗王合必赤統率的王浩大吃一驚,摸不清楚阿志沙這個蒙古人是什麼來頭。嚴武也有些疑惑。阿志沙毫不臉紅的解釋道:「嚴二將軍大概還不知道,本將軍與前任大汗窩闊台沾親,論輩分比合必赤還要高上一輩,只是祖上在跟隨鐵木真大汗攻打六盤山時出了事,所以家道沒落下來。不過合必赤那小子也不敢不認我,起碼見到我得恭敬叫的一聲叔叔。」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兄弟我總覺得阿將軍的氣度不像凡人。想不到阿將軍是前任大汗的親戚。」嚴武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竟然和一個蒙古皇族結成朋友,將來在酒桌上有得吹噓了。曹世雄和高鳴等人則在肚子裡笑破肚皮,暗歎性格粗豪的阿志沙在臨安被黃藥師給教壞了。那邊王浩則目瞪口呆,低聲向嚴武問道:「二將軍,這位蒙古將軍是誰?來頭竟然這麼大?」

  「本將軍地好朋友。」嚴武得意的回答一句,巧妙避開自己認識蒙古皇親才一天多時間的問題。嚴武又向王浩喝道:「叫你的人把路讓開,本將軍得趕快把糧草軍需送去給大哥交差,別誤了本將軍的大事。對了,我大哥現在在那裡?」

  「大將軍現在在濟南南面的中宮鎮糧倉。一般不會去那裡,二將軍直接去就可以找到大將軍。」王浩一邊回答著,一邊吩咐把守道路地士兵讓路。還向嚴武介紹道:「二將軍請小心,前面還有十來個哨卡,只有不到的人是我們泰安的軍隊,其他的都不太好說話,怕是要惹二將軍生氣。」

  「媽的,老子倒要看看,誰敢攔著本將軍和阿將軍?」嚴武張狂的哼哼,領著曹世雄和阿志沙大人便大搖大擺的前進。後面王浩又追上來,「對了。二將軍,你這次押運的糧草裡面有沒有麥面?」

  「有一些,怎麼了?」嚴武記得前天傍晚檢查曹世雄輜重隊時,馬車裡是裝了不少麥面。王浩大喜道:「那太好了,請二將軍為弟兄們求個情,讓大將軍優先給咱們軍隊供應一些白面吃一頓饅頭。濟南這邊斷面已經有六七天了,吃的全是南方地大米,弟兄們差不多都吃不慣,吃一碗米飯比打一次仗還要辛苦。」

  「濟南這邊是韃子軍隊地最前線。韃子都能麥面供應斷絕。看來韃子目前地情況比我們想像地還要嚴峻啊。」曹世雄心中暗喜。心知賈老賊在大宋玩地糧食種植宏觀調控已經初見成效。極度依靠與南宋貿易獲取糧食地忽必烈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忽必烈:媽地!賈老賊。算你狠!等朕打敗了阿里不哥奪回鳳翔路小麥產區。平定高麗和李地叛亂全力恢復北方被戰亂破壞地農業。你看朕還用向你買那些高價破米不?)

  「知道了。不照顧我們嚴家地軍隊。難道去照顧別人嗎?」嚴武豪爽地揮手。一口答應。王浩大喜。親自將嚴武和曹世雄地隊伍送出很遠。至於曹世雄和阿志沙等人地身份查驗問題,王浩敢懷疑嚴二將軍地朋友嗎?就這樣。曹世雄軍光明正大地通過了濟南府前線蒙古軍第一道哨卡。在接下來遇到地哨卡那裡。嚴武地身份不只一次幫了曹世雄軍大忙。凡是嚴忠濟地軍隊一律無條件放下。其他蒙古世侯地軍隊看到嚴武地身份腰牌也多少得給嚴忠濟一點面子。沒做太多檢查便揮手放下。幾支吃米飯吃怕了地蒙古世侯軍隊看到嚴武和曹世雄押運得有麥面。更是嚷嚷著要嚴武幫忙優先給他們提供麥面。就更不會為難曹世雄等人了。

  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地一帆風順。至少極得忽必烈和合必赤信任地張弘范部就不買嚴武地帳。曹世雄軍遭遇地兩個張弘范軍哨卡都是檢查得十分仔細。不僅把曹世雄軍攜帶地糧草軍需翻得底朝天。還對曹世雄等人地身份腰牌檢驗再三,如果不是曹世雄等人手裡拿地是李先鵬提供地貨真價實地蒙古軍隊腰牌。真實身份非暴露不可。尤其是在距離中宮鎮僅有十里路地時候。張弘范部哨卡上區區一個百戶都敢厲聲質問。「為什麼要把桐油硫磺和糧草混裝?失了火怎麼辦?有你們這樣運糧地嗎?」

  「媽拉個巴子!」被張弘范部地不給面子弄得火冒三丈地嚴武破口大罵道:「硫磺火油和糧草混裝又怎麼樣了?這些東西前線沒有一樣不緊缺。我們是不是先把糧食送到中宮。再折回泰安再去拉一趟?耽誤了軍需。是張弘范負責還是老子負責?行行行。你覺得那樣該留下。老子這就叫人卸車。你給老子打一張收條。老子拿收條去向王爺交差!」

  「嚴將軍不要生氣。末將也是好意。」張弘范部地百戶委屈地說道:「硫磺火油沒有一樣不是引火物。要是不小心失了火。糧草也要跟著遭殃。就算同時押運。起碼也要分成前隊後隊才合道理啊。」

  「吵什麼?吵什麼?」一個穿著蒙古軍下萬戶服色地將領率隊經過。聽到吵鬧便勒住馬頭過來詢問。張弘范部那個百戶忙向他行禮道:「李將軍。是這樣。嚴忠濟將軍地弟弟押運糧草和硫磺桐油到糧倉。末將發現他們把糧草和引火物混裝太危險。好心提醒了兩句。沒想到惹火了嚴將軍。」

  「原來是這樣。」那蒙古將領跳下戰馬,向嚴武拱手自我介紹道:「末將下萬戶、萬戶長張弘范將軍副將李恆,見過嚴將軍。」曹世雄和高鳴等人心臟都是一跳。他們都聽說過李恆的名字,知道他是張柔昔日的愛將,素以智勇雙全而聞名,是個不好對付的主。那邊嚴武也聽過李恆的名字,只得收起怒色拱手還禮。李恆微笑道:「多謝嚴將軍遠來送糧,解我軍燃眉之急,但這名百戶長說得也有道理,嚴將軍您把糧草與引火物混裝實在危險,而且還是押送到全軍囤糧之地。更得小心行事,望嚴將軍謹慎才是。」

  「知道了,一會我就把糧草和引火物分開,引火物不會進中宮鎮。」嚴武沒了底氣,垂頭喪氣的答道。李恆點頭微笑,眼睛卻又轉到曹世雄和阿志沙等人身上,稍有些驚訝的問道:「嚴將軍麾下怎麼有蒙古將領?如果末將沒記錯的話,嚴萬戶麾下應該全是漢人士兵才對啊?」

  「我們是從徐州來地。」高鳴搶著答道:「郭侃將軍打破了徐邳,從張邦直逆賊手裡奪得一批糧草戰馬。就讓我們送到前線資助主力軍用。」說著,高鳴把偽造的蒙古官府公文遞給李恆,曹世雄和阿志沙等人則悄悄摸到了武器上。李恆接過公文仔細查看,又抬頭掃視了一圈曹世雄和阿志沙等人,微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想不到許貫中那小子也當上徐州知府了。當初認識他的時候,他可是連三十都不到,現在他在徐州過得怎麼樣?適應徐州地水土嗎?」

  「不會吧,隨便捏造一個許貫中的名字。竟然還蒙對了?」曹世雄心中大樂。忙向李恆答道:「回稟李將軍,許大人身體很好。在徐州過得很習慣,沒有水土不服的毛病。」

  「那就好。」李恆臉上肌肉抽搐一下,又微笑道:「好了,你們可以過去了,快把糧草送進中宮鎮交差吧。記住,糧草和引火物要整理一下,別再混在一起了。」曹世雄和阿志沙等人大喜連聲道謝,忙不迭的催促隊伍快行。李恆微笑著目送曹世雄等人離開,直到曹世雄軍快要走出目視距離後,李恆才收住微笑,厲聲向身旁的親兵喝道:「快,快去通知張弘范將軍,有宋人裝扮成我軍輜重隊企圖混進我軍屯糧地放火!」

  「遵命!」親兵領命,飛馬過去。旁邊的蒙古軍將領士兵都驚得跳起來。開始那個百戶長驚問道:「李將軍,莫非你說的就是剛才那批輜重隊?」

  「不是他們是誰?」李恆大吼道:「新任徐州知府是史天澤的兒子史棣,那來的什麼許貫中?」蒙古軍眾人又是一驚,一起問道:「將軍,那你剛才怎麼不拆穿他們?」

  「一群蠢貨!我們才兩百多人,他們有三千多人,要是剛才拆穿他們,我們馬上就會被他們亂刀分屍,連給友軍送信都沒機會!」李恆咆哮道:「少廢話了!快吹號角發信號,通知周圍友軍警戒!」

  李恆地命令下晚了一點。其實早在他看不到嚴武等人的時候,曹世雄麾下最奸詐的高鳴就已經悄悄摸到嚴武背後,忽然一刀捅進嚴武脊背,高鳴的直系部下也一起動手,同時從背後摀住嘴乾掉了嚴武帶來的二十來人。曹世雄大驚問道:「高鳴你瘋了?嚴武這些人是我們的護身符,你怎麼把他們都殺了?」

  「不要驚叫。繼續走路。」高鳴低聲答道:「這張護身符已經沒用了,剛才李恆已經識破了我們,只是他地人手太少,所以沒敢當面拆穿我們,徐州知府許貫中根本是子虛烏有,李恆還故意問他的身體情況,就是看破了我們行蹤!」

  「我們已經暴露了?」曹世雄大驚失色,仔細一回憶想起剛才李恆臉上的古怪表情,曹世雄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剛才他可是完全相信了李恆被己方瞞過啊。旁邊地楊晨煥和阿志沙都吼了起來,「有道理。剛才那個漢奸太狡猾了,如果馬上拆穿我們,我們馬上就能把他剁成肉醬!」

  「現在怎麼辦?」曹世雄問道。高鳴咬牙道:「那個狗漢奸肯定去通知韃子大隊了。我們不能耽擱,所有人上馬,馬上加快速度,硬衝進中宮鎮放火!糧草不要了,一把火燒掉,關鍵是帶上硫磺火油!還有阿志沙,你馬上拿著嚴武的人頭衝在最前面,如果有韃子攔路,你就叫嚷我們遭到宋人襲擊。宋人要劫糧放火,我們已經有大將被殺了,要他們幫忙攔截追兵!」

  「嗚,!」宋軍剛剛全部上馬武裝,後面就已經響起蒙古軍鳴警的號角聲,接著四面八方都響起號角鳴警之聲,所有蒙古軍隊都警備起來。曹世雄等人見時間寶貴,趕緊扔下所有糧草潑上桐油點了一把火,趕著滿載火油硫磺地馬車飛速向前。標準蒙古將領打扮的阿志沙砍下嚴武的腦袋衝在最前面,遇到蒙古哨卡就大吼。「快讓路,宋人偷襲我們的輜重隊!嚴忠濟萬戶長的弟弟已經被殺了!快幫我們攔住宋人!」

  嚴武血淋淋的人頭在阿志沙手中晃蕩,後面濃煙翻騰,四面八方警報聲大作,蒙古軍哨卡緊張萬分間那顧得上分辨直假,稍一遲疑間,宋軍騎兵已經挑開了拒馬衝過關卡。最可氣地是,宋軍騎兵過卡就過卡吧,還大聲嚷嚷後面有宋人軍隊假扮成蒙古軍追殺,哨卡上地蒙古軍隊也就把後面的李恆追兵當成宋軍了。不僅沒有阻攔宋軍騎兵。還把後面真正地蒙古追兵當成宋軍阻攔。從張弘范軍控制那個哨卡到中宮鎮十里路。宋軍只跑了不到兩柱香時間。

  衝到蒙古軍的屯糧糧倉中宮鎮時,中宮鎮的蒙古守軍早已經全面戒備。無數羽箭對準了宋軍騎兵趕來地方向,阿志沙高舉嚴武的人頭硬著頭皮衝了上去,用蒙古話大叫道:「快開寨門!嚴武將軍被殺了!快開門讓我們把糧食進去!宋人的騎兵追上來了!攔住他們,!」阿志沙旁邊的宋軍騎兵則用漢語大叫,以便中宮鎮的守軍能全部聽懂。

  「二將軍?!二將軍被殺了!」鎮守中宮鎮的守軍全是嚴忠濟的部隊,聽到嚴忠濟的弟弟被殺不免一陣大嘩,對這支橫衝過來的蒙古騎兵提防之意大減。時值傍晚還能看清遠處,好幾個蒙古將領都認出了嚴武地人頭,紛紛大叫道:「二將軍!真是二將軍的人頭!快開寨門!」

  糊里糊塗之下,嚴忠濟軍還真把蒙古軍糧倉的寨門打開,幾個蒙古將領為了討好嚴忠濟,還衝出來迎接。誰曾想宋軍騎兵中忽然一聲鑼響,幾百輛馬車上幾乎同時升起火頭,加快速度瘋狂的衝進了蒙古軍隊糧倉,殺人魔王楊晨煥一馬當先,揮舞鋼刀大吼著見人就殺,「大宋騎兵在此!狗漢奸,受死!」

  「宋人!他們是宋人!」可憐的嚴忠濟直到此刻才發現眼前這支輜重隊才是真正的宋軍騎兵,不過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宋軍騎兵簇擁著熊熊燃燒的馬車已經潮水搬擁進了糧倉,見人就殺,見糧囤就燒。蒙古軍倉促之間措手不及,被宋軍騎兵殺得潰不成軍;更有宋軍騎兵拋出一枚枚的手雷亂炸,只在片刻之間,中宮鎮中就亂成一團,火頭四起,北方風沙本來就大。被大火一燒更是狂風亂起,只在片刻間,中宮鎮裡便是一片火海,伴隨著宋軍與蒙古軍廝殺吶喊,場面慘烈比之修羅戰場也不遑多讓。

  「殺!殺!殺!」經驗豐富大宋騎兵怒吼著在糧倉中縱橫馳騁,直殺得嚴忠濟這支蒙古軍二流軍隊人仰馬翻,屍橫遍野。等到嚴忠濟好不容易組織起一支隊伍進行阻擊時,全身幾乎被鮮血浸透的曹世雄已經果斷下令突圍,銅鑼亂響聲中。宋軍騎兵迅速脫離戰場,跟隨著曹世雄地大旗向北挺起,趕在蒙古軍諸路兵馬合圍之前突圍向北。扔下一片火海的糧倉讓蒙古軍隊欲哭無淚,看著忽必烈好不容易從四處徵調而來的糧食被燒成飛灰,嚴忠濟簡直連自刎地打算都有!

  「嗚,,!」雖說宋軍騎兵行動迅速沒被蒙古軍隊包圍在中宮鎮,但蒙古軍隊的號角聲還是連綿不絕的在大宋騎兵四周迴盪,無數支大大小小的蒙古騎兵殺氣騰騰的從四面八方象潮水一般向曹世雄軍撲來,曹世雄知道時間就是生命,藉著西垂的最後一絲夕陽看準方向,指揮騎兵向位於西北方向地濟南全速挺進。接連衝破了蒙古軍隊地三波阻攔後,濟南的城郭已經遙遙在望,但後面黑壓壓地蒙古騎兵也已經鋪天蓋地的撲來。曹世雄忍不住對天祈禱道:「老天保佑。但願李突圍接應我們,否則我這三千騎兵就完蛋了!」

  其實早在蒙古軍鳴號示警的時候,被困在濟南差不多三個月的李軍就已經察覺蒙古軍隊的動向不對,也做好了全軍出戰的準備,只是害怕蒙古軍隊地詭計不敢妄動。直到東南方向的中宮鎮上空升起沖天火頭的時候,李和王文統才發現這有可能是援軍抵達了。李忍不住向王文統大叫道:「岳父,會是我們地援軍嗎?」

  「有可能。」王文統沉聲答道:「但也有可能是韃子的詭計,故意騙我們出城在野戰中殲滅我軍!」

  「大都督,快看。韃子的軍隊大亂了!」鄭衍德指著東南面方向大叫道:「韃子軍隊正在擺陣設防,好像是要阻擊軍隊!」厲曼成也大叫道:「韃子在設防,肯定是我們的援軍來了!大都督,快下令突圍吧!」

  「再等等!」王文統大喝道:「讓全軍做好突圍準備,但不能輕舉妄動!」李緊張盤算片刻,同意了王文統的主張並沒有立即出兵,只是與王文統在城頭上向西南緊張觀望,又過片刻後,穿著蒙古軍服的宋軍騎兵終於出現在李等人的視野中。李不由大為驚訝。「怎麼是韃子的騎兵?韃子的軍隊攔截韃子騎兵?這算怎麼回事?等等,韃子騎兵怎麼在喊大宋?這不是賈少傅部隊地專用口號嗎?」

  「曹世雄!是曹世雄的騎兵!」王文統最先反應過來。驚喜萬分的大叫道:「絕對是曹世雄軍!他的軍隊最擅長裝扮成蒙古韃子混水摸魚!看來他已經燒了韃子的糧倉,韃子的軍隊才會這麼混亂!」

  「韃子糧倉被燒了?好機會!突圍接應嗎?」李大吼問道。王文統點點頭,微笑答道:「突圍,接應他們。」

  「全軍突圍!」李拔劍大吼道:「我們也喊大宋口號!」

  「大宋!大宋!大宋,!」僅存不到三萬的李軍隊主力吶喊著衝出濟南東門與西門,匯為一股潮水向東南方向湧了過去。包圍濟南的蒙古軍隊本就因為糧倉被燒而人心惶惶,再被大宋騎兵和李軍隊前後夾擊,崩潰得更加厲害。李軍象浪頭,大宋騎兵象尖刀,從南北兩個方向飛快接近。尖刀無堅不摧,浪頭似潮水萬鈞,所過之處,無不是人仰馬翻,血流飄杵,巨大的「大宋」口號聲此起彼伏,從精神上摧毀蒙古軍隊地戰鬥意志。終於,宋軍的尖刀刀尖碰到了李軍的潮水浪頭……

  「殺,!」全身上下儘是血跡的楊晨煥怒吼著,揮著已經卷刃的鋼刀砍向迎面衝來的騎兵。馬上那騎士舉刀架住,大吼道:「楊晨煥,你這個殺人狂殺昏頭了?我是厲曼成啊,在向城幫你擋住韃子追兵的厲曼成啊!」

  「那個厲曼成?」確實已經殺昏了頭的楊晨煥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抹了一把流進眼睛的敵人鮮血後,楊晨煥總算看清來人,然後猛撲上去抱住厲曼成,「厲曼成,真地是你!你還沒死在韃子手裡?」

  「是我,韃子倒是想殺我,可惜他們地刀子不夠快。」同樣全身血染的厲曼成大笑著抱緊楊晨煥,眼中卻已經有淚花閃動……

  宋景定三年六月十九,在被重重包圍在濟南城近三個月後,牢記自己是漢家子孫高舉大宋旗幟反叛蒙古地李軍主力,終於在濟南東南七里處與大宋援軍會師,歷史上本應該在濟南被蒙古軍隊全殲的李軍主力也從援軍口中得知了賈老賊為他們準備的撤退計劃,為他們的大突圍指明了道路。歷史的車輪,在這一刻又輕輕的拐了一個彎,不過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歷史時刻,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蹦了出來……

  「***!還好你還活著,上次在臨沂賭錢你輸給我的三十文錢,也該還了吧?」

  「不會吧?三十文錢的賭債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廢話!不記得你欠我的錢,我會從幾千里以外跑來救你嗎?」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06
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六章 濟南突圍

  雖然在戰場會師了。但並不代表李軍和曹世雄軍就已經脫離危險。蒙古軍隊仍然在象蒼蠅聞到血一樣從四面八方蜂擁過來。形勢萬分危急。曹世雄甚見到李後甚至都沒時間敘舊。直接就大叫道:「李將軍。往東!往東向益都突圍!」

  「明白!」李大聲回答,戰場之上廝殺聲震耳欲聾。不大聲喊叫還真聽不到。李又大聲吼道:「小心點。這三個月裡我們向東突圍了六次都沒有成功。韃子在東面佈置了張弘范和史天澤的精銳部隊。都不好對付!」

  「知道!開路交給我們。」曹世雄大聲吼道:「楊晨煥。你小子的機會來了!東面是你一直叫嚷著要砍他報仇的史天澤。把剩下的手雷都給你。去給老子們開路!」

  「哈哈。終於可以找那只漢奸老狗報仇了!」楊晨煥狂笑一聲。順手拋去手裡已經砍卷刃的鋼刀。從背上抽出備用鋼刀。舉刀大吼道:「兔崽子們。又可以見血了。跟老子向東。砍死史天澤!」上樑不正下粱歪。楊晨煥直系統屬那批騎兵也沒有一個不是嗜殺成性的瘋子。聽到在亂軍中開路的任務不僅不擔心膽怯。反而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雙眼通紅。怪叫怪嚷著隨楊晨煥衝到了全軍前鋒的最前面。

  「史天澤老狗。出來!出來!」楊晨煥狂吼著揮刀如風。遇人殺人。遇佛屠佛。他的直系五百人也全是賈老賊特許他在軍隊裡自由挑選出來最瘋狂的亡命徒。屬於那種聞到血腥味就會癲狂的類型。前方的敵人雖多。對他們來說卻是一個讓武器飽飲鮮血地最好機會。衝殺起來如猛虎下山。也似狼如羊群。鋼刀落下處、長槍刺出處。無不是鮮血飛濺。無不是斷肢殘臂摔落。他們對面的蒙古軍隊伍雖然也算是當世一二流的主力軍隊。卻仍然被他們沖得節節敗退。被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不少隊伍乾脆被楊晨煥的這支小股騎兵直接衝散。不知東南西北的奔散亂跑。繼而被後面蜂擁而上的曹世雄軍和李軍聯手踏成肉泥。

  東北方向距離戰場不是很遠地一處土山上。負責指揮東面戰場的史天澤居高臨下看到宋軍騎兵把蒙古諸路世侯的攔截部隊沖得潰不成軍。而蒙古各路世侯的軍隊一片混亂。卻沒有一支隊伍擺出有縱深的攔截陣形。史天澤不由氣得破口大罵。「一群蠢貨!以亂打亂。你們想給宋人和李逆賊製造突圍的機會嗎?史槓。史彬。你們二人各領本部人馬。立即到敵人突圍的前方布下疊陣。做好攔截敵人騎兵的準備!」

  「遵命。」史天澤地四兒子史槓和七兒子史彬各自答應一聲。匆匆領軍下去佈置。史天澤又轉向張弘范說道:「九將軍。煩勞你的騎兵部隊移動到敵軍的北面做好準備。一會聽到戰鼓聲響。你的軍隊就衝擊敵軍腰部。務必將敵軍攔腰截斷。使敵軍首尾難以相顧。」

  「遵命。全軍指揮就拜託老將軍了。」張弘范微微一笑。也是領軍而去。史天澤則命令士兵吹響號角。讓各路軍馬繼續向前與宋軍、李軍混戰。拖住宋軍步伐給自己的軍隊部署爭取時間。待到史槓、史彬和張弘范的部隊都部署到位後。史天澤這才大聲命令道:「鳴金。各支隊伍撤離戰場!」

  「噹噹噹噹當當!」銅鑼聲四起亂響。各支與宋軍纏鬥的蒙古軍隊如蒙大赦。爭先恐後。潮水般向後退散。宋軍與李軍都是覺得壓力一輕。腳步立即加快不少。衝著最前面地楊晨煥則大聲吼道:「韃子們退了。弟兄們。跟著我向前衝啊!」宋軍騎兵齊聲怪叫。雙腿夾馬向前猛衝。可楊晨煥領著騎兵前鋒向前沒衝出兩里地。立即就發現情況不妙,前方的蒙古軍隊已經擺出了一個步兵專門用來克制騎兵衝鋒的疊陣。

  「穩住!停,!」楊晨煥好歹也是精銳宋軍出身。知道騎兵正面硬撞步兵疊陣是多麼淒慘的後果,神臂弓、弓箭和近身肉搏的三重立體式打擊。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過楊晨煥好不容易在蒙古軍神臂弓射程之外收住部隊。正準備想辦法用策略攻破疊陣時。遠方蒙古軍隊的戰鼓已經敲響。一支驍勇無比的蒙古軍隊自亂軍中整齊殺出。像一把刺槍一樣直插宋軍與李軍的部隊腰部。擺出要把宋軍攔腰截斷地架勢。

  「遇到高手了。」曹世雄額頭上汗水滾滾。知道指揮蒙古軍隊做戰的主帥必是經驗豐富的戰場老手。無奈之下。曹世雄只得向李叫道:「李將軍。我們都是騎兵。沒辦法攻破疊陣。麻煩你調一批長盾手上去對付韃子的疊陣。再派一軍攔截韃子騎兵。」

  「鄭衍德。你領長盾手去前面沖韃子的疊陣。厲曼成。你帶軍隊去攔截韃子騎兵。」李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誰保留實力誰打硬仗地時候。果斷的派出了兩員將領去和蒙古軍隊血拼。曹世雄則乘機收回已經前候脫節的宋軍騎兵。凝成一股做好突擊準備。蒙古軍隊也不客氣。乘著宋軍和李放慢節奏調整隊伍的機會。也是各自整理軍隊準備做戰。戰事激烈程度比之開始有所降低。但宋軍的前方和中路北面卻比之剛才益發殘酷。厲曼成率領的李軍以血肉之軀死死抗住張弘范的騎兵。死守腰部;鄭衍德率領地步兵則舉著長盾層層推進。逼近前去與蒙古軍疊陣肉搏。天上箭鏃如雨。不斷有人到下。地面長盾似牆。整齊而飛快地推進。待到長盾手與疊陣前的刀槍隊相撞之時。山崩海嘯一般地喊殺聲立即在兩軍陣前響起。

  「大宋騎兵。全軍準備!」藉著天上明如白晝的皎月。曹世雄從望遠鏡中發現鄭衍德率領的長盾手已經和蒙古軍疊陣攪在一起。立即下令準備。可是不等曹世雄命令大宋騎兵突擊已經失去多重打擊效果地蒙古疊陣。那邊曾經讓宋軍重將夏貴吃過大虧的蒙古世侯劉元禮部已經整理好部隊。並且在史天澤的指揮下領軍從南面殺來。與張弘范一南一北夾擊李軍隊腰部。還有李軍後方的西面馬蹄聲聲仿若雷霆。顯然蒙古軍主帥合必赤和郭侃的部隊也在往戰場趕來。

  「糟了。想不到韃子的軍隊調整得這麼快。」情況萬分危急。曹世雄全身冷汗濕透,突襲中宮鎮焚燬蒙古軍隊糧倉。就是為了讓蒙古軍隊混亂便於李全軍突圍。但蒙古軍隊地調整之快和素質之高都遠超過曹世雄的想像。即便在糧倉被焚的情況下仍然進退有據。調度有方。仍然將宋軍和李軍團團包圍。將李軍和宋軍逼入絕境。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候。王文統忽然衝到曹世雄面前說道:「曹將軍。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如果能找出韃子的指揮所在。摧毀那裡。我們就還有希望。」

  「對!打亂韃子的指揮!」曹世雄心中一喜。心說怪不得賈少傅在書信命令的最後要求我,在萬一情況下寧可讓李掛掉。也要把王文統救回大宋。這個王文統果然不簡單。王文統又說道:「韃子主將既然能在亂軍中如此有條不紊的指揮部隊。必然是居高臨下的觀察戰場發令指揮。你們應該集中力搜索附近山頭。」

  「不用派人去搜索。用這個就行。」曹世雄咧嘴一笑。亮亮手裡那具宋軍已經裝備到正副統領地望遠鏡。接著用望遠鏡搜索起附近的山頭來。王文統長這麼大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竹筒子看遠處。不由大奇道:「曹將軍。這是什麼東西?」話音未落。曹世雄已經指著東北方向的土山歡叫道:「找到了。史天澤老狗的旗幟!***!史天澤!史天澤老狗就站在那裡。我看到了!大宋騎兵準備。突襲史天澤指揮部。」

  「不會吧?隔著六七里路。你能看到史天澤的旗幟和史天澤本人?」王文統目瞪口呆的問道。曹世雄沒時間和王文統詳細解釋。僅是大叫道:「王先生。我親自領大宋騎兵突襲史天澤本部。你和李將軍率軍跟上。」說罷。曹世雄將手一揮。舉槍向東北方向衝殺過去。「弟兄們。跟我上!操死史天澤!」

  「操死史天澤!」楊晨煥和阿志沙兩個在史天澤槍下吃過大虧地將領都怒吼起來。緊跟在曹世雄背後哇哇大叫。剩下的兩千餘名大宋騎兵也隨著曹世雄大旗的指引向史天澤的指揮部衝鋒。蒙古軍隊雖然盡力攔截。無奈這伙大宋騎兵衝殺太過兇猛。加上李軍隊的主力也跟了過來。蒙古軍隊就更能阻攔了。

  「奇怪?隔著這麼遠又是晚上。宋人怎麼能這麼快就發現我的指揮台所在?」發現宋軍和李軍的矛頭對準了自己。史天澤不由大為驚訝,為了隱蔽指揮。史天澤可是放棄了用火把燈籠等容易被發現的***指揮啊。但形勢不容史天澤多想。他的小兒子史均衝上來叫道:「父親。宋人已經發現你了。快撤吧。」

  「不能撤!戰場上有十幾路世侯軍隊。沒有了指揮只會失去協調。宋人和李逆賊就會有機會逃跑。」史天澤毅然拒絕。大吼道:「既然暴露了就打火把。讓旁邊地玉文幹部隊過來攔截宋人。張弘范攻李側翼。劉元禮攻李後隊。史彬史槓向指揮台靠攏。」

  「呼。呼。呼。」被發現的蒙古軍指揮台改為直接用火把指揮部隊。最為靠近史天澤部的玉文幹部隊也動起來。迅速趕赴史天澤所在的土山前攔截。可他們的速度快。大宋騎兵地速度更快。他們剛趕到土山南面時。大宋騎兵也已經衝至山下。玉文干見沒有組陣攔截的機會。便果斷下令道:「衝上去。和宋人的騎兵攪在一起。」

  「嗖嗖嗖嗖。」玉文干的部隊剛衝上前去。大宋騎兵中突然飛出上百枚黑乎乎的東西。已經在攻打濟南戰役中被李軍隊用這玩意狠狠教訓過的玉文幹部隊魂飛魄散。紛紛大叫著亂跑去起來。「手雷!手雷!」可惜他們再怎麼叫喚逃竄。宋軍騎兵投出的手雷還是在他們隊伍中狠狠炸開。激烈爆炸和亂飛地彈片讓玉文幹部隊死傷慘重又一片混亂。大宋騎兵乘機從他們面前飛掠而過。直接殺上了史天澤所在地土山。

  「取我槍來!」史天澤被逼無奈。大吼一聲提槍上馬。親自領軍去與宋軍騎兵作戰。剛整理好隊伍。大宋騎兵的先頭幾人就已經殺到。已衝到最前面地楊晨煥哇哇怪叫。「史天澤老狗。還記得老子嗎?老子今天來給斷了兩次的左手報仇了!」

  「手下敗將。何足掛齒?」史天澤冷冷一笑。拍馬衝上前去。鋼槍毒蛇一般直刺楊晨煥面門。快若閃電。甚至不給楊晨煥舉刀格擋的機會。楊晨煥沒想到老當益壯地史天澤槍速竟然比兩年前更快。被嚇得怪叫一聲俯身躲開。史天澤乘機鋼槍下揮。去砸楊晨煥的脊背。不曾想後面阿志沙又已經殺到。六十多斤重的狼牙棍往史天澤當頭就砸。後面曹世雄也深知史天澤的厲害。也是衝上來極不要臉的挺槍就往史天澤心窩亂刺。史天澤再厲害也不能同時招架三名宋軍猛將的同時進攻,何況史天澤的獨眼還瞟見高鳴更不要臉的又拿出了弓箭。被迫催馬向旁躲開。並大罵道:「無恥宋狗。又來以多打少!」

  「好!老子和你一對一單挑!」楊晨煥大吼一聲。就勢從腰裡抽出一枚手雷。用牙齒咬出拉環直接向史天澤衝了過來。擺出了同歸於盡地架勢。史天澤可不願和這個瘋子殺人狂同歸於盡。趕緊拍馬向遠處逃開。楊晨煥乘機將他背後狠狠砸出。手雷在天空劃出一道弧線。落到史天澤馬前。史天澤情急智生。及時一個馬上側翻。藏到戰馬肚下。手雷在史天澤戰馬馬頭前炸開。亂飛的鐵片雖然射得史天澤的戰馬滿頭滿背。慘嘶著向前衝出一段距離倒地慘死。藏在戰馬下的史天澤卻沒有被彈片射中。那邊史均嚇得魂飛魄散。大叫著趕緊領兵去救。

  「狗漢奸!那裡跑?」楊晨煥咆哮著又要追上去。曹世雄卻一把拉住他。「別去了。那邊韃子太多殺不了他。把韃子指揮打掉就下了。」

  「***!老漢奸狗命真大。下次一定要你的狗命!」看著史天澤被史均救走卻無能為力。楊晨煥只能狠狠的吐一口痰。轉身去殺那些打火把擂鼓敲鑼吹號角發信號地蒙古軍士兵出氣。只在片刻之間。蒙古軍預設在土山上的指揮系統就被一掃而空。鼓破了。鑼碎了。號角也折了。那些懂得用鑼鼓號角發出信號的傳令兵更是被宋軍騎兵砍成的肉醬。倖存的幾個也逃進了亂軍之中。史天澤如果還想找他們繼續為自己傳令發信。沒有三兩個時辰休想辦到。

  「宋人在那裡?李逆賊在那裡?」「北邊。快往北邊去。」「在東面。不要搞錯了。」在指揮台被摧毀後。濟南周邊的蒙古世侯軍隊立時一片混亂。這支軍隊匆匆跑去指揮台所在土山殺敵。迎面卻撞上了玉文干的側翼。同時又堵死了回師的張弘范東進道路。那支軍隊明明就咬著李軍的尾巴不放地。卻因為友軍上來支援。反倒把他們的後隊擠住。前隊力量已竭後隊替換不上。李軍乘機甩脫尾巴。忽必烈調集十七路世侯軍隊聯合作戰的缺點在這一刻暴露無遺。戰場上刀來槍往、人仰馬翻、塵土飛揚。人山人海人馬擁擠得看不清楚百步外的情況。再加上各路世侯官職相等互相不能指揮。蒙古軍隊的混亂程度就可想而知了。互相擁擠成一團。互相擁塞堵塞對方地道路。同時還堵住後面合必赤和郭侃的蒙古軍隊主力。讓合必赤和郭侃的生力軍空有滿腔殺氣卻無處發洩。甚至搞不清楚李軍和宋軍究竟是往什麼地方突圍。合必赤和郭侃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

  「起風了!不好。起風了!」老天爺也來給蒙古軍隊搗亂。萬里無雲、晴朗了一天的濟南天氣忽然大變。一陣大風吹來。風沙瀰漫。亂雲遮月。雖不至於什麼伸手不見戰場。卻也讓失去指揮的蒙古軍隊難以視物。空有十幾萬大軍卻無法集中有效的使用。李軍和宋軍抓住這個天賜良機。由大宋騎兵開路衝殺。李親自領軍殿後且戰且退。全力向東突圍。經過三個多時辰的全力衝殺後。宋軍和李軍聯軍終於殺開了蒙古軍張弘彥設在外圍地最後一道包圍。飛鳥脫籠。游龍入海。向著東面地益都方向全速撤退。

  「追!給老子追!」接到李軍和宋軍突圍成功的消息。合必赤氣得差點吐血。咆哮著催促全軍追殺。郭侃則比合必赤冷靜一些。及時建議道:「王爺。不能一起追。我們隊伍太龐大。一起行動只會動作緩慢。集中騎兵輪流追殺。不讓李逆賊有半點喘息機會。這樣才能起到最大效果。」。曹世雄帶著一身血跡和塵土衝到李面前。將一封書信交給李。喘著粗氣說道:「大都督。這是賈少傅給你地信,賈少傅認為。我們在突圍之後。韃子最有可能採取的追擊策略就是集中騎兵輪流追殺。不給我們半點喘息的機會。為了讓你和王大人、還有各位將軍能順利撤回大宋。賈少傅建議你犧牲部分主力。分批攔截韃子騎兵。這樣我們才有希望撤回益都。」

  「分批依次攔截韃子?」李苦起了臉。心說把主力軍隊都丟光了。我還能守住益都嗎?不料曹世雄又補充一句。「還有。大都督要做好放棄益都的準備。賈少傅已經為大都督安排好了一切撤退準備。」

  「放棄益都?」李表情更是淒慘。還好王文統及時說道:「大都督。益都離兩淮太遠。我軍難以堅守。放棄益都背靠兩淮發展是正確策略。不過大都督放心。只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有機會再拿回益都!」

  「沒辦法了。就按賈少傅的吩咐做吧。」考慮了半晌後。李終於咬牙說道:「分兵阻擊。延緩韃子騎兵追擊速度!」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06
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七章 中原人心(上)

  「唉。可惜。可惜。實在太可惜了!中原人心。毀於一旦啊!」「好不容易有幾個心懷大宋的北方漢人表率出現。卻輸得這麼快……。可惜。實在太可惜了。」「北方那些人本來就快忘記我們大宋了。這件事過後。只怕極少數那些記得我們大宋那些漢人也會被嚇怕了。可惜啊!」「要是歸順我們大宋誠意最足的李也完了。那我們大宋好不容易在中原爭取的人心就徹底完了。」

  時間回到南宋景定三年的六月初。雖然曹世雄軍北上接應李還沒有消息。但是隨著張邦直、李毅和戴麴薛等歸依大宋的漢人世侯被蒙古擊敗的消息先後傳來。南宋朝廷內部也響起一片接一片的惋惜之聲。除了已經是非主流的投降派大臣外。主戰派和中立派都覺得這件事實在令人惋惜。認為大宋錯失了一個極大的爭取中原人心的機會。個別激進派甚至還冒出了對賈老賊保守作風不滿的聲音。「真不知道賈少傅怎麼想的?他如果親自領兵北上增援那些心懷大宋的漢家子孫。他們至少不會輸得這麼慘啊。中原的漢人也會覺得我們大宋還記掛著他們。沒有忘記他們。」而冒出這些聲音的人裡。代理吳潛左丞相職位的李芾就是其中一個……

  別人抱怨賈老賊都是在背後。賈老賊可以裝聽不到。李芾卻是夠膽子也有機會當面向賈老賊抱怨。這一天下午。李芾向賈老賊匯報了一通南宋官員的風紀情況後。就抓住機會向賈老賊問道:「賈少傅。前段時間你直接從臨安派遣軍隊。乘船走海路北上接應李將軍。不知道可有消息傳來?」

  「還沒有。算時間和路程。至少要到這個月的下旬才能有準確消息。」賈老賊隨口回答著翻看李芾對南宋官員腐敗行為的監察情況,很不幸。賈老賊的四大走狗廖瑩中、韓震、宋京和翁應龍全部榜上有名。還好這幾個走狗也知道現在地監察御史頭頭李芾不好惹。行事比較收斂。總算沒做出逼著賈老賊非對他們下手的事情。賈老賊還能睜隻眼閉只眼裝糊塗搪塞過去。

  「少傅。請恕下官多一句嘴。」李芾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還是真想招賈老賊做女婿。總之這次回臨安後對賈老賊的態度就是客客氣氣的。竟然還擺出恭敬的態度向賈老賊說道:「下官認為。在這一次的北方世侯棄蒙歸宋事件中。少傅你地反應太過緩慢。手段也偏軟。錯過了爭取中原民心的大好機會。實在可惜。也不知道少傅對此事如何作想。這可不像少傅平時對漢人同胞和韃子的態度啊?」

  「本官也想親領大軍北上。藉著這個機會光復中原。可本官現在走得開嗎?」賈老賊頭也不抬的答道:「皇上病重。丁大全靠不住還故意搗亂。吳丞相也病倒了。本官再離開臨安。臨安城裡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再說了。大軍一動就是金山糧海。現在大宋的國庫收支平衡剛扭轉那麼一點。要是本官在這個時候發動大規模北伐。大宋國庫裡那點銅錢馬上就能花個精光。淮西的水災怎麼辦?江西那邊的洪災和廣南東路的颱風災害怎麼辦?還有全國都在拓展道路繁榮商業。沒錢拿什麼修路建橋?前段時間地平價放糧。貼補糧食價格的錢也是從國庫裡拿出來……。」

  賈老賊絮絮叨叨的數落了一大堆。李芾卻靜靜的聽著沒有半點抱怨。臉上甚至還逐漸流露出欽佩神色。賈老賊數落了一大堆後。終於歸結道:「總之大宋現在到處都在花錢。國庫沒錢又不能向百姓加稅。難道想讓本官學丁大全那樣濫發會子。變相剝削百姓嗎?」

  「下官明白少傅的難處了。下官也欽佩之至。」李芾由衷的答道。又歎息道:「可惜了。如果李和張邦直他們晚幾年動手。勝算就要大上許多。」

  「是動手得太早了。」賈老賊也是一聲長歎。緩緩說道:「本官沒有全力支援李他們。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中原民心啊。沒有民心基礎。大宋軍隊主力即便北上也難以得手。」李芾黯然無語。他這兩年一直呆在淮西邊境。中原百姓對大宋究竟還有多少向心力。他比誰都清楚。

  「李大人也不必太過擔心。張邦直他們也不會是白白犧牲。」賈老賊看出李芾的失落。便安慰道:「只要忽必烈配合給本官製造機會。本官就還有一個辦法利用這件事再度籠絡中原民心。至少能消除張邦直他們失敗地影響。」

  「少傅有何妙計?」李芾眼睛一亮。趕緊問道。賈老賊微笑。暗暗盤算是否該把自己的毒計告訴李芾。可就在這時候。郭靖從門外飛奔進來。將一張由信鴿帶來的紙條遞到賈老賊面前。緊張道:「少傅。李庭芝將軍轉來的大都細作急報!」

  「終於有消息了!」賈老賊一躍而去。一把搶過紙條細看。只看了兩眼。賈老賊馬上大笑起來。「好。好。忽必烈果然下旨把張邦直、李毅和戴麴薛三人的全家押赴大都當眾問斬了,忽必烈還真夠配合啊。」

  「賈少傅瘋了嗎?」李芾在旁邊看得傻了眼睛。心說賈老賊是瘋了還是傻了。忽必烈把張邦直等心向大宋的漢人世侯全家押到大都當眾砍腦袋,賈老賊竟然還能樂成這樣?郭靖。快。快去把宋京給本官叫來。讓他馬上到這裡。」賈老賊大笑著命令道。李芾又是一楞。心說宋京不是賈老賊的專用使者嗎?怎麼突然這麼急著叫他?誰知郭靖答應一聲飛快出門時。賈老賊卻又搖頭叫道:「郭靖。等等。不要叫宋京了,那小子太油滑。不適合去辦這趟差使。」

  「遵命。」被賈老賊差使得團團轉的郭靖無可奈何的停下腳步。等待賈老賊重下命令。賈老賊則喃喃自語道:「該派誰去呢?這個人得對大宋忠心耿耿。膽大心細。耿直無私。對韃子不卑不亢。對北方漢人心懷同情。還得擅長口才。能夠隨機應變。最好形象容貌上也要端正些……。」

  「賈少傅。如果你想找這樣地人。下官倒可以為你舉薦一人。」李芾插話道。賈老賊大喜問道:「誰?大宋還有這樣地人才?本官居然不知道?」

  「常州通判陳,他雖然只是一個八品官。但他的氣節品德完全能滿足你剛才說的要求。」李芾恭敬答道:「還有常州知府姚。也符合賈少傅的條件。同樣是個罕見地人才。」

  「陳?姚?」賈老賊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兩個名字。但考慮李芾的為人。賈老賊還是微笑道:「既然他們能讓李大人你這個天下聞名地大清官都讚不絕口。那麼一定是清官能臣。都值得重用。」李芾謙虛一笑。心裡卻著實受用。李芾又問道:「只是不知道賈少傅準備派他們去做什麼?可要下官派人去傳他們其中一人來少傅面前聽用?不知少傅打算用他們其中那一人?」

  「讓他們來臨安?時間上來不及了。」賈老賊搖搖頭。沉吟道:「既然姚是一府之尊。那就暫時不能隨便調動他。讓陳去吧。李大人。麻煩你去吏部把陳的履歷提出來。本官保他一個國子監司業的官職。再派宋京去常州給他送委任狀並交代細節……。」說到這裡。賈老賊一拍桌子。意氣風發的大喝道:「讓陳代表大宋出使大都。替本官去見忽必烈!」偶然舉薦和賈老賊一拍桌子獨斷專行下。南宋常州府的從八品通判陳便糊里糊塗連升三級變成了國子監司業。還更加糊里糊塗地成了大宋派赴蒙古地國使。不過最讓陳本人鬱悶的是。等他知道自己已經陞官地時候。宋理宗的聖旨、國書和賈老賊交代的任務。還有陪同他出使蒙古的太常寺官員隨從。都已經被賈老賊的走心腹狗宋京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差不多等於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去大都……

  「宋大人。出使蒙古既然是朝廷的意思。那下官也不敢違抗。定然盡心盡力辦好與蒙古交涉地差使。決不給大宋朝丟臉。」陳向宋京拱手說道:「但下官有一個請求。希望宋大人同意。」

  「陳大人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是不是嫌經費撥給太少?這個下官可以幫你疏通。」用不著冒著生命危險去蒙古出差的宋京拍著胸膛向自己的替死鬼陳說道。陳答道:「非也。事情是這樣。下官糟妻早逝。僅有一名獨子年方六歲。平時下官都是親自輔導養育於他。如今下官奉命北上千里。僅留幼子在常州無人照顧。下官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想把幼子一同帶去大都。一來便於下官照顧愛子。二來也可讓孩子長長見識。」說到這。陳露出欣慰的笑容。微笑道:「宋大人。不是下官自己誇口。我這孩子三歲就能吟詩。四歲能念《春秋》。在常州人稱神童。是下官心頭的最愛。」

  「沒問題。帶著一起去吧。」宋京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笑道:「其實這事你根本不用打招呼的。當年包拯包龍圖出使契丹。也有帶子同行。咱們大宋朝的法典可沒說不許。但你也不能只顧著照顧兒子。耽誤了少傅交代與你的使命,不要忘了。你此去乃是爭取中原漢人同胞的人心。責任非同一般。如果不是李芾大人親自舉薦於你。賈少傅還不派你過去。」

  陳正色拱手一揖到底。沉聲答道:「宋大人請回報少傅與李大人。陳一定不會辜負他們地期望與舉薦。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使命。」說被賈老賊逼上梁山的陳帶著兒子北上大都向忽必烈遞交國書。單說李軍與曹世雄軍聯手突圍成功之後。為了阻擊後面輪流追來的蒙古騎兵。李不得不分出一支支的軍隊分批攔截,雖然李明知這些軍隊分出去就再沒機會收回來。這些軍隊也不一定會乖乖給自己替死鬼。十有八九是稍做抵抗就跪地投降。但為了李軍的主要核心能順利撤回益都。李也別無選擇了。話雖如此。但先後派出四支千人隊在後面送死後。李和曹世雄等人還是發現情況不對,蒙古追兵地馬蹄聲怎麼感覺越來越近了?

  「大都督。你剛才派出去的隊伍應該不是嫡系吧?」曹世雄疑惑的向李問道:「怎麼韃子好像越追越來近了?就算韃子全是騎兵也不應該這麼快吧?」

  「不是。」李紅著臉答道:「剛才派出去的。有一部分是去年新徵的士兵。一部分是賈少傅上次在楚州送給我的軍隊。」

  「真有你地。」曹世雄一拍腦門。哭笑不得,讓當兵才幾個月地新兵和曾經是忽必烈主力軍隊地士兵去當炮灰。那不是給蒙古追兵送俘虜嗎?曹世雄向李大吼道:「不能再派那些靠不住的軍隊了。派一支絕對可靠地主力嫡系去阻擊!否則從濟南到益都一百二十多里路。足夠韃子騎兵把我們追上打跨!」

  「曹將軍。我的主力嫡繫在濟南守城戰中傷亡慘重。剩下得不多了。給我留點種子吧。」李哭喪著臉答道。曹世雄氣得直拍大腿卻又無可奈何。李畢竟不是他的部下。他沒資格指揮李的行動。如果不是曹世雄軍接下來還有重大任務。曹世雄還真想親自領兵阻擊,反正曹世雄軍全是騎兵。就算打不贏也跑得掉。倒是楊晨煥大叫道:「將軍。我們去阻擊吧。也許是史天澤那隻老狗親自來追。我們還有機會宰了那隻老狗報仇。」

  「放屁!一天到晚只曉得殺殺殺!」曹世雄剛叫罵楊晨煥地話喝出口。眼角卻瞟到李神色不善。曹世雄猜出李心思。便一咬牙改口道:「咱們是去阻擊。不能因為報仇耽誤了正事。傳令下去。全軍停止前進。準備向後阻擊。」

  「不行。曹將軍你們不能去。」王文統及時站出來阻止。又拉著李的袖子說道:「大都督。曹將軍的騎兵了接應我們突圍。犧牲已經夠大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宋騎兵為了掩護我們撤退而全軍覆沒。」

  「岳父。讓他們去吧。我們的軍隊要是丟了。就算撤到了兩淮說話也沒底氣了。」李壓低聲音在王文統耳邊說道。王文統眼睛一翻。沒好氣的低聲說道:「你真是個笨蛋!大宋騎兵是賈少傅的命根子。這些身經百戰的騎兵將領對大宋來說更是身價等金。要是咱們把這些人丟了。等撤到了兩淮以北。那大宋才更不會把我們當人看。再說了。賈少傅給我們制定地撤離計劃中少了他們行嗎?沒有他們的掩護。我們能退到膠州灣嗎?」

  李的身體震了一下,眼下他在中原以北的地盤幾乎說是丟定了。眼下只有逃到兩淮以北背靠大宋苟延殘喘以期東山再起一條路可走。要是再觸怒賈老賊失去大宋的支持。那麼天下之大。卻將沒有李的半尺容身之所了。稍一盤算後。李轉身向兩名心腹大將鄭衍德和厲曼成吼道:「你們倆。誰願意領本部人馬殿後?」

  鄭衍德和厲曼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這是有去無回的任務不敢答話。見兩名心腹都表現如此。李不由臉色鐵青幾乎發作出來。最後還是王文統的兒子王蕘站了出來。大聲叫道:「姐夫。請允許小弟領兵阻擊韃子。小弟即便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也要拖住韃子馬蹄為我軍爭取時間。」

  李知道岳父王文統就王蕘這麼一個兒子。不免有些猶豫沒有立即答應。誰知宋軍這邊楊晨煥大叫起來。「好小子。平時看你文質彬彬的像個書獃子假娘們。關鍵時刻卻這麼靠得住。好!既然你不怕死。我楊晨煥也不是孬種。我陪你一起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保護你退回益都。」

  「多謝楊將軍。」王蕘大喜道:「小將久仰楊將軍大名。能與楊將軍並肩作戰共殺韃子。小將即便戰死也可含笑九泉了。」

  「哈哈哈。這句話我愛聽。」楊晨煥大笑。也不去看曹世雄是否同意。拍馬衝到王蕘身邊叫道:「好小子。咱們一起殺韃子去!」王蕘大喜點頭。立即掉轉馬頭就要楊晨煥趕往後隊。李和曹世雄正要阻攔時。誰知在場年齡最大地厲曼成忽然策馬衝上去。長槍一揮把楊晨煥和王蕘攔住。厲曼成大叫道:「兩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頭。都給老夫滾回去!老夫六十多歲了。福也享了孽也造了。斷後送死的事交給我!」

  「厲將軍……。」李聲音有些哽咽。厲曼成頭也不回的向後隊衝了過去。大叫道:「楊晨煥小子。老夫欠你的三十文賭債。看來要賴到下輩子才能還你了。大都督。替我照顧在益都地家人!弟兄們。跟我走。殺韃子去!」

  「老將軍放心。從今以後。你的家人就是我李的家人。」李眼淚滾滾。曹世雄和王文統等人一起嗟歎。僅有鄭衍德滿面含羞。幾乎無地自容……

  「大都督。我們快走吧。別辜負了老將軍的一番好意。」聽著後方傳來的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曹世雄向李勸道。李點點頭。喝道:「全軍加快速度。甩開韃子追兵!」

  為了加快速度。李索性下令拋棄隨軍攜帶的糧草扔在道路狹窄處一把火燒掉。一些不必要地旗幟、鎧甲和長盾等物也被扔進火堆。藉著烈火阻擋後方追兵。全軍上下輕裝出發向益都飛奔。餓了啃口隨身攜帶地乾糧。渴了喝口路邊溝渠小溪的污水。不眠不休。但濟南到益都一百多里路也不是說到就能到。在快要進入山東東路地金雞嶺。李軍和大宋騎兵再一次被張弘范親自率領的蒙古騎兵追到近處。還好這一次沒用李開口。鄭衍德便一聲不吭的率領本部人馬留在原地阻擊。把寶貴的撤退時間留給李軍主力和大宋騎兵……

  終於。經過兩夜一天的亡命逃亡後。李軍和宋軍騎兵聯軍終於抵達益都外圍。並在益都東面的淄水河遇到了前來接應的李祿部隊。靠著李祿生力軍的掩護逃入益都城。饒是如此。李軍從出征時的五萬主力。到撤回益都時已經不足一萬五千人。身價幾乎與白銀等重的宋軍騎兵也損失千餘精銳。同樣的損失慘重。所幸留在金雞嶺斷後的鄭衍德最後還是帶在僅剩的六七名士兵逃回益都。為李軍保留了一員大將。

  煮熟的鴨子忽然飛了。被李和曹世雄在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個勝利大逃亡。蒙古軍諸路世侯主帥合必赤幾乎氣瘋過去。絲毫不顧全軍幾乎斷糧的困難處境。仍然指揮十七路蒙古世侯軍隊追進山東東路。妄圖再一次將李軍和大宋騎兵包圍在益都城中消滅。只可惜合必赤暴怒之中忘記了一件大事,他的糧草補給線已經在追擊中拉長一百多里道路。想要供應前線的十幾萬軍隊吃飽喝足。那可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06
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八章 中原人心(中)

  「糧食,糧食!我的軍隊這四天來就吃了一頓飯,還是跑到六十多里外的樂安搶來的,要是再不給我們糧食,軍隊士氣非全散了不可!」

  「鄭鼎,你就別吵了,這四天裡你的部隊還吃了一頓飽飯,我的部隊可是連一個饅頭都沒看到,下面餓得都有偷宰戰馬的了。就算有糧食,怎麼也要先供應我的軍隊。」

  「媽的!誰***不是四天四夜沒吃飯?我的部隊主力在明水把厲曼成剁成肉醬,追著李逆賊的敗軍尾巴跑了一百多里,有看見一顆米嗎?」

  「都他娘的別吵了,有糧食得先給老子!老子的軍隊正抗著雲梯沖益都城,沒糧食誰他娘的也別想進益都!」

  「慫娃!抗雲梯沖城的只有你嗎?老子的弟兄還又是挖地道又是造鵝車,出的力比你還大,弟兄們餓得吃樹皮嚼草根,早知道老子就留在山西吃刀削面了,起碼不用聽弟兄們的抱怨。」

  「媽個!你小子夠膽就別來,你的地盤緊挨著太原,上面早就有風聲說你和李毅、戴麴薛關係不錯!你他娘的要是敢不來,押到大都砍腦袋的就不是李家和戴家了。」

  益都城外的蒙古軍中軍大帳前,蒙古軍十七路諸侯有十五路到齊,在大帳外吵吵嚷嚷全是要求糧食供應,大伙都是軍人又是平級,吵嚷抱怨間難免有些口角,雖不至於動手卻也是髒話連天,不堪入耳之至。,也許有朋友要問了,蒙古十七路諸侯怎麼只有十五路在吵架,還有兩路跑那去了?難道他們不缺糧嗎?這話還真問對了,靠著長久以來的忠心表現,張弘范和史天澤的部隊還真不缺糧,合必赤把火場裡搶救出來的剩餘糧食全分給了他們,讓他們吃飽了有力氣好打李和大宋騎兵。只是這兩位世侯都是在忽必烈面前得寵的大紅人,其他蒙古世侯不敢招惹他們而已。

  「都別吵了。」十五路世侯正吵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大帳的簾子忽然被人掀開。容貌俊美的張弘范微笑著從大帳中出來,向眾人抱拳道:「各位大人,請不要吵了,合必赤王爺、史將軍和郭將軍請你們進去議事。」蒙古眾世侯這才收住吵鬧漫罵,氣呼呼的隨張弘范一起進帳,準備到合必赤這個全軍主帥面前直接討糧。

  很是出乎蒙古諸路世侯的預料。進帳後合必赤並沒有說眼下最重要地軍糧問題,而是拿出了一道忽必烈的所謂聖旨,舉著聖旨沉著臉說道:「各位將軍,你們可看清楚了,這是大汗今天早上派人送來的聖旨,要我們在七月底之前務必拿到李逆賊的人頭,送到大都交旨,與張邦直、李毅、戴麴薛三員逆賊的人頭一起傳首九邊,藉以警戒漢人中那些心懷不軌的逆賊叛臣。若是能生擒李逆賊,那麼人人皆有嘉獎;若是讓李逆賊跑了或者是不能按時辦好大汗地差使。那麼……哼哼。」

  「那麼,王爺要被削王爵,我這個江淮大都督要下獄問罪。」郭侃淡淡的補充道。史天澤也補充道:「還有我。上次我讓宋人曹世雄進了汴梁,結果南京路行路總管的官帽丟了。,這次要是再讓他和李逆賊跑了,我這十世侯的爵位也甭想要了,還要牽連子孫,八個兒子全部逃不了。」

  「當然了,我們三個正副主帥在受罰前。」合必赤用一句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結束開場,「一定回拉足了墊背的!」十五路世侯全部黯然無語,丟失了蒙古軍糧倉的嚴忠濟更是全身顫抖。面如土色。合必赤欣賞的環視一圈眾世侯臉色,冷笑道:「算日程,大汗應該是在不知道李已經突圍到了益都時發出的聖旨,那時候大汗口氣就這麼嚴厲,咱們要是再讓李逆賊繼續向南溜了,將有什麼後果你們自己想吧。」

  「末將等定然盡職用命。擒拿李逆賊。」眾世候汗如雨下。齊聲回答。在忽必烈地積威面前立即忘記眼下地軍糧短缺。合必赤冷哼一聲。大聲說道:「在爾等進帳之前。本王已經與史、郭、張三位將軍商議破城之策良久。本王決定繼續採取圍城聚殲之策。爾等務必日夜死守益都諸門。不使李逆賊與宋蠻騎兵有絲毫脫逃之機。還有。抓緊時間多挖深溝建築土壘。不要再給宋人騎兵衝刺突圍地機會。」

  大名府世侯梁仲問道:「王爺。圍城聚殲之策我們已經在濟南用過一次。雖不使李逆賊有脫逃之機。但也破城乏術。益都乃是李老巢。城池堅固更勝濟南。又如何能在月底之前攻破益都?」

  「這個你們放心。」合必赤從桌案上拿起一封書信。冷笑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水軍大元帥劉整得波斯學者納速拉丁相助。為大汗造出了一種號稱回回炮地新型投石機。能夠將三百斤重地巨石投出超過一百五十步。七月初十之前將有五台送到前線參與作戰。有了這個回回炮。咱們攻取益都易如反掌。」

  「把三百斤重地巨石拋出一百五十步?」蒙古眾世侯目瞪口呆。難以想像世上能有如此強大地武器。繼而愁眉苦臉,今天才六月二十四。回回炮要七月初十才能運抵前線。也就是說。自己們還得挨半個月地餓。互相對視幾眼後。由鄭鼎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爺。如果回回炮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那麼我們攻破益都絕對沒有問題。只是。我們地軍糧問題如何解決?我們已經斷糧數日。益都距離中原又路途遙遠。下一批糧草不知何時才能運到。沒有糧食。我們能困住李逆賊半個月嗎?」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今天把你們叫來中軍議事。就是給你們解決辦法。」合必赤微笑道:「我們在濟南和路上抓獲地李逆賊俘虜有將近萬人。加上張弘范和史天澤地軍隊昨天又把附近地百姓抓了一些過來。每十個人士兵分一個人。你們領回去宰了吃吧。」

  「什麼?讓我們吃人肉?」雖說在場地蒙古世侯沒有一個不是殺人不眨眼地屠夫。但還是驚得紛紛叫嚷起來。個別人甚至還有露出想要嘔吐地表情。合必赤薄怒道:「吃人肉怎麼了?當年我們蒙古攻打大都。同樣是圍城戰曠日持久軍糧斷絕。先是把周圍地百姓吃完。後來讓士兵用抽籤十個吃一個。自己人吃自己人。最終才打破大都。現在讓你們吃俘虜和附近地漢人。還有什麼不滿意?」

  「可那是在非常時期,而且我們……我們漢人是……是禮儀之邦……。」鄭鼎結結巴巴的試圖勸告合必赤收回成命。只差沒說漢人和蒙古人這些化外蠻夷不同。合必赤卻搶先冷冷地打斷他的話,「現在也是非常時期,如果不把李逆賊消滅,只會讓那些心懷不軌地漢人覺得我們蒙古人好欺負,即便造反殺害高貴的蒙古人也可以不用死。」

  「本王最後再說一遍。」合必赤盯著蒙古的漢人世侯們緩緩說道:「如果誰不服從軍令,不盡全力協助大蒙古軍隊剿滅李逆賊,本王就有權利懷疑他和李逆賊勾結,將奏請大汗將他也一起拿下,與李逆賊共同定罪。而叫你們以人肉為軍糧。也是軍令!」

  諸路漢人眾世侯膽尖打顫,無可奈何的答道:「末將等謹遵王爺軍令!」為信仰理念地漢人士兵來說。合必赤的吃人命令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是晴天霹靂。所以在各路世侯將抓來的百姓和俘虜帶回去充當軍糧後,大部分蒙古漢人士兵立即炸了窩,不僅許多士兵當即表示寧願餓死也不吃人肉,就連大部分的軍隊火夫廚子也拒絕烹飪人肉,鄭鼎、玉文干、王和商鋌等世侯的部隊中甚至還爆發流血事件,漢人士兵拒絕吃人肉而被殺或者嘩變。導致合必赤不得不急派蒙古監軍到各路世侯軍中監督執行,一口氣殺了上百名反對得最激烈地漢人,這才勉強把事件鎮壓下去。但饒是如此,當人肉煮好開始供應軍隊地時候,仍然有大批飢腸轆轆的漢人士兵寧死不吃。摔掉鐵鍋飯碗以做抗議,蒙古軍隊地士氣大受影響。

  蒙古軍地巨大變動,自然不會逃過益都守軍的眼睛,對正在準備突圍行動的李軍和曹世雄來說,蒙古軍隊地士氣低落無異於天賜良機。李、王文統和曹世雄稍一商議,立即決定在當夜突圍,一路東進一路南下,分兵而行,宋代的海運技術還不是十分發達,倉促之間想用海路把總數兩萬多的李軍與宋軍送回兩淮。這個難度還是大了點。

  走海路的人選很快定了下來,李的妻兒老小和重要將領的家眷當然都在其中,還有王文統等一干文官,也將由大宋騎兵保護著向東趕往膠州灣登船。但是在率領李軍主力與志願歸宋的益都漢人百姓走陸路南下的人選上,主帥人選卻出現了爭執,雖然李的二伯李祿已經志願擔當這個責任並獲得了王文統和曹世雄地支持,但李卻死活不肯捨棄自己最後的主力,表示就算要死也要和軍隊死在一起,並向李祿說道:「伯父。你隨曹將軍他們走海路吧。我們李家老一輩就你一位碩果僅存了,要是你再在走陸路南下的路上遇到不測。侄兒還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走陸路太危險,要是你出了意外,老夫才是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七十多歲的李祿一口拒絕,並動情道:「大都督,還是你走海路的好,二伯已經七十多歲了,就算死在路上也夠了。你還年輕,這樣危險的事還是讓二伯去做吧。」

  「不行,正因為二伯年紀大了,才需要頤養天年。」李搖頭,「走陸路餐風露宿,還要隨時隨地遭遇韃子追擊阻擊,二伯七十多歲的年紀,如何能吃得消?」

  「父親,二爺爺,讓我去吧,我年輕抗得住。」李的兒子李彥簡也跳出來湊趣。但他的話音未落,李和李祿就異口同聲地喝道:「屁大的孩子連毛都沒長,滾一邊去。」

  「大都督,請讓我說一句公道話。」曹世雄站出來說道:「大都督,就像賈少傅在信裡說的一樣。你這一次舉事歸宋在軍事上雖然遭到失敗,但是在政治意義上來說卻不亞於我軍當年重返汴梁舊都,現在只要你活著返回大宋,對大宋來說就是不亞於鄂州大捷的重大勝利,對中原漢人民心也將產生無可估量的影響。如果換成了老將軍順利撤回大宋,恕我直言,效果就差得不只一點半點。」

  「大都督。曹將軍言之理。」王文統也附和道:「只要你活著,就是中原漢人叛蒙歸宋的旗幟,就是對蒙古韃子士氣地沉重打擊,對忽必烈的威信打擊也將是難以想像!所以說,為了我們光復漢家江山的大業,你應該把走陸路南下重任地老將「我是中原漢人地旗幟?」李若有所思,盤算良久後,李終於咬牙道:「好,我走海路!」光,李軍與大宋騎兵悄悄打開城門。兵分兩路分別突圍,士氣低落的蒙古軍雖然在合必赤、史天澤和張弘范等將領地率領下全力阻攔,無奈蒙古軍隊在李軍的突圍方向上嚴重判斷錯誤,把主力精銳都調到了南面阻擊李祿率領的李軍大部隊,李、李彥簡和王文統等真正重要的人物卻在李軍最精銳騎兵和大宋的騎兵向東突圍成功,殺入了仍然處在李軍餘黨控制的濰州境內。

  「奇怪,李逆賊為什麼分兩路突圍?」接到東路急報後,蒙古軍主帥合必赤不由大惑不解。這時候,旁邊的史天澤最先反應過來。跳起來大叫道:「不好,海路!李逆賊用主力做虛兵,真正的重要人物去走海路撤退!」

  「走海路?怪不得宋人騎兵沒出現在南面戰場上。」合必赤臉都白了,趕緊下令道:「快!史天澤你和張弘范率領精銳騎兵去追,本王在這邊率領主力阻擊李逆賊的主力。」

  「張弘范,快,快調集你地騎兵,我也去調我的騎兵。」史天澤也知道事情緊急,連向合必赤行禮都忘了。風急火燎的衝下指揮台調集軍隊,與張弘范聯手追擊李和曹世雄地騎兵。無奈蒙古軍這個時候調集騎兵追擊實在晚了那麼一點,待到史天澤和張弘范好不容易調集起騎兵開始追擊時,大宋騎兵早已跑出二三十里地,這一次突圍走東路的沒有一個步兵,就連婦童老人都是乘座馬車,史天澤和張弘范一時間又如何追得上?

  話雖如此,對忽必烈忠心耿耿的史天澤和張弘范卻不肯死心,硬是咬住宋軍騎兵的尾巴緊追不放。從益都追到北海。又從北海追到高密,兩邊都是輕車從簡。不眠不休的趕路,餓了在馬上啃兩口乾糧,困了抱住馬脖子打片刻的盹,捧著草料在奔馳中餵馬,掉隊的也硬著心腸不理不問,從益都到膠州一百五十里,宋軍騎兵和蒙古騎兵都只跑了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都是在第二天正午剛過便抵達膠州灣外圍。

  「再往前面跑七八里路,就是膠州灣了。」李指著東面大叫道:「不知道賈少傅派來接應我們的船隊到沒有?是誰率領的軍隊?」

  「大都督放心,賈少傅下了死命令,六月二十五以前船隊一定要抵達膠州,今天正好是六月二十五。」曹世雄喘著粗氣答道。李點點頭,回頭去看自己地隊伍時,卻見自軍騎兵與大宋騎兵都是滿臉倦容,滿身風塵,馬車裡不時還傳出嬰兒的啼哭之聲,個個狼狽不堪,而在後方的遠處塵土飛揚,顯然蒙古騎兵仍然在緊追不捨。李不由擔心道:「韃子追得太緊了,要是我們的船隊沒能按時趕到,那我們就危險了。」

  「那就聽天由命吧。」曹世雄也知道宋軍水軍不能按時抵達的危險後果,但事到如今別無選擇,曹世雄只能安慰道:「大都督放心,賈少傅對軍隊的行動紀律管得最嚴,我們要相信友軍,相信賈少傅。」李點點頭,咬牙道:「是死是活,我們趕到海邊就知道了。」

  「前面就是膠州灣了。」與此同時的蒙古騎兵隊伍中,張弘范向史天澤大叫道:「我們得加快速度,要是讓李逆賊上了船,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也不知道是宋人調動水軍到膠州灣接應,還是李逆賊早就在這裡安排好了逃生用的船隻?」

  「追到海邊就知道了。」史天澤舉槍大吼,「弟兄們,刺馬臀,一定要在李逆賊上船前追上他!」說罷,史天澤拔劍往馬臀上猛刺一下,戰馬吃疼跑得更快,其他蒙古騎兵有樣學樣,也是以刀箭刺馬,沿著官道狂奔起來。

  「看到了!」靠著飲鴆止渴的催促戰馬,史天澤和張弘范終於在距離膠州灣海岸僅有三四里地地地方,追到了距離李軍騎兵僅有一箭之地的地方,為了鼓舞士氣,史天澤拿出了弓箭瞄準了一名李軍騎兵後備瞄準,現在史天澤瞄準可是連閉一隻眼都不用了。可就在史天澤剛剛將弓弦拉滿之時,蒙古軍騎兵隊伍密集處的道路兩旁忽然塵土飛舞,一根根細繩忽然飛了出來,不等蒙古騎兵弄明白為什麼路邊會有繩子冒出來拉直,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就已經在道路兩旁響起,硝煙瀰漫,彈片四飛,炸得蒙古騎兵雞飛狗跳,哭爹喊娘,戰馬嘶叫間亂竄互相衝撞踐踏,踩死踩傷自軍無數。前面的史天澤也驚得手一鬆,已經瞄準的羽箭亂飛出去。

  「大宋,!」路旁的山頭上響起一句聲嘶力竭的怒吼,一面箭痕纍纍的大旗樹了起來,旗上上書四個大字,精忠報國!

  「虎銳軍?賈老賊最精銳地步兵?他們天上掉下來地嗎?」史天澤失聲驚叫。不等蒙古騎兵從原始手拉式地雷的震撼中恢復過來,一排又一排黑壓壓地宋軍步兵已經出現在道路兩旁,這些宋軍步兵全都披著重六十餘斤的柳葉鋼甲,像一堵一堵城牆一樣向蒙古騎兵擠壓過來,一排接一排神臂弓弩箭也破空而至,將清一色的輕騎兵蒙古騎兵射得血肉飛濺,屍橫遍野。

  重裝步兵加神臂弓本就是宋軍在野戰中克制遊牧騎兵的絕招,蒙古軍騎兵也在野戰中吃夠了這些箭矢難傷的重裝步兵苦頭,前面曹世雄的大宋騎兵折頭殺回,立時便彌補了重裝步兵機動力不足的弱點,蒙古騎兵還能討到什麼好去?一場惡戰下來,已經筋疲力盡的蒙古騎兵扔下上千具屍體狼狽逃走,伍隆起和凌震率領的宋軍重步兵也乘機掩護李軍和大宋騎兵登船入海,大搖大擺的駛出膠州灣撤回大宋。

  「我這面中原漢人的旗幟保住了。」迎著清新的海風,李笑容滿面的自言自語道:「等到我這面旗幟逃回了大宋的消息傳開,真不知道忽必烈會怎麼想?中原的漢人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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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九章 中原民心(下)

  宋元時期的驛站設置已經相當完善,益都離大都也不是很遠,六百里加急不用三天就能把消息送到大都,但李六月二十六日傍晚在膠州灣上船逃走,忽必烈卻楞是到七月初五方才知道這消息,當然了,為了合必赤王爺的王爵,為了郭侃、史天澤和張弘范等人的封號官職,送到忽必烈面前的戰報怎麼也得加點作料不是?

  有朋友要問了,以蒙古軍隊的軍紀之嚴格,忽必烈之雄才大略,合必赤和張弘范等人諱敗推過能瞞得過去嗎?這其中的學問就大了,敗是一定要報,但主要責任人一定得找出來給忽必烈出氣,比如說丟失了全軍糧草的泰安萬戶嚴忠濟,就可以畏罪被自殺在趕往大都領罪的路上;還有大宋騎兵和膠州灣接應的宋軍數目,也可以適當的誇大一點,別超過十倍,那就太誇張了。有其他世侯用兵不力、地方供應糧草不及時和糧草轉運緩慢等等借口都搬出來,合必赤等人的責任也就推得差不多了。

  話雖如此,但合必赤等人戰戰兢兢的用快馬把戰報送到忽必烈面前後,忽必烈還是氣得摔茶碗踹桌子砸硯台,忽必烈昔日最信任的謀士子聰也老毛病故犯,跳出來拆穿道:「大汗,此乃合必赤、史天澤等人推卸責任之詞,糧倉被焚嚴忠濟是要負主要責任,但嚴忠濟也搶救出了大約三成的糧食,加上各營日用存糧,維持數日之用不成問題。而史天澤臨陣佈置不密,被宋人發現指揮台所在加以搗毀,這才是李逆賊與宋人騎兵得以突圍逃到濟南的關鍵。合必赤王爺貪圖享受,將帥帳設到濟南東北未遭戰火破壞的洛口。沒把精銳兵力佈置到南面佈防,使得我軍空有鐵騎精銳,卻因為路途遙遠反應緩慢,讓宋人騎兵輕易得手,還有東面的防禦縱深佈置也有問題。所以小僧認為。此次李逆賊得以脫逃,合必赤王爺與史天澤將軍應負首責!」

  如此換成以前,那麼子聰說是誰的責任,誰就洗乾淨脖子準備倒霉了。可現在不同,對子聰不再信任的忽必烈鐵青著臉沉吟不語,姚樞、竇默和阿合馬等人則在肚子裡幸災樂禍。心說你子聰老禿驢還真不夠長眼色,現在大汗已經不信任你了,你還敢說合必赤宗王與大汗愛將史天澤地壞話。等著倒霉吧。但姚樞和阿合馬等人能想到的。比他們奸詐得多的子聰又如何不能想到?子聰又合掌道:「大汗請放心,小僧認為合必赤王爺與史天澤將軍應負首責,並不代表小僧認為大汗需要從重處罰他們。」

  「此話怎講?」忽必烈總算開了一句口。子聰合掌答道:「李逆賊遁去,中原世侯人心震動,大汗如果在這個時候處罰對大汗忠心耿耿的合必赤王爺與史天澤將軍,只怕會使大汗的忠臣人人寒心。所以小僧覺得,大汗應該承認這份戰報。一來可以撫慰忠臣。二來可以拿嚴忠濟殺雞儆猴警告其他世侯,三來可以乘機派遣達魯花赤進駐各路世侯屬地。削除世侯權勢,以免尾大不掉。但大汗明面上承認這份戰報。暗地裡卻要警告合必赤王爺與史天澤將軍,使他們明白大汗並非容易欺瞞,只是看在他們地忠心份上才顧全他們的顏面,這樣既可讓二人感激涕零,又可使大汗威信不失。」

  「哼,這才像是老成謀國之言。」忽必烈冷哼一聲,立即接受了子聰的主張。姚樞和竇默等人則心生妒忌,心知自己們在才能和大局觀上還是遠不如子聰這個老禿驢。那邊忽必烈又站起來說道:「既然李逆賊已經跑了,我軍又糧草短缺,那麼再追殺李祿蟊賊的殘兵敗將也沒什麼意義。傳旨合必赤,全軍班師,諸路世侯軍隊各回防地,除郭侃回南京路外,其他世侯與合必赤一同返回大都議事。」

  說到這,忽必烈本有些緩和的臉色忽然變成了黑紫色,從牙縫裡擠出彷彿鋼針刮鐵的聲音,「順便讓他們看看,朕是如何將張邦直、李毅和戴麴薛三名逆賊地全家凌遲處死,給他們提一個醒!靠著忽必烈的所謂聖旨,走陸路突圍的李祿率領地李軍主力終於獲得了一線生機,得以逃到臨沂倖存,害怕戰火波及自願南下地山東漢人百姓也陸續逃到了臨沂,使得臨沂沭陽一帶人口得以大增,多少保住了李的一點看家本錢。膽戰心驚的合必赤則領著同樣心驚肉跳的蒙古十七路世侯返回大都,準備接受忽必烈大發雷霆的訓斥、漫罵和處罰,丟失了全軍糧倉的嚴忠濟甚至還寫好了遺書,做好了預防萬一的準備。

  七月十二,合必赤一行終於抵達大都,為了少惹忽必烈光火,合必赤等人連到驛館洗去路途風塵都不敢去,馬上就趕到了忽必烈皇宮之外跪地求見。不曾合必赤等人剛把求見地奏本遞到黃門官手中時,又有一行大宋打扮地人被蒙古禮部官員領到了皇宮大門前,為首一人大約三十來歲,生得甚是俊雅清朗,穿著南宋六品官服。必赤及蒙古諸世侯不由大為奇怪,紛紛嘀咕道:「那來的宋人?」「好像是宋人地使者?」「宋人的使者來幹什麼?不會是來嘲笑大汗地吧?」「笨蛋,肯定是來談判今年的糧食價格,咱們剛打了一場大仗糧食緊張,又是宋人發財的時候了。」「媽的,如果是來談判糧食,一定得多買麥面少買米,老子吃米算吃怕了。」嘀咕間,那伙大宋使者已經被領進了忽必烈的皇宮,緊接著合必赤等人也被傳進了皇宮,一直被領進了議事大殿。進得大殿時,合必赤先是看到忽必烈正在與那大宋使者談話,緊接著合必赤等人便驚訝的發現忽必烈竟然站了起來,帶著滿臉的不可思議向那大宋使者驚叫問道:「你再說一遍?你們宋人打算對朕開放襄陽到成都的長江航線?!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咦?!」合必赤及蒙古眾世侯的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放長江航線,代表著忽必烈恢復與吐蕃、四川劉黑馬和大理兀良哈台地聯繫,對蒙古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而那宋人使者向忽必烈一拱手。平靜而不卑不亢的說道:「不錯,大宋少傅賈似道大人已經徵得大宋皇帝萬歲同意,準備向蒙古忽必烈汗開放襄陽到成都的長江航線,賈少傅故而特遣小使陳前來大都與忽必烈汗談判。」

  「大宋要什麼條件?戰馬?土地?還是金錢?」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的忽必烈激動得連聲音都顫抖了,要是大宋真捨得對忽必烈開放長江航線,忽必烈可是願意拿出五萬匹戰馬去交換啊。陳卻搖了搖頭。朗聲答道:「忽必烈汗,請不要誤會,賈少傅並非派遣小使來索要戰馬、金錢或者土地,而是希望能以開放長江航線為條件,向忽必烈交換幾名漢人。」

  「什麼人?」忽必烈升起一種不好地預感。陳平靜答道:「張邦直,李毅。戴麴薛,以及他們的家眷兒女。只要忽必烈汗同意將三位將軍以及他們的家人交還大宋,那麼大宋將無條件向忽必烈汗開放長江航線。讓貴國船隻可以在大宋水軍監視下自由來往於成都與襄陽之間。」

  大殿中鴉雀無聲。蒙古一方人人面色古怪。蒙古人和色目人心情猶豫。漢人則心情複雜,賈老賊為了救回幾名漢人地生命。不惜向死敵開放長江航線。這份魄力與對漢人地愛惜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子聰則心頭冷笑。已經猜到賈老賊此舉地真正用意。果不出子聰所料。忽必烈沉思良久。果然獰笑道:「回去告訴賈老賊。朕不上他地當,他想用行動告訴北方漢人。只要造朕地反那怕失敗他也會盡全力營救。很可惜。朕已經決定明天在大都法場當眾凌遲張邦直等逆賊全家。他地條件朕不會答應。」

  「忽必烈汗。請再考慮一下。」陳微笑道:「蒙古已經四次派遣使者請求開放長江航線都遭拒絕。長江航線對蒙古地重要性有多大。忽必烈汗比我們大宋更清楚。用區區數十名漢人換得航線開放。對大宋與蒙古都是兩利之舉。」

  「做夢!沒有商量!」忽必烈斷然拒絕。厲喝道:「想讓朕饒過反叛逆賊不殺。妄想!」陳還想說什麼。忽必烈搶先揮手道:「回去告訴賈似道老賊。他不要以為捏著朕地要害就可以為所欲為。朕遲早有一天要找他算帳。朕明天將凌遲活剮三名逆賊全家二十三口。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到法場一同觀刑。現在。你可以走了。」

  「既然如此。那陳告辭。」陳見事情已然無法挽回。便瀟灑地拱手告辭。看著陳離去地背影。又看看跪在大殿中表情複雜地蒙古軍漢人世侯。忽必烈咬牙切齒道:「還有你們。明天也給朕一同到法場觀刑。一個都不許告假!朕要讓你們看看。背叛朕將是什麼下場!」

  「臣等遵旨。」十七路漢人世侯個個戰慄答應。包括濟南萬戶張榮和張宏,即將被凌遲活剮地張邦直可是他們地親兒子和親叔叔啊。這一次如果不是他們旗幟鮮明地擁護忽必烈剿滅李。這一次地殺頭名單上鐵定跑不掉他們……

  出於種種考慮。忽必烈並沒有立即宣佈對世侯軍隊剿殺李失敗地處罰決定。僅是在子聰硬著頭皮地勸說下將張邦直和李毅等人家眷地凌遲之刑改為斬首;還有就是聽取合必赤地建議。將張邦直等人凌遲下來地人肉分賞蒙古眾世侯食用。然後就宣佈廷議散去。到了第二天正午。忽必烈果真率領蒙古百官到發出觀刑。還盡最大可能召集大都百姓前來觀看。決心要用凌遲活剮地殘酷來震懾嚇阻中原漢人對蒙古人地敵視,尤其是現在賈老賊成天鼓搗些煽動漢人仇視蒙古人地宣傳。這樣地嚇阻就更不可少了。

  午時三刻臨近,大都城內萬人空巷,法場內外人山人海,擠滿了前來觀看用刑的各族百姓。張邦直、李毅和戴麴薛三名主犯以及他們家眷一共二十三人也被押到了法場的高台上,要被凌遲的張邦直三人被用鐵釘穿骨釘到刑架上。鮮血順著被鐵釘刺破地皮膚滴到木台上,點點滴滴,只是三人都是鐵骨硬漢子,雖受盡折磨卻不哼一聲,著實讓蒙古人和色目人十分失望。他們的家眷則哭號不止。與喧嘩的法場聲音匯為一股。

  午時二刻,蒙古百官各入座位,忽必烈親自領著心腹登上觀刑台就座,忽必烈先是環視一圈法場,發現大宋使者陳並沒有到場,忽必烈不由有些失望,忽必烈是多希望大宋官員看看自己剿滅叛逆的決心啊。再看向被活生生釘到刑架上的張邦直三人時。忽必烈臉上露出獰笑,大聲叫道:「張邦直,李毅。戴麴薛。你三人可知罪否?若是你三人知罪悔改,朕可網開一面,將你三人地一百二十刀凌遲之刑改為八刀之刑。」

  「呸!」「呸!」張邦直和李毅都輕蔑的向忽必烈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不理不睬。戴麴薛則扭頭去看法場外的百姓,大聲叫道:「大都城裡的漢人百姓聽著,我們今天為了漢人而死,死而無憾!總有那麼一天。還會有頂天立地的漢人英雄站出來。驅逐韃虜,光復漢家江山!解救你們這些被韃子欺壓地漢人!那一天。不會很遠了……。」

  「死到臨頭還在嘴硬,給朕掌嘴!」忽必烈大怒咆哮道。刑台上的劊子手忙用木牌連扇戴麴薛的耳光。直打得戴麴薛雙頰紅腫,口中鮮血橫流。戴麴薛則毫無畏懼,反而叫得益發大聲,繼而對忽必烈破口大罵,「狗韃子!狗韃子!還我中原!還我中原!」最後還是張弘范衝上了刑台,用一個木塞硬塞進戴麴薛口中,這才將戴麴薛地罵聲阻止。

  「冥頑不靈,餵不飽地狼崽子!」忽必烈氣得全身顫抖,一拍桌子叫道:「行刑!先把這三個逆賊的全家都殺了,讓他們看看的妻兒老小怎麼死!」

  「大汗,時辰未到。」子聰低聲阻止道:「按漢法規定,罪犯殺頭必須在午時三刻,現在還差半刻鐘。」

  「去***漢法!如果不是讓你們這些漢蠻子給朕賣命,朕行狗屁的漢法!」忽必烈吼出一句真心話,站起來咆哮道:「殺!給朕殺!」

  「行刑!」行刑官無可奈何,只得讓劊子手拔出張邦直等人家眷背後的名牌,舉刀欲砍……

  「刀下留人,!」一句長喝打斷劊子手的動作。眾人扭頭看去,卻見大宋使者陳一行擠出了人群,不斷大喊刀下留人。因為陳身著大宋官服又是使者身份,視殺害使者為不可饒恕罪行地蒙古軍隊有些遲疑,陳乘機走進法場走向刑台。保護忽必烈地怯薛請示是否阻攔,忽必烈也遲疑了一下,陳走上刑台,背對張邦直等人向忽必烈拱手大聲說道:「忽必烈汗,下官最後向你請求一次,請你答應大宋的條件,將張邦直、李毅和戴麴薛三位將軍及他們地家人,大宋將向你開放長江航線,其他條件也可以商量。」

  「這小子真不簡單,真會抓機會。這麼一來就算忽必烈不答應,賈老賊也把面子人情做足,同樣可以挽回張邦直這些人敗亡對中原漢人民心的影響了。」子聰心中暗讚。張邦直、李毅和戴麴薛等人則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他們與李不同,可是和賈老賊半點交情也沒有啊,賈老賊為了救他們不惜犧牲如此巨大的代價,實在讓張邦直等人感動得難以自己了。「陳小兒,你不要仗著自己是國使就可以為所欲為。」張弘范跳起來叫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這麼對大汗說話?」

  「本官是以大宋國使的身份與大汗說話,還輪不到一條狗在這裡汪汪叫的質問。」陳語辭鋒利,一句話頂得張弘范氣沖斗牛。陳又轉向忽必烈說道:「大汗,國使陛見按禮免跪,陳今天破例向你跪下了,只求你答應大宋的條件,釋放張邦直等三位將軍!」

  說罷,陳向忽必烈雙膝跪下。態度萬分誠懇,立即惹得滿場喧嘩。也氣得忽必烈全身發抖,厲聲喝問道:「陳,據朕所知,張邦直等賊叛逆前與賈似道老賊從無聯繫。賈似道老賊為何如此著重他們?定要向朕交換他們的性命?」

  「血濃於水!對大宋來說,每一位漢人的生命都萬分寶貴,只要有救回一名漢人性命的希望,大宋就會不惜代價。」陳高聲答道,又補充一句,「當然。張弘范此人除外。」

  「不惜代價是吧?那朕要大宋最新的火藥配方呢?」忽必烈陰陰地問道。陳眼皮都不眨馬上答道:「可以!但必須加上張弘范與劉整的人頭!」

  「大汗!」劉整和張弘范都跳了起來,生怕忽必烈一點頭,他們的人頭就落地了。子聰則冷笑連連,心知忽必烈絕對不會放過張邦直三人。提出索要火藥配方不過是刁難和戳穿賈老賊的偽善面具,只可惜被陳巧妙避過。果不其然。忽必烈仰天長笑道:「哈哈哈哈哈……,賈似道老賊想讓天下人放心造朕的反,可朕就是要讓天下人看看,反抗朕這真龍天子將是什麼下場!」

  「將宋人使者拖下來,繼續行刑!」忽必烈冷冷喝道。蒙古士兵立即撲上台去,陳卻飛快大叫道:「且慢,我還有話要說!忽必烈汗。既然你不肯饒過三位將軍。那只要饒過他們三人地三個兒子,大宋就向你開放長江航線!」

  「三個兒子?」忽必烈又有些猶豫。陳大聲答道:「不錯。每位將軍的一個兒子,只要忽必烈汗將他們交給大宋。大宋就開放長江航線!另外再贈送大汗三萬石糧食!」

  忽必烈這回算是徹底心動了,可以繼續殺張邦直等逆賊又可以得到長江航線,還可以得到目前最緊缺的軍糧,這好事上那找去?子聰也湊上來輕聲說道:「大汗,事到如今,即便再不答應,賈似道老賊也起到了收買人心的效果。不如答應宋人的請求,先與西南恢復聯繫再說。有了長江航線,我們的主力軍隊就可以迂迴鳳翔路背後,聯絡吐蕃與四川地軍隊發動奇襲,重新奪回那塊至關重要的戰略要地!只要北方一平定,再掃除賈似道老賊指日可待。」

  「不錯,朕在四川力量太弱,自保有餘進取不足,只要把主力精兵迂迴到四川向鳳翔路發動奇襲成功,北方大局指日可定!」忽必烈益發動心。姚樞和竇默等謀士兔死狐悲,也沒有提出反對,再加上忽必烈帳下最為仇視大宋的謀士郝經此刻不在大都,沒有跳出來堅決反對,所以忽必烈盤算良久後,終於艱難地點頭道:「好吧,朕答應你,你選吧。」

  「多謝忽必烈汗。」陳大喜答應,一拱手站起來,轉過身向張邦直等人落淚道:「三位將軍,陳無能,不能救回你們地性命,只能將你們三人的兒子每人救回一人。不過三位將軍放心,你們的孩子到了大宋,大宋朝廷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讓他們世襲你們的封爵……。」說到這裡,陳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陳大人,你不用內疚,你能救走我們的一個兒子,我們已經很滿足了。」張邦直大笑說道:「回去請告訴大宋皇帝和賈少傅,我們三個生是漢人,死是漢鬼,沒給漢人丟臉。」

  「是啊,我們雖然失敗了,但我們沒給漢人丟臉。」李毅附和道:「陳大人,大恩不言謝,我們三個來世結草啣環,再報答大宋的恩情。」嘴裡被塞著木塞的戴麴薛雖然口不能言,卻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贊成張邦直和李毅地話。

  「三位將軍,你們選吧,下官該救你們地那個兒子?」陳流著眼淚替戴麴薛取出口中木塞。張邦直的幾個兒子都已經在走投無路時自殺,只有一個六歲地幼子與他一同被擒,自然不需要選擇。李毅和戴麴薛則猶豫再三後哽咽道:「選我們的小兒子吧,做哥哥地,要讓著弟弟……。」

  「三位將軍,那陳就帶著他們走了。」陳流著眼淚把張邦直等人的幼子挑出來,拉著他們向張邦直等人一起跪下,大哭道:「三位將軍,請走好。」張邦直等人淚流滿面,也是哽咽道:「陳大人,來世再見了。」

  為了不讓張邦直等人的幼子目睹親人被害而留下心頭陰影,陳沒等忽必烈行刑就帶著三個孩子默默離開,在快要走出人群的時候,陳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撕心裂肺的大吼,「漢人們,血濃於水啊,!」

  「血濃於水啊。」被迫觀刑的蒙古漢人世侯中也傳出小聲的哽咽……

  「血濃於水。」圍觀的百姓中也有人流著眼淚低低的複述……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07
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二十章 血濃於水

  簽定了一系列的對蒙古極其有利的協議後,陳領著張邦直、李毅和戴麴薛三人的幼子走了。雖說在外交上與大宋取得前所未有的大勝利,可忽必烈的心情卻沒有半點愉悅,心裡總覺得若有所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具體那裡不對勁,忽必烈卻又說不出來,有心想問姚樞、竇默和張文謙這些謀士幕臣吧,這些人又個個口風緊閉,一句大汗英明睿智,臣等不敢班門弄斧就堵了回去。苦思不得其解下,忽必烈只得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後,將注意力轉移到李叛變的善後問題上。

  舉凡優秀的陰謀家,總是最擅長把壞事化為好事,忽必烈就是這樣的人。在子聰的建議下,忽必烈利用李叛變事件為借口,命令各路總管身兼萬戶者,止理民政,不許參與軍政,實行嚴格的軍民分治。當即收繳了嚴忠濟、張弘范、史天澤和張榮四個最大世侯的封邑,將封戶改歸民籍,蒙古官員進駐嚴忠濟和史天澤等人的私家地盤;諸路世侯的私人軍隊也被收歸蒙古朝廷,設十路奧魯總管統帥並由蒙古人擔任,漢人不得擔任此職,變相的取消了漢人世侯盡操地方軍、政、財權的特權。

  除此之外,陰險毒辣的子聰還獻計忽必烈,讓忽必烈乘機打亂漢人諸世侯的統屬關係,把河北的張弘范和鄭鼎都調到南京路,掌管史天澤派系的舊部;南京路的史天澤則統屬河北張柔的舊部軍隊,其他世喉也是如此,山西地調到山東,山東的調往山西。河南河北互換,徹底打破漢人世侯軍隊地統屬關係。鞏固忽必烈對軍隊的統治。最倒霉則地是張邦直的父親張榮和侄子張宏,被調到開平前線充當忽必烈與阿里不哥做戰的炮灰。另外子聰還建議忽必烈建立質子制度。讓漢人眾世侯把兒子送到大都擔任文武官職,更進一步防止漢人世侯叛變。(以上史實)

  面對忽必烈的陰險手段,大部分蒙古漢人諸世侯心中不滿,只是細胳膊扭不贏大腿敢怒不敢言,但是張弘范和史天澤兩個超級漢奸卻最堅決擁護,帶頭交出兵權並服從調動(史實),諸路漢人世侯無可奈何,也只好乖乖服從忽必烈的旨意。答應在回去後盡快調整隊伍,交出兵權並服從調動,事實上,歷史上忽必烈為了做到這點用了兩年時間。而現在的忽必烈已遠不如歷史上那麼強勢,忽必烈推行的世侯軍政改革需要多少時間能否成功還是個未知數。

  做完了軍政調整,忽必烈開始揮動屠刀了,剿滅李失敗的罪魁禍首自然是安到倒霉地嚴忠濟頭上,雖然嚴忠濟大聲喊冤,無奈他的責任實在難以推卸,好弟弟嚴武也十分給他爭氣。所以他很快就被一擼到底打發到開平去和張榮張宏祖孫做伴,封地全部被收繳充公,軍隊也被收編,成為李事件的頭號倒霉蛋。二號倒霉蛋是合必赤,儘管他再三推卸責任。但還是被削去了宗王頭銜和一切兵權。只在蒙古朝廷裡領一份閒差;史天澤和玉文乾等其他世侯也遭到了或大或小的處罰,所幸沒有人為此掉腦袋。僅有表現最為出色的張弘范一路得到嘉獎。得了不少物質實惠,幾個兄弟也跟著升了官。就連益都都被劃給了他的哥哥張弘略治理,很是讓眾人妒忌了一通。

  做完這一切佈置,時間已經是大宋使者陳一行離開大都的第十天,這一天早朝剛散,心情鬱鬱的忽必烈打算回宮去找愛妻察必下盤棋談談心,順便看看心愛的次子真金,誰曾想忽必烈見到察必後還沒有說上三句話,一名高麗籍太監就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驚惶失措的大叫道:「大汗,大汗,大事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混蛋東西,冷靜點,天塌下來了嗎?出什麼事好好說。」心情鬱鬱的忽必烈大怒喝道。那個剛入宮不久的高麗太監慌忙雙膝跪下,磕頭答道:「大汗,奴才失禮,但真的出大事了,郝經大人回來了,正堵在皇宮門口用枴杖打子聰大師和姚樞大人他們。」「郝經回來了?還堵在皇宮門口打人?」忽必烈聽得一頭霧水,有些不敢相信。正抱著真金地察必也驚訝道:「郝經前不久不是被大汗派去開平與阿里不哥談判了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還打子聰大師和姚老先生?這那跟那啊?」

  「朕也奇怪,郝經一向文質彬彬,今日為何如此粗暴?」忽必烈同樣萬分疑惑,又搖頭道:「算了,朕還是親自出去看看。」察必也來了興趣,站起來說道:「大汗,讓察必與你一起去看看吧。」忽必烈同意,當即與察必共同出宮。

  當得皇宮門口時,忽必烈地皇宮門前已然是人山人海,人群中頭髮花白的郝經正拿著一根木枴杖追打已經是頭破血流地子聰,郝經一邊打還一邊大罵,「誤國禿驢!禿驢!誤國奸佞!」旁邊蒙古的文武百官不拉不勸只看熱鬧,不少人還臉上掛笑指指點點,顯然很是樂意看到子聰挨揍這一幕。忽必烈地另幾個謀士姚樞、竇默和張文謙等人則躲躲閃閃的藏在後面,臉上頭上也有些被枴杖打出來的青紫。

  「住手!把他們拉開!」忽必烈鐵青著臉喝道:「朝廷大臣大庭廣眾之下互相毆鬥,成何體統?」

  「大汗萬歲。」發現忽必烈和察必出來,蒙古文武百官與圍觀百姓趕緊跪下行禮。忽必烈身後的怯薛則衝上去將郝經和子聰拉開,兩人分開後,子聰倒是向忽必烈跪下了,郝經卻像發瘋的獅子一樣推開拉他的怯薛,三步做兩步衝到忽必烈面前雙膝跪下,哭喊道:「大汗,臣要參禿驢子聰。參他賣國求榮,誤國誤君!臣還要參姚樞、竇默、張文謙和張德輝。這些人食君俸祿,不但不為君分憂。還瀆職誤國,罪該萬死!臣還要參滿臣漢臣心懷不軌,對大汗懷有異志!」

  「好傢伙!」忽必烈嚇了一跳,心說這個郝經膽子夠大,竟然朕的滿朝漢臣都罵得一乾二淨,還真夠不怕得罪人。看了一眼跪在遠處擦著臉上鮮血的子聰,忽必烈向郝經問道:「郝經,朕命你出使漠北。你為何匆匆返回?還把朕的滿朝漢臣參盡,又是為何?還有,你為什麼把子聰大師打成這樣?」

  「子聰誤國,罪當不赦,老臣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郝經大哭道:「老臣在出使漠北途中,忽然聽聞大汗被子聰禿驢蠱惑,答應以開放長江航線為條件釋放張邦直等逆賊之子,釀成滔天大禍。^^^^老臣故而匆匆返回大都。阻止禿驢子聰地賣國之舉。」

  「用張邦直逆賊他們的兒子交換宋人開放長江航線,對蒙宋兩國都是兩利之舉,如何是滔天大禍?」忽必烈驚訝問道。郝經大哭說道:「大汗,你上當了!儒家最重孝道,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漢人學說地核心!每一個父母都希望望子成龍,為此可以犧牲一切。包括性命!張邦直等逆賊之子年齡雖幼,對漢人反蒙意志來說卻關係重大。大汗若是讓張邦直等逆賊之子平安返宋,接受宋人的封侯賜爵,中原漢人必將認為宋人朝廷乃是重視儒學孝道地天下正統,反蒙抗蒙決心更為堅定,造起反來更加後顧無憂。再有逆賊造反之時,漢人群起響應,中原大地必將星火燎原,動搖大汗國本啊!」

  「幾個孩子,有這麼嚴重嗎?」忽必烈覺得郝經有些誇大其詞。不料郝經忽然指著察必懷裡的孩子說道:「大汗,皇后,微臣斗膽打一個比方,假如你們二位與真金太子共同遭遇不測,三人之中僅有一人能夠逃生,大汗和皇后會把這個機會讓給誰?」

  「當然是我們的兒子。」察必脫口答道。忽必烈卻皺起眉頭,隱隱有些後悔十天前答應陳的請求。郝經又哭喊道:「不錯,這就是天下父母的砥犢之情!賈似道利用這點大做文章,讓千年來飽受儒學熏陶的中原漢人產生一種錯覺,認為自己造反抗蒙能福澤子孫,縱然犧牲自己性命也可讓孩子衣食無憂,對蒙古大元更加仇視!抗蒙更加肆無忌憚!而子聰禿驢熟讀史書,深知此要領卻故意蠱惑大汗放過張邦直等逆賊之子,釀成將來的滔天大禍!不是誤國奸佞是什麼?還有姚樞、竇默他們同樣明白這點,卻有意無意對大汗不加勸說,不是瀆職是什麼?滿朝漢人誰不明白這道理,他們故意不說破就是在為他們的子孫後代考慮,這不是心懷異志是什麼?」

  郝經哭喊一句,忽必烈地神色就凝重一分,臉色鐵青一分。子聰見勢不妙,自己再不說話只怕腦袋就沒了,趕緊跪著膝行到忽必烈面前解釋道:「大汗,小僧決無此意!小僧只是覺得大汗眼下的戰略局勢急需打通長江航線,為了大汗的千秋偉業才建議大汗答應宋人的條件,除此別無他意。」

  「奸賊誤國!」郝經又提起枴杖對著子聰亂打,哭罵道:「賈似道老賊奸詐如狐,陰毒似蛇,會那麼容易把長江航線送給大汗?大汗的精銳天兵若是在長江航行之時遭到宋人水軍偷襲,如之奈何?以賈似道老賊之卑鄙無恥,會讓大汗完全掌握戰略主動嗎?」

  「來人啊。」忽必烈這次沒有叫怯薛拉開郝經和子聰,而是淡淡的命令道:「傳旨,讓安童領騎兵追趕宋人使節,追上之後,將張邦直等逆賊之子即刻斬殺,人頭帶回大都示眾。」

  「大汗,不可失信啊!小僧料定賈似道這一次不會對大汗失信……!」子聰嚇得魂飛魄散,想要解釋賈老賊這一次是想再度平衡忽必烈與阿里不哥之間的實力,不曾想忽必烈聽也不聽就轉身仍宮,對子聰不理不問。子聰不由在心底長歎道:「賈老賊說得不錯,鄂州之戰忽必烈的精銳喪失後,天命所歸的車輪就已經徹底偏離了忽必烈。看來,本佛爺得早點給自己準備後路了。」

  忽必烈也許可能反悔。這一點是賈老賊早就料到地,畢竟忽必烈手下地能人異士比賈老賊的手下多得太多,就算忽必烈利慾熏心當時答應。過後也會有人提醒勸說。所以得到賈老賊指示地陳在離開大都後,立即指使大宋使團加快速度南下。^^^^想搶在忽必烈反悔之前趕回大宋,就像郝經對忽必烈說的那樣,張邦直等人地遺孤對漢人抗蒙反蒙地意志士氣實在是太重要了。

  乘船走京杭運河火速南下,十天時間陳一行就已經抵達了山東的濟州,可就在這時候,其中年齡最小地張邦直幼子張窠卻發起了高燒,盡說胡話,不斷叫喊已經慘死在忽必烈屠刀下的父母,病情十分嚴重。陳被逼無奈。只得在濟州城裡停下為張窠請郎中看病,直到張窠病情有所好轉才敢繼續南下,耽擱了四天寶貴地時間。還好陳的兒子陳樓與張窠年齡相仿,十分玩得在一起,又從小聰明懂事,懂得安慰和照顧僅比他小半個月的張窠,卻也替陳省了不少心。

  在濟州耽擱四天後,憂心忡忡地陳當即領著使節團啟程再度火速南下,只可惜上一次黃河改道淤塞了運河。北方戰亂不止又沒誰好心去疏通運河,只能捨船換馬南下,足足走了五天時間,陳一行才抵達徐州,在徐州再上船走黃河南下楚州。可就在陳一行上船離開徐州碼頭走了不久後。後方的黃河岸邊忽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還有人大叫道:「前面的船,停下。停下!再不停下我們就放箭了!」

  「功虧一簣,韃子終於追來了。」陳心裡一沉。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讓副手出去答話道:「我們是大宋使臣的船隊,你們想做什麼?」

  「奉大汗命,追殺張邦直、李毅、戴麴薛三名逆賊之子!你們識相的話就停船把三個逆賊的兒子交出來,否則就算我們蒙古人不殺使者,也要讓你們嘗嘗馬鞭的滋味。」蒙古追兵囂張的叫道。陳稍一盤算,咬牙道:「不理他們,加快速度向前。」

  「媽地,宋人要跑!」蒙古追兵發現陳的船隊加快速度,立即破口大罵起來,「追!別讓他們跑了!」於是,陳的船隊在河心向前猛衝,蒙古的騎兵在後面緊追不捨,一前一後一口氣跑出數十里。可上天不佑,眼看陳的船隊已經逐漸拉開了與蒙古騎兵地距離時,前方忽然出現了幾條打著蒙古軍旗幟地戰船,後面的蒙古騎兵大喜,紛紛大叫道:「弟兄們,攔住他們!攔住那些船,上面坐著大汗要殺地人!」

  「三位將軍,你們把公子托付於我,我陳對不起你們。」眼看到前方的蒙古軍隊戰船攔截,陳淚如雨下,回艙向三個孩子大哭道:「三位公子,看來韃子還是不肯放過你們,陳已經無能為力,愧對你們為國捐軀地父親,愧對你們啊。」

  「陳叔父,你已經盡力了,這是我們的命不好,怪不得你。」年齡最大的李毅之子最是冷靜,向陳跪下說道:「陳叔父,侄兒多謝你十幾天來對我們的照顧,大宋的恩情,我們已經銘記在心,請叔父回報大宋皇帝和賈少傅,我們請你向他磕頭感謝了。」說罷,李毅的兒子向戴麴薛之子和張邦直之子張窠招手道:「弟弟們,過來陳叔父磕頭,感謝他讓我們多活了十幾天時間。」

  「多謝叔父。」兩個小孩子都十分乖巧,都跪到了陳面前磕頭感謝。可這些孩子越是懂事,陳卻越是心如刀絞,也是跪下抱住三個孩子泣血大哭,旁人無不落淚,陳的兒子陳樓更是哭得死去活來,傷心要與小夥伴生離死別。但就在這時候,蒙古的戰船已經迎上來把陳的船逼到了岸邊,蒙古軍隊的馬蹄聲也越來越近……

  「陳大人,張將軍他們的孩子,那怕保住一個也好!張將軍他們為國捐軀,我們那怕保住他們的一個孩子,也可以無愧於他們的在天之靈,無愧於漢人同胞。」宋京轉達的賈老賊叮囑忽然在陳耳邊迴盪起來,淚眼模糊中,陳看看張邦直的幼子張窠,又看看自己那與張窠年齡相近的獨子陳樓,一個想法逐漸浮上了陳心頭,繼而噴發出來……

  「樓兒,父親向你懇求一事。」陳跪到了自己的獨子陳樓面前,落淚道:「為了大宋江山,為了中原漢人,為了無愧於張邦直將軍他們的在天之靈,父親求你一事……。」

  「本將軍乃是大汗怯薛長安童。」安童在岸邊用刀指著陳,氣勢洶洶的叫道:「大汗不上你們宋蠻子的當,用逆賊兒子交換長江航線的交易做廢!識相的,把張邦直他們的兒子交出來,否則我們就動手硬搶了。」

  「安將軍,言而無信,這是君子所為嗎?」陳冷冷的質問道。安童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大吼道:「少在本將軍講什麼君子,你們的少傅賈似道老賊騙了我們大汗多少次?有一次守信用嗎?再不交出來,本將軍就馬鞭侍侯了。」

  局勢已經無法挽回,陳淚如雨下,只得哽咽道:「來人,將三位公子請出來。」船艙簾布掀開,陳六歲的兒子陳樓和李毅之子、戴麴薛之子昂首出艙,各自向陳磕了一個頭就昂首上岸,陳樓大聲說道:「本公子就是張邦直的兒子張窠,你想做什麼?」

  「小崽子,挺有膽量啊。」安童長滿絡腮鬍子的臉上猙獰一笑,鋼刀刀光一閃,陳樓的人頭飛上半空。陳幾乎暈去,只是害怕安童看出破綻才咬牙忍住……

  「小蠻子,死!死!」安童狂吼兩聲,先後砍去李毅十五歲兒子和戴麴薛十歲幼子的人頭。安童吩咐部下收起三個孩子的人頭,向陳一拱手獰笑道:「陳大人慢走,回去告訴賈似道老賊,我安童遲早有一天也會像今天這樣砍去他的腦袋。」說罷,安童一揮手大吼道:「我們走!」

  「我們也走吧,趕快返回大宋,別讓韃子看出了破綻。」陳平靜的吩咐,牙齒鬆開間,一行細細的鮮血順著陳的嘴角流了出來……

  三天後,陳一行抵達楚州,將張邦直的幼子張窠交到前來接應的姜才手中,繼而口吐鮮血,大哭暈去……

  十天後,當安童喜滋滋的將三個用生石灰醃著的幼童頭顱交到忽必烈面前時,忽必烈仔細打量半晌,突然連扇了安童數十個耳光,一腳把他踹翻到了地上……

  很多天後,真相逐漸流傳開來,遠在開平的張榮和張宏祖孫倆明面上不敢說什麼,背裡卻抱頭痛哭,而像他們一樣暗中哭泣的北方漢人,又何止千百?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07
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二十一章 兒子問題

  李叛蒙事件前後歷經將近半年時間,總算是告一段落,忽必烈和賈老賊各有勝敗。雖然不是全勝,但賈老賊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下來,打算好好休息一番,只可惜老天爺怎麼看賈老賊怎麼不順眼,賈老賊剛回到半閒堂準備和老婆們親熱的時候,噩耗傳來,賈老賊的拜把子兄弟大內總管董宋臣病重難治,請賈老賊去囑咐遺言。無可奈何,賈老賊只好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趕回臨安城,到董宋臣的外宅去見最後一面。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著名的大奸宦董宋臣在臨終前也動了些真情,先是流著渾濁的老淚把唯一的侄子董平高托付給賈老賊照顧,其後又向賈老賊送上一份大禮,把他多年來利用大內密探掌握的南宋官員貪賄清單送給了賈老賊,至於怎麼利用這份清單,就看賈老賊自己發揮去了。爾後董宋臣又流著眼淚懺悔一番,主要是哀歎一輩子沒真正摸過女人,便悄然撒手而去。雖說明知道董宋臣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與董宋臣十分投緣的賈老賊還是為之哀哭一通,囑咐董平高好生為董宋臣治喪,又在董宋臣靈位前收董平高為義子,算是了董宋臣的遺願。

  噩耗一個接著一個,董宋臣剛死兩天,吳潛也抵抗不住病魔的侵蝕撒手而去,臨終前,吳潛拉著賈老賊的手不斷大叫,「北伐!北伐!」直到賈老賊流著眼淚點頭,吳潛才滿足的合眼逝世。短短三天之中失去兩名得力助手,賈老賊哭得死去活來,多重打擊之下,終究也累倒在樞密院中,被迫接受宋理宗和趙的好意回家休養,在家中署理公事。

  「老爺,吃藥了。」賈老賊明媒正娶的續絃大老婆梁薇將一碗黑糊糊的湯藥放到書桌上,向正在埋頭疾書的賈老賊柔聲說道。賈老賊頭也不抬的答道:「放那。一會本官寫完了這道奏章自己用。」

  「什麼奏章這麼急啊?別忘了,你現在是病休當中,還亂操什麼心?」梁薇嘟著小嘴問道。賈老賊隨口答道:「奏請皇上降低對扶桑的白銀和銅礦進口,咱們大宋的白銀和銅礦出產量供不應求,不利於商業繁榮發展,這年代多印紙幣容易貶值又容易被偽造,要多多鼓勵小日本向我們出口銀子和銅礦這些資源。反正咱們大宋地銅錢在海外信用最好,進口進來的銅礦鑄造一轉手就是厚利,怎麼都不虧。」

  「聽不懂。」梁薇被賈老賊的一連串新名詞弄得如聽天書。賈老賊也不理她。只是埋頭疾書直到把奏章寫完檢查一遍,這才捧起來小心吹乾墨跡。梁薇忙搶過去,「讓我來吹吧,你快吃藥。」賈老賊確實有些累了也沒推辭,抬起藥來一飲而盡便躺到書房的涼床上閉目休息。梁薇見賈老賊有點空閒,便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聽嬌娘妹妹說,這幾個月來你好像一直在躲她?」

  「胡說!我躲她幹什麼,她又不是獅子大蟲?」賈老賊哼哼著隨口答道:「我只是擔心她那個古板頑固的父親李芾誤會,所以她幾次求見都被我拒絕了,我現在和李芾的關係好不容易有些好轉,不能因小失大。還有你也知道,今年從翻過年來我一直忙得焦頭爛額,也確實沒時間和她說話。」

  「你太多心了。」梁薇跪坐到賈老賊床邊,輕輕為賈老賊敲著大腿。柔聲說道:「老爺,你可知道李芾這一次返回臨安後為什麼對你態度大變?再也不像以前那麼針對和仇視你?」

  「聽吳丞相生前說過,好像是因為淮西的一個地方官牽涉一戶百姓被滅門的案子,李芾懷疑那個官員與命案有關就下令調查,結果那個被調查地官員不僅聯合當地其他官員讓命案查無實據,還派人到臨安吳丞相面前告李芾污蔑同僚。」賈老賊回憶著說道:「因為那個官員實在狡猾。又擅長偽裝。吳丞相派人去複查他地案子,也被他瞞過;李芾不服氣又派人到民間暗訪。結果還是被那個官員做手腳騙了過去,弄得李芾真以為自己冤枉了好人。準備引咎辭職。後來本官不忍心看到李芾這麼一個清官淪落,就親自插手了這個案子,這才幫李芾討回了公道,找到了那個官員是真正兇手的證據,李芾才開始對本官刮目相看的。」

  「哼,還真被你說中了。」梁薇哼哼道:「不過嬌娘妹妹和李大人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個姓劉的官員究竟是怎麼把三次查訪的官員瞞過去的?你派翁應龍去怎麼一查就查出了真相?」

  「太簡單了。」賈老賊陰笑道:「收買證人,偽造現場,毀滅做案證據,這些本來就是翁應龍地拿手好戲,那個官員瞞得過吳潛和李芾這樣的外行,又怎麼瞞得過翁應龍這樣的大行家?還有很關鍵的一點,翁應龍有本官撐腰敢扣押那個兇手的親眷和心腹,做出假象讓那個官員認為他已經被心腹出賣,派人去滅口就中了翁應龍的埋伏,知道真相的人為了活命,也只好如實交代犯罪經過了。換成吳潛或者李芾手下那幫榆木腦袋,敢在沒有一點證據的情況一口氣關押扣留數十人嗎?敢派人裝扮成盜賊去偷物證嗎?敢把證人綁架回臨安受審嗎?」

  「呵呵,怪不得李大人哀歎,一百個清官比不上一個髒官奸啊。翁應龍是公認的奸臣佞臣,結果卻比吳潛和李芾手下那些清官直臣還要能幹百倍。」梁薇嬌笑道。賈老賊微笑答道:「奸佞小人只是放錯地方地能臣,你讓翁應龍去陰人害人坑人那是無往不利,要是讓他署理地方民政財政,那就是把當地百姓往火坑裡推了。如何讓部下揚長避短,這裡面的學問大著呢。」

  「是,知道你會用人,就別自吹自擂了。」梁薇打了賈老賊一下,又柔聲說道:「老爺,你知道我現在最擔心什麼事嗎?」

  「擔心什麼?」賈老賊反問道。梁薇輕聲說道:「擔心你沒有子嗣,姐三年給你生了兩個女兒,我和一刀妹妹也生的是女兒,你現在有五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我們都在背後為你急得跳腳了,怎麼你好像一點都不急一樣?」

  「我有兒子,只是你們不知道。」賈老賊肚子裡偷笑,很是得意自己有一個驚天動地的私生子,又隨口答道:「不用急,急也急不來。該有總會有的,就算真沒有兒子也沒什麼,本官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人。」

  「你不急我急。」梁薇很難得地對賈老賊用了一句呼喝地口氣,又湊到賈老賊耳邊壞壞的笑道:「我知道你對她沒死心。乘她父親對你印象改觀。趕快去登門求親吧,她對你也有意思,多一個多一個生兒子地希望不是嗎?」

  「免了。」賈老賊一口拒絕,又坐直身體盯著梁薇微笑道:「怎麼?還想考驗老爺我?老爺最後告訴你一次,我已經徹底忘記她了,因為我已經發現,你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

  「老爺……。」梁薇粉面酡紅,在燭火下格外嫵媚。因病多日未碰女人的賈老賊色心萌動,一把將梁薇抱到懷中,微笑著在梁薇身上亂摸:「好吧,既然你你們急著我地兒子,那何必去求別人,咱們再試一試,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造個兒子出來……。」

  「不要,你身上有病。」梁薇面紅耳赤的掙扎。賈老賊卻毫不留情的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去,梁薇也只好紅著臉認命的躺到了床上,準備迎接賈老賊的粗魯侵犯。可就在賈老賊剛壓到梁薇身上的時候,梁薇忽然又掙扎著推開賈老賊,喘著粗氣說道:「等等,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嬌娘妹妹找了你無數次。似乎是有什麼重要地事對你說,你得答應明天見她一面。」

  「成。沒問題,明天你去把她叫來吧。」賈老賊猴急地又把梁薇壓到身下。很快的,房間裡就響起粗重的呼吸聲音……開始就坐到書桌前署理公文,把答應梁薇與李嬌娘見面的事拋到腦後。但梁薇卻沒有忘記這事,到了正午賈老賊吃午飯的時候,梁薇還真把李嬌娘領到了賈老賊的房中,並且很乖巧地沒有在旁邊打擾,嬌笑著把門關上讓賈老賊和李嬌娘單獨相處,直笑得李嬌娘滿臉通紅,在賈老賊都抬不起頭來。

  兩年時間不見,已滿十九歲的李嬌娘身上那點稚氣不見了蹤影,身材成熟皎好,容貌卻清麗依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益發鉤人魂魄。不過對曾經為李嬌娘迷得死去活來的賈老賊來說,眼前的佳人卻再也不會讓他有以前那種心跳加速感覺。為了不使李嬌娘誤會,賈老賊連站都沒站起來,只是一邊扒拉著飯菜一邊淡淡的問道:「聽說你一直在找本官?有什麼事嗎?」

  「看來他真的把我忘了,不過也不能怪他,我以前對他太冷淡了。」李嬌娘在心底幽幽的歎息一聲,低聲答道:「是的,小女求見大人多次,是有事情需要稟報大人。只是大人公務繁忙,一直無緣得見。」

  「是嗎?那李小姐就請說吧,本官吃完飯打算去一趟廟山軍營視察,時間不多。」賈老賊淡淡地答道。賈老賊那冷淡的態度讓李嬌娘又是一陣失落,咬了咬嘴唇後,李嬌娘輕聲說道:「大人,這一件事與你有關,因為事關重大,小女連薇姐……也就是大人的夫人都沒敢說。」

  到這,李嬌娘故意頓了頓想吊賈老賊的胃口,可惜賈老賊並不想上她的當,只是低著頭繼續吃飯,擺出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態度。李嬌娘無奈,只得輕聲說道:「大人,去年年底,小女在淮西廬州見到了孟麗君姐姐,和她長談了一番。」

  「你在廬州見到孟麗君了?」賈老賊總算停住筷子,抬起頭來盯著李嬌娘問道:「孟麗君是朝廷懸賞捉拿地欽犯,如果你報官捉拿,不管抓到沒抓到,本官都應該收到廬州知府地匯報,可本官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是你沒有報官?還是廬州知府瀆職未報?還有,你見到孟麗君的時候,另一個朝廷欽犯皇甫少華和她在一起沒有?」

  「你好狠心。」李嬌娘幽幽地說道:「你聽到孟麗君姐姐的消息。不但不關心她現在地處境,竟然還……首先關心官府有沒有捉拿她?」

  「她是朝廷欽犯,臭名昭著的女漢奸,本官為什麼要關心她的處境?」賈老賊面無表情地反問道。李嬌娘抬頭看了賈老賊一眼,臉上閃給一抹嫣紅,低聲說道:「我沒有報官,是因為孟麗君姐姐已經生下了你的兒子。」

  「孟麗君生下了我的兒子?不會那麼巧吧?」賈老賊大吃一驚。李嬌娘粉面更紅,輕聲說道:「看來你是承認了,當時孟姐姐懷疑那孩子就是你的。我將信將疑。現在你聽到這消息。沒有一口否認,看來那天欺負孟姐姐的人,果然就是你!」賈老賊無語,只是後悔剛才沒有一口否認,李嬌娘又羞澀道:「不過大人放心,小女不會亂說的,孟姐姐給孩子起名叫孟疑。意思就是孩子的父親身份存疑。孩子很壯健,也……長得很像你。」

  「孟疑(夢遺)?怎麼不叫早洩?」賈老賊哭笑不得,暗暗佩服孟麗君那個女狀元還真會給兒子取名字。考慮了半天後,賈老賊支支吾吾的問道:「那皇甫少華呢?他好像是和孟麗君早就定了親的,他怎麼看那個孩子?」

  「皇甫少華心胸很狹窄,已經提也不提他和孟姐姐地親事。」李嬌娘輕聲答道:「聽孟姐姐哭訴,皇甫少華也懷疑那個孩子就是你地,還曾經打算把那個孩子帶到大都去獻給忽必烈做人質,只是沒有真憑實據。加上孟姐姐拚死反對,才沒有讓他得逞。」

  「媽的!狗漢奸,賊心不死!」賈老賊一聽大怒,「他們現在還在廬州嗎?本官派人去找他們。」

  「這就不知道了。」李嬌娘搖搖頭,悲切道:「孟姐姐現在是大宋和蒙古同時通緝的要犯,天下之大。已無她的容身之所。所以她在廬州也沒敢多呆,很快就帶著孩子離開了廬州。說是要帶著孩子去隱居。「隱居好,隱居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賈老賊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說道。李嬌娘有些生氣,嘟起小嘴說道:「有你這樣當父親地嗎?孟姐姐好歹為你生下了一個兒子,你竟然還說她隱居孤老終身最好?你……你是不是男人?!」賈老賊默然無語,半晌才回過頭去慢慢的說道:「皇上病重難治,待到新皇登基天下大赦時,本官會把孟麗君列入特赦名單。」

  「真的?」李嬌娘眼睛一亮,脫口問道。賈老賊懶得回答,李嬌娘回過味來,輕笑道:「我還真笨,這關係到你親生兒子的終身前途,你當然不會騙我了。你放心,等到孟姐姐的罪名被特赦了,我會勸孟姐姐帶著孩子回到你的身邊。」

  「勸她回來?聽你的口氣,你好像知道她的下落?」賈老賊冷冷問道。李嬌娘眼珠子轉了轉,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賈老賊的狼心狗肺,矢口否認道:「不,我那會知道?只是我和孟姐姐十分有緣,也許還有見面地機會,到時候幫你勸說孟姐姐。」

  「不願說也沒關係,隨便你。」賈老賊淡淡的答道。李嬌娘低頭不語,房間中一片寂靜,又過良久後,李嬌娘見賈老賊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只得失望的告辭道:「如果大人沒有其他要交代的,那小女就告辭了。」

  「慢走,不送,」賈老賊回答得十分爽快。李嬌娘更是絕望,只好低著頭磨磨蹭蹭的離開房間,剛打開房門時,賈老賊忽然叫道:「等一等,本官還有事。」

  「大人請說。」李嬌娘飛快轉身,緊張得心臟快要蹦出胸膛。誰知賈老賊仍然是頭也不回地說道:「李小姐回去後,煩勞轉告李大人一聲,馬上就是秋糧入庫地日子了,請他把監督秋糧入庫的人手準備好,三兩日內本官就要奏請朝廷把他們放出去。」

  「這話你自己去說!」李嬌娘差點沒吼出聲來。不過李嬌娘好歹是受過良好教育地官家女子,雖然氣急敗壞倒也能強自忍住,只是緊咬住嘴唇輕聲答道:「大人放心,小女一定把話轉告父親,其實大人也不必如此急於撇明,小女這一次到府上拜訪,是經過父親允許的。」

  「小丫頭還挺聰明,馬上就明白我地真正意思。」賈老賊心頭冷笑加奸笑,「只要你不主動開口求我,我就絕對不先提,反正我給你做人工呼吸的事早就傳遍臨安,我就不信還有誰敢娶你?」

  和賈老賊猜測的一樣,李嬌娘果然知道孟麗君的真正下落,萬分失落的回到家中痛哭一場後,本性善良的李嬌娘還是給孟麗君寫了一封信,告訴孟麗君賈老賊準備把她列入大赦名單的事情,還有就是告訴孟麗君孩子父親的真正身份已經確定,勸說孟麗君在獲得赦免後帶著孩子回到賈老賊身邊。但李嬌娘做夢都沒想到的是,她這封信竟然又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甚至還牽涉到了宋蒙兩國的外交和戰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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