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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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二章 飲鴆止渴

  和賈老賊估計的一樣,接到廉希憲慘敗消息的忽必烈確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多少個晚上睡不著覺,以至於在這期間最疼愛的皇后察必為忽必烈生下嫡子孛兒只斤真金,忽必烈都沒露出什麼笑容。而忽必烈的心腹謀士姚樞、郝經、竇默和心腹大將按嗔、塔察爾和伯顏等人也好不到那裡,個個都是死了親娘老子一般愁眉苦臉,沒一個有好臉色,相反倒是忽必烈的頭號心腹子聰表現得非常平靜,談笑自若。

  全體忽必烈軍高層坐臥不寧的過了一段時間,到了二月二十三這天,又有一個噩耗傳來,高麗權臣林衍和金俊在得知他們與南宋聯繫的機密走露後,先發制人廢掉了忽必烈在高麗的傀儡國王王另立新王,忽必烈派駐高麗的七二名達魯哈赤也被屠戮過半,正式舉兵造反。高麗叛變的消息對兵力日見捉襟見肘的忽必烈來說無異於青天霹靂,忽必烈不敢怠慢,趕緊召集眾心腹謀士商議對策。

  「二月初六深夜,林衍封鎖國都城門,金俊提兵包圍王官,威逼王退位,立高麗高宗王年僅十一歲的幼子安慶公王為王。二月初八,林衍與金俊威逼王佈告高麗國民,正式脫**立向宋稱臣;二月初九到二月十五,林衍控制的高麗軍隊陸續襲擊各地鎮守府,先後殺害達魯花赤四十九人,驅逐十八人,高麗僅有西京、熙州與龍州三城仍在忠於蒙古的軍隊手中,目前我軍殘部與高麗叛軍在大同江隔江對峙,叛軍隊伍為我軍十倍,並且持有數量不明的宋人神秘武器手雷,大同江防線告急……。」

  聽著高麗急報,城府甚深的忽必烈還能保持冷靜,至少臉上不動聲色,他手下的一干武將則早已個個暴跳如雷,無不咆哮著要去找高麗叛軍算帳。把高麗棒子殺光殺絕。其中又以資格最老的宗王塔察爾吼得最為大聲,「大汗,這些高麗蠻子不能輕饒了他們,得馬上起兵鎮壓他們,把高麗叛逆殺光殺絕!否則事情一開了頭,地方上那些早懷異志的逆臣有了榜樣。就會跟著有樣學樣了。」

  「王爺說的話有道理,這個口子不能開。」大將粘合南合也附和道:「大汗如果坐視高麗叛變不做處置,那麼地方上那些手握重兵的逆臣就會覺得大汗軟弱可欺,山東的李會第一個起兵響應,太原地李毅奴哥、戴麴薛和邳州的張邦直這些早就對大汗聽宣不聽調的逆臣也會接二連三的反叛自立,甚至連孤立在大理的兀良哈台也說不準會怎麼樣。要想鎮住這些野心餑餑的逆臣,就得拿出雷霆手段鎮壓高麗,殺雞給猴子看。」

  「王爺和拈合將軍都言之有理,可要想鎮壓高麗叛逆。軍隊從那裡來?軍糧從那裡來?」竇默蒼老地臉上儘是憂慮,沉聲說道:「鄂州一戰,王爺的主力全軍覆沒。剩下的精銳部隊一部分駐紮在開平,一部分被廉希憲帶去了鳳翔路,二線軍隊或是鎮守地方,或是南防宋人,還得抽調兵力監視野心勃勃的逆臣李、李毅奴哥等人。在河北,王爺手裡連一萬人的機動兵力都拿不出來,還有什麼兵力去鎮壓高麗?」

  「軍隊也許還有辦法,可糧草怎麼辦?」郝經補充道:「山西河北存糧要應付與阿里不哥的戰事,南京路被曹世雄燒殺搶掠一番後不僅不能提供糧草。反而要向大汗伸手要糧,山東去年蝗災,無數農田顆粒無收,剩下的一點存糧自給尚且不足,還拿什麼支援前線?」

  蒙古眾主戰將領啞口無言,倒是正在焦頭爛額的忽必烈抬頭問道:「郝先生,你說軍隊有辦法解決?什麼辦法?」郝經躬石答道:「回稟大汗,中原大地人力雄厚,大汗可命各地加強募兵。多招青壯為丁,不出三月,可建十萬大軍。」

  「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姚樞長歎一聲說道:「三個月招十萬兵,是有可能,可時間不嫌太長了嗎?三個月時間,已經夠林衍金俊打到長白山了,不要忘了急報上有一條,高麗叛軍手裡可有宋人的神秘武器!到時候阿里不哥再和高麗叛逆一聯合,我們開平地軍隊就腹背受敵了。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招兵容易養兵難,沒有糧草拿什麼養兵?」

  郝經也沒話說了。所有人全都將目光轉到了忽必烈臉上。期待忽必烈做出決策,誰知一直不動聲色的忽必烈忽然長歎一聲。「天災**,內憂外患,四面環敵,難道天要亡我忽必烈嗎?」忽必烈眾心腹黯然,深知忽必烈軍隊現在已經到了最危險地時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土崩瓦解,萬劫不復。這時候,姚樞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大汗,要不暫時封鎖高麗叛變的消息?只要拖到今年秋糧下來,也許我們還有轉機。」

  「朕也想過封鎖消息,拖延時間。」忽必烈面無表情,「可高麗逆臣和南面的賈似道老賊也有聯繫,賈老賊會放過這個打擊我軍軍心的機會嗎?」說罷,忽必烈站起來在大殿中轉了幾圈,忽然又說道:「諸卿,若朕向阿里不哥稱臣,換取停戰,你們以為如何?」

  「大汗。萬萬不可啊!」忽必烈地心腹們個個魂飛魄散,忽必烈向阿里不哥投降稱臣。那麼阿里不哥地親哥哥忽必烈也許還能保住榮華富貴。但忽必烈這些心腹可就沒一個能逃出阿里不哥地毒手了。所以忽必烈地這些心腹們二話不說。馬上向忽必烈大說阿里不哥如何如何陰險毒辣卑鄙無恥。阿里不哥手下地走狗阿藍答兒和劉太平等人如何如何心狠手辣狡詐狠毒,總之一句話吧。忽必烈如果向阿里不哥投降稱臣地話。那麼肯定只有死無葬身之地一條路可走。

  「大汗真是越來越工於心計了。明明擔心手下在這種危難時刻叛變離去。卻故意先說自己想投降。試探部下地態度。」一直在冷笑著不說話地子聰看出忽必烈地用意。忍不住笑出了聲。「呵呵。」

  「子聰大師。你在笑什麼?」忽必烈老鷹一樣地眼睛轉到了子聰地光頭上。其他人地憤怒目光也全部轉到子聰光頭上,心說老子們在這裡為了大汗地基業勞心傷神。你這個狗禿驢平時最得寵愛。今天倒一句話不說了。子聰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忙向忽必烈拱手道:「大汗見諒。小僧是為大汗眼下地處境而笑。」

  「你說什麼?」忽必烈地心腹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全都向著子聰怒吼起來。個別人甚至還下意識去摸到武器。忽必烈也被子聰地話弄得一陣糊塗。一張還算帥氣英俊地臉鐵青下來。向子聰喝道:「子聰。朕如今外有強敵壓境。內部瀕臨崩潰。你還認為好嗎?」

  「大汗如今地狀況是極端不妙。」子聰不慌不忙地答道:「但否極泰來。事態惡劣到了無法再惡劣地地步。大汗地轉機也就來了,小僧敢斷定。一個月時間之內。大汗定有轉機。度過此劫!」

  「願聽大師高見。」忽必烈放緩口氣。心知自己這個最得力地謀士必然已經看出了什麼。旁邊地按嗔也問道:「子聰大師。既然你說大汗否極泰來。那眼下地高麗叛變如何處置?」

  「高麗蕞爾小國。何足掛齒?」子聰輕鬆地微笑道:「從南京路抽調兵力北上鎮壓就是了,南京路郭侃手裡的總兵力足有六萬,抽調個三四萬足夠,高麗女人床上功夫了得,高麗男人在戰場上就不怎麼樣了。」

  「從南京路抽調兵力?」忽必烈大吃一驚,脫口問道:「那宋人怎麼辦?宋人如果攻打南京路,那用什麼去抵擋?」

  「賈似道有那麼傻嗎?」子聰一聳肩膀,微笑道:「南京路被曹世雄掃蕩了一遍,農田破壞民不聊生,賈老賊不會傻到來替大汗擦屁股。退一萬步說。宋人中就算有腦袋發熱想收復舊都,南京路的平原地形也不利宋人的步兵作戰,我軍以空間換時間,先讓宋人佔著南京路又如何?待郭侃地軍隊剿滅了高麗叛亂,回過頭再收復南京路,還不是輕而易舉?」

  「有道理。」忽必烈點點頭,又皺眉道:「那軍糧從那裡來?朕手裡可是一顆糧食都拿不出來了。」

  「簡單。」子聰輕鬆得像是以前廟裡偷吃狗肉一樣,「賈老賊會給大汗提供糧草。」

  「你瘋了?」忽必烈以為自己的頭號謀士忽然患上了失心瘋,脫口問道。姚樞、竇默等文官啞然失笑。按嗔、粘合南合與塔察爾乾脆就指著子聰捧腹大笑,「子聰大師,你一定是沒睡醒吧?賈老賊和大汗不共戴天,會送給大汗糧草?」

  面對眾人的嘲笑,子聰不急不惱,瘦臉上反而露出了自信地微笑。忽必烈正要詢問子聰自信的原因時,外面忽然飛奔進來一名黃門官,手捧一道奏章,高聲說道:「啟稟大汗。宿州六百里加急。宋人遣宋京為使入境,請求與大汗停戰議和。重開邊市交易糧鹽馬匹,宿州守將請示是否允許宋人國使北上?」

  「什麼?!」除了子聰之外,大殿中每一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著子聰就像看著神仙一樣。子聰則微笑著喃喃自語道:「賈老賊,果然不傻。」

  「允許!」忽必烈震驚過後,馬上命令道:「六百里加急傳令宿州,允許宋人國使北上大都,讓沿途諸城好生接待並保護宋人使者,不得怠慢。還有,為宋人國使提供上好車馬,讓他們以最快速度抵達大都。」「微臣遵旨。」黃門官領命而去。忽必烈這才轉向子聰,用驚訝無比的口氣問道:「子聰大師,你是神仙嗎?你是怎麼料到宋人會給朕提供糧草的?而且還料到了宋人會與朕停戰?」

  「答案就兩個字,權衡。」子聰得意洋洋,向目瞪口呆的忽必烈和眾同僚解釋道:「阿里不哥奪得了鳳翔路,大汗控制的軍隊被一分為二,偏巧又內憂外患處處生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復,賈老賊就是明白這點才選擇與大汗議和。否則大汗一旦失敗,甚至向阿里不哥稱臣投降,阿里不哥聲勢大張,那麼宋人目前的和平局面立即便會被破壞,受到阿里不哥威脅。賈老賊又要爭取時間控制朝政,平息內部分歧,招兵買馬積蓄力量,甚至還要等宋人老皇帝病死換上白癡皇太子趙登基,賈老賊才能真正獨掌機樞,而要做到這一切都需要時間。所以賈老賊就只有選擇與大汗停戰一條路可走。藉著大汗的軍隊做宋國與阿里不哥之間地屏障,為他重整宋國爭取時間。」

  「既然賈老賊有心想要和大汗停戰,那他為什麼還派曹世雄深入南京路燒殺搶掠,導致廉希憲軍兵敗鳳翔路?」塔察爾還是有些不明白。子聰灘手答道:「這就是賈老賊的奸詐之處了,阿里不哥拿不到鳳翔路,那麼軍需物資無法補給,最多也就能堅持一兩年時間。現在賈老賊幫助阿里不哥奪得了鳳翔路,大汗形勢危急,賈老賊又跑出來支援大汗。不使大汗迅速敗給阿里不哥,使大汗與阿里不哥之戰曠日持久,那麼賈老賊就僅可以爭取時間養精蓄銳。又可以使大汗與阿里不哥自相殘殺,消耗雙方力量,第三賈老賊還可以從與大汗的貿易獲取好處。一舉數得,賈老賊何樂不為?」

  「看著吧,賈老賊急著給宋人軍隊擴建騎兵,為將來與大汗或者阿里不哥的戰事做準備,與大汗的貿易必然以戰馬為主,逼著大汗用戰馬去換他地糧食。」子聰用一句很粗俗的話結束他的長篇大論,「總之一句話,賈老賊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只要大汗在與阿里不哥的戰事中重新佔據上風。賈老賊就會毫不客氣往大汗背後又捅刀子,不會讓大汗和阿里不哥那麼快決出勝負。」

  子聰把他地話說完後,忽必烈及其心腹個個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賈老賊會狡詐到這地步。過了良久後,忽必烈才長歎道:「賈老賊,陰險如蝮蛇,狠毒勝豺狼。」子聰補充一句,「奸詐似狡狐,高麗就是賈老賊逼反的,借刀殺人這一套,賈老賊玩得簡直就是爐火純青!」

  「呵呵。可惜這樣地人才不為朕所用,可惜了。」忽必烈笑了笑,轉向眾人問道:「諸卿,宋人提出停戰並重開邊市,以子聰大師的分析,賈老賊很可能是要逼著蒙古用戰馬去換他的糧食,你們以為如何?」

  塔察爾等人全傻了眼睛,不知該如何回答,忽必烈手裡最缺的就是糧食,可要是拿戰馬去交換糧食。等於是幫賈老賊組建大宋騎兵。其後果究竟有多嚴重,現在可沒一個人敢斷言。僅有姚樞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飲鴆止渴。」

  「是飲鴆止渴。」忽必烈淡淡說道:「但這杯鴆酒,朕不得不飲。傳令下去,讓郭侃暫時把民政移交給史天澤,從南京路抽調四萬軍隊北上,鎮壓高麗叛變。糧草麼,大都這邊準備和阿里不哥作戰的存糧還有一些,先調去給郭侃,讓他趕快解決高麗。」

  「高麗叛軍手裡有宋人神秘武器,大汗請小心。」姚樞提醒道。忽必烈一笑,「賈老賊不會傻到把新式火藥配方送給高麗,高麗叛軍手裡的神秘武器不會太多,郭侃應付得了。」京日夜兼程抵達大都,向忽必烈遞交國書要求宋蒙全面停戰,並且要求重開邊境市場,鼓勵民間貿易並用大宋出產地糧食與忽必烈交換戰馬,賈老賊那個叫黑啊,提出地價格差不多是一斤糧食換一斤馬肉,忽必烈也不傻,一邊嚴詞拒絕,一邊用金銀珠寶賄賂全權代表賈老賊與忽必烈談判地宋京,要求宋京在談判桌上讓步,最後宋京在忽必烈的金錢美女攻勢面前投降,答應忽必烈以六石糧食交換一匹戰馬地條件。其實這個價格賈老賊也沒吃虧,南宋的戰馬稀少到大部分達官貴人出門只能乘牛車的地步(史實),市場上馬匹簡直就是天價,六石糧食大約是五百八十二公斤,以南宋的富庶,這個價格實在是太划算了。鬆了口氣的忽必烈連眼皮都不眨,馬上就答應先交換一萬五千匹戰馬的糧食。

  除了停戰和重開貿易這兩個主要談判條件,賈老賊還指使宋京提出要求忽必烈歸還邕州的附加條件,並且賈老賊還十分好心的替忽必烈考慮到了兀良哈台聽宣不聽調的窘境,說是兀良哈台如果拒不交還邕州,那麼大宋有權使用武力奪回邕州,但宋蒙雙方都不得以宋軍在邕州地軍事行動為借口重開戰事。忽必烈也擔心兀良哈台在西南坐大,巴不得賈老賊替自己去削弱兀良哈台,減少兀良哈**立叛變的可能性,自然是一口答應。

  國家談判中總是充滿陰謀詭計,忽必烈聽從降將劉整獻計,以重金賄賂宋京,要求在京湖路重鎮襄陽城北面的鹿門山開設互市(兩國交界處公認集市),而目光短淺的宋京認為襄陽開設邊市有利於兩湖魚米之鄉的貿易,竟然答應了忽必烈的條件,這也埋下了襄陽血戰的禍根。除此之外,收了範文煥和伍慶志不少好處的宋京乘機把臨淮也加進了邊市名單,臨淮成了宋蒙邊市,等於就是讓忽必烈默認臨淮成為大宋領土,在停戰期間再沒理由去攻打收復,忽必烈並不把隨時可以收復的臨淮放在眼裡,欣然允諾,變相地助長了眼下誰都沒重視的共耕田法順利實行。

  忽必烈急著從南宋手裡換到糧食緩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與宋京的談判僅談了三天就順利結束,按規矩,忽必烈得派國使到南宋回訪,順便巡視邊市開設和監督戰馬交換。忽必烈正在與眾人商量國使人選的時候,宋京卻又代表賈老賊提出了一個條件,「大汗,賈少傅曾經告訴小使,說是大汗派遣使者的人選本是蒙古內政,賈少傅無權干涉。但賈少傅很是希望大汗能遣子聰大師為國使出使大宋,懇請大汗玉成。」

  「賈少傅希望小僧為國使?」子聰有些疑惑。宋京微笑答道:「不錯,賈少傅久聞子聰大師才名,只恨一直無緣相見。所以賈少傅很希望子聰大師能移趾大宋一見,以慰生平所願。」

  「在大汗與阿里不哥戰事中重新佔據上風前,賈老賊不會對大汗下手,我去臨安應該很安全,去親眼看看賈老賊究竟是什麼德行也不錯。」子聰稍一盤算,合掌答道:「既然賈少傅想與小僧一見,那小僧也無意見,願往臨安一遊。不過這事必須由大汗同意,小僧無權做主。」

  「子聰大師是本汗重臣……。」忽必烈有些捨不得好幫手子聰禿驢離開,本想拒絕之後改派郝經為使,但話到嘴邊,忽必烈卻改了主意。「由他出使大宋,正合朕意,朕准了。」

  「多謝大汗玉成。」宋京大喜,拱手感謝,心裡卻在嘀咕,「賈少傅那麼想見子聰這個賊禿驢幹什麼?難道把忽必烈的左右手騙過去一刀砍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6:56
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三章 禿驢子聰

  「賈老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出使南宋的路上,子聰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鄂州之戰後回到大都,子聰知道了自己在鄂州所見的賈老賊並非真貨,而是賈老賊的副手韓震假扮,被愚弄的子聰對此並沒有表現出惱怒,而是深深的搖撼,遺憾自己沒能見到真正的賈老賊,見到那個在崩潰邊緣把南宋扭轉乾坤的賈老賊。所以宋京在向子聰提出出使邀請後,子聰稍一考慮就答應下來,為的就去見見真正的賈老賊是什麼樣的人。

  子聰不是第一次到南宋和臨安了,二十三年前,懷才不遇的子聰出家為僧,跟著禿驢師傅海云云游四海,瞭解各地風土人情。期間子聰就到過大宋的國都臨安,臨安城富甲天下的繁華曾經給子聰留下過深刻印象,不過說到印象最深的,還是南宋不殺文官造成的官員**嚴重,還有就是富庶的南宋對最底層農民沉重的苛捐雜稅,子聰很有興趣想瞭解瞭解南宋現在的情況,看看賈老賊除了軍事才能和擅長爭權奪利外,還有沒有治國才能。

  從兩淮到臨安一路走下來,南宋的嶄新面貌很是讓子聰吃驚不小,雖說南宋對百姓的捐稅仍然沉重,但官員在貪污**上已經隱蔽和收斂了許多,至少沒有官員再敢明目張膽的對百姓亂征苛稅,貪污依舊手段卻相當聰明,多是靠實施土木工程和加大當地資源貿易從中牟取巨額利益,這樣的官員雖然可恨,但也將當地道路橋樑重新翻修和拓展了民間貿易,對國計民生也有不少好處。

  南宋官場風氣的變化,子聰稍一打聽就明白了其中蹊蹺,賈老賊對稅賦貪污和加重民間剝削恨之入骨,凡是有倒霉鬼被抓到不審不判,南宋不殺文官,審判後最多革職回家,連個人財產都不收繳,那些貪夠了的官員回家照樣做富家翁;賈老賊也不願背上破壞國家法度的惡名,改變手段。把官員抓到就關進大牢裡吃糠咽菜給獄霸毒打,審理上卻要求三審定案,要求證據確鑿詳機,犯罪官員對當地百姓每人加一文錢的稅,那麼審理他們的官員就得把每一個被加稅的百姓口供和畫押拿到才能定罪審判,光是定罪都得三年五年,還有複審重審下來。犯案官員就算出獄也可以直接去買棺材了。這還不算最毒的,最毒的是賈老賊定下了一條不成文地規矩,凡是副職舉報正職證據確鑿,那麼副職就地接任正職,各級官員還想打賦稅的主意,就得仔細掂量掂量後果了。

  有人要說了,賈老賊如此倒行逆施不怕招官員恨嗎?但他就錯了,地方官員們對賈老賊的喜愛遠勝過丁大全呢!原因無他,賈老賊在稅賦上盯得雖然緊,在商業和土木工程上的**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可以說是故意縱容。尤其是縱容地方官員開礦挖煤和伐林采木,並且親手創造出了採礦證、采煤證和林木經營許可證等等專賣證,讓地方官員通過倒賣這些證件和抽佣大把大把的撈銅錢。除此之外。地方上有什麼修路建橋的,賈老賊不僅指示戶部尚書胡大昌和屬於趙黨地工部尚書楊棟一律照準,還默許地方官員搞什麼貸款修路收費還貸。總之地方官員只要不觸犯直接加稅加賦的底線,其他的事情上賈老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便告到朝廷上賈老賊也盡力維護,這樣一來,地方官員既有撈錢的機會,又可以緩解沉重稅賦引起的階級矛盾,還能開拓商業增加就業崗位讓老百姓增加收入。民富則國自然強,皆大歡喜。

  「允許一定程度的**,以隱蔽的手段剝削百姓,大興土木鼓勵商業礦業使民間富足,方便下一步的隱蔽剝削。」子聰號稱當世奇才,很快就看出賈老賊溫和改革的真面目。明白了這點後,子聰不禁對賈老賊佩服萬分,以南宋目前地狀況,如果象子聰建議忽必烈行漢法一樣搞一次天翻地覆的大改革,南宋這架積重千鈞的破馬車非立即散架不可。倒是這種溫和式改革非常有效,既兼顧到了各個階層地利益,又可以從根本上緩和社會矛盾,逐步的增加國家收入。

  走走看看,不知不覺已到臨安碼頭,在子聰的要求下,宋京和子聰一行捨船步行,從陸路入城。與二十年前子聰見到的臨安不同,現在的臨安在繁華上已經更上了一層樓。就連城外都是人煙稠密。茶肆酒樓店舖成行,房屋樓舍林立篦比。子聰暗暗估計了一下,如果沒有戰亂再這麼發展下去,最多二十年後,臨安城就得把城池擴大一倍。看到這裡,子聰不由又是一陣艷羨,雖然自己苦心為忽必烈經營建設,但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北方才能有如此繁華富庶的城市啊?

  「剛才那個唱出嫁小媳婦的小妞,不知是那個院子的姑娘?長得可真不錯……。」子聰正嗟歎的時候,街道旁邊一處瓦子中飄出一個子聰十分熟悉地聲音,子聰扭頭一看,立即便在瓦子繁雜稠密的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聲影,子聰不由大喜叫道:「黃藥師!黃仙長!」

  「誰叫我?聲音好像在那裡聽過?」正在瓦子裡與歌女打情罵俏的黃藥師有些納悶,回頭往街道上看時,子聰那張熟悉的笑臉便赫然入目,黃藥師臉色大變,一把推開懷裡的少女,順手操起屁股上板凳就衝了出去!旁邊的董平高和黎尚武等衙內軍將領大為驚訝,正要問黃藥師為什麼那麼衝動時,黃藥師卻已經大吼起來,「弟兄們!出來和老子打死這個狗禿驢!給老子們在神臂城戰死的弟兄們報仇!」

  「給神臂城戰死的弟兄報仇?」董平高等人大奇。那邊子聰也嚇了一跳,忙擺手解釋道:「黃仙長,你別誤會,小僧……。」子聰地話還沒說完,黃藥師的板凳已經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子聰趕緊連滾帶爬的躲開,旁邊子聰帶來的怯薛也已舉刀劈去黃藥師的板凳。黃藥師在蒙古軍隊裡呆過,將那些怯薛穿的服色一眼認出,退後幾步紅著眼睛大吼道:「董平高,黎尚武。你們兩個龜兒子怎麼不帶人動手?這個狗禿驢就是忽必烈地心腹子聰!旁邊這些韃子,是忽必烈的衛隊士兵!」

  「韃子?漢奸?!」董平高和黎尚武等人也聽過子聰地名字,馬上各自拔出武器怪叫著衝出瓦子,現在地衙內軍可不是以前的衙內軍,在神臂城血與火地淬煉中,這些昔日地紈褲子弟已經成長成了真正的精銳戰士,上百人提著刀衝上去。散發出來那股殺氣竟連忽必烈的怯薛衛隊都心驚膽戰,趕緊簇擁著子聰向後撤退。不曾想街道上的南宋百姓也已經衝了上來,磚頭石塊白菜雞蛋的往子聰等人身上直招呼,不少人甚至已經從路邊找來木棍鐵棒等武器準備和蒙古人拚命。故地重遊的子聰不由又是大驚,「宋人百姓不是一向軟弱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仇恨蒙古人了?難道又是賈老賊搞的鬼?」

  「黃藥師。董平高。黎尚武。你們不要發瘋!」宋京不敢怠慢。忙攔在黃藥師等人面前解釋道:「你們不要亂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子聰大師是蒙古派到大宋地國使。而且還是賈少傅邀請他來地大宋。你們別亂來!」

  「放屁!」黃藥師紅著眼睛咆哮道:「子聰給韃子當走狗。這些年害了我們多少漢人?賈少傅曾經說過。韃子那邊除了忽必烈以外。第二個想殺地人就是這個狗禿驢!即便邀請他來大宋也是把他騙過來一刀砍了!」

  「真地。真是賈少傅地命令。不信咱們這就去見賈少傅。」宋京滿頭大汗地解釋道。黃藥師那裡肯信。只是咆哮道:「少囉嗦!給老子滾開!弟兄們。鄉親們。殺了這些狗韃子!殺了這個狗漢奸!給咱們弟兄報仇!給咱們漢人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無數人怒吼起來。喊著各種報仇地口號。石頭磚塊雨點般砸向子聰一行。還好。這時候臨安禁軍陳大方地軍隊已經趕到。及時用盾牌將憤怒地臨安百姓隔開。但衙內軍就比較難辦了。以黃藥師、董平高和黎尚武三人為首地衙內軍現在打架地本事已經遠超過陳大方手下這幫酒囊飯袋。人數雖少卻把陳大方地多數人打得滿地找牙。宋京和子聰等人見勢不妙。趕緊靠著臨安禁軍地保護往城裡沖。後面陳大方親自指揮部隊拚死攔住黃藥師等人。宋京和子聰等人才得以逃進臨安城裡,不過子聰一行人每人身上都多了不少被石砸出來地青紫。

  「子聰大師。真是抱歉。一會下官一定向賈少傅稟報此事。請賈少傅好生治治衙內軍那幫兔崽子。」宋京連聲道歉。子聰涵養甚深。擦著光頭上被砸出來鮮血微笑道:「宋大人不必在意。黃仙長乃是性情中人。這點小僧早就知道。與宋大人無關。」說到這。子聰又疑惑地向宋京問道:「不過宋大人。剛才小僧聽到不少臨安百姓都喊為什麼玉蓮姑娘報仇?這玉蓮姑娘是誰?」

  「玉蓮是一部戲曲裡地角色。戲曲地名字叫《玉蓮恨》。」宋京有些尷尬。仔細解釋道:「這部戲是賈少傅親手寫地故事。請湯漢、李伯玉、陳宗禮和范東叟四位當世大儒潤色譜曲。在臨安流傳甚廣。賈少傅又命令大宋各地地戲班曲人都得演唱此曲。是以其中地玉蓮姑娘深入人心。提到蒙古人。基本都會想起玉蓮姑娘。」

  「戲曲中的玉蓮姑娘與蒙古人有何相干?」子聰聽得一頭霧水。宋京更是尷尬,苦笑道:「戲中的玉蓮姑娘是一戶北方漢人之女,只因蒙古人在北方推行初夜權,玉蓮姑娘在出嫁當夜必須陪當地蒙古人保長過夜,玉蓮姑娘不堪受辱與新郎逃出村莊,準備逃往大宋尋求自由。不曾想被蒙古保長帶著蒙古兵抓住,新郎與玉蓮姑娘的家人都被殺害,玉蓮姑娘受盡蒙古保長凌辱,被生生折磨而死。這部戲極為淒慘,只要是看戲地漢人,沒有一個不哭泣落淚的。聽說還有不少地方的瓦子裡,演蒙古保長的人被打;在軍隊裡演出,軍隊裡的士兵還有提刀衝上戲台去砍蒙古保長的……。」

  「胡說八道!這是污蔑!」子聰光頭上青筋暴跳,憤怒道:「北方是有少部分地方的不法蒙古保長對漢人實行初夜權,但根本不受官府支持!而且北方漢人對大宋幾乎淡忘。就算逃也不會往南方逃!」

  「這是賈少傅親手寫的戲,子聰大師有問題地話可以去找賈少傅親自談論。」宋京一聳肩膀,心說你還沒見過更厲害地,賈少傅正在抽空寫一部蒙古人殺漢人只要賠一頭瘸腿毛驢地戲,還有一些馬屁精文人為了討好賈少傅,也在挖空心思的寫一些煽動漢人殺蒙古人地戲劇詞曲。等到這些戲流傳開來,那才有樂子看。子聰氣得直哼哼,心裡卻著實發毛,這樣的戲劇如果流傳開來並深入人心,將來宋蒙戰爭又起,重視理學地大宋軍民可是玩命也要殺蒙古人了。

  領著子聰到了太常寺投宿,宋理宗的聖旨很快傳來,宋理宗因為身體不適,將委派賈老賊全權代表宋理宗與蒙古國使子聰交涉,宋理宗在身體有好轉的情況下才能找機會接見子聰。子聰對於能不能見宋人皇帝倒不在意。只是剛落宿便要求宋京替自己引見賈老賊,宋京派人先去咨詢賈老賊得到允許後,這才在軍隊的保護下領著子聰去西湖葛嶺拜訪賈老賊。

  夕陽下的西湖葛嶺風景如畫。半閒堂中賈老賊家的嬌妻美妾個個嫵媚動人,但這一切都不能使子聰駐足半步,子聰心裡只是想像著賈老賊究竟是什麼模樣,在忽必烈統治下的蒙古民間,賈老賊是世間最醜惡最恐怖的殺人魔王,一個生喝蒙古人鮮血的可怕怪物,面目猙獰,全身長滿三寸長地赤毛,血盆大口,睡著時都不會閉下的眼睛就像狼眼一樣閃爍著綠光。說起話來就像毒蛇吐信一樣絲絲的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舌頭還是分叉地。而在蒙古軍的高層中,所有人一致認為是賈老賊是個長得歪瓜裂棗的猥瑣小人,五短身材,三角綠豆眼,厚得像臘腸一樣的嘴唇,酒糟鼻子招風耳,說話時吐出的氣體就像剛吃了半斤生大蒜一樣難聞,牙齒縫裡還有沒剔乾淨的菜葉肉絲。不過在紅梅閣的花園裡看到賈老賊的真正面目時,已經做好一切心理準備的子聰卻呆住了……

  金黃色地夕陽像是給大地塗上了一層黃金,青蔥的葡萄架下。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石桌前看書,他身形高挺纖瘦,相貌清秀而憂鬱,眼睛如同黑寶石般的明亮卻又那麼的清澈,目光中透露出深邃的睿智,他更像個洞察世事人情的哲人或者懷才不遇的詩人,而非大宋軍隊的最高統帥。不時間,他輕輕擺下頭,手指撥弄下額邊垂下來遮住眼睛的烏黑長髮。而全副武裝地親兵站在他的背後挺胸收腹。彷彿鐵鑄般一動不動,與他輕微的動作形成鮮明對比。賞心而悅目。子聰不由看得呆了,情不自禁的驚叫道:「大汗!」

  「不是大汗。」子聰很快讓自己從震驚清醒過來,眼前的賈老賊與忽必烈在相貌上其實沒有一點相像,忽必烈相貌傾向於英武硬朗,賈老賊則陰和柔美一些,不過兩者之間的氣質神韻卻十分相似,尤其是那種君臨天下的霸氣,如果此刻賈老賊手裡的那本書不是《御女十八式》的話,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了……

  「子聰大師,久仰大名。請座,給大師上茶。」賈老賊放下書卷,微笑著往旁邊地石凳一指,一雙象深潭般清澈地眸子掃到了子聰眼睛上,讓子聰產生一種連自己心底最**的秘密都被賈老賊看破地感覺。子聰身上頓時出了一層冷汗,「難怪他能如此艱難的情況下與大汗分庭抗禮,果然是當世人傑。」想到這裡,子聰抖擻了全部精神,彬彬有禮坐到賈老賊的石桌對面。

  「你們都下去吧,本官想和子聰大師單獨談談。」賈老賊淡淡的吩咐道。郭靖等親兵與給子聰上茶的丫鬟一起退下,宋京也戰戰兢兢的逐步退出花園,直到花園口方才敢轉身背對賈老賊。子聰不由又是暗讚一句,「能讓部下對自己尊敬到這地步,普天之下除了他與大汗之外,再無第三人選。」

  「子聰大師,這是今年採下來的雨前,請嘗嘗。」賈老賊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彷彿萬里迢迢把子聰請到這裡就是為了讓子聰喝這杯茶一樣。子聰小心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閉目品味,讚道:「清香撲鼻,先苦後甘,回味悠長,果然是好茶。」

  「好茶先苦後甘,良才同樣如此。」賈老賊淡淡說道:「子聰大師先入仕後為僧。又從僧入仕,何嘗不是先苦後甘?」

  賈老賊的話看似淺白,實則深奧,以子聰之才,竟找不出一句話來回答,只能苦笑道:「賈少傅,你萬里迢迢將小僧召入臨安,不會就只為了與小僧講談茶道吧?」

  「當然不是。」賈老賊微笑,「子聰大師。你以為本官為人如何?」

  「少傅天資偉才,世之梟雄。」子聰老實答道。賈老賊笑道:「那忽必烈又如何?」

  「大汗英明神武,惟有少傅能與之匹敵。」子聰又說了一句老實話。賈老賊笑了笑。又問道:「那忽必烈之才與本官相比,孰優孰劣?」

  「各有所長,難分高下。」反正也沒外人在場,子聰也敢說些實話。賈老賊笑容依舊,「那忽必烈手下人才與本官手下人才相比,又孰優孰劣?」

  「賈老賊問這個幹什麼?」子聰隱約想到些什麼,被賈老賊冷電的目光一掃後,子聰情不自禁的如實答道:「若以部下人才,那少傅就輸大汗太多了。大汗麾下猛將如雲。謀士細雨;而少傅麾下,奸佞諛臣與雞鳴狗盜之徒似過江之鯽,真正得用之人並沒有幾個,偶有才學智謀、勇猛善戰之輩,卻都各有缺點,難以獨擋一面。只是少傅善於用人,揚長避短,是以至今未出大錯。」(黃藥師:提都不提我,傷心啊)

  「說得好。」賈老賊鼓掌。歎氣道:「本官麾下,高達和呂文德之流勇猛有餘,領兵打仗乃是長項,智謀戰略都嫌不足;韓震和廖瑩中之流忠心有餘,善於鉤心鬥角坑蒙拐騙卻無治國之能;宋京、翁應龍乃庸碌之輩,不足掛齒;李庭芝、陸秀夫和文天祥年齡太輕,資歷與經驗都嫌不足,還需要時間成長;王堅、張鈺遠在四川,遠水難解近渴。本官身邊。缺人啊。」

  「少傅不必掛懷。以少傅之才足以彌補一切,只要少傅運用得當。鎮守大宋江山,綽綽有餘。」子聰合掌答道。賈老賊笑了笑,「大師之言有理,以本官麾下人才,保住大宋江山也許綽綽有餘,但開疆拓土,北伐中原,那就遠遠不足了。」

  子聰看了賈老賊一眼,卻見賈老賊目光灼灼,卻在凝視著自己。子聰忙合掌答道:「少傅若是有心,只需廣招天下英俊,講論治道,以大宋之人才濟濟,必不缺少經天緯地之才。」

  「那本官若是有心招募大師呢?」賈老賊緩緩問道:「大師乃當世人傑,有張良陳平之才,本官若是有心任用大師,大師可願捨忽必烈而隨本官?」

  賈老賊的話有如晴天霹靂,子聰雖然已有些準備卻也身體一震,半晌才合掌答道:「多謝少傅錯愛,若是別人向小僧提出如此要求,小僧必當認為是對小僧地莫大侮辱,這話由少傅提出,小僧卻受寵若驚,感到莫大榮幸,但大汗對小僧有知遇之恩,小僧怎可背叛?」「良禽擇木而棲。」賈老賊淡淡說道:「忽必烈眼下情況如何,子聰大師比誰都清楚。鄂州一戰,忽必烈精銳盡失,歷史的車輪在那一刻已經背離了他。縱然百足之蟲死而未僵,不過也是垂死掙扎,難成大的氣候,子聰大師是聰明人,何不早做決斷?」

  子聰不語,沉思良久後,子聰最終還是搖頭道:「少傅錯愛小僧,小僧感激不盡,但大汗對小僧的深恩難保,小僧實難在此危難時刻捨大汗於不顧。」

  「忠臣不忘舊主,大師顧念舊情,本官也不勉強。」賈老賊也不指望立即能把忽必烈歷史上的死忠子聰拉到這邊,只是向子聰伸出一隻手笑道:「不如這樣,大師可以盡情輔助忽必烈,但忽必烈有朝一日不幸敗亡,大師再過來輔助本官如何?」

  子聰很認真的考慮了一陣子,最終合掌答道:「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只要少傅不嫌小僧薄才,小僧定當恭敬從命。」

  「好,擊掌為誓如何?」賈老賊大喜笑道。子聰也笑了笑,伸出手在賈老賊地手上輕輕拍了一下,又合掌說道:「少傅若是不棄,小僧有一同胞兄弟姓劉名秉恕(注1)目前賦閒在家,小僧可修書一封與他,勸他到少傅麾下任事。」

  「大師果然聰明。」賈老賊笑笑,對子聰那點花花腸子心知肚明,點頭答道:「只要是大師推薦之人,本官一定重用。」

  注1:劉秉恕,子聰親兄弟,子聰在大局未定之前一直不肯向忽必烈舉薦他的弟弟,歷史上鄂州之戰後劉秉恕方才在子聰舉薦下入仕。傳說劉秉恕精通算術,明朝嘉靖年間,他的墓被人盜開了,盜墓的人逃跑了,官府無法捉拿。後來差役在墓中發現了一段讖語:「發塚者,李淮也。」於是以此為線索,終於捉住了盜墓賊,盜墓賊的名字就叫李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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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四章 小秘密

  酒逢知己千杯少。賈老賊和子聰都是那種野心勃勃又狠毒奸險的小人。初次見面便像老朋友一樣盡情暢談交換對天下大勢的見解。一直談到深夜兩人都疲憊不堪方才散去。賈老賊也沒留子聰在半閒堂過夜。而是交代自己的親兵護送子聰太常寺驛館休息。預防又出意外。在送子聰出門的時候。賈老賊忽然想起了什麼。順口向子聰說道:「對了。子聰大師。麻煩你回去以後告訴忽必烈一聲,大宋這邊同樣有上好的獸醫。下次再交換戰馬的時候。就別浪費精神和時間拿那些患有飛疔(炭疽病)的病馬來傳染大宋的畜牧了。」

  「老奸賊。果然奸詐。」子聰心中一凜,用病馬在大宋製造畜牧瘟疫。是姚樞獻給忽必烈的毒計。子聰雖然覺的以賈老賊之奸詐很難成功。但一旦的手就是一本萬利。所以便沒有反對。沒想到賈老賊果然奸詐似鬼。還是派出了獸醫去監督戰馬交換發現機關。不過子聰也有借口。忙合掌答道:「少傅請見諒。馬匹患病乃是常事。監督難免有所疏忽。這樣吧。不管有幾匹病馬。小僧都可以回去後叫人給少傅換來。」

  「不用了。我們的監督也不是十分嚴格。」賈老賊很大度的說道:「下面一個不小心。那幾十匹病馬就跑進了山東西路和南京路。找也找不回來。就不用再換了。」

  「完了。山東和南京路可能要鬧畜瘟了。」子聰心中叫苦。暗罵姚樞出的餿主意害人害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嘴上卻客氣道:「多謝賈少傅既往不咎。以後小僧一定會提醒蒙古官員小心。再不犯同樣的錯誤。」賈老賊笑笑。「子聰大師慢走。明天再見。」

  「簡直就是滴水不漏。毫無破綻。大汗該用什麼樣的法子才能對付他呢?」和賈老賊一番暢談下來。子聰已經對賈老賊有了一個完整印象,奸詐似狡狐。狠毒勝豺狼。陰險如蝮蛇。再加一個目光賽鷹隼。對時世與未來的判斷絲毫不亞於忽必烈甚至還有過之,廢話。賈老賊對未來的判斷還不準確的話。那天下就沒有第二個更準確的了。面對這樣的敵人。子聰竟然頭一次產生了一種無力感。對忽必烈能否最終一統天下的信念益發動搖。

  想著心事。子聰一行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太常寺驛館。子聰很有禮貌的先向護送自己回城的龔丹等賈老賊親兵道了謝。然後才進到驛館休息。誰曾想子聰剛回到房間。一名怯薛就拿著一封拜帖進來。向子聰稟報道:「大師。兩個時辰前丁大全派人送來的。請你在明天傍晚到他的家中赴宴。來送拜帖的丁大全二兒子還說。請你務必賞光。因為有一位對大汗十分有用的客人也要參加宴會。」

  「對大汗十分有用的人?」子聰眼珠子一轉。瘦臉上露出陰笑。喃喃道:「既然丁大全都覺的他對大汗十分有用。那就一定有用。去送回帖。就說明天傍晚小僧一定到。還有。叫所有人都小心一些。別走露消息。現在臨安城基本上是賈老賊的天下。的提防他的眼線。」

  子聰的吩咐晚了一些。身為忽必烈頭號謀士的子聰出使臨安。奸詐多疑的賈老賊又怎麼可能不防著政敵和子聰勾結來坑自己?為了小心起見。賈老賊不僅讓自己的情報網盯緊了子聰一行。還指示新近投靠自己的臨安禁軍都統陳大方也派出人手協助監視,不過賈老賊對陳大方和胡大昌等丁大全昔日死黨也不是完全相信。於是賈老賊又找到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大內總管董宋臣。請他把大內密探的情報網也發動起來。參與到監視子聰一行人的工作。完全做到對蒙古使團每一個人都有專人盯防。真正的滴水不漏,總之一句話吧。蒙古使團的人就算是去嫖妓。和他們過夜的妓女穿什麼顏色的肚兜賈老賊也能知道。

  重重盯防之下。丁大全邀請子聰赴宴的事。第二天早朝後去樞密院的路上賈老賊就已經知道。賈老賊不動聲色。當即指示道:「繼續監視。注意參加宴會的官員都有那些。」話雖如此。賈老賊卻有些頭疼,丁大全也是個謹慎小心的人。他的家裡是賈老賊和董宋臣的情報網在臨安唯一無法滲透進去的的方。子聰將與丁大全密談些什麼。看來是很難知道詳情了。

  「少傅。的小心啊。」狗頭軍師廖瑩中提醒道:「為了朝局穩定和推行公田法。皇上至今都不允許你將丁大全徹底打倒。要是丁大全又和忽必烈勾結在一起玩什麼花樣。咱們沒做準備很難提防。」

  「本官也知道。可丁大全家防衛太緊。咱們的人沒辦法混進去。」賈老賊皺起眉頭。也有些擔心。旁邊的宋京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少傅。陳大方、胡大昌兩個和丁大全還沒公開翻臉。要不讓他們兩個以參加宴會為名混進去。替你打聽丁大全又在玩什麼花樣?」

  「別指望他們兩個。」賈老賊面無表情的說道:「陳大方負責臨安治安。丁大全二兒子丁壽賓到驛館送拜帖這麼大的事。他竟然都沒有向本官稟報,本官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丁大全派到本官身邊的眼線。」

  「少傅。小人的岳父和董將軍、黎將軍來了。」賈老賊與走狗正討論的時候。親兵隊長郭靖忽然向賈老賊稟報道。賈老賊從轎子裡探出頭一看。立即看到黃藥師、董平高和黎尚武領著一幫衙內軍士兵守在樞密院門口。一個個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而且所有人身上還戴著白孝。賈老賊又是一陣頭疼。心知這幫傢伙肯定是來要求自己宰了子聰了。

  果不其然。賈老賊剛在樞密院大門口下轎。黃藥師、董平高和黎尚武三人立即迎了上來。一起向賈老賊單膝跪下。異口同聲道:「小人見過少傅。向少傅請令去殺漢奸妖僧。為神臂城戰死的兄弟報仇!」賈老賊苦笑。明知故問道:「黃藥師。董將軍黎將軍。你們請令去殺什麼妖僧啊?」

  「禿驢子聰!」黃藥師咬牙切齒的答道。董平高紅著眼睛補充道:「少傅。我們全知道了。子聰禿驢是韃子偽汗忽必烈的頭號心腹。專門助紂為虐殘害我們漢人。我們在神臂城戰死的八百名兄弟。都是這幫狗韃子狗漢間接直接奸害的!昨天我們沒能殺了子聰。昨晚上我就夢見了那些以前在一起喝酒賭錢的兄弟。他們都怪我,怪我沒給他們報仇啊!」

  「少傅。我們知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我們如果殺了他。你很難向皇上交代。」黎尚武激憤的說道:「所以我們今天來向你稟報一聲。我們以前立下的功勞不要了。就算是將罪折功。殺了子聰以後。我們承擔所有責任。與你無關。」

  賈老賊萬分為難。本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的規矩賈老賊也不怎麼放在心裡。只是眼下不是和忽必烈再起戰事的時候。子聰也是難的的人才又很通時務。是個可以爭取的對象。現在殺了他有百害而無一利。見賈老賊表情為難。新任兵部尚書韓震和廖瑩中、宋京等人忙出來為主分憂。搬出各種大道理教育黃藥師等人。無奈董平高和黎尚武這些衙內平時裡散漫到關鍵時刻卻異常頑強。說什麼都不聽勸告。說什麼都要堅持去殺子聰。最後見賈老賊遲遲不說話。董平高和黎尚武等人都急了。跳起來叫道:「賈少傅。你為難我們也知道。反正你不同意最好。這是我們私人的復仇行動。與你無關。」

  「弟兄們。跟我走。去殺韃子去!」黃藥師咆哮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根白布帶紮在頭上。拎起武器就往太常寺的方向走。董平高和黎尚武等人紛紛跟上。賈老賊被逼無奈。只的命令道:「張世傑。郭靖。攔住他們。」張世傑和郭靖等親兵依令而行。趕緊撲上去拉住黃藥師和董平高等人。誰知董平高等人竟然掙扎著哭喊起來。「不要攔著我。我要去報仇!報仇!」

  「好樣的。殺光狗韃子。給我們漢人報仇!」圍觀的百姓鼓起掌來。驚訝於這些平時裡專門危害臨安百姓的衙內軍竟然也有如此血性。可這些稱讚的掌聲對眼下的局勢無異於火上加油。讓一手煽動起漢蒙仇恨的賈老賊作繭自縛。狼狽不堪。還好。賈老賊畢竟是賈老賊。眼珠轉了幾轉後。賈老賊計上心來。走到黃藥師等人面前說道:「黃固。董平高。黎尚武。你們想殺子聰禿驢給戰死的弟兄報仇。本官不反對。但本官有一個條件。你們先隨本官進樞密院去。聽本官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聽完之後你們再想殺子聰。本官決不阻攔。」

  「好。」黃藥師和董平高等人一口答應。不過賈老賊僅讓黃藥師、董平高和黎尚武三人與自己同進樞密院。並找了一個單間與他們秘密談話。將房間中的閒雜人等趕出去後。賈老賊將子聰舉薦的弟弟劉秉恕那封信拿出來。搖晃著說道:「黃藥師。二位將軍。你們可知道。本官為什麼能在鄂州之戰中取的完勝?」

  「少傅神計妙算。指揮有方。將士用命。奮力死戰。」董平高和黎尚武老實答道。黃藥師又補充一句。「還有我。我奉命打入韃子高層。為大宋軍隊提供了大量的蒙古高層情報。」

  「不錯。鄂州之戰中你黃藥師功勞是不小。」賈老賊陰陰的說道:「但你可還記的。本官派你進蒙古軍隊之前。曾經告訴過你,在蒙古軍隊裡會有人接應於你。倘若你遇到危險。他也會對你出手相救。」

  「是說過這話。」黃藥師點點頭。又補充道:「不過直到我離開蒙古軍隊。始終都沒見到那人。更不知道那人是誰。」

  「你見過那人。」賈老賊微笑道:「你不光見過那人。還與他聯手在忽必烈面前上演了無數好戲。誘使忽必烈做出種種錯誤判斷。不僅讓忽必烈白送給大宋三萬多匹戰馬。還騙的忽必烈以為本官的兵權已經旁落。輕易離開軍隊導致主力破滅,現在。你該明白那人是誰了吧?」

  黃藥師張大了嘴。半晌才殺豬一般嚎叫道:「子聰!子聰也是大宋在蒙古軍隊的內線?!」話音剛落。旁邊的董平高和黎尚武都傻了眼睛。韓震和廖瑩中等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看神仙一樣看著賈老賊。心說子聰竟然是大宋在蒙古的細作。真的還是假的?

  「不對!」黃藥師又想起來什麼。大叫道:「不對!子聰如果是大宋細作的話。那他怎麼會一心想置我於死的?三番五次在忽必烈面前說我壞話。懷疑我是大宋細作?」

  「唏!小聲點。法不傳六耳。」賈老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神秘兮兮的說道:「這你就不懂了。你們不在忽必烈面前斗的你死我活。互相拆台製造機會。你怎麼可能在那麼短時間裡獲的忽必烈信任?表面斗的熱火朝天。暗底下互通有無。這樣才能讓忽必烈更加相信,起碼忽必烈會傾向於其中一方。對他更加信任。明白了嗎?」

  「看看吧。」賈老賊把子聰那封親筆信摔到還在震驚中的黃藥師面前。嚴肅的說道:「這是子聰寫給他親弟弟劉秉恕的信。子聰讓他弟弟帶著全家到大宋來效力。他繼續留在忽必烈身邊臥底。將來就算從忽必烈身邊功成身退。也不用擔心連累家人了。」

  黃藥師揀起書信打開一看。立時便認出子聰那熟悉無比的筆跡。黃藥師馬上也傻了眼睛。喃喃道:「真是子聰的筆跡。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子聰和我一樣。竟然也是少傅派到忽必烈身邊的細作……。」剛才還氣勢洶洶要把子聰碎屍體萬段的董平高和黎尚武更是瞠目結舌。一起喃喃道:「怪不的少傅不讓我們去殺子聰。原來他也是我們大宋的人。」

  「明白了就好。」賈老賊收回子聰那封信。萬分嚴肅的說道:「迫於形勢。本官不的不告訴你們真相。但本官要你們保證嚴守秘密。決不能對外吐露半句!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黃藥師、董平高和黎尚武三個傻蛋一起點頭。更加嚴肅的答道:「少傅放心。我們一定會嚴格保守子聰是大宋細作的秘密。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就好。滾出去把你們的人帶回軍營去吧。」賈老賊沒好氣的命令道:「過幾天本官就把你們損失的兵力補足。拿出神臂城的威風好好操練他們。將來在戰場上要是再立下大功。本官也許還可以保舉你們出任安撫使或者制置使。」

  「是。是。多謝少傅提拔。」董平高等人大喜過望。忙連聲感謝著出去安撫那些嚷嚷著要找子聰報仇的衙內軍士兵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廖瑩中趕緊提醒道:「少傅。如果子聰真是你派去的細作的話。那你可的小心了。黃藥師這幫人嘴都不把穩。說不定那天在酒桌上就把子聰的事抖出去。」

  「你也相信子聰是本官派去的細作?」賈老賊哭笑不的。「子聰十九年前就進了忽必烈的幕府。那時候本官還只是個小軍官。有那麼大能耐往忽必烈幕府裡派細作嗎?」說完。賈老賊又獰笑道:「黃藥師這幫人嘴上沒把門更好。要是本官剛才的話傳到大都。那大都的漢奸們就有的樂子了。」

  「少傅。你果然夠狠。」廖瑩中擦了一把冷汗。心說忽必烈要是真聽到子聰是大宋細作的消息。那忽必烈就算不相信也會對子聰心生芥蒂。他身邊那些蒙古官員更要吵翻天了。這時候。賈老賊忽然一拍大腿。脫口叫道:「本官反應咋這麼慢?黃藥師和董平高這些傢伙個個坑蒙拐騙最拿手。又是臨安的的頭蛇。也許有辦法進丁大全家打聽消息啊!郭靖。快。快去把你岳父他們幾個給本官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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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章 賊心不死

  「就戰馬草料來說,干的秸稈是絕對不行的,鮮活的麥稈和稻稈戰馬還吃一點,但干了以後,戰馬除非是餓急了,否則碰也不會碰一下。如果硬要用秸稈去餵馬匹,那麼戰馬就算不餓死,也會瘦得皮包骨頭……。」

  樞密院大堂中,賈老賊不恥下問,向幾名僅有**品的行軍司馬和司馬請教戰馬草料的解決方法,並耐心的傾聽著這些下級官員的經驗介紹,不時還主動提問,「既然不能用秸稈餵馬,那麼就南方的土地和主要種植農物來說,什麼最適合養馬?便於種植產量又大?還有一點,還要能長期保存。」

  「苜蓿和大豆。」幾個司馬官異口同聲的答道。一個年齡最老也經驗最豐富的行軍司馬向賈老賊解釋道:「苜蓿適合在土厚的地方種植,每年可以收兩到三茬,畝產最好的地可以有五六千斤,曬乾以後有一千多斤,是上好的戰馬草料。大豆在無論什麼樣的土地上都可以種植……。」

  「少傅。」匆匆進來的廖瑩中打斷那行軍司馬官的話,想像賈老賊稟報什麼。司馬官趕緊閉嘴,賈老賊卻揮手讓廖瑩中暫時打住,向那司馬官微笑道:「你繼續說,本官聽著呢。」

  司馬官不敢違抗,戰戰兢兢的繼續說道:「大豆不管在那裡的土地上都可以種植,種過的地還可以增加肥力,青活的豆桿可以直接餵馬,不管是生豆子還是搾油後的豆渣馬匹都愛吃,也容易催肥馬,和苜蓿一樣是上好的戰馬草料。還有其他豆類也可以,用這些東西餵馬,比用糧食直接餵養要強得多,輜重運輸也比較容易和節省。」

  「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果然沒錯。想不到這小小的戰馬草料,竟然也有這麼多學問。」賈老賊大為感慨。微笑道:「怪不得上次從忽必烈手裡弄來的馬大部分在冬天都瘦了,原來是草料不得法,白白浪費了許多糧食。多謝幾位大人指點,本官今後會想辦法讓民間加大種植苜蓿和大豆,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地址選定後。還請你們親臨現場多多指教。郭靖,替本官送送這幾位大人,把他們來去的轎子錢付了,每人再送十貫茶錢。」

  「謝少傅,謝少傅。」幾個一輩子沒見過三品官的最低級馬官十分激動,畢恭畢敬的給賈老賊行了禮,然後小心翼翼隨著郭靖出去,再然後就回去向家人和朋友吹噓賈老賊如何如何的禮賢下士。賈老賊則打開地圖,一邊尋找可以開墾來大規模種植馬料地荒地,一邊頭也不抬的向廖瑩中問道:「查出結果了?全玖有沒有異常動靜?有沒有去丁大全家裡赴宴的打算?」從目前來看。王妃還沒有異常舉動,也沒有外出的準備。」儘管全玖已經應該叫太子妃了,但廖瑩中還是習慣叫全玖為王妃。低聲稟報道:「但事情也說不準,王妃做事一向難以揣測,難保她不是在用假象迷惑我們,到最後關頭才忽然趕到丁大全家,讓我們措手不及。」

  「她應該不敢了。」賈老賊對全玖多少有點感情,半自我安慰的說道:「她到現在還沒恢復封銜,應該不會再犯傻招惹本官。再說丁大全和蒙古韃子早有勾結,宴請子聰也十分正常,咱們用不著這麼草木皆兵。讓黃藥師和董平高他們去想辦法就行了。」說罷,賈老賊又盯到桌上那張南宋農作物種植分佈圖上,又一次咬牙切齒道:「這些土財主,竟然在南方種了這麼多麥子資敵,麥子收成少又不適合南方人食用,只會便宜蒙古韃子。得趕快拿出個辦法,狠狠打擊這股種麥不種稻的歪風……。」

  先不說賈老賊在樞密院中關心糧食草料這些雞毛蒜皮地小事,單說黃藥師和董平高一夥接到賈老賊交代的任務後,在賈老賊面前拍著胸膛保證一定能混進丁大全家的黃藥師等人離開樞密院後一商量。卻個個都犯了難。黃藥師曾經在丁大全家中臥底,最是清楚丁大全對他的府邸守衛有多嚴密,想要在不驚動丁大全府守衛的情況下混進去,基本上連一隻蚊子蒼蠅都辦不到。

  「黃仙長,你再想一想,還有什麼路能進丁老狗的家?」商量了半天沒有結果,時間已快過午時,董平高有些著急,連聲問道:「就算不能正門側門進也行。翻牆?爬樹?那怕鑽狗洞都行啊。」

  「沒有。進不去啊。」黃藥師滿臉的為難,指著自己畫的丁府草圖解釋道:「丁大全家每一座樓台上都有兩名家丁站崗。四個時辰一換,晚上加倍,不管是翻牆爬樹還是鑽狗懂,都絕對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而且丁大全家裡還得養有幾十條獵狗,要是有人翻牆進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獵狗撕成碎片。」

  「既然進不去。那你剛才還在賈少傅面前拍胸脯。說我們一定混進去打聽消息?」董平高大怒質問道。黃藥師一聽急了。跳起來叫道:「剛才拍胸脯地人是誰?是誰嚷嚷說要去保護子聰那個狗禿驢。免得他是大宋臥底地事被丁大全發現?」

  「黃仙長,!」黎尚武拖長聲音。黃藥師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已經在無意中暴露了大宋機密。趕緊雙手摀住嘴巴。與董平高怒目而對。那邊黎尚武又出來打圓場。勸解道:「董大哥。黃仙長。你們都別吵了。賈少傅也說要想弄到丁大全和子聰說了些什麼恐怕很難。只要我們弄到參加丁府宴會地人員名單就是大功一件。這個難度低一些。我們應該有辦法。」

  「黎二哥。既然只要知道參加丁府宴會地人。那麼我們把弟兄們都動員起來。換上便衣把丁家幾道門全部盯住。記下進出丁家地人員名單不就行了?」一個衙內軍地陣長建議道。黎尚武剛要點頭。黃藥師卻嗡聲嗡氣地哼哼道:「你知道丁家有沒有通往外面地地道?要是重要人物走地道進丁家怎麼辦?要是關鍵人物早就進了丁家又怎麼辦?就算沒走地道或者沒提前進去。隨便化化裝裝。你們又能知道嗎?」

  「那我們乾脆在宴會開始後硬闖進去。看看有什麼人。反正我們人多力量大。丁大全家地家丁也攔不住。」那陣長不死心。又建議道。這回董平高賞了他一腳。董平高怒罵道:「蠢貨!無緣無故擅自領兵闖入當朝宰相府邸。你想去吃牢飯還是想被殺頭?你以為你像賈少傅那麼在皇上面前得寵。闖進丁大全家搶走媳婦還不用被治罪啊?」

  「如果我們有借口闖進丁大全家呢?」黎尚武忽然陰陰地笑了起來。「只要借口充足。咱們就算不像賈少傅那麼有權有勢。也不用怕朝廷追究了。」

  「找充足地借口?」黃藥師和董平高都是眼睛一亮。馬上把剛才地口角拋到一邊。湊在一起眉開眼笑地商量起闖進丁大全家地理由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下午的酉時正,子聰謝絕了太常寺官員的宴請相邀,領著一幫怯薛便趕往丁大全家中赴宴。雖說隊伍背後總跟有一些看似無所事事的尾巴,可子聰對此卻毫不在意,子聰相信丁大全會把這些尾巴拒之門外,不會干涉到自己與那名對忽必烈十分有用的人傾心常談。

  在繁華地臨安街道上走了小半個時辰,子聰一行順利抵達丁府。丁大全早在門前恭候,只是這次宴請子聰和宴請賈老賊那次不同,上次跟隨在丁大全左右的陳大方、胡大昌等一大群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丁大全和他在朝中為官的幾個親戚充數,顯得冷冷清清地,也從側面證明了丁大全這個右丞相眼下是如何的失勢。

  見子聰下車,丁大全忙迎上來客套,「子聰大師果是信人,大駕光臨,寒舍蓬壁生輝。小相有失遠迎,還望大師恕罪。」子聰笑了笑,同樣客套道:「丁丞相太客氣了,竟然勞動丁丞相在大門迎接。子聰受之有愧。」說著,子聰往左右看看,微笑著壓低聲音,「還勞動那麼多的朋友等候,子聰真是受寵若驚。」

  「不必理會他們。」丁大全看看遠處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三角眼中閃過寒光,冷笑道:「下官現在好歹還是當朝右相,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明火執仗的闖進下官的府邸!」子聰一笑。合掌答道:「如此小僧就放心了,丁丞相,叨擾了,如果小僧沒猜錯地話,裡面應該還有很多朋友在等著小僧吧。」

  與子聰估計的一樣,手拉手與丁大全進到正廳後,子聰果然看到丁大全的昔日死黨閻慶、陳大方、胡大昌和史紹卿四人全在廳中,全是已經公開倒向賈老賊地丁大全死黨,只是都穿著便衣沒著官服,都是滿臉堆笑地向子聰行禮客套。而子聰對此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只是微笑道:「丁丞相果然高明。心腹手足忠心耿耿。果然沒有背叛於你。」

  「賈老賊現在得勢,小相這些好朋友去投靠於他。他自然不會懷疑。」丁大全得意洋洋,「可他那裡想到,小相只是為了讓好朋友不受牽連,故意請他們去假意投靠賈賊,完身自保,賈老賊果然沒有動他們一根毫毛。」說到這,丁大全長歎了一口氣,頗有些遺憾的說道:「不過也有重大犧牲,閻慶閻大人為了取信於賈老賊,被迫將愛女許配給賈老賊為偏房。」

  「割肉飼鷹,閻大人高節,小僧佩服。」子聰微笑著向閻慶行禮,十分尊敬,肚子裡卻在嘲笑,「一群蠢貨,賈老賊會看不出來你丁大全玩地小花招?他只是需要穩定朝局才假裝上當,利用你們推行他的溫和改革,等到趙登基賈老賊一手遮天,人才黨羽儲備足夠,他殺起老丈人來可能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都別站著說話了,坐下慢慢談吧。」丁大全招呼爭先恐後向子聰討好的眾人坐下。子聰微笑著依言落座,環視一圈後,子聰向丁大全微笑道:「丁丞相,你說有一位對大汗十分重要的朋友將來參加宴會,而在座的大人每一位都是大汗的朋友,都是對大汗十分重要,叫小僧如何區分?」

  「子聰大師,那人已經到場了。」丁大全滿臉笑容道:「不過在替大師引見之前,小相想向大師請教一個問題。」

  「丁丞相請問。」子聰笑笑。心裡已經猜到丁大全準備問他什麼。果不其然,丁大全咳嗽一聲,沉聲問道:「子聰大師,你是大汗身邊最得力地心腹助手,這一次宋蒙復開邊市談判,大汗派一文官便足以。為何卻將大師派來大宋?難道大師遠來,不光只是為了邊市談判,還另外兼有要任?」

  「不錯,大汗確實給小僧另外指派得有秘密差使。」子聰輕笑著答道。子聰的坦白讓丁大全等人很是吃了一驚,丁大全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大師,大汗給大師指派的要事,可有小相能幫得上忙的?」

  「丁丞相當然能幫上忙。」子聰笑著點點頭,又瞇著眼睛笑道:「不光丁丞相幫得上忙,而且還與丁大全準備為小僧引見之人有重大關係。」

  「大師已經知道小相準備引見什麼人了?」丁大全這一驚非同小可。幾乎以為機密洩露。子聰笑笑,搖頭道:「丁丞相不必驚慌,小僧只是揣測而已。如果小僧沒有猜錯地話。這一位對大汗十分重要的人,可是與大宋皇帝病重一事有關?」

  「大師果然高明。」丁大全身上出了一層冷汗,強笑問道:「官家病重,忠王被封太子,賈老賊從一開始就是堅決擁戴忠王繼位的人,忠王若是龍登大位,賈老賊必然更受重用,大汗難道樂意看到這點嗎?」

  「賈老賊倘若得勢,於蒙宋兄弟之國的友好相處極為不利,只怕兩國烽煙又起,生靈荼炭。」子聰淡淡地說道:「大汗生具菩薩心腸。悲天憫人,為蒙宋兩國不受刀兵之苦,永結兄弟之好,共同繁榮富強,有意幫助大宋的忠勇之士改變如今局面,這便是大汗指派給小僧地秘密使命。」

  「高僧就是高僧啊,明明想扳倒登基後鐵定重用賈老賊的趙,還能說得這麼動聽。」丁大全心中暗讚,又覺得這話的語氣有些熟悉,好像在那裡聽過。丁大全與心腹史紹卿交換了一個眼色,史紹卿便向子聰試探問道:「子聰大師,既然大汗有如此菩薩心腸。那不知大汗認為大宋的那一位皇室宗親最適合繼承大寶呢?」

  「大宋皇室宗親繼承大位,乃是大宋皇帝家事,大汗無權干涉。」子聰笑著搖了搖頭。那邊史紹卿心裡暗罵一句老滑頭,又試探道:「倘若有一位大宋皇室弟子願意在登基後與蒙古永結兄弟之好,還願意將破壞蒙宋和平的奸佞臣子罷官免職,不知大汗可願全力支持這位大宋皇室子弟登基繼位?」

  「果然是他。」子聰心裡暗笑,臉上卻露出為難之色,沉吟道:「大宋太子人選,大汗無權干涉也無力干涉,不過。為天下生靈計。如果這位皇室子弟能拿出足夠誠意,與蒙古互通有無,比如能在大宋最新的火藥配方上指點一二。那麼大汗倒是很樂意盡全力幫助那位皇室弟子與忠王爭奪太子寶座。」

  丁大全和史紹卿都笑了,丁大全狡黠道:「關於這點倒請大師與大汗放心,閻大人的愛女是賈老賊地妻妾,從賈老賊那裡弄到一點東西,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子聰也跟著微笑,點頭道:「如此甚好,那麼請丁丞相將那位大宋皇室子弟請出來當面詳談細節吧。」

  丁大全微笑,拍了兩下巴掌,大廳地屏風後人影一閃就要出來。可就在這時候,丁大全家大門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好幾個囂張跋扈地聲音吼著衝了進來,「丁壽賓,丁壽翁,還錢!還錢!別以為我們麗春院地人好欺負,今天你們要是再不把過夜費還來,我們就砸爛你們的狗頭!」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6:57
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六章 野心初露

  「丁壽賓,丁壽翁,還錢!還錢!」「再不還錢我們就打人了!」「抓你們去見官!」「媽拉個巴子!我們的錢都是姑娘的身子掙的,還想賴帳不成?」「還錢!別以為你爹是丁丞相就可以賴帳,老子家和吳丞相家沾親,惹急了老子去告御狀!」「丁壽翁,滾出來!出來!」

  伴隨著亂糟糟的叫嚷聲,一夥怎麼看怎麼像臨安街頭的地痞流氓,其實就是臨安街頭的青皮無賴提著棍子,殺氣騰騰的衝進了丁府大門,丁府的家丁上前去阻攔時,那三四十個披衫袒懷的潑皮頓時一通亂棍劈頭蓋臉打來,丁大全府這些家丁雖也算是好手卻被打得抱頭鼠竄,倒也印證了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古話。那伙潑皮乘機衝進丁大全府的前**,罵罵咧咧的直接衝向丁大全府設宴的大廳。

  「兩個該死的小兔崽子,只會給老子闖禍。」早就知道兒子們喜歡出去吃喝嫖賭的丁大全罵了一句。旁邊的臨安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陳大方則勃然大怒,站起來說道:「子聰大師,恩相,各位大人,你們先安坐片刻,待末將去把這些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潑皮收拾了。」

  子聰微笑合掌答禮,一言不發;屏風後面那人則收回已經踏出屏風的腳,繼續躲在屏風背後預防被熟人認出身份。倒是丁大全站起來阻攔道:「陳將軍,你在臨安城裡熟人太多。現在不方便出面,還是本相親自出去交涉吧。估計是那兩個兔崽子欠了嫖債賴帳,本相讓人付錢就是了。」陳大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公開投向了賈老賊,是方便讓人在丁大全家中看到自己,忙點頭答應,又坐回了原位。

  丁大全步出大廳剛在門口站定,那伙歪戴帽披散發的潑皮就已經衝到台階下,守衛在大廳走廊上的丁府護衛家將忙抽出武器攔住。丁大全大喝道:「大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爾等刁民竟然敢擅闖當朝宰相府邸,都不想要腦袋了嗎?」

  「少拿官府嚇我!」一個胸口上紋有張牙舞爪青龍的潑皮大吼。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帳本吼道:「你的兩個兒子到我們麗春院**,欠了我們八百多貫的過夜費沒付錢,人又躲著不見,我們到你家要嫖債,天經地義!」

  「別以為我們是婊子院就好欺負!」另一個光著上身的潑皮也吼了起來,「我外公侄子的妻舅的連襟。是吳丞相女婿的堂叔地親外甥老丈人的堂侄,論輩分我應該叫吳丞相一聲叔公,你們丁府要是敢拿權勢壓人,我就去請叔公做主,到皇宮裡告你御狀!」

  「兩個小兔崽子,真會找麻煩。」丁大全雖然不怕吳潛的什麼遠房侄孫,卻也知道這樣的醜事不宜張揚。無奈之下,丁大全只得命令道:「來人啊,帶這樣人去找二衙內和三衙內。讓他們把嫖債照付了,晚上叫他們來見本相。」

  「丞相,兩位公子沒在家。去西湖花船上玩去了。」管家為難的答道。丁大全大怒,正要怒罵時,卻猛然發現那伙潑皮目光游離,一個個全往大廳裡飄。丁大全頓覺不妙,忙喝道:「那兩個畜生不在,你們與本相的管家去帳房,一個子不會少你們地,快滾,再不滾本相就要下令拿人了。」

  「不在?怕是躲著想存心賴帳吧?」為首那個胸口紋有青龍的潑皮一揮手。大叫道:「弟兄們,衝進去搜,把那兩個兔崽子揪出來!」

  「揪出來!」幾十個潑皮亂吼著二話不說就往大廳裡沖。丁大全大怒,一邊命令護衛家將攔截,一邊吼道:「本相已經讓管家還你們的錢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丁壽賓和丁壽翁不光是欠我們地嫖債。還欠我們地賭債。嫖債有帳。賭債沒欠條。要當面對帳。」胸口紋有青龍地潑皮大吼。三步做兩步衝上台階。那邊丁府地家丁家將上來攔截。他二話不說提起木棍就往一個家丁頭上砸。那家丁剛舉刀架住。他背後地另一個潑皮則乘機以雙手握住木棍。往那家丁小腹猛戳一下。木棍雖然不能戳穿丁府家丁地肚皮。卻也疼得他眼淚鼻涕橫流情不自禁彎腰。那胸口紋有青龍地潑皮乘機又是一棍砸在他地後腦勺上。將他生生砸昏過去。旁邊地其他潑皮也是人如此。以二打一。一個正面一個偷襲。眨眼之間便把丁大全家地家丁家將打翻了好幾個。

  「一群蠢貨。竟然連幾個潑皮無賴都攔不住。」丁大全不懂軍事。只是覺得自己地家丁遠沒有平時管用。倒是大廳裡地陳大方覺得有些眼熟。這不是大宋步兵作戰時地標準刀槍手配合嗎?,只是把用木棍代替鋼刀和長槍而已。想到這裡。陳大方立即出了一身冷汗。驚叫道:「恩相小心。這些潑皮是軍隊假扮地。」

  「軍隊?」丁大全也驚得跳起來。可他做出反應已經晚了。七八個潑皮乘同伴纏住丁府家丁地機會。已經衝進了丁府大廳。丁大全忙追進去。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們好大膽子。士兵竟然敢假扮成妓院夥計闖入相府?你們是那支軍隊地?是誰派你們來地?是不是賈似道?本相要進宮參他!」

  「少廢話。本將軍今天是來找你兒子討債。你就是告到皇上面前本將軍也不怕。」一個披頭散髮地潑皮答道。丁大全和陳大方等人都覺得他地聲音有些熟悉。再仔細看時。丁大全等人馬上慘叫起來。「董平高?!你們是衙內軍?!」

  「丁丞相。陳大人、胡大人、閻大人。還有史大人。打擾你們用飯了。真是抱歉啊。」董平高掀去故意打散遮住面孔地頭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原來幾位大人齊聚丁丞相府邸。是為了與子聰大師一起喝酒啊?真是地。喝酒也不叫上我們。丁丞相真是太小氣了。」與此同時。旁邊黃藥師和黎尚武也理好頭髮。看著廳內眾人露齒獰笑。陳大方、胡大昌、閻慶和史紹卿四人則額頭上汗水淋漓。心知自己到賈老賊身邊臥底地身份已經暴露。以賈老賊地陰險歹毒。自己只怕以後有得苦頭吃了。僅有子聰微笑不語。暗讚賈老賊果然夠狠夠謹慎。連這麼一個平常宴會都不肯放鬆警惕。

  「董將軍。你堂堂一個統制官。竟然裝扮成一個妓院地打手闖進本相府邸。知法犯法。你以為本相不敢參你嗎?」事情已經暴露。丁大全反而冷靜下來。冷哼著向董平高發出威脅。董平高咧嘴一笑。從懷裡掏出兩份文書晃晃。「丁丞相。你可看清楚了。這一份是本將軍參股麗春院地合法文書。另一份是麗春院老闆把你丁丞相兩位公子欠帳折換現錢抵給本將軍地文書。指印保人一應具全,現在本將軍是你兩個兒子嫖債地合法債主!本將軍到你家裡要債。於法於理都符合大宋法典。你要是想打官司地話。咱們現在就可以去見刑部地皮大人,或者到皇上面前打官司也奉陪到底。」

  丁大全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南宋重視商業,並沒有官員不許參股經商的規定。債主也有登門討債或者到臨安府告狀的權利,丁大全真把董平高告上朝廷,不但治不了董平高的罪,反過來可還要背上縱子欺商的罪名。稍一盤算後,丁大全瞟一眼大廳地屏風,冷笑道:「好吧,既然董將軍真是本相那兩個孽子地債主,那本相替那兩個孽子還債。來人啊,馬上去帳房支一千貫現錢來。連本帶利還給董將軍!」

  「丁丞相早這麼爽快,何必有那麼多麻煩呢?」目地達成的董平高笑笑,準備拿了錢回去找賈老賊領賞。旁邊地黃藥師卻盯到大廳正中的紅木雕花桌上,拉住董平高笑道:「董將軍,你注意到沒有?丁丞相、子聰大師、陳大人、胡大人和史大人、閻大人,一共是六位大人,可桌上卻有七套酒杯和碗筷。難道說,參加丁丞相宴會的還有一位客人?」

  「好奸詐的老東西!」丁大全等人都在心裡叫起苦來,子聰也在心中暗暗讚歎,難怪在鄂州本佛爺被這個老牛鼻子玩得那麼慘。這個細節開始本佛爺都沒注意到!董平高和黎尚武等人卻恍然大悟的嚷嚷起來,「對!肯定還有一個人,把他找出來!找出來!」

  一邊嚷,董平高等人一邊四處張望翻尋,尋找那神秘地第七名客人。還好丁大全及時攔住他們,「幹什麼?本相請多少客人請什麼客人關你們什麼事?你們有什麼資格搜查本相的府邸……黃藥師,你這個老牛鼻子往桌子底下看什麼?」叫喊著,丁大全把黃藥師從桌子底下揪了出來,怒吼道:「滾!快給本相滾!再不滾就別怪本相不客氣了!當年的董槐是怎麼被本相趕出臨安地?你們想嘗嘗嗎?」(注1)

  「丁丞相。不要誤會。」黃藥師甩開丁大全的手。緊盯著丁大全的目光笑道:「丁丞相,其實你那位客人藏在那裡老道早就知道了。只是想向他打個招呼而已。丁丞相,把他請出來吧,老道好歹是皇上親封的護國禪師,夠資格見你那位客人吧?」

  「沒了!快滾!」丁大全怒吼,眼角卻心虛的飛快瞟了屏風一眼。而黃藥師等的就是他這個不自覺的小動作,衝過去一腳踹翻屏風,屏風應聲而倒,一名臉色蒼白的華服青年立即暴露無遺,不用說,這位華服青年就是趙的死對頭信王趙孟關了。而黃藥師和董平高等人做夢也沒想到宋理宗地養子趙孟關也會在場,驚訝得竟然忘記了叫嚷歡呼,只是在原地瞠目結舌,趙孟關則面如死灰,額頭上汗水滾滾,丁大全和閻慶等人也比他強不了多少,僅有子聰微笑不語,大廳中一時間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後,黃藥師最先反應過來,大笑道:「丁丞相,不小心打破了你家的屏風,兩位公子欠我們的錢就算賠償,不用還了。」說罷,黃藥師一手拉起董平高,一手拉起黎尚武,大笑著揚長而去。

  黃藥師等人的身形消失後,子聰也站了起來,微笑著向丁大全等人合掌行禮道:「丁丞相,信王爺。各位大人,估計你們也不會有什麼話說了,小僧告辭。」丁大全等人這才如初夢醒,忙一起挽留,「大師,別急著走啊。你……你還沒用飯啊。」

  「謝謝,小僧吃素,不飲酒。」子聰搖搖頭信口胡扯,又微笑道:「如果再不走,一會賈少傅的軍隊到來,小僧可就百口難辨了。」說罷,子聰頭也不會的微笑離去。

  丁大全呆立了半晌,忽然大叫道:「快!來人!給本相準備火盆,抬到書房去!」一邊嚷著。丁大全一邊連滾帶爬的跑向書房,爭取時間燒燬與趙孟關及其黨羽來往的一切書信證據。閻慶、陳大方、胡大昌和史紹卿四人見勢不妙,馬上也是撒腳丫子開溜。一邊趕往半閒堂去找賈老賊投案自首,一邊派人回家去拿金銀珠寶準備賄賂賈老賊那幫餵不飽的心腹走狗,爭取他們給自己說幾句好話,開玩笑,皇子私下與敵國使者來往,勾結敵國謀奪太子之位,再昏庸地皇帝也不會輕易饒過啊。就算皇帝饒了,太子也不會置之不理,何況眼下皇太子趙還有心狠手辣地賈老賊撐腰……

  「趙孟關?趙孟關和子聰私下會面?」收到衙內軍用汗血寶馬送來的消息後,賈老賊拍案大怒,怒吼道:「備馬!點兵進城。先把趙孟關拿下!本官要連夜進宮向皇上稟報!」

  隨著賈老賊一聲令下,駐紮在臨安郊外的宋軍迅速動員起來,潮水一般湧進臨安城接管城防,並派出重兵保護趙的皇太子府,而陳大方掌管的臨安侍衛步軍則不敢有絲毫阻攔,為了向賈老賊示忠,陳大方甚至還主動下令向賈老賊的軍隊移交城防,以免背上兵變嫌疑,畢竟賈老賊證據確鑿,而且皇宮地御林軍也在董宋臣手裡。陳大方即便有心兵變也架不住御林軍和賈老賊的正規軍內外夾攻。而賈老賊進城後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皇宮,向宋理宗急報此事請旨捉拿趙孟關。

  臨安城中這麼大地動靜,早有人飛報正在重病中地宋理宗,宋理宗大驚之下趕緊下旨召賈老賊入宮,不曾想派去宣旨的太監還沒出宮賈老賊就已經到了宮門求見,宋理宗這才鬆了口氣,忙宣賈老賊入宮詢問變故。當賈老賊如實向宋理宗稟報事情地前後經過後,還有就是隱約提到趙孟關可能與趙夫婦在湖州遇刺一事有關,宋理宗氣得幾乎頓時斷氣。咳嗽著咆哮道:「趙孟關!魏關孫!朕當年看在太后的份上收你為皇子。還按宗譜賜你趙姓,你……你竟然敢和敵國使者勾結?還敢謀害朕的太子?就憑你。也想搞玄武門之變嗎?」

  「皇上,請保重龍體。」賈老賊火上加油道:「只因信王與敵國使臣私下會談之時,掌管臨安禁軍的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陳大方也在現場,微臣擔心信王狗急跳牆,與臨安軍隊勾結叛亂,故而未奉聖詔便提兵入城,接管臨安城防,保護皇宮安全與太子安全。微臣死罪。」

  「賈愛卿,你有功無罪,朕沒看錯你,你果然是對朕和太子忠心耿耿。」宋理宗咳嗽著說道:「朕這就給你旨意,捉拿趙孟關及其黨羽,打入天牢侯審,重查太子在湖州遇刺案。還有陳大方,臨安禁軍不能再交給他掌管了,也把他打入天牢侯審,侍衛步軍交……交給……,你給朕推薦一個人選。」

  「兵部尚。宋理宗點點頭,「好,就讓韓震兼任,陳大方部下若有異動者,可先斬後奏。還有太子,你把他與朕的皇孫一起護送入宮,今夜在皇宮暫住。」

  「微臣領旨。」賈老賊高聲答應,心中暗喜,垂涎已久的侍衛步軍部隊終於落入囊中,也就是說,大宋軍隊只剩下皇宮地御林軍賈老賊不能直接調動外,其他的軍隊,全部都得惟賈老賊的馬首是瞻了。

  拿到宋理宗的聖旨與侍衛步軍兵符後,賈老賊又風急火燎的衝出皇宮,先是讓人拿下正跪在皇宮門口請罪的陳大方,然後將兵符聖旨交給走狗韓震,讓韓震連夜將侍衛步軍部隊調出臨安重新整編,徹底清除陳大方餘黨並換上可靠將領,鞏固對軍隊的控制。然後賈老賊才問道:「趙孟關那小子現在在那裡?」

  「離開丁大全家後回家了一趟,然後又獨自一人去了太子府。」廖瑩中微笑著答道:「他把自己雙手捆上。身上還背了籐條,大概是想到太子面前玩一出負荊請罪,騙得太子先原諒他,然後再一起到皇上面前懺悔求饒。」

  「去了太子府啊?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賈老賊嘴角邊露出獰笑,「派幾個人去按名單抓趙孟關的黨羽,咱們去太子府。」

  一路飛奔到趙地太子府門前。太子府四周早已經駐滿了賈老賊從城外帶來的軍隊,賈老賊讓眾心腹在門外等候,自己則獨自一人進到戒備森嚴的太子府。此時天色已然全黑,賈老賊向趙的家人稍一打聽,這才知道趙原來是和趙孟關在花園裡,據賈老賊估計,趙大概是在發現異變後聽取了全玖意見,這才跑到設與花園的密室躲藏,所以趙孟關才在花園裡見到趙。

  獰笑著步入花園,賈老賊立即便看到花園池塘的涼亭上***通明。趙、抱著趙顯地全玖、胡儷和太子府的侍衛長劉濟豪等人一應在場,趙孟關則背著一根籐條跪在趙的面前嚎啕大哭,不斷哀求趙原諒他地利慾熏心。而胡儷則也抹起了眼淚,不斷勸說趙原諒趙孟關的一時糊塗。賈老賊笑了笑,順著走廊慢慢走進涼亭。那邊正不知所措的趙見賈老賊如見救星,忙向賈老賊問道:「賈少傅,你來得正好,二弟他說他認錯了,要我打他一頓出氣,儷兒勸我原諒二弟,玖兒不許。你快來幫我。」

  「老臣遵命。」賈老賊微一點頭,卻先向劉濟豪喝道:「劉將軍,太子與信王之事,是你們能看的嗎?把閒雜人等都帶出花園,沒有命令不許進來,這裡有本官就足夠了。」劉濟豪偷眼去看全玖,全玖輕輕點點頭,劉濟豪這才領著侍衛與丫鬟離去。那邊趙孟關大哭著膝行到賈老賊面前,磕頭如雞啄米。痛哭流涕道:「賈少傅,小王知罪了,知罪了,小王不該有非分之想,小王願意被削去王爵,貶為庶民……。」

  「王爺,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老臣如何敢當你的大禮?」賈老賊假意去攙趙孟關。趙孟關大哭著還是要磕頭。賈老賊眼角瞟見劉濟豪等人全部離開花園後。手上忽然使出全力將趙孟關舉起,雙手擲入旁邊趙府的花園池塘中,這個池塘有多深。賈老賊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救命!我不會水!」趙孟關在池塘中翻滾掙扎,可他既不會水雙手又被自己捆在背後,又能掙扎得到那裡去?賈老賊地這個動作讓胡儷花容失色,趙則驚叫問道:「賈少傅,你怎麼把二弟扔進了池塘裡?他淹死了怎麼辦?」

  「太子,信王爺是勾結敵國陰謀篡逆的罪行敗露,畏罪自殺。」趙孟關在池塘裡翻滾掙扎的水聲嘩嘩中,賈老賊微笑得像是剛從一名美女地閨房中出來,低聲向驚慌失措地趙說道:「太子,還記得老臣對你說的一些話嗎?繼承大位當上了皇帝,美女要多少有多少,誰要是敢阻攔你當上皇帝,最有效地辦法就是讓他永遠沒辦法阻攔。」

  趙雖然白癡,卻也知道皇帝寶座對他有多重要,被賈老賊提醒後,又看到趙孟關在池塘裡翻滾得越來越少,漸漸沉入瑭底,趙也會心的微笑起來,頭一次沒向全玖請教就主動說道:「賈少傅,你比我以前的任何一位師傅都好,等我將來當上了皇帝,一定忘不了你的恩情。」

  「太子過獎了,老臣只是忠心耿耿的輔佐太子而已。」賈老賊微笑說道:「從今往後,再沒有一個人能阻攔太子繼承大位了。」說著,賈老賊又轉向胡儷和全玖,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還有二位太子妃,也沒有人能阻攔你們當上皇后與貴妃了。」

  處於震驚中地胡儷身體一震,爾後媚得讓人心癢的俏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拉著趙的手嫵媚道:「太子爺,賈少傅抓住機會為你除去心頭之患,真是一位大忠臣,你有這樣的忠臣輔佐,今後可以高枕無憂了。」趙連連點頭,附和道:「對,對,賈少傅是大忠臣,我以後可以放心了。」

  「忠臣?」一直沒有說一句話的全玖嘴角一彎,既似冷笑又似譏笑,因為在場的人中只有全玖才能看出,賈老賊那溫文謙卑的清秀面孔背後,燃燒著的是何等雄烈地野心之火……

  「算了,隨他去吧,他也是為了我們的兒子。」全玖在心底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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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七章 計謀襄陽

  趙孟關的死在臨安民間並沒有引起太多波瀾,對於追求享受與生活富裕的臨安百姓來說,趙孟關這麼一個失勢王爺的死根本無關痛癢,就連一斤大米漲價一文錢也比這重要的多。相同的,臨安****對趙孟關的死也表現得異常平靜,畢竟趙孟關是是在皇太子趙的花園裡投水自殺,只要腦袋被撞傻的官員才會跑去調查事情的真相,為趙孟關討回公道。更何況趙孟關的黨羽包括魏峻在內都在趙孟關出事那天晚上被投入了天牢,那就更沒人去當這樣的傻冒了。

  絕大部分人不關心,並不代表所有人都不關心,至少吳潛這個老頑固就跑來樞密院質問賈老賊為什麼要抓捕並逼得趙孟關投水自殺,賈老賊直接把趙孟關派去湖州刺殺趙夫婦的刺客口供和閻慶等人的口供摔在吳潛面前,冷冷說道:「以前本官為了朝廷的顏面與大局穩定著想,沒有對外公開這件事,只是在私底下暗自調查。現在趙孟關不光想殺太子,還想勾結蒙古韃子與軍隊將領陰謀篡逆,吳丞相認為本官還需要對趙孟關繼續容忍,坐視他在臨安搞一次玄武門之變嗎?」

  「想……想不到,想不到趙孟關竟然是這樣的人!」拿著那份趙孟關派去湖州的刺客口供,還有閻慶、陳大方、胡大昌和史紹卿四人供認的趙孟關妄圖借助蒙古力量並投降賣國的口供畫押,吳潛全身冷汗浸濕,幾乎懷疑自己身在夢裡。良久後,吳潛臉上現出怒色,憤怒道:「賈少傅,這事你防患於未然,做得很對。你放心,本相這就親自領著監察御史們參與調查趙孟關,將他的罪行公諸於天下。」

  「吳丞相,不可。不可。」賈老賊連連搖頭,沉聲說道:「吳丞相,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趙孟關的罪行公佈於眾,對皇上和朝廷的顏面與威信打擊將有多大?皇子勾結韃子賣國求榮,大宋軍民將如何看待朝廷與皇上?」

  吳潛雖然頑固又嫉惡如仇。卻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稍一盤算後便點點頭附和賈老賊的看法,又問道:「那依賈少傅之見,我們這些臣子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賈老賊沉吟道:「趙孟關賣國的事絕對不能公佈,少數人知道就行,他派遣刺客行刺太子的事也不能公佈,咱們秘密稟報皇上就行了。吳丞相你管著御史台,讓御史台找幾條趙孟關貪污受賄、欺男霸女和魚肉百姓的罪行公佈出去,趙孟關畏罪自殺就有向天下人交代地借口了。」

  「這……這不是捏造罪證嗎?」吳潛為難的問道。賈老賊反問道:「除了這個辦法。吳丞相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嗎?難道吳丞相想把皇上與大宋朝廷推到顏面掃地的地步?」吳潛無言可對,沉思半晌後,吳潛終於咬牙道:「為了皇上與朝廷的威信。老夫就當一次昏官,判一個糊塗案。賈少傅,這事老夫聽你的。」

  擺平了頑固不化地吳潛,等於就是擺平了那些惟吳潛馬首是瞻的麻煩御史,讓他們不敢再隨便參與調查趙孟關案,趙孟關的自殺真相也就更沒人去調查了。於是乎,在賈老賊的一手遮天下,趙孟關一案就有了結果,對外宣佈是趙孟關侵佔民田被揭發後畏罪自殺。對內賈老賊卻在宋理宗面前定下了趙孟關的三條必殺之罪,謀害太子、陰謀篡逆和勾結敵國意圖謀反,並且建議宋理宗加強對皇親國戚的監管,進一步削弱他們的權力,以免重蹈趙孟關復鑒。

  皇權鬥爭歷來無比殘酷,一心想為趙繼位鋪平道路的宋理宗對賈老賊的奏請一應照準,將幾名在朝中為官地趙氏宗親全部驅逐出朝,放回家中養老,其中就包括後來老趙家最大的漢奸趙孟的父親戶部侍郎兼知臨安府再兼浙西安撫使趙與告。賈老賊乘機舉薦陸秀夫出任戶部侍郎兼臨安知府並獲批准,拿下了這個至關重要地職位,為將來進一步提拔陸秀夫打下基礎。除了陸秀夫之外。張世傑、楊鎮、黃鏞、林則祖和曾唯等大宋青年才俊也在趙孟關案中獲益,被賈老賊一一提拔到重要職位,為老邁腐朽的臨安****注入了一股新鮮血液,****風氣大為好轉,用栽贓陷害的卑鄙手段板倒奸佞****,乘機提拔才俊直臣清官,賈老賊這一手也算是空前絕後了。

  「奸臣奸,忠臣就要比奸臣更奸。」這是賈老賊在陸秀夫等人的謝師宴上說的話,陸秀夫等人深以為然,並引以為人生座右銘。完成重開邊市談判任務的子聰也將這句話牢記在心。並在返回大都後向忽必烈複述了這句話。忽必烈聽後久久不語,半晌後才感慨道:「天賜宋人賈賊。真是天不佑我蒙古啊!」又是半年多時間過去。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得到南宋糧食支持的忽必烈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刻,先是郭侃鎮壓了高麗權臣地叛變,血洗漢江以北的高麗土地,高麗叛軍被迫退到了江華島上苟延殘喘。然後忽必烈又在鳳翔路和蒙古草原兩個戰場上與阿里不哥打得如火如荼,只是忽必烈軍隊的精銳在鄂州戰場上已經損失殆盡,只能靠著新招募的士兵與阿里不哥火拚,再沒有了歷史上對阿里不哥的壓倒性優勢,僅勉強打了一個旗鼓相當,不分勝負,等於也就是兩敗俱傷。還好,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都是聰明人,都知道繼續耗下去只會便宜了蒙古的四大汗國和南方的宋人,在短時間內無法決出勝負的前提下,忽必烈與阿里不哥互派使者要求停戰,以各自的軍隊實際控制地為界無限期停戰,各自積蓄力量準備將來地最後決戰。

  至此,阿里不哥控制鳳翔路及外蒙大草原,靠著鳳翔路交通線獲得盟友察哈台汗國的物資支持;忽必烈則控制江淮以北的中原、東北、**、四川半部和雲貴高原,只是因為鳳翔路在阿里不哥手裡,被截為兩截首尾難以兼顧。所幸南宋已經開始了針對西南的邕州戰役,倍感壓力的兀良哈台不敢在這個時候**叛變,仍然是奉忽必烈為汗,再加上四川的劉黑馬始終對忽必烈忠心耿耿,所以忽必烈對西南和**的控制還算牢固。僅是物資和兵力難以互通有無。

  鑒於以上情況,長江上游航線的重要性就日益突出了,從南京路相鄰近地襄陽到成都可是有水路可通啊。為了重新打通與西南和**地聯繫,忽必烈先後三次派出使者到南宋請求開放長江航路,希望南宋允許蒙古船只能在襄陽到成都地航線上自由通航,並且許諾眾多對南宋有利的條件交換。無奈死對頭賈老賊從中作梗,忽必烈地如意算盤始終沒能打響。長江航線說什麼都不對忽必烈開放,即便有偷航的蒙古船隻也是見一艘擊沉一艘,花再多地錢也別想買通呂文德和王堅放行,忽必烈的軍隊控制區仍然是斷成兩截連接不上。

  第三次請求開放航線遭到拒絕後。忍無可忍地忽必烈毅然召開御前會議。商討以武力奪取襄陽這個南宋和長江第一重鎮。強行開闢長江航線地可能性。不過讓忽必烈意想不到地是。他剛剛將利用冬天農閒期進攻襄陽地想法說出去後。群臣之中立即響起一片反對之聲,更讓忽必烈想不到地是。反對聲音最大地竟然來自蒙古族地將領……

  「大汗。襄陽不可能被攻破。」第一個斬釘截鐵反對地是忽必烈麾下資格最老地王爺塔察爾。為了證明自己地觀點。塔察爾還拿出襄陽附近地地圖。指著地圖說道:「襄陽位於白河與漢水彙集處。河寬水深。且有水路可從長江直接抵達襄陽。正是宋人水軍地用武之地。而我軍長於陸戰弱於水戰。以短攻長。豈能輕易得手?」

  「末將也認為攻打襄陽太過困難。」按嗔也反對道:「襄陽與樊城隔漢水而立。互為掎角。兩城之間不僅可以通過水路相通。還有過建造浮橋地歷史。宋人軍隊可以輕鬆來往於襄樊之間而不受阻攔。不利於我軍攻城。而且最關鍵地一點。宋人襄陽守將乃是勇謀兼備地呂文德。他帶出來地軍隊是宋人之中地一流軍隊。想要從他手裡奪取襄陽。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是啊。宋人長於防禦和水戰。襄陽既易守難攻又是水戰場。我軍實難攻取。」不少蒙古將領都附和塔察爾和按嗔地意見。就連姚樞和竇默等漢人謀士也堅決反對。「攻取襄陽難度太大。我軍又剛結束與阿里不哥地戰事。士卒疲憊不堪。難以速戰速決。倘若久攻不下。阿里不哥有機可乘。再提兵南下來攻開平。我軍就又要兩面受敵了。」

  「都怕水戰啊。」忽必烈暗歎一聲。知道這是鄂州之戰留下地後遺症,蒙古軍隊已經在水面上被宋軍打怕了。稍一盤算後。忽必烈將目光轉向頭號心腹,最近有傳聞說他是宋人細作地子聰。開口問道:「子聰大師。你認為此事如何?」

  「大汗。史天澤將軍曾經長期與呂文德在白河對峙。瞭解襄陽虛實。小僧認為他地意見最為重要。」子聰耍了個滑頭。免得被迫選擇立場得罪人。忽必烈點點頭。轉向新近召入大都史天澤問道:「史將軍。朕欲攻打襄陽。你意下如何?」

  「微臣認為,難!」史天澤比塔察爾還要斬釘截鐵,拿出一張更詳細的襄陽地圖,解釋道:「大汗請看,這是我軍細作化裝成商人進入襄陽鹿門山邊市後繪製的襄樊城防圖,襄陽與樊城夾河而立,其中河寬六十餘丈,雖不甚寬卻也利於宋人水軍進出,此我軍一不利;二不利,襄陽乃是宋人門戶,城中屯有可支十年之用的糧草軍需,守軍即便孤立無援,也可輕鬆自給,耗都可以把我軍耗死;第三不利最為關鍵,呂文德兄弟雖然在京湖路官聲不佳,有貪污嫌疑,可他們貪墨所得之銀錢多用於備戰軍需,據我軍細作探知,光是區區一座襄陽城中,投石機數量保守估計也在千架以上!」

  「上千架投石機?」忽必烈和子聰等人嚇了一跳,一架投石機一次最少可以投擲六十斤以上的石彈,多的甚至可以上百斤,上千架投石機同時投石,可就是數萬斤石頭傾洩。如此瘋狂的石雨,對任何一支攻城部隊都將是毀滅性地打擊!忽必烈苦笑道:「怪不得呂文德需要貪污,一架投石機造近數百貫,上千架投石光是花費就數十萬貫了。」

  「關於投石機,對我軍而言還有第四不利。」史天澤補充道:「襄陽城高六丈以上,又有漢水水源補充之利。護城河深一丈五,寬度達到瘋狂的一百步(宋時約一百五十米)!宋人的投石機在城牆之上投擲,居高臨下可以正好打到護城河對岸,而我軍最好的投石機平地投擲僅有七十步(約一百米),根本碰不到襄陽城牆一根毫毛,光憑步兵攻城,怕是損失十萬之眾,也難以攻上襄陽城牆。」

  「這麼厲害?」史天澤話音剛落,蒙古文武官員一片嘩然。忽必烈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做夢也沒想到襄陽的城防之完善會變態到這地步。同時忽必烈也有些絕望,幾乎當場放棄攻打襄陽的夢想。可就在這時候。蒙古將領之中忽然有一人站出來高聲說道:「大汗,微臣認為,攻打襄陽有百利而無一害!攻下襄陽,也並非毫無可能!」

  「劉整?」忽必烈認出說話那人是呂文德地死對頭蒙古水軍主將劉整,忽必烈點頭道:「劉將軍,說說你的觀點。」

  「襄陽,宋之門戶,江南與四川聯繫之要衝!」劉整高聲說道:「若我軍攻下襄陽,京湖之地將無險可守。蒙古鐵騎可在兩湖魚米之鄉盡情馳騁,獲取富庶繁華的兩湖稻米產地,對我軍今後地戰事有無盡好處。並可切斷宋人與四川王堅之聯繫,將江南與四川各個擊破,還可佔據上游之利,順流而下攻打宋人腹地,將浙江與兩淮切割包圍,任意攻打宋人任何一座主要城池!可以這麼說,襄陽一破。宋國唾手可得矣!」

  「朕就是看到這點,所以有意攻取襄陽。」忽必烈很是贊同劉整地戰略觀點,又補充道:「而且襄陽一破,宋人無險可守,朕再向宋人提出任何條件,賈老賊也不敢不答應了,只是,以襄陽如此強悍的城防與地形,我軍將如何攻取?」

  「按嗔將軍剛才說過,襄陽與樊城之間可建浮橋。對二城互為犄角,可反過來說。對我軍阻攔宋人增援襄陽豈不是同樣有利?」劉整陰笑道:「我軍如果在漢水上下游修建水欄,不許水路通行;在萬山、鹿門山與白河口等地建設弩堡。以弓弩投石機封鎖河道,豈不是可以東阻均州之兵?西攔郢州敵師?宋人水路不通,只能走陸路入城,我軍到了陸地之上,還用害怕宋人地步兵嗎?」

  「封鎖河道?」忽必烈眼睛一亮,離座走到史天澤提供的襄樊地圖前細看,一看果然,漢水上游河道狹窄,蒙古軍在萬山用投石機完全能封鎖河面;下游的灌水灘東面有一座面積極大河心島,再配合鹿門山弩堡,控制河道也十分容易。忽必烈立即歡喜道:「有可能,我們封鎖漢水水道很有可能!」

  「大汗,請恕小僧插一句嘴。」子聰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襄樊城高壕深,上千架投石機也不是容易對付的,我軍即便能封鎖河道,不能立即攻取襄樊也是枉然,阿里不哥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忽必烈身體一震,剛剛振奮起來的精神又暗淡下去,劉整也無話可說,他雖然有把握封鎖河道,卻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攻破襄陽那變態的城防。但就在這時候,剛剛從南宋出使回來的郝經忽然說道:「大汗,微臣這一次在臨安地時候,曾經聽說賈老賊有這麼一個打算,想調呂文煥回襄陽,協助呂文德鎮守襄陽,只是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替換呂文煥的人選而煩惱。」

  「調呂文煥回襄陽?」子聰有些驚訝,疑惑道:「呂文煥剛被賈老賊調到神臂城才一年時間,怎麼又想要調回襄陽?」

  「我也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郝經陰陰地說道:「所以我花了不少力氣和金錢打聽這個消息的來源,雖然毫無頭緒,卻無意中打聽到了一個不知道是否準確的消息,呂文德最近的身體有些問題,賈老賊還專門請旨從臨安皇宮派了兩名太醫去襄陽為呂文德診治。」

  「莫非呂文德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所以生性謹慎的賈老賊就打起了調呂文煥回襄陽,準備預防萬一的主意?」子聰最先反應過來。忽必烈則臉上閃過喜色,沉聲命令道:「飛鴿傳書南京路,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刺探到呂文德是否病重的準確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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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八章 樹上開花

  「呂文德,你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還病得這麼嚴重?」看著太醫從襄陽送來的關於呂文德病情的報告,賈老賊愁眉不展,喃喃著自言自語道:「戰陣舊傷引起的背疽(化膿性骨髓炎),瘡頭已有膿點,需要長時間臥床休息,否則恐怕會有性命之憂……。呂文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就是得這病掛掉的……是在那一年呢?不過歷史已經改變,就算記得估計也不準確了。」

  「少傅,襄陽是大宋第一要地,不可一日無帥,得立即把呂文煥調回襄陽或者另外給襄陽派去一名主帥,預防萬一才是。」廖瑩中向賈老賊建議,並憂心忡忡的說道:「忽必烈已經和阿里不哥停戰,又三次請求大宋開放長江航線遭到拒絕,以韃子拿不到就搶的性格,難保他們不會乘呂文德重病的機會對襄陽下手,強行開闢長江航線。」

  「廖大人太誇張了,韃子想強行開闢長江航線,有那麼容易嗎?」缺乏戰略眼光的宋京笑嘻嘻的說道:「韃子就算搶佔了襄陽,從漢水進長江還有鄂州這一關,從鄂州北上還要經過江陵、重慶和神臂城這些地方,咱們要想阻擊他們的船隊還不是輕而易舉?」

  「蠢貨!不懂就別胡說八道!」賈老賊訓斥道:「韃子如果拿下了襄陽,根本用不著再去冒險開闢航線,只需要把長江航線一封鎖,就能切斷江南和四川的水路聯繫,咱們非服軟不可!更何況襄陽陷落,兩湖魚米之鄉將無險可守,大宋的稻米產地也將落入韃子手中,到時候咱們大宋的糧食自給都要出問題了。」

  喝退了宋京,賈老賊又將目光轉到南宋地圖上,尋思從那裡調一名勇謀兼備的大將去接替呂文德鎮守襄陽,不過賈老賊很快就再一次悲哀的發現,眼下南宋的人才儲備正值青黃不接的斷層階段。除去範文虎之流的廢物點心,文武兼備的大將要不是身兼要職無法調動,要不就是資歷太淺缺乏經驗難以承擔如此重大地責任。數來數去,也只有呂文德的弟弟呂文煥能夠擔任京湖重任,而且呂文煥長期呆在呂文德身邊,對呂文德軍的情況十分熟悉又有一定威信,接手後也能迅速進入角色。遠比另調他人更為有利。

  仔細盤算一通後,賈老賊咬牙說道:「沒辦法了,還是讓呂文煥回襄陽吧,至於神臂城,讓王堅從四川將領中挑選一人接替,四川將領熟悉當地情況,就算能力差一點也比從進士中派一個腐儒去當城守強。廖瑩中,你按這個意思給本官擬好奏章,本官明天上朝向皇上請旨。」

  「遵命。」廖瑩中恭聲答應,可他剛提起筆來時。一直微笑著沒有說話、新近從江北到賈老賊幕府擔任幕僚的子聰親弟弟劉秉恕忽然說道:「且慢。少傅,如果你用奏章向皇上請旨調動呂文煥,那麼襄陽之戰就將無法避免了。」

  「此話怎講?」賈老賊霍然回頭。向劉秉恕沉聲問道。劉秉恕微笑道:「少傅,假如你是忽必烈,突然聽到大宋將剛調往神臂城僅有一年的呂文煥將軍調回神臂城,你會怎麼想?會不會懷疑襄陽出了問題?只要生出懷疑,忽必烈就會派出細作到襄陽調查詳情,而忽必烈一旦知道呂文德將軍重病,就會乘這個機會對襄陽動武,奪取大宋門戶佔據戰略主動,強迫大宋答應他的一切條件。到那時候。忽必烈鋌而走險,大宋被迫應戰,即便守住了襄陽城,歸根到底也只活便宜了隔岸觀火地阿里不哥。」

  「有道理。以忽必烈之奸詐,不可能看不出這個破綻。」賈老賊臉色異常凝重,賈老賊現在是太怕打仗了,雖說藉著公田法的推行南宋已經解決了部分軍糧和軍餉問題,但是以南宋現在的實力和忽必烈全面決戰勝算還是不大,更何況眼下宋理宗重病在身,趙還沒有繼位。臨安風雲未定,襄陽戰事一起,自己就連親自率軍增援也脫不開身。所以盤算片刻後,賈老賊向劉秉恕請教道:「秉恕先生,依你之見,本官該如何應對?」

  「借局布勢,樹上開花!」劉秉恕斬釘截鐵的答道:「為了預防萬一,呂文煥必須得立即調回襄陽,但不能公開調動。只能暗中施行。少傅可進宮求見皇上。暗中向皇上請旨調呂文煥回襄陽;表面上卻為呂文煥請功,加封呂文煥四川官職。做出呂文煥將繼續留任四川的假象,讓忽必烈認為呂文德將軍病情無礙,所以大宋不需要急著調動呂文煥。」

  「除此之外,為了預防忽必烈已經察覺襄陽情況異常,呂文德將軍那邊也需要演一齣戲。」劉秉恕補充道:「少傅可以飛鴿傳書呂文德將軍,請他在公開場合露幾次面,最好是搞一次軍隊實戰演練,使忽必烈認為襄陽無機可乘,不敢以正眼窺視襄陽寸尺土地。」

  「可太醫說呂文德地病情相當嚴重。連馬都騎不了。公開露面怕是會弄巧成拙吧?」廖瑩中提出疑問道。劉秉恕很像他哥哥一樣地陰陰一笑。「廖大人忘了世上有一種技術叫做化妝術?呂文德將軍指揮軍隊演練。有什麼細作敢走到他地面前細看真假?」

  「秉恕先生此計大妙。就這麼辦。」賈老賊當機立斷。命令道:「本官這就進宮面見皇上。請皇上同意暗中調動呂文煥返回襄陽。」說罷。賈老賊遣散眾人。乘轎入宮去向宋理宗請旨。廖瑩中則追出半閒堂大門。在賈老賊耳邊低聲提醒道:「少傅。劉秉恕是子聰地親弟弟。剛到江南你就在這麼大地事上聽取他地計策。是不是太冒險了一些?」

  「劉秉恕在這件事上如果想搞鬼。直接向忽必烈密報襄陽情況就夠了。何必弄出這麼多麻煩?」賈老賊遲疑了一下。微笑答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以國士待他。他必以國士報我。」對賈老賊地忠誠已經毫無懷疑。所以賈老賊向宋理宗請旨暗調呂文煥返回襄陽預防萬一地要求立即獲得了批准。不過在公開地早朝上。賈老賊卻以呂文煥保衛神臂城有功。為他請封潼川府路地制置使。也獲得了宋理宗地批准。這麼一來。消息通過蒙古在臨安地細作傳到大都以後。立即讓忽必烈陷入了焦慮不安之中……

  「奇怪。潼川府路有一大半是在劉黑馬手裡。賈老賊怎麼給呂文煥請封這麼一個官職?」忽必烈心下異常焦慮。「難道說。賈老賊打算乘朕地軍隊被斷成兩截地機會向四川下手。收復四川全境?」忽必烈越想越是擔心。越是考慮越是覺得有可能,因為潼川府路一旦被宋軍奪走。那麼劉黑馬和兀良哈台兩支軍隊也將被切斷聯繫。軍隊被切割包圍可是兵家大忌啊。「大汗不必擔心。此乃賈老賊地樹上開花之計而已。」子聰倒是一眼看出賈老賊地虛張聲勢。子聰為忽必烈分析道:「四川半壁江山已經落入大汗之手。其中還包括四川最為富裕繁華地成都平原。王堅與呂文煥手裡地力量憑借重慶山城地有利地形自保有餘。想要收復潼川府路則明顯不足。除非是賈老賊親領大軍入川助陣。否則根本不用為潼川府擔心分毫,但現在宋人皇帝病入膏肓。太子又軟弱無能。借賈老賊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臨安。所以說。賈老賊此舉絕對是虛張聲勢。」

  換成平時。忽必烈肯定對子聰地話信之無疑。但自從傳出子聰乃是宋人細作地消息後。在黃藥師手下吃過大虧地忽必烈對子聰明顯也沒那麼信任了。只是沉吟著追問道:「賈老賊為什麼要虛張聲勢?他有什麼目地?這麼做對他什麼好處?」

  「關於這點。小僧目前還看不出來。」子聰老實答道,其實子聰很懷疑這點是他地好弟弟劉秉恕給賈老賊出地餿主意。只是兩兄弟為了劉家地榮華富貴分開押寶。事前商量彼此間絕不互通消息也絕不手下留情。只是在宋蒙兩國絕出勝利後。站在勝利者一方地必須全力營救失敗者。所以子聰即便猜到這可能是弟弟給賈老賊獻出地詭計。卻也猜不到弟弟為什麼要如此做。

  「既然你看不出,那就小心為好,賈老賊行事一向詭異多變,難保他不會打四川的主意。」忽必烈冷哼,命令道:「不惜一切代價與劉黑馬聯繫,讓他做好抵禦宋人大舉進攻的準備。宋人老趙葵和高達正在邕州大舉用兵,要是兀良哈台與劉黑馬地聯繫再被切斷了,那兀良哈台就危險了。」

  「賈老賊放棄了調呂文煥回襄陽的打算,看來郝經從宋人那裡弄來的呂文德病重地消息,不是謠傳就又是賈老賊地詭計。」忽必烈萬分遺憾,「沒辦法,奪取襄陽的事只好擱一擱了。可惜,賈老賊眼下無法離開臨安,多好地機會啊!」

  話雖如此。忽必烈對襄陽並不肯完全死心。再加上劉整再三在忽必烈面前強調奪取襄陽的好處,所以忽必烈仍然對襄陽抱有一絲幻想。仍然沒有停止往南京路秘密增派軍隊偷襲襄陽的軍事行動,就連正集結在潼關以東準備反攻京兆府地廉希憲部隊也抽調出精銳騎兵到洛陽侯命,隨時可以沿著平坦的官道南下,參加對襄陽的偷襲行動。不過很可惜,景定二年臘月初二那天,忽必烈的夢想終於完全破滅……

  臘月初二那天也是景定二年頭一次降雪的日子,在那一天的早上,駐紮在襄樊二城的三萬多宋軍忽然傾巢出動,在鹿門山邊市與白河口交界處舉行了一次規模空前的水陸實戰演練,上千艘大小戰船滿載宋軍士兵突襲白河東岸,向同樣由宋軍扮演的假想敵所在地鹿門山發動登陸攻擊。許久沒有公開路面的南宋京湖路安撫制置大使呂文德登上旗艦,親自指揮登陸作戰,密密麻麻的宋軍戰船一次性將上萬宋軍士兵送上陸地,天上飛矢如蝗,落石入雨,河岸淺灘上人頭似蟻,困守在白河東岸的假想敵節節敗退,迅速敗退到灌子灘和龍尾州一帶,假想被從下游趕來的宋軍援軍夾擊,遭到全軍覆滅的命運。

  因為宋軍的大規模演練是在鹿門山邊市的眼皮子底下進行,所以繁華的邊境市場中每一個人都親眼目睹到了這場壯觀地實戰演練,得以大飽眼福。不僅如此,邊境市場裡地人還看到了呂文德威風凜凜的站在旗艦指揮台上發號司令,戰後又當眾向襄樊宋軍眾將總結得失,當場獎勵了幾名指揮出色地宋軍將領,關於呂文德患病的謠言立即不攻自破。潛伏在邊境市場的蒙古細作也在第一時間將情況向蒙古軍南京路總管郭侃匯報,並迅速由郭侃轉送到忽必烈面前。

  「是誰把朕打算進攻襄陽的消息洩露出去的?還把朕的用兵方略都一併洩露了?」事有湊巧,因為宋軍的實戰演練進程怎麼看怎麼像是針對忽必烈進攻襄陽的計劃,所以忽必烈第一反應就是他進攻襄陽的計劃和戰術被人有意洩露,導致宋軍有針對性的制訂了配合援軍的內外夾擊戰術並加以演練。忽必烈立即大發雷霆,把那一天參與商議攻打襄陽會議的所有人都列為了懷疑對像,當然了,因為種種巧合,倒霉的子聰大師再一次首當其衝,被忽必烈親自列為頭號懷疑對象,雖沒有因此下獄受審,卻也遭到了重點監視,說句難聽的話吧,子聰就算在外面拉泡屎,監視他的蒙古士兵也要把那泡屎仔細檢查幾遍,看看裡面是不是藏有包裹著蒙古軍隊重要情報的蠟丸。

  經過這麼反覆折騰後,忽必烈對攻打襄陽算是徹底死了心,先是悄悄的解散了準備攻打襄陽的軍隊,然後又想方設法在外交談判桌上從南宋那裡懇求開通長江航路。其他反對攻打襄陽的蒙古文武也如釋重負,慶幸不用去面對襄陽那幾近變態的城防。惟獨呂文德的死對頭劉整不肯罷休,一有機會就在忽必烈面前念叨奪取襄陽的種種好處,雖然忽必烈不置可否,劉整卻樂此不彼,定要置呂文德全家於死地才心滿意足。

  終於有一天,劉整的機會來了,回回人廉希憲遣使向忽必烈匯報西征部隊的情況時,使者為忽必烈帶來了一個名字叫做裡迪.納速拉丁的阿拉伯科學家。納速拉丁之所以來到中國,是因為他的好友扎馬魯丁十二年前來到中國時,帶來了納速拉丁的一本譯作引起忽必烈的注意,忽必烈委託已經回國的扎馬魯丁將納速拉丁請到了中國,傳播忽必烈所喜歡的YSL教和西方科學知識。裡迪.納速拉丁是當時阿拉伯最高明的數學家,他翻譯那本書名字叫,《幾何原本》。

  一次劉整向納速拉丁請教戰船建造知識的時候,無意中提到了襄陽那變態的城防設施,納速拉丁先是瞭解了南宋的步數測量距離,然後平靜的告訴劉整,「我能為偉大的蒙古大汗軍隊改進投石機,我改進後的投石機能打到襄陽城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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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九章 再起波瀾

  對賈老賊來說,一邊爭取時間韜光養晦,溫和改革緩解國內矛盾並增加財政收入,招兵買馬培養青年人才,改良武器積極備戰;一邊隔岸觀火坐視忽必烈與阿里不哥鬥得兩敗俱傷,等到宋理宗兩腿一蹬趙繼位,穩定了南宋朝局之後再考慮與忽必烈的決戰,那是再好不過的上策。但很可惜的事,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先是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果斷停戰,然後呂文德很不合時宜的忽然重病,使得南宋重鎮襄陽危機綻露,雖說靠著劉秉恕的樹上開花之計暫時度過難關,卻也是驚險萬分。

  真正考驗賈老賊韜光養晦戰略的還在後面,這一次,問題出在了賈老賊的鐵桿盟友李身上,而爆發事件的日子,正好是景定三年正月十五元宵佳節這天。當日,正當獲得短暫和平的大江南北還沉浸在節日的喜慶氣氛中的時候,宋蒙臨淮邊市開始也是一片詳和繁華,市場上商品琳琅滿目,到處都可以看到北方的商人拿著馬匹、布帛和毛皮等土特產,向南方商人交換糧食、茶葉、絲綢和食鹽等南宋產品,交易十分活躍,市面也十分太平,但到了下午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衝突發生了……

  「你這幾匹馬不錯啊,多少價?我們買了。」一群明顯是軍卒改扮的商人看上了一群西域色目人馬商帶來的戰馬,直接就開口問價。因為南宋馬匹稀缺,邊市上常有軍隊扮裝成商人選購馬匹,所以那伙已經到臨淮呆了幾天的色目人馬商也沒有太過奇怪,其中一個生著卷髮的色目人笑嘻嘻的操著漢話答道:「軍爺好眼力,我們這是正宗的回紇馬,絕對沒混過血,牙口也年輕,最小還不到兩歲,無論是做戰馬還是做種馬都是最好的。」

  「卷毛驢,老子比你懂馬。問你多少錢你囉嗦什麼,耳朵被驢踢了?」那群軍卒中為首那人破口罵道。那卷髮色目人熱臉貼到冷屁股上難免有些憤怒,沒好氣的答道:「我們的馬不賣錢,只交換絲綢,三十匹絲綢換一匹馬。」

  「干你娘的卷毛驢,三十匹絲綢換一匹馬?你搶啊?」那群山東口音的軍卒大怒。紛紛亂罵起來。那卷髮色目人益發憤怒,冷哼道:「愛換就換,不換就走,我們這些馬都是好馬,剛才有一位佛爺就來訂了兩匹,他已經去買絲綢了。如果你們不信,一會等那位佛爺拉著絲綢來交換,你們就知道我有沒有亂叫價了。」

  那伙軍卒罵罵咧咧地稍微商量了片刻,大概是覺得這些色目人帶來的戰馬確實不錯。價錢其實也很公道,所以捨不得放棄。為首那士卒便又對卷髮色目人說道:「卷毛驢,我們是存心想買你的馬。只是我們出來的時候只帶了錢,反正臨淮也有絲綢賣,我們出錢跟你買,你拿著錢自己去買絲綢帶回西域也是一樣。」

  那伙色目人商量了一下覺得那伙士卒說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那伙士卒的要求,又說定了現錢的價格算好總價。那伙士卒便拿出一把會子出來付帳,開始那卷髮色目人一看大急,嚷嚷道:「會子?你們拿回去擦屁股吧!我們不要會子,只要銅錢。」

  「給你銅錢。」那伙士卒抬出一大筐銅錢。解釋道:「我們沒帶足夠地銅錢,剩下的拿會子付帳,我們也不冤你們,按市面上二十貫會子兌換一貫銅錢付帳。」話說到這步,本來那些色目商人只要以會子貶值太快為借口堅決拒絕,這事情就可以算了的,可那卷髮色目人卻說道:「買不起就別買,別擋著我們做生意。」又低聲嘀咕一句,「漢狗又窮又狡猾。沒有我們畏吾兒人和蒙古人誠實,蒙古大汗真應該把漢狗都殺光。」

  「放你媽的屁!」那漢人士卒聽到色目人的嘀咕頓時大怒,重重一記耳光扇在那卷髮色目人臉上,打得他牙齒橫飛嘴唇出血。不曾想那伙色目人立即一起伸手摸刀,各自抽出了武器嚷嚷著一些聽不懂的番語向那漢人士卒撲了上來,那漢人士卒的同伴見勢不妙,忙也抽出武器和那伙色目人幹架,還好這些士卒的人數頗多,又經過軍隊訓練和遊牧民族火並毫不吃虧。待到維持邊市治安的宋軍士兵趕到時。那伙色目商人已經被當場砍死三人,其中一個乾脆被砍成了肉醬。另有六人重傷,改扮成商人地漢人士兵這邊也死了一人。傷了四人。

  因為鬧出了四條人命,所以維護邊市治安的宋軍士兵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將那伙漢人士兵和色目商人、連同他們帶來的三十來匹好馬一起帶到臨淮知府伍慶志面前,正在想方設法調立臨淮無比害怕吏部考核不合格地伍慶志也不敢怠慢,趕緊升堂問案調查事情經過,一問之下伍慶志傻了眼睛,原來那伙色目商人是來自回鶻的畏吾兒人,那伙士兵改扮的漢人商人卻不是南宋士兵,而是來自山東東路的李部隊。

  換成在忽必烈軍隊控制的地區,漢人殺了色目人鐵定只有死路一條可走,在宋軍控制地卻難以處理,關鍵是先例實在太少了,至少伍慶志在當吉州知府的時候就從沒遇見過一次。伍慶志正為難的時候,開始向那伙色目商人買馬的西域番僧卻找上門來,那自稱為楊璉真珈的番僧要求伍慶志立即釋放色目商人,並處死那伙到臨淮買馬地李士兵,否則他就要到蒙古大汗忽必烈面前告狀,請忽必烈為色目人做主,用蒙古鐵騎為色目人討回公道。

  「請忽必烈做主?這個色目和尚好大地口氣。」伍慶志倒吸了一口涼氣。忙向楊璉真珈討教他地來歷。一問之下伍慶志差點尿了褲子,原來這個楊璉真珈乃是忽必烈親封地灌頂國師八思巴和尚(金輪法王原型)地弟子。楊璉真珈本人也極得忽必烈喜愛。在蒙古控制區屬於那種基本橫著走路地和尚。驚懼之下。伍慶志趕緊為楊璉真珈設座奉茶。好酒好肉地招待。並按楊璉真珈地意思判處了幾個殺死色目商人地李士兵死刑。還拿李軍士兵地買馬經費賠償給那些色目商人做為補償。

  也是該來有事。事情也許就可以這麼過去地。但偏巧第二天李**芝地副手淮東宋軍副都統姜才到臨淮巡視。不服判決地李士兵同伴乘機攔馬告狀。瞭解了事情經過後。姜才馬上賞給伍慶志幾個耳瓜子還罵得狗血淋頭。並勒令伍慶志改變判決。釋放所有李軍漢人士兵。歸還購馬款項。連那些色目商人地好馬也被拿給李軍士兵做為賠償。那伙色目商人則被抓回來當場處死兩個。其他地投入大牢全部判終身監禁。為了給李軍士兵出口惡氣。姜才甚至允許那些李軍士兵用馬鞭把楊璉真珈抽得全身血肉模糊又逐出臨淮。楊璉真珈羞怒交加。連夜返回大都向忽必烈告狀。李最先收到消息。李頓時得意洋洋。認為賈老賊確實夠意思十分給自己面子。對自己舉事後獲得南宋增援充滿信心。行事之間更加肆無忌憚。而王文統偏巧此時正在益都。過後很久才知道這事。回天無力。第二個收到消息地賈老賊則認為這只是小事一樁。沒有放在心上。並沒有召見正在南宋談判開通長江航線地蒙古使者郝經解釋此事。錯過了挽回事態惡變地最後機會。

  賈老賊和李都實在太低估了楊璉真珈地煽動力。這個認為自己在臨淮受到了奇恥大辱地老小子在返回大都後。利用自己地特殊身份大肆煽動蒙古軍隊中地色目將領仇視漢人及李。聯合起一幫色目將領到忽必烈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添油加醋地告刁狀要求忽必烈出兵為色目人討回公道。還要就是控告李與宋人勾結。圖謀不軌。

  為了博取同情和證明自己說話地真實性。楊璉真珈還在忽必烈面前脫下衣服露出身上地傷疤。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喊道:「大汗請看。這些都是李軍隊那些漢蠻子打地。小僧地恩師是大汗你地帝師。打狗還要看主人面。李蠻子縱容最狗鞭打小僧。等於就是打在大汗你地顏面上、不給大汗你地面子啊。而且宋蠻子那個姓姜地高官一聽那些蠻子是李地人。馬上就翻臉殺了我們色目人。搶了我們地好馬送給李蠻子。這擺明了宋蠻子和李蠻子在背底下有勾結啊。」

  「李和賈老賊有勾結。你以為朕不知道?」忽必烈冷哼。但同時心中有氣。李仗著有賈老賊撐腰。確實越來越也無法無天了。那邊楊璉真珈又哭喊道:「最最可氣地是。李蠻子地那些蠻子走狗還對大汗你口出不遜。辱罵大汗是化外蠻夷。要被千刀萬剮地狗韃子,李蠻子地走狗都敢如此辱罵神聖地蒙古大汗。李蠻子在背底下罵得該有多難聽。小僧簡直不敢想像了。」

  「大汗。末將知道現在不是與宋人全面開戰地時候。但李蠻子囂張跋扈反象畢露。絕不能再坐視無法無天了。」忽必烈愛將、色目將領阿里海牙也憤怒道:「去年地開平戰役。我軍能開到前線地兵力不足總兵力地四分之一。除了被宋蠻子牽制地軍隊外。其中四分之一就是用來提防李蠻子叛變。導致前線兵力不足未能與阿里不哥偽汗決出勝負。末將認為。李蠻子若不早除。將來大汗與阿里不哥偽汗戰事又開。李蠻子仍然將是大汗地肘腋之患!甚至會在大汗親征之際突發叛變。從背後捅大汗一刀!」

  「是啊,是啊,李蠻子現在大肆擴軍,大汗若不早除,只怕會尾大不掉。」其他色目將領紛紛附和,堅決要求忽必烈對李下手,他們願為前部先鋒。忽必烈則沉思良久,終於點頭道:「你們先回去吧,待朕召開御前會議商量一下,定然會為你們討回公道。楊璉真珈大師,你明天也來參加早朝。」楊璉真珈歡天喜地的答應,這才與眾多色目將領一起離去。

  忽必烈不是那種說了不做地人,第二天便在早朝上讓楊璉真珈當眾介紹了臨淮發生的事,楊璉真珈則鉚足了精神添油加醋,將李軍與宋軍之間那些曖昧誇大百倍,只差沒說李已經拜賈老賊為父,宋軍象老子護兒子一樣的護著李軍隊的士兵。好不容易等楊璉真珈哭哭啼啼的說完後,蒙古皇宮大殿中已經是怒吼一片。除了少部分漢人將領外,蒙古將領和色目將領個個氣沖斗牛,把李罵得狗血淋頭,強烈要求乘著眼下與阿里不哥停戰的機會剿滅李,除掉這個心腹大患。至於那些偏袒縱容李軍隊殺死色目人的宋軍士兵,蒙古將領則提也不提。彷彿遺忘了宋軍才是這件事情的真正主角一般,畢竟李好對付,要是要求對宋人開戰博得忽必烈龍顏大悅,順便一指說,「某某將軍,既然你對宋人如此憎恨,那你去把李**芝地揚州或者呂文德地襄陽給朕拿下來。」那蒙古將領地樂子就大了。

  「公茂先生,這事你怎麼看?」忽必烈轉向他的新任頭號謀士姚樞問道。姚樞早有準備,沉聲答道:「回稟大汗,老臣認為眼下正是對李用兵地最好時機!原因有二。如今大汗與阿里不哥偽汗戰事已歇,軍隊經過一個冬天的休整已經恢復元氣,對李用兵可全力施為。勝算極大;第二,宋人皇帝重病將死,賈似道老賊不敢離開臨安,無力給予李全力援助,正是將賈老賊與李各個擊破地最好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臣附議,李羽翼未豐,正是將其扼殺在萌芽的最好的時機。若待其羽翼豐滿再行剪除,為時晚矣。」竇默附和說道。史天澤也說道:「大汗,臣也認為不能再對李繼續容忍下去,此賊狼子野心,一直在等待時機舉兵叛變,去年開平戰事,只因大汗留有重兵監視,李賊子才不敢行事。來年大汗與阿里不哥倘若戰事又起,戰事稍有不利。李就會乘機起事,徹底叛變大汗。」

  「有道理啊。」「李不能再留了,必須立即剿除!」「大汗,末將願為前部先鋒。」支持對李開戰的將領眾多,幾乎佔了八成。但也有部分理智派反對,同為謀士的張文謙就堅決反對,「微臣以為眼下不是對李開戰的最好時機,第一,師出無名。李雖然素有反意卻未公開謀反。大汗無故出兵剿滅李,只怕會令天下百姓心寒。其二。李治地沭陽緊鄰兩淮,大汗天軍即便進展順利,李也可退守沭陽、臨沂,緊靠宋人增援繼續頑抗,兩淮乃是宋人重兵防禦之地,賈似道老賊即便不能離開臨安親自增援李,也可讓兩淮駐軍為李提供糧草軍需,讓李繼續負隅頑抗,將戰事拖入持久,待大汗兵力南傾之時,北方的阿里不哥偽汗也就有機可乘了。」

  主戰派與反戰派各說各有理,素來以兼聽並納著稱的忽必烈不由陷入兩難境地,有心打吧,賈老賊通過李**芝軍為李提供的援助不容小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深陷泥沼,被李拖入持久戰;不打吧,李實在欺人太甚,對忽必烈腹地地威脅也實在太大,不早些除掉忽必烈寢食難安。猶豫再三之下,忽必烈將目光投向已經被自己打入冷宮的子聰,冷哼著問道:「子聰大師為何一言不發?李叛賊猖獗,你有什麼高見?」

  「本佛爺眼下正遭懷疑,隨便開口不是給那幫疾賢妒能的小人製造機會中傷本佛爺嗎?」子聰同樣在心中冷哼,嘴上卻微笑道:「回稟大汗,小僧正在想,如果李逆賊主動叛變就好了,大汗師出有名,再來一個上屋抽梯,把李逆賊誘到遠離宋人地地方決戰,那大汗就可以穩操勝券了。」

  「上屋抽梯?」忽必烈及姚樞等陰謀家都是眼睛一亮,熟讀兵:「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斷其援應,陷之死地,是為上屋抽梯。子聰大師言之有理,眼下此計確實是剿滅李的最好法門。不過讓李公開叛變容易,該把李誘到那裡決戰最有可能和最為有利呢?」

  「濟南。」子聰很輕鬆的答道:「濟南府遠比益都繁華,又遠離淮南李**芝,治下缺乏人口的李早就對濟南垂涎三尺,只要讓利慾熏心的李看到他有奪取濟南的機會,他就非中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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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章 利慾熏心

  李在這一段時間裡心情極好極舒爽,原因無他,首先就是他的整軍備戰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幾乎已經接近完成,靠著賈老賊的慷慨援助,李軍不僅在山東大災之年仍然不用為軍糧緊缺操心,還有鹽巴茶葉等北方緊缺的南方特產可以貿易交換鐵器,打造武器武裝部隊,基本上除了戰馬之外,李想要什麼,賈老賊就給他弄什麼,雖然名譽上需要花錢購買,不過也只是象徵性的超低價格了。不過相對起來,最讓李開心的還是他與蒙古十世侯互相聯絡間得到那些驚人的好消息。

  拋開李的歡喜原因暫時不說,咱們先說說什麼是蒙古十世侯,十世侯中的那個十字只是虛詞,並無特殊意義,世侯才是真正的封銜。他們是在蒙古南下侵略過程中降於蒙古的各族地主和軍閥,蒙古政權訪金製度授予他們行省、領省、督元帥、副元帥以至州伊縣令的官銜,有些甚至保留了一定的武裝,集軍事、行政、財政、監察,等大權於一身,稱霸一方。並以蒙古的舊制世襲,實行的是世侯權力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世襲制度。於是,這些世侯們就成為了繼東周和西晉以來,中原地區最具有實權的諸侯王,說白了,全是漢奸。代表人物有張柔、張榮、劉黑馬、嚴實、鄭鼎和史天澤等人,李的父親李全也在其列。

  言歸正傳,李在準備舉事之前為了增加勝算和壯大聲勢,除了積極與賈老賊取得聯繫外,還有就是以書信聯絡各地世侯,煽動他們起兵反對忽必烈,歸降大宋享受榮華富貴,關鍵是大宋這個主子明顯比忽必烈好說話些,也軟弱一些,歸降大宋自後這些土皇帝才能活得更滋潤,權力也能傳承得更久一些。而李的煽動不能說沒有作用,至少太原路的世侯李毅、戴麴薛就與李一拍即合。還有張榮的不孝子邳州萬戶張邦直(從漢人的角度來看,張邦直的不孝忤逆也許是可以原諒的),也答應與李一同舉事,共同反叛忽必烈歸降大宋。

  很可惜,除了上面那三位腦後生有反骨的世侯外,其他的世侯不是一口拒絕就是態度曖昧。有些鐵桿漢奸甚至還在書信中對李破口大罵,痛斥李的不忠不孝之舉。但是到了景定三年開春之後,蒙古地漢人世侯們卻忽然改變了口氣,開始與李眉來眼去,或明或暗的許諾只要李舉事,他們就起兵響應,與李一起反蒙歸宋。老牌漢奸張柔的九兒子涿州萬戶張弘范乾脆主動派人來與李聯絡,說他不想跟著沒前途的忽必烈干了,只要李起事。張弘范馬上起兵奇襲大都,把忽必烈全家老小一鍋端。除此之外,張弘范還打聽到忽必烈準備從濟南抽調兵力北上開平。建議李起兵攻打濟南,以斷忽必烈南方援軍。

  形勢一片大好,識時務的世侯們又紛紛答應參與叛變,李的頭腦開始發昏了,一邊把重兵集中到大本營益都西面,準備攻打山東最為富裕繁華地濟南;一邊遣使到臨安向賈老賊求援,希望賈老賊能在他舉事後迅速派兵北上,填補他的主力北上後留下的空當,關鍵是希望大宋軍隊保護李軍隊的補給路線。不曾想李剛把他的打算讓心腹討論,他的岳父王文統就大驚失色的反對。「大都督,此舉萬不可行,賈少傅絕對不會答應。」

  「賈少傅一心想要驅逐韃子,光復漢家江山,我主動為他充當開路先鋒,他為什麼不會答應?」李不明白了,他主動跳出來給賈老賊當炮灰做先鋒,仗他打人他死,賈老賊只要出點糧草軍需。這麼好的事上那找去?

  「大都督,你為國建功的心情老夫理解,老夫也萬分敬佩,但現在不是時候。」王文統耐心解釋道:「現在忽必烈與阿里不哥已經停戰,正是可以全力對付我們地時候。而大宋皇帝病重,隨時可能龍駕歸天,新皇繼位朝局必然動盪,賈少傅絕對不可能在這時候大舉用兵,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臨安。給予我們全力援助。」

  「沒要他親自來援助。只要他讓李庭芝保護我們的糧道就足夠了。鄂州一戰,忽必烈精銳盡失。現在又有這麼多世侯支持我們,我們穩操勝券。」李自信滿滿,並在心裡竊喜,賈老賊那頭餓狼不能來最好,搶下的地盤可就歸他李一個人所有了,再加上其他蒙古世侯地支持,自己肯定能在忽必烈敗亡後的蛋糕上切下最大一塊,這年頭有人有刀才是硬道理,說不定自己將來還能與賈老賊一南一北平起平座,甚至分庭抗禮。

  「大都督,你再考慮一下。」王文統有些急了,「忽必烈是精銳盡失,但他佔據中原本錢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付我們還是綽綽有餘。至於其他中原世侯,說白了就是一群牆頭草,我們如果進展順利,也許他們真會遵守信用與我們並肩作戰。可要是我們稍有挫折,他們翻起臉來只會比翻書還快,與忽必烈聯手吃掉我們。到時候就算有賈少傅和李庭芝的增援,怕也是遠水難解近渴。」婿的興頭暫時按捺下去,但李並不肯死心,仍然是堅持把給賈老賊的信送到臨安,打算徵求一下賈老賊的意見,看賈老賊是什麼意見,能給自己提供多大的援助。舟車交替,十數日後,李那封聲情並動的書信終於送到了賈老賊面前,賈老賊覽信大驚,一拍桌子大叫道:「好你個李,簡直就是利慾熏心!張弘范是什麼人?鐵桿漢奸裡面地鐵桿漢奸!他的話能相信嗎?」

  「此乃忽必烈上屋抽梯之計!蒙古在中原經營多年,中原地主豪族早與蒙古結成利益共同體,即便有李這樣心懷故國的漢室子孫也是少數,不可能有這麼多世侯參與李的叛變!」子聰的弟弟劉秉恕一眼看出其中關節,立即向賈老賊建議道:「少傅,如果小生所料不錯的話,這些蒙古世侯定是在忽必烈指使下故意煽動李謀反,讓忽必烈師出有名,又可以乘著與阿里不哥停戰這個空隙剪除李。小生認為,少傅應該立即派人阻止李的愚蠢行為。現在還不是他動手的時候。」

  「這事不好辦啊。」賈老賊臉沉如水,為難答道:「李並非本官的直系下屬,甚至不是大宋官員,本官地話對他來說只能起到建議作用,根本不能令行禁止。要是李一意孤行,本官還是拿他無可奈何。」

  「少傅。依學生看來。應該讓李庭芝做好援助李地準備。」廖瑩中不服氣劉秉恕這個子聰弟弟剛來臨安就得賈老賊重用。搶著獻計道:「李是大宋在中原一把尖刀。更是一個榜樣。決不容許有失。既然無法約束李。那我們應該做好李失敗後退守沭陽、臨沂地準備。讓李庭芝隨時可以北上增援李。幫助李固守二城不至敗亡。」

  「不可!」劉秉恕斬釘截鐵地反對。「在這個時候。絕不能為李提供任何援助。否則李認為後顧無憂。就更容易鋌而走險!學生認為。在這個時候。應該用切斷對李地援助為威脅。強迫李停止冒險行動。」

  「秉恕先生。少傅花費了無數心血與人力物力才建立與李地鐵桿聯盟。使李完全信任大宋。你現在貿然切斷對李地一切援助。豈不是前功盡棄?」廖瑩中陰陰地問道。劉秉恕寸步不讓。還擊道:「不錯。少傅為了讓李決心歸宋。是花費了不少力氣。但一味懷柔。只會讓李益發張狂。偶爾用一些強力手段。才更能夠讓李附首聽耳。不至無法約束。更何況這次阻止李冒險。也是為了他好。」

  「怕就怕李不領會少傅地好意。」廖瑩中冷笑。劉秉恕再度反擊。「就算李誤會。他身邊也有明白人。至少王文統肯定能明白少傅地苦心。」

  「別吵了。」賈老賊喝住廖瑩中和劉秉恕地針鋒相對。沉吟道:「你們地話都有道理。但廖瑩中說得對,李是大宋子民地榜樣。關係到中原人心。決不能讓他就此敗亡。本官打算寫一封親筆信。由你們其中一人親自送去給李。勸說他不要頭腦發熱。上當受騙。另外讓李庭芝做好準備。預防李吃錯了藥發瘋犯錯,山東東路多是平原。讓曹世雄帶一批騎兵也到淮南去。隨時做好接應李地準備。」

  「不……。」劉秉恕本來還想反對。擔心李知道大宋騎兵北上後會錯了意。但是看到賈老賊那堅決地態度。剛剛從敵占區南下歸附賈老賊地劉秉恕還是選擇了沉默。廖瑩中則得意洋洋。向賈老賊拱手道:「少傅。小生願意北上益都。勸說李不要冒險行事。」

  「甚好。」賈老賊點點頭,認為廖瑩中是跟隨自己最久的心腹,他的話在李面前應該更有份量一些。當下賈老賊立即給李寫了一封親筆信,苦口婆心地勸說李不要頭腦發熱,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又承諾只要李誠心歸依大宋,將來賈老賊至少給李弄一個異姓王爺玩玩;並再三提醒李不可相信張弘范這只白眼狼,以免誤中詭計。信寫好後,賈老賊讓廖瑩中帶著書信立即出發,又借口騎兵演練,讓曹世雄親自率領八千騎兵北上揚州,做好隨時渡河北上的準備。

  賈老賊在臨安風急火燎的做出反應,派人北上勸說李,李卻在益都比賈老賊更加焦急,因為李收到消息,益都西面的濟南府蒙古駐軍已經奉調北上,被張榮帶著趕往開平去了。山東最為繁華富裕的濟南府,已經只剩下不到五千的兵力鎮守,並且還分散在常清、章丘和禹城等地,濟南已經基本上是一座空城,如果不是王文統死死攔著,李早拉軍隊過去動手開搶了。不過饒是如此,李還是心癢難熬,富裕繁華的濟南府就像一塊香噴噴的魚餌一樣,牢牢地拴住了李的鼻子和舌頭。

  更讓李心癢難熬的還在後面,涿州萬戶張弘范一再來信催促,說是張榮的軍隊已經從他的治地經過北上,張弘范也做好起兵偷襲大都的準備,希望李不要錯過機會奪取濟南。切斷忽必烈的南面援軍。在信地最後,張弘范還動情的勸說道:「君與愚弟皆是漢人子孫,豈可屈身服侍韃子,助紂為虐屠戮同胞?望君早做決斷,高舉義旗光復漢家河山,建萬世不滅之功業。愚弟自當跟隨兄長,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君若取下濟南,愚弟即便偷襲大都不成,也有後路可退,率父老鄉鄰與兄共歸大宋。愚弟弘范泣上。」

  「張弘范,好兄弟啊!」看完張弘范地來信,李仰天長歎,眼中淚花閃爍。感歎道:「想不到你張弘范平時不聲不響,內心卻與我李一樣,記得我們都是華夏男兒!炎黃子孫!」

  「大都督。你真相信張弘范?」王文統苦笑問道:「難道大都督忘了?張弘范的父親張柔就是死在賈少傅手裡,他與賈少傅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的父親也是死在趙葵手裡,難道我也和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嗎?」李一句話噎得王文統直翻白眼,找不出一句話來回答。李又放下信問道:「岳父,你認為小婿如果此刻去攻濟南,能有幾分勝算?」

  王文統沒有立即回答,盤算了許久才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的說道:「大都督如果此刻去取濟南,只要用兵得法,勝算應該很大,但是。濟南西面地博州和大名府敵情不明,南面泰安的嚴忠濟也是個反覆無常的卑鄙小人,不太靠得住。所以老夫擔心,把濟南吃下去容易,拉不出來就麻煩了。」

  「岳父老謀深算,小婿素來佩服,但這一次,岳父你失算了。」李從暗屜中取出一疊書信,搖晃著得意洋洋的說道:「岳父請看,這裡面有泰安府萬戶嚴忠濟和大名府的萬戶梁仲寫給小婿地書信。他們在信中已經暗示只要小婿舉事,他們馬上起兵響應,梁仲地控制地正好卡在郭侃的糧道上,郭侃即便提兵來犯,梁仲也可以輕鬆切斷他地糧道,讓他不戰自亂。」

  王文統默默無語,李現在已經是利慾熏心,王文統就算再怎麼說李也聽不進去了。不過王文統還有一個辦法,又勸道:「大都督,也許情況真地很樂觀。但益都民寡田薄。軍糧最容易出現亂子。在賈少傅給出準確答覆之前,我們還是耐心等待的好,算路程。賈少傅的消息最多再有十二天就可以送到益都了。」

  「這十二天可真難熬啊。」李長歎一聲,眼睛又盯到了地圖上地濟南府,口水不知不覺流出嘴角……

  事情很是出乎王文統的預料,七天之後,大都忽然又有使臣到來,並且帶來忽必烈的所謂聖旨,加封王文統為中書省平章政事的從一品高官,加封李的兒子李彥簡為正三品的治書侍御史,即日赴大都上任。李一聽急了,知道忽必烈這又是向他要人質,自己如果不同意就等於是謀反,忽必烈只怕會立即動手。恰在這時,李在臨安的情報網用信鴿輾轉送來了一個消息……

  「賈少傅向淮東增兵了?還是曹世雄親自率領的騎兵?!」李大喜過望,激動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這回王文統也有些糊塗,喃喃道:「賈少傅在這個時候向淮東增兵是什麼意思?難道賈少傅真覺得現在是動手地最好機會?」

  「不光是臨安那邊有動作,兩淮也動起來了。」李的伯父李祿激動的說道:「李庭芝的軍隊在向漣水集結,杜庶的軍隊也有動作,主力在濠州附近頻頻活動(杜庶:我是在練兵好不好?濠州河灣有一個回水處,是天然的水軍練兵場懂不懂?),而且賈少傅的心腹廖瑩中也已經在趕往沭陽的途中,看來這一次賈少傅要來真的了。」

  「動手!」李大喝一聲,「傳檄中原各路,我李正式起兵反蒙歸宋!讓中原漢人諸侯起兵響應,驅逐韃虜,光復漢家江山!」

  「大都督,韃子派來地使者怎麼辦?」李祿激動的問道。李大手一揮,大喝道:「抓起來祭旗,全軍即日開拔,攻佔濟南!」
GGCMEAT 發表於 2018-2-1 17:06
第三卷 襄陽血

  第十一章 上屋抽梯

  公元一二六二年,宋景定三年、蒙古忽必烈汗中統三年三月初五,蒙古軍山東東路行路總管兼江淮大都督李心懷故國,毅然決定易幟歸宋,打出大宋旗號公然反叛忽必烈,掀起了歷史上著名的李叛蒙事件的序幕。時隔一百三十五年後,大宋的朱紫大旗再一次在山東重鎮益都上空飄蕩,在大宋旗幟下,蒙古使者的頸中鮮血潑灑如畫,李身著大宋軍服,舉劍怒吼,「我山東男兒,從此復歸大宋!」上萬披甲戰士同時怒吼,「復歸大宋!」

  李準備叛變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軍隊裡那些忠於蒙古的鐵桿漢奸也早被殺的殺趕的趕,掃除一空,再加上宋軍這兩年與李軍隊良好關係,是以李正式舉事之時,軍隊裡那些中下級將領一致擁戴。又下令各地盡殺境內蒙古戍軍,消弭後患。完成了對軍隊鞏固控制後,李第一件事是遣使至臨安上書宋理宗,正式向宋理宗稱臣;第二件事則是傳檄天下,號召中原世侯與自己一起叛蒙歸宋;第三件事,便是李留二伯李祿與兒子李彥簡守益都老巢、親自率領主力去攻打山東第一重鎮濟南了。

  軍歌嘹亮,旄旗招展,黑壓壓的李軍隊伍沿著官道鋪天蓋地的向濟南湧去,這一支李的主力軍隊從旗幟到士兵盔甲再到鞋襪,無不是正宗的大宋軍隊標準裝備,可見李對叛蒙歸宋的蓄謀之久。而沿途所過州縣無力抵抗,無不是望風而降,更加助長了李志在必得的決心與對獲得勝利的信心。而李的岳父王文統則憂心忡忡,一再勸告李放慢進兵速度,不可過於孤軍深入。

  「大都督,我們到了前面的章丘,暫時停止行軍進行休整如何?」三月十一清晨,李軍主力即將抵達濟南東面的最後一個城池章丘時,王文統再一次向李勸告道。李斜著眼睛向王文統問道:「岳父,你怎麼又來了?我們才走多遠就要休整?過了章丘再走不遠就是濟南。只要我們用兵得法,今天晚上就能在濟南城裡過夜,為什麼你還要提出休整?虧你還是熟讀兵書之人,兵貴神速這點都不知道嗎?」

  「這道理我當然知道,只是自從過了淄州後,我這眼皮老是跳得厲害。怕是要出意外。」王文統臉上寫滿擔憂,「檄文傳出去已經五六天了,離咱們最近的泰安嚴忠濟那邊還沒有動靜,就連專門給他去送檄文的使者都沒有回來,老夫擔心嚴忠濟這小子吃人飯不拉人屎,給我們設下了一個圈套啊。」

  「才五天半。」李糾正王文統的錯誤,又信心滿滿地說道:「嚴忠濟和咱們不同,咱們是早就準備歸依大宋,糧草軍械旗幟軍需樣樣都準備周全。嚴忠濟那邊恐怕連準備足夠的旗幟都得一兩天時間。再說去送檄文的使者得隱秘行事,也許路上耽擱了一下,到現在還沒抵達泰安。」

  「希望是這樣。」王文統還是十分擔心。又建議道:「要不咱們就在章丘等上一等,等到其他世侯有了反應再動手不遲?反正濟南已經是嘴邊的肉,什麼時候吃都可以,要是有什麼意外,咱們在章丘也隨時可以退回益都。」

  素來信任岳父的李有些猶豫,可就在這時候,前鋒鄭衍德遣使飛馬來報,前面的章丘縣已經開城投降,據率眾投降地縣令供認。濟南城中僅有守軍不滿千人,並且有傳聞說濟南萬戶張榮之孫張宏已經在收拾金銀準備開溜,不打算拿雞蛋碰石頭和李軍主力硬拚。李大喜過望,僅考慮了半分鐘就命令道:「加快速度前進,天黑前務必抵達濟南,拿下了濟南,犒勞三

  「好啊!萬歲!」李軍的隊伍中陸續響起片片歡騰,隊伍前進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許多。李笑瞇瞇的對王文統說道:「岳父,消息如果屬實。咱們也許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濟南城,到濟南城裡去等其他世侯的消息也不錯啊。」王文統長歎一聲,知道無力回天,也只好隨李去了。

  章丘縣令沒有撒謊,濟南萬戶張宏收到李叛變攻打濟南的消息後,因為兵力不足確實打起了棄城而逃的主意,只是害怕蒙古軍法沒敢提前逃走。當傍晚時分李軍兵臨城下時,張宏見李軍陣容強大自知城池難保,便果斷下令棄城。率兵向北突圍(史實)。濟南遂告陷落,大宋旗幟百年後再一次插上濟南城頭。

  濟南不戰而得。欣喜若狂的李立即下令犒賞三軍,張榜安民,號召漢人百姓恢復宋人衣衫,踴躍參軍保衛漢家江山。只可惜以宋為正朔的觀念在北方淡漠已久,因此恢復宋室地號召很難有多少政治感召力,濟南百姓就沒表現出太多的歡騰,城中反而人心更加惶惶,人人皆說兵禍難免。更有不少漢人地主害怕大宋軍隊收復山東後對他們殺人奪田,打起了蒙古軍隊復回濟南時與蒙古軍隊裡應外合的主意。

  垂涎已久地濟南落入囊中。大喜之下李頓時忘乎所以。當夜竟與眾將宴會大醉。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直到王文統再三求見方才起身。剛到大廳時。李就看到岳父王文統在大廳裡焦急地踮步。李問道:「岳父。這麼早就把小婿叫醒。出什麼事了?難道城做百姓嘩變?」

  「城裡有厲元帥和鄭將軍地軍隊維持治安。沒出什麼事。」王文統將一封書信遞給李。「大都督快請看。這是邳州萬戶張邦直派人送來地。」李接過一看。見張邦直在信上告訴自己。他已經響應李地號召起兵反蒙。復歸大宋。並已派出使者去臨安獻表稱臣。但張邦直地邳州糧少兵寡。希望李盡快出兵南下。與張邦直軍連成一線。互為犄角共圖大事(史實)。

  「好。張邦直果不負我!」李大喜鼓掌。大叫道:「快拿酒來!我要遙敬邦直兄弟三杯!」

  「賢婿。你還有心情喝酒?你還沒看出古怪?」王文統急得對李地稱呼都變了。跺腳說道:「邳州與濟南之間隔著泰安。邳州地張邦直都已經收到消息動手了。為什麼泰安地嚴忠濟到現在還沒動靜?就連我們地使者都沒有回來?」

  「是啊。濟南離邳州更遠。為什麼我們已經收到了張邦直地消息?嚴忠濟那邊還沒動靜?使者也沒回來?」被岳父提醒。李這才回過味來。趕緊命令道:「快。快派人去泰安。質問嚴忠濟為什麼不守承諾?」

  「不用派人去了。如果嚴忠濟存心坑我們。派幾次使者去都不會有回音。」王文統搖頭。又咬牙說道:「要去就帶軍隊去。全軍向南開拔進入泰安。逼嚴忠濟即刻動手。如果嚴忠濟敢耍花招。就直接滅了他!強行打通與張邦直地聯繫!」

  「這……。」和歷史上一樣,李再一次在戰略上缺乏眼光。猶豫了半晌說道:「這不太好吧,嚴忠濟已經說好和我們一起動手的,如果他是因為準備不足導致行動緩慢地話。我們直接派軍隊過去,豈不是傷了盟友之心?依小婿看,還是再等一等吧?」

  「你……你這蠢材!」王文統急得都流出了眼淚,大哭罵道:「當年我把女兒嫁給你,不是圖你的錢,也不是圖你的勢,是因為看在你良心未泯,對我們漢家江山忠心耿耿!忽必烈無數次明裡暗裡籠絡我,我都婉言拒絕。就是為了要輔佐你成就大事!留芳千古!想不到你奇蠢如豬,眼下如此危險的形勢你都看不出來嗎?我們孤軍深入敵境,一旦糧路被切斷就只有困守孤城坐以待斃的命運!你……你還要相信外人虛無縹緲地所謂承諾,不聽金玉良言,浪費我們寶貴地時間!要是忽必烈切斷我們後路,從三面包圍我軍,你就等著殺頭抄家吧?」

  「岳父,你別傷心,小婿聽你的就是了。」李最大的好處就是崇信儒家。知道尊重天地君親師,被王文統哭罵一陣立即改變了主意,改口吩咐道:「那這樣吧,小婿派厲曼成領兵一萬南下,借口協助嚴忠濟消滅蒙古駐軍,去泰安試探嚴忠濟的真實態度,這種可以了吧?」

  「厲曼成勇則勇矣,遇事缺乏應變之能,不如鄭衍德。」王文統擦著眼淚說道。李連連點頭。「成。那就派鄭衍德去泰安。小婿再多派斥候打探濟南府周圍的情況,這種可以了吧?」王文統稍一思索。覺得濟南距離李大本營益都較近,出了情況突圍比較容易,這才點頭同意。

  鄭衍德奉命率軍南下去了,大批的斥候也撒出去了,但事態的惡劣程度卻遠超過了王文統的想像。短短兩天之中,李軍地斥候就先後發現東平、棣州、博州和德州等地有大批蒙古軍隊地蹤跡,而且全都在向濟南合圍。直到此刻,王文統更加確定自軍已經陷入到了可能全軍覆沒的危險之中,趕緊向李建議撤軍,退回益都大本營固守待援。不曾想李卻又一次犯起糊塗來……

  「三天時間,才佔領濟南三天時間就要撤軍?」李哭喪著臉,實在捨不得扔下濟南這座繁華富裕地城池。王文統點頭,焦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們必然被包圍。我們不僅要撤離濟南,還要一把火把濟南燒了,不留韃子攻打益都地兵力集結地,還可以讓難民們拖跨韃子的糧草補給。」

  「一把火燒了濟南?太可惜了吧?」李從牙縫裡吸了一口涼氣,暗暗佩服岳父的心毒手狠。考慮片刻後,李搖頭道:「不能撤也不必撤,我們有五萬大軍,即便韃子來攻,守住濟南不在話下。再說我們才佔領濟南三天時間就撤回益都,還一把火燒掉濟南,這和流寇有什麼區別?傳揚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大丈夫頂天立地,但問無愧於心,何必在乎他人看法?要是再不撤,我們被包圍在濟南城裡怎麼辦?」王文統又勸道。李還是搖頭,又說道:「不行,我們是北方漢人世侯的旗桿,還沒和韃子打上一仗就退回益都,只會寒了眾人之心,那些準備舉事的世侯也會因此膽怯而放棄行動。我們只要守住濟南。殺退韃子的反撲,中原世侯才會有信心與我們共同反蒙。」

  「怕就怕韃子的反撲殺不退啊。」王文統長歎。李卻輕鬆的微笑道:「岳父,不必擔心。我們的斥候只是發現有韃子地軍隊調動,咱們在濟南弄出這麼大的事情,韃子要是沒有軍隊調動那才叫奇怪。等韃子的軍隊集結起來,我們地軍隊早就在濟南站穩根腳了。再說張弘范那小子送信來說就要動手了。等他忽然打下了大都,韃子的軍隊就不再自亂了。」

  拖拖拉拉兼猶豫不決間,李軍又浪費了不少寶貴時間,到了三月十六那天傍晚,鄭衍德的敗軍狼狽不堪的回來了。鄭衍德軍進入泰安境內後,嚴忠濟派出官員前來迎接,並解釋說是準備不足,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舉事。為了表達歉意,嚴忠濟還讓官員送給鄭衍德五十罈好酒勞軍,也幸虧這次去的是心細的鄭衍德。及時發現五十罈好酒中全部下有劇毒,要換粗心大意地厲曼成,李的這支軍非全軍覆沒不可。不過饒是如此。當暴怒的鄭衍德將嚴忠濟派來的官員亂刀分屍時,埋伏在軍營外面的嚴忠濟大軍向李軍發動了偷襲,李軍倉促應戰吃了不小的虧,狼狽逃回濟南。

  「嚴忠濟小兒,我必殺你!」聽完鄭衍德的稟報,李氣得全身顫抖破口大罵,當即要領大軍去與嚴忠濟決戰。王文統忙攔住他,「大都督,嚴忠濟既然敢如此做。背後必有依仗。不能再猶豫了,我們連夜撤軍回益都吧。」李還是有些捨不得,但是在王文統再三勸告與警告下,李終於還是聽取了岳父的苦口良言,率領主力連夜出城,灰溜溜向東撤退。

  「報!嚴忠濟部已經侵入濟南府地界,兵力眾多!」

  「報!韃子粱仲軍隊已經開進博州,高打誅滅我軍旗號!」

  「報,!韃子郭侃部忽然出現在東阿,正向濟南逼近!」

  「韃子史天澤部突然出現在棣州。正由北向南挺進……!」

  彷彿是為了證明王文統的先見之明,李剛撤出濟南城不久,斥候就先後來報發現了蒙古十六路世侯地軍隊蹤跡,不過這些蒙古世侯可不是來給李助陣反蒙地,而是全部打著誅滅逆賊的旗號來宰李地。李既是憤怒又是慶幸,「幸虧岳父料事如神,韃子果然在濟南府設下了陷阱包圍我們,如果我們再晚走一天時間,也許明天就沒辦法撤出濟南了。」

  「怕就怕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啊。」王文統愁眉深鎖,「忽必烈秘密調動十六路世候圍剿我們。設計異常周密。怎麼可能不派軍隊去切斷我們的後路?但願上天保佑,韃子切斷我們後路的軍隊還沒有部屬到位。」李心驚膽戰的擦了把冷汗。趕緊命令道:「全軍加快速度,天亮前一定要撤過章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快到三更的時候,李軍已經撤過了濟南的王舍人店鎮,快要抵達下一個小鎮盤水鎮。不過就在這時候,在前面開路的厲曼成派人請示,是繞路過鎮還是直接穿過小鎮?李想都不想就命令道:「穿鎮而過,沒時間繞路了!」

  命令傳到厲曼成面前,厲曼成依令而行,指揮軍隊直接突進了連城牆都沒有的盤水鎮,深夜地盤水鎮黑黝黝的,沒有一盞***,長街上也一個路人都沒有。粗心大意的厲曼成並沒有察覺其中的古怪,只是一個勁的催促軍隊加快向前。可眼看李軍的前鋒軍全部進入盤水鎮時,長街兩旁忽然一陣鑼響,無數火箭從天而降,落到街道中心與兩旁的房屋上,藏在房頂與街旁的硫磺和桐油等引火之物遇火即燃,鎮中立時火頭四起,轉眼就蔓延成片。李的前鋒軍身處火海,立時一片大亂。

  「殺啊,!」與此同時,盤水鎮地兩旁礦野中忽然殺聲四起,兩支軍隊左右包夾殺來,厲曼成軍又被火攻又被夾擊,立時潰敗。後面的李見勢不妙,忙率領騎兵加速衝過來接應厲曼成軍,不曾想李剛趕到盤水鎮外側,迎面就有一軍撞來,為首一員大將不是別人,正是答應為李偷襲大都的涿州萬戶張弘范!

  「張弘范,小兒!汝敢陰我?我誓殺汝!」李氣得七竅生煙,對著張弘范咆哮不止。張弘范在馬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要怪就只能怪你蠢!我張氏一門對大汗忠心耿耿,豈能與你這等叛臣賊子為伍?識相的話,趕快下馬受降,否則定斬不饒!」

  「我要你的命!」李咆哮著挺刀衝向張弘范。不想張弘范卻沒興趣學古人與李主將單挑,手一揮喝道:「放箭!」張弘范背後的蒙古軍騎兵立時亂箭齊發,李沖得太快躲閃不急,全身早中數箭,幸得親兵捨命救回。蒙古軍騎兵乘機掩殺過來,士氣低落的李軍大亂,竟不能組織迎敵。張弘范看準機會,親率一隊直插李中軍過來追殺李,意圖擒賊先擒王。

  「大都督,快走。」忠誠的親兵架起受傷的李向後撤退,李見張弘范來勢兇猛也不敢怠慢,忙與親兵一起向後逃竄,李帶來地騎兵也就了將領指揮,被訓練有素地張弘范軍沖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張弘范見戰術得逞,更是得理不饒人率軍緊追不捨,一直追到了李軍的主力中軍所在,還好這邊王文統比較冷靜,及時命令士兵投擲賈老賊援助地手雷殺敵,手雷除了有效抵擋蒙古追兵外,發出的巨響也令蒙古軍戰馬受驚,導致蒙古騎兵也出現混亂,李乘機逃入中軍掩護。

  「殺啊!殺啊!阿拉!阿拉!」李軍四周蒙古軍殺聲四起,鼓聲入雷,黑暗之中不光是李,就連王文統都難以分辨張弘范究竟有多少兵力,再加上前面的厲曼成帶傷逃回,李軍士氣更是低落。王文統無奈,只得向受了重傷的李建議道:「大都督,黑暗之中敵軍不知多少,我們先撤回濟南整頓兵馬再說。你也受傷了,需要治療。」

  「撤,後隊改前隊,撤回濟南。」六神無主的李連連點頭,大聲下令。王文統與他的兒子王蕘親自率軍斷後,不斷投擲手雷阻攔張弘范追兵,依次退回濟南困守,還好,蒙古的十六路世侯軍隊還沒來得及抵達濟南,濟南仍然是空城一座,李軍這才勉強有了一個容身之所。不過直到後來,李和王文統才知道一個差點讓他們吐血的真相,當夜阻擊他們的張弘范軍僅有四千騎兵,卻把他們的五萬大軍殺得丟盔卸甲,逼回濟南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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