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貸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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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薇蒂姐姐,佛爾斯哥哥,再見!」
「佛爾斯哥哥,下次再來給我們講故事啊!」
…………
兩人相依相偎出了廢屋,後方裡,一群小正太蘿莉依依不捨揮手告別。
「對了!」童稚的聲音讓佛爾斯恍然,駐足回身,「這麼長時間,說是我給你們講故事,你們也告訴了我好多呢。我的故事對你們毫無意義,可你們的故事對我就……」
沉吟一下,佛爾斯伸手入懷,掏出一顆沉甸甸亮晶晶的小東西來:「你們這是幾個人?九個?來,拿去分了吧,不要搶!」
孩子們驚詫莫名的接過了佛爾斯的賞賜,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那可是一個銀幣啊,一千個銅子,五個銅子就足夠他們一天生活了,這麼多錢,他們半年都不必擔心餓肚子了。
「少爺,你這樣做……不太好的。」直到離開廢屋,出了孩子們的視線,絲薇蒂齧唇猶疑的道。
「哦,怎麼不太好了?」佛爾斯有幾分詫異。
「他們都還是孩子,年紀還小,很多事不明白的。您應該讓他們知道,努力工作才能換來溫飽,而不是期待您這樣的財主施捨,否則……」
絲薇蒂低眉順眼,語氣卻頗是鄭重:「以我的能力,勉強也能讓他們溫飽,可我總是只送兩個銅子的面包,就是怕養成他們好逸惡勞的壞習慣。」
佛爾斯這次卻是真的呆了,他沒想到,絲薇蒂竟會有這樣的遠見。
本來只是因為,這些孩子的情報系統,或許對接下來的計劃有用,才以小恩小惠拉攏的,就在這剎那之間,他卻發現到了這些孩子的另一個用處……
佛爾斯邪邪的笑起來,道貌岸然的看向女僕:「絲薇蒂,你覺得,把他們放在那裡,不溫不飽的吊著,就是對他們好嗎?」
難道不是嗎?絲薇蒂疑惑扭頭。
「即便你教會了他們努力工作又能怎樣?等他們長大了,到店舖裡打工,年歲再大一點,攢錢娶妻,生一堆孩子像你一樣出來做工,如此這般週而復始?」
「絲薇蒂啊,不要把自己的人生觀強加到別人身上。人活著的意義,就是因為有無數的可能性,你把他們別的可能都堵住了,只留下一條讓他們走,這算是對他們好嗎?」
「如果當年威廉•金特也在裡面,被你教成了勤奮上進的打工仔,還會有那個縱橫七海的大海盜嗎?」
「威廉•金特船長他不是什麼好人……」絲薇蒂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咬到發白。
「對,他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在歷史中留下名字了,無數人談論他的冒險,無數吟遊詩人歌唱他的故事,如果讓威廉•金特船長重選一次,你覺得……他是會選擇成為一個小工呢,還是成為大海盜?」
絲薇蒂說不出話來,佛爾斯則看著女僕恍惚顛覆的臉孔,心中大樂。
論起辯論技巧來,這個世界的人跟另個世界相差的實在不能以道理計。
本來算是很有主見的絲薇蒂,被他幾句歪理一糾纏,頓時糊塗起來了……
人這一生總會有際遇,就看抓不抓的住,做乞丐或許會成為大海盜,但是做小工,難道就不會成為更加偉大而超卓的人物?
可是沒辦法,在絲薇蒂心底,對這些孩子們成為小工以後的設想,的確就跟佛爾斯那幾句話的描述是一模一樣的。
這就是見識的問題,她雖然有主見,卻想像不出,那些紛至沓來的際遇,可能是什麼形式的,所以人生在她心中,就是那般按部就班穩打穩紮的。
這也是封建時代所有貧民的悲哀,他們認識不到人生可能的出路,只能在貴族上位者劃定的圈子裡,兢兢業業的生活。
他們的人生沒有太大追求,因為不知如何去追求,所以溫飽安逸就成為他們唯一的目標。
可是……這個目標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微不足道的……佛爾斯輕輕巧巧幾句話就將之推翻。
「絲薇蒂,孩子的可能性是無限的,只要經過良好的教育,你難道不覺得,他們很有機會成為魔法師,成為強壯的戰士,成為知名的學者,成為那些會名垂史冊的人物嗎?」
「如果不能給他們最好的際遇,絲薇蒂,你灌輸給他們的任何想法,不僅不是幫他們,反而會成為他們人生的阻滯,你明白嗎?」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我以前做的全都錯了嗎?」絲薇蒂哭了。
看著奴僕哭泣的俏臉,佛爾斯暗笑起來:「沒錯,絲薇蒂,你做的沒錯,真的!如果說有什麼錯的話,那也只是,你做的還不足夠。不夠,有的時候還不如不做,你明白嗎?」
「那人家,人家到底應該怎麼做?」絲薇蒂抽噎的道。
「應該怎麼做?很容易的。僅僅不餓死是不夠的,還應該讓他們溫飽,因為都是長身體的時候,缺了營養會影響身體發育,對將來造成影響。」
「然後,你應該教育他們,不是教育他們成為老老實實的小工,而是教給他們更高級的技能——格鬥技擊、魔法,至少也得讓他們能夠讀書識字算賬吧,根據每個人的天賦特長,你還應該……」
絲薇蒂的小嘴,就隨著佛爾斯的描述越張越大,晶瑩的口水幾乎滴將下來:「少爺,這些都是需要錢的!如果能做到這些,我哥哥就不用繼續出海打漁了,我的弟弟也不必出去幫工了……」
「不,絲薇蒂,你低估了自己的潛力,這些事你可以做到的。」
「可以做到?」絲薇蒂輕呼起來,「少爺,那是不可能的!要做到這些,至少得……得幾十個銀幣甚至一個金幣吧?」絲薇蒂扒拉著手指頭猶疑的說道。
實際上,一個金幣哪裡夠,不過,絲薇蒂也只敢說出這個數字了,想像一下,十萬個銅子,對年入五千的家庭的意義吧!不吃不喝二十年!
「怎麼可能做不到!絲薇蒂,你一天八個銅子,十天就是八十個,一百天八百,一千天就是八銀幣,一萬天,三十多年,絲薇蒂,你就能賺到將近一個金幣了。」
「可是到那個時候,他們也都老了。」絲薇蒂沒精打采的道。
「絲薇蒂,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這個世界上,其實有種辦法叫做貸款的……」佛爾斯看著絲薇蒂,邪惡的笑起來。
「貸款?那是什麼意思?」絲薇蒂眨巴著大眼睛問道,像極了將入狼口的小羊。
「貸款啊,就是在做一份工作之前,先把以後的工資拿到手。比如說,你打定主意在我這工作三十年,咱們簽一份貸款協議,我就把你這三十年的工資一下發給你。就好像,你以後的工作,是還預支的欠款一樣……」
「這樣……這樣也可以嗎?」絲薇蒂猶疑的道。
通過查閱史料,佛爾斯知道,在此之前,這個世界還是很少有這種金融運作方式的,就算有,也不是絲薇蒂這樣的貧民能夠知道的。
「有什麼不可以的?」佛爾斯誇張的攤開兩手,「除非……你覺得自己是那種,簽訂了協議卻肯定無法遵從的違約者。」
「我當然不是!」絲薇蒂不由嚷道,沉吟半晌,她猶疑不定,「少爺,真的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的?」佛爾斯重複了一遍,「只不過是規矩變一下而已,以前是你先工作,我再付錢,現在是我先付錢,你再工作……你難道沒聽說過訂金這回事嗎?」
絲薇蒂細想了一下,還真沒發覺有什麼問題,當然發覺不了,另一個宇宙無數經濟學家都為之頭疼腦熱的金融模式,又豈是她這麼個平民百姓能夠理解的。
「那麼,佛爾斯少爺,我們能簽一個這樣的合同嗎?」絲薇蒂不由企盼的道。
「當然可以,沒有問題。」佛爾斯用釣上大魚一般的眼光看著絲薇蒂,「你想簽多久?」
有問題的當然不是貸款還款利息之類的小事,當然佛爾斯也可以在其中設下陷阱,不過……那種小家子氣的伎倆,不符合佛爾斯的人生哲學。
有問題的,是先付款後工作的合同本身啊!
原來的方式,雖然先干活後付錢,總有隱憂,可是,也有一樁先付款後幹活所沒有的好處啊——自由!
想幹就干,想辭就辭,來去輕易,可是一旦簽了這合同,在合同到期之前,這小女子的來去,可就完全由不了自己做主了!
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佛爾斯看定了絲薇蒂,心中浮現出調戲這小女子的畫面,心懷大暢。
戰戰兢兢,絲薇蒂終於說出了時限:「五……五個,不,三個月怎麼樣?」
你腦子痴線了啊,現在工資是平常的兩倍,簽合同越久,白拿的錢越多,你竟然……竟然就簽三個月的?!你到底是蠢到了這種程度,還是謹小慎微呢?
佛爾斯心中鬱悶,同時暗暗慶幸早想好了後備方案。
長嘆一聲,他緩緩點頭:「沒有問題,不過,絲薇蒂,你就貸這麼點錢,到底想怎麼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