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修羅王傳 作者︰耳釘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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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0425 2010-7-24 14:0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95508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1
卷一 第十章 妖族

風呼嘯著……

這是一面高達數千米的峭壁,亙古的白色讓它看上去那麼的肅殺。

突然,一個小小的黑點從它的面前高速滑過,然後砸斷了幾根粗壯的樹枝,摔到一塊堅硬的岩石上……

撒加居然沒有流血!

只是攤在石面上,像是被廚子抽去經絡的肉塊——

沒有意識,沒有知覺,就連碎骨和斷筋的痛苦也像是無關緊要一般。

……

一天過去了,以冰雪峽谷的日照來說,這天很短暫。

本來這裡就寒冷,當黑夜降臨時,卻又在冷颼颼的空氣中夾雜著幾分悲涼。

撒加落下的地方是一片樹林,長年的積雪,讓這裡的樹木看上去都光禿禿的,夜色中,它們的枝椏,像是一根根的觸手,朝著四面張開。

這時。

十幾個紅色的光點閃爍在黑乎乎的叢林間,散發著嗜血的味道……

猛然間!

幾道黑影射向了岩石上那個小小的身體——

「嗷嗚!」

衝在最前面的那個黑影發出一聲慘號,在從利齒中噴發而出的鮮血中倒飛而回,落在地上抽了幾下後,嚥氣了。

剩下的幾個黑影急急停住身形,緩緩向後退著。

這是幾匹雪狼,七級的魔獸,以它們的實力只能徘徊在冰雪峽谷的最邊緣,雖然七級魔獸在峽谷外的世界已經算很了不起了……

可現在,它們卻以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岩石上方的那個東西——

一個奇怪的、金色的字符。

那字符似乎有生命,它高傲地俯瞰著那幾匹雪狼。

「嗚」,恐懼讓雪狼們想要逃開,它們實在忍受不了那小小字符帶來的壓抑,可是,它們卻無法移動哪怕是分毫。

更讓人驚訝的是,那個字符竟然沒有發出任何的力量,只是憑藉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這些嗜血的狼類魔獸四腳發軟!

「咚」,一匹雪狼前腿一彎,跪伏在地,接著,它的同伴也做出了相同的舉動。

是在求饒嗎?這些群居在峽谷邊緣的霸王們?

那金色字符動了一下,旋轉了兩圈之後,猛地朝著那幾匹雪狼飛去!

接著。

幾條血線射出,然後化為花朵,融入地面的積雪中。

幾顆狼頭在地上滾了幾圈後,靜止下來,剩下的狼身頹然倒地。

……

「哦?」樹林上空的一個銀發男子臉上劃過一絲驚訝,「那股氣息就是這個孩子?」

他閉上眼睛,一股精神力灑下,覆蓋了撒加躺著的那塊岩石。

那金色字符激烈的跳動起來,它發現,自己居然回不去了!

還有無數的同伴在那個身體裡,可它卻由於要保護自己所在的器官,強行破體而出……

一個人影落在它身邊,將它一把抓在手裡,仔細地看了起來。

「靈魂殘存?!」

銀發男子的驚訝之情更盛。

「看來我的感知力是沒錯的,開始那股血魔法的氣息不是這個小傢伙……」銀發男子並不英俊,但那種慵懶的神情卻讓人看著很舒服,可這時,他的臉又從驚訝變成了扭曲,「……看來我過來一趟是沒有錯的,這個力量,居然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從那裡來的傢伙都是白痴嗎?一群愚蠢,盲目信奉實力的人……」他皺起眉頭,「我不知道那個使用血魔法的傢伙出於什麼目的,但是把那種程度的靈魂殘存強行打入一個人類孩童的身體,這會讓那個人很快覺醒的……」

銀發男子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影像……

白骨遍地,血流成河,孤月高懸在被血染紅的夜空中,一個男人,穿著沉重的黑甲,踩在那些殘肢上,擠壓出濃濃的血漿……

銀發男子眼中在閃爍,腦中的景象讓他靜靜地站著,金色字符在他的右掌中來回瘋狂的旋轉著,像是拚命想衝出禁錮。

想了一會兒,銀發男子的臉上重新掛上了微笑,接著——

右手一合,將那個金色字符捏散!

「小朋友,我可不能讓你這麼快就覺醒啊……」銀發男子笑道,「也許,你會大有幫助……」

他看了岩石上的小男孩一眼,「這漆黑的發色,就是最好的證明。」話音剛落,身形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

在冰雪峽谷的邊緣地帶,居住著一個特殊的種族。

這個種族的來歷有點悲哀:傳說很多年以前,一些有權有勢的人用女奴和魔獸進行交h合,供其欣賞,以滿足他們變態的獸慾。剛開始這只是一種上層人玩的遊戲,慢慢地,竟然變成了懲罰女奴或女犯的刑法,而且延續了十幾年。後來這種行為被聖城明令禁止了,可那些被魔獸J姦污的女奴們卻生下了一個接一個的怪胎。活下來的怪胎們由於受不了虐待和凌辱,逃離了人類的世界,跑到一些荒無人煙的地方,時間久了,便形成了族群。

根據奧菲拉爾大陸上的規矩,由於他們有人類的血統,不屬於「異族」。所以聖城也就容忍了他們的存在。但是人類並不這麼想,他們認為這些怪異的傢伙是自己的恥辱。人類擁有大陸上最高的智慧,而魔獸擁有大陸上最強悍的身體。這樣的區別,本身就是不可調和的,即使人類可以和魔獸簽訂契約成為夥伴。

遺憾的是,這個特殊的族群還擁有魔獸的特質,也就是說,他們既能和魔獸簽訂契約,也能作為魔獸被別人簽約。於是,魔獸的世界也容不下他們。

他們很頑強,無論生存的環境有多艱苦,他們的生命依然延續了下來。經過一代又一代的衍化,各種魔獸的遺傳基因和人類血統在他們身上早已徹底混雜。所以他們的樣貌基本上和人類差距不大,只是天賦各有不同。有的智慧高,有的元素親和力好,有的身體力量強,他們的界定很複雜,大陸的吟遊詩人們送給這可憐的種族一個貼切的名字——妖。

妖族,數量稀少,個體天賦出色,很容易成為魔法師中的佼佼者。但是同樣的,由於他們形成的歷史原因,這個種族的自我防備保護意識極強,非常排外。

奧菲拉爾大陸上各個種族中,人類和獸人的數量最多,其次是魔獸,數量也很龐大。然後是精靈、矮人、地精等等這些壽命很長但繁衍能力不強的種族。而像妖族暗精靈火精之類的稀有種族,一般是難得看見的。就像大陸上唯一的妖族聚居地就是冰雪峽谷,如果你想要來參觀一下,光門票的代價就夠喝一壺的了。

冰雪峽谷名字雖然叫峽谷,事實上它的面積很大。它是拉里斯山脈的一個斷層,只不過海撥很低而已。它其實是一個凹陷的地理環境,裡面有大小不同的平原、森林、高地、丘陵。

妖族住的地方,就是一片山地森林,面積不大,大概就是一百多平方公里的樣子,這裡是冰雪峽谷中少數可以看見一點綠色的地方。

整個妖族的人口還不到一千,他們在森林中的一片寬廣的空地建起了一個很大的村莊叫做「塔羅納」,據說這個詞語在大陸古代祭祀中常常用到,意思是「遺落的地方」。

可能是日照時間長一些的緣故,塔羅納在冰雪峽谷中絕對算得上是風景最美的地方,這裡聞得到泥土的芳香,看得見綠草野花,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河從村莊中潺潺流過。

「喂,娜!別亂跑!給我站住!族長要回來了!」一聲高呼打破了塔羅納清晨時分的寧靜。

只見一個小女孩以飛快的速度從村莊裡衝出,然後高高躍起,抓住了離她最近的樹枝,小身體一彈,便蕩到另一棵樹上。她身體很輕巧,沒蕩幾下,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樹林中。

「哎,這個野丫頭,才這麼點大就這麼野!雖說這片森林不大,也沒什麼危險,但是萬一遇上了高級魔獸怎麼辦?」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氣喘吁吁地靠著一棵大樹的樹幹,不停地抹著胸口。

「我這個調皮的孫女喲。」老太太一臉的無奈,「都怪他的爸爸,一天都說自己的女兒是族裡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娜有幾兩重我還不知道?只有二級的實力天天就想著往外跑,真是傷腦筋。」

叫娜的小女孩此時很是得意,「奶奶抓不住我,嘻嘻。爸爸說等他也抓不住我的時候,就准我到外面去玩。快咯快咯!」

其實這個小傢伙不知道,並不是奶奶抓不住她,而是奶奶心疼她,怕她悶壞了,故意放她一馬。

不然,就她奶奶「欏」的實力,如果連她都抓不住,就不可能被叫做妖族的靈魂導師了。

娜越想越開心,就好像已經拿到了出門條一樣。她在高大的樹木上蹦來蹦去,身體的靈活程度完全不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突然,她停止了動作,像是發現了什麼……

「咦?這傢伙是誰?怎麼躺在石頭上?」

……

「娜,你從哪裡找到這男孩的?」一個長相堅毅,身材高大,滿臉鬍渣的紅發男人正坐在一張鋪著白色毛皮的大椅上,詢問著娜。

這是一間完全由棕紅色圓木搭建的房子,構造很簡單,裡面的裝飾也很單調,除了魔獸的毛皮就是木質的家具。

屋裡有兩張床,分別擺放在房間的對角,而小一點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肢體形狀怪異的男孩,凌亂的黑髮依然閃著光,臉色蒼白的嚇人,下顎死死咬著,嘴唇上全是被牙齒咬破的傷口。

「他到底經歷過什麼?為何在昏睡中還這麼痛苦?」娜蹲在床邊,看著男孩的臉。說不清楚為什麼,才七歲的她,心裡竟異常酸澀。

「娜,我在問你話!」紅發男人眉頭微微一皺,表情有點無奈。說實話,他——烈,妖族族長,堂堂烈火劍聖,就算在讓奧菲拉爾大陸恐懼的冰雪峽谷內,能讓他憋氣的也沒幾個,可當他面對他的寶貝女兒娜時,這個平時眼高於頂、霸道孤傲的聖級強者,卻沒有絲毫辦法。

「娜!」見女兒還沒有理他,烈不得已提高了聲音的分貝。

「爸爸!你聲音好大,會嚇著他的啦!」娜扭頭看著父親,嘟起小嘴,表情十分不友好。

「呃……」烈又吃了一憋。

「我的好爸爸,你怎麼了,看樣子,你好像有話要說?」

「……」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徹底無語。

「娜,別調皮。就知道拿你爸爸開心,注意一點,他可是我們妖族最強的戰士,而且是我們妖族有史以來最強的。」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推門進來。

「奶奶!」娜蹦了起來,飛身撲進來人懷中。

這老太太正是娜的奶奶「欏」。聖級一階精神系魔法師,也是冰雪峽谷裡三大聖魔導之一。正是烈和欏的存在,才使得妖族這個人口稀少的種族可以塔羅納這塊雪中綠地上呆得安穩。

聖級——

戰聖!聖魔導!

冰雪峽谷不愧是奧菲拉爾第一凶地,不愧是讓戈亞聖城發動聖戰的地方!

由於欏的精神力十分強悍,經常用靈魂淨化為族人解決修煉時的負面影響,所以又被推舉為妖族的靈魂導師。

靈魂導師,類似於獸人族裡的先知或精靈族的大長老,非常受族人尊敬,地位超然。

只是妖族人口太少,又只有塔羅納這一塊巴掌大的地盤,在奧菲拉爾這片龐大而複雜的大陸上,人們對於妖族的瞭解,也僅僅限於「聽說」、「傳聞」。至於「靈魂導師」,知道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呵呵,我可愛的孫女。什麼?你爸爸又凶你啦?哼哼,等下奶奶教訓他。別以為他是聖級的,看奶奶照樣一拐棍把他的腿給打瘸咯!」剛才還一副板起臉為兒子說話的態度,可娜在她懷中撒起嬌來時,這位靈魂導師瞬間就把兒子丟到了與世隔絕的孤島上。

「母親,都是您慣的她。」烈不滿了。

「爸爸!」娜又撲向了烈的懷抱。

「哎喲,我的寶貝女兒……」烈滿臉堆笑。「看爸爸的鬍子厲害不,哈哈,刺的我們小娜娜受不了咯……」

欏笑著搖搖頭,滿眼的慈愛,眼前這快樂的一大一小,都是她心頭的肉……

房間內瀰漫著溫暖的親情,可還有一個人,卻感覺不到。

因為他沒有意識,即使他醒著,他也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美好。

他的世界,只有混亂;他的眼裡,看不見清醒。

……

「你說你找到他時,他掛在樹上?」烈問道。

「嗯!」娜的小腦袋點了點。

「奇怪了。」烈的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怎麼了兒子?還有問題可以難倒我們睿智的族長嗎?」欏笑著問道。

「不是的,母親。您來看看,這個孩子身體機能完全分裂,可竟然沒有死。他的身體一定是被某種我們所不瞭解的力量進入過,您看他嘴唇上的傷口,明顯是以前他自己咬的。從娜所說的情況來看,他是摔下來的,您是知道那面峭壁有多高的。」在分析情況時,烈表現出了一名族長的冷靜。

「哦?」欏的臉上沒有了笑容。

驟然,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對於外來的無法解釋的情況,妖族的警惕性一貫是很強的。也許這和他們長期以來所處的環境有關。

欏走到了床邊,雙手水平向前伸出,一道碗口粗的雪白光線從空氣中慢慢凝練出來,纏繞著欏的手臂。

「別那樣做,母親,他還是個孩子。」烈知道母親要做什麼,開口阻止。

欏沒有住手,那道白光已經脫離了她的手臂,沒進了男孩的身體。「讓一個人成了這樣,卻還活著的力量,你認為我該怎麼辦?」

聽了母親的話,烈沉默了。

「你是族長,要記住,族人的安全永遠是最重要的。」欏的聲音理智得像是失去了溫度。

烈點點頭,拉起娜的手,「娜,乖,跟爸爸出去。爸爸教你新的招式。」

「爸爸,奶奶要對他做什麼?」娜抬起小腦袋,緊張地看著父親。

「沒什麼,奶奶是要讓他醒過來。」烈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有多殘忍,他不想讓純真的女兒知道。

「哦。」娜回頭看了看床上那張蒼白的小臉,放下心來,蹦蹦跳跳地跟著烈出去了。

她此時並不知道,她的心中,已經刻下了一個模樣,那唇上的傷痕如碎花,灑落在她幼小的心田上,不經意間,深埋下一顆種子。

……

妖族秘法——獵魂!

和高級精神系魔法「搜魂術」不一樣的是,「搜魂術」只是知道對方腦中的訊息,如果一個人被施展了這種魔法,他最多在當時承受腦部的劇痛,然後再昏迷幾天。而獵魂——

不僅可以徹底的佔有對方腦中的全部信息,而且,徹底讓大腦死亡,將靈魂獵殺!

一點點氣息都不會留下。無論是誰,無論實力多麼強悍的人,都不可能通過空間中殘留的訊息來感知中了「獵魂」的人哪怕是一個細胞的情況。

那是一個,把生命氣息完全從這世界上抹去的禁忌魔法。

這個魔法已經違背了奧菲拉爾的規矩,太過霸道,太過殘忍,所以,它是禁忌。如果聖城的魔法師總公會,不,是任何一個小國的魔法師公會知道在妖族秘法中還有這麼一個禁忌魔法的話,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妖族不被滅族就算好的了,至少,妖族秘法,將永遠消失在奧菲拉爾大陸上。

屋外的空地上,娜正興高采烈地練習著新武技,烈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上躥下跳的寶貝女兒,思緒卻飄向了遙遠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大約是一千年,也可能是兩千年,反正在妖族的記載中,並沒有確切的年份。那時,到處被驅趕的妖族剛剛遷徙到這裡。

他們天賦各異,智慧高低參差不齊,沒有秩序,也沒有統一的領導者,他們只是依靠仇恨和本能才聚集到了一起。

就在他們剛剛建立起簡陋的房子,並且準備安家時,一個人出現了。

那是一個絕對的強者,根據妖族第一代族長的回憶,是這樣的:

「天空都被聖王的強大震懾,極度的寒冷似乎在他面前都要退縮。我在聖王出現的一瞬間完全無法動彈,更讓我們的吃驚的是,偉大的聖王當時並沒有使用任何力量。

只是氣息!只是氣息釋放出的威壓就讓很多天賦出眾的族內修煉者臣服!

我常常在想,聖王大人會不會是神?他是看我們太可悲,特意來恩賜我們的?如果不是,他為什麼沒有殺戮,也沒有奴役,相反,還幫助了我們呢?

向尊敬的聖王拜服,因為他不是神,而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所以,他的智慧和力量是無與倫比的,甚至奧菲拉爾最強的聖殿殿主也無法和他相比!

他教會了我們正確的修煉方法,我們的年輕人們,再也不用依賴天賦變成強者,他們,在聖王的教導下,每個人都可以獲得很高的成就。

不僅如此,聖王還淨化了我們的靈魂和身體,將一個混亂不堪的種族真正變成了一個團結的不可侵犯的整體,以至於,我們可以在如此兇殘的峽谷中,擁有了『塔羅納』——美麗的家園。

遺憾的是,聖王不能與我們同在。五年以後,也就是我有幸成為聖王親傳弟子的第二年,他告訴我,他要離開了,去完成一件他必須要做的事。

我注視著我這一生最景仰的人……我的老師,他的表情很凝重。我在想,能讓無所不能的聖王如此擔憂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留給了我一卷修煉功法——一種完全不同的魔法……

偉大的聖王終於離去。我想跟隨我的老師,哪怕會在他的身邊灰飛煙滅。可他教導我說,一個人總會面對他的宿命,不要退縮,因為那才是生命的價值所在。

我當時不懂,只是為老師的離開難過,可現在我懂了,所以我將一生奉獻給了我的族人,我的家園。我還希望,我的繼承者們,塔羅納以後每一代的族長們,都要遵守這個族訓。任何時候,族人的利益高於一切,族人的安危比你們的生命更重要,因為那是你們做為族長的宿命,也是你們的生命價值!

懷念我的老師,我族至高無上的聖王,奧菲拉爾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薩拉特.史昂。

他有如同神一樣寬廣的胸懷,他認為每一個生命都有存在的價值,都是平等的,所以,他無私的幫助了我們,讓一個屈辱的種族得到了生存繁衍的空間。這,也正是他為什麼可以把巫術修煉到如此境界的原因。

謹記,我的後人們:世界是平等的,沒有什麼種族、修煉方法是不容於世的,只要你有一顆包容一切的心靈。

我的老師,我們所有族人世世代代靈魂的導師,正是這樣做的。

所以,他才是我們的信仰。

——第一代族長:昂。

註:原諒我,使用了老師姓氏的最後一個字作為自己的名字,我太想念他了,因為當我後來四處打聽老師的消息,得知老師已不在人世後,非常悲傷。但我的力量太弱小了,無法為老師做些什麼,為了我族的安危,我會隨著老師離去,這樣老師如何去世的秘密也將長眠地下。另外,老師留下的魔法卷宗是我族最高的秘法,除了得到『靈魂導師』資格的人,任何人不得翻閱。這些都將被寫入妖族族規中,每一個族人都必須遵守,否則將受到族內最嚴厲的懲罰。」

……

妖族從來不信仰任何神明,他們的信仰是他們的聖王、靈魂的導師薩拉特。而「靈魂導師」這個妖族裡地位崇高甚至超過族長的職位,正是第一代族長昂所設立的,也是為了紀念他的老師。

許久,烈的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理解了母親要讓男孩徹底消失的原因。

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在黑夜中從幾千米的高空摔下來,沒有受一點傷,只是昏迷?從娜早上把他帶回來時,我就感覺到他的身體裡有一種攻擊性極強的能量存在。那種能量很恐怖,那應該是殺戮的氣息,如刀刃一樣鋒利,如黑夜一樣令人恐懼,還帶著仇恨、不平、憤怒,似乎要衝出那孩子的身體,然後毀滅一切……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他的身世很複雜,或者說,很危險。無論是要殺死他或是要保護他的人,都不是我們這一族可以抗衡的。母親肯定是和我一樣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能量,所以,才會不惜用出秘法中的禁忌魔法,讓和他有關的人無法找到這裡來。

和秘法被魔法師公會發現相比,也許這個黑髮男孩帶來的威脅更嚴重。哼,秘法被那些傢伙發現的可能性太低了,這裡可是冰雪峽谷!哎,母親的選擇是對的,我太一念之仁了。只不過……

娜很關心他,看得出來她已經把她救回來的這個男孩當成了朋友,如果等下她發現她的朋友……

我該怎麼向她交代?這小姑娘可聰明的很,不容易被騙過。

烈的思路中斷,支起下巴,紅色的如鋼針般的短髮,在塔羅納清晨溫和的陽光下,微微抖動著。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2
卷一 第十一章 魔初現

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說不準。一個人的選擇在被認為是絕對正確時,命運往往會和他開一個大玩笑。

塔羅納的這個早晨,那一個被視為「異端邪術」的禁忌,在從千年的那一個妖族先祖「昂」所說的秘密開始,就已經預示了這塊與世隔絕的土地,將承受它選擇錯誤的代價。

……

「咦?」峭壁上空一個模糊的金色影子漸漸變得清晰。

「不是?是我多慮了?」那個叫拉斐爾的金袍年輕人又回到了這裡。

「不對!我明明感覺到那邪惡的氣息,那是與神的意志相悖的,我的光明感知不會出錯。」拉斐爾定在空中,仔細觀察著下方。

看了一會,他搖搖頭,臉上儘是奇怪的表情。「很弱小的元素波動,好像是暗元素。看樣子真是我多慮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假如巴達爾在這裡使用暗魔法,我會不會也認為他用的是異端邪術?哈哈。」

拉斐爾笑了起來,他似乎真的想到了那個可笑的畫面,他把他的好朋友給狠狠揍了一頓……

只是短暫的輕鬆,拉斐爾的表情又嚴肅起來,「那個強大的異端……如果真的是……我是不是應該……」

他雙眼閃爍不定,像是在做決定,半晌,他似乎決定了,準備離開。

「哼,比拉和雪蘭肯定早就不在這裡了,那兩個傢伙。哎,也可以理解,這麼多年,第一次有能夠威脅我們的東西存在。不知道戈亞那古老的典籍上的記載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麼那一次,聖……咦?又出現了!」

拉斐爾這一次確信了,這絕對不是元素純淨的暗魔法,而是,真正的禁忌!

他的身體開始快速的下降,這裡太高了,他的光明感知效果很差。

「哦?這裡還有這種地方?」他終於可以看清楚塔羅納了。「很漂亮嘛……不會吧?竟然是他們?他們居然搬到這裡來了,還以為這群雜交的異種早就消失在這片大陸上了呢。」

突然,本來還在看稀奇的拉斐爾渾身一顫。

「那個人……還活著?」

他英俊的臉龐陰晴不定,「如果不是他,那為什麼這股能量的氣息會這麼相像?」

拉斐爾止住了下降的身體,停在了距離妖族村莊塔羅納僅僅五百米的上空。隨著光明感知魔法的效果越來越強,他越來越確信,那個人,就在他下面的村子裡。

「他真的還在這個世界上。」拉斐爾嘆了口氣。「巫術,還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是它保住你的命,還是有人救了你?我的朋友,『巫帝』薩拉特.史昂。」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拉斐爾並沒有繼續往下,而是施展了一個類似於個體傳送陣的魔法。

金色的光芒在空中串聯成一個六芒星,拉斐爾站在六芒星的中央,低頭凝視,目光落在村莊裡一間紅色的木屋上。他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像是在對著那屋子裡的人說話。

「我是真的想見一見你的,老朋友。不過現在有一個比你和我更厲害的存在出現,他的力量可以輕易地毀掉我們。你一定也感到我了吧?為什麼不上來?你也知道那個存在了?你怕和我見面?你怕你見到我會控制不住你的恨意,來和我拚個你死我活?還是你的實力已經不如當年?」

拉斐爾身體周圍開始被金色包圍,他的樣子模糊起來。

「說不定你真的會衝上來,就像你當年一樣愚不可及!那樣的話,一定會把那傢伙招來,哈哈,我可沒你那麼笨。再見了,強大而單純的老朋友,好好保護你的新族人吧,這群異種活到今天也不容易。等我們解決了這個頭疼的問題,我一定會再來的。薩拉特,等到那個時候,我們將執行神的意志,讓你們這些異端,永遠被神聖的光明淨化!」

話音剛落,六芒星便和拉斐爾的影像一起,熄滅在空中。

……

烈完全不知道,剛剛,來自戈亞聖城的光明聖殿殿主拉斐爾,就在他的頭上逛了一圈。這不奇怪,雖然烈很強大,但拉斐爾是何等角色?那可是奧菲拉爾實力最變態的光明系魔法師!人家會讓你發現?

除非他想來和你這個妖族族長講一個笑話!

烈感覺到了——當然不是拉斐爾,人家現在已經回自己家了。烈感覺到的是:他母親欏的精神力開始減弱。也就是說,「獵魂」,已經完成了……

黑髮男孩依舊躺在那張木床上,面色依舊蒼白,嘴唇上的傷口依舊刺目。

「母親。」烈推門進去。

「奶奶,奶奶,他好了嗎?爸爸說您在幫他治傷呢!」娜從烈的身後閃出來,衝向了那張木床。

欏看了烈一眼,只見烈那張滄桑冷峻的臉瞬間就紅到耳朵根子。

看來,我這個族長兒子,是把這個難搞的皮球踢到我腳下了。好兒子,不愧是一族之長,有智慧。

烈高大的身軀突然變矮,強壯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淹沒了,他不明白,明明就是自己耍了個心眼,為什麼母親會用欣賞的眼光看著自己?

「哈哈!」欏正準備開口先把寶貝孫女給忽悠走,卻被孫女開心的笑聲打斷了。「奶奶,您真厲害!他可以動了嘢!」娜興奮的跳了起來。

「什麼?」欏和烈同時叫了出來。

「什麼什麼嘛!不是你們把他治好的麼?」娜回頭奇怪地看著那兩個大嘴巴高人。

「是是是!」烈畢竟是一族之長,強大的戰聖,反應的確快人一籌,表情立刻恢復正常,「娜,是你奶奶用她的精神系魔法,把這個孩子給治好的。」

「奶奶,謝謝您!真的是您嘢!我開始還害怕您為了族人的安全,要把他……把他……」娜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忙低下頭,小臉通紅。

其實,她要是這個時候抬起頭,她一定會發現,有一個人,臉比她更紅。

男孩的手指抽動了幾下,蒼白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

「疼……」他終於發出了聲音,說出了第一個字,音色很稚嫩,感覺,卻好真實。

「不疼不疼,你要乖乖,我叫我爸爸給你做好吃的麥餅!」娜輕輕摸著男孩的臉。

男孩似乎感受到了娜柔軟的小手,在娜的安撫下,他看上去並沒有那麼痛苦了。

「對了,你要聽話,好好躺著,不然你就不會好。告訴你,我奶奶做的蜂蜜蛋糕比爸爸的麥餅還好吃呢!只要你好好……呀!」娜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唔!」男孩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運動,他左手臂猛得一抬,將站在床邊的娜一下甩了出去!

「娜!」烈是個戰士,身體反應比魔法師快得多,他迅速後撤一步,單手一攬,就把娜橫飛的身體給摘了下來。

「什麼!?」讓烈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被娜飛出的身體帶得後退了好幾步。

烈是聖級強者,二階的戰聖,人稱烈火劍聖,大陸上力量最強的人之一!即使他沒有使用鬥氣,單純的身體力量也是很可怕的。

可是,他卻被一個幼童僅僅抬手甩出的身體,給帶得必須連退幾步才能站得穩當!

顧不得吃驚,他連忙低頭檢視臂彎裡娜的情況。

娜昏了過去,嘴角上掛著一絲血跡。

「這個怪物!」欏尖叫起來,轉身朝著娜飛奔而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欏的聲音已經被憤怒和極度的擔心左右得變了調子。

「母親,冷靜點,不要被族人們聽見他們的靈魂導師如此失態。娜沒事,只是內臟被震出血了。」烈沉聲道。

「看看娜!天啊!你叫我怎麼冷靜!我的族長!」欏的臉色發青,她已經憤怒到極點,不過聲音倒是降了下來。

「你看,我說得一點不錯!這個孩子……」欏愣住了,她看見了自己兒子的表情,那是怎樣的表情?

烈呆呆地望著床的方向……

欏猛然回頭!

「他是魔鬼!是魔鬼!!他是來毀滅我們的魔鬼!!!」

尖叫聲再次響起,這次分貝更高。

……

烈和欏,奧菲拉爾天賦極好的稀有種族妖族裡最強的戰士和魔法師,此時,卻目睹了讓他們驚異無比的一幕。

男孩本來齊耳的短髮開始變長,凌亂,飄飛著,四周的空氣如浪翻滾。

他小小的身體就那樣直直的站起來,完全無意識的立在床上,雙目緊閉,當他黑色的頭髮長至腰間時,變化停止了。長發自然分在他的兩邊,隨著氣流亂舞。他蒼白的臉又開始發生變化,一層黑色的金屬狀物體從臉頰兩側長出,將他的臉部完全覆蓋。

他臉上的五官漆黑一片,和頭髮的顏色融為一體,像一團長出了無數觸手的黑雲。

「硼!」木床碎裂了。

可男孩怪異的身體卻沒有落下。

他就那樣浮在原位。

雙手張開,身體僵直,像一個靜止的牽線木偶。

他本來殘破不堪的衣服碎裂了,不到一米的身體上浮現出了金色的詭異的字符,那是欏和烈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文字。

接著,字符飛速移動起來,他的身體幾乎是透明的了,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字符在體內移動的軌跡。

只見字符移動速度越來越快,他的四肢開始長長,接著身體也拉伸。直到大約兩米左右,變化停止了。

一層黑色的金屬,和他臉上一樣的金屬狀物體,覆蓋了全身,像是大陸騎士們穿的那種全覆式板甲。

他的指關節、手肘,膝蓋,肩頭……反是身體的關節處,都長出了鋒利如刀的倒刺,看上去冰冷無比,充滿殺氣。

然後,一對翅膀,一對像鷹一樣的翅膀,在他背後張開!

構成翅膀的,不是羽毛,而是刀!一把一把的刀!並不是真的刀,而是那些黑色金屬片的形狀和長刀的刀刃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構成翅膀的黑色刀刃,沒有任何光亮。不止是背後雙翼,他的臉,他的身上,那些覆蓋著的黑色金屬狀物體,都是沒有光亮的,像是一片黑色的迷霧,沉沉的,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

那不是一般的黑,那種黑,是一種讓人沉悶、痛苦的黑,就像無助悲涼的黑夜……

氣流慢慢平息,男孩身體的變化接近完成。突然,欏和烈的眼前像是被冰冷的刀鋒劃過,一股濃烈的殺戮氣息刺得他們無法睜開眼睛。

幾秒後,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他們看見了,一雙眼睛。

也許,這不能叫眼睛。

因為它不是心靈的窗戶,而是,殺戮、仇恨、毀滅、憤怒等一切負面的狂暴的情緒匯聚而成的深潭。

多麼冷漠,多麼無情的一雙眼!

就那樣,鑲嵌在黑幕般的臉上。

漠視著一切,像是在等待,等待眼前的生命恐懼,然後,無聲無息的將他們收割……

如在夜的荒原陷落,漫無目的地走著,沒有方向,也看不到出口,自然而然,就失去了求生的慾望。

烈和欏的感覺很怪異。那怪物的氣息其實很弱,甚至無法到達他們面前,但是那股氣息好像一種不詳的預兆,讓兩人莫名恐懼。

注意,不是害怕,是恐懼。

恐懼,是來自內心的,是左右心靈的情緒,它無法克制。

這股氣息,比戾氣更暴虐,比殺氣更恐怖,所以,它讓人恐懼,一點一點的從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中滋生,直到崩潰!

死氣……只能這麼形容,讓人恐懼直至絕望的死氣。

「烈!殺死他!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死亡!一片漆黑,佈滿了鮮血!那將是一場浩劫!」欏的聲音顫抖著,在那股死氣的影響下,她的情緒異常激動。

烈沒有動。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敢看那雙眼睛,即使,他清楚的知道,他要毀滅眼前的怪物,不費吹灰之力。

「動手!!」欏的聲音更加尖銳。身為一名精神系聖魔導,又修煉了妖族秘法,她對於氣息的敏感程度非常之強。

烈用力甩了甩頭,控制住了情緒,身形一晃,右手已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轟到了怪物面前。

「噗!」怪物口中鮮血狂噴,浮在空中的身體因為遭受的強力攻擊而扭曲。

烈的臉色變了,雖然沒有出劍,但這一擊的力量已經足夠將任何聖級以下的修煉者轟成碎片。

但是,他面前的這個黑色怪物卻硬生生抗了下來!

沒有過多的遲疑,烈的第二下攻擊又狠狠的砸在了怪物的身上。

這次,那個黑色的如金屬般堅硬的身體沒有抗住,重重摔在地上。抽動了幾下後,黑光一閃,恢復成了男孩的樣子。

烈舉起拳頭,卻怎麼也砸不下去,他真的沒有辦法對一個無力癱倒在地上的孩子下手。

影響情緒的死氣消失了,欏也恢復了正常,她走到烈身邊,冷冷地道:「他不是一個孩子。」

烈沒有說話,慢慢放下了手臂。

欏抬頭看著兒子的表情,足足一分鐘後,她搖搖頭,轉身朝門口走去。

「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讓他活著吧。我們救了他,獵魂不起作用,你也殺不死他。也許……也許這就是上蒼的安排。」

「我會看著他的。如果他真是個魔鬼,或者對我族不利,那時我會親手殺死他。」烈蹲下,抱起了男孩。

他看著懷中捲縮成一團的小身體,突然有點心酸,他怎麼也無法相信,這可憐的小生命,會像母親說的那樣是個帶來死亡的魔鬼。

「母親!」

欏停住了腳步。

「可能……」烈的心裡一陣暖流經過,一種溫軟的感覺在他心間繚繞。「他和我們一樣,是一個特殊的種族吧。」

欏回頭注視著烈的眼睛,「你現在的感覺,就像那個時候遇上娜一樣吧?」

烈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只是轉身看著躺在一張軟毛皮上還在昏迷的娜。「那您呢?您現在對娜,還有當時的感覺麼?」

欏的肩膀輕顫了一下,沒有回答。

她離開了,也沒有再回頭。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2
卷一 第十二章 從何而來

沒錯。

這個變身為怪物的男孩,就是希爾公國世襲伯爵波拉克家族的繼承人——撒加.波拉克。

「撒加」,在奧菲拉爾的古語中,意為「執著、堅持」,引申的通解是「忍耐」。

可能撒德爾在給自己「名義上的兒子」取名字時,希望他在以後的修煉之中可以忍受痛苦、堅持不懈。

但,竟然會忍受這麼多的痛苦!

而且,只有兩歲。

……

實際上,烈已經300多歲了。他是孤獨的。他的妻子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並沒有妖族那樣的天分。妖族中,最普通的族人,都可以修煉到高級戰士或魔法師。

200多年前,當烈從拉里斯山脈外圍的一片雪地中救了一個快要凍死的少女時,他的感情,就找到了這輩子唯一的歸屬。

卡納莉斯是希爾公國一個小商會會長的獨生女,說不上漂亮,但卻有一股清純的迷人氣質。辛得堡,是一座希爾公國的邊境小城,位於公國與拉里斯山脈交界處,卡納莉斯18歲以前,就快樂的生活在這裡。

她家雖然不算是貴族,但也是家境殷實,生活無憂。可是,當她被辛得堡的城主看上時,她的快樂生活,就劃上了句號。這位城主是出了名的無賴加流氓,要不是公國王族貝爾薩家的一員,他早就被人殺了。正因為他的行跡太過惡劣,所以才被家族隨便的扔到了這個貧瘠的邊陲小城,眼不見心不煩。

如果他不是做得太絕,也許他不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他強暴了卡納莉斯,而且將她全家數十口人,包括奴僕在內,統統殺死,卡納莉斯家裡的財產,也成了他的囊中物……

卡納莉斯被囚禁在他的城堡中,供他淫樂,受盡了凌辱。因為卡納莉斯清純的氣質容易激起他變態的慾望,所以這個可憐的剛剛成人的女孩,以她花蕊初開的身體,承受了讓人無法想像的虐待!

終於,卡納莉斯逃出了那個魔窟。也可能是那位禽獸不如的城主玩膩味了,放鬆了看守,所以她才有機會逃跑。但,以她早已被折磨的虛弱不堪的身體,又能逃到哪裡去?

要不是烈碰巧路過,她的結局,肯定是被冰雪埋葬在拉里斯的荒原中。

按常理來說,妖族是憎恨人類的,可當烈看見那張無比清純、卻分外哀傷的臉時,他竟然產生了想要保護這個女孩的想法,而且越來越深,直到無法自拔。

卡納莉斯靠在烈寬闊的胸膛上,她感到了火一般的溫暖,強烈的安全感讓她失控了,她悲泣著,她訴說著……

烈暴怒了,自從他達到九級鬥氣頂峰,成為妖族第一個傳奇戰師以來,他的心,還沒有如此強烈的震動過。這哪裡是人的所為?連峽谷中最殘忍的魔獸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烈幾乎是把那座囚禁卡納莉斯的城堡夷為了平地,裡面的人,連屍體都沒有剩下……

事後,希爾公國的聖城使者礙於貝爾薩家族的強烈不滿,還是過問了這件事。雖然被烈殺死的人是被貝爾薩家族扔出來的,但畢竟也是一個公國的王族,再怎麼說,面子還是要要的。

但當烈的老師,冰雪峽谷第一強者——屠龍劍聖菲拉諾一出面,聖城也就當看不見了。即使冰雪聖戰後,按照契約,冰雪峽谷裡的強者們不准離開峽谷的範圍,但戈亞聖城怎麼可能為了這點還沒有屁大的事去碰菲拉諾這根釘子!

菲拉諾——

奧菲拉爾四大戰聖之首!吟遊詩人們口中不朽的傳奇!

而且,背地的事實是:規矩只是聖級以下的規矩,身為聖級強者,只要你別去挑戰聖城的底線,不是異端,遵循奧丁守則,一般沒人來管你。

卡納莉斯跟著烈回到了塔羅納,全族大為震動。公認的下任族長,竟然執意要娶一個人類女子為妻?結果只能是眾叛親離。

首先放棄烈的,就是他的母親,當時已經是九級高階魔法師的欏。作為族內的靈魂導師,她的責任感甚至超過了族長。在無數次衝突後,她選擇了放棄,因為她瞭解兒子的性格,一旦他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就這樣,烈為了卡納莉斯放棄了整個妖族,在一處沒人打擾的安靜之地,陪伴她度過了將近十年的美好時光。

由於卡納莉斯的身體曾經受到巨大的傷害,又在冰雪裡受了嚴重的凍傷,其實能再活十年,已經是奇蹟了。

而創造這個奇蹟的,是烈的愛……

卡納莉斯是帶著微笑離開這個世界的,她是幸福的,因為她帶走了一個男人全部的愛。那是一個如此出色的男人,他烈火一樣的柔情,可以融化拉里斯山脈最悲傷的冰雪。

她也是遺憾的,因為她無法給烈帶來一個孩子。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經,讓她的身體機能,變得殘缺……

卡納莉斯去世兩年後,烈回到了妖族,族人原諒並重新接受了他,他的生命又回到了初始的軌道。妖族是很護短的,做錯事的孩子都能原諒,何況是族裡最出色的天才。烈也沒有辜負族人的期望,100年後,他成功突破「極界」,成為了妖族有史以來第一個聖級戰士,同時,也接任了族長之位……

「烈,我的兒子,你為什麼總是和外族糾纏不清?」欏坐在另一座圓木搭建的房內,眉頭深鎖。

「七年前,你從峽谷外帶回了娜,我為了族人的安全要將她殺死,你甚至不惜和我翻臉。最後,我讓步了,你騙我說娜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嬰,我的兒子,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娜的身份麼……要知道,你是我帶到這個世界的,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

欏的眼裡充滿了心疼,「你一直都想要個孩子……那是你的遺憾,我知道……你對那個人類女子的感情,其實我也很感動。所以,我才會讓步,任你把娜留下……七年了,我承認,我體會到了做祖母的幸福,有娜的時光,真的很快樂……」

「可是,從聖王離去,到你這裡,族長已經傳了三代。妖族從來都沒有聖級的戰士,前兩代族長都是魔法師,加上靈魂導師,妖族從來沒有超過兩位聖級強者。冰雪峽谷藏龍臥虎,你真的以為,我們可以憑這個呆在塔羅納麼?」

欏的臉上全是擔憂的神色,她身為靈魂導師,其實知道的東西比族長多得多,就憑她能修煉妖族秘法就可以知道,第一代族長昂為了保護妖族的秘密,把真正的重任壓在了靈魂導師的身上。

「你以為菲拉諾大人為什麼會教導你?你以為你的老師只是階位比你高麼?你以為這個大陸真的只像人類圖書館裡的資料記載的那樣?你以為菲拉諾大人真的只是去遊歷?」

欏搖頭嘆息,臉色凝重,作為聖王薩拉特手卷的閱讀者,靈魂導師知道奧菲拉爾的一些隱秘!

「要不是聖王大人的託付,也許菲拉諾大人早該去了那裡……」

欏清楚的知道,塔羅納之所以能夠這麼安穩,不是因為她這個聖魔導,也不是因為烈那個戰聖,而是因為烈的老師——菲拉諾……

「偉大的聖王啊,我知道您為什麼拜託菲拉諾大人這樣強大的人來照顧我們,您是怕那樣的浩劫再度發生吧?」欏望向房間中央的一塊石碑,目光裡充滿了虔誠。

石碑上刻的全是古老而怪異的文字,講述著妖族對薩拉特的崇拜和紀念。

「聖王,請您告訴我應該怎樣做?我留下娜,是因為不管怎樣她始終來自人類的世界,即使,以後……可那個男孩……他……他太像了……他太像您描述的那種存在了!」

「您說,那是您見過比您的族人被滅更恐懼的事情,它像一個無法磨去的印記,一直折磨著您的靈魂……黑暗,帶著死亡的氣息籠罩大地,鮮血的顏色掩蓋了太陽的光芒,無數的生命在那些強大無比的存在腳下悲鳴,您說那是魔鬼,只會帶來毀滅的魔鬼……我無法從您的手捲上知道更多的信息,可能,那是連您都不願意回憶的畫面。」

欏搖搖頭,走到房間角落的坐墊上,盤膝坐下,慢慢進入了冥想狀態,「獵魂」幾乎消耗了她全部的魔力,她必須要回覆了。只是,她的腦海裡,一間棕紅色的房子和一個長著巨大翅膀的黑色怪物不斷交織著,分分合合,無法剝離……

就在欏進入冥想時,烈,正照顧著兩個孩子。

娜還好,在烈用鬥氣刺激了她的經脈內臟後,她喝下了一瓶治療的藥水,醒來只是時間的問題。妖族其它的資源都很匱乏,但是有兩樣東西很多,一個是高級魔法師很多,二個就這種魔法治療藥水多,他們經常用魔法藥水、魔法捲軸等東西與峽谷內其它的種族進行交換,以獲得一些生活必需品。

妖族的生活方式很簡單,就像他們的名字一樣簡單,他們對於那些表面的東西沒什麼要求,這也和他們長期以來的生存環境有關。

撒加的情況就嚴重多了。他先是從峭壁上摔下來,本來已經割裂的器官聯繫又遭受了巨大的衝擊,變得更加散亂,他體內的每一個器官中蘊含的力量都在膨脹著,像是要衝出限制的範圍,去征服其它的力量。

接著,他又被娜撿了回去,娜的奶奶欏又用了一個禁忌魔法在他身上,這就更亂了。

精神系魔法師對於靈魂操控的能力是各系魔法師中最強的,要知道欏還是這系的聖魔導!本來撒加體內的器官們就像要活過來似的,這下,再被一股強悍的靈魂牽引力催化,就徹底的「活」了。

它們把撒加的身體當成了戰場,在裡面不停地打來打去,那些蘊含其中的力量更是不斷的征服與被征服,帶來的直接後果是:器官移位。不,正確的描述應該是:器官亂竄。

主宰撒加大腦的那股能量本來就要醒了,可這一下,它又被撞了回去,面對一群瘋子,它誰也不敢惹,只得又乖乖地躲了回去。

躲回去?是的。撒加短暫的感知力回來了。也許,這不能算是好事,因為他剛剛才有感覺,就被器官亂竄的劇烈疼痛折磨地死去活來。

隨著「獵魂」中的靈魂牽引力不斷加強,器官們終於忍不住了!獵魂的原理是:將人體內的生命循環通過外來的靈魂牽引力變得紊亂,接著疏導,讓它們一半順流,一半逆流,最後當兩股循環彙集到腦部時,先前積蓄在循環之中的靈魂牽引力徹底爆發,整個人的內息就全部毀掉。因為引爆的是靈魂力,所以靈魂氣息不會留下;因為被引爆的是生命力的循環,所以,生命氣息也不會留下。於是,人就徹底消失了,即使他的身體從外面看起來絲毫無損。這,就是它號稱「禁忌」的威力。

不過,一般的魔法是沒有「禁忌」一說的,因為魔法存在的基本條件就是魔法元素,而魔法之所以能將那些元素轉換成能量釋放的方式,則是通過尋找元素活動的規律,然後將它們排列組合起來。魔法師口中唸誦的咒語,其實就是排列組合的命令。但是禁忌不同,它是完全忽視規律的,它不需要尊重魔法元素的意見,它只需要粗暴的將它們捏在一起,提取出能量,然後去破壞由元素組成的另外一種規律。

所以,禁忌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規律是可以被破壞的。它實際上沒有強弱之分,也許有的禁忌甚至連初級魔法的威力都不如,但它卻可以輕易的破壞終極大禁咒,然後,造成使用終極大禁咒的法師魔力反噬,以魔法師那孱弱的身體,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就給反死了。

如果一個初級法師會一種禁忌魔法的話,他只要不被秒殺,又有足夠的時間吟唱,他完全有機會殺死聖魔導。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就像老鼠鑽進大象的鼻子中可以擺平大像一樣,說是這麼說,老鼠鑽進大象鼻子的幾率又是多少呢?說不定還沒見著大象,老鼠就先嚇跑了,除非那些死不要命又狗屎運極好的。

別說,在奧菲拉爾的歷史上,還真有這樣的事發生過,只是那麼多年來有且僅有一次……

為了保護魔法的規律,以及魔法師們獲得魔力的正確途徑,「禁忌魔法」,是被聖城嚴令禁止的,只要發現,就一定要徹底的滅絕。不然,法師們都去尋找禁忌了,都去把魔法元素使用的規律給滅了,那估計從戈亞一直傳承下來的魔法系統就得重新構建了。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而且對聖城來說威脅很大。

所以,禁忌魔法,毫不猶豫的被劃為了「異端邪術」。

「獵魂」達到了高C潮,阿修羅王七夜的靈魂殘存也開始瘋狂。那是一股充滿憎恨的能量,毫無意識,毫無方向,但卻伴隨著絕對的破壞力。

吞噬,沒錯,是吞噬!死亡的黑氣包圍了每個器官,同化,然後吞噬。

器官消融,結合;又消融,又結合……它們不再相互爭鬥,它們拋棄了那戰爭殺戮死亡暴虐的本源,竟然達成了一致!

「獵魂」結束了。那靈魂牽引力的最後引爆,讓那強大的黑暗靈魂殘存的力量完全融合。也就是說,那種力量,已經完全佔據了撒加體內每一寸的地方。但,它依然是無意識的,因為它只是殘存。在「獵魂」強大的靈魂牽引之下,它放棄了抵抗,它選擇了屈服,所以它融合了,所以,它蛻變了!

它進入了撒加身體的細胞,改變了細胞的元力,它將撒加的身體,完全變成了阿修羅王七夜!

本來這是魯南耗盡心血的詛咒,想徹底抹去阿修羅一族最後的血脈,但他沒有想到,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正是他違背常規的將那靈魂殘存強行打入撒加的身體,改變了撒加的身體構造,讓他成為了「脫線木偶」般的活死人;又因為這樣,撒加靠著阿修羅王強悍的身體,從幾千米的高處落下沒有死掉;接著又莫名其妙的落進妖族的領地,又正好被娜找到;然後娜的祖母又是冰雪峽谷裡唯一的精神系聖魔導,可以使用靈魂之力,而巧合的是,那個禁忌魔法「獵魂」面對的是一個支離破碎的靈魂,於是,起到了反效果。

如果撒加是一個正常人,身體靈魂都是完整的,那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人肉塵埃」;但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完全紊亂,靈魂破碎,所以,阿修羅王的靈魂殘存竟然靠著「獵魂」的力量,修復了,而且,完全融入了撒加的身體,將撒加的人類之軀,徹底改造成了他自己!

於是,欏和烈便看到了那詭異無比的一幕。撒加變成的怪物其實是——阿修羅王的本體!只不過,那本體還沒有成熟,也就是說,欏和烈看到的,只是他最初始的狀態,相當於人類的幼年時期。

想像一下,魯南要是知道這個令他無比得意的報復行為,卻間接幫助阿修羅族留下了傳承的香火,他的表情不知會怎樣?

但遺憾的是,「獵魂」再變態,也只是一階聖魔導施展出來的,要是換一個更強大的精神系法師的話,那麼,那個殘存的靈魂,將有可能在撒加體內徹底復活!

不過,那樣,撒加也算是死了,因為他只剩下軀殼,而這具軀殼的使用者,將會是那不知來歷的阿修羅族之王——七夜。

如今,那阿修羅王的靈魂,是不可能產生意識了。它只能把自己力量的來源變成撒加大腦深處的潛在意識,期待有一天,撒加能夠觸摸到它,然後覺醒、運用,將阿修羅一族延續下去。

這樣,也算是那個命運坎坷的超級強者,為自己族人最後的祈福吧。

只是,這阿修羅族,這七夜,還有那魯南,到底從什麼地方而來,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不得而知。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2
卷一 第十三章 夜的初章

命運,有意思的命運。原本毫無關聯的兩個存在,卻在它的玩味之下,緊緊聯繫在了一起……

「獵魂」,其實還是有副作用的。

當撒加睜開眼睛時,他看見了兩張臉,大的那張滄桑堅毅,小的那張可愛乖巧。

他完全懵了,他不知道這是哪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的腦子現在等於是一張白紙,或者說,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這就是「獵魂」帶來的副作用,將撒加兩歲以前的記憶統統的抹掉了。

實際上,就算不抹掉,以撒加剛滿月就受創的腦袋來說,也記不住什麼東西,也許,除了那個頭髮稀疏的老魔法師,還有那雙抱著他的軟綿綿的手臂,以及不斷流淌在他臉上的淚水。可惜,卻遺忘了,在命運帶來的空白中遺忘了。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烈開口了。

撒加張嘴本能地想要做出反應,可他發現自己無法說話,只能靠聲帶振動單純的發出聲音,如同嬰兒的啼哭。

烈怔住了,隨即他反應過來,這狀況有可能是母親的那個魔法造成的。也好,這個男孩忘記了過去,思維成了空白,這樣他說不定就失去了那種恐怖的能力,或者,不會變成母親所說的帶來毀滅的魔鬼?

烈笑了,他看著撒加純淨無比的眼睛,心裡產生了濃濃的父愛……當年帶回娜是受人所托,其實他內心深處是想要個兒子,這樣就可以學習他的鬥氣武技,還可以陪他幹很多男人之間才可以干的事。當然,他也非常的愛娜,只是還有點遺憾,不過,現在老天爺賜給了他一個完美的禮物,他的心願,也終於得償。

「爸爸,他好傻哦,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哇哇的哭嘢!這麼大了還哭鼻子,羞羞!」娜嘟起小嘴,伸出可愛的小手指,在自己吹彈得破的小臉上刮了幾下。

看到娜可愛的樣子,烈不禁莞爾。「娜,別這樣,你都七歲了,弟弟還小。」

「弟弟?!他!?」娜睜大了眼睛,指著突然又一臉傻笑的撒加。

「對,他是你的弟弟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許欺負弟弟。」烈笑道,他看著嘿嘿直樂的撒加,心裡充滿了憐愛,「唔……你還沒有名字呢,我的兒子!哈哈,你看你,就知道傻笑。」烈伸手,把撒加抱在懷裡,他這時才發現,原來這個男孩長得很漂亮,白皙的皮膚,小巧挺直的鼻樑,如夜空一樣深邃的眼眸,還有一頭漆黑柔順的秀髮。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髮,你又是在黑夜中降臨到我身邊,嗯,就叫你『夜』吧。」

「嘿嘿,娜,你弟弟比你那個時候還要可愛,你看他多漂亮。喂,你幹嘛,不要揪你弟弟的臉!什麼?你要比比看?我的寶貝女兒,這麼比可不行!娜,你站住!你要帶他到哪裡去,夜剛剛醒,身體需要休息!你給我站住!聽見沒有!」

……

常常在說,世界有一個天平,它會衡量每一個生命的得失,然後選擇賜予或者剝奪。

撒加.波拉克。奧丁聖日曆3012年2月9日,剛剛兩歲零六天。

六天,他經歷了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痛苦。

一場慾望的陰謀。身體幾乎毀滅。在生死之間徘徊數次。

但一個強大至極的靈魂卻用自己的忘卻幫助他選擇了「遺忘」。

新的生命。

從「撒加」到「夜」,從一個五級戰士的父親到烈火劍聖的父愛。

也許,這是那個叫「七夜」的未知存在,用他無法磨滅的意志,在一個新的生命歷程中,書寫的關於夜的序章。

……

戈亞——

這是奧菲拉爾最神聖的地名。

聖城……戈亞神聖的本源。它是那樣古典,那樣滄桑,那樣宏偉,那樣深沉,並且伴隨著亙古而來的氣息。

聖塔。

永遠那麼高高在上,永遠那樣,俯視著眾生。十二聖殿匍匐在它的身邊,像一群忠實的信徒。

聖塔第十三層。傳說中供奉著奧丁大神的地方。

一條華麗的長廊盡頭是一面金色的鑲滿寶石的牆壁。牆壁正下方,一扇由鉑金打造的門緊緊閉著,一個身穿黑色魔法師長袍的冷酷年輕人正恭敬地站在門口。

「巴達爾。我不是說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我嗎?」房內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聖主大人,這件事很重要。」巴達爾失去了以往的冷酷,他站在那裡,身體微微彎曲,腦門上全是細小的汗珠。

好強的壓迫感!僅僅是隔著門傳來的聲音,身為十二聖殿之一暗聖殿殿主的巴達爾就有點頂不住了。

「哦?我告訴過你們,我現在處於的狀態必須要切斷與外界的聯繫。如果強行打斷的話,你,應該知道後果。」聲音中挾帶的壓力消失了,但卻更讓人心寒。

「大人,那裡,被開啟了。」此言一出,巴達爾明顯感到,裡面的人沉默了……

十幾分鐘以後,門,開了!

金色的強光照得巴達爾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剛剛好過一點的心臟,又開始劇烈的跳動,像是要碎掉的感覺。

強光消失後,一個人影出現在巴達爾的身後。

「跟我來。」沒有了門的阻隔,這聲音真實了許多。

是女人的聲音!巴達爾口中的「聖主大人」,奧丁大神的代言人,聖城至高無上的主人,這位僅僅開口說話就讓他難於呼吸的超級強者,竟然……是個女人!

「是,大人。」巴達爾轉過身,小心跟在那曼妙的身姿之後,消失在了長廊中。

……

奧丁聖日曆3015年7月。

冰雪峽谷迎來了它一年僅僅十天的夏季。

不過,這個夏季也是相對的,沒有讓人煩躁的悶熱,也沒有避暑乘涼的概念。和一年中都是冬天的其它日子相比,這十天裡還算充裕的陽光,是峽谷中生物難得的享受。

7月,也是這塊被冰雪遮蔽的土地上唯一不會下雪的一個月。

塔羅納的夏天是美好的,這裡陽光滿地的日子要比其它地方持續的久一點,而且那為數不多的綠地上,已經開滿了琳瑯滿目的花朵。森林中的樹木抖落了伴隨它們一年的銀妝,露出了一抹新綠的容顏。

撒加來到塔羅納已經三年了。哦,他現在叫「夜」了,還是妖族族長烈的「獨生兒子」。

說實話,三年時光,無憂無慮,除了奶奶每次看到他都特別嚴厲、讓他有點害怕外,日子過得還是很滋潤的。

這天早上,陽光很早就光臨了塔羅納,五歲的夜,已經被父親給提出了被窩。

「老爸,好早哦,我還要睡。」夜穿著小短褲,上身赤裸著,睡眼惺忪的站在屋外的空地上。

「夜,我告訴你,不止是今天,從現在開始,你以後每天都要起這麼早。」烈一臉嚴肅。

夜小小的身體打了個哆嗦,他老爸的這句話,讓他很快清醒了過來,「不會吧?不能睡懶覺了?夏天過了?」

烈看到夜的樣子,很想笑,但他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嚴厲的表情。他知道,這幾年,夜已經被他寵壞了,可今天不一樣。今天,烈已經準備要讓夜開始修煉武技了,要不嚇嚇這個小東西,他絕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老爸,我愛您!」夜張開小手,小丫子撒歡,撲向了烈的懷抱。

「你給我站好!」烈雙眼一瞪,生生把夜嚇回了原地。

夜這下老實了,平時不管他闖了再大的禍,只要此招一出,必定化險為夷。包括前幾天他把隔壁莫叔叔的魔獸「鐵甲」的尾巴給燒了,莫叔叔找上門來,老爸開始很生氣,都快要捶他了,結果他來這麼一下,老爸的臉立刻就冰雹轉陣雨,然後很快就放晴了。

要知道,莫叔叔是一個很厲害的九級水系魔法師,可就是不經打,好不容易抓到了一隻皮厚肉糙的地系八級高階魔獸鐵甲龍,高興的不得了,寶貝得跟什麼似的,結果被夜一把火燒成了重傷。

鐵甲龍最怕的就是火……奇怪的是,不論外型多恐怖多凶悍的魔獸,只要看到夜,立刻就變得比小狗還乖,老老實實任他折磨。不過這也僅僅侷限於塔羅納所在的這塊地方,就夜那副小身板也跑不了多遠,經過這幾年,列和欏發現了,夜和其它孩子比起來,除了懶點調皮點以外,並沒有什麼不同。

烈心裡也十分不忍,但他的理智告訴他,如果今天不給這小傢伙立威,保證他明天就能把修煉的事拋到腦後,繼續在塔羅納混他的地皮。

為了專心教導夜,兩年以前,娜就跟隨奶奶欏學習魔法了。當然了,這並不是烈偏心……也許,他內心深處也承認,他對夜的確是要偏心一些,不過這也是另有原因的,那是一個只有烈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娜放棄修煉武技還有兩個原因,一是奶奶欏認為娜對於精神方面的悟性不錯,而且身為精神系的聖魔導,運用靈魂力的大師,她也清楚娜的身體並不適合修煉武技和鬥氣;二是,娜自從上次知道是奶奶救了夜之後,對魔法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早就把武技修煉扔到了一邊,天天往她奶奶那鑽。

所以,在娜勉強的又練了一年的武技後,終於甩了烈。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3
卷一 第十四章 體質

烈的鬥氣修煉方法,是他的老師屠龍劍聖菲拉諾教導他的,對敵之時完全不用投機取巧,熾熱的鬥氣,加上極具征服感的力量,絕對剛猛霸道!

在奧菲拉爾大陸上,鬥氣是沒有屬性之分的,那是靠著開發自身的潛在能力而產生的一種爆發性力量。只是修煉方法不同,產生的鬥氣也不同,那基本上是由修煉者的性格和武技路數決定的。比如一個性格陰鶩的人,他的武技毒辣投機,那他的鬥氣感覺一定是陰沉冰冷的。鬥氣的修煉方法有很多,但是基本上都是靠鍛鍊肌體來獲得更大的鬥氣強度,原理相似,它不像魔法是借助外界的魔法元素,然後熟練的駕馭,魔法元素屬性各異而且相互無法融合,所以必須要嚴格劃分屬性類別。當然,這也是為什麼魔法師比戰士值錢的原因了——一個是借助的外力,一個是辛苦的自己練習;一個需要對魔法元素天生的感知度和親和力,一個卻沒有那麼複雜的要求。

尤其是在戰場上,魔法師站在遠處,動動嘴擺擺造型就撂倒一大片;而你戰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半天,還沒有別人幾句口訣管用。不過,好的東西肯定少,這是物質世界發展的必然規律——

一個普通人,如果成為高級戰士的幾率肯定有五成的話,那他成為初級魔法師的幾率卻有可能是零……

天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可烈不這樣想。妖族是一個魔法天賦很好的種族,雖然他們只有一千多人,普通族人的壽命也只有八十年,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可以修煉成為高級魔法師。

於是,妖族的平均壽命為200年。

由於魔法天賦強,他們幾乎沒有人選擇修煉鬥氣。烈算是個例外,而且是成功的例外。當年大陸上有名的強者,冰雪峽谷第一人屠龍劍聖菲拉諾看到幼年的他時,就被他的堅毅和不屈所動,於是這個以孤傲狂放聞名大陸的男人,便收了他這輩子唯一的徒弟……

實際上,烈自身的實力已經是聖級二階頂峰,他認為,自己如今的實力已和當年的老師相差無幾,他也知道,到了聖級,如果要突破原有的階位,光靠鬥氣的積累是辦不到的,更多的時候,在於境界的領悟。烈在這個階位,已經停留了二十年。他每天修煉的時間很少,更多的時候是在和自然交流,或者說,在感悟。

越感悟,烈越覺得那種源於自身的力量奧妙無窮。所以對於夜,他的期望值是很高的。這三年來,他每時每刻都在琢磨著怎樣才能教導好自己的這個「兒子」。要不是夜在兩歲時變成了一無所知的嬰兒,至少需要三年來形成新的意識,烈早就忍不住了。

最初,夜的身體條件讓他很吃驚,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擁有金屬的堅硬強悍,卻不失柔韌性,好像天生就是為成為戰士準備的。但他一想到夜那未知的身世和當初變身時令他恐懼的感覺,又覺得這很正常。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烈發現,夜身上三年前的那種體質正在逐漸消失,變得越來越普通。

他弄不懂是什麼原因,也問過母親欏,欏推測,可能是夜體內那種恐怖的力量被「獵魂」給融合了,也許那力量本來就不屬於夜,隨著身體機能運行的正常,慢慢消散。

本來烈還以為,以夜的天賦,只需要100年,就能超過自己……

甚至,達到另一個程度,一個全新的未知的可以站在力量巔峰的境界!

那時,烈一定會無比自豪,因為夜是他的兒子,他給予自己兒子的,是無私而偉大的愛,以及不求回報的付出!

但現在,烈不得不重頭再來……

於是他為夜制定了詳細的修煉計劃。

戰士的基礎是身體,肌肉的張力、經絡的韌性、骨骼的堅硬程度,都是決定身體力量的重要因素。因此,他為夜制定的修煉計劃的第一步就是:煉體。

這也是每個要成為戰士的人,必須做的第一門功課。

可是,烈發現,他的計劃對於夜來說,還是太苛刻了。

這孩子不是妖族,妖族的魔法天賦無與倫比,身體一般,只比人類稍好,而有些特殊的族人甚至體質也很好。

體質對一個戰士來說很重要,它就是所謂的身體天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鬥氣產生的速度和容納度。

「你給我站起來!」烈皺起眉頭,語氣變得很生硬。

只見夜小小的身體趴在地上,累的氣喘吁吁,那頭已經變得有點長的黑髮散落在積雪融化的泥地上,看起來像團綿軟的黑絲。

「老爸……」夜用力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烈。

「別出現那種眼神!」烈豪邁的聲音很洪亮,「身為一個堅強的戰士,是不會被任何困難擊倒的,記住,夜,站著,永遠是戰士的榮耀!」

夜雖然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此時陽光下的烈那高大的身影卻深深烙印在了他幼小的心中,像一座歷經風雨卻巍然挺立的大山。

「唔!」夜的小手臂吃力的將自己撐了起來,繼續蹲下,然後跳起,圍繞著那幢棕紅色的木屋,一圈又一圈。

可他的體質真的不算好,太普通了,沒過多久,便徹底癱在地上,小腿肌肉還出現了輕微拉傷。

「看來得停下了。」烈走過去,將夜抱進了木屋,將一種恢復的魔法藥劑抹在那兩條小短腿上,輕輕揉著。

那雙大手雖然粗糙,但夜卻依然感覺到了舒服,他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問烈:「什麼叫榮耀?」

「尊嚴,一種讓對手都肅然起敬的尊嚴,那是不服輸的意志和忍耐,也是男人必須走過的路。」烈沉聲道。

夜張大嘴巴,才五歲的他,並不能理解老爸的話。

「呵呵。」烈笑了起來,「聽不懂是吧,沒關係夜,你只需要記得,今後無論什麼情況,你都必須站著,不能倒下!就算你倒下了,也要爬起來,永遠比敵人站得更久!」

「無論什麼情況,必須站著,不能倒下……」夜的小嘴巴反反覆覆念叨著這句話,烈堅毅的聲音,深深進入了他的心裡。

「好了。」烈站起身,把夜的身體在床上放好,給他蓋上了毯子,「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接著煉體。」

「哦。」夜小腦袋點了一下,很快便憨憨睡去……

烈望著一滴滴晶瑩粘稠的液體從夜的嘴角慢慢滑落到獸皮枕頭上,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小子的體質是怎麼回事,他腦海中出現了那個通體漆黑的雙翼怪物……

實際上,他不知道的是,那次變身,只是阿修羅王七夜靈魂殘存重新聚合後的一次突變,分裂許久,猛地成形,於是那股力量來了一次徹底的爆發。

然後,那個強者的靈魂便再次陷入了沉睡,藏在夜的大腦深處,無法掙脫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這靈魂在「獵魂」的反作用下聚合時,並不完整——

三年前,當這個男孩從峭壁上掉下來後,那個神秘的銀發男子曾經捏碎了一個金色的字符,那字符正是夜體內無數靈魂印記中的一個!

而靈魂印記,正是靈魂被封印後殘存的構成元素。

如果不是這樣,夜在那次變身後,體內的阿修羅血脈就會覺醒,而不是像現在只是他本身人類的體質。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3
卷一 第十五章 苦果自吃

「媽的!這討厭的氣息!」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繁華的街道上,華麗的衣著,俊美的近乎妖異的臉蛋,無疑讓這個男人成為了所有異性目光的焦點。

可是,他的表情卻是嚴肅的……

這個一臉凝重的美男子正是當初在冰雪峽谷那個山洞外出現的魯南。而他位於的地方叫科莫羅城,是北方最大的帝國卡藍的首都。

「真是群討厭的蒼蠅!」魯南皺起了眉頭。其實他現在心裡很憋屈,要不是當初失算,強行變身損耗了魔力,他現在也不用東躲西藏。

「如果不是本大人現在的實力只剩百分之一,老子一定要讓你們這些小傢伙成為老子的血祭!」魯南細長眉毛向上一跳,血紅色的眼眸裡閃過一道寒光。

他明顯感覺到,身後不遠處的街角,幾個身穿粗布長袍的人身上,散發出令他討厭的氣息。

「應該是苦修者吧?光明聖殿的特產。這群狂熱的傢伙,身上的味道就像從來沒洗過洗澡一樣讓人噁心!」魯南撇了下嘴角,身上微微泛出紅光,接著身形一晃,一道紅色的影子留在了原地,他本人,卻憑空消失在了熙攘的街道。

就在魯南施展出高級魔法「血影」的同時,街角那幾個衣著簡陋的人也動了,他們並沒有追向那個紅色影子面朝的方位,而是統一的飛向空中……

「竟然都是聖級的?難怪騙不過你們!看來我的出現,讓你們很緊張啊……」魯南背起雙手,優雅地停在距離科莫羅城大約五百米的空中,紫色的齊肩長發隨著拂過臉頰的風輕輕飄動著。

他的周圍,四個苦修者成四角形站位,將他逃跑的路線全部封死。

「異族,別囂張,你的出現違背了神的意志,所以你必須要死!」一個身材高大的苦修者面無表情的說道。

「特裡,別廢話,執行神的審判!」另一個鬚髮盡白的瘦老頭沉聲道。

「是,烏貝卡大人。」特裡恭敬的應道。看樣子,這個叫烏貝卡的瘦老頭就是四人中帶頭的。

「神?笑話,你們這些螻蟻,卑賤的種族,你們也好意思說神?」魯南輕蔑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烏貝卡的情緒。他雙手一抬,一道金光罩向魯南的頭頂,「丹澤,法歐,特裡,聖光之罰!」

魯南的臉色變了,他沒有想到,這四個外表絲毫不起眼的乞丐一樣的傢伙,竟然可以使用「聖光之罰」——

難道,他們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實力?

四道無比神聖的金色光芒從四個苦修者手中飛出,在魯南的頭頂上形成了一個光罩,將魯南的行動鎖定。

「靠!嚇我一跳!這也叫『聖光之罰』?」魯南虛驚一場,這四個聖級苦修者的聖光之罰原來只是掛了個名。要是真正的聖光之罰,估計自己現在已經被那龐大的聖光之力給擠壓成粉末了。

「小丑們!就憑這個只能用來娛樂的煙火,你們也敢說代表神來懲罰老子?別說是你們,就是真正的神來了,老子也不怕!」魯南渾身血光四射,如岩漿一樣的血氣瞬間將他身上華麗的服飾變成了塵埃。

「卑賤狡猾的人類!這種質量也敢說是高級法器?」魯南似乎很在意自己赤裸的身體,一件樣式非常奇怪的黑袍從他的空間戒指中飛出,眨眼之間,就穿在他的身上。

「老子可不像你們這些不修邊幅的垃圾,永遠都是那麼骯髒!無論什麼時候,魯南大人都應該是美麗和高貴的化身!」魯南這句相當無厘頭的話讓烏貝卡四人一愣,手上竟遲疑了半分——這個古怪的異族到底是干什麼的?都要沒命了還有閒心在意自己的外表?

可是,接下來,烏貝卡四人明白了。

一股強大的魔力從魯南身上發出,沒有多餘的動作,那個俊美無比的紫發男人只是用一根手指,就戳破了他頭頂上的光罩……

然後。

「噗!」「噗!」「噗!」「噗!」

四人的左胸處同時噴出了一道血柱,接著,四顆溫熱的心臟同時脫離了四具軀體,朝著魯南的方向緩緩飛去。

四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掛著血絲和粘稠的體液,懸浮在手掌之上,魯南的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嘴裡蹦出了兩個冰冷的字:「血祭!」

隨著四個物體爆裂的聲音響起,四具僵硬的屍體落了下去……

「呼!」魯南長出一口氣,他的呼吸粗重起來,臉色發青,整個人像是縱慾過度一般。剛才的情況很危險,要不是他強裝出一副擁有絕對實力滿不在乎的樣子,先從心理上壓倒了烏貝卡四人,趁他們精神不集中一擊必殺,他,現在已經死了。

實際上,在用了血魔法的高級禁咒「血祭」解決了烏貝卡四人以後,魯南自己,也不堪負荷。如果說這幾年間躲避聖城追殺只是延緩他的恢復速度話,那麼,這一次,他一招滅掉四個聖級高手後,卻真正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

即使威力遠遠不如,那也是「聖光之罰」的減弱版。不要說是這種狀況,就是全盛時期的血冥王魯南,也不敢說能抗下真正的「聖光之罰」!

於是,他現在,只能緩緩的降到科莫羅城中一條無人的小巷,癱坐在黑暗的角落裡,努力的維持住就快要崩潰的生命循環。

他現在已經顧不得形象了,以他現在的情況,隨便來一個光明聖殿的普通傳教士,就能把他殺死!

「沒有想到……」魯南神情萎頓,似乎,他只剩下出氣的力道了。

「我堂堂血冥王……高貴的血魔族之王……竟然……竟然會死在這樣……這樣一個……地方……七……七夜……難道……難道……你們……真是……帶著……詛咒……把靈魂……黑暗……滅……我……不會……」

魯南已經口齒不清了,原本強大無比的他,身體開始痙攣,最後一絲的生命力,即將要脫離他的肉體,將他的靈魂帶走。

他,順著牆角,倒下了。

「什麼?」他突然睜開眼睛,血色的眸子居然有了光亮!

難道是迴光返照?

不,不是。他只是摸到了一個東西,一個足夠讓他興奮不已的東西!

魯南真的沒有想到,他還有機會可以活著……也許是他命不該絕,也許是他無心「幫助」撒加和阿修羅族的報答……

他的身邊,那條漆黑無人的小巷的牆角,躺著一個因為飢餓而昏迷的小乞丐,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剎那,他摸到了那個骯髒噁心但卻有生命溫度的小身體。

魯南的臉上帶著一種無法說清的表情,祭起了他最後一絲生命力,開啟了他的靈魂之力……他的肉體慢慢被血色的霧氣吞噬、融化……

血魔一族最隱秘的魔法——靈魂寄生!

只見那個漂亮的軀體化為了灰燼,血霧慢慢散去,一顆拳頭大小紅得滴血的珠子,從小乞丐的頭頂J進入了他的身體……

命運的輪盤多麼奇妙——魯南三年前做過的事如今卻發生在他自己身上,而且,最恨醜陋髒污最愛漂亮潔淨的他卻進入了一個滿身污物散發著惡臭的身軀……

無人的深巷盡頭,像是在訴說著那炎涼的悲哀。

牆角下,一個瘦小的身體靜靜地躺在陰冷的地面上。

突然,他的手指動了一下。

……

遠方。戈亞,神聖信仰的終結地。

一雙美豔絕倫,可以勾走世上任何男人魂魄的眼睛,輕輕的,迷人的,眨了一下。

「消失了?」她笑了,不敢相信,這樣的笑容會出現在煙火人間。

那是毒藥,是凶器,是能輕易封印男人生命的符咒。

一座美輪美奐的金色大廳中,她婀娜婷立在窗前,望著窗外。北方的天空似乎出現了一縷曙光,像是在為凝視它的那張容顏溢美讚頌。

她的身後,十二道原本異常強大的氣息,卻在極力的收斂著,生怕驚擾了她的思考……

「拉斐爾。」她說話了,聲音嬌媚之極,不似天籟,卻比天籟更讓人留戀。

「在。」即使她沒有轉過身來,拉斐爾依然躬身行禮。

「你做的很好。聖塔中光明一層將為你和你的信徒開放一年時間。另外,我給你的聖光之罰魔法手卷,就賞賜給你們光明聖殿了。但是,要記住,手卷僅此一份,不能複製,如果違背,你知道後果。」她的語氣從溫和轉入冰冷,非常自然。

可是,奧菲拉爾大陸傳說中的強者,十二聖殿光明聖殿之主,卻經歷了冰火兩重天。

「巴達爾。」她轉過身,面向著十二個人。一瞬間,十二顆平時高高在上的頭顱幾乎同時一低,不敢直視。

「在。」巴達爾大氣也不敢出。

「你知道隨便闖入聖塔的後果嗎?」她輕聲問道。

「知道。」巴達爾法袍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那好。」只見她伸出左手,纖細若玉的食指朝巴達爾輕輕一點……

「砰!」巴達爾的胸前炸裂,身體倒飛出去,直接將大廳的牆壁撞出一個大坑。半晌,他才顫顫巍巍的從碎石堆裡爬起來,右手撐住身體,「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但是……」她又開口了,若無其事的語調彷彿剛剛的事情與她無關一樣。「你及時匯報了情況,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微笑著望向剛剛起身臉色發白的巴達爾,「聖塔中的暗層將同樣為你們暗聖殿打開一年。」

「謝……謝大人。」巴達爾的呼吸還不順暢,就連忙道謝,他清楚,與他挨這一下起碼損失百年的魔力相比,進入聖塔暗層一年的價值實在高得太多了。

「嗯。無須道謝,你們都是神的忠實信徒,神,是不會忘記你們的。至於,雪蘭,比拉,你們水源聖殿和戰騎聖殿並沒有太多參與這件事,就不做多議了。好了,你們下去吧。」她朝十二個人微微點了一下頭,不再多話。恩威並用,果然厲害。

正當十二人行禮後準備離開時,拉斐爾像是想起了什麼,向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抱歉再次打擾您,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跟您報告一下……」

……

光明聖域——這裡可以說是整個聖城中最明媚最溫暖最讓人感到舒心的地方了。白色玉石搭建的建築造型別緻,清涼的噴泉恰到好處的鑲嵌在色彩明亮的花園中,可愛的小動物歡快的跑來跑去,很多穿著魔法袍看上去很陽光很聖潔的人穿梭其中,悠閒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光明聖殿就坐落在這片區域最顯眼的地方,一座造型古典雅緻的宮殿,像一位悲天憫人的女神,親切而神聖。

「咣」的一聲,聖殿議事廳的座椅被拉斐爾一腳踢翻,他站在廳內的高台上,胸口起伏不定。

「什麼東西!那女人心裡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不允許任何人去碰那群雜交生物!她難道不知道那個使用巫術的傢伙也在那裡嗎?女人!哼!除了在床上扭動以外,她們還能幹什麼?」

「好!實力不如你,我認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秘密?你覺得你還能得意多久?等到他來了,等到那位真正的光明之子降臨,那時……」

「我一定要讓你在我身下痛苦的掙扎!」

拉斐爾眼裡突然精光四射。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4
卷一 第十六章 怪異

在經歷了一段日子的煉體後,夜的體質雖然普通,可身體依然變強了不少,那畢竟是烈火戰聖精細制定的煉體方法,很有效果。

於是,夜便開始了鬥氣的修煉。

棕紅色木屋前的空地上。

夜穿著小皮甲,閉眼坐在地上,短短的小腿盤著,中長的黑髮掛在腦後,一根紅色樹葉編織的繩子將它們紮了起來,那是姐姐娜給他編的。

只見他皺起小眉頭,死死咬住下唇,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兒子……」烈站在遠處,眼眶微微顫動,說實話,看到夜這個樣子,他很心痛,可這是鬥氣產生的第一步,再怎麼痛苦,也得讓那小子堅持下來。

可烈不知道的是,此時夜那小身體中,承受的並不是鬥氣產生時經脈被拓寬的刺痛,而是一股強烈無數倍的血脈像是被扯斷似的痛!

夜修煉的,其實是一種普通的鬥氣功法,烈身為戰聖,當然知道修煉必須要循序漸進的道理。

這時,一抹紅色讓烈瞬間移動到了夜的身旁,「你怎麼了!夜!」他搖晃著倒在地上的那個小身體。

「唔……」夜的眉頭扭動了幾下,從喉嚨裡發出了一個聲音。

「呼!」烈長出一口氣,只是身體到達了極限而已,他剛才已經用鬥氣探知過夜的情況,又眼見夜醒轉,也就放了心。

他疑惑地看著積雪未化的土地上,夜噴出的那口鮮血異常醒目,「怎麼會這樣?」他疑惑了。

……

幾天,夜康復了。

「老爸!我不想修煉了!好痛啊!真的!不騙你!」一聽到烈又要讓他修煉,夜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夜!」烈嚴厲的道,「身為我烈火劍聖的兒子,怎麼可能是一個沒有鬥氣的廢物!」

「廢物?」夜搞不懂了,「廢物不用修煉的嗎?」

「都是廢物了,還修煉什麼!」烈沒好氣的道。

「那我要當廢物!我要當廢物!」夜跳了起來,「廢物可以不疼,廢物可以天天出去玩!」

烈的臉色變了……

這幾天他為了夜修煉時讓他疑惑的問題費盡了神,此時卻聽見夜這麼說,一股血氣驟然衝向腦門——

「啪」!

夜捂著小臉,秀氣的眼裡滲滿淚水……

烈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動作,看到夜的樣子,他心裡很痛。

「不准哭!跟我去修煉!」可他並沒有做什麼,依然板著臉,他認為這是夜被自己慣出來的惰性。

「嗚——」夜剛想哭,就被烈的表情嚇住了,老老實實的坐在地上,修煉起新的功法……

這是烈自己的功法,叫「滅龍劍氣」,屬於奧菲拉爾大陸最頂尖的功法之一,它的創造者,就是大陸四大戰聖之首的菲拉諾。

「可能是這小子的天賦太強,低級功法產生鬥氣的過程不適合吧。」——這就是烈思考幾天得出來的結論。

可那種痛苦又來了。

每條神經似乎都要斷裂,夜苦苦忍受著。不知道為什麼,夜很少哭,哪怕他是個孩子,可現在,疼痛加上心裡頭一回出現的那種酸酸的感覺,讓他淚如雨下。

烈看著,並沒有反應,他認為那是夜的軟弱。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小小的身體中,正承受著一種怎樣的痛苦!

沒過多久,比上次持續的時間還要短暫,夜又噴血而倒。

烈大驚失色,連忙掠到夜的身邊,這次,不管他怎麼搖晃,夜都沒有醒來。

……

十天了,夜這次昏迷了十天,卻還沒醒。

「母親,他怎麼樣了?」烈問坐在床邊的欏。

「沒什麼大礙,只是身體所有的機能都處於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態,還需要再恢復一段日子才可以。」欏把被子給夜蓋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烈問道。

「可能是夜的體質並不適合你鬥氣的路數吧,我用精神力探知過他的身體,和人類的構造沒什麼區別,只是蟄伏著一股不清楚的氣息。」欏說道。

「既然是人類的身體,那就一定是可以修煉的。不要說人類的血統了,就連很多天賦出色的魔獸都可以修煉。」烈說完便走出了木屋。

「你上哪去?」欏問道。

「我去把那些傢伙的功法給拿來,我就不相信,會沒有適合我兒子的!」烈豪邁的聲音漸漸遠去。

這個地方叫「冰雪峽谷」——

四大凶地之首,被吟遊詩人稱為「聖級強者的監獄」!

外面的世界,聖級強者罕見,而那些大陸上凶名昭著的傢伙,一個個都窩在這冰天雪地中。

……

一處黃土構成的荒地上,堅冰如鐵,一間灰色的石頭屋子裡,烈見到了一個瘦削凌厲的男子,深古銅色的頭髮讓他又顯得鋒芒暗藏。

「兄弟,我是來找你幫忙的。」烈說道。

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將一卷破羊皮扔給了烈。

「這是?」烈懵了。

「暗勁。」那男子說道,聲音和他的人一樣鋒利。

「你知道我的來意了?」烈很驚訝。

「昨天納卡爾遜用一件雕塑來我這換走一瓶酒的時候,已經說了。」那男子道。

「這個嘛……」烈乾笑了幾聲,他昨天幾乎是用搶的方式從隱居在峽谷中的「怒雷戰聖」納卡爾遜那兒得到了修煉功法。

「那酒鬼說,他只是想從塔羅納騙幾瓶好酒,根本不在乎什麼功法,他明白你對寶貝兒子的期望。」那男子看著烈,「你知道的,『暗勁』的原本消失了,我這裡又沒有可以儲存精神訊息的記憶魔石,所以連夜重寫了一份。」

「謝了,兄弟!」烈心裡很感動。

「不需要,你是我阿里斯門迪最好的朋友。」那男子道。

這時,一個長相極醜,闊鼻大嘴的灰髮男孩一腳將石門踢開,捂著腦袋衝了進來,「老頭子,有只雪猿欺負我,你去揍死他!」

阿里斯門迪面色一變,失去了慣有的冷靜,「帶路!」

「哈哈!」那灰髮男孩樂了,正準備衝出去時,他發現了烈,「紅發老頭子!夜呢!好久沒看見他了!」

「呵,道格拉斯啊,夜在修煉,沒時間,等過幾天你來塔羅納時就可以見了。」烈笑道。這個醜男孩道格拉斯是「黑血戰聖」阿里斯門迪收養的,跟隨他一起進的冰雪峽谷,看到阿里斯門迪怒氣衝衝的跟著道格拉斯出去,烈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他會這麼快的把「暗勁」功法給自己。

「下面,是隆美爾。」烈飛到了空中,很快消失在了天際。只要突破了「極界」,便可以飛行,這是奧菲拉爾大陸的常識。

……

夜醒來時,已經是二十天以後了。

烈憑藉自己出色的人緣,以及「菲拉諾唯一弟子」的身份,幾乎將整個峽谷裡強者的功法一掃而光。

當他再次催促夜修煉時,夜的反應讓他有點驚奇,那小子居然老老實實的坐下,不再掙扎,也不再說廢話。

「這是『暗勁』,你阿里斯門迪叔叔的修煉功法,先把它記下來,不懂的問我。」烈將舊羊皮遞給了夜。

「哦。」夜打開了羊皮卷,看了起來。

兩個小時過去了,在問了烈一些自己不懂的字以後,夜已經全記住了,他的記憶力是非常驚人的,只是兩歲以前的事情記不起來了……

然後,他便開始照著功法所說,修煉起來。

十分鐘後……

他再次吐血倒下。

當烈摸到他的身體時,吃了一驚,夜的身上,居然全是粘稠的汗水,像是劇痛過後留下的……

一道火熱的鬥氣將羊皮卷毀掉,烈抱起夜,回到了那間棕紅色的木屋。

看來,夜又要躺上一個月了。

因為暗勁的高深程度,絕不亞於滅龍劍氣。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4
卷一 第十七章 廢物

很快的,一年過去了,夜幾乎將烈蒐羅的功法修煉了個遍,但是,結果全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堅持時間的長與短。

烈的心裡不好受,真的不好受,有時候他都在懷疑,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噗」!

一抹殷紅染透了烈的雙眼,即使他看見過無數次,卻依然心痛無比。

「這是最後一卷功法了……」烈將夜輕輕放在床上,他的眼裡很複雜,有心痛,有不甘,有失望,還有思索。

「小子,你變了,變得越來越沉默。」烈看著雙眼緊閉的夜,「但,這就是世界,這就是殘酷的世界,如果你不能成為強者,那你的生命將只是別人手中的玩物。的確,我可以保護你,但那有什麼意義呢,你是男人,就必須頂天立地!」烈自言自語著,他的情緒波動很大,「兒子,你怪老爸吧,你恨我罵我都行,但我告訴你,我沒有做錯。」

「你當然錯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列猛然回頭——

「老師!」他站起身,恭敬地行學生禮。

「你還是那樣倔強……」一個銀發男子笑道。這個人,正是烈的老師:屠龍劍聖菲拉諾,冰雪峽谷第一強者。

「您怎麼來了,您不是應該待在那裡嗎?」烈問道。

「專門為你的寶貝兒子來的。」菲拉諾微笑著,那笑容始終讓人感到很舒服,「你再這麼錯下去,這小傢伙就沒命了。」

「我錯了?沒命?」烈很錯愕。

菲拉諾一擺手,一股氣息封閉了這間木屋,接著,傳音便在烈的腦海中響起……

漸漸的,烈的臉色變了。

一會兒,菲拉諾嘴唇動了動,傳音結束了。

「明白了嗎?我的弟子。愈是強大,愈是特殊……這才是他的歸途。照著我的方法去做吧……」菲拉諾說完這幾句話之後,便消失在波動的空氣中。

「原來如此!」烈滄桑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他在夜的床邊坐下,將夜露出來的小手臂輕輕放回了被裡……

凝視著夜那張清秀的小臉,烈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好吧……」他緩緩點頭。

……

幾天後,夜恢復了,最後的功法比較簡單,所以他身體機能並沒有達到需要躺上一個多月的程度。

「夜。」烈走了進來。

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夜小小的身軀不由得向後一縮。

夜這個本能的反應,讓烈的眼裡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走!老爸帶你去飛翔!」烈笑道。

「飛,飛翔?」夜睜大了眼睛,愣了一會兒,「好耶!」他跳了起來……有多久了?從他開始修煉就消失了吧?——伏在寬闊溫暖的背上,感受著天空的浩瀚……

屋前空地上,烈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胛,「上來吧,小子!」

夜眨巴了幾下眼睛,露出歡快的笑容,縱身一躍,從背後摟住了烈的脖子。

「出發了!」烈騰空而起,直衝天際。

……

「老爸,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飛啊?」

「等你修煉到聖級就可以了。」

「那我要修煉,我要修煉!」

「呵呵!要當一個男子漢,就要變強,肩膀要能抗住天!」

「老爸你的肩膀就抗住了天!」

「沒有抗著天,就抗著我的夜!」

……

回憶,縈繞在烈的眼前。

歷歷在目,卻又聲如淚痕。

前方的天怎麼也看不到盡頭,而他的天,就在背上。

他低頭看了看夜摟著自己脖子的小臂,眼眶變得濕潤起來。

……

時光飛逝,誰又能捕捉到它的氣息,任你再強,也必須為這個無聲無息的強者臣服。

烈再也沒有讓夜修煉,只是出現在夜面前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即使出現了,也不會給夜好臉色看。

而最後那次的飛翔,則成了夜回憶中,烈帶給他最後的一幕暖融……

有點像是道別。

真的。

「唰!」一道雷電劈在了夜的腳邊。

「你們幹什麼!」一個清麗的少女將夜從地上扶起,怒目看著幾個妖族孩童。

「沒事,姐姐,他們……他們和我鬧著玩的。」夜惴惴的道。又過了一年,他已經七歲了。

模樣還是那樣清秀漂亮,只是臉上多出了幾分漠然,以及,卑微……

「玩?」娜的聲音都在顫抖,五年過去,她已經快十三歲了。她本就比夜大五歲,如今,更是比自己的弟弟高了整整一頭。

「澤,你們別太過分了,夜是族長的兒子!」娜怒道。

「他不配!」為首的叫澤的孩童道,「族長多麼強大,是了不起的戰聖!而這個傢伙……」他用手上短小的魔法杖指著夜,「什麼都不會!不會魔法,不會鬥氣,還想跟我們一起玩,做夢去吧!」

「你!」娜氣得渾身發抖。

夜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無言以對。

突然,一道電光又從天而降,這次,劈中了他的肩膀……

「夜!」娜驚住了,她可以清晰的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

欺負人也有個限度,夜終於憤怒了,他狂吼一聲,朝著那個叫澤的男孩撲去。

突然,他腳下的地面隆起一根地刺,沒有注意,絆倒在地。

「哈哈哈哈……」一陣哄笑。

接著,他鞋底又燃起了兩團火,灼燒的疼痛讓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猛跺地面。

火好不容易熄了,一股強風又襲來,再次將他吹翻在地……

「你們……」娜的眼裡噙著淚水,衝到夜的身邊,將他扶起。

「走咯走咯!這廢物太沒意思了!去樹林找那些魔獸玩咯!」澤一聲高呼,幾個小魔法師便跟在他屁股後面走了。

「姐姐……」夜小小的頭靠在娜的肩膀上,「我真是個廢物……」

娜的淚水滑落了。

「老爸說過……」夜的聲音很無力,「不管什麼情況,都不能倒下,都要站著,那是……那是榮耀……是尊嚴……」

……

塔羅納外的樹林中,一個黑髮男孩和一個比他高一個頭的灰髮男孩正在玩耍。

「道格拉斯,鬥氣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夜望著爬在樹上掏鳥窩的道格拉斯。

「鬥什麼鬥!你說什麼……哎喲!」道格拉斯的腦子就一根筋,絕不能分心,他腳下一滑,從樹上載了下來,疼得他直哼哼。

這面目猙獰的小子,鳥蛋沒吃著,倒啃了一嘴泥。

「夜!你說什麼來著?」道格拉斯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腦門。

「鬥氣……是什麼樣子的?」夜看著他。

「啊呸!」道格拉斯吐出了一塊泥巴,「這死鳥!沒事把窩弄那麼高!我今天非要吃著你的蛋!」

他身體一縱,又爬了上去。

「唉……」夜輕輕嘆了口氣,「阿里斯門迪叔叔應該教會你了吧,你比以前厲害多啦……讓人變強,那應該就是鬥氣吧。」

他盤膝坐在樹下,又開始修煉起來。

一股強烈的痛從神經的每一個末梢傳出,幾乎讓這個七歲的孩子窒息……

「夜!你看!好大的鳥蛋!」道格拉斯從樹上跳下,歡快的跑到夜的面前。

「哦。」夜睜開眼睛,看著他唯一的朋友。

「我們去把它烤了!」道格拉斯笑道,那扁平的闊鼻和深褐色的粗糙皮膚搭配起來還真是讓人悚然。

「好!」夜笑了起來。有了好玩的事情,他也就忘記了剛才的疼痛和失落,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5
卷一 第十八章 該死的鬥氣

又一年過去了。

塔羅納依舊寧靜安詳。冰雪峽谷依舊肅殺嚴寒。

夜盤坐在卡塔河上游的一塊巨石之上,修煉著鬥氣。卡塔河只有十米寬,河水清澈見底,悠悠從塔羅納的土地上流過,像是一首婉約的歌謠,讓每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心中安寧而愉悅。

「夜,你都坐了快一天了,還不回去?」夜的背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姐姐,我不想回家。」夜道。

「是怕見到爸爸?」娜輕身一跳,坐到夜的旁邊。

夜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不停流動的河水。從清晨到日暮,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八個多小時了……

娜輕嘆一聲,看了看「弟弟」清秀的側臉。

那,是一種超越了他年齡的憂鬱。

他才八歲啊,娜的心裡突然像被一塊石頭堵住。隨著年齡的增大,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心裡對這個「弟弟」,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已經沒有辦法像小時候一樣和夜肆無忌憚的打鬧了。

當她已經開始由一個小女孩朝大姑娘轉變時,她卻要學會克制自己。

這和她學習精神系魔法也有關係。精神系魔法是公認的最枯燥最難學的魔法,它不像其它系的魔法是與外界的魔法元素進行溝通,它的進階,完全是通過冥想不斷加強自身的精神力,光從從這點來說,精神系魔法與鬥氣很像。

當然,沒有任何一種修煉方法可以與自然,也就是修煉者所說的「外界」,切斷聯繫的。等精神系魔法師突破「極壁」,成為魔導士後,他們就可以感受到自然中的靈魂之力,這,實際上才是精神系魔法真正入門的標誌。

可,精神力的極壁,又豈是那麼好打破的?

所以,如果說奧菲拉爾大陸上魔法師只是少的話,那精神系魔法師,就要用稀有來形容。試問,擁有魔法天賦的人中,又有多少人願意去浪費成為高級魔法師的尊貴,去選擇必須擁有六級魔力以後才可以發揮威力的魔法呢?

娜的天賦本來就不高,選擇跟奶奶學習精神系魔法的原因,主要還是小時候對新奇事物的抵抗力差。

但是,她至少突破了第一個瓶頸「極限」,已經達到了三級魔力的程度,成了初級魔法師。

不像他的弟弟「夜」。

……

「兒子,別鬱悶了,我看你是在鑽牛角尖。」此時,妖族的靈魂導師——精神系聖魔導欏正在烈的家裡教育著自己的兒子。

「當初是你要把夜強行留下的,你現在這個樣子,又算什麼?」欏坐在木椅上,眉頭緊皺。

「母親,你不懂。」烈無精打采的道。本來他就鬍渣邋遢,不修邊幅,現在更是一臉大鬍子。

「我不懂?你懂!別拿你族長的那一套來糊弄我!」欏生氣的道。

「哎。」烈懶得和母親爭辯,乾脆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看到烈的樣子,欏更加生氣,站起身,衝著烈吼了起來,「不就是不能修煉鬥氣嘛?有什麼啊?你不要忘了,你曾經告訴過我,夜的身體天賦很好!現在,你卻對他失望,不聞不問,不理不睬,我看,你是對你自己的期望沒了信心,難道達不到你的要求,他就不是你兒子了?」

「他本來就不是我兒子。」烈睜開了眼睛。

聽到這句話,欏氣得渾身發抖,「你!你!……」她指著烈,「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下文。

「你和你的父親一模一樣,都是一樣的自私。」欏留下一句話,離開了。

屋子裡安靜的可怕,只聽得見烈變得混亂的呼吸聲。

「卡納莉斯,我錯了嗎……我記得你說過,你希望為我生個男孩,等他長大了,可以變得像我一樣……」

烈的眼眶濕潤了,「可惜,夜不是,身為一個聖級強者,我竟然無法實現你最後的願望。我以為夜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讓我可以對你無憾,結果……他根本無法產生鬥氣。沒有鬥氣,身體再強,也不能叫戰士,更不可能達到聖級。……沒錯,我愛夜。所以,我知道,只有他記憶裡的方法,才能讓他成為真正的強者……哪怕,這樣,會讓我失去他……」

「原來是這樣。」門外的欏聽到了烈自言自語,總算是明白了這幾年烈突然對夜態度冷淡的原因。

「烈,我的兒子,你和你的父親,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至少,你對卡納莉斯和夜的感情,你父親就永遠做不到。」

不過,記憶裡的方法……誰告訴他的?欏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身影漸行漸遠。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塔羅納的土地上。

……

「姐姐,為什麼,為什麼我和族裡其它的孩子不一樣?」夜終於開口了。

「夜,你不要亂想,你是爸爸的兒子,是我的弟弟,你爸爸是族裡,不,是整個峽谷裡最強大的戰士,你奶奶,是一個偉大的聖魔導士。你……」娜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根本不用懷疑這一點。」

夜沉默了,周圍的夜色很安靜,只能聽見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突然,他跳下巨石,像發瘋一樣衝進河裡,不停地把水狠狠地拋向天空。

「鬥氣!該死的鬥氣!該死的修煉!」

夜已經開始變得有點粗的聲音迴蕩在卡塔河的上空,娜的眼裡,泛出了淚水。

「爸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夜?其實我知道,你是愛他的……」娜的視線模糊了,那個在水中痛哭的影子,漸漸融入了一片漆黑。

……

一個戰士,如果沒有鬥氣,是不能叫戰士的,鬥氣,才是戰士的靈魂,才是他們力量真正的源泉!

體質,是為了鬥氣而服務,戰士鍛鍊身體,只是為了讓肌肉經脈更加強悍,可以容納更多的鬥氣而已。

那是一種爆發性的純物理能量,舉個例子:一個只有二級實力的戰士學徒,哪怕他只能憑藉肌肉力量舉起兩三百斤的東西,只要他使用了鬥氣,瞬間的爆發力就可以達到上千斤!

人類普通的體質,卻擁有被阿修羅血脈改造的奇怪經脈……

這太離譜了。假如他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就算體質再普通,只要修煉了那些高級功法,加上悟性高運氣好的話,在有限的生命裡還是有可能成為戰聖,最差也是個戰師。

可是,他卻無法產生任何一絲的鬥氣——這就決定了,他的成就,最多可以欺負一下沒有煉過體的普通人。

不止是滅龍劍氣,妖族內,甚至是整個冰雪峽谷內,任何的鬥氣修煉方法,夜都無法修煉!

他的身體,像是一個磁場的另一極,排斥一切的外來能量……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5
卷一 第十九章 離去

夜……

要記住,無論怎樣,你都不能倒下!

這個堅毅豪邁的聲音,夜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艱苦的煉體一直在繼續著,雖然對於他的體質來說,那並沒有多大作用。

日復一日,枯燥而且乏味,很快又過去了兩年。

「啊!」

十歲的夜已經開始發育,抽條的身形看上去很不協調,寒冷的雪地上,他的腰上拴著一條皮繩,拚命拉著一塊巨大的岩石。

天氣很冷,可他光著的上身依舊冒著熱氣,汗水從肌肉輪廓已經有點明顯的上身上滴落,將地上的積雪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洞。

「嘿嘿!夜加油啊!」一個又粗又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見比他高了起碼兩個頭的道格拉斯一手舉著一塊巨岩,從他身邊飛馳而過,那粗壯的腿踏在雪地上,哐哐哐的,標準的一腳一個深坑。

「唉,這傢伙的身體真好,又學會了鬥氣。」夜嘆了口氣,咬緊牙關,繼續拖著身後的巨岩,皮繩深深勒進了他腰上的皮膚,周圍的毛孔已然充血,表皮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啪!

皮繩斷了,夜的身體猛地朝前撲去,重重砸在了堅硬的雪地裡……

臉埋在冰雪中,一抹嫣紅從兩側滲出,和雪混雜在一起。

腰上已變的淤青,夜靜靜地趴著,一動不動,疼痛和疲勞襲來,讓他的身體幾欲崩潰。

「夜。」一個看上去異常凌厲的黑衣男子走了過來。

「唔……阿里斯門迪叔叔……」夜吃力的撐起身體,額前的傷口已經被雪的溫度凝結。

「你知不知道什麼才是身體的完美狀態?」阿里斯門迪低頭看著他。

「道格拉斯的身體與眾不同,肌肉力量天生就強,所以他用這種方法沒錯,不過那絕對不是最好的煉體。」阿里斯門迪接著說道,「和道格拉斯那個種族比,我絕對算個弱者,但我卻成了聖級強者。」

「因為你會鬥氣!」夜突然激動了起來。

「是的,沒錯。」阿里斯門迪淡淡的道,「可我的身體,卻是平衡的,即使我的對手鬥氣比我強,依然有機會贏。」

「平衡?」夜愣了。

「是的,那才是煉體的完美狀態,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筋絡,甚至是每一根骨頭,都發揮出了最大作用,它們配合著,讓身體達到了一種極限的平衡。」阿里斯門迪道。

夜沒有說話,只是眼裡閃著光……

「如果你不放棄修煉的話,那就找到一種方法,讓身體平衡。」阿里斯門迪說完便離開了。

這小子的悟性很好,至少比我那個蠢笨的道格拉斯強百倍,真不知道烈那傢伙是怎麼想的……

遠處,他回頭望了一眼雪地上靜靜思考的夜。

……

時光飛逝,夜一天一天的長大。

阿里斯門迪的話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煉體過程越來越苦,可他卻始終注意在這其中找到速度、力量、爆發性、持久性各方面都具備的平衡點……

那面自己曾經墜落的峭壁下,十三歲的夜已經長到了一米七,身體也強壯了不少,此時,他蹲下身,將兩把匕首纏在靴底,刃尖伸出,十分鋒利。

嚓嚓,他在雪地裡踢了兩腳,確定牢固後,從腰帶裡抽出了兩把短刀。

鏘,刀尖插進了雪白的岩層,接著,夜左手的短刀也插了進去,然後右腿朝岩壁一踢,靴上的匕首尖沒入了岩壁,最後左腿也固定在了岩壁上……

他是在攀爬這面峭壁,三年來,他就是用這種方法煉體的,從一開始只能爬幾米高就摔下來,到可以攀上十米、二十米……

無數次跌落,無數次站起,無數次受傷,無數次咬牙。

因為一個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讓他牢記在心,而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高大身影,卻又是他心中最敬愛的人!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夜養成了一種堅忍不拔、不願倒下的性格。

峭壁的岩層不知經過了多少年的風雪,很堅硬,夜每爬一步,都是在用盡全力,除此之外,他還要注意到身體的平衡感,受力的均勻,四肢都要協調,不然就會摔下去——

雖然他已經習慣,但那渾身散架的感覺的確很不好。

一百米了,夜感覺到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二百米,他有點累了,三百米,四百米……

從清晨到日落,夜已經快爬上了一千米的地方,這是他新的高度,握著刀把的手開始顫抖,腳也軟了,呼嘯的冷風從他臉上刮過,生疼生疼的。

夜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於是,他開始一步一步的向下爬去。

就在離他頭頂不遠的一塊伸出的岩石上,站著兩個人,正探出頭朝下望著。

「這小子居然找到了這種方法,我都沒想到,看來他修煉的悟性的確很強!」左邊那個古銅色頭髮的黑衣男子笑道。

「阿里斯門迪,你叫我來,就是看這個?」男子身旁高大的紅發男人轉過頭,「而且,你也不用這麼說,悟性再高有什麼用,無法產生鬥氣,就不能叫修煉。」

「我說烈,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阿里斯門迪皺起眉頭。

「沒有……」烈的聲音軟了下去,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突然,他面色大變,身體猛地朝下一躍!

因為即使他在和阿里斯門迪說話,眼角的餘光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峭壁上的那個身影。不止今天,幾乎每一天,烈都會待在一個夜看不見的地方,注視著他。

夜失足了。

從將近一千米的高處摔下去……要知道,他已經不是兩歲時那個體內充斥著靈魂殘存的木偶人……

耳邊的呼呼聲很急促,身體完全失重,不變的白色在眼前晃動的很快,恐懼和驚嚇的雙重刺激下,夜昏了過去。

不要說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了,就算是一個成年人,遇上這種情況,也沒幾個不嚇暈的。

就在他的身體快要砸到堅硬無比的地面時,一個人影接住了他……

啪的一聲,阿里斯門迪落到了烈身後,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烈將夜輕輕放在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這個固執的傢伙……」阿里斯門迪蹲下身,手上多出了一瓶治療藥劑,掰開夜的嘴,給他灌了下去。

不一會兒,夜醒了,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張凌厲瘦削的臉。

「阿里斯門迪叔叔……」他掙紮著坐起來,「是你救了我?」

阿里斯門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搖了搖頭。

夜不再問了,有些發青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絲希翼……

荏苒的時光不會為誰停留,它的腳步,總是那樣堅定不移的向前,再向前。

夜依舊每天攀爬著那面峭壁,到達的地方也越來越高,又過了幾年,他最終站在了峭壁頂端……

奧丁聖日曆3028年。

從夜來到塔羅納,已經過了十六年。歲月,真像一個無情的畫家,無論畫筆怎樣精妙,它留給世間的,總是真實,真實的幸福,以及,真實的傷害……

今天,是妖族少年們的成人禮。

這是塔羅納的節日,最盛大的節日。

妖族的繁衍能力很差,有可能,這樣的日子,幾年都趕不上。

可是,今年,卻有十多個少年要渡過這美好的一天。

包括,夜……

一米八五的身高,修長的身形,肌肉顯得那樣勻稱,充滿了柔韌性和爆發力,那是他每天攀爬、平衡煉體的結果。皮膚白皙,不像其它族人是棕色的。臉上,一雙眼睛細長而深邃,像夜空中的星辰,並不高挺卻恰到好處的鼻子,配上微微翹起的嘴唇,五官並不精緻,搭配起來卻很好看。

黑色如瀑的長發隨意的紮起,搭在背後,有些凌亂,有些倔強,彷彿一首情詩唸到了最後,隱隱散發著傷感。

他十八歲了,今天過後,他就是正式的成人,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冰雪峽谷中生存了。不止他,塔羅納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只要成年,就必須要自力更生,不得再依靠親人。

這是妖族傳承下來的規矩,從沒改變過。

夜從下午開始就忐忑不安。這十多年,他沒有再修煉過鬥氣,他知道,那沒用……自己煉體哪怕再勤奮,只要不會鬥氣魔力,在修煉者眼中始終是廢物,塔羅納每一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不屑。烈也沒有再管過他,只有娜……

想到這裡,夜莫名害怕起來。

五年前,他經歷過姐姐娜的成人禮。

他不明白,為什麼族人會有這樣殘忍的規矩——

所謂的成人儀式,就是送他們離開!

然後在殘酷的冰雪峽谷中,獨立生存一年!

活著回來,就是正式的族人,可以在塔羅納繼續生活修煉。如果死了……

也沒有人會來找你!

他想不通,為什麼這樣割裂親情的時刻會是節日?!他忘不了,娜在離開時的眼神。

因為,娜沒有回來……

五年了,杳無音信!

五年了,夜的思念沒有停過。他更加孤僻,幾乎不再說話。他隱隱感覺到,體內一種無法預知的東西在悸動,像是要醒過來一樣。

「夜。」烈回來了。

夜抬起頭,看著早已變得陌生的父親。自從知道他無法修煉後,他就很少看見烈。父子倆,十幾年來,總共說的話,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娜告訴他,父親是聖級強者,必須要修煉,其實夜知道,那是父親不想見他。

他每天做夢,都夢見小時候那三年快樂的時光,夢見他依然坐在父親的肩膀上,在空中翱翔。可是,他都會驚醒,然後睜開眼睛,面對一片茫然的漆黑。

「準備好了嗎?今天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烈淡然的道。

「為什麼?」夜低下頭,前額的幾縷黑髮垂下,在空氣中微微擺動。

「這是規矩。」烈的口氣不容置疑。

「規矩?」夜冷笑一聲。「誰定的?那這個人就該死。」夜的語氣像把刀子,冰冷的戳進烈的心口。

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兒子。

夜也有些吃驚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胸口總是有一口氣堵著,讓他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讓他叛逆,讓他想照著自己的方法去做一些瘋狂的事情。換做以前,他絕不會和父親頂嘴,或者,置疑父親的話,在他心中,即使父親對他視而不見,烈的身影依舊是偉岸高大的,依舊是他崇拜的偶像。

可他現在控制不住,「娜呢?姐姐呢?你不是劍聖嗎?為什麼你不去找她?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什麼狗屁的規矩!讓人悲傷,讓人害怕的規矩你為什麼還要讓它繼續下去!你說啊!你不是族長嗎?」

夜衝到烈的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烈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即又恢復了他面對夜時一貫的淡漠。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烈沒有再理夜,轉身離開。

夜愣在原地。

他無法反駁父親的話,雖然他已經習慣了被人輕視,但是這樣的沒有任何藉口的赤裸裸的失敗感,讓他的胸口快要爆炸了……

屈辱!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屈辱,還是他最尊敬的人給他的。

一股細如針尖的暗流衝破了他大腦的皮層,開始緩慢的擴散……

夜涼如水。

塔羅納卻熱火朝天。

族人們聚集在廣場上,慶祝著這盛大的日子——

十二個青澀的身影筆直的站在巨大的木製圖騰前,接受著他們的靈魂導師「欏」的賜福。

欏的表情很嚴肅,但她的內心,卻起伏不定。

因為這十二個年輕人中,沒有她的「孫子」。

烈在儀式開始前已經告訴過她,夜走了。

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就那樣孤單的一個人,離開了塔羅納,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裡會這樣難過?

是因為夜嗎?難道……

我的心裡,已經真正把他當成了我的孫子?我的親人?

欏納悶了。

即使這只是個儀式,所謂的賜福也就是形式上的,僅從言語上表達一下對這些即將出去歷練的後輩們的祝願而已。

可欏,卻險些說錯好幾個地方。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還有那眼中深深的悲傷……

這一晚,烈醉了。豪邁的烈很少醉,可這十年來,他經常醉。

第二天一大早,烈也走了。只留給母親一封信,內容是感覺自己突破在即,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潛心修煉。

欏沒有說什麼,默默地接管了族內的事務。反正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系魔法也就這個程度了,除非出現奇蹟,不然休想達到聖級二階。何況精神系魔法練到聖級,已經很了不起了。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明白,有一些事情,需要時間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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