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修羅王傳 作者︰耳釘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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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0425 2010-7-24 14:0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95510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5
卷二 第四十一章 英雄(一)

「聖級!」費拉利驚訝萬分的望著天空,心中一陣後怕。

其實他也是九級鬥氣的巔峰了,希爾公國除了邦克以外,就是他最強,只不過,他不會飛,聖級強者和傳奇級強者最明顯的區別就是這個。

在希爾,他費拉利不怕邦克,因為他統帥著希爾的軍隊,可以倚仗手中的權勢;可除了希爾公國以外,費拉利就必須小心謹慎了。

聖級強者在奧菲拉爾大陸十分少,達到那個程度的強者基本上都有背景,就算沒有背景,也有朋友,聖級強者的朋友,即便不是聖級,也多半不簡單。

希爾只有邦克一個聖級強者,現在又出現的這個黑衣男子,肯定不屬於希爾,這道理費拉利很容易就想明白。

不過還好,還好這個黑衣男子出現了,這樣費拉利才有藉口去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手破壞出征儀式的規矩。

費拉利回頭望向王宮前的高台,卡里特臉色鐵青。

很快,出征儀式在卡里特的授意下草草結束,一臉血糊糊的拉米雷斯獲得了勝利,成為了希爾的先鋒官,他將和自己的父親費拉利一起,在十天後朝著希爾和盧士安公國的邊境出發,抵抗盧士安的入侵。

「哼。」人群中的西麗雅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公……不,小姐,你去哪裡?那不是王……不,家的方向啊!」侍女芭芭莎大吃一驚,急忙去追,她知道西麗雅公主的脾氣,天不怕地不怕,生氣起來卡里特陛下都拿她沒辦法。

西麗雅現在明顯就是很生氣,連王宮都不想回,她芭芭莎必須跟緊了,不然後果真的很嚴重。

……

夕陽紅彤彤的。

人群散了,廣場的黃昏顯得很寂寥。

咣當咣當的聲音不絕於耳,那是工匠和民夫在拆除比鬥場和專為儀式打造的設施。

「薇薇安,你別跑,你聽我解釋。」一個聲音在咣當聲中很不明顯。

「還解釋什麼!」薇薇安猛地轉身,死死瞪著傑斯特,大大的眼睛裡全是憤怒,「你們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別人的壞蛋!」

「不,不是的。」傑斯特有些語塞,「這其實,其實是邦克叔叔的主意,他讓撒加去參加出征儀式,打敗所有人之後,再輸給我,這樣,這樣我就能成為先鋒官,甚至,甚至可以……」

「可以得到西麗雅是麼!」薇薇安打斷了他,「哥哥,你太讓我失望了,本來我還覺得你暗戀西麗雅很可憐,但現在我覺得西麗雅是對的,她看不上你是對的,你這樣的人,根本連喜歡西麗雅都不配!」

傑斯特沉默了,從他的眼神來看,薇薇安的話刺傷了他。

「不服氣是麼?」薇薇安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我和你是一樣的,我們從小就在別人的保護和關愛下長大,就像永遠不懂得風雨的溫室裡的花,我們不懂為別人考慮,更不懂去怎樣靠著自己去做一件事,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有父親,都有邦克叔叔,都有菲利斯家,所以,我們很少,甚至根本不會去在意別人……」

傑斯特看著自己的妹妹,他第一次覺得薇薇安變得好高,自己好像都要仰視著她。

薇薇安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直到,直到遇上了他,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那樣活著的人,原來還有人可以為了活著去拚命,可以為了看到明天的太陽而用盡全力,那是一種多麼堅強的信念,和那樣的人相比,我們顯得如此脆弱不堪,我被震撼了,甚至就連看到他,都覺得活著是這樣美好,空氣是這樣新鮮,陽光是這樣明媚,他帶給我的,就是這種堅強的生存方式,這種在我以前看來渺小而卑微的生存方式……」

說到這裡,薇薇安流下了眼淚,她淚眼婆娑的望著四周,「可他不見了,因為你們的自私,他必須要去戰鬥,去受傷,去犧牲,那是他活著的權利啊,你們憑什麼剝奪,就因為你們有錢,有權,有勢嗎!」

「妹妹……」傑斯特看到薇薇安哭的很傷心,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不見了,我的信念不見了,我的希望也不見了,我還是那朵溫室的花,還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廢物……你們,你們太過份了,我恨你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薇薇安掩面轉身,朝廣場的另一頭跑去。

「你喜歡撒加!」傑斯特突然大吼一聲。

薇薇安停下了,木然的轉身,一雙淚眼中是驚訝的神色。

「不用奇怪,我早就知道,不止我,連麗芙,琪雅她們都知道。」傑斯特朝薇薇安走去,露出了笑容,「那就去找他啊,我們一起去!傻瓜,我反正都是廢物了,這一次,我也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件事,不管成不成功,至少,我努力過!」

「哥哥……」薇薇安望著傑斯特,愣了一下後,撲進了傑斯特懷裡。

「別哭了。」傑斯特輕輕拍著薇薇安的背,「你不是要堅強嗎,勇敢一點,再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你喜歡他,就算被拒絕了也沒關係,你試過了就不算失敗。再說,我傑斯特的妹妹那麼可愛,號稱霍坦丁年輕貴族最想迎娶的女子,他撒加能被你喜歡,是他小子受到奧丁大神的恩寵!不過妹妹,我還真是奇怪呢,你怎麼會喜歡他的,難道從克拉瑪爾叢林之後就開始了?我以前還覺得你會和科維爾大哥成為一對呢。」

「科維爾大哥只是把我當成妹妹,和西麗雅一樣,再說,遇上撒加之後我才知道,我對科維爾大哥的感覺,不能叫喜歡,只能叫崇拜,因為想到他時,我的心不會難過,不會加速的跳,也不會有那種失重的感覺。」薇薇安抬起頭,臉紅紅的。

「我懂了,我對西麗雅也是這種感覺。」傑斯特若有所思。

「哥哥,說真的……」薇薇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比不上拉米雷斯,我們家的權勢也比不上威爾斯家,裡貝索首相的兒子特萊倫據說也是西麗雅的狂熱追求者,我們和特萊倫從小就認識,知道他家裡的勢力有多大,連卡里特陛下都有些忌憚,再說西麗雅她的眼光很高,我記得她說過,除非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不然她西麗雅寧願一個人過一輩子……」

「我會成為頂天立地的英雄!」傑斯特向後跳了一步,高舉拳頭大吼一聲,那模樣真的像在對奧丁大神起誓。

「哎喲,我沒聽錯嗎,傑斯特.菲利斯,霍坦丁最出名的垃圾,居然想成為頂天立地的英雄?」

傑斯特和薇薇安都是一愣。

只見一個穿著華美繡袍的年輕男子帶著十多個隨從,正朝這邊走來。他的臉很英俊,只不過還有很多淡淡的淤青,一看就是被打傷之後接受了光明魔法的治療。

「拉米雷斯!」傑斯特牙齒咬的呼呼響。

「真的是你們……」拉米雷斯皮笑肉不笑的道,「菲利斯家安排的一場好戲,真的讓我受益匪淺啊。」

「你想幹什麼!」傑斯特擋在了薇薇安前面。

「喲,挺勇敢的嘛。」拉米雷斯輕蔑的看了傑斯特一眼,「學會擋在女人前面了,我還以為你只會趴在女人身上。」

「你亂說什麼!別當著我妹妹的面胡說八道!」傑斯特吼道。

「裝什麼清純。」拉米雷斯指著傑斯特身後的薇薇安,「我就不相信,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的女兒,會不知道這些男女之事!」

「你混蛋!」薇薇安幾乎是帶著哭腔吼出這句話,原本清脆如黃鶯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混蛋?我的確是。」拉米雷斯眼中露出了凶光,「差點破壞了我的好事,今天這麼好的機會,不給你們一點教訓,實在對不起我臉上的傷!」

……

菲利斯莊園。

書房內,因勒夫愁眉不展。

「唉。」他嘆了口氣,端起了鑲金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因勒夫心中實在糾結,因為就在不久前,薇薇安闖了進來,不顧一切的和自己大吵一架。「出征儀式……失敗了。」因勒夫的手指在茶杯邊緣敲著。

實際上,對於希爾的出征儀式,那些貴族豪門是不屑參與的,在以往的出征儀式中,平民百姓居多,因為這的確是他們出人頭地的最好方式。

可這一次不同……

因勒夫皺起眉頭,放下了手中茶杯。

這一次的出征儀式,在因勒夫看來,其實也可以算作是卡里特在為自己的女兒挑選理想的丈夫。

這是和希爾王室聯姻的大好機會。

所以霍坦丁有權有勢的貴族王公都參加了。

而且,因勒夫也相信,站上比鬥場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大家族尋找的打手,就像撒加一樣。

可是,為什麼這些打手的實力如此之差呢?

就撒加而言,充其量只有四級鬥氣,而且根本不懂任何戰鬥技巧,即便因勒夫知道撒加在比鬥場上堅強的意志,但實力是硬性標準,這種東西有時候根本不以意志為轉移。

驀地,因勒夫想起了邦克說過的「權勢左右的暗箱」,當時因勒夫沒有去細想,但是現在,他反應過來了——

是費拉利,是克米奧家!

應該這樣說:克米奧家利用他們在霍坦丁幾乎可以一手遮天的權勢,讓出征儀式變成了拉米雷斯百分之百勝利的遊戲!

原來如此,每一個參加者的實力,絕對不會高於拉米雷斯——這就是費拉利巧妙的安排!

卡里特對修煉很狂熱,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來比鬥場上誰強誰弱,假如安排一個實力很高的人打敗所有對手,最後再輸給拉米雷斯,這樣的做法未免太低端了。

所以,撒加才會一直站到最後。

「邦克,原來你早就想到了,如果撒加的實力比拉米雷斯強,那麼他一定連站上比鬥場的機會都沒有!」因勒夫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你是在賭啊,我的老朋友。」因勒夫點點頭,「早在克拉瑪爾叢林,你就知道了,一個不會任何技巧只有二級鬥氣卻可以徒手殺死四級魔獸的人,就是賭得勝利的最好籌碼。」

「想通了嗎?」書房的門被推開。

「邦克,我……」因勒夫欲言又止。他臉色微微有點尷尬,其實剛才他對邦克是有疑惑的。

「什麼都別說了,我還是那句話,菲利斯商會,就是我的家。」邦克笑道。

「唉。」因勒夫重重嘆息。

「得不償失。」邦克也搖頭道,「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懷疑一切。不過,我的會長,我記得你說過,做生意時,風險越高,獲得的利益也越大,雖然容易虧本。」

「虧多了。」因勒夫嘆道,「本來想用撒加這個本錢,去博取我們和貝爾薩王室的親密關係,如果贏了,菲利斯商會成為希爾的國家商會前途一片光明,可我們輸了,不僅讓傑斯特和薇薇安失去了他們的朋友,也讓克米奧家對我們產生了敵意。」

邦克身體微微一顫,「所以,他們才會恨我。」

「誰?」因勒夫不解。

「傑斯特,還有薇薇安。」邦克緩緩道,「如果不是費拉利最後的攪局,其實我們也贏了,我讓撒加戴上面具,是因為他的外表太容易讓人記住,而讓他第一個站上比鬥場,就是為了給所有人造成最後他體力不支傷重難撐輸給傑斯特的印象,的確,事情也照著我的計劃進行,可我沒有想到,撒加身上,有一種凶性,一種狂獸般的凶性,他竟想要殺死拉米雷斯,所以才迫使費拉利出手。唉,我早該想到,如果沒有這種凶性,他又怎麼能殺死赤毒蟒……錯了一步,滿盤皆輸。」

邦克眼中閃爍著,「不顧一切,無論如何都要站起來,為了生存,就算遍體鱗傷,也要垂死掙扎,也要用盡最後一口氣把對手撕碎……這個年輕人太可怕了,也許,他出現在菲利斯家,並不是好事,而且,那個拉法爾牧師說過……」

「異端。」因勒夫深深吸了口氣。

「就像帶來惡兆的星象。」邦克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所以,我接受了費拉利的考驗。」

「什麼?」因勒夫問。

「費拉利最後將撒加扔向了我,如果我不阻攔,撒加將會被比鬥場柵欄的尖刺奪去生命,而我阻攔,費拉利就會認為,撒加是我們安排的讓傑斯特獲勝的棋子。事實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沒有阻攔……」邦克說到這裡,語氣有點黯然,「所以,傑斯特才不願意理我,薇薇安也不想再見到我。」

「別和那兩個孩子計較,他們還不懂事。」因勒夫寬慰道。

「撒加沒有死……」邦克沉聲道,「我沒有阻攔,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這個原因,甚至比前兩個更重要!」

因勒夫一驚。

「這個年輕人的背景並不簡單。」邦克眼神波動不定,「在比鬥場周圍,隱藏著兩股十分可怕的氣息,我根本猜不透這兩股氣息到底有多強!本來,我是感覺不到的,但是,有一股氣息刻意釋放出了一些能量的波紋,目的就是讓我知道他的存在,不能輕舉妄動,果然,我沒有猜錯,就在撒加快要撞上尖刺時,那股氣息出現了,帶著撒加從天空離去,會飛行的強者,你應該知道是什麼級別了吧。」

「聖級!」因勒夫倒抽一口涼氣,接著,他又問:「那另一股呢?」

「另一股氣息……」邦克搖搖頭,「說實話,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在撒加被費拉利扔向尖刺時,那股氣息才出現,而且波動很劇烈,好像撒加對他來說很重要,如果不是那個帶走撒加的聖級強者出現,我想,他也會出手,也許……」邦克眼中掠過一絲寒意,「他還會殺死費拉利,或者,我。」

「我的天啊。」因勒夫嘴唇都在顫,「傑斯特,我的兒子,你到底從哪裡認識這樣一個傢伙的,邦克,如果那兩個聖級強者要對我們不利的話,該怎麼辦?」

「所以我才沒有出手阻攔。」邦克示意因勒夫安心,「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和撒加撇清關係,那兩個聖級強者也不會怎麼樣,畢竟這裡是希爾公國的首都,就算他們不怕希爾的軍隊和衛兵,還有魔法師公會,還有來自聖城的聖使。」

「你做的對。」因勒夫長長出了口氣。

邦克笑了一下,表情如常。

可是,他的心裡並沒有這樣輕鬆,他這樣說只是為了讓因勒夫放心,因為聖級強者的世界,不是他因勒夫一個商人可以瞭解的。

邦克十分清楚,如果那兩個聖級強者真要找菲利斯家麻煩的話,就算是希爾的聖使德賽,也一樣攔不住。

帶走撒加的黑衣男子說實話邦克是挺放心的,因為他能把氣息透露給自己,就證明,如果不違背他的意思,他不會怎麼樣。

而另一個……

邦克真正害怕的,其實是這個人。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6
卷二 第四十二章 英雄(二)

「你不是想當英雄嗎?」拉米雷斯一腳踩在傑斯特腦袋上,惡狠狠的道,「頂天立地?笑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還妄想得到西麗雅的青睞!」拉米雷斯又使勁踩了一腳。

「呃……」傑斯特吃痛,卻叫不出聲,拉米雷斯踩得太重了,連呼吸都很困難。

「哥哥!」薇薇安驚叫。

「別動啊,小妞。」幾個人圍住了她,他們是拉米雷斯帶來的隨從。

「讓開!」薇薇安使勁去推攔住她的那個人,可是怎麼也推不動。

「別逼我們動手啊,少爺交待,不能對你動手,嘿嘿,薇薇安小姐啊,你看我們拉米雷斯少爺多麼溫柔,多麼體貼,如果你願意,可以考慮和西麗雅公主一起嫁給他。」一個尖嘴猴腮的傢伙嬉皮笑臉的道。

「你們!」薇薇安都快哭了,她被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哥哥被拉米雷斯痛毆。

「欸?」拉米雷斯又往傑斯特背上踢了一腳,「你們家那位鼎鼎大名的戰聖管家呢?怎麼沒有跟著你,哎呀呀,脫離了他的保護,你傑斯特,比路邊的垃圾還不如!」

嘭嘭兩聲,背上又挨兩腳,傑斯特吐血了。

拉米雷斯蹲下,抓起傑斯特的頭髮,扯起他的頭,朝一個隨從招了招手,「你過來抓住他。」

那個隨從走了過去,抓住傑斯特的頭髮。

接著,拉米雷斯又朝另一個隨從做了個手勢。

「是,少爺。」那傢伙笑嘻嘻的走過去,他知道少爺要幹嘛……拉米雷斯少爺可是最喜歡這招的。

「啊!」薇薇安尖叫一聲,摀住了眼睛。

嘩嘩……

一種帶著騷w味的液體淋在傑斯特頭上,然後順著他的臉往下流……

「爽啊。」隨從一泡尿撒完,收起傢伙,滿足的打了個冷顫。

「哈哈哈哈!」拉米雷斯狂笑起來,「我的傑斯特少爺,好好照照自己吧,你看你像個英雄嗎?」

傑斯特一臉呆滯,眼神空洞,彷彿已經沒了呼吸,任憑侮辱和恥笑在耳邊此起彼伏……

薇薇安哭了,蹲下身,臉深深埋在腿上,她現在只想見到一個人,那個人在她心裡是如此堅強,如此勇敢……

「薇薇安小姐啊,看看吧,你們菲利斯家的男人多麼的沒用。」

「是啊,您考慮一下吧,嫁給我們拉米雷斯少爺吧,雖然排在西麗雅公主後面,可您還是擁有了未來希爾國的英雄啊。」

「沒錯沒錯,拉米雷斯少爺多麼強大,多麼英俊,您站起來,睜開眼睛看看,他正在看著您呢,他對您一直都有興趣的。」

「對對,起來起來,只要您能投入拉米雷斯少爺的懷抱,用您的溫柔感動他一個夜晚,說不定我們會放過你的哥哥喲。」

「別蹲著啊,起來。」

「別逼我們。」

「拉她起來。」

幾隻手伸到自己身上,開始拽扯自己的衣服,薇薇安死死抱著膝蓋,此時,她多麼希望那個眼眸比夜空還深邃的男人能出現,像上次在克拉瑪爾叢林一樣擋住自己身前……

突然。

拉米雷斯放d蕩的笑聲終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慘嚎!

那些比蒼蠅還煩人的聲音也戛然而止,那些噁心的手也停止了動作,開始發抖。

英雄出現了嗎!他來了嗎!

薇薇安猛地抬頭,睜開眼睛……

可她的表情僵住了。

不是他,不是那頭柔順的漆黑長發。

是一頭紅發,根根挺立,如同鋼針一般,夕陽的餘暉也無法掩蓋那如火的色彩。

這是一個高大豪邁的男人,胸膛寬闊的就像山脈,濃密的鬍渣配上他剛毅無比的臉龐,給人深深的震撼。

拉米雷斯倒在他腳下,一動不動,連抽搐都沒有。

「你們。」紅發男人轉身看著那些隨從,聲音厚重而洪亮,「過來。」

沒有人敢動一下。

「沒聽見嗎?」紅發男人皺起眉頭,此時夜幕快要降臨,晚風帶起了他破舊的粗布衣襟。

啪!

地面裂開了。

薇薇安再次震驚!

那個男人竟然只用一根手指,就發出了如火般熾熱的鬥氣,將圍住自己的那些混蛋統統打飛!

「死了……死了……」薇薇安看到剛剛笑得最大聲的隨從在自己腳邊抽了兩下後就沒了氣。

薇薇安嚇得閉起眼睛,渾身發抖。

「你怕什麼?」紅發男人的聲音在頭上響起,「一群人渣而已,侮辱了男人這兩個字,所以死了才乾淨。」

薇薇安抬頭望著他。

驀地,她好像看到了撒加?

真的,這個男人的表情,很像撒加在克拉瑪爾叢林修煉時的樣子。那個時侯,薇薇安總是喜歡隔得很近看著撒加,她喜歡他臉上的剛強,喜歡他專注的神情。

「我有事情要問你們。」紅發男人看到薇薇安出神的模樣,也不禁微微一愣。

然後,他放下了提在手中的傑斯特,手上多出了一塊發著光的晶體。

咔的一聲,他捏碎了晶體,然後地面上出現了幾道光線,構成了一個怪異的符號,接著,三人消失在了原地。

……

「在那裡!」

十幾分鐘之後,一群身著鎧甲的戰士急匆匆的趕到這裡。

當先一個貴族打扮的中年男人,正是希爾公國的元帥費拉利。

「誰幹的!」看到他人事不省的寶貝兒子,費拉利不禁怒火中燒。

「元帥,我們還是先看看拉米雷斯少爺有沒有事吧。」費拉利身旁一個面相沉穩的年輕戰士道。

「嗯。」費拉利點點頭,右手一揮,那個年輕戰士便帶人將拉米雷斯抬到了費拉利面前。

「還好……」費拉利的手離開了拉米雷斯胸口,長出口氣,拉米雷斯雖然傷重,但也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那些隨從有幾個已經死硬了。

那群戰士很快將拉米雷斯和還活著的隨從帶走。

費拉利跟在他們後面,面色鐵青。

不過他再也沒有聲張,因為他剛剛用鬥氣探視拉米雷斯體內狀況時,發現打傷拉米雷斯的那股鬥氣的運用手法非常精妙,遠遠不是他費拉利身為九級的傳奇戰師可以做到的。

絕對是個聖級強者!

當然,費拉利也知道不會是邦克干的,邦克的鬥氣屬性沒有這樣熾熱,而且這是在霍坦丁,費拉利相信邦克不可能這樣做。

「到底是誰?」費拉利很是費解,印象中他並沒有的罪過哪個聖級強者,他沒那個本事,也不敢。就像他明明知道邦克在出征儀式上的計劃讓拉米雷斯受傷,也沒有去找菲利斯商會的麻煩一樣。

如果沒有希爾的軍隊,費拉利沒有自信單憑克米奧家族的實力可以對抗一個聖級強者。

而且希爾的軍隊也不是他費拉利的,那是貝爾薩王族的,他只有指揮權,沒有所有權。

於是,這個啞巴虧,只有自己認了。就不要說有沒有實力報復了,連是誰幹的都不知道。拉米雷斯今天也夠倒霉的,雖然贏得了出征儀式,但卻被光明魔法治療了兩次。這可是筆大價錢,魔法師公會的治療魔法捲軸應該不便宜。

費拉利的牙齒咬得呼呼直響。

……

一個小旅館的房間中。

「怎麼?」紅發男人一把抓起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傑斯特,將他的臉對著自己,「想不通?」

傑斯特一臉蒼白,死死咬著下唇。

紅發男人看著傑斯特,「倒下了,還可以站起來,失去了,還可以找回來,如果不想被欺負,那就變強,趴在地上像堆狗屎一樣算什麼。」

傑斯特無神的雙眼顫抖了一下。

紅發男人將傑斯特放了下去。

啪的一聲,傑斯特又趴在地上。

「媽的!」紅發男人罵了一聲,再次將傑斯特提起,怒道,「小子,別給我做出這副可憐樣,這個世界比你悲慘的人多的是,他們填不飽肚子,凍得發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倒下,再也起不來!你活在漂亮的莊園中,吃著精緻的食物,身上隨便一樣飾物就價值千金,這點挫折算什麼狗屁!」

又是啪的一聲,比剛剛那一下響多了。

紅發男人將傑斯特摔在了地上。

薇薇安渾身一顫,她知道傑斯特這一下摔的有多重,但她沒有去扶傑斯特,因為那個高大豪邁的身影說的話深深震撼了她。

紅發男人不再理傑斯特,自顧自的走到窗前的木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壺,仰頭便灌。

薇薇安走到他對面坐下,看著他喝酒,一聲不吭。

傑斯特趴在地上,動也不動,他被摔的很痛,但更痛的,卻是心。紅發男人的話反覆在耳邊響著,就像一盆盆的冷水不斷從頭上澆下,讓他清醒,更讓他明白……

過了很久。

傑斯特猛地從地上跳起來,「英雄,你說的對。」

紅發男人看了傑斯特一眼,那齜牙咧嘴的模樣不禁讓他覺得有點好笑,「小傢伙,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叫我,我說過,我叫烈。」

「在我心目中,你就是英雄!」傑斯特看到紅發男人像喝水一樣喝著那些很烈的酒,又叫了起來,「英雄就是英雄,連喝酒都這麼有氣概!」

紅發男人搖搖頭,不再理傑斯特。

「烈……」薇薇安想了一下,有些惴惴的開口道,「我可以叫你叔叔嗎?」

「當然。」烈放下了空酒壺,摸了摸身上,皺起眉頭,「這外面的酒真貴,又難喝,哪裡像塔羅納,子野草釀造的酒多麼香醇。」

「叔叔……您沒錢了嗎?」薇薇安小聲問。

「呃。」烈有點尷尬的點點頭。

「我去!我去!」傑斯特一溜煙跑了出去,說到錢,他是大把大把的有。

不一會兒,傑斯特回來了,後面還跟著旅館的夥計,抬著整整一木箱的酒。

「就放這裡。」傑斯特大喇喇的丟給夥計一袋金幣,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謝謝少爺,謝謝少爺。」兩個夥計喜笑顏開的退出了房間。

「你小子在這些方面還挺懂事的。」烈一張手,一壺酒就飛到了他的手中,啪的一聲,泥蓋子碎掉了。

「厲害啊!」傑斯特一臉崇拜的看著烈一口接一口的灌酒。

「叔叔,您額頭上的白羽毛是什麼?」薇薇安好奇的問。

「呔,兩個小傢伙,我說有事情問你們,你們倒好,先問起我來了。」烈哈哈一笑,不過他還是解答了薇薇安的問題,說實話薇薇安的模樣很乖巧可愛,聲音又好聽,很討喜。

「這叫魔法印,是一種很稀有的魔法,在塔羅納很常見……唔,說多了你們也不明白,你們只需要知道,凡是在腦門上畫了這個東西,別人就找不到你。」烈笑道。

「我知道,這叫隱藏氣息,是戰聖和聖魔導才有的能力!」傑斯特叫道。

「小聲一點,小傢伙,差不多就是你說的意思。」烈又打開了一壺酒。

真是豪爽,又沒架子,哪怕他那樣強……薇薇安覺得這個紅頭髮叔叔真的很好,而且有時候的表情和她心中的那個人很像很像……

「好了,該我問你們了。」烈放下了酒壺,看著兩人,「我知道你們是夜的朋友,所以,我需要知道關於他的一些情況。」

夜?好奇怪的名字。薇薇安和傑斯特都是一愣。對了,好像這個叔叔也叫烈吧,都是一個字。

「他不是用的這個名字?」烈眉間一皺,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黯然。

「叔叔,您說的是不是這個人……」薇薇安站起身,比了一下撒加的高度,然後又在背心比了一下,「黑色頭髮,有這麼長。」

「對。」烈點頭道。一說黑色頭髮,肯定沒錯了,這種發色在奧菲拉爾大陸絕對可以用稀有和怪異來形容。

「哦,他叫撒加,姓波拉克,這個名字,在奧菲拉爾的古語中,是忍耐和堅強的意思,說到我和撒加的關係,那是比兄弟還要親啊……」傑斯特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薇薇安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只能聽著,不過臉上卻微微泛紅。

說了好一會兒,烈也喝完了好幾壺酒,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於是,他站了起來。

「您要走了?」薇薇安一愣,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男人和撒加的關係。

「是的。」烈抬手丟給了傑斯特一塊紅色的魔晶石。

「這是記憶魔石?」傑斯特驚訝的看著魔晶石內流傳的透明能量。

記憶魔石,是奧菲拉爾大陸上一種很昂貴很稀有的魔晶石,功能是可以通過魔晶石中儲存的元素能量和空氣介質產生置換關係,從而記錄下使用者當時的畫面信息。

「你還懂得不少嘛。」烈笑了。

「我們家有做這個魔石的生意。」傑斯特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他現在異常崇拜烈,被表揚了一下,腳尖都在爽。

「把這個交給你們家的那位戰聖,他會明白的。」烈對傑斯特道。

「好。」傑斯特也不問記憶魔石裡的內容是什麼,反正烈叫他幹什麼,他肯定不拒絕。

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想了一下,還是說道:「小傢伙,記住,這個世界沒有英雄,只有真正的強者,他們,會不惜一切的讓自己變強,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他們的肩膀,可以抗著天,絕不會倒下。」

「頂天立地!」傑斯特只覺得熱血一陣沸騰。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你很聰明。」烈摸了摸他的腦袋,「體質差不是藉口,只要努力,始終會走上強者的路,受再多的傷也會好,倒下了還會站起來,只要最後你仍然在前進,你就是成功的。」說到這裡,烈的眼中竟然出現了幾分自豪的神色,看上去很溫暖,就像在為某個人驕傲……

薇薇安心跳加速了,為什麼這個叫「烈」的叔叔說的人,和他那麼像……

烈離開了。

還是用的那種奇怪的方法。

其實這方法也就是在薇薇安和傑斯特眼裡很奇怪,在塔羅納,這樣的儲存著傳送陣的魔晶石多如牛毛。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6
卷二 第四十三章 兄妹

「冰雪峽谷!」

因勒夫噌的一下站起來,起身的動作很大,撞翻了桌上的茶具。

香氣四溢的茶水滴落在地上,聲音很微小,卻清晰可聞。

「是的。」邦克將一顆紅色的記憶魔石放在了書桌上,「這是傑斯特帶回來交給我的,而讓他帶回魔石的人,叫烈,是冰雪峽谷中一個很出名的戰聖,我聽說過他,不止我,奧菲拉爾大陸上很多聖級強者都知道他。」

「他想幹什麼?」因勒夫很緊張。

「讓我說完……」邦克笑了,「如果他想怎麼樣,菲利斯家已經不存在了,因為他的老師,叫菲拉諾。」

「屠龍劍聖菲拉諾!奧菲拉爾四大戰聖之首!我的奧丁大神啊!」因勒夫驚叫起來。

「……」邦克再次被打斷,不禁有些無語。

好不容易,因勒夫平靜下來,邦克又繼續說道:「烈火劍聖,這個來自冰雪峽谷的強者,只是希望,我們能保守住那個秘密。」

「你是說?」因勒夫眉毛抽了一下。

「對,關於撒加是異端的事情。」邦克驀地壓低了聲音,「而且,只要我們遵守承諾,烈也會答應我們一件事情。」

「哦?」因勒夫有點激動了。一個在奧菲拉爾大陸聲名赫赫的戰聖,願意幫助菲利斯家做一件事,這絕對是很好的交換條件。

「有點不明白是嗎?」邦克吸了口氣,「聖級強者通常都是很驕傲的,要求他們做事,除非你擁有極大的權勢,或者他心甘情願,不然根本不可能。可是,烈,為什麼願意這樣做?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撒加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是你和傑斯特的關係。」

「你是說……父子?」因勒夫愕然。

「只是猜測,不過我認為,可信度很高。」邦克認真的說,「因為理由很簡單,烈如果真的要保住這個秘密的話,不需要這麼大費周折……」說到這裡,邦克伸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只需要,讓知道的人消失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因勒夫一驚。

「因為傑斯特和薇薇安是撒加的朋友,他很在乎撒加的感受,這感覺,很像在照顧自己的孩子,關懷他成長的每一步。」邦克看了因勒夫一眼,「相比起他來說,我們似乎有些卑鄙了。多麼廣闊的胸懷啊,這個烈……」邦克嘆了口氣。

因勒夫緩緩點頭,「邦克,我的老兄弟,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當然是答應他了。」邦克斬釘截鐵的道,「利用菲利斯商會的情報脈絡尋找撒加的下落,並且為他提供最大的幫助,這是我們需要做到的,而烈答應我們的那件事,我也已經想好了。」

「是什麼?」在這些事情上,因勒夫從來都是對邦克言聽計從。

邦克笑道:「我的老爺,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同樣是戰聖,我被稱為『音速戰聖』,而烈卻被叫做『烈火劍聖』,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劍聖……」因勒夫搖搖頭。

「因為在奧菲拉爾大陸上,戰聖中用劍的很多,可是,能被譽為劍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烈,而另一個,就是他的老師,大名鼎鼎的菲拉諾。」邦克眼中出現了敬佩的神色,「滅龍劍氣——屠龍劍聖菲拉諾的修煉功法,這就是理由。」

「滅龍劍氣!」因勒夫張大了嘴巴——他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在奧菲拉爾,凡是有點常識的,應該都知道滅龍劍氣,那是菲拉諾縱橫大陸的象徵,是每一個戰士心目中最強的鬥氣使用方法,不過,那只是傳說,因為所有人都只是口口相傳,卻很少有人真正親眼見過。

「當然,我們不可能提出索要滅龍劍氣那種要求,但是,我們可以請求烈火劍聖將傑斯特收為弟子……」邦克望著因勒夫。

因勒夫眼睛一亮。

「傑斯特是撒加的朋友,烈又那樣在乎撒加,我想,這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邦克笑道。

因勒夫激動萬分,「邦克!邦克!我的好兄弟!還好有你!這下傑斯特有出息了!」

邦克點點頭,「還好,斯汀對傑斯特使用了很長時間的『靈魂呼喚』,提高了傑斯特的精神力和悟性,這樣傑斯特學會滅龍劍氣的幾率也大了一些。」

「還有幾率?」因勒夫又愣了。

「那是肯定的,滅龍劍氣是何等高深的鬥氣修煉功法,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的。」邦克顯得很冷靜。

因勒夫明白了,但他還是很興奮,因為不管傑斯特學不學的會滅龍劍氣,至少已經擁有了一個機會,一個成為強者不再懦弱的大好機會。

看到因勒夫的表情,邦克沒有說出剩下的話。邦克心裡其實很不平靜,身為戰聖,他比因勒夫想的更深更遠,他已經知道了出征儀式上的另一股氣息就是烈,撒加的身份非常神秘,這更讓邦克擔心,那個帶走撒加的黑衣男子,烈火劍聖,甚至還有可能會牽扯到菲拉諾,最可怕的是,那個讓人聽到名字就打寒顫的冰雪峽谷——

邦克知道數百年前的那場聖戰。

對決的雙方,就是冰雪峽谷和戈亞聖城!

如果聖城再參與進來的話……

這些強大的存在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開始運轉。

邦克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感覺,帶著不易察覺的恐懼,像藤蔓一樣開始蔓延,讓他感覺到了壓抑……

也許,這個漩渦的中心,就是那個野獸一般的年輕人。

只不過,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邦克眼前出現了那雙夜空一樣的眸子。

……

馬上要入冬了,霍坦丁的郊外看上去有些蕭瑟。

一片山地向前延伸,夾帶著光禿禿的樹叢。

一塊草地上,細細的霜落在草尖,像碎珍珠一樣點綴著那斑駁的枯黃,看上去有一種略帶憂傷的美。

一道水紋輕柔的出現在了空氣中,帶出了落英般的光點,就像蒲公英在盛夏紛飛的絮。

原本的蕭瑟多出了生命的氣息,無精打采的草也像受到了激勵,努力抬起頭,感受著那些晶瑩如露珠的光點。

一個白衣女子輕輕從遠處走來,腳步溫柔的就像吻開黎明的詩。

曼妙婉約的身影隱藏在華美秀麗的衣物之下,若隱若現的曲線彷彿天籟走入塵世,裙襬輕柔的晃著,如同翩然的眼神在一縷寂寞下的忘情吐露。

「深秋了,還是初冬?」女子輕撫著銀色的發絲,眼中出現了幾許迷離,「那裡沒有四季,永遠都是春暖花開。」

多麼好聽的聲音,即便只是輕聲自語,也讓人流連忘返。

不是天籟,卻比天籟更動人,那不是純粹的美好,那是眼波如絲的繚繞,更容易,迷惑心中所有的依戀。

可惜……

卻看不到她的臉,因為一片白紗將所有隔絕。

不過,她的眼睛,那像被水銀洗過的眼眸,那誘人的睫毛,那顧盼之間的神情,卻足以讓任何男人為目睹她的容顏而癲狂。

豎琴,一把精雕細琢到極致的豎琴出現在了她手中,如玉凝脂的指尖撥動起琴絃。

音符流淌而出,構成了這個世間最美的存在。

她哪裡是在撥動琴絃,她是在撥動心弦,撥動著大地和天空最難以忘懷的相遇……

卻不是相戀。

因為這琴音聽上去有些傷感。

而她的眼中……

也出現了讓心微微疼痛的神色。

寂寞……

看上去,那似乎就是寂寞,只不過,藏在了寧靜的湖水中。

這樣的人,這樣絕美無雙的人也會寂寞?

無法想像。

一曲結束。

女子秀眉微蹙,柔柔的嘆息一聲,駐步凝立。

「多久沒有聽過這琴聲了,還是可以將心都融化啊。」一個慵懶的男聲出現在女子身後。

女子肩膀微微顫抖一下,沒有回頭。

那是一個銀發男子,看起來大約三十歲左右,長得並不英俊,卻讓人印象深刻,特別是他臉上始終掛著的微笑,懶懶的,讓人如沐春風。

「你叫我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女子收起了豎琴,聲音變得很平靜,沒有起伏,沒有感情,沒有刻意去表現,就讓人覺得不可侵犯高高在上,彷彿她一直位於頂點一樣。

「怎麼樣,這裡的景色和戈亞不同吧,聖塔那樣高,站在上面的腳,也沾上了大地的泥土。」男子笑道。

「別說這些沒用的話。」女子轉過身,看著男子的眼睛,目光一點都不冷,卻讓人不敢直視,「菲拉諾,我的哥哥,你還是沒有變,和以前一樣,妄想著那不著邊際的東西。」

「我的聖主大人啊,你的眼神也沒有變,總是俯瞰著一切,也總是,那樣的寂寞……」男子竟絲毫不懼女子的目光,坦然對視著。

這兩個人看上去都很淡然,說話也是輕描淡寫,可是他們的身份……

聖主?菲拉諾?

這個白衣女子,竟是聖主,戈亞聖城的主人!而這個一身紅袍的銀發男子,居然是屠龍劍聖菲拉諾!

而且,他們還是兄妹?應該沒錯,兩個人的發色一模一樣,只是一個長發如緞,一個短髮有些凌亂。

幾秒鐘後,白衣女子又開口了:「說吧,你的要求,專程叫我到這樣的地方來,我想那個承諾也到了該兌現的時候。」

「呵。」菲拉諾笑了一下,「輕鬆一點,我的妹妹,我們有多久沒見了,距離那一次聖戰有多久了,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白衣女子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菲拉諾。

菲拉諾接著道:「當我離開了蠻橫的獨裁,也就成了異端,這無理的規則啊,在實力的簇擁下,也成了理所當然,我為了反抗,你為了規則,這兩樣無法調和的東西讓兄妹也變成了敵人……」菲拉諾深深呼吸著,「冰雪聖戰,聖城精神聖殿的殿主雅凱也險些喪命,為了換回他的命,你答應了我一個要求,這是承諾,是你以奧丁的名義立下的誓言。」

「不用說那麼多,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信守承諾。」白衣女子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彷彿這個世間所有一切都無法讓她激動。

「好。」菲拉諾雙手一張,一道氣息聚合了周圍的元素能量後,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水晶般的平面。

看到這個水晶平面,白衣女子眉間終於輕輕動了一下,「數百年不見,你也可以運用這樣的方式了。」

「只是氣息帶來的空間畫面傳送而已,你知道的,在那裡,這種方法不值一提。」菲拉諾依舊慵懶的笑著。

「那裡……」白衣女子眉間又動了一下。

這時,水晶平面上出現了一個雙目緊閉的男子,很年輕,漆黑的頭髮長及背心……

白衣女子看著水晶平面,眼神微微波動著。

「像夜空一樣的黑色,純粹的黑色,沒有一絲混雜,也沒有一點渾濁,就像心陷落在深沉的夜,孤獨的追逐著力量,直到盡頭……」菲拉諾雙手一合,水晶平面消失了,「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年輕人是什麼身份。」

白衣女子眼神的波動更加明顯。

「他就是十八年前出現的那股強大氣息所帶來的,我相信你也知道,因為那個時侯,在冰雪峽谷,我感覺到了幾位殿主大人的氣息……」菲拉諾看著白衣女子的眼睛,「我的要求就是,不管怎樣,你都不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白衣女子身體微微有些顫動,看得出來她此時很矛盾。

想了一會,她有了決定,開口道:「我只能答應你,當做不知道這件事,至於聖城的其它人,我無法保證。」她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

「夠了。」菲拉諾的笑容此時有點看不明白。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衣袖輕輕揮動,腳下出現了一個六芒星,閃了幾下後,和她一起消失在原地。

「阿修羅的王……」菲拉諾望著遠方,眼中隱隱閃過一道光芒,「你可千萬別叫我失望啊。」

……

一片樹林,離剛剛白衣女子和菲拉諾見面的地方只隔了幾公里。

一個瘦削的黑衣男子斜靠著一棵樹,細細的眼睛裡不時透出凌厲的光芒。

他的腳下,是昏迷不醒的撒加。

「這小子,怎麼老受傷。」正當黑衣男子蹲下身,手快要放在撒加胸口上時,一顆金色的光點從他眼前劃過。

黑衣男子臉上出現了一絲猶豫,動作僵了幾秒鐘後,站起身,身形一晃,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樹林中。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6
卷二 第四十四章 軌跡

霍坦丁的上空,菲拉諾靜靜的俯瞰著這座熱鬧熙攘的商業城市。

唰的一聲,黑衣男子出現在他的身後,凌厲的眼中有些複雜。

「不愧是聞名奧菲拉爾的刺客之王。」菲拉諾緩緩轉身,露出微笑,「阿里斯門迪,接到我的魔法訊息不過幾分鐘時間,好快的速度。」

阿里斯門迪!他不是回冰雪峽谷了麼?怎麼會……

「菲拉諾大人。」阿里斯門迪咬咬牙道,「你為什麼不讓我用鬥氣幫助撒加療傷。」

「撒加?呵呵,你們不是一直都喜歡叫他『夜』麼?」菲拉諾沒有回答阿里斯門迪這個問題,「唔,撒加,奧菲拉爾的古語,忍耐和堅強的意思,連我都不知道他原來叫這個名字,阿里斯門迪啊,看來你的得到了訊息比我還豐富。」

阿里斯門迪面上微微一動,「我是聽見他的朋友這樣叫他,你不是要我在他周圍暗中保護他嗎,得到這樣的訊息也很正常。」

「保護?」菲拉諾搖搖頭,「你錯了,阿里斯門迪,我只是要你替我觀察他的成長和變化,這只是你自己的理解。」

阿里斯門迪一時語塞。

「不用那種表情,阿里斯門迪。」菲拉諾笑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畢竟烈是你最好的朋友,用那樣的方式將他騙回塔羅納,的確不夠磊落。」

「大人……」阿里斯門迪看到菲拉諾的笑容,整個人就像沐浴在溫暖的春風中,心裡好過多了。

「我叫你這麼做是有道理的。」菲拉諾柔聲道,「你不是不知道烈對那孩子的感情,如果讓他來執行這樣的任務,反而會壞事。而你,曾經掌管『黑血』,在奧菲拉爾的殺手組織中排名第一,讓一個習慣潛伏和暗殺的刺客之王留在他周圍,是最安全的。所以,阿里斯門迪,你對烈說的那些話也沒錯,你無須愧疚。而且……」菲拉諾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以我對我那位弟子的瞭解,他是絕不甘心回塔羅納的,他一定也和你一樣,在撒加的身邊保護著他。」

「你剛剛不是說這不是保護碼?」阿里斯門迪不解。

「現在是了,霍坦丁也有魔法師公會,也有聖使,你給我的報告讓我做了這個決定,撒加力量成長的很快,早晚會被發覺。」菲拉諾看著阿里斯門迪,「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用鬥氣幫他療傷嗎?」

阿里斯門迪搖搖頭。

「他並不屬於人類,雖然他的身體構造和人類一樣。」菲拉諾緩緩道,「他屬於一個特殊的種族,那個種族特有的生命元氣早已改變了他的體質,除了他本身的力量之外,無法接受任何其它屬性的魔力和鬥氣,如果你用都鬥氣為他療傷,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傷上加傷,甚至死亡。」

「我明白了。」阿里斯門迪想起了撒加小時候修煉鬥氣時的情景,那個時候,烈幾乎將冰雪峽谷內所有的鬥氣修煉功法都找來讓撒加試,結果沒有一個成功的,反而讓他受傷。

「你去吧,我也該回那裡了。」菲拉諾笑道。

「好。」阿里斯門迪心裡一顫,那裡——冰雪峽谷的最深處……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去時,菲拉諾又叫住了他,「記住,我叫你做的這件事絕不能讓烈知道,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了。」阿里斯門迪一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果然是刺客之王,速度快得近乎詭異!

「按照軌跡成長吧……」菲拉諾望向了地面,一座莊園的輪廓映入了他的瞳孔。

菲利斯莊園。

天空中氣流很急,冷冷的,掀起了菲拉諾銀色的頭髮。

「那個人,那個埋葬在深淵之底的人……」

菲拉諾眼神微微波動著,「漫長的等待,敗給了巧合,誰會想到,阿修羅王的血脈會在這裡開始傳承,無意的變化往往會顛覆周密的計劃,比起那個人,現在,他才是我的關鍵。」

在空中停留了一會,菲拉諾朝著冰雪峽谷的方向飛去。

……

深淵啊,模糊的過去,呼嗥的亡靈在遊蕩,乾裂的傷口被風化,到底孤單還有多久,那可以將回憶埋葬的墓園,彌撒著無力的掙扎和思念。

慘白的氣息一縷縷的散發出來,在黑暗中漂浮,像蒼白的手指。

密室,黑暗。

融合在一起,如此密不可分。

什麼時候,才可以看見陽光。

什麼時候,才能習慣那刺眼的金色。

難道只能在陰暗中像屍體一樣被埋葬,忍耐著情感的蔓延,還有心的悸動。

斯汀盤坐在密室的石床上,枯瘦的手張開……

「哇!」

一聲慘嚎在密室中響起。

黑暗中,鮮血噴出,然後一具屍體重重砸在地上。

這是一個戴著手銬腳鐐的人,穿著囚衣,此時他的天靈蓋碎了,腦漿流了一地。

呼呼。

像是一陣沒有溫度的風,密室的空氣出現了湧動,一團幽藍的能量從屍體天靈蓋上的破洞冒了出來,飄向了斯汀張開的手。

斯汀抓住了它,然後將其吞噬。

「靈魂……」斯汀青黑色的眼線抖了一下。

我這樣的人,還在妄想什麼?

那陽光明媚的笑靨?

算了吧,沒資格。

斯汀閉上了眼睛,安靜得就像沒有呼吸,完全的融在了黑暗裡,那樣自然。

而密室的地上,則是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乾涸的血跡。

……

「這該死的大傢伙!」

小院中,一個胖子氣鼓鼓的罵道。

「怎麼了,簡森老弟。」一個光頭中年人走了進來,一臉猥瑣。

「那頭死黑狼,把我的存貨都吃光了,布爾,你說我倒霉不,那都是我平時積攢下的珍貴食材啊!」簡森恨恨的道。

「哈哈。」布爾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誰叫你瞞著我吃獨食的。」

簡森突然嘆了口氣道:「不是瞞著你,你知道的,布爾老兄,再過兩個月,就是朝聖節了,本來我想讓撒加跟我回鄉下過節,他一個人,無親無故的……」

「他還沒回來?」布爾問。

「嗯,自從那天被邦克老爺帶走之後就再也沒回來,好幾天了。」簡森很是擔心。

「也許……」布爾沒有說完接下來的話,因為簡森瞪了他一眼。

「閉嘴,不准說不吉利的話,朝聖節就要到了,我們這樣的人,每年就盼著這個時候,能和朋友家人團聚。」簡森拿起還剩下的一點精牛肉,細心的用樹葉包起。

朝聖節,是奧菲拉爾大陸一年一度的傳統佳節「朝聖節」。那是盛大的節日,無論是你貴族,還是奴隸,只要是朝聖節,都必須休息十二天,好好享受節日的歡樂。這是聖城的規定,這十二天,是神的恩賜。

本來簡森偷偷在撒加這裡儲備了很多食材,準備帶回家過節,不料,卻被吉塔靈敏的鼻子逮了個正著。

「哦,薇薇安小姐,您又來了。」簡森把手背到身後。「呃,傑斯特少爺,您也來了,奧丁祝福您。」

「別藏了。」傑斯特站在院門處,斜了簡森一眼。

「撒加……他還沒回來?」薇薇安走到簡森身邊,小聲問。

「沒有,我也很擔心他。」簡森又嘆了口氣。

薇薇安本來有點希望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下來,看得出來她臉色很差,比起平時可愛的模樣憔悴了不少。

「這個給你。」薇薇安遞給了簡森一袋金幣。

「小姐,小姐,我不能要,我不能要。」簡森慌忙擺手。

「拿著吧。」傑斯特走過來從薇薇安手中接過那袋金幣,直接扔到了簡森懷裡,「也比你偷我們家的食物強。」

「嗯。」薇薇安勉強笑了一下,「你是撒加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如果他回來了,記得通知我們。」

說罷,她和傑斯特便離開了小院。

「簡森老弟,你走運了。」布爾感嘆道。

簡森沒有回話,捧著羊皮袋愣在原地,「少爺和小姐,好像變了,是撒加帶來的嗎……他在哪裡,會不會有危險?」簡森的胖臉上漸漸爬滿了擔憂。

……

「討厭!討厭!討厭!」

啪的一聲,一把漂亮的銀弓被使勁摔在了地上,弦子斷了。

「什麼都要和我作對!」一個穿著華貴獵裝的金發女子跺著腳。她的頭髮很漂亮,長長的披在肩上,梳理的很柔順,軟軟的,香香的,金色的光澤就像和煦的陽光。

「公主,我們回去吧,來克拉瑪爾獵場都快一天了,陛下肯定很擔心你。」她身後的女子道。

「芭芭莎,別給我說這些廢話。」金發女子回頭瞪了她一眼,「我回去幹什麼,面對那個虛偽的卡藍皇子?噁心!」

「斯威夫特殿下很好呀,英俊典雅,人也很溫柔,特別是對西麗雅公主您……」芭芭莎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那你嫁給他好了!」西麗雅嗤了一聲,「那個混蛋就像一隻蒼蠅一樣,天天跟在我後面,時刻都想顯示他們卡藍帝國的強大,哼,想以此征服我麼?笑話,這種傢伙要不是出生在皇室,肯定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我西麗雅,只會嫁給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有沒有權勢,大不了我不當這個狗屁公主,跟著他到處流浪!」

芭芭莎吞了口唾沫,就算她是西麗雅的貼身侍女,就算她早已習慣了公主殿下的特立獨行,但有時候還是無法接受這些「新鮮」的言行。

混蛋……蒼蠅……狗屁……

這是一個公主說的話嗎,這是被稱為希爾、甚至是奧菲拉爾整個北方最美麗的女人該有的行為舉止嗎?

「你愣著幹嘛,我們繼續前進!」西麗雅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邁開腳步。

「公主,等等,前面有危險了。」芭芭莎急忙跟上。

「什麼危險!」西麗雅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你看看我們後面,那些木頭一樣的士兵,那是你的斯威夫特殿下從強大的卡藍帝國帶來的,他們已經包圍了整個獵場,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還會有危險?」

「我的斯威夫特殿下?」芭芭莎被調侃的滿臉通紅,「他們,他們是來保護我們的。」

「是啊,保護,我冤枉你的情人了。」西麗雅充滿誘惑力的嘴唇一撇。

芭芭莎的臉更紅了,只得跟著西麗雅往克拉瑪爾獵場的深處走去。

……

「多麼有意思的女人啊。」遠處,一個氣質高貴的年輕人露出一絲微笑。

他長得很英俊,一頭濃密的捲髮,舉手投足之間,都顯得優雅而雍容。

「斯威夫特殿下,我們是不是應該跟上去?」年輕人旁邊一個光頭壯漢問道。

「不必了,多林。」斯威夫特笑道,「西麗雅不會有危險的,克拉瑪爾獵場裡,除了那些可愛的小動物,已經沒有任何有危險的魔獸了。」

「是這樣。」叫「多林」的光頭壯漢明白了,「西麗雅公主一定會感動的,她會懂得殿下將會是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哈哈。」斯威夫特笑了兩聲。多林這句話說到了他心裡,說實話,他這次出使希爾公國,什麼經濟合作貿易往來都是幌子,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贏得這位美名遠颺的希爾公主的芳心。

但是,西麗雅對他十分冷淡,就連國王卡里特也沒有辦法,這讓他十分窩火。

更讓這位卡藍帝國二皇子惱怒的是,在希爾的出征儀式上,西麗雅竟公然宣稱,誰只要贏得先鋒官並且收復希爾被盧士安公國侵奪的領土,就會嫁給誰……雖然獲得最後獲勝的那個叫拉米雷斯的傢伙西麗雅更討厭,但卡藍是奧菲拉爾北方最強的帝國,身為卡藍尊貴的皇子,斯威夫特的自尊心已經受挫。

「我們就在這裡等公主殿下盡興吧。」斯威夫特依舊保持著典雅華貴的風度。

「是,殿下。」多林眼裡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實力夠強,不然也不會被派來保護斯威夫特了。

這時,一道黑影從遠處一閃而過,幾下就消失在了叢林中,速度很快。

「那是什麼!」斯威夫特緊張起來。

「好像是……魔獸?」多林眼中也有些奇怪,「好像是從外面進來的,實力遠遠比這個獵場的魔獸強。」

「那你還在等什麼!西麗雅受傷怎麼辦!」斯威夫特有些慍怒的道。

「是!」多林追著那黑影而去。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7
卷二 第四十五章 面具人

「這裡難道除了可愛的小白兔,花裡胡哨的小鳥,比豬還笨的小狸貓,就沒有其它生物了嗎!」西麗雅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樹幹上。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芭芭莎看著四周。

「我知道了。」西麗雅冷哼一聲,眼裡流露出厭惡的神色。她的眼睛不大,但非常迷人,有一種讓人著魔的光彩,彷彿從她的眼睛裡,隨時都可以看到新鮮的情愫。

「什麼?」芭芭莎問。

「你丈夫幹的好事!」西麗雅道。

「我的丈夫?」芭芭莎愣了一下,驀地反應過來,在公主殿下口中,斯威夫特已經從她的「情人」光榮升級成「丈夫」了……

「既然沒有獵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芭芭莎無奈的道,她連臉都不紅了。

「就不!」西麗雅拔出了匕首,「我寧願在這裡撫摸小白兔,也不願意看到那張掛滿假笑的臉!」

「唉。」芭芭莎嘆了口氣,說真的,她覺得斯威夫特已經夠好了,不知道為什麼西麗雅這麼討厭他,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

「啊?」芭芭莎驚了一下,難道自己已經被西麗雅給帶上了成為斯威夫特情人的幻想中?

「你叫什麼?」西麗雅看著她。

芭芭莎尷尬的都不知道說什麼,還好,這時她看到了前面樹叢後有一個黑影,那體積絕不是小白兔小狸貓之流!

「公主你看,有獵物了!」芭芭莎指著那裡。

「哈哈!」西麗雅來勁了,一摸背後,發現是空的,才想起剛剛自己銀弓已經扔了。

「借你的用用!」西麗雅一把扯下了芭芭莎的弓,拉開弦,啪的一聲射出了一支箭。

落空了……

但好像又沒有。

反正黑影一動不動,沒什麼反應。

「再來!」西麗雅又射了一箭。

黑影依舊沒反應。

「什麼!」西麗雅怒了。

「我就不信了!」西麗雅再次在弓弦上搭上了一支箭……

唰,唰,唰,唰……

數十支箭矢落進了樹叢,很快兩人的箭袋裡空空如也。

「呼,呼。」西麗雅喘著,「應該搞定了,嗯,其實我的箭術是不錯的,上戰場肯定沒問題。」

「也許吧。」芭芭莎實在不能當面撒謊,所以只能用這個模棱兩可的詞。

是啊,要是真不錯的話,為什麼幾十支箭矢都沒了,那個黑影還是紋絲不動?

「走,我們去收割戰利品咯!」西麗雅朝那樹叢衝去。

芭芭莎連忙跟上,她至少還學習過戰士技巧,雖然鬥氣級別很低,但也比前面那位半調子的弓箭手強。

「啊!」還沒跑到,就聽見西麗雅發出一聲尖叫。

「怎麼了,公主。」芭芭莎愣了。

「出,出人命了……」西麗雅回頭,臉色煞白。

芭芭莎跑到西麗雅身邊,只見樹叢後的泥地上,一個穿著身破爛黑甲的男子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四周插滿了箭矢……

不止他的周圍,連他身上鎧甲的破損處也插著箭矢。

芭芭莎不禁感嘆公主殿下的箭術高明。

「你在想什麼,快救人啊!」西麗雅吼了起來。

「哦對。」芭芭莎連忙蹲下身,手忙腳亂的拔著男子身上的箭矢。

每一支箭被拔起,都有殷紅的血滲出,西麗雅不敢看了,摀住眼睛。

「咦?」芭芭莎很是驚奇,「這傢伙身上的鎧甲很奇怪呀,不像是重甲,又比輕甲堅硬,我都沒見過。」

「你沒見過的多了。」西麗雅還是不敢把手放下來。

「公主你看!」芭芭莎又驚訝的叫道。

「不看!」西麗雅使勁搖頭,金發晃動的很好看。

「他戴著個面具,很有意思。」芭芭莎道。

「面具?」西麗雅的手放下來了……

「是他!面具人!」然後她的聲音比芭芭莎更驚訝。

「面具人?」芭芭莎突然想起了出征儀式上,那個在比鬥場上一次又一次爬起來的戰士……

「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芭芭莎愣了。

「愣著幹嘛,還不幫忙!」西麗雅嚓的一聲撕掉了自己獵裝的衣袖,用匕首割成了一條條的布……

「公主她……」芭芭莎又愣了,剛剛連看都不看的西麗雅,此時竟勇敢的拔出了男子身上的一根箭矢,並用布條細緻的包紮……

那表情很認真,也很美。

芭芭莎有點看呆了。

很快,男子身上的箭矢被拔乾淨了,西麗雅的兩條衣袖也沒了,露出了線條很好看手臂,她的皮膚不是很白,卻光滑剔透,充滿了誘惑的彈性。

血是止住了,可面具人依舊沒有醒。

西麗雅非常疑惑,她剛才幫面具人包紮時,發現他的肌肉強度很高,箭矢根本插得不深,只能算皮外傷。

「那他的傷……」西麗雅看著那張黑色金色相間的詭異面具,「一定是出征儀式上留下的,都好幾天了,他一直躺在這裡,沒有人管……」西麗雅想起了把面具人帶走的那個黑衣男子,又想起了面具人在比鬥場上不斷倒下站起的畫面,心中微微有些發酸。

西麗雅不禁把手伸向了那個面具……

她想知道面具下的臉,是什麼樣子。

就在手要接觸到面具時,西麗雅的動作定格了,心中猛地一抽!

她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深邃如夜空的眼睛,那雙眸,正直直的注視著自己。

眼神之中,帶著點傷,帶著點呆,帶著點怕,也帶著點痴……

「你?」西麗雅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芭芭莎則警覺的擋在她前面,拔出了腰間的劍。

面具人坐起來了,由於起身太猛,帶動了身上的傷處,胸口又是一陣抽搐。

看到面具人的樣子,西麗雅竟有點心疼。

「他為什麼這樣看著我?」西麗雅發現面具人就算再疼,眼神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臉……

以西麗雅的姿容,被男人注視的時候數不勝數,可西麗雅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面具人的目光,因為那和其它男人是不同的。

目光很純淨,就像失去了星星的夜,黑得純粹,那蘊含其中的痴然,就像自己是他唯一的珍寶,就像自己是他珍惜的親人,就像自己是他……久別的戀人——西麗雅臉上泛起了紅暈,這種情形對於她來說,很罕見。

「你還好嗎?對不起。」西麗雅輕聲道。

芭芭莎吃了一驚——她什麼時候聽過公主殿下道歉來著!?

面具人沒有說話,緩緩的站起來,轉身離去。

沒走幾步,身體一晃,又倒了下去。

「面具人,你沒事吧!」西麗雅衝過去,伸手去扶她。

啪的一聲,很輕。

西麗雅心中一顫。

一滴血落在她的手背上,散開,如一朵殷紅的小花緩緩綻放。

這溫度……

西麗雅看著面具人的眼睛,距離如此之近。

她在面具人深邃如夜空的瞳孔之中,看到了一個影子,那是自己,那雙眼眸中,只有自己。

西麗雅有些迷惘了,不知不覺中,她的心似乎陷落在了這深邃之中。

突然,西麗雅清醒了,因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後,那隻手將她的手輕輕拿開。

接著,那隻手又顫抖著撐在地上,艱難的將身體支撐起來。

他……

不喜歡讓人扶著麼?

西麗雅心中再次一顫。

只想憑藉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一個人倔強的走下去……

西麗雅望著那顫顫巍巍的背影,胸中一陣激盪!

「站住!」

她大吼一聲。

面具人停下了腳步。

「給本公主老實待著!」西麗雅繞到面具人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你這個黑乎乎的傢伙,居然不領本公主的情!」

面具人呆呆的站著,似乎西麗雅的模樣讓他想起了什麼。

「對嘛。」西麗雅滿意的笑了笑,誘人的嘴唇微微翹起,「這才乖喲,不要逼我西麗雅發火,後果很嚴重的呢。」

面具人一聲不吭,可那雙眼睛裡面,卻有種積壓許久的情感被點燃。

……

月。

深秋的孤月。

像狼牙一樣,掛在清冷的夜空中。

淡淡的月光落在了這片叢林中,也落在了那個依樹而坐的男人身上。

呼……

撒加摘下面具,長長出了口氣。

他把頭靠在樹幹上,仰望著夜空。

遇到她了。

那個心中的她,那個無法忘記的她。

為什麼我那樣聽她的話,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留下,還想再見到她麼?

撒加的目光變得迷茫起來。

多少次,那張誘人的臉龐在眼前揮之不去。

多少次,那金色秀髮散發出的香味滲入了靈魂。

多少次,嗜血修羅天的劇痛之後,靠著想念她而平靜。

西麗雅,那是她的名字麼?

真好聽啊,那樣好看的人,那樣好聽的名字。

可我是誰?

她知道我誰?

面具人……

她是這樣叫我的。

寂寞的月光落在撒加的臉上,也落在了他身旁的面具上。

那我……

就當你的面具人吧。

撒加抓住了那個黑金相間的面具。

……

清晨。

陽光驅散了夜色。

撒加睜開眼睛,一縷金色微微刺痛了他的瞳孔,他伸出手,擋住了陽光。

「喂!」

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遠遠的傳來。

撒加渾身一震,抓起身旁的面具,戴在了臉上……

「你的臉很難看嗎?」西麗雅換了一套新的獵裝,鮮豔的紅色,配上淡藍色的繡紋,還有白色的蕾絲邊精巧的縫紉在袖口和衣領上。

她昨天的那件,袖子已經變成了布條,包紮在了撒加身上。

撒加望著她,心跳不已。

「為什麼看到我來了,就把面具戴上,動作還真快,隔那麼遠,都沒看清你的樣子。」西麗雅翹起嘴角。

撒加沒有說話。

「你是啞巴啊?」西麗雅撇撇嘴,她的嘴型很美,而且動作也特別豐富,很具誘惑性。「從來沒聽你說過一句話,在出征儀式上也是,就知道像隻野獸一樣嚎叫。」西麗雅仔細看了看撒加身上,「好的差不多了呢,今天再包紮一次。」

西麗雅從她戴在右手小指上的空間戒指中拿出了一些紗布和藥膏。

然後,她修長動人的手指,便觸摸到了撒加的皮膚……

撒加麻木了。

不是皮膚麻木,西麗雅溫柔的動作讓他的皮膚每個毛孔都張開了;是心麻木了,緊張的感覺讓撒加都快感受不到心跳了。

西麗雅動作很笨拙,她其實根本不懂包紮,也許只是覺得好玩。

布條從傷口上剝離得很拙劣,傷處原本乾涸的地方再次浸血,好不容易結的痂也被弄掉了。

可撒加一點也不覺得痛。

他一直注視著西麗雅伏下的身影,那金色柔順的發絲中散發的淡淡香味讓他的呼吸變得紊亂。

「啊。」可能是感覺到了撒加呼吸節奏的變化,西麗雅抬起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弄疼你了吧,這是我第一次幫人包紮傷口,哦不對,是第二次了,你這個幸運的傢伙,我的第一次也是給了你呢!」

說完這句話,西麗雅突然滿臉通紅,微微張開的口半天也合不攏……

撒加不知道西麗雅為什麼臉紅,只是那表情讓胸口都快要炸開了。

看到撒加熾熱的目光,西麗雅嗖的一下低下了頭,繼續忙活。

手法依舊拙劣,只是速度快了很多。

「好了!」西麗雅站起身,「我該走了。」

撒加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捨不得我了?」西麗雅嫣然一笑。「你喜歡我了吧?」西麗雅突然彎下身,把臉湊得很近。

撒加呼吸都要沒了。

「那我就陪你一會吧。」西麗雅竟在撒加身旁坐下了。

撒加心跳的很快,但暖暖的感覺卻流淌在心間。

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了,將頭靠在樹幹上,望著天。

天空很藍,很晴朗,霍坦丁的秋天是霧濛濛的,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

西麗雅也學著撒加的樣子,靠在樹上。

一棵樹,兩個人,安靜的仰望天空。

過了一會兒,天空中,兩片雲朵緩緩流動著,向彼此靠攏。

「它們在向對方飄動。」西麗雅感嘆道,「很漂亮的景色呢,也許……」西麗雅的語氣變得有點傷感,「它們是一對戀人,深愛著對方,面具人,你看那朵雲,飄的速度快一些,它一定是想跟著它的戀人一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流浪。」

說罷,西麗雅微微嘆了口氣。

撒加眼神波動著。

「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西麗雅露出了笑容,「呵呵,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和你不熟悉,但我卻有種想對你說心裡話的感覺。」

撒加望著那兩朵雲。

「也許,因為你是面具人吧。」西麗雅站起身,準備走了。

撒加突然想伸出手,拉住她……

可他沒有,西麗雅對他來說,就像是最遠的那片天空,永遠也無法觸摸,雖然她就在身邊。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卻說不出口的感覺嗎?

撒加突然覺得心很痛。

「再見,面具人,我必須走了。」西麗雅衝他揮了揮手,漸行漸遠。

西麗雅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

撒加一直望著那兩朵雲,一動不動。

它們依舊在向對方靠近,真的很像西麗雅說的那樣。

撒加笑了……

不知是苦澀還是幸福。

一對戀人麼?

你的戀人是什麼樣子?

一定很出色,因為你是那樣的美麗動人。

反正,不會是我,我只是,面具人。

夜幕降臨。

撒加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那兩朵雲最終還是沒有靠在一起,黑暗將它們阻隔。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7
卷二 第四十六章 禮物

霍坦丁的夜,燈火通明。

此刻,位於霍坦丁北面的一座華美的建築更是被璀璨的光芒包圍。

這是卡藍帝國位於希爾公國的行館。

「你就不會有笑容嗎,我的女兒。」卡里特一邊悄悄對挽著他的西麗雅說道,一邊面帶笑容和那些王公貴族打招呼。

「如果不是出於邦交禮儀,誰願意來這種地方,虛偽到了極點。」西麗雅皺起眉頭。

「小聲點,我的西麗雅,今天是卡藍的二皇子斯威夫特宴請我們,希爾公國有頭有臉的權貴都會出席,你別掃了陛下的面子。」左丹娜在卡里特身後悄聲道。

「知道啦知道啦。」西麗雅看起來比較聽左丹娜的話,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了,露出了明豔不可方物的笑容。

宴會廳輝煌的燈火似乎失色了……

「邦克!哈哈!我的老朋友!」卡里特看到一個穿著灰色禮服、面相沉穩的中年男子後,一下就樂了。

「卡里特。」邦克走了過來,他沒有稱呼卡里特為「陛下」,而是直呼其名,聖級強者有這個資格,因為邦克並沒有效力於希爾王室,他屬於菲利斯商會,他和因勒夫的感情很深厚。

「哦,我的小薇薇安。」卡里特看到邦克身邊一個穿著粉紅蕾絲晚裝的女孩,笑著說道,「怎麼了,可愛的姑娘也有愁眉不展的時候?」

「您好,卡里特陛下,奧丁祝福您。」薇薇安牽起裙邊,微微一蹲。

「還叫我陛下?」卡里特故意板起臉,「你那麼乖巧,我可是很喜愛你的。」

「深感榮幸,卡里特叔叔。」薇薇安的禮儀教育接受得很好。

「嘖嘖。」卡里特讚歎了兩聲,「多懂事的孩子,要是我的西麗雅能有你一半聽話,我也就不至於每天數自己的白頭髮了。」

「薇薇安。」西麗雅絲毫不介意卡里特的話,沖薇薇安扮了個鬼臉,「過來,我有事情告訴你,很有意思。」

說到這裡,她走過去拉起薇薇安的手,將她帶到了一邊。

這兩個女子,一個充滿誘惑力,一個嬌俏可愛,她們就算躲到了宴會廳最不起眼的角落,也是眾人視線的焦點,特別是那些年輕的男性貴族們。

「告訴你,我遇到了一個特別好玩的事情,有個面具人,嗯,你不知道啦,我叫他面具人,他也許很醜,不喜歡別人看見他的樣子,昨天我去克拉瑪爾獵場,射了好幾十箭,哈哈,你猜怎麼回事情,居然全落在他身上……」西麗雅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的笑,「這總是我犯的錯吧,我應該去給他治傷,今天我又偷偷溜去克拉瑪爾獵場了,我叫芭芭莎穿著我的衣服待在宮殿裡,把那個傻乎乎的卡藍皇子給騙了呢……」

「請問,傻乎乎的卡藍皇子,指的是我嗎?」一個高雅磁性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西麗雅和薇薇安轉過身,只見斯威夫特正優雅萬分的朝著她們微笑,風度雍容,氣質高貴。

他本來就英俊,此時再穿上卡藍帝國頂尖衣匠縫紉的華美禮服,更是充滿了迷人的魅力。

西麗雅翻了個白眼,而薇薇安則臉上一紅,微微低頭,長長的棕色捲髮微微在臉側晃動。

畢竟她們剛剛在背地裡說這位卡藍帝國的二皇子,薇薇安的臉皮可沒有西麗雅那麼厚。

薇薇安這個羞澀的表情讓斯威夫特心中微微一動,不由暗讚道,「不愧是霍坦丁未婚貴族最想迎娶的女性,和西麗雅是完全不同的味道,如果能將她們一起娶回卡藍,那我斯威夫特一定是科莫羅最讓人羨慕的男人。」

想到這裡,斯威夫特露出了一抹他自認為最有吸引力的笑容,優雅從容的朝兩女走去。

「你好,菲利斯商會的微微安小姐,初次見面,我就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傻乎乎的傢伙。」斯威夫特微微含胸,右手放在了心口。

幽默風趣,平易近人——這就是斯威夫特給薇薇安的第一印象。她不禁有點納悶,這位卡藍皇子挺好的呀,為什麼西麗雅那麼討厭他?

「您好,尊貴的卡藍皇子。」薇薇安臉上微紅的還禮,「其實,我們剛才說的,不是真的啦……」

「能被如此美麗的女孩討論,是我的榮幸,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成為你們口中的傻瓜。」斯威夫特淡淡的笑著。

薇薇安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說實話,這位卡藍皇子初次見面給她的感覺十分不錯。

「你們聊!」西麗雅頭也不回的走了。

「西麗雅……」薇薇安也欲跟著西麗雅一起走,可一個高腳的銀質酒杯卻擋在了她面前……

「如果薇薇安小姐能陪我喝酒聊天的話,那這個夜晚,就是我來到霍坦丁之後最迷人的。」斯威夫特將兩個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動作瀟灑至極。

薇薇安臉又紅了,猶豫了一下,從斯威夫特手中接過了酒杯……

然後,兩人聊了起來。

斯威夫特的確知識淵博,語言豐富,談笑間,薇薇安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由於撒加失蹤,她這幾天都心情低落,吃不下東西,也睡不好覺,邦克也是看她實在難過,才帶她出席了斯威夫特的宴會,讓她和西麗雅玩玩,散散心。

不過薇薇安依舊不和邦克說一句話,這也讓邦克倍感鬱悶。

此時斯威夫特心裡是很得意的,不是因為他成功留下了薇薇安,而是西麗雅的表現,他認為,西麗雅生氣離開,是在吃自己的醋……

「噁心到極點的傢伙。表面一套,心裡全是骯髒齷齪的狗屎!」西麗雅坐在宴會廳角落的一張金色椅子上,皺起眉頭。

斯威夫特的花招也就能騙騙單純的薇薇安,那傢伙什麼貨色,西麗雅心知肚明。

「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讓我西麗雅傾心的男人嗎!一個個都是紈袴的軟蛋,靠著父母家族橫行霸道,有什麼了不起,自己一點用都沒有,全是廢物!」西麗雅心中起伏著,「什麼時候,才能出現一個充滿英雄氣概的男子,堅強得就像盛開的火龍花,深深的愛著我……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男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好不好看,我都會跟著他走,哪怕吃苦受窮也沒關係,自由自在的活著,就像天空中的那兩朵雲……」想到這裡,西麗雅眼前出現了那個看上去有點詭異的面具,「不知道今天那兩朵雲最後有沒有在一起,唔,明天再找機會溜出去吧,問問面具人……」

想到面具人,西麗雅腦海中出現了那個搖搖欲墜卻堅定不移的背影,還有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以及,他輕輕抓住自己手腕的那一瞬間……

這裡是宴會廳光線最暗的地方。

驀地,一縷慘白慘白的氣息從西麗雅身後飄起,從她眼前掠過。

腐爛的味道,還有陰冷的感覺。

西麗雅不禁渾身一顫。

她回過頭。

驚呆了。

這是人嗎?

西麗雅倒抽一口涼氣,心底說不出的壓抑!

一個男子,凌亂的白髮遮住左眼,露出來的右眼被青黑色眼線包圍著,眼眶深陷,臉很尖,顴骨突出。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很合體,卻很詭譎,因為他的身材太枯瘦了,皮膚蒼白,還有淡淡的青色在其中流轉。

此時,這個白髮男子正盤坐在寬闊的長椅上,閉眼沉思……

突然!

那隻露出來的右眼睜開了!

西麗雅後頸一冷,差點從椅子上跌落!

我的天吶,這是什麼眼神!

西麗雅背後冷汗直冒,很快濕透了薄薄的黑絲。

這種眼神她只見過一次,那是兩年前,她剛剛十七歲……

那個時侯希爾和盧士安公國剛剛結束了一場邊境戰爭,一名將軍在戰場上犧牲了,身為希爾的公主,她必須參加那名將軍的葬禮,那個死去的男人躺在木棺中,眼睛並沒有閉上——在奧菲拉爾的禮教中,人死去是奧丁大神賜予的歸宿,直到安葬前,都不能隨意觸碰死者的屍體。

是死人……

西麗雅都快要窒息了。

這個白髮男子的眼神,和她十七歲看到的那名死不瞑目的將軍一樣!

沒有光芒,沒有希望,沒有動靜,沒有生氣。

那灰色的瞳孔,就像火把熄滅後的灰燼。

死灰……

西麗雅就快要叫出聲了!

呼。

一個人影擋在了她面前。

西麗雅摀住了張開的嘴巴。

「對不起,西麗雅,他叫斯汀,是我的侄子。」出現的人正是邦克。

「邦克,邦克叔叔的侄子嗎。」西麗雅驚魂未定。

「我們是受約而來,因為我侄子的樣貌,所以我們不希望驚動這裡尊貴的賓客們,希望你能明白。」邦克轉過身,看著西麗雅。

而這時,那個白髮男子也緩緩站起身來了,身形佝僂,背彎的就像一張弓。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邦克身後,不帶一點生氣。

西麗雅說不出話,只能點點頭。

「嗯,謝謝,西麗雅。約我們見面的人已經來了,我就提前告辭了,請對你的父親說,改天我會去拜訪他。薇薇安我已叫人把她送回去了,她對宴會沒什麼興致,感到很疲倦。西麗雅,薇薇安這段時間心情很低落,多去菲利斯家看看她,畢竟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邦克又道,聲音冷靜的有點可怕。

「知,知道了。」足足愣了十幾秒之後,西麗雅才吞吞吐吐的說出了這句話。

唰的一聲,邦克和斯汀就消失了。

西麗雅驚訝無比——

這就是音速戰聖的速度嗎,還是第一次看見!

其實她根本什麼都看不見,聖級強者的世界,不是她這個公主可以理解的。

「啊,美麗無雙的西麗雅公主,您在這裡,光線如此晦暗,已經折損了您動人的美麗。」一個衣飾華貴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他也很英俊,只是比斯威夫特要差很多,而且沒有那種皇室的氣質,反而有點像個街頭的小流氓。

拉米雷斯。希爾元帥費拉利最寵愛的兒子,克米奧家族修煉天賦最好的年輕人。

他走路還一瘸一拐的,臉上還有些未消完的淤青。

「你怎麼了?」西麗雅驚訝的望著拉米雷斯,「如此出色的戰士,怎麼也會受傷,你太讓我失望了,克米奧家的天才,我還以為,你在出征儀式獲勝之後,會讓本公主刮目相看呢。」

聽到西麗雅的諷刺,拉米雷斯面色有些難看,不過還是勇氣十足的道:「五天之後,我就將隨父親出征,那時,我會用盧士安人的頭顱向西麗雅公主證明,我可以成為希爾的英雄,也配得上公主您,配得上奧菲拉爾大陸北方最美的女人!」

「希望吧。」西麗雅微微一笑,「你別抬舉我了,就我這種容貌,如果沒有公主的身份,也就算一般般吧,什麼奧菲拉爾北方最美,就算是,我的美,也是留給我未來的丈夫,不過我相信,你不會成為那個人。」

拉米雷斯悻悻的離開了。

過了一會,宴會正式開始了。

很無趣的開場白,很模式化的貴族交際。

西麗雅坐在卡里特身邊,呵欠連天。

宴會進行到了尾聲,這時,斯威夫特站起身,朝著西麗雅走來。

所有人都停下了,注視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請接收我的禮物,美麗的公主。」斯威夫特優雅躬身之後,拿出了一個白色魔晶石雕琢而成的盒子。

西麗雅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

斯威夫特微微有些尷尬,笑道:「不看看是什麼嗎?」

「珍珠,寶石,瑪瑙,紅鑽,藍水晶,還有……哎喲!」西麗雅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斯威夫特微微一愣,眾人也有些驚訝。

卡里特臉上陰晴不定,是他剛剛趁人不注意踩了一下寶貝女兒的腳……

西麗雅打了個呵欠,懶懶的繼續說道:「除了這些,還有其它的嗎,我實在不是很感興趣,對不起了,尊貴的斯威夫特殿下,您的禮物我可以收,但不會喜歡。」

「好!」斯威夫特一聲喝彩,「西麗雅公主果然與眾不同,不愧是迷倒了整個奧菲拉爾北方的女人,這樣的獨特,在我們卡藍,也是絕無僅有。」

斯威夫特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盒子放在西麗雅面前,低頭時,眼中卻暗暗閃過一絲恨意。不過他又想起了自己開始和薇薇安接觸時西麗雅的表現,原來還在生氣啊,斯威夫特抬起頭,臉上又掛著從容高貴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所以我另外準備了一個禮物,只有這種禮物,才配得上你,西麗雅.貝爾薩。」

啪啪,斯威夫特拍了兩下手。

宴會廳的光線霎時熄滅。只有宴會廳中間被華麗餐桌圍起來的大約四百平方米的空地亮著微弱的光,那光的顏色雪白雪白的,一看就是稀有的照明魔晶石才能發出來的。

然後,一個足足有上百平方米的大鐵籠被抬進了宴會廳,放在了中間的空地上。

「這才是我送您的禮物。」斯威夫特招了招手,一個僕從走過來,將一把鑰匙恭敬的遞給斯威夫特。

唰,宴會廳重又燈火輝煌。

這時,人們終於看清楚那鐵籠中關著的是什麼了。

一頭黑色的巨狼!

陣陣驚嘆聲從他們口中發了出來。
dj0425 發表於 2010-7-25 09:33
卷二 第四十七章 阿修羅的眼淚

吉塔!?

從一條小土狼進化成修羅魔狼的吉塔?

撒加的血契魔獸?它怎麼會被關在籠子裡?

「喜歡嗎,這個寵物。」斯威夫特指著籠中奄奄一息的吉塔。「狼類魔獸,居然達到了六級,在奧菲拉爾大陸上,能達到中級魔獸的狼類魔獸,除了生存在冰雪峽谷邊緣的雪狼之外,根本沒有。冰雪峽谷,奧菲拉爾四大凶地之首,人稱聖級強者的監獄,數百年前,神聖的戈亞和冰雪峽谷進行了一場聖戰,之後,彼此以奧丁的名義簽訂了契約……」斯威夫特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賣弄著自己豐富的學識。

賓客們聽得津津有味,包括卡里特也目不轉睛的看著斯威夫特,這個卡藍皇子的聲音充滿磁性,語氣抑揚頓挫,風度翩翩,也許他更適合去當一個吟遊詩人。

只有西麗雅看著籠中的黑色巨狼,看著它無力趴下的身體,看著它漆黑的狼毫,還有,那奄奄一息的眼神……

突然,西麗雅高聲道:「你們在哪裡發現它的!」

斯威夫特被打斷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西麗雅身上。

「在克拉瑪爾獵場,很奇怪吧,那種地方也會有這樣的稀有魔獸。」斯威夫特有些驕傲的道,「縱然是個中級魔獸,但在我們卡藍的強者面前,一樣只能被當成送給美麗公主的寵物。」

眾人一陣唏噓。

斯威夫特繼續高談闊論著,看得出來他很過癮,西麗雅則沒有理他,一直看著吉塔,像是在想著什麼。

而卡里特則有點不舒服了,斯威夫特開始那句話的意思,擺明就是說希爾公國武力弱小!

卡里特望向了那個一直在不遠處靜靜站著的光頭壯漢,「多林,鐵甲龍騎兵的副團長,九級鬥氣巔峰的傳奇戰師,除了他之外,據說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人物跟著斯威夫特一起出使,唉……」卡里特不由嘆了口氣,「斯威夫特也沒說錯,我們希爾最缺乏的,就是領土和強者,看來,西麗雅應該嫁給這個卡藍皇子了,英格帝國一直對希爾虎視眈眈,正因為有他們的支持,盧士安那種小國家才長年在戰場上壓制我們……只有和卡藍聯姻,才能保住希爾,才能保住希望。」

「陛下,您在想什麼?」左丹娜在旁悄悄問。

「我在想羅納德給我寄來的信。」卡里特低聲道,「他在西尊軍事學院努力學習,也不忘希爾的國事,真是一個好繼承人。」說到這裡,他輕輕摸了摸左丹娜的手背,「這是我早就做好的決定,王位是羅納德的,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怪您呢,陛下。」左丹娜笑道,「科維爾對修煉很狂熱,這點倒是和他的父親很像,不適合做一個國王。」

卡里特也笑了,「所以啊,我們的那個寶貝兒子,才是我最喜歡的。」

「這就夠了,陛下。」左丹娜溫柔的說。然後,她望著卡里特,「羅納德的信裡還說了什麼?」

「要我把握住這次機會,務必要和卡藍聯姻。」卡里特嘆了口氣,「他還千叮嚀萬囑咐我,一定不要太過寵溺西麗雅,能勸通最好,不能的話,他建議,用強制手段……」

「果然有魄力,他未來一定會是一個好國王,科維爾能有這樣的大哥,是他的驕傲。」左丹娜道。

「可惜,卻少了點感情。」卡里特點點頭,「我有四個孩子,羅納德是老大,科維爾是老二,西麗雅是他們的妹妹,而最小的那個凱伊,則成天鬼混,早晚出紕漏。在我看來,羅納德應該更心疼他的弟弟妹妹們才對。」

「所以我才說羅納德會是個好國王,您的選擇是正確的。」左丹娜柔聲道。

卡里特目光炯炯的看著左丹娜,這的確是一個好女人,充滿智慧,卻溫柔賢惠,胸懷寬闊,處處以大局著想……

「我卡里特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卡里特輕輕摟住了左丹娜。

「能嫁給陛下,也是我的快樂。」左丹娜輕輕將頭靠在了卡里特肩膀上。

……

夜已深。

宴會早已結束。

西麗雅躺在床上,始終也無法入睡。

她收下了斯威夫特的禮物,那頭稀有的巨型黑狼。

黑狼身上被施展了魔法封印,無法使用它的魔獸力量,牙齒和利爪也被拔去,真的變成了一隻「寵物」……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斯威夫特的話迴蕩在耳邊,西麗雅輾轉反側。

真的是喜歡嗎?

還是共鳴?

那種孤獨,那種無助,還有那種害怕。

西麗雅想起了五歲時母親離開她的場景……

「你記住,西麗雅,這一生,永遠不要嫁入帝王家!」母親緊緊抓著她的手,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西麗雅流淚了。

從母親離開她起,她就很少哭,雖然左丹娜阿姨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甚至對她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科維爾還要好,可西麗雅心中,還是會常常產生那種孤獨的感覺。

她一直在做一個夢。

從五歲開始到現在,十四年的時間,西麗雅一直在做一個夢。

總有一天,會有一個英雄,將自己帶走。

離開這種孤獨,在流雲朵朵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

……

「夜,這就是天空,浩瀚吧,哈哈,男人的肩膀,就是要能把這東西抗住!」

撒加驀地驚醒。

四週一片漆黑,只有稀疏的星光從林間落下,落在他臉上,也落在他身邊的面具上。

胸口好痛,渾身骨頭都像裂了一樣……

撒加緩緩抬起頭,抹去了額上的汗珠。

烈豪邁的聲音在他耳邊繚繞,讓他心顫,更讓他心痛!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最敬愛的人……

你知不知道……

你是我的大山,我的英雄,我的父親……

我一直……

都想成為像你那樣的人啊!

像雄偉廣闊的拉里斯山脈那樣挺立,永遠也不會倒下,永遠也不會怯懦!

永遠也不……

一種澀澀的感覺襲來,撒加無力的靠在樹幹上,沉重的呼吸著,很快,便昏沉沉的睡去。

……

輕輕的,泥土上的枯葉碎了。

一雙美麗的長靴落在地上,微弱的星光落在那潔白上,美得讓人寧靜。

這是一個美到了極致的女子,雪白的長衣沒有任何修飾,就足以帶走任何呼吸。

銀色的長發輕輕飄動,髮梢的光澤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脫離了那塵世的一切。

「他流淚了?」白衣女子注視著靠在樹幹上沉睡的年輕男子,眼眸如同一汪微微泛波的湖水。

「阿修羅的眼淚……」女子輕輕嘆道,「那樣的生命,也會悲傷,他們不是只知道鮮血,只知道戰鬥嗎。」

凝神佇立,白衣女子安靜得就像一首動人心房的詩。

良久,一把華美的金色豎琴出現在了她手中,「我的哥哥,這也許,就是你讓我兌現承諾的理由。」

好溫柔的一個音符。

似乎濃濃夜色中搖擺的枯葉也懂得了那種溫柔,不再擺動,安靜的聆聽,哪怕下一秒,就會凋零。

「唔。」撒加動了一下。

他好像聽見了一曲琴音,也依稀看到了一個朦朧的身影。

如水般柔和,如水般纏綿,也如水般寂寞……

琴音撫慰著他,就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從他心間拂過,帶走了一切的傷,也帶走了一切的痛。

裂開的骨骼似乎逐漸長攏,受到重創的內臟也恢復了生機,肌肉延伸出新的纖維,表皮的傷也開始結痂脫落……

一曲結束。

撒加的傷,竟然全都好了!

只不過,那琴音同樣也麻痺了他的意識,讓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修羅,天生無情,為了追尋力量的極限,什麼都可以失去,什麼都可以拋下……」白衣女子收起了豎琴,走到撒加身邊,望著他熟睡的表情,「可你似乎不同,回憶被吞噬,卻還在努力尋找;像孤獨的獸一樣用盡全力的活著,卻渴望得到溫暖……」白衣女子俯下身,拾起了撒加一縷頭髮,「可這黑色,注定了你必須失去,也注定了你必須償還,感情和溫暖,那不是屬於你的,繼續朝前走吧,直到埋藏在你靈魂深處的東西覺醒以前……」

白衣女子直起身,秀美微蹙,半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

「也許,我應該讓那速度加快了。」白衣女子消失在了六芒星中。

……

聖塔底層。

金色的高台上,一顆六芒星漸漸浮現。

一道氣息流過,六芒星化為了點點白光,消散在了華美恢弘的大廳中。

白衣女子站在高台上,絕美無雙的臉上是一種至高無上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沒有一絲跳躍,完全就是站在這片大陸頂端,俯瞰著眾生。

她抬起手,掌中是一顆金色的光點……

那手的線條是如此之美,美到讓人覺得遙不可及,讓人不自覺的就像伏在她的腳下,頂禮膜拜。

神……

也許,只有神,才能給人這樣的感覺。

金色光點從她的掌中飛離,飄出了這座大廳。

過了一會兒,一個身著金色長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頭棕色捲髮,臉還算英俊,只是看上去很滄桑,似乎經歷了無數的歲月。

他看了站在高台上的白衣女子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修爾達因。」白衣女子望著高台下單膝跪地的中年男子,「身為聖裁所的所長,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

「神使大人,最近我都在潛心修煉,很少關心大陸上的事情。」修爾達因答道。

神使?這白衣女子不是聖主麼,聖城的主人?

難道她真的是神?

「你忘了,掌管了高高在上的聖裁所,連你也無視我的話了?」白衣女子柔柔的一笑。

修爾達因單膝跪地的身形略微晃動了一下。

「不準叫我神使,你不懂嗎,這片大陸的信仰是大神奧丁,我只不過,是他的工具罷了。」白衣女子的笑容雖然美得讓人窒息,卻也複雜得讓人恐懼。

「明白了,聖主。」修爾達因深深吸了口氣,其實,他剛才那句「神使大人」是脫口而出的,像是一種習慣,養成很多年的習慣……

「你起來吧。」白衣女子的笑容消失了。

「是,聖主。」修爾達因站了起來。

「叫我神使吧。」白衣女子又意味深長的笑了,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修爾達因愣了。

「就算是工具,也要按照那裡的規矩生存不是麼。」白衣女子淡淡的笑著,「從今天開始,你和十二聖殿殿主,就按規矩稱呼我吧。」

她有些變了……修爾達因望著白衣女子——依舊冷漠,依舊高傲,依舊神聖不可侵犯,也依舊讓人懼怕……可是,為什麼,我感覺到她的心,輕輕的,泛起了一絲漣漪,不再是一汪忘記了時間的湖水,寧靜得可怕,也寧靜得寂寞……

是什麼,帶來這微弱的變化,是什麼,讓她也產生了興趣?

修爾達因的心起伏著。

「去把黎珈和阿爾斯諾叫來,我特許他們進入聖塔。」白衣女子的話打斷了修爾達因的沉思,這聲音還是如此的動人心魄,不是天籟,卻比天籟更讓人流連。

只是,又如過去一般,冷漠得讓人臣服……

修爾達因行禮之後,轉身走出了聖塔底層的大廳。

十幾分鐘後,兩個人影進入了大廳。一個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瘦小羸弱,看上去就像一個還未發育完全的少年,深綠色的頭髮很短,卻在腦後留了一條小辮子;另一個是個老者,白髮散亂,看起來有點邋遢,可臉上卻帶著雷霆般的氣勢。

「聖主。」瘦小男子率先單膝跪下,他身後的亂發老者輕輕碰了他一下。

「哦,神使大人,原諒我的愚蠢。」瘦小男子聲音也很細,不過卻像一根鋼針很快劃過空氣一般。

「看來修爾達因已經通知你們了,都起來吧。」白衣女子揮揮衣袖,「幾千年來習慣的稱呼一時也很難改變,不過,下一次,我不想再看到同樣的錯誤。」

「是,神使大人。」兩人起身。

「不錯,記得挺快。」白衣女子笑了一下,望向瘦小男子,「戰速聖殿殿主黎珈,聖諭。」

黎珈一聽「聖諭」兩個字,表情立刻嚴肅萬分。聖諭就是戈亞聖城的命令,這在奧菲拉爾大陸是一個人所盡知的詞彙,可是能給他們十二聖殿殿主下達聖諭的,就只有一個人——

神使!

「戰速聖殿,從今天開始,嚴密封鎖冰雪峽谷,只准入,不准出。」白衣女子沉聲道。

「謹遵聖諭。」黎珈應聲道。

接著,白衣女子又望向了亂發老者,「雷鳴聖殿殿主阿爾斯諾,我給你的聖諭是……」

阿爾斯諾瞳孔中閃動著凌厲的精光,彷彿雷電聚集在了他眼中。雷鳴聖殿殿主阿爾斯諾,被稱為奧菲拉爾最強的雷系魔法師!

「全力搜索奧菲拉爾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凡是違背冰雪聖戰契約、偷偷離開冰雪峽谷的人,全力格殺!」白衣女子冷冷的說道。

「謹遵聖諭!」阿爾斯諾心中微動,神使大人好像以往並不在意冰雪峽谷的那些人,為什麼會突然下達這個聖諭?

「如果對手太強,阿爾斯諾,我授權給你,可以不通過我,直接調動聖裁者,修爾達因會全力配合你。」白衣女子又說道。

「遵循神使大之命。」阿爾斯諾躬身道。

十二聖殿是戈亞聖城中心,這是大陸上公認最強的地方,可聽神使的口氣,好像那個叫「聖裁所」的地方更強……

而聖裁所的負責人,就是剛剛那個看上去有點神秘的修爾達因。

正當黎珈和阿爾斯諾準備退出大廳時,白衣女子又叫住了他們,「通知下去,讓魔法師總公會向大陸所有國家傳出聖諭,讓那裡的聖使,加大對異端的制裁力度,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

天明了。

撒加睜開了眼睛。

好像傷都好了,撒加有些奇怪的活動了一下手臂,受傷之後,嗜血修羅天在他丹田形成的那個漩渦似乎也失去了活力,可是現在,它又隱隱有了生氣。

撒加站起身,活動了幾下,周身關節咔咔直響。

他左右望瞭望,表情竟帶著點期冀。

是希望看到誰嗎?

一天過去了。

西麗雅沒有出現。
dj0425 發表於 2010-7-25 09:33
卷二 第四十八章 林間(一)

三天了。

撒加依然沒有看到西麗雅。

他一直在那片小樹林等著,除了修煉嗜血修羅天,就是期盼西麗雅出現。

特別是處在修煉嗜血修羅天的劇痛中時,撒加更加想念西麗雅,那種感覺讓他幾近瘋狂!

以往,還有一頭黑色的巨狼忠誠的守在他身邊,可如今,撒加和吉塔的靈魂聯繫也斷了……

撒加不知道的是,其實吉塔來找過他,只不過,出了意外。

以撒加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形成魔獸空間,和血契魔獸之間的靈魂聯繫距離也非常近,克拉瑪爾獵場離霍坦丁城起碼好幾十公里,這麼遠的距離,撒加是感應不到吉塔的。

可吉塔還是憑藉不懈的努力找到了撒加的氣息。

它的嗅覺異常靈敏,何況撒加就是它的一切,可正當它興高采烈的衝進樹林時,一個鎧甲鋥亮的光頭壯漢攔住了它……

黃昏。

撒加站了起來。

斑駁的橘紅色落在他腳下,還有那粘稠的汗液。

修煉了很多次嗜血修羅天了,神經還沒有麻木,還是那麼痛,還是肌肉寸寸欲裂。

可是,痛楚之中,力量在飛速增長著。

阿修羅啊,到底是怎樣的一群生物,他們為了得到力量,對自己,都可以這樣殘忍麼?

九天修羅咒……

到底是磨練,還是折磨?

撒加望著夕陽,那如血的顏色很美,一種矛盾的美,落日餘暉落在臉上那張黑金相間的面具上,折射出暗金般的色調。

撒加沉默著,這是他早已習慣的事情,不知不覺中,天色又暗了一點,撒加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盼著西麗雅能再出現。

可惜。

沒有。

又是一個痴痴等待的日暮,又是一個孤獨的夜幕降臨。

……

「你為什麼不吃東西?小黑。」西麗雅蹲在草坪上,望著籠中的巨狼。

這裡是霍坦丁王宮的後花園,偌大的草坪被夕陽映照的很美,而草坪中央,幾簇小花盛開的地方,擺著一個大鐵籠。

吉塔趴在籠子裡,奄奄一息。

「你想家了嗎?」西麗雅嘆了口氣,她的衣飾還是那麼華貴得體,夕陽下的草坪上,她就是最美的那道風景。

「你一定也有很想見到的親人,你一定也非常渴望自由。」西麗雅輕輕的道,金色長發柔順的垂下,在她領口的白絨毛上柔柔的摩擦。

「可惜,我不能放了你。你失去了保護自己的東西,如果我放了你,你會死的。」西麗雅拿起了一大塊精牛肉,放進了籠子裡,「你要吃東西,這樣才有力氣,才可以重新長出牙齒和爪子,然後我再想辦法幫你解除魔法封印,那時你就可以重新奔跑,去見你的親人。」

吉塔睜開了眼睛,望著這個金發女孩。

它聽得懂西麗雅在說什麼。

它一直望著西莉亞,過了一會兒,紅紅的瞳孔顫抖了一下。

「它的眼神……」西麗雅心中微微一動,「好像恢復了活力呢。」

然後,吉塔用失去銳利的爪子碰了碰牛肉,搖搖頭。

「哦!我懂了。」西麗雅歡快的跳了起來,「我很笨喲,忘記了你沒牙齒了,小黑,你等著,我去找人把牛肉弄碎,記得多吃點喲!」

西麗雅轉身跑開了。

吉塔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竟有些溫暖。

吉塔是魔獸,魔獸的本能是生存,而吉塔的本能不是,它的智慧很簡單,心裡只有撒加,他是吉塔的天,是吉塔的命,是吉塔的一切。

可現在,這個美麗動人的背影也留在了吉塔心裡,西麗雅的話打動了吉塔,吉塔也相信了她。

小黑……

她這樣叫我。

吉塔喉間發出了低沉的嗚嗚聲。

……

幾顆稀疏的星辰掛在了霍坦丁深秋的夜空中,霧氣有些冷,落在草尖上,凝結成了霜。

「哈哈!」

儘管天寒,這片草坪上還是迴蕩著歡樂的笑聲。

那個鐵籠沒有了。

一頭體型巨大的黑狼趴在草地上,正用它的大舌頭,輕輕舔著一個少女的手。

西麗雅的手很好看,十指芊芊,吉塔的舌頭猩紅猩紅的,很難看,還有一股血腥味,它只能用舌尖去觸碰那嬌嫩的肌膚,以示感謝。

西麗雅絲毫不介意,哪怕吉塔的哈喇子黏糊糊的,她真的很喜歡這頭黑狼。

「小黑,你煩啦,不能舔臉啦!」西麗雅嬉笑著爬到吉塔的背上。

「嗚。」吉塔痛哼一聲。

「怎麼啦?」西麗雅一震。

同時,她的手摸到了粘稠的液體,明顯是不是吉塔的唾液。

是血,吉塔被斯威夫特的手下多林打傷之後,一直沒有得到治療。

「你等著,小黑。」西麗雅小心翼翼的從吉塔背上下來,跑回了她的寢宮。

西麗雅的寢宮就在這草坪的後面,雖然建築面積不大,卻是整個王宮中最精雕細琢的地方,四周的風景也很美,那是卡里特唯一允許在花園中修建的住邸,由此可見這位希爾國王有多寵愛西麗雅。

本來斯威夫特送給西麗雅這個「寵物」,卡里特是很擔心的,但西麗雅堅決要把吉塔帶回王宮,而且斯威夫特也保證過絕對沒有危險,卡里特一想也對,這是西麗雅第一次接受斯威夫特的心意,只是西麗雅的一個小讓步,卻是希爾和卡藍的聯姻前進的一大步,而且,也總得給斯威夫特的面子不是,自己如此倔強的女兒都收下了,自己還能說什麼,於是卡里特也沒有去幹涉。

頭兩天,卡里特還派侍衛保護著西麗雅,可侍衛向他報告說,黑狼已經快死了,而且沒有牙齒和利爪,根本無力攻擊任何人。卡里特明白了,斯威夫特,那位卡藍帝國的二皇子,也就是把一頭快死的稀有狼類魔獸送給西麗雅玩玩,他認為,以西麗雅的個性,最多玩幾天就膩了,那時黑狼也死了,無傷大雅。卡里特不禁感嘆起斯威夫特做事的周全——既滿足了西麗雅的好奇心和玩心,也隱隱之中照顧了自己的情緒,不愧是北方最大帝國的皇子……

既然斯威夫特想得這樣周全,也無需拂逆他的好意了,卡里特撤掉了侍衛,安心讓西麗雅自己玩。

這幾天,斯威夫特也來過幾次,西麗雅竟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躲開,還和他說了幾句話,不過都是關於狼類魔獸的生活習性之類的。

卡里特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他覺得,自己的大兒子羅納德——希爾公國正式的王位繼承人,在信裡請求自己務必做到的事情,也許很快就能實現了……

不一會兒,西麗雅回來了,抱著一堆紗布藥膏之類的東西。

包紮……

她似乎愛上了這種奧菲拉爾大陸的民間治療技術。

西麗雅細心的給吉塔包紮著傷口,手法依舊拙劣,弄得吉塔很疼,但吉塔沒有動,它知道,西麗雅是真心想治好它。

這點,倒是和它的主人很像。

包紮完了,吉塔趴在地上,像是脫力一般,不過,那敷在紗布里的珍貴藥膏,卻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吉塔能活下去了,它能感覺到傷口處的絲絲清涼,以及藥膏中的治療效果。

「累死啦!」西麗雅躺在草坪上,將頭枕在吉塔的前腿上。

「為什麼霍坦丁的夜空總是只有幾顆星星?」西麗雅像是在問吉塔。

吉塔無法回答,靜靜的趴著。

「它們好孤獨喲,那麼廣闊的夜空,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西麗雅微微嘆了口氣,她望著夜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眼神驀地一怔。

……

又是一個黎明了。

緋紅的色彩很快消失。太陽掛在了天空中,不過陽光很微弱,又是一個陰霾的天氣。

撒加睜開了眼睛,一天一夜的修煉,讓他毫無睡意。

撒加有點驚異,這一次的修煉,居然不痛,而且精神很好,比深度睡眠還管用!

嗜血修羅天修煉起來,其實並沒有那麼痛。

在九天修羅咒中,這第一階段,不修煉時才會讓人難受,而只有修煉時丹田內的漩渦吸取夠了修羅力,並卻轉化成撒加肉體的力量時,那種難受才會消失。

這一次修煉,和撒加最開始修煉嗜血修羅天的感覺很像,丹田內的漩渦高速運轉時,他的血液會沸騰,渾身充滿了勁頭。

可為什麼這段時間,修煉嗜血修羅天會那麼痛呢?

撒加的方法沒有錯,這一點他可以確信,因為九天修羅咒就烙印在他的靈魂中,是阿修羅族的傳承記憶帶來的,永不會錯,永不會消失,除非他死掉。

撒加有點搞不懂了。

驀地,他想了起來,這種劇痛的感覺,好像是從上一次被反噬之後就漸漸出現了。

而且,在見過西麗雅之後,劇痛更加明顯!

什麼意思?難道因為心亂了,所以就要痛嗎?

這是什麼邏輯?

在修煉九天修羅咒時,不可以想念,不可以回憶,不可以動心嗎!

只能專注,只能心無旁騖,只能一心追逐力量的極限!

可怕的種族!

撒加有點明白了。

身為阿修羅,身為那為戰而生的強者,怎麼可以三心二意!

何況,撒加的血脈,是那個強大無比的阿修羅王七夜傳承給他的,就算現在很弱小,但與生俱來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

必須專注,否則就痛!

因為,修煉不專注的人不會成為強者,更不配當阿修羅的王!與其讓別人殺死,還不如自己痛死算了!

撒加懂了,他很平靜,他早已習慣了忍受,習慣了在孤獨中默默前進。

渾身上下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胸口一股狂熱呼之慾出,撒加必須發洩出來,必須要用煉體來將堆積在體內的修羅力轉化為自身肉體的力量!

完美平衡!

刺客之王阿里斯門迪教給撒加的煉體方法此時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遠處。

一個美麗的女子正望著那個在叢林中翻轉騰挪的身影。

金色的長發被叢林中的微風帶起,縱然已是蕭瑟的深秋,那色澤也像是初夏的滿地陽光。

西麗雅嘴角輕輕翹起,欣賞著撒加的煉體,彷彿是在觀賞一場將身體機能發揮配合到極致的表演。

「面具人……」良久,西麗雅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

轟!

一棵樹倒下了。

撒加落在了那支離破碎的枯葉中,深呼吸著,穿著破損鏈甲的身體一動不動,就像一尊黑色的雕像。

他在調整肌體循環,「完美平衡」這種高深的煉體方法,講究的就是循序漸進,通過有效的手段最大化的利用規律,從而讓身體各個部分融合成最為精密的整體。

力量感,敏捷度,柔韌性,爆發力……所有的一切,必須在平衡中達到完美!

驀地。

一雙手從身後摀住了他的眼睛……

淡淡的香氣從面具的縫隙中滲入,撒加的心顫抖了!
dj0425 發表於 2010-7-25 09:34
卷二 第四十九章 林間(二)

「猜我是誰?」語氣上揚的女聲有些沙啞,卻別具風味。

撒加身體僵硬了,即使他剛剛還達到了完美平衡。

「木頭!」西麗雅鬆開了手,嬌嗔一聲,蹦到了撒加面前,「你這個樣子,是沒有女孩子喜歡的喲,成天戴著面具,一句話也不說,就知道修煉……」說到這裡,西麗雅想起了剛才這個木訥傢伙在叢林中穿梭的身影……

沉穩有力,卻不失俊逸。

西麗雅感覺心跳有些用力了,她咬咬嘴唇,不再說話。

可這時,西麗雅又看到了面具人的眼睛,驀然間,那眼中有些受傷的神情變成了一根細針,輕輕紮了一下她的心。

「我的話傷到他了嗎……」西麗雅竟有點忐忑。

為什麼我會在意這個傢伙?西麗雅深深吸了口氣,胸口不禁有點煩悶,於是大聲說道:「不想見到我是嗎,那我走!」

「別……」

西麗雅停住了轉身的動作。

他說話了!

原來這個面具人不是啞巴!

西麗雅看著撒加的眼神有些驚訝,臉上卻綻放出了迷人的笑容,「哈,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也不枉本公主偷偷從皇宮裡溜出來,哼,你面子大了,本公主是專程來看你的,好不容易才放下了我的小黑……」

小黑?撒加一愣。

「我的寵物啦,別想歪了。」西麗雅走到剛才被撒加弄斷的那棵樹邊,坐在了橫在泥土中的樹幹上。

「呀!」她腳下一滑,險些摔下來。

撒加心中一緊,卻沒有衝過去。

「喂!」西麗雅好不容易坐正了身體,秀眉微蹙,「你都不知道照顧女士的嗎,一點英雄氣概都沒有。」

英雄氣概……

聽到西麗雅的責怪,撒加心中又有些酸澀。

深邃的眼眸中再次散發出了傷感,西麗雅心中又是一顫,「他看上去很堅強啊,怎麼這麼容易受傷……搞不懂。」

「你坐過來啦。」西麗雅抱起膝蓋,望著天,天空有些陰沉,沒有雲。

撒加坐到了西麗雅旁邊,動作僵硬無比,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煉體時的模樣。

看到面具人傻乎乎的動作,西麗雅不禁莞爾,「喂,那天那兩朵雲最後在一起了嗎?」

撒加搖搖頭。

「可惜……」西麗雅嘆了口氣,若蘭的芬芳加上她身上的香味,讓撒加心猿意馬到了極點。

「那朵雲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它的英雄。」西麗雅的眼神變得有些朦朧,「一個女人,一輩子,只要能遇上一個可以付出生命來守護她的英雄,不管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磨難,都是值得的。」

英雄……像他一樣嗎……

撒加視線裡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火紅的頭髮根根挺立,胸膛比拉里斯山脈還要寬闊,他的背上,伏著一個黑髮男孩,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你怎麼了?」西麗雅又被面具人的反應弄懵了——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有沒有聽我說話,西麗雅微微有些生氣。

「對不起。」撒加緩緩道。

「哇!」西麗雅表情變化還真是很快,動人的唇線再次發出了致命的誘惑,「面具人又說話了!對我來說,就像看到了比聖城的城牆倒塌還要壯觀的奇蹟呢!」

聖城倒塌?——這個眼中沒有規矩的女孩啊,別人一輩子都不敢說的話,她居然隨隨便便就調侃而出。

然後,兩人不再說話,安靜的看著天,就像他們上次一樣。

……

時間過得真快。

轉眼間,黃昏夕陽下,林間風景,變得很美。

「真舒服……」西麗雅睜開了眼睛,表情慵懶迷人。

她躺在樹幹上,頭竟然很愜意的枕在撒加腿上!

「唔……」西麗雅伸了下懶腰,翻了個身,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柔軟的發絲金燦燦的,透過腿甲的破洞撩撥著撒加的皮膚,他早已渾身麻木,只有心尖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摩挲。

「喂,面具人。」西麗雅輕聲道,「我是第一次躺在一個男人身上睡覺呢……」

此時的西麗雅,失去了平日的跳動灑脫,變得寧靜如水,也變得更加誘人!

這樣的西麗雅,足以讓任何年輕的心產生想要守護她一生的衝動!

撒加的心狂跳不止……

不,應該說從西麗雅躺在他腿上睡著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臟就一直處於高負荷的狀態,而這個時候,這種負荷已經到了極限。

心臟就快要跳出來了,撒加拚命控制著呼吸。

「不知道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沒有壓力,感覺很舒服,很放鬆。」西麗雅側著臉,對著天空,「希爾只有黃昏是漂亮的……我出生的地方,是一片貧瘠的土地,它很弱小,沒有英雄守護著它,只能在夾縫中活著,尋求那些強大帝國的庇護……為了保住這裡,為了讓希爾這個名字繼續下去,他們什麼都可以犧牲,金錢,尊嚴,女人……面具人,你懂嗎,那種命運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撒加靜靜聽著。不管西麗雅說什麼,他都會聽著,而且一字不漏的記住。

「呵,很奇怪的感覺呢,一個呆呆的面具人,我居然有想對他說心裡話的衝動……」西麗雅的語氣柔柔的,像一隻懶懶的小貓,那略帶沙啞的聲線中透著柔弱,讓人著魔。

「我的母親,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記得她離開時的模樣,她是我父親的妃子,不受寵愛,所以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時,大部分的時間都生活在孤獨中……」西麗雅訴說著,「後來,我漸漸長大,雖然左丹娜阿姨對我很好,但我總是覺得很寂寞,特別到了夜晚,好難好難入睡……我的母親在離開我時,緊緊拉著我的手,對我說,『西麗雅,你要記住,這一生,都不要嫁入帝王家』……是啊,那有什麼好的,榮華只是短暫,奢侈的生活到了最後什麼也留不下,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自己的心裡立下了一個誓言,如果不遇上一個真正愛著我的男人,我寧願一輩子都一個人過……」

撒加的手,不自覺的放在了那柔軟的發絲上,輕輕撫摸著。

「你是第一個摸我頭髮的男人……」西麗雅沒有排斥,輕柔一笑,「他們會嚇死的,那些沒用的王公貴族,要是他們知道,西麗雅.貝爾薩公主,在一片黃昏的樹林中,躺在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身上,還讓他撫摸自己……」西麗雅笑得更開心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說不定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吧。」

撒加的手發抖了,停止了動作。

「想摸摸我的臉嗎?」西麗雅轉過頭,仰望著撒加,「讓我體會一下那種感覺,那種被人全心全意愛護的溫暖……」

撒加沒有動。

「我不介意……真的……」西麗雅輕輕抓住了撒加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

驀地,她眉間一皺,撒加的手抖了一下。

「不是這種感覺,不是這種冰冷的感覺……」西麗雅呢喃著,「把你鎧甲的手套取下來……讓我……嗯……」西麗雅閉上了眼睛。

撒加腦中一片空白,他的一切已經完全被西麗雅控制,啪的一聲,鏈甲的斷指手套扔在了地上——何止是手套,就算是扔掉自己的手,撒加也會照做!

「你很緊張嗎……」西麗雅笑了,纖纖玉指在撒加手背上輕輕刮著,「好粗糙的手呢,那是刻苦鍛鍊留下的吧,我的臉給你什麼感覺,你是第一次摸女孩的臉吧,出了好多汗……不過喲,真的很溫暖呢,你的手好熱,一點都不像你的人,冷冷的,沉默的像塊隕鐵,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撒加只覺得渾身都要化了,呢喃的軟語,無數次在心中出現的絕妙臉龐,還有那似乎入手即化的綿軟——

這是夢嗎?

撒加不敢相信……

西麗雅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誘人的唇邊,掛著幸福的笑。

夜幕降臨,繁星滿天。

「啊。」西麗雅望著天空,「好稀奇呢,面具人,霍坦丁的夜晚也有星星了,而且好多喲,一顆一顆的靠在一起,一點都不孤獨。」

撒加的手早已離開了西麗雅的臉,可西麗雅的雙手卻一直牽著撒加的手。

她對他敞開了心懷,這種時候的女人,不管她是什麼身份,什麼性格,都柔軟得近乎脆弱。

兩人望著星空,直到夜深,直到西麗雅再次進入了夢鄉。

她睡得很香,很沉,從她五歲之後,就很少有這種香甜的睡眠時刻。

是因為和面具人一起嗎,也許吧。

可能是撒加太安靜,可能是撒加第一次在比鬥場上給西麗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可能是西麗雅第一次見到撒加這樣的人,反正西麗雅在和面具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就是覺得心裡很平靜,很有安全感,也很想對他傾訴。

他也許聽不懂,但他認真在聽,認真的看著我,這種認真是發自心底的,而不是為了我的容貌和身體——這對於西麗雅來說,足夠了。

這不是喜歡,西麗雅說不清楚自己對面具人是什麼感覺,只能確定,那不是喜歡……

即使撒加非常喜歡西麗雅,即使他無法說出來,即使他可以為西麗雅毫不猶豫的付出一切!

可惜,他卻不是西麗雅心目中的那個人。

「我的英雄……帶我走……自由自在的活著……」西麗雅在夢中囈語著。

然後,她抓著撒加的手,鬆開了。

撒加驀地胸中疼痛起來。

我不是你的英雄,我只是面具人,只能聽你說話,只能看著你的面具人……

無法靠近,無法擁有,連說出口都無法做到!

沉默了許久,痛了許久。

撒加動了,他輕輕抬起西麗雅的頭,站了起來,靜悄悄的走向遠處,直至完全消失在黑漆漆的樹林中。

再見,我喜歡的人,我不再奢望見到你了,因為我會控制不住的想要擁抱你……

我的道路,迷茫的看不到方向,我徬徨失落的徘徊,找不到出口。

可我現在找到方向了,那就是,英雄。

我想成為英雄,因為只有這樣,才擁有了靠近你的資格。

……

「早安!」西麗雅眼睛還閉著,嘴角已經在笑,「睡得好好呢,面具人,抱著我睡覺的感覺好吧,哈哈,面具人,喂,面具人,我叫你呢,聽不見啊!」

突然,西麗雅覺得腦袋下面好硬,硌得她後腦生疼生疼的……

不是他的腿!

西麗雅猛地起身,發現面具人已經離開了。

「果然是個沒分度的傢伙呢,野獸一樣的人!」西麗雅很是生氣,「居然把本公主一個人留在樹林中過夜!」

西麗雅氣鼓鼓的從樹幹上下來,整理著她很好看的獵裝。

「還好這裡只剩下小白兔小狸貓,要是有野獸來了怎麼辦!」西麗雅惡狠狠的抱怨著,「難道本公主就這麼沒有魅力嗎,連一個面具人都留不住,可惡的傢伙,好吧,不用等野獸來吃掉我了,你就是野獸!」

西麗雅的聲音迴蕩在林間,沒有人回應,也沒有人那樣認真的看著她,安靜的聽她吐露心聲……

西麗雅心中,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你走了嗎,面具人……」西麗雅望著這片樹林,喃喃自語著,「以後,應該再也見不到你了吧。」

……

「你到哪裡去了,我的女兒!」卡里特望著面無表情的西麗雅,驚慌的問。

「出去逛逛,散散心。」西麗雅回答的很簡單,可以看出來,她情緒有些低落。

「散心?混賬!」卡里特吼了起來,聲音整座寢宮都聽得見,侍女們嚇得動都不敢動,「你多大了!還在做這種毫無邏輯的事情!也就是我貝爾薩家這樣倒霉,換做別人,你這個年紀,都已經嫁人了!一點都不聽話!西麗雅.貝爾薩,你太讓我失望了!」

西麗雅沉默著,咬著下唇。

「好了,陛下……」卡里特身旁的左丹娜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訓斥,「西麗雅也知道錯了,您也趕快出發吧,今天是希爾軍隊出征的日子,戰士們都在等著您的祝福。」

「還不快去換衣服!你想這副鬼樣子就出現在那些戰士們面前嗎!」卡里特瞪著西麗雅,「愣著幹嘛,不想去就別做那種幼稚的承諾!你記得你是怎麼對我說的嗎,只要誰能戰勝了盧士安人,收復我希爾的失地,你就嫁給誰!現在成了笑話嗎,要知道,西麗雅,你那時的振振有辭可是說服了我!」

「陛下……」左丹娜輕輕拉了一下卡里特的衣角,她看到了,西麗雅眼角已經噙著淚。

卡里特說的是有點過分,但西麗雅今天的表現確實有點不正常,換做以前,她早就和自己的父親大聲頂嘴了。

「這孩子怎麼了?」左丹娜心中有些疑惑。西麗雅從五歲開始就跟著她,對於西麗雅,左丹娜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甚至比親生兒子科維爾還看重……

「西麗雅。」左丹娜拍了拍氣不打一處來的卡里特,走到西麗雅面前,輕輕拉起她的手,「走吧,左丹娜阿姨帶你去更衣,讓你就像個女神一樣光彩照人……」

西麗雅一聲不吭的跟著左丹娜走出了卡里特的寢宮。

剛一出寢宮門,西麗雅突然撲進了左丹娜懷中……

左丹娜心中微微顫抖著,西麗雅在哭,雖然沒有聲音,可左丹娜胸前的濕潤證明了這一點。

「她很少這樣,一定是遇上了什麼事。」左丹娜輕輕拍著西麗雅,安慰著她。
dj0425 發表於 2010-7-26 09:08
卷二 第五十章 逃兵

一步一步。撒加走著。他不知道前面的方向在哪裡,他只知道,自己想成為英雄,成為她心中的那個人。

翻過了一座高山,這已經是撒加離開克拉瑪爾獵場的第十天。

十天,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白天趕路,晚上修煉,儘管身邊的風景在變換,可他並沒有停留。

嗜血修羅天的修煉回覆了正常。

他已不再那樣瘋狂的想著西麗雅,因為他的腳步有了目標。雖然撒加心中有很多牽掛,塔羅納,姐姐娜,阿里斯門迪叔叔,以及烈……但那些事情對於他來說,似乎更像是深埋的情愫,而這一次,卻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去做一件事。

算是成長吧,男人第一次認真,往往都是源於愛情。

因為嗜血修羅天的修煉回到正軌,所以撒加的實力提升的很快。

又過了半個月,當希爾公國進入了寒冬時,撒加來到了一個破敗的村子。

村裡早已荒廢許久,沒有人居住,搖搖欲墜掛滿蜘蛛網的住宅看上去很是蕭索,特別是在下了雪之後。

吱。

撒加推開了一間木屋的門,走了進去,隨便找了一個地方盤膝坐下。

此時天色已晚,撒加也開始了修煉。

嗜血修羅天運轉起來了,丹田裡的那個漩渦動了幾下後,變成死水一片。

又是這樣……

撒加睜開了眼睛,心中一陣煩悶。

幾天前,自從他成功地達到了嗜血修羅天第三重天的境界時,這種現象就出現了。

以往的嗜血修羅天,不練不舒服,如果不運行,那麼周身經脈就像被凝固了一樣,整個人暴躁不安,而且骨骼肌肉都劇痛無比。只有修煉了嗜血修羅天,整個人才舒服,但那力量似乎又太過充足,又必須煉體進行發洩,煉體完了,周身通泰了,可保持不了多久,最多一天,那種感覺又掩殺上來。

又必須修煉,這嗜血修羅天是九天修羅咒的第一階段,它給撒加的感覺,就像再逼著自己修煉,不修煉絕對不行!

可現在不必了。

十多天前,撒加發現,丹田內因為嗜血修羅天產生的那個漩渦旋轉的速度變得非常緩慢,而且,已經漸漸感受不到它吞噬修羅力了。

撒加很疑惑,他確信他沒有搞錯修煉方法,可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現象呢?

撒加弄不明白,可他依舊每天修煉,直到剛才,那個漩渦徹底失去了動靜,於是,撒加也再沒有了那種不修煉時的難受。

可他竟然不習慣了。

修煉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生命一般,和阿修羅王的血脈融為了一體。

既然不能修煉嗜血修羅天,那就煉體吧,撒加站起身,走了出去。

雪花飛舞,撒加瘋狂的鍛鍊著自己的肉體,他在追求完美的平衡,因為那才是一個戰士的終極煉體!

幾個小時以後,撒加到達了極限。

他在雪地上坐了下來,調整著呼吸節奏,並且緩慢的跟隨體內生命循環放鬆著身體機能。

達到了九天修羅咒第三重天,撒加的實力差不多相當於五級鬥氣頂峰,一個高級戰士。

其實這也沒什麼可比性,只是力量強度相似罷了,撒加的修羅力等於他本身肉體的力量,根本不屬於奧丁法則的範疇……

所以,撒加肯定是異端,那個老牧師拉法爾沒說錯,邦克和因勒夫的顧忌也無可厚非。

突然,一陣細碎卻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在這樣一個連死人都沒有的破村莊,這腳步聲也太奇怪了!

撒加猛地起身,本能的閃進了木屋,躲了起來。

幾個穿著粗劣鐵甲的漢子出現在了撒加剛剛煉體的地方,他們看上去很狼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白色的熱氣從他們幹裂的口中冒出,顯得那樣驚慌失措。

「他們追來了嗎?」其中一個大鬍子中年人回頭望著。

「應該不會,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那些老爺們其實和我們一樣,都怕死,根本無心管理。」另一個人答道,他的臉很髒,污濁的汗液掛在鬍鬚上,看上去有些噁心。

「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吧。」一個人建議道。

然後,這幾個人便偏偏倒倒的撞進了撒加躲藏的木屋。

「誰他媽的想當兵!」大鬍子罵了一聲,倒在了地上,四肢展開,長長出了口氣。

咣當。

一個人將身上的鐵胸甲脫了下來,狠狠摔在地上,「看看吧,這上面的火龍花,象徵著希爾的英雄。」那人指著胸甲上雕刻的一處像花一樣的紋路,嘲笑道,「我們這些窮苦的人,誰想打仗,誰想上戰場,連飯都吃不飽,還當什麼英雄!這種東西是那些貴族老爺用來裝點自己的榮譽室的,我們只是為他們送死!」

「說的好!」另一個人也脫掉了鐵甲,朝地上摔去。

咣咣聲直響,幾個人都把鐵甲扔了。

「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我們就自由了!」

「哈哈,我要先回霍坦丁,接我的妻子,然後一起逃到索羅國去,我表哥在那裡經營一個香草園,我也能當個園丁,討口飯吃。」

「你倒是有出路,我還不知道以後幹嘛呢。」

「想那麼多干嘛,逃了出來,就能活著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索羅國?」

「那感情好!」

這幾個人興奮的聊著,不一會兒,便鼾聲四起。

「他們可以當英雄嗎,為什麼還要逃?」撒加靠在一根大柱子後面,心潮起伏著。

天亮了,盤坐在柱子後面的撒加睜開了眼睛,昨天那幾個人已經離開,只留下了一地看上去很像垃圾的劣質鐵甲。

撒加從柱子後走了出來,看著那些鐵甲出神。

呆了一會兒,撒加脫掉了身上破舊的鏈甲,從地上撿起那些鐵甲,一樣一樣的穿戴起來。

又想了一下,他蹲下身,從破舊鏈甲的胸廓中,拿出了一個黑金相間的面具,小心收好。

哐!

木門被撞開了!

撒加一驚,幾柄長槍齊齊對準了他。

「還留下一個啊,這些膽小如鼠的逃兵,真是侮辱了他們胸前英雄的火龍花。」一個鎧甲閃亮的軍官走了進來。

逃兵……

原來昨天晚上那幾個人是希爾公國軍隊的逃兵。

「把他帶回去,接受軍法的處置。」軍官揮揮手,「速度一點,拉米雷斯先鋒官大人不喜歡拖拖拉拉的行軍速度。」

十幾個希爾士兵麻利的將撒加捆綁起來,押送回了軍營。

撒加沒有反抗,搞定這些士兵對他來說還是很輕鬆的,只不過,撒加想跟他們走,想去那個可以成為英雄的地方。

……

一根一根被削得很尖的木頭並列著,插在堅硬的泥土裡,鐵鏈綁在它們中間,形成了一圈堅固的柵欄。

數十個營帳就在這柵欄中,營帳與營帳之間的空地上燃著篝火,還有一些依火取暖的士兵。

「這鬼天氣,手指都要凍斷了。」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蹲在火堆旁,活動著手指,驀地,他又叫了起來,「克林克茲,你這條無力的軟蟲!」

「帕帕爾長官……」一個瘦弱的少年從胖子身後的營帳中走了出來,身上拴著滿是油污的圍裙。

「把這鬼東西拿開!」胖子帕帕爾躲開了差點伸到他臉上的燙勺子。「還沒弄好嗎,勇士們肚子都要餓邊了,你這條沒用的軟蟲。」

「長官……只有我一個人……」叫克林克茲的瘦弱少年惴惴的道。

啪的一聲,帕帕爾扇了他一巴掌,「軟蟲,你的意思是,帕帕爾大人沒有來幫你咯?在偷懶咯?」

「沒,沒。」克林克茲捂著臉,勺子險些掉在地上。

「滾!」帕帕爾吼道,「趕快去幹活,太陽落山以前,沒有把飯做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是,是。」克林克茲連忙跑回了營帳。

不一會兒,帳篷裡的炊煙從頂上的通風口冒了出來。

「這軟蟲,不打他就不爽。」帕帕爾望著升起的炊煙,胖臉上很是得意。「嘶……冷死了,明天就翻過顎骨阿爾山了,然後我們就該和那些盧士安的兔崽子們大干一場!」他又打了個冷顫,縮縮脖子,繼續烤著火。

「帕帕爾,你這個懶惰的胖子。」一個聲音響起,帕帕爾抬起頭。「哦,是肯尼特啊,怎麼了,巡查隊很清閒嗎?」

叫肯尼特的年輕軍官笑了笑,招招手,幾個士兵將一個男子帶了過來。

「這是我們今天抓回來的逃兵,不敢驚動拉米雷斯大人,所以就自行處理了,本來按照希爾軍法,逃兵是要被處死的,但我看你這傢伙這兒人手很缺,就把他給你帶來了。」肯尼特走到篝火邊,蹲了下來,在離火苗很近的地方翻動著手指。

「算你有良心。」帕帕爾笑了。他是這個軍團的後勤長,負責士兵們的飲食起居,但這個軍團是希爾軍隊的先鋒部隊,軍團長拉米雷斯行軍速度又很快,遠遠將大部隊拋在了後面,所以,帕帕爾的後勤隊人手真的很缺。

「黑頭髮?」帕帕爾看著那個一聲不吭的逃兵,很是稀奇的道,「這樣的發色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奧菲拉爾大陸如此廣闊,奧丁大神的祝福如此神奇,你奇怪什麼?」肯尼特擺擺手,他正是今天早晨將撒加從那個破敗村莊抓回來的軍官。

「也是也是。」帕帕爾站了起來,高聲叫道:「克林克茲!!」

營帳被掀開了,一個瘦弱的褐髮少年衝了出來,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哈哈。」肯尼特笑了起來。

啪,克林克茲又挨了一巴掌,帕帕爾怒道:「愚蠢的軟蟲,丟了我們後勤隊的臉。「

克林克茲一臉怯懦的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

「好了好了。」肯尼特抓住了帕帕爾又想揮過去的手,「軟蟲也很可憐的,別打壞了他,軟蟲要是倒下了,我們就該餓肚子了,難道還指望你這個大爺給我們做飯?」

帕帕爾哼哼著,怒意滿面。

「我看這樣好了。」肯尼特放下了帕帕爾的手,「就讓那個逃兵當軟蟲的副手好了,身為我們巡查隊的伙食負責人,軟蟲也應該有個好手下了。」

「哦?」帕帕爾眼前一亮,笑道:「肯尼特,你這個傢伙,我們軍團誰不知道軟蟲的大名,當他的手下,如果是我,寧願去死啊!」

肯尼特笑了,他帶來的幾個巡查隊士兵更是哈哈大笑。

「就這麼定了,克林克茲,我可愛的軟蟲。」帕帕爾指著那個沉默得讓人幾乎忘記他存在的逃兵,「看到那個傢伙了嗎,他是一個恥辱的逃兵,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你的部下了,你可以隨便指揮他,還能活著的逃兵,命可是比奴隸還要賤啊。」

「他嗎?」克林克茲順著帕帕爾手指的方向望去,心裡微微一震——那張臉雖然髒,風塵僕僕,但卻很好看,沉默中透著一股倔強,還有他那頭漆黑如緞的長發,就算是處於如此狼狽的境地,也那樣順直的垂在背後。

這傢伙怎麼看也不像個逃兵,反而像一頭蟄伏的獸,這就是克林克茲看到撒加的第一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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