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修羅王傳 作者︰耳釘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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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0425 2010-7-24 14:0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95511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5
卷二 第二十章 阿呆

霍坦丁城。希爾公國的首都。

雖然這裡比不上卡藍帝國的科莫羅那樣繁華大氣,但卻更加精緻。畢竟希爾公國雖小,卻是以商業發達出名,霍坦丁作為它的首都,其富裕程度可想而知。

菲利斯大街,是霍坦丁比較出名的一條街,這裡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它有多少銷金窟或是奢華的店舖,而是,這條街是菲利斯家的。菲利斯商會,奧菲拉爾大陸上排名第二的商會,就屬於這個富有的家族。

在菲利斯街尾,有一家叫「伊家」的小旅館。這裡名字雖然怪,但老闆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加上價格便宜飯菜味道也不錯,因此很多押送貨物的小型傭兵團,都愛在這裡歇腳。

今天「伊家」的生意很不錯,有兩個剛剛押送貨物到霍坦丁的傭兵團同時住了進來。

「喂,我說,伊蓮,菜能不能上快點,兄弟們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一個粗豪的漢子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上高聲叫道。

「哎喲,我的雷格大團長,您沒看見嗎?夥計們都喘不過氣來了。」一個身材性感的美麗女人快步走了過來,嬌聲應道。

「嘿,寶貝,我們這麼大一個傭兵團住在你這兒,全是衝著你的,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們喲。」叫雷格的大鬍子順勢抓住女人的手,撫摸起來。

「哈哈,雷格團長大人,您說笑了。伊蓮記得您的恩情。」極具女人味的老闆娘很自然地將手抽了出來。

「老子當是誰吶,原來是『猛虎』的小癟三。大傭兵團?笑話!」另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旅館二樓飄了下來。

「媽的!」雷格騰地一聲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抓起放在旁邊的巨劍,指著樓上吼道:「加里,你個王八羔子!別躲在高處放屁!有種下來跟你雷格大爺比劃比劃!」

「好啊!猛虎的廢物,讓你們知道『毒蛇』的牙齒是怎麼要了你們的命的!」樓上也是一陣嘩啦啦的金屬碰撞聲。

伊蓮,也就是那個性感的女老闆,此時心中暗暗叫苦。又來了,這些粗魯的戰士們總是喜歡在她的地方展現血氣方剛的一面,無非就是想博得她的青睞,然後和她上床。

笑話,我伊蓮雖然是個寡婦,但依然年輕貌美,怎麼也不會看上你們!她在心裡冷笑了一聲,臉上卻露出嫵媚的笑容,「哎哎,這都是怎麼啦?各位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就可憐可憐伊蓮,別在這鬧呀,不然伊蓮可就得流落街頭了。」說罷,伸手在雷格粗壯的後背上輕輕一摸,「雷格哥哥,就給伊蓮一個面子吧。」

雷格被一隻柔滑的小手一摸,渾身舒坦,他哈哈一笑,砰的一聲把巨劍扔到一邊,坐了下來,高聲道:「好!我給伊蓮妹妹個面子,毒蛇的,要是有種,選個日子,咱們找個寬敞的地方!」

伊蓮強忍住反胃的感覺,又嬌笑道:「那加里哥哥呢?要是您還在生氣,那等會伊蓮上去陪您喝一杯。」

「哈哈,有美女陪老子喝酒,老子還不至於為了一幫吹牛的傢伙掃了興!」樓上的也悉悉索索陸續坐下了。

聽到這個話,雷格又不爽了,他抓住伊蓮的手,「妹妹,你可不能偏心啊。」

伊蓮伏在他耳邊,輕輕地道:「人家知道啦。」

這一下,一直折騰到了晚上,在加里和雷格中間左右逢源的伊蓮喝得有點醉了,性感的臉上爬滿了紅暈,看上去更加誘人。

還好,那兩個團長喝趴下了,不然伊蓮還真不知道怎麼過關。她一個單身女人無依無靠,又是死了丈夫的,這兩個粗魯的傢伙她誰也得罪不起。

「親愛的,你為什麼要去戰場上……留下我一個人……這麼辛苦。」那些傭兵們都喝多了,紛紛回房睡覺去了,伊蓮一個人坐在櫃檯前,看著一片杯盤狼藉,心裡說不出有多苦。

「阿呆,你看什麼?還不快去收拾!」伊蓮突然發現她面前多了一個人。

「呵呵。」出現的那個叫阿呆的人傻笑一聲,便去收拾了。

伊蓮看著阿呆修長極具美感的背影,在酒精的作用下,不禁有些痴了……但很快,她搖搖頭,清醒了過來,「再好看有什麼用?可惜是個傻子。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他又能活多久呢?」

她想起了一個月以前……

那是兩伙人剛剛為了她爭風吃醋大干一場後。

伊蓮店裡一個打雜的夥計不幸在爭鬥中,被打死了。她在城衛隊那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算解決了問題。那些衛兵們,有權有勢的人不敢惹,平頭老百姓要是落到他們手裡,掉一層皮算輕的。

正當她心力交瘁滿身疲憊的回到店裡時,她看見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站在店裡,不論夥計們怎麼推拉,就是紋絲不動。

伊蓮無法形容當時看到他的感覺,即使他臉上很髒,但依舊無法掩飾住俊美無比的容顏。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顯得有些凌亂。更讓伊蓮驚奇的是,起碼七八個夥計用盡全力,卻無法讓他挪動分毫!

「你是……餓了嗎?」伊蓮走到他身邊,輕輕地問。

他不說話,只是盯著桌上的食物……

「哎!」伊蓮嘆了口氣,打斷回憶。「當初還以為他是一個修煉的強者,以為我能有一個依靠……結果他除了傻笑就是一身蠻力,白白糟蹋了那麼好的一個外殼。」

「阿呆。」

阿呆停下手中的活,回頭望著伊蓮,幾縷頭髮隨意的擋在眼前。

看著阿呆的樣子,伊蓮臉上不禁又微微一紅,「收拾完了,你就去睡覺吧,記住,離今天那些人遠點。」

阿呆愣了一下,點點頭。

看到阿呆這幅傻樣,伊蓮心裡剛剛泛起的一絲漣漪又消失了。她晃晃悠悠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阿呆這小子……」伊蓮脫下長裙,露出了白皙豐滿的身體。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迷人了。假如他不是傻子,就算是個普通人,說不定……我已經被他迷住了吧……」伊蓮喃喃自語,很快,便沉沉睡去。

可是,她不知道,此時阿呆的模樣——

那雙深邃的眼睛,陡然間,迸發出明亮的光芒,像是一顆來自遠古的星辰,掛在遙遠的天際,與黑色的夜空,相依萬年。

如同流星墜落,那顆星辰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散亂。

阿呆的眼眸重又陷入了迷茫。

老舊的木桌上放著一個碗,碗中斜著一塊冷硬的黑麥麵包,阿呆幹完了活兒,抓起黑面包,埋頭只顧吃。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6
卷二 第二十一章 如獸

沒錯。這個阿呆,是夜。或者說,是撒加。

總之,在他不告而別離開塔羅納之後的這一年時間裡,他的身體內,那種讓他感覺怪異的因素,像是一隻煩躁不安的手,總是在他的腦袋裡抓啊抓。

似乎又不是在腦袋裡,彷彿那隻手處在更深的地方,那個位置很模糊,像是腦子,又像是心裡。

他只有通過不停的煉體,才能壓抑那隻手,他只有在睡著的時候,那隻手才會停止對他的折磨,但是,又變成了夢,一個接一個的噩夢,讓他經常在幕天席地的野外驚醒……

他只能怒吼,只能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傷害,就像只受傷的獸。

沒錯。

是傷,比那隻手還讓他痛苦的傷。

因為沒有任何傷,可以比最在乎的人帶來的更痛苦!

一旦爆發,那種痛,無處可逃!

所以,他沒有在冰雪峽谷停留。反正一路上,那些峽谷邊緣的魔獸也不惹他,看到他就遠遠躲開,這點倒是很奇怪,即使他身上沒有一絲鬥氣或者魔力。

可能這些魔獸的階位都不高,保護意識都比較強,也許是它們遠遠超越其它生命的直覺,感受到了這個男子身上的某種力量?

不明白,反正,他一路流浪,來到了希爾公國。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希爾公國,他只是本能的感覺到危險,這種感覺,同樣像獸。

他根本不懂外面世界的規則。

在經歷了幾次差點喪命的教訓後,他像只受驚的獸般開始躲避。畢竟,他煉體的效果再好,也不是一個初級戰士的對手。

初級戰士,即使是在希爾公國這樣僅僅商業發達的小國家,也是多如牛毛。

他呆呆的到處流浪。這個世界與塔羅納完全不同,人與人之間似乎總是隔著什麼,強者凌駕於弱者之上,權勢站在生命頭頂。

有時候好心人施捨給他吃的,他也不說話,接過來就吃;有時候一些貴族的女性看他俊美帶他回去,他也傻乎乎的像塊石頭,只有沙啞的低吼時不時從吼間冒出,這很煞風景,而且他不和任何人說話,於是又很快被趕出來;有時候他只能去吃別人剩下的東西;有時候他正好在野外,就會去捕捉野獸充飢……

睡覺的地方,更是無所謂。隨便哪裡一躺,睜開眼睛,就是天亮。反正,沒有人會在乎自己。

一隻靠本能活著的像野獸一樣的人,一個根本不敢回憶不敢思考的廢物,一個隨時隨地都可能痛苦得嘶吼的怪物……

還有要求?

活著就不錯了。

這也是本能,而且他的這個本能比任何意念都要強,他想活著,哪怕他經常倒在地上,痛苦的滾來滾去,讓偶爾經過的人們躲避不及。

這個世界這麼大,他就是一粒毫無生氣的塵埃。隨波逐流,隨遇而安,沉默著,安靜地躲在沒有人發現的角落裡,活著。

實際上,從他離開塔羅納——他心裡的家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好像沒有了溫度,他找不到那種跳動的感覺了,漸漸冰冷,只有從體內不知道在哪裡的深處發出來的刺痛,蔓延在他的經脈中,蔓延在他的腦海中,也蔓延在他回憶的門前,遮住,不容進入。

好絕望的刺痛,彷彿心裡也下了場塔羅納的雪,堆積了厚厚的冰。

其實……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兩個月以前,由於他身上那種絕望冰冷的氣息日漸濃重,他靈魂中阿修羅王七夜的傳承記憶,終於開始甦醒了。

對,靈魂。

那個他找不到,摸不到,甚至想不到的深處,就叫靈魂。

……

收拾完大堂,阿呆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那是一間簡陋的臥室,可以睡兩個人。與他同住的人叫簡森,樣子傻傻的,沒有阿呆高,卻有兩個阿呆那麼寬。

「傻小子,你又在發呆了,難怪老闆娘叫你阿呆。」簡森剛洗完腳,那味道真是不說了。

阿呆坐在窗邊,回頭望了簡森一眼,對於這個粗魯的胖子,他心裡並不反感,他只是不明白,一個身上總是有異味的油膩膩的傢伙,為什麼還可以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

從塔羅納出來也一年多了,他判斷人的依據依然是直覺,像獸一般的直覺。

「哎,和你說話真累,有夠呆,我家裡那條小黃,都比你聰明。」胖子簡森往床上一倒,半分鐘不到,便鼾聲如雷。

阿呆面無表情,深邃的眼眸又開始了新的混亂。無數的碎片驟然從靈魂中湧出,聚合在他的腦中,像尖銳的玻晶碎片一樣一塊接一塊的劃過,然後,這些碎片組合在一起了,形成了一些毫無邏輯的畫面,在他的眼中反覆上演!

「呃!」

從喉間蹦出的低吼如同一隻傷獸——阿呆抱住頭,頭繩崩斷,漆黑如夜的頭髮散落下來,蓋住了他扭曲的臉!

他抓著自己的手臂,一道道的血痕在他的指甲下延伸……

驀地,他倒下了,重重砸在地上。

聲音很響,連一塊水磨石地板都裂開了!

可簡森那胖子,呼嚕聲依舊驚天動地。

……

「起來啦!這呆頭鵝,竟然睡在這裡。」

第二天一大早,阿呆的臉就被一隻散發著餿味的手拍著,手掌肥厚,還有好多老繭。

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簡森的臉。

「看著我幹嘛,咦?簡森愣了一下,他似乎看到了阿呆的額頭上閃過了一個黑影,像是印記一般。

簡森沒有看清楚,因為那印記閃過的時間快得讓他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看錯了。

「這小子呆的咧。」簡森摳了摳自己的腦袋,「當雜工這麼久了,就沒聽到過他說幾句話,不過嘛,體力倒是不錯,很勤快。」

簡森看著阿呆那張像是永遠沒有表情、也永遠沒洗乾淨的臉,不由嘆了口氣,也許連他這樣粗魯的人,也覺得這張臉長在這樣一個呆瓜身上可惜了。

是啊,很獨特的黑髮,不是很精緻的五官搭配起來真的很好看,同樣充滿著獨特的吸引力。

美男子簡森也見過不少,俊朗陽剛的男人簡森見得更多,因為在「伊家」這樣傭兵旅人來往頻繁的小旅館,絕不缺少各式各樣的漢子。

可阿呆這傢伙……

第一次這樣子仔細看他的臉,簡森都不覺被這張在他看來呆到家的臉吸引了。

是俊美吧,應該可以用這個詞形容,但簡森的心卻有點酸酸的,因為那眼眸就像是無月的寒夜,從骨子裡透出了若有似無的憂傷。

抓不到那憂傷來自哪裡,只覺得它好像存在,正因為這樣,才更覺得傷感。

那雙眸子啊,和那頭長發一樣的黑,一樣如傷感夜空般的黑,帶著點絕望,帶著點恐懼,帶著點生人勿近,帶著點卑微……

越看下去,越覺得心裡的刺痛明顯,連簡森這樣魯鈍的人,都不知不覺要被牽引進那感覺中了。

啪啪,簡森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肥肉亂顫,長長出了口氣,那酸臭酸臭的味道噴到阿呆臉上,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我在想什麼!」簡森奇怪的走開了。

「對了,去開店了,阿呆。」他不忘回頭叮囑了一句,當看到那坐在地上動也不動的背影,看到那快要長到腰間的黑髮,後頸的筋猛地抽了一下……

「奧丁大神啊,我中什麼詛咒了!」

簡森打了冷戰,快步朝他的廚房走去。

柔和的曙光落在屋外簡陋的小院中,堆積的雜貨凌亂不堪。

天要亮了。

……

粗重的門板被掀開,阿呆正準備拉下鏽跡斑斑的鐵鎖時,背後傳來一個破鑼般的聲音,「臭小子,你聽著。」

阿呆回頭,覺得有點眼熟。

哦,是昨天的那個毒蛇傭兵團的團長加里。

「去把你們老闆娘給老子喊出來!操,跟老子響尾蛇加里玩這套把戲,糊弄糊弄雷格那個白痴還行!你順便告訴她,要是她不答應老子,老子就把你們這砸了,讓她知道老子的厲害!」加里身材瘦削,比阿呆矮了一頭,卻囂張無比,渾身散發著讓人不舒服的味道。

阿呆心裡說不出的反感,卻很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因為野獸最敏感的就是對危險的判斷——

這傢伙很強,隨便都能要了他的命!

「還不快去!你他媽的聽不見我說的話嗎?你個傻子!」加里見阿呆怵在那裡沒反應,衝過去扇了阿呆一個嘴巴子。

「啪!」聲音很響。

阿呆還是沒有反應,只是,他的眼神變了,剎那間,像是回憶起了什麼……

體內那種奇怪的因素,開始躁動。

像是一顆蠕動的軟球,伸縮幅度漸漸加大,猛然!

爆裂!擴散!瞬間佔領了阿呆所有的意識!

「你這是什麼眼神?不服氣啊?你想打老子?臭小子,你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加里不屑地看著阿呆,他才不怕呢,他是個高級戰士,擁有五級頂峰的實力,差一步,就突破「極壁」成為六級鬥氣的初級戰師了。

「臭小子,你最好識相點,不然會丟了小命的。告訴你,就算……」加里的破鑼嗓子突然止住了,他感覺喉嚨被一隻鐵鉗一樣的手死死卡住。

是阿呆!

他的眼神失去了深邃,變成了一潭死水。

阿呆將加里整個提了起來!

然後,咔的一聲。

加里的頭向一邊軟下去,雙眼鼓出,白沫從他的嘴角流出,啪嗒啪嗒的砸在很多小凹坑的石地上……

加里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以速度見長的他,會被眼前這個呆呆的小子突然捏斷了脖子。

不止他,連失去意識的阿呆也不明白。

可是,有一個人明白。

當加里完全死硬的身體從阿呆手中滑落到地上時,他清醒過來了。

但是,這清醒的感覺瞬間就又消失了,阿呆甚至沒有時間去害怕——

一股劇痛猛地從體內那個不知名的深處湧出,瞬間就襲進了他腦中!

阿呆目光一直,倒在了地上。

「我的天……」

旅店二樓上,破舊的木欄杆在顫抖,因為扶著它們的手在顫抖。

手的主人,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雷格,猛虎傭兵團團長。

樓下那個昏倒的傻傻呆呆的年輕人,竟然一瞬間可以擁有那麼快的速度。

而且,那種毫無生氣的感覺,就像屍橫遍地的土地上,一顆頭顱被猛然踩碎!

太讓人恐懼了……

站在二樓上目睹整個過程的雷格,突然覺得腳底板冒起陣陣涼意。

……

「轟!」阿呆整個人飛出去,砸碎了一張桌子。

他掙紮著爬起來,咳了兩聲,吐出口鮮血。血滴還沒落地,他感覺頭上又受到一下重擊,接著倒地,然後,無數的拳腳、鈍擊、刀砍、劍刺,全部招呼到他身上,很快便失去了知覺……

「媽的!老子不明白,就這種貨色,加里怎麼會死在他手上的。」毒蛇二號人物眼鏡蛇巴斯拉拍了拍身上的灰。

「身體夠強,只是不會鬥氣。最多不過學徒水準。」巴斯拉回頭看著一臉慘白的伊蓮,「告訴你,我可不像加里那樣憐香惜玉,對你這樣的女人,我沒興趣。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不然我保證,你絕對會後悔。」

伊蓮坐在一張椅子上,周圍站著毒蛇的人,個個一臉殺氣。老大莫名死在一個小旅館裡,都沒人發覺!

這對於在希爾公國傭兵界名頭不小的毒蛇傭兵團來說,無疑是一種讓他們難以忍受的侮辱!

為團長報仇還是其次,反正還有個實力不相上下的巴斯拉,要命的是,如果不把這個面子找回來,會嚴重影響傭兵團的聲譽。團長死掉,還是這麼毫無徵兆的死掉,這個傭兵團自然顏面掃地,等級森嚴的社會,湊在一起賺錢不容易,而一個傭兵團一旦聲譽不好了,它面臨的下一步,肯定是大家散夥。

何況,雷格那傢伙正在二樓上看著好戲,那幸災樂禍的表情讓每一個毒蛇傭兵團的人都想殺了他!

巴斯拉朝二樓方向瞄了一眼,咬了咬牙,瞪著伊蓮,狠狠地道:「快說,給我一個理由,不然就宰了你!」

「團長。」巴斯拉身邊一個長相猥瑣的傢伙開口了,聲音膩得發慌。

「什麼事?拉基。」這一聲團長叫的巴斯拉渾身舒坦。

「殺了他們不划算。」拉基色迷迷地看了伊蓮一眼,接著道:「就算殺了他們,雷格他們還是會把這件事情傳出去,即使面子找回來了,對我們毒蛇的聲譽還是有很大影響,而且城衛隊那裡也要用大筆金幣去打發,那幫傢伙可是一個比一個貪。我們不如這樣……」

拉基俯在巴斯拉耳邊竊竊私語。

巴斯拉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6
卷二 第二十二章 地牢

「雷格!」巴斯拉抬起頭,沖二樓喊到。

「什麼事?巴斯拉團長大人,你的聲音比加里那混蛋好聽多了。」雷格撐住欄杆,巨大的身體彷彿隨時要把樓板壓垮。

「這個女人犯了命案,依照希爾公國的法律,她要麼被處死,要麼就是成為奴隸。我們現在可以肯定,加里是這個賤女人下毒害死的。」巴斯拉隨便編起了故事。

「不!我沒有!我沒有!你們團長不是我害死的!」伊蓮一聽這話,驚聲尖叫起來。旁邊的人伸手把她按住,她的身體不斷掙紮著。

「哦?為什麼?」雷格清楚地知道加里是怎麼死的,他依然不動聲色,這傢伙看上去粗魯,實際精明的很。他故意在這裡看別人的「家事」,就是在等這一刻。

「你也看見了,這個傻小子一身蠻力,就憑他怎麼可能殺死加里。」巴斯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阿呆,繼續道:「我有充分的理由證明,這個女人為了逃避加里團長的求婚,而下毒殺死了他。」

求婚?逼婚還差不多。故事變編的還真夠爛,雷格心裡一陣好笑。

「所以呢?」雷格看著巴斯拉。

「所以我拿她和你做個交易。」巴斯拉指著驚嚇過度的伊蓮。

「什麼交易?」雷格不動聲色。

「按照希爾的律法,這個女人本該被處死,可我作為加里的代替者,有權選擇她成為我的奴隸。」加里目光一閃,「雷格團長,我知道你對這個女人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可以把她送給你。但我要你以奧丁大神的名義起誓,不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不單是你,你們團的任何人都要當這個事情沒發生過!」巴斯拉咬牙道。他比加里聰明的多,雷格把團裡其它的人都支開,一個人看熱鬧,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雷格見目的達到,本來要干脆的答應了,可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加里被殺死的情景,不由得,雷格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倒在血泊中生死未知的阿呆身上。

雷格腳底又冒起了寒意,「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那樣的力量絕對不普通,如果他……」猛虎傭兵團只不過在希爾公國算有名,其實還是個小角色,如果不是這樣,雷格也不會對伊蓮動這麼久的心思了,直接拿下就好。

驀地,雷格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詞彙,眼神不禁有些呆滯。

難道這傻小子瞬間爆發出的那股力量,就是那種存在被戈亞聖城無情剿滅的理由麼?

悖逆我們的信仰,在邪惡之中褻瀆神意……

雷格胸口起伏著。

「你怎麼了?還不滿意?」巴斯拉看到雷格的反應,心裡有些緊張。難道那傢伙還要坐地起價?巴斯拉甚至已經做好再損失一大筆金錢的準備了。

「沒什麼了,就這樣吧。」雷格深深吸了口氣,平定了下情緒。

巴斯拉終於笑了,轉過身,對已經無力掙扎、面如死灰的伊蓮道:「你現在屬於雷格團長了。稍後等城衛隊來了,我會交代好一切的。好好跟著雷格團長吧,他不會虧待你的。」

伊蓮低著頭,她已經認命了,說實話,她也不相信阿呆會殺了加里。但如果不是阿呆,又是誰呢?

這,就叫飛來橫禍吧。

等雷格向奧丁大神起誓完畢,巴斯拉下令放開伊蓮。以奧丁大神的名義,巴斯拉放心的很。奧菲拉爾最不可違背的就是神的意志!

看著伊蓮來到自己身邊,雷格樂開了懷,一把將伊蓮摟進懷中,大手已經伸進了伊蓮的衣領……

那粗糙又粗魯的手掌揉得自己胸部生疼,伊蓮又忍不住淚眼迷濛。

可伊蓮沒辦法,她現在已經是雷格的奴隸,她以後必須跟在雷格身邊,和這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男人過著風吹日曬的傭兵生活!

忍受,她只能忍受,就像她現在不得不忍受自己保養得很好的皮膚被弄得淤青。而且,為了活下去,她還得屈從於雷格,還必須用她的身體去討好他,去讓他滿足!

只能怪自己太弱小,太無力,伊蓮不禁回頭,幽怨地看了一眼那個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模糊的淚光中,心中一陣酸楚,「不知道是因為你的出現,還是我就是這個命……好好活著吧,傻小子,你要是還有意識,睜開眼睛看看,這就是我們活著的規則……弱肉強食,沒有實力,沒有權勢,你就是螻蟻,永遠不知道明天是不是還能看到太陽升起……」

雷格懷抱佳人,又吃住了老對手毒蛇,他現在心裡可是滿足的很。拉基那小子還真上路,這一百金幣,花得值,他瞄了一眼樓下正大拍巴斯拉馬屁的拉基,那傢伙竟然還偷偷地朝自己這邊笑。長得可真賤,不過腦子還好使……

雷格不再管巴斯拉他們,心滿意足的帶著伊蓮離開了。

一個小時後,城衛隊的人來了。只是個城衛隊,死了個人而已,這事還不足以驚動霍坦丁的治安長官。

不過,相對於其它的地方來說,霍坦丁的治安是很好的,畢竟它是奧菲拉爾大陸北方著名的商業城市,外來人口很多,如果其它大國的人在這裡出了事,就憑希爾公國的武力,怎麼說也得吃不少暗虧。

帶頭的是一個身穿精鋼鎧甲的戰士,個子不高,但是很強壯。

「哈蘭老兄,哈哈,是你。」巴斯拉一看來人,樂了。哈蘭,是霍坦丁城衛隊的隊長,也是和他同一期在聖德堡戰士學院畢業的同學,兩人的關係,是非常好的。

有關係好辦事,不到十分鐘,「伊家」這個小旅店被貼上了一張大大的封條,財產充公。所有的夥計被遣散,伊蓮成了女奴。

阿呆則被哈蘭叫人扔進了地牢,這是上面交待的,哈蘭當霍坦丁衛兵隊長已經幾年了,似乎他們的治安長官特別喜歡把犯人關進地牢,就像那傢伙有這個愛好似的,哈蘭也不明白為什麼,他也懶得關心,長官的話,照做就行了,多做事,少說話,這是他在隊長這個位置上待得長久的前提條件。

辦好了事,巴斯拉在菲利斯街上最豪華的酒店「金色」宴請了哈蘭,這可是一筆不菲的費用,巴斯拉之所以願意出這個血,主要是希望「毒蛇」傭兵團這次栽的跟頭所造成的影響,能夠儘量扼殺在最小的範圍內,哈蘭是關鍵。

一邊是歌舞昇平紙醉金迷,另一邊,卻是陰暗潮濕的地牢。

阿呆躺在積滿臭水的泥地上,絲毫動彈不得。他的手腳已經被打斷,頸椎也錯位,皮肉傷處無數,一句話,他現在離死不遠了。

開始巴斯拉他們沒有立刻殺死阿呆,是因為霍坦丁畢竟還有律法,還有城衛隊,還有治安長官,一個小傭兵團不可能達到無視這些的程度,但他們也不笨,控制得很好——不死,但絕對活不長。

而且,那種要死但死不了的折磨,要比一下就解脫難受得多。

這裡是霍坦丁城衛隊的監獄中環境最惡劣的地牢。這裡沒有看守,只有一間大約兩百平方米的低矮封閉的石室。頂上的石壁上開了幾個洞,那是上面的守衛用來朝下面扔食物和水的。

奧菲拉爾幾乎所有國家的首都中,都有這樣的地牢,一些違反聖城規矩的實力一般的修煉者,也會被關在這裡。每個地牢,都有魔法師公會的魔法師布下的魔法陣,根本不用擔心他們會強行跑出去。

阿呆就那樣倒在散發著惡臭的爛泥中,一動不動地過了兩天。

地牢裡除了阿呆以外,還關著一個人,但這個人似乎比他還要安靜,獨自坐在陰冷的角落中,彷彿沒有呼吸一般……

「唔。」阿呆僵硬的身體動了一下。

就這麼一點動靜,角落裡的人好像有了反應,「還沒有死?」他站起身,緩慢地走到阿呆的身邊。

終於可以看清楚他的樣子了,但是,最好別看清楚——這哪裡是人?分明是幽殍!

面色慘白,大約一米八的身高,身材幹瘦,十指如鉤,指甲還是黑色的。一頭凌亂的白髮遮住了一邊眼睛,露出的一隻眼睛眼眶深陷,周圍還有一圈青黑色的眼線。嘴唇很薄,鼻樑不高卻是個鷹鉤鼻,臉型不僅尖,而且顴骨突出!

更誇張的是,他的年紀很輕,但卻佝僂著背,走路很慢,而且肢體僵硬。

準確的說,這不是人,是一具人形乾屍。

他伸出手,在阿呆鼻子前試了試,「不死也快了……身體真好……可惜……」蹦出了幾個字後,他又緩緩回到角落裡盤腿坐下,幾秒鐘之後,又融入了陰冷的黑暗中。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7
卷二 第二十三章 初醒

又是一天過去了,霍坦丁繁華依舊,地牢中,阿呆已經接近死亡的邊緣。

他渾身是傷,又身處惡劣的環境中,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他在塔羅納不斷煉體帶來的奇蹟了。

體內的生命循環慢到了極點,生命力已經無法供給大腦,等到循環徹底停止時,就是阿呆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了。

朦朧中,他氣若游絲,驀地,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生命氣息,竟然像是在一片黑暗中點亮的曙光,讓他快要消失的意識突然返回!

迴光返照!

人在快要死的時候,因為一些未了的心願和放不下的緣分,而發生的殘餘生命氣息短暫凝結成一股生命力的現象。

於是,他的腦海深處,過往的畫面開始逐漸清晰。

可這些畫面,以前那些讓他的頭痛不欲生的碎片,雖然整合在了一起,出現的順序卻是那樣的紊亂!

他看到了一座好大的莊園,有花園,有噴泉,很美,就連記憶中熟悉的塔羅納也無法和它相比。那裡沒有冰雪,那裡充滿了溫柔和煦的陽光……

不對!

畫面變了!

一處破敗的小院,掛在殘牆上的藤蔓就像豎琴斷了的弦,瘖啞低嗚。

一道氣勁衝向了自己!

哇!

嬰兒的啼哭,他只覺得後腦好痛,然後什麼事都變得看不懂了。

是那個頭髮稀疏的老魔法師嗎,他叫什麼?

還是一具不知名的屍體,慢慢在眼前腐爛?

這屍體又是誰?為什麼他的手會突然抬起來,伸向自己?他是想,撫摸我的頭?他憑什麼,一具屍體而已,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連名字都沒留下!

那女人是誰?好美啊。她為什麼對著我哭?為什麼她那麼傷心!為什麼她胸前的吊墜讓我心像針扎一樣!

這些弄不明白,真的弄不明白。

只是那些畫面交錯在一起,然後變成了空白,再也搜索不到!

然後,嶄新的畫面出現了——

一個黑髮小男孩,搖搖晃晃的學著步子,他的前面,是一隻停在鮮花上的蝴蝶……

咣!

阿呆的頭顱中突然像有一塊玻璃被打碎,畫面陡然一轉——

暗夜,冰冷的風從破爛的窗戶中嗖嗖地灌進,房間中,一片狼藉,那個漂亮溫柔的女人躺在地上,咽喉處一道令人心驚的傷口,殷紅的血汨汨流出……

那個男人嘶吼著,對面,一個瘦削的黑影,生冷無比……

然後,就是一團血色,接著是痛,撕心裂肺……

萬丈深淵……

烈……

娜……

好多……

畫面粗暴地交錯著,無意識中,阿呆拚命掙紮起來——在他的意識中掙紮起來,像是在與往事對抗,像是拚命想抓住那回憶的尾巴!

到底什麼才是對,什麼才是錯!

假如對錯不分,真假不明,那回憶還有什麼意義!

「斬斷吧!別去糾纏那些,你需要的,是我啊!」

一個聲音響起了!

那樣張狂!彷彿帶著不屑一顧的神情在俯瞰著腳下流淌的鮮血!

不對!不是聲音!是呼喚!

不對!好像又不對!

是命令!是強迫!

必須要聽他的,因為那個傢伙從前就一直在我身體里根本找不到的地方藏著,不顧我有多疼,不顧我有多難受,他就是要折磨我,他就是要讓我痛苦,他就是要讓我放下那些讓我迷茫的記憶,去接受他,接受那彷彿亙古而來的痛!

對!是痛啊!

拋下了,就不痛了,這很簡單,可為什麼,為什麼我還要想起!

為什麼!!

「想死啊!你這個廢物!」

那好像是聲音的玩意又爆發了!

廢物!?

他說我是廢物!!

阿呆一動不動的身體此時竟然緊緊握起了拳頭!

突然!

他猛地張開嘴巴,粗重的喘息起來!

「哦?」牆角的黑影發出了一個奇怪的身影,他似乎感覺到阿呆身體的變化!

黑色的十字印記!出現在了阿呆的額頭!

那樣濃重,就如無月的黑夜……

「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詞啊!」

阿呆竟然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發出了一聲狂吼,如孤獸受到重創後的厲叫!

然後,無數奇特的暗金色字符從他的身體中四射而出,在空中彙集成了一道黑與金相雜的光線,沒入了他額頭上的黑色十字印記!

然後他渾身黑光一閃,一切歸於平靜。

額頭上的黑色十字印也同時消失了。

「這是什麼力量?」角落中的黑影又有了反應。他似乎有些驚訝,右手小指輕輕一動,一道細小的白光射進了阿呆的身體。

「像是一種東西被衝破了……」黑影喃喃道,「但是,一些東西也被抹去了……變得殘缺不全……那應該是……回憶吧……唔,好像是叫回憶,對我來說,這也是陌生的名字……」

說出了這斷斷續續的幾句話後,黑影再度陷入了沉默。

而此時——

阿呆的體內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股似乎像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力量,保護著他的生命中樞,竟然,讓他的意識,開始復甦!同時,那股力量又像是衝破了桎梏,從他的肌體深處奔湧出來,以極快的速度修補著他的身體!

地牢內的氣流扭曲了。

……

時間流逝。

其實在這樣暗不見天日充滿惡臭的地牢中,時間沒有意義。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幾天,阿呆坐了起來,臉上全是污垢,眼神迷茫得可怕!

「這就是……傳承記憶嗎?」

阿呆呆呆的坐著,過往如雲煙一樣在腦中漂浮。

那是他兩歲以前的記憶,好模糊,好凌亂,他努力的找尋著柔軟,卻只剩堅硬。

「呃啊!」

阿呆突然狂吼一聲。

咔咔!

潮凹的地面裂縫了。

阿呆的拳頭死命砸在上面,瘋狂發洩著!

他好恨,他的心中全是怒意,無法控制的暴怒!

哐!哐!哐!

一下一下,直到阿呆的拳頭上全是血跡。

陰暗的角落中,兩條縫隙緩緩打開,注視著那個癲狂的傢伙。

「媽媽……為什麼我看不到你……為什麼……我只記得你鮮血淋淋的表情!」阿呆跪伏在地上,額上的汗水滴落在地面,混合了他的血,也稀釋著他拚命想記住的那張美麗的臉龐。

「呼呼,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阿呆粗重的呼吸聲伴隨著他顫抖的聲音,瀰漫在地牢污穢的空氣中。

「我是誰啊!」

唰!

阿呆猛地站起,上身破碎的布衣碎成了粉,肌肉隆起,青筋密佈!

地牢中的空氣似乎一下就被抽走了!

陰暗角落中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因為他看見了,一雙黑色的翅膀,一雙由黑氣形成的看上去很虛幻的翅膀,出現在了阿呆的背後!

啊!啊!啊!啊!……

阿呆使勁吼著,那嘶吼聲嘶力竭,彷彿體內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就要衝破一般!

不對,不是衝破!

是要把他吞噬!

阿呆的眼白沒有了,黑氣遮蓋了他眼中所有的神色。

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沉默的黑影突然站起身來,雙手平伸,口中一串奇怪的聲音蹦出後,整個人被慘白的霧氣包裹,接著,數道陰森的白光,從他的指尖射出,沒進了阿呆的身體。

「靈魂呼喚!」幾分鐘以後,他輕輕說出一個詞。聽他的語氣,似乎很累。他慢慢坐下,像是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過一般,又失去了動靜。

阿呆直直的倒下了。

背後的黑翼蓋住了他的身體,過了一會兒,黑翼化為了縷縷黑氣,消散。

……

「這傢伙體內到底存在了一個怎樣可怕的東西……」良久,黑影睜開眼睛,仔細看著阿呆,心中起伏,「有點像是高級生命的傳承記憶,又有點像是潛伏在他靈魂深處的另一個靈魂,如果不是我用了禁忌魔法『靈魂呼喚』,喚回他的靈魂,他的身體已經被那個可怕的東西吞噬,徹底佔有……唔,如果這是傳承記憶,未免也太霸道了,一切都必須屈從於強大,這種邏輯……」黑影似乎嘆了口氣。

禁忌!

這身處黑暗角落的奇怪男子,竟然也會這種大逆不道的魔法!

他不再說話,開始調理起內息。他施放進阿呆體內的那股魔力其實沒有攻擊性,那個叫「靈魂呼喚」的魔法,其實和妖族靈魂導師欏使用的「獵魂」原理相似,只不過,效果是相悖的。一個是喚醒靈魂殘留的氣息,另一個則是徹底地抹除。

還有一點也是相同的:它們,都是「禁忌」!

很快,奇怪男子進入了一種深度的冥想,在醒來以前,外界任何的事情,他都不會有感覺。

又過了好久,阿呆的身體動了一下,他再次坐了起來。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眼中的那種迷茫消失了,就像一汪渾濁的湖水變得清晰。

只不過,這湖水,比寂寞的夜還要黑。

沒錯,甦醒了,阿修羅的傳承記憶甦醒了……

應該說,是在一個人類的身體中甦醒了,假如阿呆是一個真正的阿修羅族人,他便不會那樣痛苦,可他是個人類,那個未知存在阿修羅王七夜的靈魂殘存又是魯南強行打入他的體內,加上一個神秘的銀發男子在七夜靈魂殘存整合時進行了破壞……

如果不是黑暗角落的奇怪男子對他使用了禁忌魔法「靈魂呼喚」,及時穩固了阿呆的靈魂,阿呆就將徹底魔化,變成一個毫無意識只知道殺戮破壞的狂魔!

下場,只有死,被比他更強的人殺死,或者,被神聖的戈亞當成異端處死!

而正是角落那個人這一莫名其妙的舉動,幫助了撒加,七夜的靈魂殘存融入阿呆的靈魂,傳承記憶也甦醒了。

「撒加……撒加.波拉克……」阿呆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我不叫夜,我叫撒加,這個名字我從不知道……卻是我的名字……」

阿呆,哦不,現在應該叫撒加了,心中劇烈起伏著,傳承記憶甦醒時給他的大腦皮層帶來了巨大的刺激,喚醒了他兩歲以前的一些記憶畫面。

不過他卻始終也想不完整,他只知道親生母親的死亡,只知道他的悲劇是一個強大的叫「荊棘」的殺手組織造成的,只知道他流出的血和淚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似乎阿修羅的傳承記憶也有意識,刻意抹去了那些快樂溫暖的場景,只留下讓他恨和憤怒的景象!

撒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那可命運可悲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他就是恨,恨的眼角都快要裂開了。

這傳承記憶,這未知的阿修羅王的傳承記憶,真的太可怕了……

它留下了恨,留下了撒加不斷變強的動力,有時候,這比任何修煉的理由都有用!

要變得強大才能好好活著,要擁有力量才不再痛苦——這簡單的邏輯比真理還真實。

同時,當撒加內心漸漸被恨佔滿時,他也知道了傳承記憶中阿修羅族傳承下來的修煉方法——

那個神秘而可怕的阿修羅族的修煉方法!

阿修羅王七夜的靈魂殘存是無意識的,所以,只能延續那些烙印在阿修羅族古老血脈中的記憶,而一個種族,能夠烙印在血脈中的記憶,就只有最為重要的修煉方法了。這就叫做「傳承記憶」。至於之後七夜發生的種種事情,是沒有辦法傳承的,除非他是一個完整的靈魂。雖然七夜的靈魂殘存被妖族靈魂導師欏的「獵魂」部分修補,但他的所有經歷和那些後來的並非烙印的記憶,早已隨著他第一次的靈魂破滅消失了。

而烙印在血脈中的傳承記憶,卻能夠永存,正如地牢角落那個奇怪男子的自語所說,這是一些擁有神秘力量的強大種族所特有的,比如奧菲拉爾一些強悍的稀有魔獸,比如龍族,都擁有這樣的能力。那是與生俱來的,算是老天對強大的卻難以延續的種族的眷顧吧。讓他們,無論在多艱苦的環境下,都可以傳承下去,至少,可以儘量地傳承下去。

「是這樣……」撒加漆黑如夜的眼眸閃爍著。

撒加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不能修煉鬥氣,為什麼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那該死的東西!

原來他的身體經歷過不可思議的變化,在傳承記憶甦醒的同時,他也成了最後的阿修羅!

可是,即使撒加身為阿修羅族的後裔,卻不知道這個種族的來歷……

想到鬥氣,撒加腦海中出現了烈的影子,心中一痛,思維就像自動終止了一般。

阿修羅族的修煉方法很特殊,雖然同樣是走的戰士路線,但卻不是鬥氣。因為他們的身體天生就很強悍,所以不需要再像普通人一樣去通過拓展肌體功能來容納鬥氣,他們力量的源泉,來自融合。

說白了,就是通過修煉,把產生的力量融合到肌體中,直接使用就行,簡單實用。

它的名字也和大陸上其它功法不一樣,叫「九天修羅咒」。它的等級劃分,並不是像聖城規定的那樣從一級到九級,然後跨入聖級領域。它叫「重天」。

一重天到三重天,是「嗜血修羅天」境界,相當於一級到六級戰士的跨度。

四重天到六重天,是「殺戮修羅天」境界,相當於七級到九級戰士的跨度。

七重天到九重天,是「滅絕修羅天」境界,相當於聖級一階到九階。

至於九重天以後,便是「大黑暗天」,九天修羅咒並沒有詳細的解釋,只是說了一句:「滅絕而後,是為大黑暗天,爾後圓滿,魔魂破出,其意修羅初生。」

很難懂,而且和奧菲拉爾的語言習慣完全不同,撒加弄不明白。不過他也不在乎,這段日子的經歷,讓他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本他就很孤僻,離開塔羅納後,外界的殘酷讓他害怕,害怕與人接觸,於是他更加冷漠,以此來保護他那種其實有點卑微的恐懼感,很多事情都無所謂,看起來呆呆的,冷冷的。

但他還是要修煉,他要變得強大,因為這陰暗潮濕的地牢,因為那個小旅店中對他很好的女人,也因為他身上的傷疤,更因為他心中無法釋懷的遺憾……

我也可以修煉,我也可以成為強者,我不會倒下,我的肩膀也能抗住天!

就像……

那個男人一樣。

撒加靜靜地盤坐在陰暗的地牢石室中,體內的經脈完全運轉起來,漸漸地,他感到四肢百骸中有一股熱氣產生,溫度越來越高,炙烤著他每一條經絡,錘煉著他的肌體,然後,隨著生命力的循環,匯聚到丹田之中,形成了一個漩渦,在飛速的旋轉中吸收著那些灼熱無比的氣勁……

第一次修煉的感覺是奇妙的,撒加完全沉浸在這種快感中,他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四周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只有那些熱氣不斷進入到丹田裡,然後轉化成令他興奮不已的力量。

他清楚地知道,這不是鬥氣,因為傳承下來「九天修羅咒」裡,把這種力量叫做「修羅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兩天。當撒加睜開眼睛時,眼前,是一張詭異而慘白的臉。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9
卷二 第二十四章 亡靈

撒加看著那張臉,那張臉也看著他,兩人就這麼互相看著,一個有點呆,一個沒有生氣,反正表情都沒有變化……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撒加終於忍不住了,開口道:「你?」

「我叫斯汀。」聲音很乾枯,就像他的人一樣。「你呢?」

「撒加.波拉克。你姓什麼?」撒加又問,不知道為什麼,他對眼前這個乾屍一樣的白髮男人很有好感,可能是他野獸一樣的本能又感覺到了什麼。

是啊,要不是這個傢伙用了禁忌魔法「靈魂呼喚」救了他的話……

「我沒有姓。我從一出生,就呆在這裡。」斯汀答道,依然面無表情。

「什麼?」撒加吃了一驚,「從一出生?這裡?」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是的。我的父親死在這裡後,母親生下了我,幾年後也死了。這裡,就是我的家。」斯汀的臉色慘白,凌亂的白髮遮住一邊眼睛,可是,另一隻眼裡,卻絲毫沒有情緒的波動。

撒加平靜了下來,因為他同樣想到了自己模糊不堪的身世,但和這個如鬼魅般的斯汀比起來,自己的遭遇好像又幸福很多。

試想一下,在骯髒惡臭陰暗無比的地牢裡出生,然後在這裡長大,一個人!

撒加沉默了。

斯汀看撒加不說話,安靜地回到他那個黑暗的角落,開始冥想起來。

就這樣,兩人再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都是早已習慣了沉默,都有常人無法理解的悲慘遭遇,兩個人似乎不用交流,就可以明白對方。

第二天,斯汀竟然又主動和撒加說話了:「你是從外面來的?為什麼被關到這裡。」

撒加看到斯汀那恐怖的模樣,心中卻有一種溫暖感,於是,把他的故事講給斯汀聽……

照理說,斯汀的樣子是很讓人不舒服的,可撒加總是本能的覺得這個人對他沒有惡意,而且很關心自己。

斯汀聽完撒加的話,沉默了一下,開口問:「你開始不知道你體內的那種力量?」

「有一點感覺吧,很難受,那種痛苦就像腦袋裡有一隻手在抓。」撒加點點頭,「你一個人在這裡,也很痛苦吧。」

「不覺得。我說了,這是我的家,習慣了。」斯汀和撒加一樣,說話時基本都沒有表情,在這一點上,這兩個傢伙說話時,就像在看木偶戲。

斯汀想了一下,將自己用靈魂呼喚幫助撒加的事情告訴了他。

撒加不說話了,他的心裡竟又暖了一下,離開塔羅納以後,他就很少有這樣的感覺了。可當他面對這個佝僂枯瘦渾身氣息讓人不自在的白髮男子時,卻連續出現了兩次。

看到撒加不說話,斯汀也不說話了,看起來他很少說話,聲音很乾涸,語調也生澀的很。

「斯汀,你真厲害。」撒加笑了。這是他多久沒有出現的表情了,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可能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這是笑容麼?」斯汀問了一句。

撒加愣了,本來就不自然的笑容更是僵硬。

然後,斯汀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很難看。

可撒加心中第三次溫暖了,因為他知道,那是斯汀努力擠出的一絲笑容……

自己對他笑,他也對自己笑,哪怕他根本不會笑。撒加深深的看著斯汀,緩緩問:「為什麼。」

問的很簡單,可斯汀知道撒加問的是什麼,從他第一眼看到這個黑髮男人,彷彿就對他很有好感,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東西,說不清楚是什麼,就像呼喚,就像傾訴,就像本能……

「可能感覺我們是一類人吧。」斯汀說的很模糊,可這是實話。

撒加點了點頭,盤膝坐著,閉眼修煉起來。

斯汀沒有再回屬於他的陰暗角落,就在撒加身邊冥想起來。

……

關於斯汀為什麼會那樣深奧的魔法,撒加沒有問,他不關心這個,他知道就憑自己對魔法的知識,問了也白問。

可他卻對會魔法的人有種好感,因為在他支離破碎的幼年記憶中,總是會閃過那一道道深藍色的電光,他不知道那電光來自哪裡,只是本能的有一種親人的感覺。

那是他的拉西爺爺……

盡全力保護他的老魔法師。

可惜,帶著悲傷色彩的經歷卻讓撒加卻永遠的忘記了他。

只有,那些電光還在。

在記憶中那樣淒豔的閃過。

……

「你怕不怕。」這天,兩人又在聊天,斯汀突然為了撒加這麼一句話。

「什麼。」撒加問。這兩個人的表情還是很單一,不過眼神卻活分了不少。

「我是一個亡靈魔法師。」斯汀道。

亡靈魔法師!按照戈亞聖城的規矩,那可是法師中最邪惡的存在!

而且,魔法師公會有明確的規定,只要是亡靈魔法師,就是異端,必須——

格殺勿論!

那個不再出現在撒加記憶中的老魔法師拉西的兒子,就是因為學習了亡靈魔法,而導致了家破人亡……

撒加知道亡靈魔法師意味著什麼,這是欏告訴他的,那時在塔羅納,他和娜,每天都要接受「奶奶」欏教授大陸的常識。

「不管你是什麼,我都幫你。」撒加道。

斯汀聽到撒加的話,嘴角又裂了一下,撒加知道,那就是斯汀的笑容。

安靜了一會,斯汀從懷中拿出了一卷破舊的羊皮,對撒加說:「這就是亡靈魔法修煉的卷宗,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撒加點點頭,沒有再問,閉上眼睛,修煉起來。

隨後,斯汀也收起了羊皮卷,開始冥想。

這兩個人的交流是如此簡單,可他們就是瞭解彼此,不知道為什麼。

……

對於斯汀是亡靈法師這件事,撒加並不在意,因為在他的心中,什麼世俗規矩之類的都不明白,他就像野獸一樣的存在著,也擁有野獸的求生的邏輯,活下去就好,誰不讓他活,他就用牙齒用利爪撕咬奮爭,哪怕血肉模糊也行,只要能活著,管它對或不對,在他的眼中,任何事情只有簡單的兩面——該,或者不該。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每天,撒加都要和斯汀聊會天。漸漸的,斯汀的行為舉止開始活絡起來,至少,笑的時候已經可以讓人接受,不至於裂著嘴比哭還難看。即使,他的的樣子和表情依然讓人不舒服,渾身氣息依然讓人不自在,但已經自然許多。

地牢頭頂的石壁上有一個可以拉開的天窗,有人經常從上面扔下一些粗劣的食物還有散發著臭味的破牛皮水袋。

撒加和斯汀,就是靠著這些在常人看起來如潲水一樣的食物,活著。

陰暗噁心的地牢,只有他和他,只有聊天一種交流方式,只有那些簡單到極點的話,只有每一天過去後,他們之間都會更加深厚的感情。

通過聊天,撒加還知道了,其實斯汀不是人類,他是奧菲拉爾另一個極為稀有的種族——暗精靈。它是精靈族一個另類的分支,暗精靈是學名,很多研究大陸歷史的學者也稱他們為「黑精靈」或者「夜精靈」。不過這個種族已經上千年沒有在大陸上露過面了,很多人認為,他們已經滅族。沒有想到,在霍坦丁地牢這樣的地方,還可以遇上一個。

撒加有點奇怪,因為就算憑他那點有限的奧菲拉爾常識也知道,精靈族都是非常俊美的。

可斯汀……

只長年接觸不到陽光的臉色慘白陰森、無法與人交流的行為舉止木訥僵直,乾枯的身形,佝僂的後背。

當然還有他那張恐怖的臉,那青黑色的眼線就像死人臉上的屍斑,即使斯汀修煉的是亡靈魔法,對其本身的氣質影響很大,但這外貌,卻是一生下來就決定的玩意。

撒加倒是沒去想這是為什麼,在他簡單的思維裡,只要誰對斯汀不利,他就會和斯汀一起並肩作戰。

撒加還瞭解到:斯汀兩歲開始修煉亡靈魔法,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年,實力已經是三級魔法師水準,也就是初級亡靈魔法師。

讓撒加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就知道斯汀對於魔法的領悟力很強,經常說一些他根本搞不懂的魔法理論,分明就是個高手,可為什麼二十年才達到初級魔法師的實力。

斯汀告訴他,亡靈魔法要進階,必須要奴役靈魂,然後靠著奴役靈魂後精神的凝聚力產生變化,不停積累以後,才可以有所進步。

而這個地牢裡,除了蛇鼠蟑螂以外,基本上沒有別的會動的東西。斯汀單單靠著冥想和鍛鍊精神力就可以在二十年的時間突破「極限」,達到三級水準,已經算是奇蹟了。

如果這個大陸上還有其它冒著異端危險學習亡靈魔法的人,他們知道斯汀是這樣修習亡靈魔法的,一定會驚訝地合不攏嘴。

至於斯汀的父母為什麼會被關到地牢裡,斯汀說,那時霍坦丁城中的一個貴族子弟調戲他的母親,父親一怒之下失手殺了那個傢伙,因此,被關了進來。

很老套的情節,因為在那源自戈亞的神聖光輝之下,所有異端都是這樣的情節,斯汀是,拉西也是。

除非,你有足夠強的實力,或者依附足夠強的實力,就像那個當年死在拉西手中的荊棘殺手「十」一樣。

……

這天,撒加修煉完,斯汀也沒有冥想。

撒加看到斯汀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知道他又想聊天了,於是問:「你父親也是一個亡靈法師?」

「不是的。」斯汀很快答道。「他是一個刺客,拉諾暗精靈部族最偉大的刺客。」

「拉諾?」

「是的,暗精靈雖然是一個稀少的種族,但是在整個奧菲拉爾大陸上,也有上萬的人口。他們分為很多部族,以姓氏劃分。拉諾,就是其中的一個。」

「那你是應該姓拉諾了?」撒加又問。

「不,我沒有姓,我不屬於暗精靈,因為我母親是個人類。」斯汀回答道。

撒加注意到,斯汀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沒等撒加開口問,他又繼續說道:「因為我母親,所以我父親被逐出了拉諾部族的領地。亡靈魔法卷宗是我們家傳下來的,我爺爺才是真正的亡靈法師,而且是一個傳奇亡靈魔導士。」說到這裡,斯汀臉上浮現出一絲並不明顯的驕傲的神色。「小時候,母親曾告訴我,亡靈魔法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是邪惡的魔法。相反,它是一種可以觸摸到靈魂本源的魔法,當它練到最高境界時,甚至可以復活靈魂,喚回生命。」

「母親……」撒加心中一顫,他想不起母親的樣子,他的回憶中,只有那個脖子在流血的女人,還有她落在自己臉頰上的眼淚……

這便是,撒加對母親雪莉僅有的回憶。

沒有溫暖,只有恨。

「你怎麼了。」斯汀感覺到了撒加的恨意。

「為什麼!」撒加恨恨的道,「這個世界總是容不下那些和他們不一樣的生命。」

「他們……」斯汀知道撒加說的他們是誰——那些可以決定他人命運的傢伙。

「就想活著而已,為什麼那麼困難,你的家人,還有我。」撒加眉頭死死擰在了一起。「我甚至記不得我母親的模樣,不過我知道,她死的時候一定很痛苦,很難過。」

「誰幹的。」斯汀的表情變得很冷。

「一個專門靠殺人掙錢的地方,叫荊棘。」撒加捏起了拳頭。

「我們一起去。」斯汀冷聲道。

「不。」撒加搖搖頭。

「為什麼?」斯汀有點不明白了。

「會死的,我們。」撒加深深吸了口氣,喉嚨中發出如野獸般的低吟,「我想要活著,就算只是在這種地方,我也想活著,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覺得,死了,就有好多事情做不了了。」

「嗯。」斯汀明白了,其實他也是這樣,只不過這想法沒有撒加那樣清楚。「那你的父親呢?他沒有去做點什麼?」斯汀又問,在他的印象中,撒加好像從來沒有提過關於他父親的事情。

「父親」?這個詞語,好像一出陌生的相逢。

是誰?誰是?

「我沒有父親!」撒加抬起頭,聲音變得顫抖起來,似乎他的內心在急劇的起伏,「你的父親是個偉大的刺客,可以帶著你的母親逃走,可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在我僅存的關於那個時候的記憶中,他應該是個伯爵,可我卻很討厭他,他絕不是我的父親!」撒加急促的呼吸起來,「男人不可以倒下,就算倒下了,也要倒在自己的天前面!」

「自己的天?」斯汀又不懂了。

撒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深邃漆黑的眼眸中竟然散發出了受傷的神色,那神情,彷彿受傷的獸在低吼,卻無力再掙扎。

「我的背上,就是我的天啊。」撒加沒有聽見斯汀的問話,因為他耳邊迴蕩著烈渾厚的聲音……

他伏在烈熾熱的背上,在冰雪峽谷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翱翔,眼中沒有上面的藍天白雲,沒有下面很好看的白雪皚皚,只有烈的肩膀。

是啊,男人的肩膀要抗著天,那個男人就是這樣的,他的身影如此高大,就像峽谷中風吹不倒的巨岩,他的胸膛是如此寬闊,就像拉里斯山脈那樣綿延雄偉,那根根挺立的紅發,就像塔羅納從針葉中透下的夕陽的餘輝……

其實,烈也不是撒加的親生父親,不過在撒加的心中,他才是……

那是撒加最最敬愛的人吶,卻傷他至深。

事實總是在刺眼的背後流淌出無奈,撒加真正的生父,只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低賤的奴隸,只是一顆在陰謀下注定消失的棋子罷了,因為卑微的生命沒有人在意,這就是活著的規則,可悲,卻必須遵守,因為你還得活著。

撒加根本不知道,因為這個事實,甚至連回憶都不是。

「好點了沒。」斯汀拍了拍撒加的手背。

這體溫……斯汀手指涼颼颼的,摸在手背上,像一根細細的冰錐在扎,於是撒加清醒了,他看著斯汀,突然對這個人類和暗精靈所生的奇怪生命有些感興趣,而且他的心被傳承記憶帶領,也有些激動,不知道為什麼。

「那你的意思是,暗精靈現在還存在於奧菲拉爾大陸了?」撒加的呼吸平穩了。

「當然,雖然精靈一族從來就不承認暗精靈是屬於他們的。但暗精靈確實擁有非凡的天賦。遺憾的是,如果不修煉的話,他們本身的壽命很短暫,只有一百年左右,不像其它精靈那樣可以活個上千年。」斯汀答道。

「哦。」撒加也不是想知道這些,他只是需要換個話題。

然後,兩人又各自修煉起來。

要活著,這就是必須。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29
卷二 第二十五章 朋友

在地牢裡,時間概念很模糊。

久了,連撒加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斯汀更不要說了,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年紀。

這段日子以來,撒加修煉「九天修羅咒」也有很大的進步,他已經突破了「嗜血修羅天」的第一重天。體內修羅力的級別相當於二級戰士頂峰的鬥氣程度。

但,阿修羅族的天賦和修煉方法,又豈是奧丁守則的鬥氣,就連斯汀這樣的魔法天才也覺得撒加的力量很奇特,根本不是鬥氣那種東西可以比的。

不過斯汀自己也很厲害了,不靠奴役靈魂就練成了三級的亡靈魔法,也許當人類和暗精靈的血脈混合在一起時,會產生無與倫比的天賦。

「撒加,為什麼你這個戰士不練習戰鬥用的技巧,反而像我一樣老是坐著?」這天,二人修煉完畢,斯汀問出了一直讓他奇怪的事。

「我不會。」撒加愣了一下,如果不是斯汀問起,他還真的沒發現——阿修羅族傳承下來的修煉方法裡並沒有武技。

「以前這裡也關過不少戰士,他們都要使用一些招式。」斯汀又道。

「這裡還關過其它人?」撒加問。

斯汀點點頭。

「他們呢?」撒加很奇怪。

「死了。」斯汀乾涸的聲音此時更加陰沉。

撒加愣了。

斯汀毫無表情的看著他,「被我殺了。奴役他們的靈魂。亡靈魔法需要。」

撒加眉間本能的一顫,野獸般的感覺居然讓他心底湧出一絲恐懼。

斯汀凌亂的白髮遮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周圍那一圈青黑色的眼線此時卻像一根針一樣在紮著撒加的心。

「那你……為什麼不殺我?」撒加咬咬牙。

「那時你已經要死了。」斯汀的語速很慢,「而且……你體內有股力量,霸佔了你的靈魂,讓一些像是記憶的東西甦醒,也讓一些記憶消失。」他面色陡然一正,「我根本無法奴役你的靈魂,因為那股力量會殺了我,那時候,我腦中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有個聲音在我心底深處呼喚……」

撒加看著他。

「所以我用了『靈魂呼喚』。」斯汀嘴角裂了一下。

撒加知道,那是他在笑。

「因為,那個呼喚讓我的感覺越來越清晰。」斯汀吸了口氣,「你,和我一樣,我們,是同類。」

撒加沉默著。

「我差點死掉。」斯汀接著道,「霸佔你靈魂的那股力量太強了,就算是靈魂呼喚,也挽回不了你失去的記憶,那股力量很狂妄,很霸道,它根本看不起你的身體,它要將你徹底吞噬,變成它,我快要支持不住了,還好,我心底深處的呼喚幫了我,我可以和它抗衡了,所以,你才活了下來。」

他差點死掉,為了救我,僅僅只是因為他心底的感覺——我們是同類……

撒加其實知道自己身體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他的體質變得很強,那應該就是阿修羅族的體質,他以為這是傳承記憶甦醒帶來的,沒想到竟是斯汀差點用命換來的。

此時,撒加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哪怕他和斯汀交流已經變得很自然,他只能呆呆的看著那個面色慘白如死人的男子。

斯汀也看著撒加的眼睛,就像在等待著什麼。

撒加還是一聲不吭。

「為什麼……」斯汀微微低頭,語氣有些失望。

「因為我自己都不清楚。」撒加終於說話了。

「你不知道你體內那股力量有多可怕?」斯汀有些吃驚的抬頭,露出的右眼注視著撒加的臉,幾秒鐘之後,他相信了,撒加說的是真的。

「知道,是一個叫阿修羅的種族的力量,而我現在就是阿修羅。」撒加說的不清不楚,但對於斯汀來說這就夠了,他只想知道撒加的身份,因為他在意。

而且,斯汀也明白,以撒加的思維方式,這就是他能表達的全部了。

「那你的修煉方法也是種族傳承的?」斯汀又問。

「沒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意這個。」撒加道。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斯汀認真地說。

朋友……原來如此。

撒加心裡又是一陣暖流湧過。好多次了,和這個看起來讓人骨頭都發顫的男子相處,這樣暖暖的感覺時常會有。

可是……

斯汀,我的朋友……

對不起……

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對你說……

那是我自己都不願提起的回憶……

塔羅納……

無法忘記卻深埋心中的痛……

安靜了,兩個習慣沉默的人再次沉默。

斯汀心裡有些起伏,他把撒加看成朋友,卻也隱瞞了一件事。通過斯汀剛剛的描述,可以發現,他的表達能力其實比撒加強,因為他過去並不是長年累月一個人在地牢,有一個人,會偶爾出現,那個人他同樣很在意,甚至比撒加還在意,撒加是朋友,而那個人,在他心目中,是親人……

對,親人。可斯汀的父母早已離他而去,那這個親人,又是誰呢……

「你,想出去嗎?」斯汀的聲音打破了有些感傷的氣氛。

「你不是說這裡有魔法陣保護,沒有聖級的實力……是出不去的。」撒加激動了一下之後又陷入了沉默。

說撒加不想出去是假的,他不是斯汀,可以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而且,他還想去找一個人,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娜,他的「姐姐」。

不管娜在哪裡,也不管找不找的到,撒加就想再見一見娜,哪怕奧菲拉爾大陸大得可怕,哪怕外面的世界依舊讓他有些恐懼。

就算不知道娜的方向,就算毫無頭緒,就算只是一隻到處亂撞的無頭蒼蠅。

可只要撒加的腳踩在路上,他就心安。因為這是卡塔河邊的夕陽,這是雪地之上的嬉笑,這是在林間追逐的快樂,這是牽掛,撒加心裡心裡無法割捨的牽掛。

只是……斯汀,我要是走了,你又是一個人了……撒加輕輕嘆了口氣。

「放心,我習慣了。」聽到撒加的嘆息,斯汀緩緩從破爛的衣袖中拿出一張同樣破爛的紙。

「這是什麼?」撒加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破牛皮紙上。

「地道設計圖。」斯汀說了幾個字,然後把那張紙遞給了撒加。

……

這真是一條狹窄的地道。斯汀說,這是他父親挖的。那個暗精靈的刺客很擅長搞這些東西。

還好,魔法陣只是封鎖了地上,沒有管到地下的事。當年斯汀的父親發現了這個漏洞時,就開始挖掘這條通往外界的通道。可惜,傷重變得虛弱的身體讓他沒有完成。

斯汀長大後,又挖了兩年才挖通。

斯汀真的很有耐心,他這個孱弱的魔法師頂著巨大的身體壓力完成的這個工程。倒不是他想出去,他只是想完成父親沒有完成的事情。

地道的出口是在一座小山丘上,大概是霍坦丁的郊外吧。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撒加站在山丘上,回頭問那個身體佝僂在寬大的破黑袍中的男子。

「不了,對你來說,那裡是骯髒噁心的地牢,對我來說,那裡就是我的家。」斯汀慘白的臉色在陽光之下顯得與外界的色彩極不協調。

「保重,我的朋友。」撒加留下了這句話後,便沒有再回頭。

望著撒加漸漸遠去的背影,斯汀臉上滑落下一滴液體。

他記不清這種感覺了,多少年沒有過了。

陰冷和黑暗,讓他弄不清楚人生是什麼。而這個漸行漸遠的黑髮男子,卻溫暖了他那顆冰冷的心……

因為他們是同類。

對,同類,斯汀就是有這種莫名產生的感覺,也正是這種感覺,讓他真誠對待這個「朋友」,讓孤獨的地牢裡不再孤獨。

他第一次覺得,兩個人比一個人有意思。

可這有意思的日子結束了,現在,他又要孤獨了……

其實斯汀真的想跟撒加一起走的,只不過,那個「親人」告訴過他,他的生命很重要,不可以隨便離開地牢。

「你也保重。我的朋友。我們會再見的。等到……我可以出去的時候。」斯汀默默望著撒加消失的方向,許久,都不肯離去。

……

霍坦丁繁華依舊。菲利斯大街上還是人頭攢動。

撒加站在「伊家」小店的門口,望著那兩張刺目的封條,心中像是被一塊沉重的石頭壓著。

他的耳邊似乎還迴繞著老闆娘伊蓮罵他「笨蛋」的聲音。

很刺耳,可他知道,伊蓮是真心對他好。

撒加的思維很簡單,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誰欺負他或者欺負對他好的人,他就恨誰。

如今,人去樓空。

一切,只因為撒加殺掉了一個人渣。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矩。強者為尊,權利和地位永遠凌駕於人命之上!

可撒加不明白,他只知道變強大了可以活著,可以保護那些對他好的人,不過這種野獸般的概念和那看似複雜的道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人也是獸,只不過獸更真實。

呼,呼。

撒加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破爛的衣襟顫動著,唰的一聲,他背後的黑髮飄了起來,胸口的暴怒無法克制!

是凶性!

撒加胸口那種想要毀滅眼前一切的狂躁不安就是他天生的凶性!

不是他的凶性,是阿修羅一族天生的凶性!

傳承記憶覺醒,他的血脈刻下阿修羅的印記,那種凶性,也自然出現!

人也有凶性,只是人會克制,野獸魔獸也有凶性,只是它們會因為危險而選擇隱藏。

可阿修羅的凶性,居然不顧一切,居然無法克制!

因為那個未知的種族,沒有順從,沒有忍受,他們只有,毀滅,或者,被毀滅!

「咔咔!」十指緊攥,骨節被捏得像暴雷般。

「阿呆!是你!真的是你!哈哈!」

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了撒加的耳膜。撒加的拳頭鬆了一些。

直到那張他更熟悉的臉出現在面前,撒加的拳頭鬆開了,胸口無法抑制的狂躁則慢慢消散。

來人正是當時和撒加同住一間夥計宿舍的胖廚子簡森。

「簡森,老闆娘呢?」撒加問。他的臉上有了表情,和斯汀在地牢相處的日子,他同樣也有點習慣了和別人交流。

「老闆娘在一年前就離開了,她好像是和那天住在這裡的叫雷格的傭兵團團長走的。然後這裡就被封了,我現在是菲利斯老爺的專屬廚師。」簡森答道。

一年了嗎?我在地牢裡過了一年。撒加想到。那我應該是二十歲了?還是快二十一了?

算了,管他幾歲。無所謂了,也沒有誰在乎。

這時,簡森發現,眼前的阿呆似乎變了,本來很好看很有吸引力的臉多了幾分成熟,眼神也有點變了,但還是有點呆呆的。

「你沒有地方去嗎?阿呆。」簡森問道。

撒加愣了一下,點點頭。

「跟我走吧。我介紹你去菲利斯老爺家當雜工。我現在在菲利斯家混得不錯,老爺們都喜歡吃我做的菜。」簡森有些得意。

看到簡森得意的表情,撒加才發現過去那個油膩膩的邋遢胖子變了:肥胖的身軀外包裹著價格不菲的料子,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雖然臉上依然油光光的,但已經和以前那個小旅店廚子有了天壤之別。

雜工嗎?

也好。

反正也沒地方去。

撒加答應了。有個地方能安靜修煉也好。

娜不知道在哪裡,就算知道了,撒加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有那個能力可以見到她。說真的,撒加看事情是靠直覺,靠他那種如同野獸甚至比野獸還要敏銳的直覺,他一直隱約有種感覺,娜的身份並不是那麼簡單。

他以前只是有這種感覺,模模糊糊的,也不確定。可當他能修煉時,他也明白了塔羅納的那些人實力有多強!

尤其是那個讓他受傷的男人!

烈火劍聖!

聖級強者!

撒加不想認輸,在塔羅納艱辛的煉體,其實也鍛鍊了他的意志,當阿修羅的血脈覺醒,撒加一直被壓抑著的意志力也在復甦。

撒加想要讓那個人看看,自己一樣可以成為強者!

甚至是可以打敗烈火劍聖的強者!

但,僅僅是不認輸嗎……

或者,他是想要那個男人為他驕傲,更或者,他依然懷唸著那段快樂的時光,想要回到那寬闊的背上在空中自在飛翔……

也許撒加自己都不知道寫在自己內心深處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因為他的思維太簡單,只會用感覺去判斷一切。

……

咣。輕輕的一聲。

劣質的木酒杯倒了,酒漿流了一桌子。

「呵。」一個瘦削的黑衣男子坐在了對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坐下,但就是不知道他是怎麼坐下的。

「你來做什麼。」一個滿臉鬍渣面孔剛毅的紅發男人扶起了酒杯。

「反正不是來看某人的。」黑衣男子笑了笑,拿起一個酒杯,「給我倒一杯,好久沒有喝過塔羅納以外的酒了。」

「沒多少了,要錢的。」紅發男人沒好氣的給黑衣男子倒了一杯。

「我帶了。」黑衣男子拿出了幾枚銀幣。

「沒見過世面的傢伙,還好意思稱為刺客之王。」紅發男人撇撇嘴,「幾枚銀幣也就夠喝一杯,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做『黑血』當家的。」

「那個時候啊……」黑衣男子兩根細長的手指夾住杯腳,優雅的動作和他簡陋的穿著完全不符,深古銅色的頭髮隨著吹過街道的風輕輕擺動,像是在回憶。

黑衣男子安靜了一會,一口喝掉了杯中酒,笑道:「我想起來了,那個時侯,我阿里斯門迪幹什麼都不要錢的。」

紅發男人哈哈大笑,豪氣萬千。

阿里斯門迪,刺客之王,這是奧菲拉爾的吟遊詩人曾經最津津樂道的名字,因為那個大陸三大殺手組織讓人聞風喪膽的時候,這個人,就是三大殺手組織排名第一的「黑血」的當家!

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黑血消失了,阿里斯門迪也隱居在冰雪峽谷,前幾年,排名第二的「刺刀」也解散了,曾經叱咤大陸的三大殺手組織,如今也只剩下了「荊棘」。

所以,這就是曾經,再輝煌的過去也只是過去。

現在的阿里斯門迪,穿著舊舊的黑衣,一臉風塵,坐在街邊的小酒館,普通的就像一個剛來霍坦丁的行腳商。

「累不累?」阿里斯門迪放下酒杯,看著烈。

烈沒有回話,轉過頭,望著撒加消失的方向。

「我現在能體會你的感覺了。」阿里斯門迪輕嘆一聲,「年輕人,總是需要長出自己的翅膀,不然就算我們帶著他們飛的再高,沒有翅膀也會摔下來,越高摔得越重。」

「哦?」烈回頭望著阿里斯門迪,「你讓道格拉斯離開冰雪峽谷了?」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的身份。」阿里斯門迪的臉上閃過一絲凌厲,「如果不變強的話,他又怎麼可以應付那裡。」阿里斯門迪豎起大拇指,向身後指了指……

那個方向,好像通往一個叫戈亞的地方。

烈的目光一閃,沒有說話,一口喝乾了杯中酒。

「話說,夜那小子好像不一樣了。」阿里斯門迪望著撒加離開的方向,「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體裡的那個東西吧?」

烈點點頭,面對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覺醒了……」阿里斯門迪深深吸了口氣,「也不知道對我們來說,這是不是一件好事,也許……」

「別說下去。」烈打斷了阿里斯門迪,「我不會把他當成工具的。」

阿里斯門迪認真的看著他,「如果那個人叫你這樣做呢?」

「我相信他不會的。」烈斬釘截鐵的道。

「希望吧。」阿里斯門迪笑了一下,饒有深意。

「你來做什麼?」烈的手指敲著桌面,「如果是有任務的話,那裡應該不會找你,你對於他們來說,只是個招牌,一點用都沒有,只能看。」

「誰管那些傢伙,我只不過找了個容身的地方罷了,這個世界誰對誰錯與我毫無關係。」阿里斯門迪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殺手的思維,你不會理解。」

「可我能理解我的朋友。你是怕我感情用事,所以來監督的吧。」烈豪氣一笑,給阿里斯門迪倒了一杯,「最後兩杯了,喝完走人。」

阿里斯門迪喝掉了酒,笑望著烈,「走哪裡去?你不是才來嗎?夜那小子比道格拉斯那混球有良心多了,我可以感覺到,他一直都是在為你而努力著,像以前在塔羅納時,我教了他最難的煉體方法,可他竟然做到了,真是個有毅力的孩子,我反正沒有見過比他更堅強的。」

「我想他會恨我吧。」烈豪邁的臉上不覺有點暗淡。

「他會明白的。」阿里斯門迪站起身,「走吧,別撐了,你已經開始擔心了,最近道格拉斯離開了,也挺無聊的,就讓我這個小刺客,陪著堂堂烈火劍聖玩玩吧,從冰雪峽谷裡出來,違背了神聖的約定,那可不安全。真他媽的狗屁啊,實力才是約定,要是你不是戰聖,估計早就被那些滿身神光的傢伙幹掉了吧。」

「哈哈。」烈大笑。

不過他挺感動的,他知道阿里斯門迪為什麼會來。烈的真實身份,還有他們所說的「那裡、那些人」,這其實都是一個隱秘,烈相信聖城不會沒有人知道,屠龍劍聖菲拉諾是他的老師,身份驚人,如果遇上了戈亞聖城裡那些真正厲害的人,其實也很危險。畢竟,冰雪峽谷和戈亞在那次聖戰之後,有一個檯面上的契約管著,要是人家真來殺你,也理由正當。

所以,他才沒有拒絕阿里斯門迪的同行,烈知道那個刺客之王的實力,也同樣知道那傢伙的思想有多怪異。

但是很多時候,烈也必須承認,阿里斯門迪說的那些話,的確很有道理——

比如剛剛的「真他媽狗屁」。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0
卷二 第二十六章 禁忌

撒加跟著簡森來到了菲利斯家——菲利斯大街的主人,希爾公國首富,奧菲拉爾第二大商會。

撒加站在金碧輝煌的大門口,看著華美寬闊的花園和奢華無比的豪宅,心中的震撼是巨大的。雖然在他那根本不能算記憶的記憶中,他很小的時候也住過類似的房子,但波拉克伯爵的住宅怎麼可能和奧菲拉爾的巨富相比。差距太大了!

「真是個傻小子。沒見過世面。」簡森看著撒加發愣的樣子,感到很好笑。不過他似乎忘記了,一年以前他站在這裡時的模樣。

「阿呆,跟著我,別亂走,很容易迷路的。」簡森拍了拍撒加的肩膀,在前面帶路。

走了大約十分鐘,倆人來到了一間敞開大門的平房。裡面的裝修很簡單,只是門口放了一張很長的桌子。

「簡森,你這個油滑的胖子。哈哈。」桌子下突然冒出了一顆大光頭。

「哈哈,布爾你這個傢伙,難怪你這裡不用點燈的,你看看你的腦袋,真是禿得徹底。」簡森看到桌子後面冒出來的人,樂了。

「哦,對了。」簡森一把把撒加拉過來,「布爾老兄,他叫阿呆,是我一個遠親表弟,人有點傻,不過他大老遠從鄉下來投靠我,我也不可能不管他吧。所以,麻煩你……」

「好了!」布爾摸了摸自己禿頂的腦袋,打斷了簡森的話,「你簡森老弟的表弟,那還用說?不過……」布爾故意拖長了聲音。

「好了,我知道了。你這個老饞蟲。今天晚上等老爺們用完餐,我一定會滿足你的。」簡森笑嘻嘻的說,臉上的肥肉擠在了一起,五官都沒了。

「阿呆,這位是布爾大哥。專門管理菲利斯家的下人,以後你可以要聽他的話。」簡森拍了拍撒加的後背。

撒加從一進來就是埋著頭的,此時才抬頭看了布爾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對於陌生人,他還是有點畏懼心理的,能不說話他就選擇沉默。

「哈哈,簡森,你真的確定他是你的表弟?我看不可能喲。你長得這麼……」布爾故意打量一下簡森,「可你表弟,卻這麼漂亮,和你可是天差地遠。說老實話,簡森,你是不是揀回來的。」

「媽的,布爾你這個老混蛋!告訴你,你簡森大爺沒有發福以前,也是很英俊的。」簡森捶了布爾一拳。看樣子,這兩個傢伙的關係很好,經常混在一起。

「布爾!」門口突然衝進來兩個女孩子,大約二十歲的年紀,打扮得很漂亮。

布爾一見來人,立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簡森也老實起來,拉著撒加急忙退到一邊。

「琪雅小姐,麗芙小姐,您二位大駕光臨有什麼事呀?」布爾恭敬地問。

「過段時間,小姐就要去科莫羅皇家魔武學院學習了,需要兩個隨從,你馬上安排。記住,小姐說了,要長相體面的,不能丟了我們菲利斯家的臉面。」個子高一點的琪雅說到。言語之中,她還朝簡森看了一眼。意思好像是:千萬別找簡森這樣的……

「好的。好的。請小姐放心,我立刻安排。」布爾連忙點頭。

這時,麗芙拉了拉琪雅的衣角,在琪雅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琪雅扭頭又朝撒加這邊看了一眼,不過這次,好像是專門看撒加的。

「布爾,那個人是誰?就是簡森廚師旁邊的那個。」琪雅問道。

「新來的雜工,叫阿呆。」布爾答道。

「阿呆?好奇怪的名字,有點像寵物。」琪雅不禁莞爾,旁邊的麗芙更是笑出了聲。「算上他一個吧。」

「他?不不不,琪雅小姐,他腦子不是很靈光,有點呆。」布爾急道。

「呆?」琪雅鄙視地看了布爾一眼,「你倒是聰明,可你能見人嗎?」

布爾老臉一紅,不敢再說話。

「阿呆算一個,再找一個身強力壯看著順眼的。」琪雅說完這句話,沒有再理布爾,拉著麗芙轉身就走。

直到兩女的背影完全消失,布爾才長出了一口氣,「哎喲喂呀,薇薇安小姐那邊的人,果然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還真香。」他用力地吸了幾下空氣,一臉猥瑣。

「嘿,人長得好看就是有好處啊,簡森你這個醜陋的傢伙,阿呆表弟也許有福了,美麗的小姐,哦,那香味,光是想就讓人心曠神怡啊……」布爾個老傢伙居然閉起眼睛一臉陶醉,看上去更猥瑣了。

……

克拉瑪爾山。位於霍坦丁城郊以南五十公里處。風景優美,環境宜人。這裡沒有實力恐怖的高級魔獸,只生存著一些低等魔獸,它們的數量很多。一是低等魔獸的繁殖能力本來就強,二是人工放養。

因為克拉瑪爾山在霍坦丁的權貴口中還有另外一個稱呼——克拉瑪爾獵場。

此時,克拉瑪爾山裡,有一群人正在享受著狩獵的「樂趣」。

「唰!」其中一個身披金色軟甲的年輕男子,拉開鑲著寶石的長弓,一根箭矢帶著勁風,射穿了一隻灰色土狼的後腿。

「大哥好棒!」年輕男子身後的白馬上,一個姿容秀麗的年輕女子鼓起掌來。

年輕男子皺了下眉頭,似乎對他剛才那箭不是很滿意。

「傑斯特少爺,以您的年紀,這樣的箭術已經很了不起了。」年輕男子身後一個金發胖少年高聲說道。

此話一出,跟著這一對年輕男女的隨從們全部熱烈的鼓掌,馬屁聲山響。

不過,那年輕男子眉頭似乎皺得更深了……

「薇薇安,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他回頭對白馬上的年輕女子說道。「這樣的狩獵你覺得有意思嗎?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年輕男子扭頭看著身邊同樣騎著馬、面相沉穩的中年男人,「你說是不是啊?邦克叔叔。」

叫「邦克」的中年男人微微笑道:「是的,傑斯特,你該回去了,因勒夫會長晚上還要考察你的歷史課。」

「哼!」年輕男子鼻子裡冷哼一聲,調轉馬頭,也不管其它人,一騎絕塵而去。

「跟著少爺!」邦克一揮手,周圍的人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薇薇安,我送你回去吧。看樣子你任性的哥哥又要好一會才能回去了。」邦克攔在年輕女子的馬前,面上還是掛著溫和的笑。

「嗯!」年輕女子點點頭,睫毛很長的大眼睛卻望著年輕男子消失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

這年輕男子,正是菲利斯家族的下一任繼承人,菲利斯商會的少東家,菲利斯家家主因勒夫.菲利斯的獨子——傑斯特.菲利斯。

那女子就是傑斯特同父異母的妹妹——薇薇安.菲利斯。

因勒夫一共有兩個老婆,每個老婆又只給他生了一個孩子。大陸上像菲利斯這樣顯赫的家族,家主只有兩個老婆、兩個孩子,這是非常特殊的。

按常理來說,因勒夫這樣的身份地位,足夠妻妾成群了。但因勒夫不這樣想,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家庭是事業的後盾,而後盾的結構越簡單,那麼也就越牢固。假若不是他的發妻不幸病故,根本不會再娶一個老婆。

正因為如此,因勒夫的家是很安寧的。當然,他也有失去的,比如風流啊美女啊之類的,有得就有失,這是規律,關鍵就看你想要什麼了。

那中年男人叫邦克,人稱「音速戰聖」,是希爾公國最富盛名的強者,也是菲利斯商會的第一高手,實力為聖級一階。

看到邦克普普通通的樣子,根本不會想到他竟然是一個聖級強者,而且就是希爾公國的吟遊詩人在酒館茶寮中最喜歡歌頌的那個音速戰聖!

看起來真的很像菲利斯家的管家啊,也不知道邦克戰聖為了什麼願意幹這種事。

……

兩個小時以後,在因勒夫的書房裡,邦克向這位菲利斯家的家主報告了傑斯特的情況。

「這小子真是不聽話!總是以為自己實力很強,其實,他的天賦根本就很普通!」因勒夫把一本書重重地摔到了書桌上。

邦克道:「其實傑斯特還是很努力的。」

「努力?努力有什麼用?沒有天賦,他再努力,也不可能達到聖級!」因勒夫一甩手,站了起來。「邦克老弟,你對我說實話,傑斯特有沒有可能達到聖級?」他雖然年紀比邦克小得多,但他不是修煉者,看上去比邦克蒼老許多,所以就稱呼邦克為「老弟」。

「會長……」邦克欲言又止。

「你不用說,我明白了。唉……」因勒夫重重嘆了口氣,背起手,神色黯然。

看到因勒夫的樣子,邦克有些不忍心。因勒夫雖然是菲利斯商會的會長,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親如兄弟。當年因勒夫耗費大量金錢和昂貴的珍惜魔晶石從聖城的魔法師總公會手裡買回了他的命,邦克便發誓永遠效忠於菲利斯家,儘管因勒夫無數次叫邦克不要稱呼自己「會長」,可邦克依然這麼叫,因為那是他最早遇上因勒夫時的稱呼,日子一久,因勒夫也就習慣了。

邦克咬了咬牙,似乎在做一個很大的決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勒夫有多愛這個兒子,可傑斯特的天賦實在有限,但那小子對學習做生意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趣,反而對修煉異常狂熱。沒辦法,因勒夫為了自己這個兒子,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想了多少辦法……

「會長,讓傑斯特少爺達到聖級,也不是不可能……」邦克輕輕說了一句。

「什麼!」聽到這句話,因勒夫立刻來了精神,「邦克老弟,請你告訴我。為了傑斯特,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關於這點,我絕對相信。」邦克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好像已經做了決定,「會長,你知道,我在步入聖級以前,是一個盜賊,而且,曾經在聖城呆過……」

因勒夫點點頭,他很清楚邦克的過去,邦克以前天不怕地不怕,還妄圖在聖城魔法師總公會的秘密藏書館裡盜取修煉功法!那是什麼地方?你一個連聖級強者都不是的盜賊居然敢如此囂張,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不管你邦克的盜賊技巧再出色,也被綁在了魔法師總公會廣場上那個專門用來撕裂異端身體的架子上。就當幾頭肉體力量恐怖的魔獸要將他拉成幾塊時,正在魔法師總公會做生意的因勒夫看到了。

那一趟買賣,因勒夫一分錢沒有拿到,無數珍貴的魔晶石、魔法器具、魔力資源被搬進了魔法師總公會的倉庫……

其實因勒夫也不在乎,因為和聖城的這些魔法師老爺們做買賣,他經常虧本。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救邦克,可能因為有緣,也可能因為因勒夫那時剛剛繼承菲利斯商會,處於關鍵時期,需要一些強者……不管怎樣,反正從那以後邦克就留在了因勒夫身邊,邦克是一個有恩必報的人,就算後來他機緣巧合的突破極界,步入了地位崇高的聖級強者行列,也還是留在了菲利斯家。邦克在菲利斯家的地位很高,有時候說話比因勒夫還管用,因為希爾公國的國王,那個痴迷修煉的卡里特,也是邦克的好朋友,和戰聖交朋友,卡里特特別願意幹這種事。

「我曾在魔法師總公會的那個秘密藏書館中的一本古老的書籍上看到過……有一種方法,可以幫助修煉者提高天賦。」邦克繼續說道。

「什麼方法!快說!」一有關於傑斯特,因勒夫就很容易激動。

「亡靈魔法中的禁忌——『靈魂呼喚』!」邦克壓低了聲音,生怕會讓人聽見。

「亡,亡靈?禁,禁,禁忌?」因勒夫結巴了。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0
卷二 第二十七章 很像自己

「沒錯。」說出了這幾個詞之後,邦克反而更加平靜。

「可是我要到哪裡去找亡靈法師呢?據我所知,這樣的魔法在大陸早就絕跡了!就算有,也不是我菲利斯商會可以找到的!而且是禁忌魔法,那不是要聖魔導才可以?一般的聖魔導就很難請了,何況還是會亡靈魔法的聖魔導!」因勒夫顯得很激動。

「這倒不一定……」邦克眼中閃爍著,似乎說出下面的話對他來說很矛盾,「我以前有一個好兄弟,叫阿爾維,是個暗精靈,被稱為拉諾暗精靈部族最偉大的刺客。而他的父親,就是傳奇級的亡靈魔導士,他當時已經很接近聖魔導了,我想……」

「哦?」因勒夫迫不及待的打斷了邦克,「他在哪裡?那個阿爾維的父親,傳奇亡靈魔導士!怎樣才可以請到他?為了傑斯特,無論花多少錢都行。」

邦克表情變得有點黯然,「那樣的人,你覺得他還會活著?我的會長老哥啊,你救過我,所以你應該知道戈亞是怎麼處置異端的。我雖然不是異端,卻也領教過。」

因勒夫一聽,立刻又沒了精神,頹然坐下。

「也許是老天的安排吧。」邦克深深吸了口氣,「二十多年前,我曾經出手幫過阿爾維,讓他們可以躲過魔法師公會的追殺。可那時他的父親已經被殺,雖然阿爾維沒有修煉亡靈魔法,而且因為重傷沒過幾年也死了……」

「邦克老弟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在那些魔法師的藏書館中還看到過什麼方法,再仔細想想!」因勒夫擺擺手。

邦克笑了一下,他知道因勒夫的這個毛病。這位老會長太渴望自己的兒子成才了,而且特別希望傑斯特能繼承商會,不過因勒夫清楚,傑斯特一天沒有修煉有成,那小子一天就不會安心學做生意,就算逼他也沒有用。

「可我的好兄弟還留下一個兒子,那是一個天賦異常出眾的混血兒。」邦克走過去拍了拍因勒夫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那孩子是一個舉世罕見的魔法天才,修煉的,正是亡靈魔法……」

「哈哈!邦克老弟,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我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你這樣折騰!」因勒夫一下就樂了。

「地牢。」邦克在因勒夫耳邊悄悄說出了一個詞。

「不愧是當年大陸第一盜賊,果然高明。」因勒夫讚賞地點點頭。

邦克坦然一笑,對於自己這一手,顯然他很得意,說道:「會長,那個孩子叫斯汀,雖然是個天才,可從小就很奇怪,格外喜歡待在黑暗的地方,而且對亡靈魔法具有一種天生的領悟力,本來我打算把他們母子接出來,可他的母親說什麼也不干,說是要讓斯汀達到亡靈魔法的最高成就,那種境界才是真正的什麼意志,反正一大堆理由,我也聽不懂,所以只得由著他們……」說到這裡,邦克嘆了口氣,「就算我再怎麼和霍坦丁的治安長官打招呼,那裡也是聖城所設的地牢,環境實在太惡劣,沒過幾年,斯汀的母親也去世了,不得已,為了保護他,我只得讓他繼續留在地牢裡,不過為了讓他修煉亡靈魔法,每過一段時間,我都會拜託霍坦丁的治安長官把一些犯了重罪的實力不如斯汀的強者關進地牢,讓他用那些人的靈魂進行亡靈魔法的修煉,所以我想,過了二十年,他的實力也夠強了吧……」

因勒夫耐心的聽著,他雖然聽不懂,但也沒有打斷邦克,因為他感覺這可能是他的兒子傑斯特最好的機會了……

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麼霍坦丁的治安長官常常會來菲利斯莊園作客,而且看上去和邦克的關係異常親密。

邦克接著道:「地牢有一條地道,可以通往地牢外,我叮囑過斯汀,千萬不要隨便出來,斯汀雖然因為修習亡靈魔法變得很陰冷,但他很聽我的話,一直待在地牢裡,我不想讓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孩子再次失去生命,所以我為了掩人耳目,甚至連送去地牢的食物和水都是最低劣的,一切,都和其它地牢中給犯人吃的東西沒有區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因勒夫站起身,表情嚴肅,「我知道你很在意你故友的孩子,我的老弟,你之所以對我說這麼多,就是要讓我小心,你放心,德賽聖使那邊我會注意。」

「這只是一方面,德賽和希爾魔法師公會當然要小心,如果要接那孩子出來,菲利斯家一定要嚴格保密,我看這樣比較好……」邦克附在因勒夫的耳邊,說出了一個主意。

「好!就這樣!這件事你去辦把邦克老弟!一定要嚴密保護斯汀的安全!」因勒夫眼裡散發著興奮的光芒。

……

「阿呆,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布爾帶著撒加來到一間寬敞的房屋。

屋子很乾淨,裝修的也很考究。不愧是財大氣粗的菲利斯家族,連下人住的房間,都這麼上檔次。

不過撒加並不在乎這個,對他來說,有個地方容身,足矣。

「謝謝。」撒加說出了一個詞後,徑直走進了房間,在床上盤膝坐下,閉上了眼睛。

布爾搖搖頭,真是個呆子。要不是晚上要好好壓榨簡森一頓,他根本不願意來碰這塊半天放不出一個屁的木頭。他和撒加一起呆了不過半個小時,已經快崩潰了,從頭到尾,他就聽到撒加開口說了這兩個字,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黑髮男子的眼睛仔細看會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不知不覺就要掉進去一樣。

「你好好休息。」交差一樣說完這句話,布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離了撒加的房間。

撒加很快便進入了修煉狀態,他剛剛突破了第一重天,明顯感覺丹田中的漩渦吸收熱氣的速度加快,而且,只要沒有四肢百骸中的產生的熱氣供漩渦吸收,他渾身就會不自在,狂躁不安,而且精神不能集中。

這種感覺,其實就是「嗜血修羅天」產生的反應。所謂「嗜血修羅天」,就是吞噬,吞噬能量,這是一種修羅力最初始的積累過程,嗜血如命,不停地吸收再吸收,強行命令修煉者修煉再修煉。

這修煉方法有點殘忍,不過說真的,速度真快!撒加覺得每修煉一次,他的身體力量就要強上幾分,修羅力在丹田中躁動著,像一頭蟄伏的野獸。

當撒加從修煉狀態中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睜眼一看,簡森和布爾正在他的房間內呼呼大睡,桌子上杯盤狼藉。

他悄悄起身,坐到桌前,隨便吃了點兩人剩下的食物,然後,他走到屋外的小院裡,準備活動活動筋骨。他畢竟是個戰士,不是魔法師,雖然「九天修羅咒」修煉方法很奇怪,但身體久了不動,會生鏽的。

他蹲下,猛地抱起院子裡的大石桌,舉了起來,再蹲下,開始負重蛙跳。

石桌有好幾千斤重,撒加就這樣舉著它,圍著院子,一圈一圈地跳。

不知道跳了多少圈,撒加也感到有點累了,他的身體天賦本來就變態,加上體內的修羅力,這樣的運動量,對在塔羅納早已習慣阿里斯門迪的煉體方法的撒加來說,只能算是「活動筋骨」。

當撒加放下石桌時,看見了一個人——小院門口,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正長大嘴巴看著他。

撒加也沒太大的反應,有點呆呆的望著那個年輕人。這年輕人長得還算不錯,可就是一臉的痞子相,紈袴的很。

「傑斯特少爺!傑斯特少爺!老爺找您呢,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幾個隨從打扮的人從遠處跑了過來。

傑斯特沒有理那些人,剛剛他從小院外經過,聽到裡面的動靜,有點好奇,進來之後,撒加的行為讓他非常的震驚!傑斯特心底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隨便紮起頭髮、衣衫破舊的年輕人,絕不是一般人!

倒不是撒加舉起的石桌有多重,奧菲拉爾大陸上,就算希爾這樣的小國,高級戰士也有很多,他們一樣可以有這樣的體質,真正讓傑斯特,這位痴迷修煉的菲利斯大少爺驚訝的是——撒加身體的那種平衡感!

絕對協調的平衡感!

傑斯特仔細打量著撒加,漆黑的頭髮很特別,一雙深邃的眼眸,那張臉很好看,不過好像有點傻……

隨著幾聲悽慘的叫聲,一匹受傷的狼被拖了過來,脖子上套著枷鎖,一路被人拖著,留下了一條血痕。

「少爺,這頭畜生怎麼辦,它後腿被您射穿,流了很多血,不過,還活著。」一個隨從問。

「隨便!不要打擾我!」傑斯特擺擺手,依舊打量著撒加,越看得久,那雙黑色的眼眸就越吸引他……

撒加卻沒有看傑斯特,他的目光落在那匹受傷的狼身上,那只是一匹一級魔獸土狼。很普通,在強橫魔獸眾多的奧菲拉爾大陸,這樣級別的魔獸,只能供人狩獵、娛樂一下而已。

土狼看著撒加,那眼神很無助,很可憐,也很害怕,那是不知道自己下一秒鐘還能不能活著的絕望……

「走吧。」傑斯特搖搖頭,反應了過來,父親還在等他,他得走了。

「嗚!」受傷的土狼被人強行拖倒,觸碰到傷口,又悲號起來。

「等一下。」正當傑斯特轉過身時,他聽到了一個沒有起伏的聲音,彷彿冰川上的積雪一樣。

「怎麼?」傑斯特轉過身來。

「能不能,把它送給我。」撒加指了指土狼,那種眼神,竟然讓他的心裡產生了共鳴。

不知道明天在哪裡,生命隨時會被人奪走……

好像,好像自己。

「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傑斯特笑道。

「你說。」撒加的目光回到了傑斯特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麼,傑斯特渾身一顫,那個黑髮男子眼中的傷感居然讓他有一點心酸。

「好!」傑斯特突然痞氣十足的笑了起來,「我的條件就是,你要帶著我一起煉體!」

隨從們都傻了,這黑髮小子一看就是個雜工,比他們的地位還低,傑斯特這大少爺怎麼就看上他了呢?搞不懂有錢人家孩子的邏輯。

撒加點了點頭,又指了指那土狼,意思是:答應你了,它可以留下了。

「走。」傑斯特讓隨從留下了土狼,帶著隨從們前呼後擁的離開了。這小子真的很聰明,一點都不笨,而且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了撒加的煉體方法很高端……

真會做生意啊,可他為什麼偏偏痴迷修煉呢,也許這才是搞不懂的邏輯吧。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0
卷二 第二十八章 吉塔

夜,好安靜,像逝去的靈魂,沉默在冰冷中。

小院中,還有一人一狼。

簡森和布爾已經溜了,在傑斯特來的時候,他倆已經從後面的窗戶逃了。傑斯特少爺出了名的喜怒無常,他們可不想招惹這個難纏的主兒。

撒加把自己的床單撕成了布條,又從簡森那裡要了點濃度很高的酒和鹽巴,為土狼包紮起傷口來。

土狼雖然很疼,可它並沒有反抗,它的智慧雖然低下,但它出於本能,覺得面前這個男子並不會害它。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對於它們這種任人蹂躪的低等魔獸來說,還能有什麼其它的奢望呢?

「好了,你走吧。」包紮好了,撒加看了土狼一眼,指了指小院門口,然後,回到房中,繼續修煉起來。

這一次的修煉時間不長,第二天一大早,撒加就醒了。「九天修羅咒」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睡覺,修煉的時候,比睡覺還管用。但這點有時候也很致命,因為撒加修煉是完全沒有知覺的,也就是與外界隔絕,除非丹田中的漩渦吸收夠了,不然他是絕對無法醒來的。

推開門,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昨天晚上那匹土狼,正安靜的趴在他的門口,等著他出來。狼眼圓睜,似乎在為他放哨。

撒加不由得一陣感動,他蹲下,輕輕地撫摸著土狼的背。土狼似乎很享受,用腦袋蹭著撒加的小腿,口中「唔唔」地直哼哼。

「你要是喜歡它,就收它做你的魔獸吧。」

撒加抬頭一看,只見傑斯特一臉微笑的出現在小院裡。

撒加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你叫什麼?」傑斯特一溜小跑到了撒加身旁,伸手摟住撒加的肩膀。

「撒加。」撒加輕輕地抖了抖肩膀,從傑斯特的臂彎裡脫離。像野獸般求生的他對於這樣的舉動很不適應。以前,只有他的姐姐娜,才對他這樣。

「撒加?好奇怪的名字,這應該是奧菲拉爾的古語吧。」傑斯特扶住下巴,一臉痞樣,根本看不出他在思考。「對了,意思是忍耐和堅強。」這小子還是有點文化的,畢竟被他父親逼著上那些什麼歷史交際禮儀啊之類的課程。

忍耐堅強……原來我的名字是這個意思啊。撒加心中微微有些顫動,問傑斯特:「你說什麼魔獸?」

「契約魔獸啊?難道你會如此高明的煉體方法,還不知道這個?」傑斯特驚叫起來。

「契約魔獸……」撒加沉吟著。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還有點猶豫,畢竟,一個一級魔獸……

土狼似乎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麼,期待地看著撒加,它的眼神很興奮,要知道,這對於它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一級魔獸,如果和突破第一個瓶頸「極限」的修煉者簽訂契約,成為修煉者的魔獸,對於它們自身提高級位,有著巨大的幫助。

「好吧。」撒加不忍心讓土狼失望。他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對眼前這個弱小的生命會這麼心軟。可能,在它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撒加咬破食指,用自己的血在土狼的額頭上畫了一個六芒星的圖案。這是魔獸簽約的一種最簡單的方法,前提是契約雙方必須完全自願。

土狼額頭上的六芒星開始閃閃發光,它感受到了這個古老儀式的魔力,閉上眼睛,一股鮮血從它口中射出,飛向撒加的額頭,同樣形成了一個六芒星,不過很快,就消散在皮膚之中。

「血契!!」傑斯特再次驚叫起來。

「什麼血契?」儀式完成,撒加的意識中,清晰地感到土狼的存在,可以直接指揮它的一舉一動。

「一種和魔獸完全對等的簽約方式。一般來說,只有當實力強大的魔獸願意與修煉者簽約時,他們才會使用這樣的方式。比如巨龍騎士,他們就是和巨龍那樣強大的生物簽訂血契,是奧菲拉爾大陸最強的戰士。」傑斯特道。

「有什麼影響?」撒加問道。

「這倒沒有,只是你成了單方面給予的人了。你無法從這低級土狼身上得到任何好處。」傑斯特道。

「對……對不起……主……主人……」撒加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膽怯的聲音。

「土狼?」撒加用意識和這個剛收的魔獸對起話來。

「是的。對,對不起主人,我,我只想跟在您身邊,沒,沒想到,您卻,卻用了這樣的方法……」土狼的聲音停住了,像是在決定著什麼,一會,它的聲音又響起,「主人,您,您殺了我吧,只有這樣,您才可以解除血契,重新和那些強大的魔獸簽約。」

撒加心裡不由一陣感動,用意識和土狼說道,「什麼叫強大,什麼叫弱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你簽訂血契,是應該做的,所以我就做了,沒什麼其它理由。」

土狼嗚嗚的叫了起來,聲音有些哽咽。撒加清楚地看見,土狼的眼中,滲出了淚水。

「我叫撒加,撒加.波拉克。你成為我的契約魔獸,我意識中的東西,你應該都知道。從今以後,你就叫吉塔了。」撒加通過意識告訴土狼。

「是的主人。」土狼吉塔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主人,我感覺您身體裡,有一種很可怕的力量,孤獨,瘋狂,不顧一切,唔,有點像我們狼族戰鬥時的情緒啊,渴望鮮血,不管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它叫嗜血修羅天,你儘量吸收吧。另外,每次我修煉的時候,不要打擾我。」撒加道。

「是,主人。誰只要傷害了主人,吉塔一定會和他拚命!吉塔,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們低級魔獸,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吉塔高興地在撒加的腦海中說。

撒加沒有再回話,為什麼他給土狼取名叫「吉塔」?因為吉亞小鎮,是他出生的地方,這個地名是他關於母親僅有的回憶之一;而塔羅納,則是他長大的地方,幾乎充斥著他後來所有的回憶……

「醒醒!醒醒!」傑斯的手在撒加的眼前晃著。

撒加一把抓住了傑斯特的手腕!

眼神驟然變得兇狠!

傑斯特只感覺手腕像是被一圈烙鐵死死圈住,疼得他大叫起來。

撒加一驚,愣了一下,鬆開手……

傑斯特滿腦門子的冷汗。

又是如此……

上次的毒蛇傭兵團團長加里,還有從地牢出來,加上這一次。

撒加不明白胸口突然產生的這種狂躁不安到底是什麼,只是那一刻,他竟然,有一拳將傑斯特腦袋打爆的衝動!

不能被侮辱,高傲兇狠——這也許便是,阿修羅血脈最原始的賁張!

或者說——

天生凶性……

阿修羅與生俱來的凶性!

撒加不說話了,他也不知道說什麼,胸口的起伏漸漸平息,他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土狼吉塔。

傑斯特尷尬了,和這個紮起長長黑髮的男人相處,以他的性格,真的很難適應。手腕上火辣辣的疼還不算什麼,關鍵是撒加的話太少了,那種沉默讓傑斯特手不是手腳不是腳,連呼吸都覺得不自然。

過了好一會兒,傑斯特一直在看撒加撫摸吉塔,那個奇怪的呆呆的男人啊,就連撫摸他魔獸的動作也如此單一。

為了避免睡著,傑斯特沒話找話,「對了,除了血契之外,難道你沒有其它的方法嗎?每個修煉者在突破『極限』之後,都只擁有和一隻魔獸簽訂血契的機會啊。要解除血契,必須是魔獸死亡之後,然後用高級光明魔法『淨化生命』才可以和下一隻魔獸簽約。是不可以單方面解除的。還有奴役契約和靈魂獻祭的呀,這些都是可以隨時解除的啊。」

「我只知道血契。」撒加終於又說了一句話。

傑斯特竟長長出了口氣,從小就前呼後擁的菲利斯商會大少爺,恐怕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吧。

因為他在溫室中長大,不懂得寂寞,也沒有體會過孤獨,熱烈的生活精彩萬分,又怎會理解,黑暗中獨自行走,心慢慢被針刺傷的感覺……

撒加的確只知道血契,他在冰雪峽谷中長大,關於大陸中的知識也是在塔羅納學到的。冰雪峽谷,奧菲拉爾大陸四大凶地之首,那裡生存的魔獸怎麼可能輕易被奴役或征服,被迫靈魂獻祭?所以,在冰雪峽谷中,只有一種得到契約魔獸的方法,那就是血契——

用絕對實力征服後的血契!

這時,一個漂亮的女孩急匆匆的衝進了這個小院。
dj0425 發表於 2010-7-24 14:31
卷二 第二十九章 克拉瑪爾叢林(一)

「麗芙!」傑斯特看到那女孩,就像看到救星一樣,整個人一下鬆弛了。

「你來的太好了。」傑斯特這痞子,竟然毫不顧忌的衝過去一把摟住了那女孩。

「少爺,注意一點嘛。」麗芙臉上一紅,竟忘了來意。

這女孩正是菲利斯商會大小姐薇薇安的貼身侍女麗芙。

「這有什麼,想我傑斯特十二歲那年,就已經征服了霍坦丁所有美麗的風景!」傑斯特大聲吹噓起來,更像是發洩。

撒加看了麗芙一眼,又低下頭,繼續逗弄著吉塔。

「哎呀!」麗芙掙脫了傑斯特的懷抱,表情變得慌張,「差點忘記了,我到處找你啊。」

「找我幹嘛?」傑斯特不明白了。

「小姐她不見了!」麗芙驚慌失措的道,「琪雅已經出去找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只得來找少爺,可少爺也不見了,後來我遇上了你的隨從,才知道你在這裡!」

「慌什麼!」傑斯特瞪了麗芙一眼,恨恨的道,「一定是湯森那混蛋,也只有他才敢洩露本少爺的行蹤,嘿嘿……」他又露出了輕浮的笑容,「特別是看到我們美麗的麗芙小姐之後。」

「少爺!沒看到我都快要嚇死了!」麗芙嗔道,看起來她和傑斯特很熟,說話時語氣也不像個侍女。

「你死了,我怎麼感受到那迷人的……」傑斯特在麗芙的臉上輕輕刮了一下。

果然很熟,關係複雜,這種事情也很正常,霍坦丁的大富之家基本上都會有,主人和侍女之間,在生理因素的催動下,一般和純潔搭不上邊。

「少爺,幫幫我啦。」麗芙看到傑斯特一直沒個正經,不禁央求起來。

「好,好,好。」傑斯特擺擺手,「不用緊張,我知道我那個寶貝妹妹在哪裡,一個女孩,還敢去那種地方,她以為她像本少爺一樣,如此強大。」

傑斯特展示起他的肱三頭肌……

聽到傑斯特如此說,麗芙才稍稍放了點心,既然傑斯特少爺攬下了這檔子事,她和琪雅也不必受到責罰了。

傑斯特雖然輕浮紈袴,但卻很講義氣,他攬下的事,基本上都會幫到底。

「咦,是他呀。」直到這時,麗芙才看到了蹲在門口的撒加。她和琪雅是薇薇安小姐的貼身侍女,又和傑斯特有特殊關係,所以在菲利斯家,她也算有地位的人,一般眼中都很難看到雜工之類的低等下人,她之所以記得撒加,還是因為撒加那張讓人印象深刻的臉……

「撒加,哦不,老大,你幫我個忙嘛。」傑斯特跑到撒加身邊,做了個求求你的姿勢。

麗芙傻眼了。

……

「吉塔,你留在這裡等我回來。」撒加拍拍吉塔的頭,說真的,他越來越喜歡這條土狼了。

「嗚。」吉塔點點頭,雖然九級魔獸才可以說人類的語言,但血契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主人和魔獸之間,可以心靈相通。雖說是主僕關係,但契約雙方所獲得的好處,實際上是對等的。

現階段,撒加的實力僅僅相當於二級戰士,是沒有可能產生魔獸空間的。什麼是魔獸空間?那是修煉者在突破第二個瓶頸「極壁」之後,用精神力在意識形態中開闢的一個空間,可以收回或者召喚契約魔獸,但這個空間,只有簽訂了血契的魔獸才可以呆在裡面,藉此和主人交換吸取知識和能量,使雙方的實力進步。

因此,奧菲拉爾絕大多數的修煉者,都不會自身實力很差的時候與魔獸簽訂血契,等到他們有了足夠的實力後,他們會去尋找那些強大的魔獸,然後想辦法和它們簽約。

比如這個大陸上讓人敬畏的巨龍騎士,就是騎士在實本身力獲得龍族認同之後,未成年的巨龍便會和他們簽訂血契,彼此相互輔助,共同成長。

和傑斯特出了菲利斯莊園。

一個胖墩墩的金發少年牽來了兩匹高大的白馬。

「哦?」看到馬蹄高高揚起,撒加不禁輕哼一聲。

「威風吧,哈哈,這叫白雲馬,五級魔獸呢,可惜沒什麼攻擊力,它的能力全集中在腳上了,是非常昂貴的坐騎。」傑斯特又得意起來。

這是富家少爺的共性,格外喜歡顯擺。

「騎的。」撒加單手在馬背上一撐,跨了上去,白雲馬感覺到他坐在自己身上,竟然變得異常老實,馬蹄再也不敢動一下。

而傑斯特,則被這種擁有五級品階的白雲馬晃得七葷八素。

「湯森,你不准對任何人說我們去哪裡了,再敢洩露,以後休想再跟我去妓院了。」傑斯特狠狠看了那金發胖少年一眼。

「是,少爺,剛剛,我是看到麗芙小姐在問才敢說的,她和您……」湯森顯得有點委屈。

「少說廢話!我們走了!」傑斯特一拍馬背,白雲馬便如電一般射了出去,傑斯特歪歪斜斜,菲利斯大街上的人們則紛紛躲閃……

「又是菲利斯家的那個蠢貨啊。」「嗯,除了會幹這些蠢事,他還能幹什麼。」「沒用的傢伙,還想在快要舉行的出征儀式上取得勝利,就他那德性。」「還不是想得到美人的青睞,他腦子裡除了這些之外就是豆腐渣了。」……街邊幾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談論著,他們的裝扮和說話表情一看就是貴族子弟。

撒加騎著白雲馬從他們身邊經過,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於是朝他們看了一眼。

「那傢伙是誰!」幾個貴族子弟發現了撒加正在看他們。

「傑斯特那蠢貨的隨從吧,就他那傻樣,怎麼配騎白雲馬。」

「喂,傻小子,快去追你家少爺吧,一會別被摔死了!」一個貴族子弟朝撒加嘲笑道。

「哈哈哈哈!」其餘幾人一陣哄笑。

撒加竟然沒有反應,一聲不吭的騎著白雲馬走了。

他被叫傻小子,傻子,呆瓜,白痴這些詞的時候太多了,早已習慣,也早已不在乎。

……

「這麼久啊!」傑斯特站在一處山坡上,笑容滿面。

「馬很慢。」撒加不知道為什麼傑斯特會說白雲馬跑得很快,他騎的這匹馬一路上渾身都在發抖,簡直是舉步維艱。

「哦。」傑斯特笑得時候突然皺起了眉,臉扭曲了。

撒加看著他臉上的淤青,估計是騎馬時被摔的,可傑斯特還是在咧著嘴笑,那表情雖然很痞,但卻很真誠。

撒加想起了那幾個貴族子弟的談話,突然間,心裡產生了一種酸酸的感覺。

撒加深深看了傑斯特一眼……

說實話,一開始見到傑斯特,撒加沒有絲毫好感,他野獸般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子和他不是一路人,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傑斯特。

可他還是要和傑斯特說話,也還是要和傑斯特一起出來,因為他答應過傑斯特。說到做到,極重承諾,是撒加從小就養成的性格,這是受烈的影響,那個胸懷可以裝下拉里斯山脈的男人其實深深影響著撒加的成長。

可現在,撒加竟覺得傑斯特有些可憐,沒錯,他生在菲利斯家,沒錯,他從小衣食無憂在溫室中長大,沒錯,他擁有足夠讓常人羨慕的地位。

可是,撒加卻感覺到了傑斯特笑容背後的苦澀。

想要變強卻做不到,想要證明自己卻只能成為其它人的笑柄。

他這樣的人,應該很怕被人罵傻瓜吧……撒加想,不覺中,他對傑斯特稍微親近了一點。

這就是獸類交朋友的本能,只要發現對方和自己有點類似,那種排斥感就會減少,撒加現在的思維模式就是這樣,簡單直接,全憑感覺。

「這是哪裡?」撒加走到傑斯特身邊,望著山坡下那茂密的森林。

「克拉瑪爾叢林啊,兄弟。」傑斯特摟住了撒加的肩膀。

這一次,撒加沒有掙開。

「克拉瑪爾獵場後面的一片叢林,是真正的戰士才能來的地方。」傑斯特拍怕撒加的肩膀,這小子還真有點自來熟。

「真正的戰士?」撒加來了點興趣。

自從阿修羅王七夜留給他的傳承記憶覺醒之後,一聽到戰士、戰鬥之類的語言,撒加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丹田之中的熱氣就澎湃起來,嗜血修羅天形成的漩渦似乎也轉得更快。

看起來,阿修羅這一族,除了高傲不可侵犯,除了天生凶性,還格外好戰。

這不由有點矛盾,也許隨著時間推移,隨著九天修羅咒的進一步深入,撒加本身那種帶點卑微、有點害怕與人接觸寧願封閉自己的性格會慢慢被改變。

畢竟,他現在已經不能算人類了,準確的說,他繼承了阿修羅王七夜的靈魂殘存,擁有那個強大的未知存在留給他的傳承記憶,他就應該算作七夜的後裔。

也許是唯一的阿修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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