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大漢之帝國再起,作者:白軍皇(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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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琉璃 2010-10-26 01:1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4 477976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0
一百五十二.帝國的軍陣

    三天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對敦煌城內的帝國軍人來說,這三天時間就像三年一樣漫長,似乎耗盡了他們這一生的耐心,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的士兵除了半天的日常訓練時間以外,在剩下的休息時間里,都是在反復擦拭保養著自己的武器,即使是那些孝桓皇帝時期的老兵也一樣,他們被喚起了一種渴望戰爭的英雄情緒,而這正是一個帝國處于強盛期內的軍人才會具備的品質,他們不像其他時期的士兵以戰爭為苦,在他們看來戰爭不僅意味著功勛財富,同時更是一種榮耀。

    對于敦煌城的百姓,那日城牆上發生的一切早就通過城內的文人之口而鬧得滿城皆知,而劉宏和呂布的兩箭也被夸大了數倍,成了各大酒肆茶樓的說書先生們這幾日的熱門話題,至于各大報社設在敦煌的訪員則是卯足了勁,只等著三日後的大戰能讓自己寫出不朽的名篇,傳諸後世。

    天子行轅內,劉宏並沒有太在意城里發生的事情,他現在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即將展開的戰爭上,在帝國戰爭的歷史上,除了高祖皇帝開國初年時曾經用四十萬大軍進攻匈奴以外,此後帝國再也沒有超過這一數字的戰爭規模。

    在冷兵器時代,大兵團的戰役規模的戰爭並不多見,而在劉宏所知道的歷代名將中,能夠指揮超過四十萬人以上級別的將領也只有白起,王翦而已,至于之後的歷代名將,就再也無人能夠做到他們這個地步,當然這並非之後的名將就不如這兩人,而是比較于先秦和秦漢時代。軍隊的組成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秦漢以後,雖然戰爭地規模越來越大,參加的軍隊數目動輒幾十上百萬,可是那些軍隊的素質根本難以和秦漢時代比較,從平均值來說差了整整一大截,所以後世鮮有能指揮冷兵器大兵團的名將,多的都是以少勝多的戰例。

    對劉宏來說,大兵團規模的戰役在先秦結束以後,就不會再在中國大地上出現。因為孕育這種需要高超戰爭指揮藝術的獨特環境不會再現,戰國七雄的軍隊,是從春秋末期開始互相廝殺了數百年的職業軍隊。拋除受生產力限制地軍事技術發展以外,各種軍事理論早已達到了完美的境界。

    而帝國建立以後,唯一的敵人就是草原上地游牧民族,面對全騎兵的游牧民族軍隊,原有的戰爭模式已經並不適用,高祖皇帝的白登之圍便是最好的證明。所以孝武皇帝反擊匈奴,便是從訓練騎兵開始,無論衛青還是霍去病,他們都是統率騎兵的名將,尤其是霍去病,他開創了騎兵突擊戰術,更是帝國在日後三百年內對付游牧民族地殺手 。只要探明敵軍主力所在,一次成功的長途奔襲就足以解決一切。

    巨大的沙盤前,第一軍團,第二軍團,第十一軍團的將領和參謀們都圍繞在巨大的沙盤前,听著段和一眾參謀講解著和鮮卑人決戰時的各項部署。

    如果以前帝國軍隊還僅僅只是屬于冷兵器時代的職業軍隊,那麼在實行參謀制度六年以後,現在地帝國軍隊無疑是這個時代最專業的軍隊。

    盡管整個作戰計劃,劉宏並沒有參與太多。基本上都是第一軍團的參謀和段這位隨軍的名將一起制定的,此時的帝國軍隊正在向劉宏的期望進行轉變,由于過于發達的軍事謀略,使得中國的將領往往忽視軍隊本身,而縱觀歷史上地名將,除了寥寥幾人以外,都有著訓練精兵的本事,可是人們往往只是注重于這些名將本人,而忽視了他們麾下的軍隊。而這也往往是當那些名將死後。那些不可戰勝的雄師便就在短時間內煙消雲散。

    劉宏需要的是一支類似近代化的軍隊,完善的參謀和軍事制度可以讓軍隊在沒有名將的時候。依然是戰無不勝的無敵軍隊。

    在段解說著戰爭當日地軍隊布置時,劉宏則是在看著城內地各種物資的數目報告,對于軍事,劉宏也許有著不錯地戰略眼光,可是說到具體的戰場層面,他也就是一名參謀的水平,不過以他的身份來說,本就不需要他去制定什麼詳細的作戰計劃,那是參謀和幕僚們的事情,就像那位千古一帝李世民一樣,長期以來,一直有一種說法,認為李世民二十--歲當元帥、統兵打仗、獨立指揮了西擊薛舉、薛仁果,北敗劉武周、宋金剛,東滅王世充、竇建德等幾大戰役,是中國歷史上杰出的軍事家。可是實際上卻並不是那麼回事,那只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戰爭取勝,功勞總要記在上位者帳上,不獨李世民,他人亦然,把僚屬的正確指揮歸之于掛名為帥者,只是一種通例。另外神化皇權神化聖君明主,在封建社會也是一普遍現象。就好比段現在所講的作戰計劃,被算在了劉宏頭上,可以想象如果這一仗能夠取勝,那麼劉宏的聲望將達到更加可怕的高度。

    看完物資統計,劉宏稍微皺了皺眉,雖然說糧食兵器都沒有短缺,但是喂養馬匹的豆料和牧草卻出現了短缺,不過還好不是什麼大問題,至少在一個月內仍舊可以充足供應,而按照參謀們制定的計劃來看,擊潰鮮卑人的大軍只需要三到五天時間而已。

    雖然沒有去听段的作戰解說,可是劉宏對于整個作戰計劃都已了然于胸,他甚至可以一字不差地將整份作戰計劃背出來。

    當段停止解說以後,劉宏才看向那些中下級軍官,高聲道,“帝國的霸業將從這一戰開始,朕亦不會吝惜賞賜,告訴士兵們,這一次凡是殺敵勇猛者,朕親自為他們佩戴勛章,授予軍刀。封其爵位。”

    帝國新的軍制里,劉宏第一次確立了勛章,授刀封爵的儀式,盡管這一套是借鑒歐洲中世紀的騎士制度,可是卻毫無疑問能最大限度的激發帝國軍人的榮譽。

    听著劉宏地話語,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激動起來,此時帝國新的爵位制早已頒布,不少豪強已經成為了帝國的貴族,但是和天子親自授刀封爵相比,那些人在他們眼中不過只是些靠錢財獲取爵位的暴發戶而已。怎麼能和他們相比。

    劉宏對于軍隊的這一套軍事貴族冊封制度,其實質依然是為了維護皇權統治,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他有義務那麼做,作為一國君主的他在帝國皇權衰微了幾十年以後再次將國家首腦和軍隊統帥集于一身,在他身上,“最高統帥”原則已經得到了完全充分的體現。

    相對于敦煌城中士氣幾乎達到頂點的帝國軍民,城外地鮮卑大營里,士氣雖然稱不上低落。可也讓名義上的統帥慕容平相當頭疼,雖然手上有著近十萬的騎兵,可是實際上能作戰地只有七萬人,而且這個時候更大的一個難題擺在了慕容平面前,他的確是鮮卑唯一能和檀石槐相提並論的名將,可是他平時最多指揮的騎兵部隊絕不會超過兩萬人,現在如此規模的部隊。他絲毫沒有指揮經驗,更何況日律推演他們這些人未必會完全服從自己地指揮,所以在經歷過最初的野心沸騰以後,冷靜下來的慕容平對于自己所佔的人數優勢已經不像先前那樣重視了。

    中軍大帳里,慕容平環視著一眾將領,少有地向眾人征詢起決戰當日的布陣,通常情況下鮮卑的騎兵從來都不太重視陣勢,在過去的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仗著輕騎快馬,利用時間差以多打少。而那個時候漢軍在他們面前也往往不堪一擊,最多是在漢國地高大城池下才踫壁而回,而自現在的漢國天子登基以後,漢國先是利用南匈奴和烏丸牽制他們,重整長城防線以後采取了全面封鎖和軍事堡壘推進的戰術,讓鮮卑處在了絕對的劣勢中,不過兩軍大規模的交戰還沒有過,至于騎兵戰最多也就是千人規模,而勝負卻是他們敗多勝少。不過慕容平始終認為漢國的確可以訓練出不輸給高柳軍的精銳騎兵。但是他相信這個數字不會太大。

    “我相信漢國天子手上肯定有一支強悍的騎兵,不然的話他不敢那麼狂妄。”慕容平看向了燕荔陽。現在大營里最讓他頭疼地就是這個脾氣暴躁的勇將,他可以想象決戰當日燕荔陽絕不會服從自己的指揮。

    “你什麼意思?”燕荔陽跳了起來,漢國天子給他的那一箭,成了始終在他心頭盤旋,揮之不去的恥辱,慕容平的話讓他覺得他是在恥笑自己,誰都知道眼下大營里,若單論悍勇,屬他麾下的騎兵最強。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到時候,燕大人你可以一雪前恥,只是不知道燕大人敢不敢擔任先鋒一職。”慕容平看到滿臉怒容和責問意思的燕荔陽,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他指揮不動燕荔陽,那麼到時候就讓他作為全軍地第一波攻擊部隊,省得到時候他不服從指揮,連累了全

    “我不敢。”燕荔陽地神情變得暴怒,他本就是個以勇武著稱的人,在草原上,像他這樣地部落首領佔了多數,想慕容平,檀石槐這樣心機深沉的人只是少數,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燕荔陽接下了先鋒一職,接著便離開了中軍帥帳。

    看著燕荔陽的離去,日律推演和置落羅互相對視了一眼後,都是心照不宣地沉默不語,沒有起身相阻,現在的鮮卑不過是一個軍事聯盟而已,並非一個國家,作為鮮卑西部最強的三家勢力,若是燕荔陽此次元氣大傷,甚至當場陣亡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其實若是劉宏肯采取對鮮卑人進行分化瓦解,以夷制夷的策略,也是有著極大成功的可能,畢竟在帝國的壓迫下,鮮卑人未必會在听從檀石槐的命令,只不過他選擇了徹底消滅鮮卑,才讓鮮卑各部不得不團結在檀石槐身邊,當然劉宏這樣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事實已經證明利用以夷制夷策略的唐朝除了開國有限的時間以外,最後都是為他們這個策略吃足了苦頭。無論是吐蕃,吐谷渾,契丹還是回鶻都是唐朝自己一手培養的敵人,而一開始他們只是希望扶植另一者去對付另外一者,可往往卻是得不償失。劉宏自然不願意為了五十多年時間地所謂盛世,而讓之後的兩百多年成為蠻夷欺負的對象,說起來唐朝是歷史上簽訂城下之盟最多,首都給外族佔領次數最多的王朝,只不過因為一開始闊過,所以才被人們津津樂道。後世的時候劉宏不知道听過多少次人們贊美所謂的盛唐氣度,那時候他總是再想如果美國也學唐朝那樣多好,將自己的先進科技打包送人。這樣世界會變得更美好。所以那位好面子的天可汗李世民,劉宏不會重復一遍他的教訓,游牧民族的威脅,必須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三天時間,轉眼而過。敦煌城內,黎明前地一刻。第一軍團,第二軍團,第十一軍團的士兵們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在軍營里集結以後,匯聚成長龍般地隊伍,開出了軍營。

    敦煌西城,早起的百姓和城中的文人名士以及富商大戶們也都是起了個大早。守在了出城甬道的兩側,對于那些文人名士來說,今天是絕對值得銘記的一天,城外是十萬敵軍,而天子將帶領三萬人不到的軍隊出城迎戰,這將是帝國歷史上地第一次,天子親率大軍于邊境破敵,宣揚帝國軍威,霸權和盛世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了。

    在情緒已經被充分調動起來的帝國文人心目中。這一戰的結局早已經注定,仿佛城外的十萬鮮卑大軍只是紙扎的一樣,當然在把天子當成神仙的老百姓心里,或許只要劉宏吹口氣,就能將那些茹毛飲血,不知禮儀,如禽獸一樣的蠻夷給殺死。

    黎明前,第一軍團,第二軍團。第十一軍團地士兵們牽著馬匹。在送行的人群注視下,向著城門而去。此時緩慢打開的城門在一片寂靜中發出了如巨獸張嘴時發出的聲音。

    人群中,密諜司的探子們高呼起了帝國萬勝,漢軍無敵!的口號,他們這一次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人群中為出征的帝國軍隊造勢,很快百姓們被這些充滿煽動情緒的口號引燃了心中地情緒,當劉宏出現時,帝國萬勝,漢軍無敵!的口號中又響起了天子萬歲!的喊聲,在這一刻,出征的帝國軍隊就像是成了天子帶著人馬出城狩獵一樣,而城外的鮮卑人只是命中注定要被殺死的獵物,卑微而渺小。

    黎明前出發的帝國軍隊,顯然讓城外的鮮卑人不知所措,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漢軍居然在天邊只是一片魚肚白的時候就出城列陣了,對此毫無準備地他們在城外地斥候發回消息回稟後,立刻吹響了聚兵號角,然後本就稱不上齊整的巨大軍營立刻變得亂糟糟地一片,如果這個時候有一支騎兵對他們發動進攻,他們絕對會損失慘重。

    不過可惜的是劉宏和他身邊的參謀以及軍團的將領軍官們並不知道這一點,就算知道了時間也來不及,更何況他們更希望在戰場上以壓倒性的優勢碾壓戰勝這些鮮卑人,讓他們知道鐵騎這個稱呼只屬于他們。

    劉宏帶出城的部隊並不多,第一軍團的五個重騎兵旅,三個精銳騎兵旅,第二軍團的六個輕騎兵旅,第十一軍團的五個步兵旅,總共二萬三千七百五十人,而敦煌城內則剩下第十一軍團的四個旅負責守備,另外第二軍團的其他三個旅則早就在玉門關等候。

    曙光里,出城的帝國士兵們開始布陣,第十一軍團前身是涼州軍的骨干和精銳,雖然這幾年里陸續補充了不少新兵,可是當年痛擊羌人叛軍的精悍老兵都還在,雖然第十一軍團也是騎兵軍團,不過與其稱呼他們是騎兵,倒不如說他們是騎馬的步兵更恰當一些。

    第十一軍團的五個旅士兵,按照平時的訓練,有老兵作為軍官,年青士兵作為主力兩個旅在前沿布下了整齊的防線,他們列成了縱四列,橫五排的槍陣,橫向之間留出了給前方弓弩手撤退重整的通道,而另外兩個旅的士兵則在防線前構建了五個弩陣,至于剩下的一個旅則作為預備隊在防線之後。

    步兵方陣兩側是第二軍團的三個輕騎兵旅,他們護衛著步兵們的兩翼,至于步兵軍陣後方,則是劉宏和他的第一軍團,五個重騎兵旅就在步兵方陣的後面,只要時機成熟,他們將結束整場戰爭,至于剩下的三個精銳騎兵旅,他們是整個帝國最強悍的騎兵,也是劉宏手中的尖刀部隊,他們將會被用在最關鍵的時刻。

    步兵方陣後面,第一軍團的各支騎兵之間都留下了足夠的空間,以便部隊調動,整座軍陣背靠著敦煌城,陣勢嚴整凝重,讓人望而生畏。

    劉宏走上了快速搭建好的指揮高台,和他一起的還有段這位他特意帶來的名將,這一仗名義上的指揮是他,可實際掌控這座用帝國最強的軍隊布置的殺陣卻是段,他只是作為整個帝國軍人的士氣源泉而在場。以赤黑兩色為主的軍陣後方中央,劉宏所在指揮高台上插滿的金色龍旗成了異樣顯眼的所在,對于段而言,這樣的做法並不明智,在敵軍絕望之前他們會拼命地向這里進攻,不過他卻無法違抗天子的命令,甚至于他心中也有隱隱的一絲亢奮,因為只要天子在這里,那些鮮卑人就會像撲火的飛蛾一樣往這里進攻,然後被他指揮的軍陣所絞殺,所以他的勸諫並不強烈,而他也不相信鮮卑人能夠突破十一軍團布下的防線。

    敦煌城的城牆上,李膺看著就在不遠處的帝國軍陣,饒是他是天下無雙的名士,也不由心底里有些緊張,這一仗是天子登基以後的第一次大戰,而且天子更是親自出現在了戰場上,絕對是許勝不許敗的一仗。當他知道天子御駕親征的消息以後,曾經寫了一封措辭強硬的奏折,希望天子打消這個念頭,不過那個時候天子已經在出發的路途上,而且之後天子給自己的私信也打消了他的顧慮。

    隨著天氣的回暖和道路的通暢,驛站送信的速度也大幅加快,在金城的司馬防和楊彪倒是替劉宏處理了不少內閣省送來的政務,不過他們都是一一寫了備案,通過驛站送往了敦煌,而一切都表明在天子離開以後,新的中央官僚機構運作正常,帝國依然在穩步前進著。當然唯一讓人擔憂的就是天子去了敦煌這個消息傳到雒陽以後,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好在劉宏早有布置,通過控制的報紙利用宣傳成功地調動起了帝國內陸百姓們的戰爭情緒。

    于是當劉宏在敦煌城外,擺下了巨大的軍陣和三倍于己的敵軍對決時,差不多大半個帝國的人們都知道他親自去了前線,在和那些蠻夷作戰,保護整個大漢的子民,讓他的聲望更加崇高。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0
正文 一百五十三.關羽的刀

    當太陽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時,鮮卑人的騎兵隊伍出現了靠城結陣的帝國軍人的視線中,他們穿著簡陋的皮甲呼嘯而來,宛如遮蔽大地的奔流。

    萬馬奔騰的氣勢的確驚人,至少在敦煌城牆上受邀的一干文人看著如同蝗蟲般鋪天蓋地般洶涌而來的鮮卑騎兵都是心里生出了幾分懼意,不過很快他們就鎮定了下來,因為天子所在的帝國軍陣就如同鐵鑄一般,面對鮮卑騎兵的奔流巍然不動。

    軍陣的指揮高台上,劉宏端坐在鎏金的木椅中,看著速度緩慢下來的鮮卑騎兵,嘴角露出了幾分冷笑,接著將手中的望遠鏡交給了一旁的段道,“他們的馬瘦了一圈,這一仗看起來會比朕預想中更輕松些。”劉宏的語氣不緊不慢,卻讓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段舉起望遠鏡,看向了那些奔馳而來的鮮卑騎兵胯下的戰馬,這些草原上的良駒在餓了一冬之後,不但瘦了一圈,毛色也黯淡了不少。

    對于鮮卑人遠道而來,戰馬饑瘦的情況,帝國的參謀們早有預估,雖然鮮卑人借道車師,能從西域各國得到些補給,可是一個冬天下來,草料匱乏,無論如何也是不夠維持戰馬所用的,所以劉宏才有恃無恐,游牧民族一旦沒了馬,便等于沒了爪牙的狼群,再無威脅。

    與鮮卑人補給不濟的情況相比,敦煌城內物資充裕,帝國騎兵們的馬匹在一個冬天的豆料喂養和精心照顧後,全都是膘肥體壯,毛色一水地發亮,渾身透著一股使不完的勁。

    帝國軍陣兩翼,第二軍團的士兵們牽著馬,安撫著身邊亢奮的同伴,現在還不是他們出擊的時候。

    鮮卑騎兵的速度慢了下來。開始調整起各自的隊伍來,慕容平名義上是全軍主帥,可實際上他也只指揮得動自己麾下地騎兵隊,最後將近十萬人的巨大隊伍,按照他和燕荔陽,日律推演,置落羅四人的身份,列成了四個巨大的騎兵陣。他自己獨領中軍。

    駐馬之後,慕容平和三人一起到了陣前,看著漢軍背城而列的陣勢,默然不語,漢軍依靠敦煌城,他們的騎兵就算從兩翼進攻,在敦煌城牆上的漢軍弓弩射程範圍內,他們闖進去也是個死字,如今剩下的唯一攻陣之法就是從正面破了漢軍地陣勢。

    燕荔陽雖然脾氣暴躁,是個莽夫。可不是個蠢人,看著眼前的陣勢,知道這一次他做了前鋒,必定傷亡慘重,不過他也沒在意,因為漢軍陣中。那搭建的高台上的金色龍旗讓他失去了冷靜,只要能殺到那座高台,他便能取檀石槐而代之。

    交戰之前,雙方彼此都在觀察對方,對于鮮卑人來說,漢軍的軍陣陣勢嚴整,可是他們不得不主動進攻。因為他們舍棄了西域而來到敦煌,若是就此撤退,那麼他們原本預定的戰略目標將遭到空前的挫敗,更重要的是整個草原在漢國的封鎖下,鮮卑在飛速地衰敗著,如果持續下去,恐怕用不了漢軍動手,只要持續封鎖,便能將他們困死在草原。

    高台上。看著鮮卑人分成左右前中四塊,劉宏不由朝身後身穿盔甲的侍從軍官團里地呂布,關羽等人道,“奉先,你們出陣,挫挫他們的銳氣。”

    古時兩軍交戰,鮮少有陣前雙方單獨對戰,劉宏此時吩咐呂布等人出陣,不過是他個人興趣使然。若是鮮卑人不敢應戰。自然士氣大折,不過就算他們出戰。也是一樣的結果。

    听到劉宏的命令,呂布等人都是大聲應命,他們早就等不及要和鮮卑人廝殺一場,現在劉宏讓他們出陣叫戰,正和他們的心意,豈有不願之理。

    呂布,關羽,張飛三人同時策馬出陣,至于趙雲和典韋還有許褚卻是仍舊留在劉宏身邊,自從發現許褚和典韋一樣,沒有領軍治兵的才能,劉宏便將他調到了身邊和典韋一起擔任貼身侍衛。

    高台下,呂布,關羽,張飛三人俱是上馬沿著前方十一軍團地步兵方陣中留出的甬道飛奔而去,惹得那些陣中的帝國士兵都是紛紛矚目,三人那一身侍從軍官團的鎏金獸吞口鎧甲頓時讓他們明白這三人恐怕是奉了天子號令出陣。

    只是須臾間,呂布三人便已到了陣前,駐馬停下,此時對面的鮮卑大軍看到漢軍陣前忽然駛出三騎,卻不知漢軍想要做什麼。

    “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三人中,虛年十七的張飛脾氣最為暴烈,也不等呂布和關羽開口,便當先策馬而出,朝著前方六百步外的鮮卑大軍怒聲大吼道。

    張飛地聲音便如銅鐘一樣,頓時在城外的曠野中回蕩起來,他身後的弩陣中靠前的士兵被他這一吼也是嚇了一跳。

    敦煌城牆上,那些在李膺身後的文人名士在听清回蕩的余音後,都是不約而同地叫好起來,“我大漢有此猛士,壯哉!”一些人更是直接拿出了紙筆,看向了那空曠的兩軍陣前。

    “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看著沒有反應的鮮卑大軍,張飛惱怒起來,再次大吼起來,這一次那些听懂的鮮卑將領才明白過來,漢軍居然派人出陣叫戰。

    “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張飛怒吼間,竟是策馬直接去了兩軍陣中央,看得他身後地呂布和關羽俱是一愣。

    高台上,劉宏卻是笑了起來,這張飛看似莽,實則卻是暗藏心計,策馬到了兩軍中央靠前便停了下來,恰恰在鮮卑人弓箭射程之外,不過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他欺上門去叫陣一般。

    三次叫陣,鮮卑人那邊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帝國軍陣前方,第十一軍團的士兵都已是在那些老兵的鼓噪下一起哄笑了起來。而這時軍陣後方,看不到前方情景的士兵則是朝前問了起來,在知道原委後,也都是笑了起來。

    漢軍陣中傳出的巨大笑聲讓鮮卑騎兵們憤怒起來。雖然他們大多都听不懂那個跑到自己陣前的漢軍騎士口中喊的是什麼,可是多半也猜得出不是好話,一些脾氣暴躁的不等慕容平地命令,便都是策馬奔出,朝張飛殺去。

    看到鮮卑大軍中同時奔出了六騎朝張飛而去,呂布卻並未動,反而是喊住了想要上前地關羽道,“不過是些小卒而已。”听到他的話。關羽便放下了手中地馬韁。

    看著那先後沖向自己的六名鮮卑騎士,張飛卻是紋絲不動,直到那最先沖出的一人到了自己面前十步時,方才雙腳采鐙,一夾馬腹,連人帶馬朝前沖出,在那鮮卑騎士手中的馬槊快到自己面門前,沉身抬手,在剎那間躲過這一刺以後,卻是將手里的丈八蛇矛送入了那名鮮卑騎士地胸膛。將他捅了個對穿,接著丈八蛇矛一摜,尸體便摔落在了地上。

    這短短的一合,速度極快,在那些鮮卑騎兵眼中,這一幕就好象是他們的人自己往那名漢軍騎士手里的矛上撞去一般。

    張飛將那名鮮卑騎士刺落馬下時。另外兩名鮮卑騎士也是一左一右到了他身前不遠處,兩桿馬槊從兩側凶狠地刺了過來,面對照面而來的兩桿馬槊,張飛卻是仰天而倒,平躺在了馬鞍上,堪堪躲過了這凶險至極的合擊,此時遠處回過神來的帝國士兵們都是叫起好來。

    躲過這一擊後。只是帶馬沖出十步的張飛一個挺身,便一手持矛,一手執韁,帶著胯下的坐騎回馬殺向了那兩名沖過去的鮮卑騎士,而這時他身後不遠處,另外三名鮮卑騎士也已經朝他奔來,距離不遠。

    若說張飛第一合擊殺那名鮮卑騎士快得讓人看不清,那麼接下來卻是讓人眼花繚亂,仗著胯下地汗血馬爆發力遠勝過鮮卑人的戰馬。張飛只是片刻間便和那兩名控著馬回轉的鮮卑騎士照面了,而他身後三騎鮮卑騎士離他已經不遠,若是被五人合圍,就算他武藝高超,也是要吃虧。

    一震手中丈八蛇矛,張飛卻是一矛掃向了前方那兩名鮮卑騎士,烏黑的丈八蛇矛在風中發出了低沉的嘯聲,那左側的鮮卑騎士根本沒想到張飛這麼快就殺了個回馬槍,倉猝之下。只能揮舞馬槊格擋。不過在張飛這霸道地一掃下,他手中木制的馬槊在接觸全鋼的丈八蛇矛瞬間。就被上面的巨大力量從中掃斷,接著丈八蛇矛抽在了他的腰間,隨著一聲骨碎聲,他整個人從馬鞍上飛了起來,橫飛了數米後掉落在地上,而這時張飛手中的丈八蛇矛去勢仍舊未絕,帶著恐怖的嘯聲,斜掃在了他左側地同伴頭上。

    隨著一聲脆響,那名鮮卑騎士的頭顱直接被丈八蛇矛的全鋼矛頭給打得腦漿四濺,一頭從馬上栽倒了下來,死無全尸。

    “駕。”隨著張飛的大喝聲,一人一騎卻是朝前沖了起來,而這時那剩下的三名鮮卑騎士就在他這突然的加速下,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只能策馬跟了上去。

    張飛只是策馬朝前沖出數十步後,便向右繞起彎來,帶著那三名鮮卑騎士呈現了弧狀的追擊態勢,接著便趁著他們繞彎速度慢下來的剎那,仗著胯下地汗血馬,急停回馬,殺入了三人陣中,在三桿馬槊下,丈八蛇矛揮舞,卻是走馬燈般地戰了五合不到,便將三人盡數刺于馬下。

    敦煌城的城牆上,那些文人名士看著這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場面,雖然天氣猶寒,可是卻個個紅光滿面,一個個不甘人後的在紙上撰文寫畫,卻是要將這一場打斗好生記下來。

    不到十合,便將六名敵將刺落馬下,雖然都是些無名之輩,可也足夠帝國的士兵們歡呼了,而鮮卑大軍陣中則是鴉雀無聲,他們出了六個人卻給漢軍一人就給打敗了,實在是讓自詡勇武的他們感到面上無光。

    慕容平看著在兩軍陣中再次停下的漢軍騎士,不由看向了身旁的燕荔陽和其他一眾將領道,“誰去殺了那漢將,為我鮮卑挽回顏面。”此時他已明白,漢軍派那三人出陣,便是向他們挑戰。如今他們已經輸了一陣,此刻要麼揮軍進攻,要麼就繼續派人和漢軍斗將,不過他還是希望能夠贏上一陣,然後趁勢沖鋒。

    “大人,我去。”未等慕容平話音落下,他們身後的一班千人將領里,便有數人叫喊起來。他們都是部落中地勇士,平時以善戰著稱。

    “你去。”慕容平並不認得日律推演,置落羅和燕荔陽三人地部下,于是便選了身形最雄壯的一人出陣和張飛對陣,此時他已下令各軍不得妄動,省得再出現剛才那種情況,便是贏了也顯不出威風來。

    看著鮮卑前軍起了一陣波浪,那些騎兵紛紛讓道,卻是策馬奔出一員渾身披掛地將領出來,張飛咧開嘴笑了起來。終于來了個像樣地對手,雖不知道鮮卑人是怎麼分上下的,不過看看來人一身披掛的鐵甲,張飛知道這個絕不是剛才那六個小卒可以比的,起碼是個千人級別的將軍。

    鮮卑陣中奔出的古赤可沒有什麼通名報姓的習慣,直接便是挺著馬槊朝張飛刺下。他胯下的戰馬不是剛才那六人可以比地,再加上他刺出的角度刁鑽,顯然是員驍將。張飛不敢再像第一合時那樣托大,選擇了格擋。

    沉悶的響聲中,張飛從矛身上傳來的力道一下子判斷出這個鮮卑人力量不在自己之下,當下便起了好勝之心,舍了童淵教他的招式。和人硬拼起來。兩人槊來矛往,都是大開大闔,看得兩軍陣前都是齊聲叫好,那些鮮卑騎兵也是一改先前低落的情緒,下馬叫喊起來。

    高台上,看著張飛和人硬拼,劉宏皺了皺眉,開口朝身旁的趙雲道,“子龍。去告訴奉先他們,這一陣後,讓張飛回來不準再戰。”

    “喏!”領命聲中,趙雲下台策馬而去,天子讓呂布他們出陣是要挫鮮卑人的銳氣,不是鼓舞他們的士氣,張飛這樣的戰法怕是讓天子不悅了。

    四十合以後,張飛終于在一次勢大力沉地撞擊中,丈八蛇矛砸斷了對方的馬槊。將人從馬上打了下來。一矛了結了他的性命。

    “翼德,陛下讓你回陣。”就在張飛收矛時。呂布已是策馬到了他身邊,沉聲道,他對于張飛的舉動也很是不滿,他們是上陣殺敵,不是來跟人切磋武功的。

    已經清醒過來的張飛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當下也沒有做聲,只是隨著呂布朝陣中而回,而這時鮮卑陣中已是有一騎沖了出來,口中大喊著,“漢將休走。”

    張飛想回身而戰,可是卻被一旁地呂布喊住,只能老實地回陣,看著關羽策馬迎向身後追來的敵將。

    鮮卑大軍里,那駛出的將領是燕荔陽手下的大將,在鮮卑各部也是個響當當的勇士,古赤被張飛刺于馬下,不管是慕容平還是其他人,都是不願就此罷休,不論如何他們都要挽回一陣,以前向來都是他們向漢軍挑戰,何時如此被羞辱過,而這股執念卻恰恰成就了關羽的武名。

    在鮮卑陣中有人策馬沖向回來的呂布和張飛時,關羽便同時策馬沖出,他右手所持地偃月刀讓第一軍團的士兵都是吃了一驚,帝國過去的騎將,有用矛,用戟的,可是卻從未見過有人在馬上用這樣的長柄大刀。

    看著越來越近的鮮卑騎將,關羽總是半闔的眼楮在雙方只差三十步時,猛地睜了開來,露出了冷電般的犀利眼神,這時他的左手已經松開了馬韁,改為雙手執刀。

    三十步地距離,對于兩名同時沖鋒的騎士而言,也只不過是呼吸間的事情,那名鮮卑騎將從關羽策馬迎向自己,便知道這是自己的敵人,一直都是全神貫注,可是當關羽睜眼時,那一瞬間爆發出的殺氣卻是讓他一怔,接著他便舉槊要刺出,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縷奪目的刀芒,然後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過馬一刀,只斬人頭,關羽的偃月刀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出了它可怕的獠牙,鮮卑軍中,看著關羽這驚艷地一刀,便是慕容平也趕到一陣恐懼,如果不知道這個人底細,和他貿然對上,恐怕沒幾人能在這樣地一刀下生還。

    勒住馬韁,關羽的偃月刀再次斜放了下來,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那顆已經掉落在地上地人頭,只是朝著前方的鮮卑大軍冷笑一聲,緩緩撥轉了馬匹,在斬殺了生平遇到的第一員敵將後,關羽此時眼中的十萬鮮卑大軍全成了一群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慕容平看著寂靜的中軍,也不由苦笑了起來,漢國天子敢出城擺陣與他們對戰,果然有所依仗,這兩員漢將可都是萬人敵的人物。

    再派人去,也是送死,慕容平很快便明白再派勇士出去,恐怕也是同樣的下場,漢國天子出行,肯定帶了國中最厲害的勇士,他算來算去,軍中能和那兩個漢將較量的也就自己和燕荔陽等人,可是他們都是手掌重兵的人,要他們冒險出陣,誰都不肯。

    看著慕容平看向自己的目光,燕荔陽知道他是讓自己進攻,而這也是眼下最好的決定,要是在繼續和漢軍比拼下去,恐怕軍心就要散了。

    “陛下,鮮卑人要進攻了。”高台上,段放下手里的望遠鏡,朝身旁的劉宏道,他沙場經驗豐富,知道鮮卑人不會再繼續和己方比下去,進攻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可惜看不到奉先的方天畫戟。”劉宏听著段的話,自語間看向了段道,“擂鼓,讓弩陣準備好接敵。”

    高台兩側,巨大的金鼓被擂動了起來,鼓點並不急促,但是听到這鼓聲的第一軍團士兵列成的弩陣里,每一個士兵都是肅容看向了前方,弓弩上弦,只等著前方敵軍進入射程內。

    鮮卑軍中,燕荔陽命人吹響了號角,在這一次進攻上,他听從了慕容平的意見,將騎兵隊伍分成松散的陣列,以消耗漢軍的箭矢。

    大約片刻後,第一批五千名鮮卑騎兵排好的隊列朝著前方六百步開外的漢軍軍陣沖鋒了,對于漢軍的弓弩,鮮卑騎兵們並不陌生,知道漢軍在野戰時最遠的弩可以射到四百步開外,不過真正有效的殺傷範圍卻是三百步內的距離,而他們的弓箭最遠不過百五十步,想要射穿漢軍的盔甲卻起碼要接近到五十步內,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吃了很大的虧,不過只要讓他們沖進漢軍的軍陣里,情勢就會逆轉。五千名鮮卑騎兵分成五個橫列隊,策動戰馬,朝前方的漢軍開始沖鋒了,他們相信自己能夠突破漢軍的防線,很快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響了起來。

    看著跑動起來的鮮卑騎兵,劉宏並沒有太意外,面對帝國的弩陣,用分散的騎兵沖擊是最好的選擇,不但可以減小傷亡,同時也能消耗他們的箭矢。

    “段卿,就讓這些蠻夷試試帝國新的弩陣厲害吧!”劉宏朝身旁的段笑了起來,細柳營出身的參謀官們很擅長弩陣的火力集中使用,和以前帝國的弩陣相比,現在帝國的弩陣在運轉時,威力要強上很多。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1
正文 一百五十四.血戰開始

    五千名鮮卑騎兵發動了沖鋒,他們中只有兩千人是燕荔陽麾下的軍隊主力,另外三千人不過是從部落里會騎馬射箭的男人而已,草原上的軍隊從來都不需要訓練,因為每個男人都是戰士,唯一的區別就是年齡。

    帝國的軍陣前方,負責觀察敵軍的參謀們通過手中的望遠鏡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些呼嘯而來的鮮卑騎兵中跑在前面的全都是些皮膚干枯的老人,草原和帝國的習俗不同,對于講究弱肉強食的游牧民族來說,老人只是部落的拖累而已,在這種大戰里,他們往往被當作消耗品使用,以自己的身軀來為身後的年輕人阻擋箭矢。

    只是片刻間,這些以松散的橫列陣型沖鋒的鮮卑騎兵就逼近了帝國軍陣,那些年輕的帝國士兵在身旁軍官的呼喝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參謀們報出的一連串發射參數上,和過去弩陣依靠士兵的個人瞄準不同,現在的弩陣更趨向于一個整體,每一個持弩的士兵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參謀們的報出的本隊參數,負責一個區域內的敵軍進行覆蓋射擊就可以了。

    “左前方,四十七度角。”“右前方,三十五度角。”帝國軍陣前的五個弩兵方陣按照五十人一火的規模,形成了一百二十五個小型弩陣,在各自隊伍的參謀們報出的數字里,調整著自己射擊的方向和角度,他們前方寬闊的曠野早已按照他們的陣型同樣被劃分成了縱五列,橫二十五排的一百二十五塊區域。

    很快鮮卑騎兵們就沖入了弩陣的射程內,可是早就蓄勢待發的帝國弩陣卻依然沒有開火,只是看著那些鮮卑騎兵從三百步外繼續逼近自己,直到二百五十步開外時,一百二十五位參謀官才先後一起怒吼起來。命令士兵們扣下了懸刀。

    帝國軍陣前方,一陣又一陣的箭矢如同黑色地蝗群飛向天空,朝遠處奔來的鮮卑騎兵凶猛地撲去。高台上,正對著戰場的劉宏,看著這些在視野中急速墜落的箭矢,從身旁擺放的箭壺里拿出了一枚箭矢,那是前方帝國士兵們手中的強弩所裝配的箭矢,完全沿襲自秦朝的可怕凶器︰這種三稜箭矢,每個重達100克。在飛行過程中受到引力作用會形成加速度,在擊中目標的瞬間,稜地鋒刃就會形成切割力,使箭頭可以在有效射程內幾乎可以穿透任何鎧甲。把玩著手中箭矢,劉宏看向了那些只是穿著皮甲的鮮卑騎兵,目光里沒有一點憐憫。

    當天空在剎那間暗下來時,每個奔馳的鮮卑騎兵都是心頭一震,他們並不知道漢軍的弩陣所使用的全是一次可以發射三枚箭矢的強弩。比起以前,漢軍的弩陣已經變得更加可怕而致命。幾乎是在同時,密如飛蝗的弩箭尖嘯著,劃破長空朝他們落下了,帶著巨大動能地箭矢穿透撕裂了他們的身體,就宛如死亡的陰雲當頭落下,鮮血在一瞬間迸發出來。

    黑色的鐵雨混合著鮮紅的血雨。在帝國軍陣前一百五十步至二百步的範圍內沖刷著大地,在瞬間制造了一條巨大的真空帶,在那其中,一千多名鮮卑騎兵連人帶馬摔倒在了地上,只有中間十幾處箭雨地接合部里,幾十名鮮卑騎兵孤零零地突破了這一陣死亡之雨,仍舊朝前方巨大的黑色軍陣奔馳而去。可是在下一刻,他們就被迎面射來的箭矢給淹沒了,沒有一個活下來,在他們的尸體下,那些還未死透的戰馬發出著悲鳴的嘶聲。

    第一波齊射過後,弩陣里的帝國士兵們在各自隊伍地參謀指揮下,開始了輪流射擊,雖然沒有第一波萬箭齊發的密集聲勢,可是仿佛無休止的箭雨卻給那些鮮卑人造成了更大的心理恐懼。短短的片刻時間里,後續跟上的鮮卑騎兵依然難以突破先前形成的那道真空地帶。

    鮮卑大軍中,吹起了收兵的號角,剩下的三千多鮮卑騎兵立刻勒住了戰馬,看著前方一片血紅色地尸山,心有余悸地向後撤退。

    高台上,對于鮮卑人的收兵,劉宏皺了皺眉,他並未意識到。帝國弩陣改變後的射擊方式對鮮卑人的心理震懾。他現在所處的是公元二世紀,面對的敵人是沒有多少紀律可言的游牧民族軍隊。不管他們過去面對衰弱的帝國邊境線顯得有多麼英勇,可是也難以改變他們的本質,一旦傷亡過大,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跑。

    段並沒有太意外,事實上當前方地弩陣穩穩地將鮮卑騎兵壓制在一百五十步地地方之外,他就知道鮮卑人會選擇暫時性地撤退,因為這一次的進攻本就是試探性地,當然如果剛才那些鮮卑騎兵能夠突破帝國弩陣的封鎖,那麼鮮卑人一定會投入更大規模的兵力進攻,但是眼下他們得改變自己原來的計劃,否則以那種松散的騎兵陣型沖擊,只是讓帝國的弩陣可以好整以暇地將之射殺。

    五千人的沖鋒,在短短的時間內傷亡近兩千,這讓慕容平感到了一種恐懼,在過去即使他們攻打漢國的城池時,也從未見到過那麼多強弩同時被使用,在這一刻他再一次提醒自己所要面對的是漢國天子,在他身邊的是整個漢國最強大的軍隊。

    無論是慕容平還是日律推演,置落羅又或是燕荔陽都知道,漢軍的弩陣並非難以突破,只是他們所要付出的代價將相當慘重,在漢軍弩陣那種無比精準的覆蓋射擊下,松散的騎兵沖鋒只會讓對手輕松應付,要破去這弩陣,就要一鼓作氣地投入一萬人以上的騎兵不計傷亡地進行沖擊,而他們得到也只是讓騎兵部隊殺到漢軍的軍陣前的機會而已。

    不論如何,他們都必須做出決定,不過很顯然,在沒有遭到更大的失敗前,慕容平他們都還認為自己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只是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在見識過漢軍的弩陣厲害以後,原本應該作為全軍先鋒而進攻地燕荔陽不願意在履行自己的前鋒責任。

    “我已經傷亡了兩千人,如果要進攻的話,大家一起進攻。”能夠作為鮮卑西部三豪之一的燕荔陽並不是個純粹的莽夫,雖然大多數時候里他看上去像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無謀匹夫,可是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他卻絕不含糊,那些部落里的老弱死再多他也不會心疼,可是要他拿自己部落里的青壯和精銳去為其他人做嫁衣。他還沒那麼蠢。

    慕容平,日律推演和置落羅沒有多說什麼,在這樣地情況下,要燕荔陽一家出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換了他們也不肯,不過三人還是讓燕荔陽把他帶來的剩下三千老弱也拉到了進攻的先鋒隊列里。

    “去把那些尸體搬開。”商量好四家的出兵數目後,慕容平派人去將兩軍中間的尸體移開,為第二波大規模的進攻做準備。看著那些在射程範圍內搬動尸體的鮮卑人。帝國地士兵們克制著扣動懸刀的念頭,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打掃戰場,剛才只是大戰前的一次試探而已,可想而知接下來鮮卑人才是真正的進攻。

    敦煌的城牆上,孔融和陳琳都是帶著一種期待的心情等著接下來的戰斗,兩個人在整個冬天一直都在不停地趕路,才總算在半個月前來到了敦煌。這一次能夠目睹整場大戰,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種幸運,他們都想用自己地筆把這一戰記錄下來,呈現給世人。

    和劉宏後世所處的那些喜歡無病呻吟的文人相比,帝國的文人里的確有不少混蛋,不過從總體來說,這些文人可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書生。他們身上佩帶的長劍也不是什麼裝飾物,如同孔融和陳琳這樣地文人,或許他們不能和一個久經沙場的帝國士兵相比,可要是讓現在還年輕的他們去城外的戰場,他們照樣能拔劍殺人,所以對于剛才從望遠鏡里看到的血腥一幕,他們非但沒有任何不適應,反而是覺得熱血沸騰,不擅長作畫的兩人甚至和一旁的本地文人一起。將剛才看到的一幕畫在了攜帶的紙張上。

    高台上,劉宏看著那些將受傷地人帶回去的鮮卑士兵,臉上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他記得孝武皇帝時代,被帝國打得沒有還手之力的匈奴人為了阻止帝國的進攻,進行了歷史上第一次生化戰,他們在各處水源扔下了死牛羊,污染水源,最後引發了當時席卷整個北方的大規模瘟疫。而遠征草原的帝國士兵也沒有多少能活下來。與此相對,這些游牧民族在箭上抹毒就顯得微不足道。

    信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劉宏。除了向草原和鮮卑人輸入毒鹽和毒茶以外,還下令讓每個帝國士兵在出城前,將攜帶的箭矢在馬糞里沾過,這樣地箭矢射入人體以後,會讓傷者患上破傷風之類地疫病,對于醫術並不發達的鮮卑人來說,一旦軍中出現大規模地疫病,他們很難阻止病患的蔓延。

    在對付草原的構想里,劉宏不是沒有考慮過在草原引發大規模的天花,然後利用封鎖的長城防線,讓整個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死絕,以除後患,可是如果他要那樣做,就得先給整個帝國的百姓全部接種牛痘,而華佗他們雖然研究出了種痘的方法,不過想要給整個帝國的百姓全部接種上,沒有二十年的時間休想完成,所以在考慮再三以後,劉宏放棄了這個恐怖的念頭,但是在箭頭上抹馬糞的毒汁他卻讓軍隊照辦了,因為這本就是游牧民族的手段,沒理由不用。

    不到半個時辰,原本橫亙在兩軍中央的一千多具尸體被清理干淨,至于受傷的幾百人則被送入了鮮卑大軍背後的軍營,至于這些人能不能活下來,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高台上,看著再次列隊的鮮卑人,劉宏的眼神凝重了起來,因為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在身旁段的解說里,他知道鮮卑人這一次恐怕列隊沖鋒的騎兵將高達一萬五千人,他們打算不計傷亡地沖破帝國的弩陣。利用人數,一鼓作氣地打贏這場仗,而他們只有這一次機會而已,這並非是說鮮卑人無能,而是在這個時代,士氣對于軍隊地影響實在巨大,尤其是對並不以逃跑為恥的游牧民族軍隊而言,一旦在野戰里作戰的主力軍隊折損超過兩成,並且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他們就會潰敗逃跑,沒有絲毫的戰斗意志可言,從本質上來說他們就是一群強盜,欺軟怕硬,一旦中原王朝比他們強大,他們就會卑躬屈膝請求和平,然後等待中原王朝虛弱的時候,露出自己的獠牙。

    段在劉宏的示意下。開始了對弩陣的指揮,這一次弩陣將不再進行兩百步內地覆蓋射擊,而是將射程延伸到了最遠,依然是一百二十五塊各自負責的區域,只是這一次每個區域的範圍被放大了近一倍。

    馬蹄聲再次響了起來,一萬五千名鮮卑騎兵發動了沖鋒,除了前方三千名燕荔陽麾下的老弱外。其余一萬兩千名騎兵都是慕容平他們四人手下的主力部隊。

    鮮卑人這一次的沖鋒有著截然不同于上一次的氣勢,被驅趕在最前方的三千名老弱將生死置之于度外,因為即使他們回頭也只會被身後地年輕人殺死,這就是草原的規矩,他們從不尊敬老人,只尊敬強者,和帝國尊老的習俗截然不同。所以他們被帝國的百姓稱為蠻夷,因為他們沒有禮儀,依然使用著野蠻的習俗,並且以殺戮欺凌為樂,他們沒有律法的觀念,唯一的規矩就是強者為尊。

    帝國地弩陣再一次開始運轉,這一次每一個五十人弩陣里的帝國參謀不需要進行太過精準的計算,因為他們的視野中只有鋪天蓋地的騎兵隊列,這些野蠻的鮮卑人口中呼喊著他們听不懂的語言。揮舞著彎刀,朝他們氣勢洶洶地沖過來。

    一波接著一波地箭矢快速地從弩陣中射出,這個時候帝國的參謀們要求士兵做到的只是最快速度的射擊和不間斷的覆蓋。

    黑色的鐵雨一刻不停地落在鮮卑人的頭上,可是和整個一萬五千名洶涌沖鋒的騎兵隊列而言,這樣的密度依然不夠,比起以前地匈奴人,鮮卑人要更加凶悍和野蠻,至少在他們被打垮之前是這樣。

    高台上,劉宏看著快速逼近的匈奴人。不由嘆了口氣。弩陣雖然強悍,可是終究不能和火槍比。只要對手肯不計傷亡地硬沖,他們可以用血肉沖出一條接近勝利的道路出來,不過始終也只是接近而已。

    段面沉如水地看著已經將鋒線壓到弩陣前三百步的鮮卑騎兵隊列,開始下達了弩兵撤退的命令,在剛才不間斷地覆蓋式射擊里,鮮卑人的傷亡數字起碼超過三千以上,而且以他們這種前僕後繼的瘋狂架勢來看,那些被射落馬的傷兵不會有一個活下來,就直接被後面跟上的騎兵給踩踏成肉泥。

    高台兩側,金色地巨鼓被擂動了起來,隨著前方弩兵地後撤,一直不動的步兵槍陣開始朝前移動了,隨著弩陣地火力漸弱,沖鋒的鮮卑騎兵仿佛受到了鼓舞一樣,他們的速度更加快,都是使勁地抽打著胯下的戰馬,希望能在漢軍的弩兵後撤前殺入,這樣他們可以攪亂漢軍的陣勢,不過可惜的是,訓練了數年的漢軍士兵們並沒有因為逼近的他們而顯得有半點慌亂,他們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軍陣的移動,就像平時訓練的那樣。

    通常來說,人們認為騎兵強于步兵,可是事實在正面的戰場上,只要步兵能夠始終維持自己的陣形,那麼騎兵是無法攻破他們的防御的,而現在鮮卑人就遇到了這樣的情形,背城列陣的漢軍步兵方陣根本沒有後方可供他們進行迂回,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是從正面進攻。

    “都給我穩住。”槍陣里,帶隊的軍官們大吼著,他們都是些經驗豐富的老兵,知道面對騎兵時,最重要的就是士兵們的勇敢,一般人在看到無數騎著馬的騎兵如同龐然巨物一般沖向自己時,早就嚇得兩腿發軟,失去了作戰的信心,這樣的話只是會成為被屠殺的一方,只有藐視那些沖過來的騎兵,他們才能成為屠殺的一方。

    帝國槍陣的人員配置和鮮卑人相反,在最前方的是十一軍團這五年里陸續加入的年輕新兵,他們的年紀不超過三十歲,沒有什麼作戰經驗,可是卻有著一股血勇,在那些軍官的帶動下他們絲毫不懼怕任何人,在這些年輕士兵後面,是年紀在三十開外,經驗豐富的老兵,而最後才是全軍最精銳的部隊。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里,高台兩側,巨大的金鼓被擂響了,剎那間,聲動十里的鼓聲壓過了鮮卑騎兵如海潮般涌來的馬蹄聲,在敦煌城外的曠野里轟鳴著巨響起來。

    在這如同雷神咆哮一般的鼓聲里,羽林第十一軍團的年輕士兵們剎那間忘記了一切,腦子里剩下的念頭只有一個,聞鼓而進。

    一手舉盾,一手執槍,穿著盔甲的帝國士兵們按照平時訓練的那樣,以嚴密的陣型開始向前緩慢移動,他們就像兩座黑色的鋼鐵堡壘一樣,和洶涌而來的騎兵潮撞擊在了一起。

    鮮卑騎兵們胯下的戰馬在距離鋼鐵般荊棘森林前,出于生物的本能停下了前沖的腳步,幾乎是在剎那間,帝國的士兵們刺出了手中的長槍,鋒利的鋼鐵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刺穿了前方的血肉之軀。

    這時候,鮮卑的騎兵們開始下馬,提著彎刀,馬槊,弓箭試圖撕開帝國士兵組成槍陣的口子,面對嚴整的鋼鐵槍林,戰馬是不會傻傻地沖上去的。

    血戰終于開始,邁著沉重的步伐,帝國的士兵們不斷地刺出手中的長槍,接著收回再刺出,機械地重復著同樣的動作。

    高台上,指揮整個步兵軍陣的段也不由為這高效的殺戮機器而感到震驚,第十一軍團的前身是他統帥的涼州軍,在孝桓皇帝時代,就是他一手訓練了這支軍隊,可是現在當他看著這支軍隊在戰場上的表現,就仿佛在看著一支陌生的軍隊一樣,比起過去的涼州軍,現在的十一軍團有著鋼鐵般的紀律,他們呼應著鼓聲,相互配合天衣無縫。

    兩個旅的槍陣,就穩穩擋住了鮮卑人的騎兵進攻,使得弩兵部隊可以從容後撤的結果,這對于敦煌城牆上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震撼無比的,李膺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盡管他是第十一軍團的主將,可是第十一軍團的訓練計劃卻是雒陽制定的,他只是負責執行這個訓練計劃,而這個槍陣的威力超乎他的想象。

    高台上,劉宏對于眼前的景象並未趕到太吃驚,步兵槍陣本來就是用來克制騎兵的,雖然受到地形的限制很大,對于士兵的素質要求也極高,不過在眼下這種平原地形來說,卻是最合適不過,更重要的是這一戰,帝國的軍陣是處于守勢,原本以機動和靈活作為優點的鮮卑騎兵卻成了進攻方,因為他在這里,那些鮮卑人在付出沉重的代價前,是不會放棄俘虜他的念頭的,而這恰恰是為他們設下的死亡陷阱。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1
正文 一百五十五.可怕的重騎兵

    呼喊的嘶吼聲響徹天空,隨著下馬的鮮卑人越來越多,帝國軍的士兵們組成的槍陣不再像開始那樣游刃有余,雖然在他們正面的鮮卑人依然不堪一擊,但可怕的是遠處那些射冷箭的鮮卑騎兵,他們中的神射手可以透過盾牌間的縫隙,精準地射入他們露出的面頰中,盡管造成的傷亡數字並不大,可是每隨著一個士兵的倒地,原本完美無缺的槍陣便會出現短時間的破綻,直到其他士兵補上位置。

    劉宏以為自己可以到死都心如鐵石,可是看著前方的槍陣里不斷有人倒下,他還是皺緊了眉頭讓身旁的段下令先前回撤的五個旅盡快重新投入戰場,渾然忘記了自己答應過段不插手戰場指揮的事情。

    段並沒有猶豫,立刻下達了軍令,天子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鮮卑人這一次的進攻實在太瘋狂,槍陣只是壓制了片刻就被他們用不計傷亡的死傷給僵持住了。

    帝國軍的陣線前,鮮紅的血霧在空氣中彌漫著,那些前僕後繼沖擊著槍陣的鮮卑人往往在上一刻還凶悍至極,口中嘶吼著揮舞刀鋒,試圖在鋼鐵的荊棘林中殺出一條血路來,可是只是轉眼間,他們就成了帝國軍士兵手中的刺出的長槍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

    槍陣依然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那些最前排的年輕士兵們重復著機械地動作。可是他們的精神卻處于亢奮的狀態,這讓他們忘卻了畏懼,腦中剩下的唯一念頭就是把面前面目可憎的鮮卑人全部趕盡殺絕。

    鮮卑人射出的冷箭不斷地呼嘯著,帝國軍槍陣前方百步內不斷有鮮卑騎兵開弓射箭,雖然大多數箭支都被帝國軍士兵左手所舉的大盾抵擋,可是依然有不少冷箭透過極小的縫隙,射穿了帝國軍士兵地關節和頭顱。

    一蓬血花飛起,趙明(書友2339004客串)只覺得眼前一熱。剎那間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當他再次看清時,身旁的袍澤已被一枚冷箭射入左眼,貫穿了頭顱,無力地倒了下去。就在這時,一名鮮卑人揮舞著彎刀殺入了死去袍澤所露出的空檔,朝他砍了下去。

    在這一瞬間,趙明的腦海里一片空白,作為一名重裝槍盾兵。當他們結陣以後,面對殺到自己身側的敵人毫無辦法,只能相信自己身後的袍澤。

    噗。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音。閃著鋼藍色的槍頭刺入了那名撲到趙明身側的鮮卑人胸膛接著貫穿了他身後跟上地兩名同伴,然後一名帝國軍士兵補上了先前他袍澤的位置,而他們結成的槍陣再次完美無缺。

    “殺!”如暴雷般地整齊吼聲在趙明耳畔響起,讓他回到了血腥的戰場之上,在軍陣後方傳來的鼓點聲里,他忘記了一切,只是和身旁的袍澤一起緩慢而堅定的踏步前進,送出手中的槍鋒,“殺!”

    隨著換上長槍的五個旅的步兵重新投入戰場。帝國軍的軍陣開始緩慢前移,就像一座黑色地鋼鐵山峰碾壓著面前的一切。

    鮮卑中軍,看著漢軍移動的如林槍陣,慕容平握著馬鞭的手沒有半點血色,漢軍的槍陣讓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覺,那些穿著黑色盔甲,舉著黑色大盾,挺著黑色長槍的漢軍士兵就像黑色的魔鬼一樣,他們不懼怕死亡。踩著同伴的尸體前進,慕容平不知道漢國天子是怎麼訓練出這樣一支軍隊地。

    戰況呈現出了膠著的狀態,鮮卑人往往死去五六人甚至更多,才能換來一名漢軍士兵的陣亡,可是這樣的傷亡比卻依然不能嚇到鮮卑人,盡管慕容平他們為著漢軍士兵表現出來的強悍而感到恐怖,但他們堅信只要這樣的傷亡比持續下去,漢軍士兵結成的槍陣遲早會崩潰。

    “我不相信他們真地都不怕死!”慕容平的臉扭曲著,說話時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怯懦地瘋狂。他身旁地日律推演。置落羅和燕荔陽也是一樣的神情,漢軍士兵所表現出來地鋼鐵一般的紀律和意志讓他們感到了害怕。

    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慕容平提前發動了決戰,他一次性將剩下的軍隊全都投入了戰場,他要消滅這些結陣前行的漢軍士兵。

    鮮卑中軍,慕容平身邊的每一個士兵都吹響了手中的號角,剎那間雄渾的角聲在整個鮮卑大軍上空響了起來,抵擋住了漢軍陣里始終傳來的低沉鼓點聲。

    剩下的六萬鮮卑騎兵在號角聲中,都是在各自頭領的帶領下,或是拔刀,或是挺著馬槊,高聲吼叫起來,接著緩緩策動了戰馬,然後沖向了戰場。

    注意到鮮卑大軍動向的段,走到了高台前,擲出了令牌,高聲道,“兩翼騎兵,出陣殺敵。”此時已經有七個旅組成的槍陣已經壓出了原本的陣線,從守轉攻了,隨著他們的前出,兩翼自然露出了空檔,鮮卑人想必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斷然全軍進攻,想要一舉擊潰槍陣,奪取勝機。

    接令的士兵朝左右飛奔而去,看著兩翼排列的第二軍團的帝國騎兵,一直端坐在椅中的劉宏站了起來,決戰終于開始了,比他預想得更快,他沒想到鮮卑人那麼快就投入了全部的兵力,看起來他們真地很想把他留在這里。

    “陛下。”看著忽然起身的天子,段心里一緊,生怕天子要親自參戰,雖然這一仗帝國投入的是舉全國之力打造的精銳,可也比不上天子一人的安危。

    “朕親自擂鼓,為帝國將士助威。”看著段緊張地神情。劉宏一笑,他是不會如此輕易地拿自己的性命去戰場證明什麼的。

    “有陛下的鼓聲助威,我軍必勝。”見天子不是要上戰場,段放下了懸著的心,接著讓士兵們將一面最大的金鼓抬上架了起來,此戰的關鍵便是第十一軍團和第二軍團要在五倍于己的敵軍進攻下,耗盡鮮卑人地銳氣,如今鮮卑人全軍大舉進攻。正是氣勢最盛之時,有天子親自擂鼓,以壯聲威,自然能讓帝國軍壓住鮮卑人的氣勢。

    帝國軍本陣兩側,得到進攻命令的第二軍團騎兵們在軍官們的帶領下翻身上馬,七千多柄軍刀同時出鞘,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片耀眼的冷芒,每一個騎兵一手執刀,一手執著馬韁。控制著戰馬,目光同時看向了中軍,等待著進攻的鼓聲響起。而此時前方鋪天蓋地的鮮卑騎兵已經距離他們只有四百步而已。

    高台之上,最大的一面金鼓架了起來,紅色的鼓身上是以金漆匯出地巨龍,張牙舞爪地盤踞于鼓身上,從趙雲手中接過鼓槌,劉宏登上了鼓台前,此時典韋和許褚也都是去了高台兩側的金鼓前,執著巨大的鼓槌,等待著他擂響第一鼓。

    帝國軍兩側。當第二軍團地士兵們看到天子所在的高台上架起的赤金大鼓時都是一愣,接著當他們看到那穿著金色盔甲的身影親自走到大鼓前,都是心里狂跳了起來,天子要親自擂動他們出擊的鼓聲,每個人都是面色在剎那間變得如血一般殷紅。

    高台兩側,擂鼓手們一直敲著低沉的鼓點,策應著帝國軍的槍陣,在整個軍陣回蕩,可是突然間。一記石破天驚般的巨大鼓聲剎那間壓過了低沉的鼓點聲,宛如雷神地咆哮驟然炸響,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殺!”在鼓聲響起的同時,每個親自目睹天子親自擂鼓一幕的第二軍團的騎兵同時爆發出了壓抑在胸膛許久的喊聲,接著策馬沖出迎向了前方席卷而來的鮮卑騎兵。

    隨著劉宏擂響第一鼓,高台兩側的典韋和許褚也都是擂動了鼓槌,于是一股沖天的鼓聲炸響,在四野里急速地傳播開來,接著發出了巨大地回蕩余波。聲震山川。十里俱動。

    敦煌城牆上的孔融,陳琳等一般文人在看到天子登台擂鼓時。早已經呆了,他們本以為天子會始終端坐中軍,不如如山,可哪里想到天子不動則已,一動則風雲色變,動人心魄。

    沖鋒的第二軍團的帝國騎兵們在聲後傳來的巨大鼓聲里,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如同兩柄黑色的巨大刀鋒從兩翼斬入前方的鮮卑騎兵潮里。

    听到突然而響的震天鼓聲時,前壓地槍陣中,每一個士兵地胸膛都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槍陣中處于後方的軍官們看到了身後高台上擂鼓地金色身影後,都是面色潮紅地朝前吼叫了起來,將這個消息傳給前方的袍澤。

    “陛下在為我們擂鼓。”隨著一個又一個士兵的吼叫,在巨大的鼓聲里,每一個第十一軍團的士兵都知道了這個消息,而士氣也再一次高漲起來,緊接著萬歲的呼聲席卷戰場。

    在鼓聲和人聲的浪潮里,趙明和身旁的袍澤一樣,狂熱地高呼著萬歲踏步前進,那些倒在他們長槍下的鮮卑人在他們的軍靴踩踏下成了模糊的血肉。

    在高亢入雲的喊聲中,第二軍團的帝國騎兵在槍陣的兩翼和沖來的鮮卑騎兵們絞殺在了一起,他們的氣勢凶悍壓過了挾六萬眾而來的鮮卑騎兵。

    打仗不是靠人多就行的,敦煌城牆上,每一個文人都是響起了當鮮卑全軍進攻時李膺說地話,就在剛才,他們親眼看到了晚發動的帝國騎兵以閃電般的速度率先殺入了沖來的鮮卑騎兵里,當帝國軍和鮮卑人完全交鋒的剎那,他們眼中如同潮水一樣的鮮卑騎兵就像一頭撞上了黑色的礁石,被拍得粉碎。

    城牆上,每一個文人像癲狂了一樣,拼命地揮著手中的筆,想要將眼前看到的一切記錄下來,無論是士氣如虹的帝國軍,還是擂鼓的天子,他們都想要永遠銘記在心中。

    盡管耳里塞了棉花。可是劉宏依然能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在鼓聲中震動,盡管不能親自踏上正在慘烈廝殺地戰場,只能在這里為那些浴血奮戰的士兵擂鼓,但劉宏覺得自己在和他們在一起戰斗,無分彼此。

    高台一側,段看著戰場上正在發生的一切,目光里充滿震撼,他沒有想到天子親自擂鼓竟然能將士氣提升到如此恐怖的地步。雖然帝國軍的士兵們盔甲,兵器,訓練都強于鮮卑人,可是用一萬五千人對八萬人,居然能夠全線推進,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一直押在全軍最後的慕容平看著代表漢軍士兵的黑色不斷吞噬著戰場,擠壓著他們進攻的八萬大軍後退,整張臉上地表情變得猙獰而陰沉,在他眼里那些漢軍士兵實在太過可怕。尤其是自始至終一直頂在最前方的漢軍槍陣,他們簡直就是一群不會死不知道疲倦的怪物一樣,摧枯拉朽般地摧毀面前遇到的一切事物。

    慕容平忽然發現。即使整個戰場在向他預設的情況變化,可他反而覺得勝利在向自己遠去,漢軍的陣形已經被拉出來了,正在遠離他們身後的敦煌城,但是在兩翼的軍隊繞過漢軍的騎兵殺向漢軍地後方前,恐怕自己這一邊已經先行潰敗了。

    戰場的中央,被第二軍團的騎兵護住兩翼地第十一軍團士兵租成的槍陣,橫掃著面前的鮮卑騎兵,這種重裝步兵槍陣本來應當在數百年後出現。用來克制重裝騎兵,但是劉宏讓這一切都提前出現了,現在的帝國軍所擁有的裝備,已經是整個冷兵器時代巔峰的存在,所欠缺的只是實戰而已。

    慕容平必須做出抉擇,他不能將勝利寄托在他並不信任的己方大軍能夠一直抵擋住漢軍反客為主的猛攻,直到他們被拖垮陣形,看著以勇猛著稱地燕荔陽和他的部眾在左翼被漢軍的騎兵殺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慕容平握刀的手第一次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現在他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趁全軍的士氣還沒被漢軍擊潰前,下令撤退,引誘漢軍追擊,二來就是他親自帶領騎兵從漢軍一側,直撲漢國天子所在。

    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無疑最穩妥,不過如果漢軍並不上當的話,那麼他們將再無力發動對敦煌的進攻。只能接受損失近萬主力軍隊的後果。黯然退回草原坐等被漢國困死的結局,第二個選擇則要冒極大地風險。漢國天子身邊的部隊很可能是比戰場上的漢軍更加強悍的部隊,慕容家的騎兵將損失慘重。

    一向行事果斷的慕容平第一次在戰場上猶豫難決,握著刀柄的手終于停止了顫抖,慕容平看著已經出現了不穩跡象的戰場,終于做出了決定,如果今天他在這里退卻,那麼他就不再是縱橫草原的雄鷹,更何況即使退卻了,慕容家依然會在漢國對草原地封鎖下而敗亡,而且會連一搏地機會也不會有。

    慕容平拔出了自己的刀,他沒有向身旁地部下和子佷說任何話,只是揚鞭揮刀,策馬沖向了戰場,在他身後,一萬名慕容家的青壯騎兵和精銳子弟隨之一起沖向了戰場。

    高台之上,被托付以指揮全軍調動的段看著終于出動的慕容家騎兵,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在震天的鼓聲中看向了高台前的羽林第一軍團,帝國最強的王牌軍。

    劉宏早已停止了擂鼓,即使是他也難以連續擂動半個時辰的鼓槌,他一直都在觀察著整個戰場,鮮卑人雖然投入了全部的軍隊,可是慕容家的騎兵卻始終押在最後沒有參戰,只有等他們也動了,才是投入重騎兵的時候。

    “是要出動重騎兵了嗎?”听著身後傳來的詢問聲,段回過頭,看到了走到身旁的天子,接著回答道,“陛下,慕容家的騎兵朝左翼而去,臣已經讓重騎兵做好了出擊準備。”對段而言,重騎兵出動已經是箭在弦上,他唯一要等的就是最好的出動時機,而這就要看慕容家騎兵的意圖,他們究竟是想擊潰帝國軍的右翼還是直接進攻這里。

    “他們來了。”看著繞過戰場右翼,朝自己撲來的一萬慕容家騎兵,劉宏自語間,笑了起來,慕容平,這個被稱為鮮卑之鷹的男人終究難以遏制他自己的野心。

    段也笑了起來,如果慕容家騎兵選擇戰場右翼做突破口,那麼戰場的局勢變化無疑會更復雜一些,可是現在他們直接選擇面對第一軍團的重騎兵碾壓。

    高台前,五個旅的重騎兵們踩著馬鐙上馬了,他們身上的甲冑連同騎槍一共重達八十斤(2公斤),也只有他們胯下用純種汗血馬和山丹軍馬培育出來的改良汗血馬才能負擔起他們的重量,並且可以發動強勁的沖刺。

    第一軍團的五個重騎兵旅並不像第二軍團的輕騎那樣隊列嚴整,一字排開的陣形形成了五排,彼此間隔距離在二十步開外,他們就像一把黑色的鐵梳子一樣橫亙在大地上。

    當慕容家的騎兵繞過戰場,插入到戰場和漢軍中軍之間的空地時,他們看到了前方黑色的一線騎兵隊列,慕容平沒有想太多,此時他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殺到那座高台之下,讓漢國天子成為自己的階下囚。

    “慕容騎兵,僅次于高柳軍的草原強兵。”看著奔馳而來的鮮卑騎兵,劉宏搖了搖頭,從今天以後,慕容騎兵將從草原上除名。

    “讓重騎兵直接殺去戰場,不用管剩下的人。”劉宏第一次向段下達了明確的命令。

    看了眼守衛在高台兩側的第一軍團最精銳的三個旅,段沒有反對,在五個旅的重騎兵的沖擊下,只有一萬人的慕容家騎兵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人。

    第一列的帝國重騎兵策馬跑動了起來,他們胯下的汗血馬邁著小步,速度越來越快,當它們跑出一百步外時,已經跑出了沖刺的速度。

    慕容家的騎兵從未見過這世上還有如此可怖的騎兵,馬上的騎士渾身穿著黑色的盔甲,只露出一雙眼楮,就連胯下的戰馬也披著馬鎧,而且這些騎士所騎乘的戰馬居然比他們胯下的草原良駒還要高出一頭,和他們相比,這些沖鋒而來的漢軍騎兵就像龐然巨物一樣可怕。

    敦煌城的城牆上,每一個人都看到了讓他們難以置信的一幕,作為草原上的第二強兵,慕容家的騎兵是一支擅長騎射的軍隊,在高速的奔馳中,他們依然能夠開弓射箭,可是當他們射出的箭矢卻難以對連人帶馬都籠罩在盔甲下的重騎兵造成傷害,城牆上人們看到的只是如同鋼鐵巨獸一般肆虐的重騎兵輕易地撕裂了慕容家騎兵的陣形,呼嘯著碾壓而過。

    黑色的長槍在汗血馬的高速奔跑下帶起的可怕力量輕易地就將他們面前的血肉之軀貫穿,而他們的敵人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即使是那些慕容家的精銳子弟也只能無奈地看著自己的馬槊在距離這些渾身包裹在鋼鐵下的漢軍騎兵身前數尺處停下,再也不能前進半分,而自己則被那巨大的黑色鐵槍刺穿身軀死亡。

    第一列的重騎兵就像一把黑色的梳子從慕容家騎兵中一路梳理過去,沒有絲毫停滯,僅僅是一次進攻,就讓慕容家的騎兵損失了近千人,可是對于慕容家的騎兵而言,這只是噩夢的開始,那些和第一列重騎兵側身而過,僥幸活下來的人很快就遇上了第二列重騎兵,直到第五列重騎兵為止,原本的兩千先鋒部隊直接在這五段式的重騎兵沖鋒里近乎全軍覆沒,而他們身後的八千本軍也是陣形被沖得七零八落,近乎崩潰。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2
正文 一百五十六.大戰落幕

    慕容平直接被第一軍團的五列重騎兵沖鋒打懵了,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重騎兵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波斯安息王朝的鐵騎兵雖然被羅馬人稱為重騎兵,但實際上他們只是一群穿著胸甲的騎兵而已,和人馬都披重甲,騎乘汗血馬的帝國重騎兵相比,他們只是一群輕騎兵而已。

    一無所知的慕容平在交戰前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冷兵器時代的陸戰之王,除了結成密集陣形的步兵槍陣能在陣勢嚴整的情況下正面對抗這種可怕的鐵騎兵以外,再沒有其他人可以在戰場上面對他們,面對沖鋒的重騎兵,像他們這樣的輕騎兵只有逃跑的份,可是就在剛才,他卻帶著一萬部下正面迎向了這些可以橫掃戰場的重騎兵。

    高台上,看著被五個重騎兵旅一次攻擊,直接碾壓得潰不成軍的慕容家騎兵,劉宏覺得對帝國的重騎兵而言,各方面都已經快達到了冷兵器時代的巔峰,唯一欠缺的就是更優良的戰馬,只有更強壯速度更快耐力更強的戰馬才能讓帝國的重騎兵真正成為無堅不摧的鐵騎,不過目前在整個帝國勢力範圍之內,他們已經是無敵的存在,草原上沒有騎兵是重騎兵的對手,想到這里劉宏決定這一次大戰結束以後,讓曹操和皇甫嵩在北方對鮮卑發動全面進攻。

    剩下的六千多慕容家騎兵在距離高台前五百步外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驚恐地看著身後重新列隊的漢軍騎兵,這些人馬都在盔甲保護下的騎兵簡直就像是鐵鑄的猛獸一樣,剛才那一輪沖擊,讓他們地士氣已經完全崩潰了。

    僥幸活下來的慕容平終于知道為什麼漢國天子敢帶著三萬人出城和他們十萬大軍對陣。擁有如此可怕的騎兵,在漢國天子眼里,他們只是螻蟻一樣地存在罷了,重騎兵那恐怖絕倫的沖擊力讓他忽略了羽林第二軍團輕騎那強悍的戰力,同時也忘記了羽林第十一軍團的步兵槍陣才是這場戰爭真正的主宰者。

    和擁有多兵種配合的帝國軍打正面戰,從一開始他們就注定了失敗,草原游牧民族的軍隊除了歷史上的蒙古軍隊真正算得上擁有強大地正面作戰能力,其他時候不過是依靠騎兵的機動力來戰勝中原王朝以步兵為主地軍隊,即使是在人們印象中孱弱的宋朝,在對外戰爭的勝率也超過了六成。在王朝的老衰期以前,宋軍所打的敗仗也幾乎都是先勝後敗。因為他們沒有大規模地騎兵部隊,可以追擊被擊潰的敵軍,打不成殲滅戰,相反會被以騎兵為主的敵軍給拖垮。

    不過劉宏所掌握的帝國,是歷代騎兵最強的朝代之一。大漢王朝從孝武皇帝北擊匈奴以後,便通過戰爭訓練了強大的騎兵部隊,從西域奪取了汗血馬改良了中原馬種,得到了山丹軍馬這種優良的軍馬,而劉宏在登基以後,則利用宮廷馬廄里的純種汗血馬繼續對已被稱為涼州馬的山丹軍馬進行血統改良,先使帝國目前地騎兵部隊可以擁有更好些的戰馬,至于遠景目標則是讓帝國所有地騎兵都能夠擁有一匹純種汗血馬,當然如果以後能用阿拉伯馬和其他良馬培育出更好的戰馬。那就更好不過。

    看著前方不知所措的慕容家騎兵,劉宏知道這支被稱為草原第二強兵的騎兵部隊其實已經垮了。在他之前的孝桓皇帝時代,帝國因為各種王朝老衰期的問題而顯得軍力孱弱,才讓這些游牧民族的軍隊得以肆虐帝國的邊境,同時讓他們形成了自己很強的錯覺,可是當他們面對帝國真正的精銳部隊時,他們就被打回了原形。

    原本活捉漢國天子地念頭已經徹底被慕容平拋到了腦後,他現在只是看著那些猶如黑色惡魔般地漢軍騎兵在自己身後重新列隊,只要他們再向自己發動一次沖鋒,那麼慕容家的騎兵將就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第一次慕容平有了逃跑地念頭,鮮卑之鷹的驕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可是現在他卻不敢輕舉妄動。身後那些恐怖的漢軍騎兵所騎乘的戰馬速度太快了,再加上前方漢國天子身邊始終未動的數千騎兵。讓他不敢有絲毫的妄動,四散的奔逃只會讓他們成為漢軍追逐的獵物。

    讓慕容平松了口氣的是,他們身後的漢軍騎兵在重整隊列以後,投入了他們身後的戰場,不過雖然他們暫時安全了,可是他卻知道這一次戰爭已經結束了,已經有不穩跡象的己方大軍在這些鐵猛獸的進攻下,很快就會土崩瓦解。

    慕容平很快收拾了自己挫敗的心情,他看向了就在不遠處的高台,他現在可以選擇從左側逃離戰場,往祁連山的方向逃遁,可是看到漢國天子身邊只有大約五千人的軍隊,他還是想搏一下。

    “全軍整隊,漢國的皇帝就在前面,只要抓了他,就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和漂亮的女人。”慕容平瘋狂地撕扯著喉嚨朝身邊垂頭喪氣的慕容家騎兵喊叫了起來,隨著他的話語聲,所有的慕容家騎兵都是隨之呼喊起來,他們雖然被漢軍的那些鐵猛獸打懵,幾乎失去斗志,可是現在的情勢讓他們重新點燃了對勝利的希望。

    听著慕容平那在風中嘶吼的喊聲,劉宏看向了身旁的段問道,“他說了什麼?”看到段的面色在听到慕容平的話後變了變,他有些感興趣。

    “陛下,此獠語言冒犯天威。”段愣了愣,生怕那些話會惹得天子不快,打算就此遮掩過去,不過慕容平是非死不可的,就他剛才說的話,就該把他五馬分尸。

    “說吧,對于一個將死之人,朕又會和他一般見識嗎?”劉宏還是讓段說了出來,當他听完段的翻譯後,不由笑了起來。雖然他的確是把自己當成了吸引鮮卑人的誘餌,可是這個慕容平也委實太狂妄了,他以為憑借他這區區的六千人就能到他面前嗎?

    輕笑間,劉宏喚過了呂布等一眾侍從軍官,解下了自己地腰間佩刀,朝正在重組隊形的慕容家騎兵道,“剛才那里的蠻酋說要活捉朕,你們說朕該拿他怎樣?”

    “敢犯陛下天威者,殺無赦!”劉備第一個高喊了起來,緊接著其他人也是一同高呼了起來。對他們來說,天子的威嚴無可冒犯。那個叫慕容平的蠻酋這是在侮辱他們這些守衛天子的軍官。

    “你們和龍驤衛一起出陣,誰能活捉那蠻酋到朕面前,朕就將這把刀賜給他。”劉宏看著一個個高亢的侍從軍官,拿起了自己的佩刀在地上一頓道。

    “陛下放心,我等一定生擒此獠。”包括呂布在內的一干日後的猛將都是沸騰了起來。天子地佩刀不光是神兵利器,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沒有人願意將這份榮耀讓給別人,幾乎是行禮之後,他們就全都涌下了高台,去了龍驤衛中。“典韋,你們也去吧?”看著仍然守在自己身邊地趙雲三人,劉宏笑道,他們雖是自己的護衛。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證明了他們的武力有多強。即使不適合統領大軍,可是這種沖陣斬將的事情卻是最適合不過。

    “喏!”趙雲,典韋,許褚三人都是喜出望外,雖然他們都把護衛天子當成自己的天職,可是他們還是渴望去戰場上廝殺一番地。

    看著下台的三人背影,劉宏笑著看向了一旁的段道,“朕的這道賞賜令對龍驤衛也是一樣的,段將軍去告訴他們吧!”

    段離開了高台,此時大局已定。他就算不在天子身邊也無所謂了。更何況他也明白這是天子給他上戰場的機會,作為樞密院的副長。這次大戰以後,段知道自己恐怕不會再有踏上戰場的機會了。

    作為第一軍團的三支輕騎旅,才是真正護衛劉宏地親兵隊伍,他們才是帝國最強大的騎兵,是最鋒利地尖刀部隊,因此他們才有龍驤衛的稱呼。

    當劉宏那道誰活捉慕容平,就親自賜予佩刀的命令下達後,準備出擊的龍驤衛個個都沸騰了起來,雖然說那些軍官將領立功的機會更大些,但是他們也不是沒有機會。

    幾乎是同時間,龍驤衛和慕容家的騎兵一起出擊了,而劉宏身邊也只剩下一個旅的龍驤衛在身邊保護自己而已。

    看著龍驤衛從兩翼呈斜線包抄六千人的慕容家騎兵,劉宏大笑了起來,這種戰術還真是赤裸裸地對這支草原第二強兵的蔑視,不過采取這種戰術倒是很適合眼下這種情況,雖然只是輕騎部隊,可是比起那些慕容家的騎兵而言,內穿瑣子甲,外罩犀牛皮甲地龍驤衛也算是重騎兵,至少慕容家地騎兵引以為傲的弓箭傷不到他們。

    情勢就如劉宏所預讀地那樣,慕容家的騎兵依然用出了他們的騎射,可是在五十步外他們射出的弓箭根本難以傳統龍驤衛穿的盔甲,而五十步以內,對于高速跑動的騎兵而言,只是短短的幾下呼吸而已,他們最多射出一枚箭矢,甚至還要失去拔刀的先機。于是慕容家的騎兵引以為傲的騎射在這種短兵相接的騎兵戰里徹底成了擺設。

    龍驤衛的騎兵雖然也有大槍這種馬上長兵,可是他們更喜歡用軍刀砍下敵人頭顱的感覺,所以他們出陣時,幾乎全是拔刀作戰,打算突入鮮卑騎兵以後,利用自己兵刃和格斗技巧上的優勢形成混戰。

    慕容平並沒有管那些居然從兩翼包抄而來的漢軍騎兵,他所想的只是盡快殺到高台下,生擒漢國天子,所以他沒有做任何的應對之策,只是打算靠著人多勢眾一口氣沖過去,不過他並不知道,從兩翼而來的漢軍騎兵里有著呂布,趙雲,關羽,典韋,張飛,許褚這些日後赫赫有名的凶人。

    幾乎就像是最鋒利的刀鋒劃過最薄的紙張一樣,龍驤衛從兩翼輕松地殺進了慕容家騎兵的陣形,五十人一火地騎兵隊伍在從兩翼切入以後,形成了錐形陣。像一顆顆最尖銳的錐子在慕容家騎兵的隊形里肆無忌憚地鑿穿,尤其是呂布這幾個人所在的隊伍,更是凶悍得一塌糊涂,沒有任何人能在呂布這些凶人手下撐過三合,往往只是一個照面間就被殺落馬下。

    真是太痛快了!滿臉是血的張飛忍不住仰天長嗥,他和典韋還有許褚三人在一起沖陣,形成了一個最銳利的三角形騎兵陣,而他就是正三角最銳利的前鋒,而典韋和許褚則是在他身旁將一旁過來的騎兵全都撕碎,讓他可以始終都往前方不停地突破。

    跟在張飛他們三人身後的龍驤衛也不由驚嘆于三人組合的恐怖殺傷力。在他們看來除非是重騎兵和槍陣地人,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這三人的突破。于是原本心里還稍微有點地不服頓時煙消雲散,跟著三人朝著慕容家騎兵的中軍殺去,跟著這三個殺人如砍瓜切菜的凶神後面,他們能夠活捉那個蠻酋的機會可比其他人大得多。

    “果然是凶悍無匹。”看著張飛,典韋。許褚三人如入無人之境的沖陣,高台上地劉宏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一個猛將就可以改變戰場,那麼一群猛將出現在戰場上的話,那麼與之敵對的人就連一點活路都不會有。

    段雖然也在殺敵,可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就在八年以前,他還在涼州和羌人打仗,有著殺神的稱呼。能止小兒夜啼,可是現在環顧戰場。那些天子身邊的年輕侍從軍官殺起人來比他年輕時還要厲害三分,尤其是被天子所看重的幾人,似乎更配得上殺神的稱呼。

    劉宏已經不是在觀戰,他只是在看一場比試,看呂布,趙雲,典韋他們誰能更快地殺到慕容家騎兵的中軍,將慕容平捉到自己面前來。

    從眼下地情況來看,最有希望的就是典韋他們人和呂布,趙雲地組合。劉宏一直都在關注著他所看重的幾個人的表現。雖然關羽的偃月刀幾乎是刀刀斃命,可是始終都只是一個人而已。自然比不上典韋,呂布他們。

    不過在看了一下這幾個以武力著稱的日後猛將之後,劉宏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而無疑帶人在正前方攔截慕容家騎兵的高順和帶兵繞到其側後的劉備更讓他在意,高順可以說是個真正完美的軍人,他進入細柳營以後,雖然不如呂布他們這麼耀眼,可是他卻無疑是學習訓練最踏實努力的一個,大風對他的觀察報告足以讓每一個自詡勤奮地成員感到羞愧。

    但最讓劉宏看重地卻是高順對紀律的執著,他是個天生地軍人,對于軍紀有著旁人眼中近乎苛刻的自律要求,而與此相對他身邊要好的同伴雖不多,可是聚集的人每一個都是劉宏心目中最好的將領,他不需要那種驚才絕艷的天才將領,畢竟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雖然他熟知歷史走向,可是現在歷史已經被他一手改變了,誰知道建寧元年以後出生的名將謀臣是否依然存在,又或者有著和歷史上相同的天賦,而且劉宏定下的擴張方略是蠶食,是建立在穩固的基地之後進行的擴張,他更需要的是能夠讓士兵恪守軍紀,腳踏實地的忠誠將領。

    相對于高順,劉宏對于劉備所展現出的軍事才能更加意外一些,他從來也沒有小看過這個在歷史上白手起家,最終三分天下的蜀漢開國君主,相對于演義里那位仁義近乎虛偽的劉使君,劉宏更欣賞三國志里的梟雄劉備,不過現在的劉備因為幼年環境的改變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在大風對劉備的觀察報告里,劉宏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宗室遠支子弟有著和曹操一樣的野心,或者更正確的說是遠大的志向,他渴望建功立業,同時又極力捍衛皇權,平時言行間表露出來的忠誠心和一個普通的軍官沒什麼兩樣,甚至要更強烈一些,而他最大的理想則是振興自己的家族。

    帶著部隊繞到慕容家騎兵後方的劉備想法很簡單,他知道自己是絕對爭不過呂布,典韋他們的,畢竟他們的武力可以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一路突破,直沖那個蠻酋的所在,而劉備恰恰是個懂得取舍的人,在他看來與其去追尋無法得到的功勛,倒不如將實在的功勞拿到手,所以當龍驤衛發動進攻以後,他就成功地說服了自己所在的隊伍,去封鎖敵軍的後方,他相信天子是不願意這支敵軍在眼皮底下有人逃走的。

    慕容平根本沒有想到只是在短短的一刻鐘之內,他原本沖鋒的隊伍就被那些漢軍騎兵徹底割裂了開來,分散成一塊一塊各自為戰,而最讓他心驚膽顫的是,前鋒被死死地阻擋住,不能寸進,而他的四面八方則有漢軍的騎兵隊伍朝他殺過來,而且每一路看起來都是凶神惡煞一樣的人物。

    看著驚慌失措的慕容家騎兵,劉宏失去了興趣,這支所謂的草原第二強兵根本沒有一支軍隊應當具備的韌性和處變不驚,不過他卻從未想過,在這個時代除了被他一手導入近代軍隊理念的帝國軍以外,除了羅馬人的軍團以外,還有哪個國家和民族的軍隊會具備這種品質。慕容家的騎兵在帝國軍面前只是一支徹頭徹尾的水貨軍隊而已,他們的本質仍然只是一群強盜,只不過比起其他強盜要組織得更好一些。

    敦煌城牆上,李膺打開了城門,派出了城里的兩個旅的騎兵,幫助龍驤衛圍殲慕容家的騎兵,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這是帝國軍在改制以後,一直強調的觀念,作為被稱為名將的李膺,自然很贊同這一點,更何況慕容家一旦主力被滅,很可能會引發草原內部鮮卑人的爭斗。

    此時戰場上的廝殺已經整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敦煌城牆上的文人們也都是個個大汗淋灕地記錄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當看到重騎兵投入主戰場橫掃一切的情形時,他們甚至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這支無敵的鐵騎。

    主戰場上,鮮卑人的大軍在重騎兵霸道的沖擊下,很快就開始崩潰了,實際上重騎兵對他們造成的殺傷並不如槍陣,可是重騎兵那種恐怖絕倫的沖擊力卻徹底擊碎了他們的心理防線,斗志喪失的鮮卑騎兵根本沒有半點與這些鐵猛獸作戰的意志,當士氣消失時,兵敗如山倒的一幕便出現了。

    看著比自己估計得更快崩潰的鮮卑大軍,劉宏在段不在的情況下,只有親自接過了全局的指揮,他讓戰場左右兩翼的第二軍團進行追擊,同時讓槍陣回撤圍殲慕容家的騎兵,至于肆虐戰場的重騎兵則派三個旅,卸去盔甲後,輕裝和第二軍團一起追擊潰散的敵軍主力。

    慕容平徹底絕望了,現在的他處于了漢軍的包圍中,外緣部下傳來的消息讓他知道主戰場己方大軍已經崩潰,這一仗鮮卑輸得一敗涂地,而他慕容家從此將從草原除名,雖然他距離漢國天子所在的高台只有三百步之遙,可是卻是咫尺天涯,他的野心斷送了他和整個慕容部。

    “死戰到底吧!”看著身旁的部下,慕容平嘶啞著聲音道,“漢國天子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四周一片寂靜。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2
正文 一百五十七.這個時代最幸福的戰俘營

    慕容平是個自認為是英雄的男人,在草原上他也有著鮮卑之鷹的稱號,可是面對絕境時,他所求的也只是一死而已,不過讓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他最後沒有倒在那些漢軍的手里,而是被自己身邊的小兵砍下了腦袋,獻給了那些漢軍。

    當渾身是血的呂布和趙雲截住慕容平所在的中軍時,他們看到的只是一群跪倒的俘虜,他們高高地捧著慕容平和其他幾個人的頭顱。

    抹去臉上的血漬,呂布環視著那些跪在地上的鮮卑人,目光里充滿鄙夷,“子龍,這里交給你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殺了這些投降的人。

    雖然和呂布同樣厭惡這些背叛者,可是趙雲也沒有將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只是平靜地指揮著身邊的士兵們接受那些投降的鮮卑人。

    此時整個戰場已經寂靜了下來,被帝國軍包圍的慕容家騎兵在傷亡過半以後,殘存下來的人都選擇了投降。對于參戰的侍從軍官團的眾人來說,最遺憾的便是他們無法得到天子親賜佩刀的榮耀。

    敦煌城外的大戰已經落幕,可是戰爭卻還沒有完全結束,對于劉宏來說,接下來就看帝國軍能不能在潰逃的鮮卑大軍逃入祁連山前,將他們全部俘虜。

    敦煌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了,那些一直在城牆上觀戰的文人都是隨著李膺他們一起前往勝利而歸地天子。對于他們來說,這一次是他們以最直觀的方式目睹了帝國軍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橫掃敵軍的場面,足以讓他們寫出被人傳頌的名篇,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有了一種因為強大而產生地強烈的歸屬感。

    這一場戰爭的勝利,從戰略到戰術的層面而言,劉宏並沒有多少值得稱道的地方。可是所有的功勞也全都被算在了他身上,對于感受到建寧元年以來帝國變化的人們來說,如果沒有他的領導,帝國不可能擁有如此強盛的國力,而軍隊更可以說是他一手重建,無論是賈詡,段還是執行這一切地帝國將領都認為這是他帶來的勝利,而且認為理所當然。

    夜幕降臨的時候,取消宵禁的敦煌城。燈火通明,全城的百姓都在歡慶著勝利,而劉宏也在郡守府接待了城中的文人,名士,豪強,商人和各級的官僚以及將領。

    郡守府里,能夠參與慶功宴的人們都是紅光滿面,帝國打了如此大的一個勝仗,而他們卻成為了見證者,他們可以比雒陽的達官貴人們更早和天子一起同堂慶賀這勝利。讓他們覺得極為光彩,簡直就是光宗耀祖地事情。

    雖然是慶功宴,可是呂布等人卻沒有在場,他們在押送俘虜進城稍事休整以後。就再次隨軍出征,追擊潰散的鮮卑大軍主力。

    就在郡守府里歌舞歡慶時。帝國軍的兩萬士兵正在黑夜中急行軍,趕在潰散的鮮卑大軍之前封住祁連山地各條要道,防止他們逃回草原。

    宴會上,無論是陳琳還是孔融都是盛贊了這場酣暢淋灕的大勝,畢竟帝國軍只是用了兩個多時辰,便以三萬人徹底擊潰了鮮卑人十萬地大軍,這等顯赫的武功帝國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就連李膺這位有著軍職的無雙名士也是同樣吟詩作賦。

    盡管劉宏並不喜歡這種宴會場面,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激勵人心必要的手段,當然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讓敦煌城上下所有的官僚。豪強和商人的忠誠心。鮮卑人這次大敗以後,將徹底一蹶不振。解決草原問題也只是個時間問題,相對而言接下來他大部分的精力都將投入到對西域事務上,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不會再發動大規模的戰爭。

    原本歷史軌跡上,唐朝佔領西域卻最後失去地教訓讓劉宏決定要在十年以內徹底將西域變成帝國地領土,大規模的移民勢在必行,那麼敦煌作為征服西域地大後方就顯得尤為重要。

    整個晚上,郡守府都在一種其樂融融的氣氛下,劉宏雖然依舊是一貫的不苟言笑的樣子,只是偶爾會點頭微笑,可是他越是如此,卻越是讓與會的人們感受到威嚴,在這個時代,君王治人靠的是手段和威嚴,尤其是帝王的威嚴,听上去像是虛無縹緲,可是對于皇權代表的皇帝而言,一旦失去人君之儀,那麼國家也就離動亂不遠了,所以劉宏從來都是注意保持著自己的威嚴和儀態,與所有的臣僚部屬保持著距離。

    宴會結束以後,當所有人都離開郡守府以後,劉宏直接帶著段和李膺去了後院的靜室,雖然白天帝國軍取得了大勝,但是仗還沒打完,而且俘虜的處置也需要商議。

    燒著檀香的室內,段沉默不語,他更傾向于將所有的俘虜處死,因為這一次參加戰爭的鮮卑人都是鮮卑的青壯和精銳,一旦失去這十萬人,鮮卑人將徹底墜入深淵,同時也能震懾所有帝國周邊的小國和民族,尤其是對于西域,可以起到更大的恐嚇作用。

    對于段的想法,李膺也是一貫都知道的,當年涼州羌人叛亂,段在三大名將里便是力主屠殺和高壓政策而不為人喜,可是最後事實卻證明段的屠殺和高壓政策原比當時皇甫規和張奐的安撫要來得管用的多。

    看了眼皺眉不語的天子,李膺卻發覺自己猜不透天子的心思,從建寧元年以後,天子對涼州羌人的政策可以看得出,天子的對外族政策是采取折中態度的,只要願意服從帝國的統治,便將其視做大漢子民而和漢人一視同仁。不過對于那些不服王化地就絕對不會給予半點仁慈,可是就是這樣的政策卻讓涼州發生了驚人的變化。不過這一次,李膺卻不太敢肯定天子會對這些鮮卑俘虜給予和當初那些羌人俘虜一樣的優待條件。

    思考了良久,劉宏還是決定不采用屠殺手段,他相信那些潰散的鮮卑人是逃不回草原的,他們從西域跋涉而來。經過一個冬天地糧草消耗,馬匹早已瘦弱不堪,今天白天戰場上他們那麼快崩潰,也和這一點有關系,所以面對養精蓄銳和士氣高漲的帝國軍的追擊,他們是沒有機會成功的。

    殺了這些鮮卑俘虜,固然可以一下子震懾帝國周邊的所有小國,可是卻未必能有多少實際的好處,劉宏想到這里。看向了段和李膺道,“朕一直都打算修一條貫穿西域的馳道,又不想濫用民力,這些鮮卑俘虜是上好的苦力和勞工,所以朕就網開一面,給他們一條生路。”

    看著開口的天子,內心里還是覺得斬盡殺絕比較好地段也只有按下了自己的意見,畢竟天子考慮得比他更長遠,不過他還是提到了對于俘虜的看押問題。

    “朕會在敦煌再待幾個月,這段時間里。先讓那些鮮卑俘虜把金城郡到敦煌的道路好好修繕一番,同時在戰俘營里加強對他們的管理。”劉宏看著段,說出了他具體的計劃,帝國目前的道路系統。除了南方偏遠的州郡以外,基本上都可以將驛站的最高通訊級別的傳遞速度控制在一個月里。而涼州和三輔地區作為先前重點地投入地區,利用羌人戰俘和後續從高原上抓來的俘虜已經修建得比較完善,不過從金城郡到敦煌的道路卻只是修了一半,而改造這些鮮卑俘虜也需要時間,正好讓他們來修這段道路,同時在帝國境內,也方便監管。

    事實上,劉宏並不需要向李膺和段解釋那麼多,只不過兩人都是帝國的名將,再加上李膺這個士人地精神領袖。劉宏還是希望能得到他們毫無保留的支持。

    “陛下深謀遠慮。臣所不及。”段和李膺並沒有說違心之言,對他們而言。劉宏對俘虜地處理比較周到,而且最大限度地壓榨了他們的價值,畢竟修路是個苦活,而且那麼多鮮卑的青壯俘虜一下子讓他們在西域修路,有著非常高的風險。

    第二天,城外戰場上,一千多第十一軍團的士兵仍在打掃著戰場,昨天的一場大戰,鮮卑大軍傷亡近三萬,其中一萬七千直接陣亡,剩下的一萬三千人中,那些受了重傷或是肢體殘損的四千人則被補刀,給了他們一個痛快,而剩下那些輕傷和可以救治的,則被送入了在城外搭建起的戰俘營。

    戰俘營內,那些被抬回地受傷鮮卑人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雖然他們吃得是敦煌城內糧倉里那些發霉地糧食,不過卻沒人抱怨什麼,更何況他們還得到了救治。所以這些原本忐忑不安的鮮卑人很快就安心當起了俘虜,不過劉宏也沒打算就那麼簡單放過他們中地某些人,那些俘虜中原本各部的頭領,貴族和勇士都是必須被清除的對象,因為他們有聲望,有能力,只要他們在就有可能煽動那些俘虜,而這個可能性即使再小,劉宏也不會容許其存在。

    第十一軍團中,懂得鮮卑話的士兵不少,那些來的時間長的參謀官也懂得鮮卑話,于是在安置俘虜的同時,一場俘虜中的大規模審問和調查開始了。

    俘虜營每一個百人營區內,就有一座獨立的營帳,第十一軍團的參謀和軍官便會帶著士兵一一審問每個俘虜,當然他們審問的方式並不粗暴,只不過是些吃剩下的酒肉,就足以讓絕大多數人說出他們想知道的一切,比如他們中的貴族,頭領,勇士,以及原本的隊伍軍官。

    在短短的七天之內,近九千人的鮮卑俘虜的情況被查得清清楚楚,除了近五百名原部落首領,貴族和勇士以外,一些在調查中並不合作,被十一軍團的參謀和軍官們認為是不安定分子的兩百人也被挑選了出來,不過他們並沒有被直接處死。只是在俘虜們並不察覺地情況下,被悄悄集中在了一個營地,至于其他人則被打亂了原本的部落關系,重新編成了戰俘營,當然還有另一部分的貴族,首領之類的人則被放過了。而這些人卻多是些在原來所在部落里被人詛咒的人渣。

    賈詡被劉宏授命處理戰俘的事情,而他很清楚劉宏地意思,對他來說,天子需要這些可能會帶來麻煩的人死掉,不過必須做得冠冕堂皇,在道義上不能受到任何指責,同時也不能讓其他俘虜感到不安。

    戰俘營的一處營帳內,賈詡看完了所有送來的報告後,看著十一軍團里的參謀長李儒。和他策劃起了如何解決那些麻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儒並不完全適合當一個參謀,他在十一軍團的角色更加傾向于一位處理各種雜事的文官,而他本人和賈詡有著相同的陰謀愛好,而這一次的合作便讓李儒萌生了加入密諜司地念頭。

    賈詡和李儒的交談並沒有持續多久,要解決那些麻煩並不復雜,只要給做出他們試圖襲擊看押的士兵進行暴亂的假象,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們殺掉,對于那些正因為帝國給他們的待遇而感恩戴德的其他俘虜來說。不會有多少人會去同情這些人,他們所要做的就是把一切細節做得最好。

    就這樣,僅僅是三天之後,戰俘營靠西的邊緣營地里。發生了暴亂事件,最後那七百多名發動暴亂的俘虜自然被全數鎮壓。沒有一個活下來。

    鮮卑俘虜們驚恐地從戰俘營里被凶神惡煞一樣的帝國士兵們驅趕了出來,事實上營地西面升騰起地火光和喊殺聲早就讓他們隱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你們的同伴,殺死了我們近五十名士兵,這讓我感到非常不愉快。”李儒看著集中起來的戰俘,站在高台上用一種陰森地語調大聲說道,“你們只是一群該死的蠻夷,是天子地仁慈,賜給了你們活命的機會,所以我們給你們吃的,喝的。還給你們中那些受傷的人診治。可是換來的卻是你們的背叛。我,作為天子委派管理你們的人。要給你們以懲罰。”

    李儒的鮮卑話說得雖不是太好,可是大半的鮮卑俘虜都是听明白了,當他們看到自己四周出現地全副武裝地帝國重騎兵,都是嚇得跪倒在了地上,沒有人生出反抗的念頭,當日戰場上橫掃一切地黑色鐵猛獸已經成了他們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

    在台後听著李儒宣布處死全部鮮卑俘虜的時候,賈詡看著那些跪倒在地上,一臉絕望,卻沒有絲毫抵抗之舉,只是在等死的鮮卑俘虜,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要把狼變成狗,就要讓他們去除狼性,而這些鮮卑人已經在心理上被徹底擊垮了,接下來要做的只是馴服。

    在屠殺即將開始的最後關頭,賈詡指派的密諜司人員及時出現,而他帶來的則是天子免除這些鮮卑俘虜死亡的聖旨,讓所有處于絕望的鮮卑俘虜都是發自內心去稱頌天子的仁慈,至少在得救的這一刻,他們是誠心誠意的。

    戰俘營發生的事情,很快也傳到了敦煌城內,自然也是得到了文人們的一致贊揚和謳歌,屠殺俘虜這種事情,對于大多數的帝國百姓而言,都不會去稱贊,而這也以儒家倫理道德構建的帝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劉宏自然無意去挑戰這種價值觀,所以他選擇使用一些小手段,而不是利用天子的權威去做這些事情,雖然這听上去很卑鄙,不過治理國家本就是如此,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只不過黑暗必須隱藏在光明下。

    敦煌城,天子行轅,劉宏擯去了左右,單獨接見了賈詡,戰俘營的事情,賈詡做得很完美,不但處理掉了那些麻煩,同時也讓他的聲望再次高漲,尤其是在那些鮮卑俘虜,此時他們已經全部相信了此前草原上傳播極廣的傳言,認為他是草原所有部落信奉的天神之子,而道教的傳道士在他們中的傳道也極其順利。

    “你想讓李儒進密諜司?”听到賈詡提出的要求,劉宏稍微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他就答應了下來,他相信賈詡的眼光和能力,同時這一次賈詡提供的報告里也充分說明李儒是個很適合在密諜司任職的人選。

    “朕答應你的要求,不過要等朕回雒陽以後,才能正式把李儒調離十一軍團。”

    “多謝陛下。”對賈詡來說,李儒的到來,將為他分擔不少事情,有時候他實在是分身乏術,而手下又沒有他放心的人,只能將一些計劃擱淺。

    半個月後,陸續有大批俘虜被押送了回來,那些潰散的鮮卑大軍根本沒有想到,帝國軍可以在夜間行軍,從而堵住了他們從祁連山離開的逃亡通道,在祁連山前被帝國軍再次擊潰以後,剩下的鮮卑大軍一路倉惶逃向了玉門關,可最後卻在孫堅的伏擊下,喪失了最後的輜重,只能選擇投降,沒有後勤補給,他們就算逃出玉門關,也會死在戈壁大漠中。

    和第一批俘虜不同,這些被陸續押送至敦煌的俘虜,在被打亂原有的部落關系以後,那些首領,貴族,勇士又或是硬骨頭之類的麻煩人物,全在押送路途上被秘密處決掉,至于那些人渣貴族,首領則是被留下了性命,最後敦煌城外的戰俘營一共收容了近七萬俘虜。

    隨著鮮卑十萬大軍被全殲于敦煌的消息傳到西域以後,圍困高昌壁的兩萬車師軍就像是兔子一樣惶急地逃回了車師國,然後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原車師王的腦袋就被送到了高昌壁,與之一起的還有一支請降的使團,他們把所有的錯則全都推到了死掉的車師王身上,而袁紹自然不會相信這些車師貴族派來的使團所說的話,只是把這些人扣了,直接派人送信到敦煌,一切都交由聖裁。

    對于請降的車師人,劉宏自然知道那些貴族和王室的心態,帝國軍的強大足以讓他們每天生活在噩夢之中,自己一天不表態,他們就寢食難安,雖然很想直接發兵滅了車師國,可是劉宏卻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他也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機會,所以他還是準許了車師請降使團來敦煌。

    戰俘營里,從涼州邊境各郡縣調來的傳道士成了最忙碌的一群人,他們要忙著把那些鮮卑俘虜變成最順從的奴隸,而他們的傳教則非常順利,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本就容易接受宗教信仰,更何況現在他們這種戰俘營環境極其適合傳道士給他們灌輸各種觀念。

    隨著天氣的轉暖,戰俘營開始被驅趕著去修建敦煌城外的道路,而伴隨著傳道士的傳教,與之實施的則是在涼州用了七年的戰俘獎懲制度,努力干活,學習漢話和虔誠的信徒能夠得到更好更多的食物,而懈怠者則將受到懲罰,在這些鮮卑人的心里,戰俘營的生活比起原來在草原的生活還要高出一大截,不需要擔心吃穿,只要努力干活,就能得到更好的待遇,監工的士兵也不會隨意打罵他們,到了晚上,那些傳道士則會跟他們說做人的道理,還有那些讓他們著迷的故事,如果不是和親人分離,他們願意一輩子呆在戰俘營里。

    對于鮮卑俘虜們的狀況,劉宏很滿意,在這個時代,他可以說沒有一個帝國的君主會比他對待這些蠻夷更加仁慈和優待,不過他得到的回報也不錯,僅僅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這些俘虜全都成了道教的信徒,開始接受包裹在道教之名下的儒家教義,同時還在那些傳道士的洗腦下,相信自己是有罪的,只有努力地修路,當苦工才能贖罪。

    戰俘改造的速度驚人,兩個月之後,劉宏就讓傳道士們配合帝國的軍官和參謀在戰俘營讓那些普通的鮮卑俘虜去揭發特意留下的那批人渣部落首領,貴族過去的罪行,讓他們親手處決掉了這些人,並讓他們堅信自己的親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應當配合帝國軍去解放他們,將那些平素表現優良的俘虜釋放為平民,並且讓他們去了長城防線的曹操還有皇甫嵩那里當向導。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2
正文 一百五十八.車師

    親自坐鎮敦煌的劉宏雖然沒有插手武威,張掖,酒泉等地的政務,不過河西走廊四郡的大小官吏卻像身後有人拿著鞭子一樣,辦事的效率比平時還高出了不少。

    帝國軍在敦煌大勝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雒陽,于是從涼州開始一路向東,各地都陷入了一片歡騰喜慶中,拜劉宏從建寧元年建立規範的地方倉儲系統之功,這一次的戰爭並沒有像過去那樣在當地強征物資,當然與之相對的則是七年下來儲存的物資消耗超過了六成,至少在五年之內沒有能力大規模向西域投送兵力進行遠征,不過劉宏也暫時沒有在西域繼續用兵的打算,戰略上的目標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是用外交手段對西域進行控制。

    三月二十七日,被袁紹扣了一個月的車師使團到達了敦煌城,劉宏並沒有在郡守府召見他們,而是選擇了駐扎軍隊的行營,對于西域各國的政治結構,他早就通過歷任西域都護府的奏章了解得一清二楚,這些國家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集權政治,當然這也和西域的地理環境有關,而作為一國之君的國王,其統治的基礎是那些貴族,而國內的軍隊多半被那些貴族所掌握,國王能夠直接掌握的部隊也就是王宮的軍隊而已,這一次帝國軍全殲鮮卑人的消息傳到西域以後,列國震動,畢竟帝國過去的余威猶在,曾經西域被帝國屠城滅族的小國也不知道有多少,現在帝國軍所表現出來的強悍,足以讓西域各國心驚膽顫。

    走進行轅的時候,車師使團上下都是顯戰戰兢兢,他們身旁帶路的張飛和典韋一路上始終都是用一種凶惡地眼神盯著他們。讓他們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這兩個凶神惡煞一樣的大漢將軍給殺了。

    一路上,他們所看到地都是殺氣騰騰地的大漢士兵。張飛還狠狠地恐嚇了他們一下,在一邊旁若無人地自語著應該在他們來的路上派人把他們全殺了,這樣的話天子就會繼續讓他們打仗,把車師國上下殺光,雞犬不留。

    張飛的話語讓同行的車師人都是嚇得口干舌燥,以前的陳湯,傅介子,班超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凶人,哪個沒有在西域屠過城,殺過無數人。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車師使團踏入了大漢天子接見他們的營帳。幾乎一進營帳,使團為首地貴族就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連呼有罪,接著讓身後地人將帶來的盛著車師王頭顱的木盒和禮單奉上。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大漢天子不會追究這件事情。

    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眾車師人,劉宏沒有讓他們起來。只是讓他們跪在那里,說起來他在敦煌也有一個方便,就是不像雒陽,接見降使,要召集所有地官僚那麼麻煩。在劉宏的心里,西域各國還夠不上這個分量。

    趙雲奉上了那個裝著車師王頭顱地木盒,劉宏只是翻開看了一眼後,便傳令懸于城門前示眾,語氣淡漠得讓跪著的車師人心驚膽顫。

    看完禮單以後,劉宏笑了起來。這些為求自保的車師貴族倒也算慷慨。車師王宮里的珍寶給他送了一半過來,不過他可不是這點區區之物就能打發的。

    “你們的名字太麻煩。朕記不住,以後都改用漢名吧?”劉宏看著一眾車師人道,他的話自然沒有一個人敢違抗,而且西域各國的貴族本就有給自己取漢名的習慣,就像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樣。

    “車師王雖然死了,可是不代表朕會就寬恕車師國。”看著跪在地上,自報漢名地一干車師人,劉宏一句話就讓他們如墜冰窖,不過很快他就看著那些臉色死灰地車師人一笑道,“不過只要你們答應朕三個條件,朕就免去你們的罪責。”

    “陛下請吩咐,我等無不遵從。”一听事情有轉機,那個自稱漢名為車貴地使團大臣連忙應聲道,大漢如今軍威赫赫,車師的兩萬軍隊不過是螳臂擋車。

    “第一,朕要在車師駐軍,當然人數不會太多,一萬人而已,糧草由你們供應,不過你們也受到大漢的保護,第二,則是取消對大漢商人的征稅,不得阻撓大漢的傳道士傳道,第三朕要車師王室,車師國里誰對大漢最忠誠,朕就封他做車師

    听著這三個條件,一干車師人都是臉色驟變,對他們來說第一,二條並不是問題,大漢以前就在車師國駐過軍,只是人數沒這次那麼多而已,供應糧草也不算什麼,而第二條里取消對大漢商人的征稅,雖然會讓財政受損,可是現在在西域做生意的主要還是那些外國商人,損失也不會太大,至于傳道士的問題,如今大漢軍威赫赫,誰敢自尋死路,可是這第三條,要把整個王室給滅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們便是受已死的車師王叔叔的命令,帶著車師王的人頭來請降的,這一次他們除了請求大漢的寬宥以外,最重要的便是為車師王的叔叔求取大漢天子的正式冊封。

    看著一干車師人為難的臉色,劉宏直接開口道,“朕不會給你們太多時間考慮,明天之前朕得不到滿意的答復的話,你們自己把腦袋砍了吧?”說完,便揮退了一幫車師人。

    當車師人被帶走以後,軍帳後,賈詡緩步走了出來,朝劉宏道,“陛下似乎逼他們逼得有些急了。”賈詡說話的時候,注意著劉宏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逼得急了嗎?”劉宏自語間笑了起來,然後朝賈詡道,“他們會答應的,只要他們還怕死,還想享用美酒佳人,就一定會答應這條件。”

    “賈詡,你去和那些車師人談談心吧!”劉宏看著若有所思的賈詡,讓他去和那些車師人去交涉了。他要把車師徹底變成大漢的一部分,而不是過去那種朝貢體系下的屬國。當然名義上他仍會暫時保留車師王。

    離開營帳以後,賈詡先去找了李儒,有些事情他要和這個實際上已經是他副手的十一軍團地參謀長商量一下,畢竟車師的事情牽扯到帝國對西域地蠶食計劃。

    很快,賈詡便見到了李儒,李儒此時正在他的帳內研究著車師國的位置,算起來車師國的位置更靠北一些,一旦帝國在車師駐軍,就可以徹底杜絕草原游牧民族對西域的窺伺,在帝國內部的擴張戰略里。向西的擴張以吞並西域。和貴霜王朝接壤為止。

    “文和,你來了。”看到進帳的賈詡,李儒有些意外,不知道這位頂頭上司來找自己有什麼事,說話間卻是把左右的士兵給摒退了。

    “這是陛下想讓車師人簽的條約。”比起劉宏那簡單地話語。賈詡給李儒地文書上則記載了三個條件各個詳細的方面,總之一旦簽了。車師人便永無翻身之地。李儒仔細看完了手中的文書以後,看向了賈詡道,“要讓車師人簽下,應該不難吧!”李儒覺得這份文書上記載的條約對車師人來說並不算太苛刻。

    賈詡拿回記載著條約的文書以後,才和李儒說起了正題,對于那些車師貴族來說,簽下這麼一份條約也沒什麼,以前幾個強橫地西域都護府,如陳湯,班超等人。哪個不是如此干的。只不過現在來請降地車師使團里,有那個發動政變的車師王叔的心腹而已。不然的話今天白天恐怕其他人早就答應了,他來這里不過是要李儒來負責密諜司日後在車師國的事情。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听完賈詡的解說,李儒知道,自己恐怕要在車師國待上幾年了,所以等會和那些車師人談心的事情就得由他來做,不過李儒並不討厭這個安排,雖然說是作為密諜司的一員暗中在車師國掌控一切,不過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夜晚,車師使團居住的營地外,李儒帶著一群士兵闖入了營地,然後讓看管這些車師人地守衛把他們召集到了一塊,就在暗下來地天色里讓人起了一張圓桌,擺上了酒菜來款待這些車師人。

    可惜坐滿了一桌的車師人對著面前地美酒佳肴,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反倒是臉色發白地不時偷看身旁站著的大漢士兵,拿著筷子的手不停地哆嗦。

    “瞧你們,都把客人嚇成什麼樣子了?”明明是很客氣的話,可是從李儒嘴里說出來,便平白地多出了五分的陰森味道,比起白天里張飛對這些車師人赤裸裸的恐嚇更加讓這些車師人害怕。

    “都下去,都下去。”李儒支開了士兵,頓時暗下來的天色里,便只有四周插著的火把照亮了一席的人,除了李儒,一個個車師人都是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其實我來這里,也沒別的意思,不過是替天子看看各位有沒有想好明天的答復,若是想不好的話,就幫各位一把。”喝下自己杯中的酒,李儒朝那些始終看著自己的車師人笑了起來,然後解下了腰里的佩刀道,“這是我的佩刀,專門請雒陽的高手匠人打造,拿來抹抹脖子自刎是最好用不過的,如果各位打算自己把腦袋砍下來的話,盡管拿去用,不必跟我客氣。”李儒的話說得不緊不慢,可是里面的威脅意味卻讓每一個車師人都臉色慘白。

    隨著佩刀被李儒放在桌子上發出砰地一聲,每個車師人都是不由自主地胸膛里面一跳,朝李儒強笑道,“大人說笑了。”

    “我不是在說笑。”看著四周坐著的車師人,李儒慢條斯理地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車師使團的首領車貴道,“你們之所以白天沒有給出答復,不過是你們中有人是讓你們來的那位王叔的心腹而已,不然的話,我想你們早就答應了對吧?”

    听著李儒的問話,車貴和其他人看向了桌子一角坐在一起的三人,欲言又止,現在車師國內,王叔一黨控制了大半軍隊。

    “看起來你們三人就是那個王叔的心腹了。”李儒目光掃向了那三人。戲謔的眼神看得三人如坐針氈,額頭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你們三個真是夠蠢。”看了一會兒三人。李儒搖起頭來,接著在三人略帶怒意,可是卻又不敢發作地神情里開口道,“我問你們,你們車師能否在我大漢軍威下撐下來?”

    “不能。”听著李儒的問話,滿座地車師人都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苦澀地回答道。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李儒起身道,“你們車師在我大漢軍威之下,不過是覆巢之卵。頃刻可滅。到時車師滿國被屠,你們那位王叔也不過是我大漢士兵刀下待宰的豬狗而已,他們答應給你們再多的榮華富貴,又有何用?”

    看著那些不語的車師人,李儒知道他們在想自己話里的意思。這些車師人雖然會說漢話,可是並不精通。也只能等他們把話了的意思全想明白了才能繼續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車師人里才有人道,“大人說得有道理。”就連那車師王叔的三個心腹也是一樣點頭說道,此時他們的心思都已被李儒說動了。

    “只要你們願意效忠大漢,榮華富貴不僅唾手可得,而且除了大漢以外,沒人能動你們。”威逼之後便是利誘,雖然出去車師國的軍隊對帝國軍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情,可是能夠兵不血刃地把事情解決。才是劉宏所追求地。而李儒便是執行者。

    “你們地王叔能控制你們,不外乎是利誘加威逼。或是挾持了你們的親人,不過只要你們听我的,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任何事。”李儒事先考慮得很充分,雖然說殺了車師王叔的心腹,也能讓其他人答應下來,可是這樣一來,車師的事情便會變得有些麻煩,還不如把這些心腹變成自己可以使用地人才是上策。

    李儒的話徹底讓那三人動搖了,他們覺得眼前這位大人說得有道理,只要他們靠著大漢,榮華富貴可謂是唾手可得,又何苦給那個注定要死地王叔陪葬,至于自己的親人,只要自己不死,家族便可以重建,還有什麼好顧慮的,更何況這位大人也說了,他有辦法幫他們救出被控制的親人。

    “來,喝酒。”看到三人答應下來,李儒立刻舉杯道,此時其他車師人也全都是眾口一詞,願為大漢效忠,他們本就有意答應白天劉宏提出的條件,不過是有所顧慮才遲疑,如今連這三人都背叛了王叔,他們自然是立刻答應了所有的條件。

    第二天,車師使團沒有見到劉宏,只是得到了不少賞賜,同時讓他們啟程回車師國,一切都听從李儒的安排就是。

    天子行轅內,劉宏看著坐在面前的賈詡,拿起一枚黑色棋子落在了棋盤上,昨天晚上李儒收服了那些車師人以後,賈詡便立刻來跟稟報,同時連夜和李儒策劃了車師國的後續一系列計劃,倒是和他原先的構想大致差不多。

    “這件事,你們地把握有多大,要不要朕派幾個好手陪李儒一起去。”看著執白子苦思地賈詡,劉宏開口問道,李儒說服那些車師人他並不意外,不過賈詡讓李儒親自隨車師使團一起回去,借著頒旨為名,直接玩斬首戰術,殺了那車師王叔,另立車師王全盤接受帝國的條件就出乎他地意外,這樣的事情帝國以前的豪杰有好幾位都那樣做過,光是光武中興以後,就有傅介子和班超干過,不過是帶了區區百人不到,就敢在人家的王宮里當堂斬殺國王,另立新王,都是彪炳青史的英雄,有時候劉宏想想,為什麼後世的人總是多提唐朝,而少提漢朝,不得不說是因為漢朝實在太強橫了,兩漢歷史上,除了開國那陣子國力因為秦末的動亂而給匈奴壓了一陣子以外,把周圍的國家打了個遍,動不動就屠城滅國,尤其是西域,常常就是幾十個人上百人就敢去砍了人家國王,而且還都成功了,讓人只能感嘆漢朝這個朝代實在是彪悍霸道。

    “如果陛下能派人的話,那是最好不過。”賈詡沒有推辭,雖然有傅介子和班超的範例,不過和這兩個人比起來,李儒的武力實在太差,讓天子派幾個高手隨行,可保萬無一失。

    “那好,朕讓關羽,張飛陪李儒走一趟。”劉宏看著猶豫再三,才放下白子的賈詡,說話間,直接一枚黑子拍了上去,接著看也不看棋局道,“文和,你輸了。”

    看著面前才下了九十余子的棋盤,賈詡不由嘆了口氣,天子善弈,他這幾年和天子下棋,只是贏了寥寥幾盤,估計還是天子讓的,他哪里知道劉宏的圍棋擺在後世也就業余六段的水準,不過放在眼下,恐怕卻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見賈詡苦著臉,劉宏笑了起來,此時帳里並無旁人,他卻是難得自在了一回,對他來說在這個時代的興趣也就那麼幾樣而已,而看喜歡下棋的賈詡,荀攸,曹操這些人輸給自己時的樣子,則是他一種不錯的消遣方式。

    當車師使團和李儒以及隨行的百余帝國使團在帝國軍的護送下,向車師國而去的時候,從帝國內陸趕來的豪強出現在了敦煌城中,當初劉宏在西域修路的龐大計劃本就沒有瞞著那些花錢成了貴族的帝國豪強,不過當時除了那些知道內幕的,多半都沒有在意,不過當劉宏到了敦煌以後,接見敦煌城內的商人,將這個修路計劃通過孔融和陳琳在報紙上發布以後,這些新貴族才重視起來,而這個時候,內閣省七位宰相也多半向自己交好的親友透露了點內幕,于是整個帝國的新貴族和豪強還有商人都坐不住了。

    事實上,關于西域的修路計劃和日後的商貿發展以及開發計劃,劉宏只是給帝國的豪強們描繪出了一幅美好的藍圖而已,想要得到收益可以,不過要先投資再等上五年十年,如果他沒找敦煌本地的商人和豪強,帝國內陸的那些豪強自然不會那麼急著來搶好處,而現在這樣一來,那些帝國內陸的豪強因為競爭意識,要麼派出精干的人手,要麼就是親自來了敦煌,對他們來說,劉宏和朝廷里的那些大佬吃肉,他們喝口湯就行了。

    從四月開始,到達的豪強以及代表就逐漸增多,誰都想要在西域分上一杯羹,另外先行在從武威到敦煌這一段打點一下,不少內陸的大豪強都打算開始向安息和貴霜這些國家做生意,自從雒陽的報紙上不斷披露那些安息,羅馬,貴霜的商人來帝國購買貨物以後,回國以後脫手能賺取十倍甚至更多的利益,就讓他們心里不忿,用孔融和陳琳在報紙上煽動的話語來說,就是這些外國人竊取了帝國的財富,本來這些錢都應該是帝國的,當然同時也該是他們的,所以在劉宏公布西域的開發計劃以後,他們就都是打算把這些失去的財富給奪回來,現在來敦煌不過是來探明一下環境,同時和朝廷打好關系,至于那些實力比較強的豪強則是趕著來討好劉宏的。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5
正文 一百五十九.抱大腿當然要抱最粗的

    敦煌城隨著大批內陸來的豪強商旅的到來變得熱鬧非常,原本敦煌作為東西方貿易的咽喉應該非常繁華,只不過過去帝國始終沒有太過重視這處邊陲之地,再加上孝桓皇帝年間羌人作亂,才導致敦煌城內雖然住著不少財力雄厚的商人,可是卻並沒有像內陸的大城那般繁華,雖然建寧元年以後,羌亂平定,劉宏又比較重視河西四郡,不過當時整個帝國的重心都在內部的人口問題上,所以敦煌盡管這七年里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但也就是這兩年里發展得比較快而已,不過現在隨著西域直道計劃的展開,整個河西四郡和涼州都將得到朝廷的政策支持,敦煌成為真正繁華的大城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此時帝國一直都在進行的大運河的開挖也已經工程過了大半,接著開挖北方段和南方段,原本中原嚴重的流民問題已經被徹底解決,至少按照目前土地兼並的速度,就算再加上人口增長的因素,三十年內劉宏不必為此而煩惱,而這三十年時間足夠他完成對帝國農業的改造,將原本的純農耕改為農牧結合的生產方式。

    在送走車師使團以後,劉宏將自己的行轅從軍營搬到了郡守府,他要在三個月里為河西四郡和涼州以及整個山西地區打下發展的基礎,還都長安是他日後必行之事,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仔細考慮了一下歷代王朝,除了明清以外,基本上京師所在,便是整個帝國經濟最繁華的地區,居住了大量的人口,而宋朝以前。王朝定都多為長安雒陽,雖然秦漢,隋唐都使得關中地區富甲天下,可是過度的開發再加上安史之亂以後胡人對關中以及河東的破壞使得這些地區再也沒有恢復元氣。成了貧困之地,現在因為他的出現。整個歷史走向已經發生了改變,可是他還是要為整個帝國地長遠發展而考慮。雖然歷史因他而改變,但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氣候。

    劉宏之所以不想太快還都雒陽,除了政治因素以外,其實他最大的考慮是黃河問題。還都長安,必然會使光武中興以後帝國東移的經濟重心重新回到關中。而伴隨一起地必然是人口的大量增加,即使他已經在帝國推行農牧輪作地大莊園經濟模式,可是還是會導致黃河沿岸的水土流失,帝國在光武中興前後就曾數度出現過大問題,後來因為羌人地叛亂,導致整個關中地區人口銳減,才讓黃河重新水清,他登基以後,雖然在平定羌人的叛亂以後,遷入了不少流民和原本關中逃逸的士紳。但關中的人口一直都只是維持在正常的水準。而對羌人實行同化和平等地民族政策,也是因為羌人放牧而不耕種土地。有益于關中地區的水土保持。

    郡守府內,從金城郡趕來地司馬防,楊彪,荀等一干龍淵閣的幕僚此時都是看著桌子上巨大的地理沙盤,思索著天子提出的整個計劃,和軍用的沙盤不同,他們眼前的沙盤是這七年來行走在帝國各地的太學生,各地方郡縣的士人以及各折沖府的參謀們搜集的各種山川地形地資料匯總以後制作地沙盤,劉宏從雒陽出發時,讓人帶了制作沙盤的副本地圖,敦煌城里地工匠和征募的士人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重新復制出來的。

    雖然這個沙盤對于司馬防等人來說已經是非常精致了,不過在劉宏眼中卻還遠遠未達到他的要求,南方地區都是大片的空白,不過好在中原,北方以及西部地區已經非常準確,並不妨礙到他的使用。

    “大運河再有三年時間,就可以全線開通,當然有的河段還需要近一步開挖,不過帝國南北的交通將變得更為快捷。”劉宏用一根刻著龍紋的鎏金指揮棍朝沙盤上從南到北,橫貫大半個帝國的大運河一比後道,這是他即位以後帝國最大的一項全國性工程,如今很快就要完成,讓他不禁有種很充實的滿足感,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帝國將在黃巾起義後陷入長達六百年的混亂,最輝煌的古典時代被終結,直到隋唐,這條影響中國千余年的大運河才會被修建,可是現在他卻提前誕生了,整個唐朝的峰值人口只有四千五百余萬,而且安史之亂後就陷入了藩鎮割據的局面,直到宋朝以後,才讓這條大運河發揮了它最大的效用,不過在他手里,這條大運河將提前八百年發揮它重要的作用。

    看著龐大的大運河,司馬防等人都是知道這條關系著帝國國運之一的運河地位有多麼重要,只有南北的交通變得更為快捷便利,帝國才能放心地開發整個南方,同時也能更好地溝通南北的經濟。

    “陛下,大運河開通在即,您是否又有新地規劃。”看到天子的目光落在整個西部地區,出身山西的楊彪接口問道,這一次天子御駕親征本就被很多人認為是遷都的前兆,畢竟帝國今後的經略重點是西北,雒陽並不適合這個國策,而如今敦煌城內雲集的各地豪強里,山西的豪強士族便佔了近半,他們中未必個個都是看好西域直道計劃而來,有相當一部分人都是想來試探天子對還都長安的態度。

    司馬防皺了皺眉,雖然他知道還都長安是日後必行之舉,不過作為關東士人的一員,他心里始終都不是那麼情願,算起來帝國東西士人的矛盾雖然在天子的手段下趨于平衡,可始終都是山東壓出山西一頭,可一旦還都長安,靠著地理上的優勢,山西很快便會拉平這種差距,對不少山東的門閥世家來說,這不是他們願意見到的事情。

    “這幾年開挖大運河,除了那些安置的流民以外,朕記得也培養了一支規模不小的工程隊伍吧?”司馬防和楊彪的表情都一絲不差地落在了劉宏的眼里,不過他並不以為意,山西士族和山東士族地矛盾本就是他刻意平衡,從而扶植了中小地主出身的士族參與到帝國的政治中來。同時也是他的制衡之道。

    司馬防很快想了起來,當初一開始修建大運河地時候,朝廷以五十年的河道收益,從大運河經過地地方豪強手里籌集了很大一批錢糧。用來安置以工代賑的流民,雖然這些流民後來大部分都安置到了南北兩端地幽州。揚州等地,可還是有不少沒有家室的人沒有參加朝廷的遷移計劃。而是一直領著工錢修建大運河,各河段加起來林林總總也有近二十萬人,而且全都是些青壯,他本來正準備向天子提出這件事,畢竟大運河開通後如何安置這些人也是個問題。不過眼下看起來天子似乎是早有主意。

    “陛下是打算讓這些人保留下來嗎?”站在劉宏身邊的荀開了口,作為心中日後帝國的第一宰相頭號人選。劉宏一直都對他大力培養,現在他地眼界已經超越了大多數人。

    “不錯,大運河雖然開通,可是朕還有兩個大的工程是無論如何也要完成地。”看著身旁的荀,劉宏朝眾人道,“一個自然是包括西域直道在內的帝國道路系統,還有一個則是帝國的水利系統,而黃河和淮河便是重中之重。”雖然黃河和淮河此時的問題並不算太嚴重,可是水災還是時有發生,尤其是關中地區人口稠密以後。黃河必然會發生問題。在劉宏的所知里,西漢末年。黃河便已經時常為禍,後來王莽篡漢,帝國內戰,人口大幅減少,再加上光武皇帝遷都雒陽,黃河水患才消失,不過當光武中興以後,關中地區再次人口增多,水患就再次發生了,直到後來羌人為禍越烈,導致關中人口銳減,才使得黃河水患沒有發生,建寧元年以來,盡管黃河沒有發生過水災,可是劉宏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不但在黃河上游沿岸沒有開墾的土地限制漢人開荒,同時也對放牧的入籍羌人劃定了游牧區域。

    听到劉宏忽然把問題引向了水利,司馬防他們都是有些跟不住他的思維,不過他們都是帝國的精英人物,再加上幾年前劉宏就曾經請太學里地學者為他們做過一次詳細地解說,分析了地理,氣候對帝國經濟方面的影響,而且史記里太史公也曾發表過同樣地意見,當時他們以為只要在黃河上游推進牧場制,保持水土就可以了。

    看著明白過來的司馬防等人,劉宏將手里的指揮棒點向了黃河和整個涼州一帶道,“朕打算在黃河邊上開挖河道,對黃河進行分流,從這里開始,引黃入晉,延長城經過並涼幽三州,最後入海,這樣的話不但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以後黃河水患的問題,還可以改變涼州東北部,並州中部,河北以北地區缺水的狀況,而且經過河水滋潤,流經的地方土地也會變得肥沃,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改變整個北方的氣候環境。”劉宏所說的計劃是他當年在大學時研究黃河對中國歷史的影響時,查閱資料所看到一份論文,由于上面治理黃河的觀點新穎,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最後拿著這份論文去請教了一下專門學水利的幾位學者和教授,而這個論文里提到治理黃淮的計劃雖然得到了肯定,不過在當時卻是不可能實施的,因為涉及到黃河改道地區的人口太多,由于對這份論文印象比較深刻,所以劉宏在重生以後,就將這份治理黃淮的論文和自己記得其他資料一起抄錄了下來,等他登基以後,就將這份論文摘取了大體的綱要以後就交給了太學里的幾個水利學者,因為時間跨越了千余年,他不能肯定這份論文所提出的治理方法一定適合,所以才交給太學里的學者去研究,並且出了不少經費讓他們親自去實地考察,他也是在御駕親征前得到肯定的答復,這個對黃淮流域的改造計劃的確可行,不過細節部分卻和他那份具體的記錄里相差了不少,因此在大運河即將開通,西域的計劃也有條不紊地開展的時間,劉宏決定將治理黃淮的工程推上日程,畢竟黃淮水系早一日改造好,就對帝國有莫大的好處。

    “至于淮河。其河床並不高,只不過因為河道過窄才導致水災,所以朕打算,將淮河流經的洪澤湖。白馬湖,高郵湖練成一片。同時拓寬高郵湖通往長江地河道,這樣一來。淮河的問題也就解決了。”在司馬防等人驚訝的目光中,劉宏說出了關于淮河的治理,其實在得知那個治理黃淮地後世方案是可行的以後,他就將這個黃淮地提前治理計劃和大運河聯系在了一起,只要完成這三個大工程。基本就可以杜絕後世的水患問題。

    “陛下,這兩個工程恐怕哪一個都不下于大運河地規模。”楊彪第一個開了口。雖然他只是略懂水利,也知道天子所說的兩個水利計劃都和大運河一樣,功在千秋,只不過一旦進行黃河的改道分流工程,起碼在這工程完工之前,天子是不可能還都長安的。

    “雖然規模大了些,不過並不是辦不到,只不過這樣一來,恐怕十年到十五年內帝國不能再起刀兵。”司馬防很快就參照大運河的工程量,做出了估算。

    “鮮卑只是強弩之末。西域也不是問題。朕這接下來二十年,也只是希望能為帝國打下堅實地基礎。”劉宏對司馬防的估算做出了回應。他還年輕,再過二十年也正是壯年,對他來說這兩個工程要在十年內完成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只要他不像秦始皇,隋煬帝一樣那麼急噪,就不會對帝國造成半點影響,想想看隋煬帝在不到三年的時間里挖通了大運河,而大運河開通的時候,正是隋朝處于國力鼎盛的時期,之後三征高麗失敗才是隋朝滅亡的主因,而和秦始皇相比,隋煬帝又算不了什麼,秦始皇在統一之後的不到二十年時間里,幾乎干了後代皇帝要幾代才能干完的事情,北擊匈奴,修築長城,南征百越,開挖靈渠,修建全國馳道,修驪山墓,建阿房宮,有時候他都不敢想象秦始皇在世的時候是怎麼驅使民力完成這些工程的,和他相比,只是修建大運河的隋煬帝根本沒法和他比,而他更是不值一提。

    听著劉宏地話,一眾龍淵地幕僚也都是知道他的主意已定,也就是說帝國會在接下來地時間里會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內政建設上去,而黃淮的改造計劃便是重點。

    “朕要你們留在涼州,關門管黃河改道分流的事情。”看著司馬防等人,劉宏說出了他的打算,黃河的改道分流計劃最為優先,而這也是他給司馬防他們最好的磨練,這個工程涉及到了各個方面,他們可以從中學到不少經驗,等黃淮的事情完了以後,就是他們擺脫幕僚身份,正式踏入帝國政壇的開始,劉宏希望能將司馬防他們培養成精通政務的技術型官僚,可以是水利方面,也可以是經濟方面,總之他們必須得學會些具體的東西。

    司馬防等人听著天子話語里對他們委以重任的意思,都是振奮起來,雖然他們平時幫忙處理政務,算得上位卑權重,那麼現在天子讓他們獨當一面,無疑就是對他們的承認。

    黃淮的計劃龐大而驚人,絕不能草率行動,所以在大運河開通的三年時間里,被劉宏當做了給司馬防他們進行實地考察和進行規劃的時間,當然陪同他們一起的還有太學里的學者和專門的水利以及土木方面的太學生,只要他們的計劃成熟,他就會下放權限給司馬防他們,來進行這個大工程。

    司馬防他們離去以後,劉宏一個人坐在了椅子中,長長舒了一口氣,不得不說他的運氣非常好,附身的原漢孝靈帝時代是整個帝國的轉折點,同時也是中國歷史的轉折點,經歷了數百年豪族政治的中華帝國處在了社會變革的關鍵點上,而他正是憑借著這一系列關鍵點上的動作扭轉了帝國的國運,而這個時代,帝國周邊也沒有什麼強大的外敵,只要把才剛興盛的鮮卑消滅,他就可以安心地在帝國發展內政,只要實力到了,以後的勢力擴張自然水到渠成,想到別的皇帝登基以後大多都是忙著給自己修建陵寢,營建宮室,劉宏就不由感嘆不已,他有時候覺得自己這樣活著很累,如果不是他知道以後的歷史,沒有那麼沉重的枷鎖,說不定他會過得更輕松愜意,不過這樣的想法對劉宏來說也只是轉瞬即逝而已,他是個喜歡挑戰的人,看著自己理想中的宏偉帝國按照自己的意志正在一步一步地實現,他就有一種異常的滿足感,足以讓他忘了所有的辛苦。

    “陛下。”就在劉宏閉目養神的時候,屋外傳來了趙雲的聲音,睜開眼,劉宏深吸了一口氣後道,“進來吧?有什麼事。”

    “陛下,是幾家商會前來參拜。”趙雲看向天子,沉聲答道,作為劉宏身邊的貼身侍衛,他負責著天子的日常事務行程。

    “唔,知道了,讓他們進來吧?”劉宏點了點頭,趙雲雖然算不上名將,可卻是難得一見的擁有極好的政治眼光,而且他的性格夠沉穩,正適合在他身邊擔任這個真正意義上的侍從官職務。

    只是片刻之後,糜竺,甄逸他們這些帝國各州的商會會長就魚貫而入,畢恭畢敬地向劉宏行了參拜之禮,現在他們都屬于劉宏的利益集團之內,如今各州的大商會的會長全都是清一色的帝國子爵,而商會里,劉宏名下的劉氏財閥更名為帝國商會以後,在各州商會都佔據了三成到五成的份額,當然糜竺他們也都在帝國商會里有一定量的股份,雖然數目極小,可是帝國商會龐大的利潤帶給他們的回報卻是巨大的,現在帝國商會和各州的大商會已經牢牢地控制了帝國的經濟。從財權,軍權,人事權劉宏都已經做到了獨裁的地步,可以說官僚系統只是他手中的工具而已,並不能對他造成威脅,而這也是他能放心地御駕親征的基礎,在細柳營,太學,軍隊,他是軍人和學生眼中如神一般的存在,那些世家什麼的根本玩不出什麼花樣,至于帝國商會,更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駕馭的組織,而且商會的成員里很多都是世家大族眼里並不待見的暴發戶和靠錢買爵位的土包子,魏晉時期的門閥士族在現在的帝國大半都只是些小戶小姓而已,靠著亂世才發展起來,所以他並不擔心這些人會和那些世家大族有什麼交集。

    糜竺他們這次趕到敦煌來,主要還是為了討好劉宏,作為帝國商會的一員,他們當然清楚這個天子是幕後主人的商會其勢力有多麼龐大,和天子相比,那些世家大族算什,這抱大腿當然要抱最粗的,所以听說西域的直道計劃以後,他們便一直在籌集資金,一來繼續討好天子,二來了解內情的他們自然要好好分一杯羹,作為商人中的翹楚他們在這一方面的眼光,可比那些世家大族強了不少。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6
正文 一百六十.車師三國

    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護送李儒的帝國軍在灼熱的夏風里前行,他們的人數並不多,只有千人不到,敦煌城外的一場大戰,雖然帝國軍取得了大勝,可是陣亡和傷殘的士兵也超過了三千,所以幾個軍團的主力旅都有人員缺編,畢竟無論是第一軍團,第二軍團還是第十一軍團全都是帝國軍的精銳軍團,對補充的士兵要求極高。

    騎在馬上,張飛看著四周枯燥的荒原景色,嘴里低聲咒罵著,他討厭這里的天氣,就像他討厭那些車師人一樣,要不是關羽在邊上,他早就脫了身上的盔甲。

    听著張飛那不時傳來的低聲咒罵,關羽只是面無表情地策馬督促隊伍前行,由于劉宏本人的影響,在帝國軍中,基本上十個軍官里有九個都是這樣面目冷峻,就像他們身上黑色軍服一樣給人以凝重肅然的感覺,因此帝國軍的軍官被一些人稱為制服黨。

    而細柳營作為劉宏直接影響的地方,除了寥寥幾人外,幾乎可以稱為帝國軍制服黨的大本營,關羽雖然在細柳營待的時間不長,不過他的性格本來就比較高傲,所以很快也成了制服黨的一員。

    經過敦煌城外的一戰以後,張飛已經認可了關羽的實力,而關羽原本的高傲也只是被他當成了他是天生的制服黨,一路上也逐漸熟悉了起來。在帝國軍護衛下的車師使團比起他們來時,要輕松了不少,已經選擇向帝國效忠的他們沒有再把自己當成一個車師人,算起來西域各國的民族意識並不強烈,無論是車師,大宛,烏孫,精絕。且末,樓蘭,都只是帝國對他們的稱呼,而實際上西域各國也是經常易主,也許某天原本的國王就被國內的貴族趕下台,成了刀下之鬼,而對于那些普通人來說。誰做國王都和他們沒有關系。

    面對西域如此的情勢,李儒自然覺得事情大有可為。天子說地徹底征服和吞並西域,唯一的重點不過是解決各國那些貴族。而車師國只是一個開始。

    高昌壁是帝國在西域的兩個重要據點之一,而這處由孝武皇帝時代貳師將軍李廣利修築的城池正處于車師國境內,不過經歷了孝武皇帝時代的五次戰爭,車師國便分裂成了前後兩國,而這一次背叛的是車師後國。正是他們帶領鮮卑人逼迫車師前國分裂出去的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一起圍困了高昌壁。

    作為西域地要道上的樞紐之地。車師一直都是帝國在控制西域時必須掌握地要地,這一次帝國擊潰鮮卑人十萬大軍,震動整個西域,正是最好的吞並車師國地良機,而最難得的是車師人自己前來請降,而且他們國內還發生了政變,那位殺死原國王的王叔迫切地希望得到帝國對他的正式冊封,雖然帝國對西域的控制時斷時續,可是自從北匈奴被徹底擊垮以後,帝國一直都是當之無愧地東方霸主。對周邊處于朝貢體系的小國君主擁有著名正言順地冊封權。如果得不到帝國的正式冊封,這位王叔就是自封為王。也是不會被其他國家承認的。

    李儒可以肯定,如果天子不是要鏟除車師後國的王室,就條約里的前兩項,那位車師後國王叔絕對會接受,不過可惜的是他和整個車師後國的王室必須斬草除根。

    三天之後,李儒他們到達了高昌壁,在這里他們將匯合黃忠的人馬,處理完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的事情再行出發。

    當鮮卑人的大軍撤離高昌壁前往敦煌時,只剩下了車師三國地軍隊繼續圍困,由于時值冬季再加上黃忠當時得到地軍令只是協助袁紹堅守高昌壁,才沒有出城和他們交戰,而這些不明白狀況的車師人就一直圍城,直到鮮卑人十萬大軍盡數折于敦煌城下時他們才嚇得連忙撤軍,各自回了自己地都城死守。

    而車師三國撤軍以後,車師後國很快國內便發生政變,原國王被殺,頭顱被送去敦煌請降,而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則是被得到軍令的黃忠和袁紹派兵開到兩國城下,威脅兩國交出各自的國王,否則城破之後滿城屠盡,雞犬不留。

    若是單論野戰,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便是傾國之兵也不夠袁紹和黃忠打的,可他們若是選擇堅守城池的話,以兩國王都交河和後城的城防規模,帝國不出動五萬以上的軍隊是絕難在短時間攻下的,不過敦煌城外一戰,帝國軍橫掃鮮卑人的戰績早已讓車師人嚇破了膽,再加上有車師後國的例子在,只是幾千人的帝國軍在交河和後城外擺下陣勢,不到十天的時間,兩國的國王就被綁著送出了城,西域各國的王政不彰,兵權也多半分散在貴族手中,所以袁紹和黃忠可以說是兵不血刃地收復了兩國。

    李儒這次除了出使車師後國,另外也是來處理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這兩國國王,這一次西域各國背叛帝國,車師後國是主謀,至于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可以算脅迫,當然這里面也不乏些其他的原因,不過很顯然天子並不想追究兩國,想到自己手里對處理兩國國王的四道詔命,李儒就不由不佩服天子的手段。

    高昌壁作為帝國在西域的據點,也曾經在和匈奴爭奪西域的拉鋸戰里屢次失去過,不過自從竇憲勒石燕然,北匈奴徹底被擊垮以後,高昌壁就一直掌握在帝國手里,只是劉宏之前的孝桓皇帝時代,帝國國勢衰弱,高昌壁也連帶敗落,但是這八年多以來,隨著袁紹的十六軍團進駐,倒也慢慢恢復了繁榮,城里也有近萬人居住。

    李儒和張飛關羽他們進城的時候,倒很是受了一番歡迎,雖然城里住的大半都是車師人,可是在帝國軍于敦煌城大破了鮮卑人,加強了對高昌壁的控制以後,這些車師人多數都把自己當成了帝國一邊治下的百姓。反倒是對自己出身的車師都尉國沒有了忠誠心。

    入城時,听著那些夾道歡迎的車師人喊著腔調各異地漢話,張飛忽然覺得這里的車師人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了,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人類對于強大有著天生的向往,尤其是對于國家和民族而言,而對于車師人來說。他們本身並沒有自己是一個車師人的概念,他們有自己的家族和部落。對他們來說自己原來只是處于某位國王的統治下而已,而現在他們居住在高昌壁。受到帝國地統治,生活比起在國王的統治下還好一些,自然很容易把自己劃到強大地一方去。

    不獨車師人,整個西域都是這樣的狀況,就連帝國在劉宏以前也是這個樣子。老百姓們只是把自己當成劉漢王朝統治下地一人而已,也沒有什麼國家民族的概念。只不過這幾年劉宏明確了這些東西以後,帝國的百姓才開始接受這一切,雖然劉宏利用宣傳這些概念將自己和國家綁在了一起,可是越來越多的士人開始接受國家和民族這兩個概念,尤其在帝國軍中尤甚,每個士兵都會在軍旗下宣誓效忠大漢,效忠帝國,效忠天子,而這個順序恰恰是民族,國家。領袖。雖然這看上去乎體現不出什麼來,可是這種潛移默化的排序自有其作用。只不過現在地劉宏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所有人而已,在他之後地繼任者若是不能比他出色,是不可能達到他這樣的高度的。

    熱鬧的入城式後,在安置了車師後國的使團後,李儒便找到了高昌壁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袁紹,這一次戰爭以後,帝國已經確定要將高昌壁正式作為直接管轄的行政區域,很快就會有文官到任,到時候袁紹只是作為軍事統帥駐留高昌壁。

    軍帳內,看完李儒帶來的密令以後,袁紹直接銷毀以後,就派人帶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這兩國的國王前來。而李儒則是趁著這段時間,看起手里關于這兩位國王的資料來,他所關心地只是兩人被關押以後地表現,天子給他的命令是,如果這兩人屬于那種貪生怕死,沒有多少能力類型地國王,就宣讀赦免他們,並且繼續支持他們做國王的兩道詔令,而如果他認為兩人有威脅的話則宣讀處死兩人的詔令,總而言之,這兩人的命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快李儒就看完了資料,這兩個國王也基本上都算是沒有什麼能力的類型,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容易就給國中的貴族綁著送出城,至于貪生怕死,兩人被關押以後,仿佛是認命一樣,從資料上看不出他們具體的品性,只有等他親自觀察了。

    李儒剛放下手邊的資料不久,兩國國王就被人帶來了,兩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倒是沒有充什麼好漢,只是安分地跪下準備行禮,不過讓他們驚訝的是,他們還沒有跪下就被帳中穿著大漢文官服飾的陌生男子阻止了,他們只是站著行禮之後,甚至得到了座席。

    李儒對于自己的相人之術還算有些把握,像他和賈詡這樣的人都是靠揣摩人心的謀士,只不過賈詡比他更強一些,但是對于面前的兩人,李儒自問還是自己可以一眼看穿的人,這兩人不是不貪生怕死,只不過是知道必死,不想多受皮肉之苦而已。

    車台和烏貴有些受寵若驚地坐了下來,自從被國內的貴族給出賣以後,兩人便已經認命,所以被帶到高昌壁以後,一直都很平靜,而袁紹的性格也比較寬厚,沒有為難兩人,雖然是被關押起來,可過的還不算太差。

    “兩位國王不必太緊張,天子明察秋毫,已經知道這次的事情其實兩位國主只是受了國內浮屠教僧人的蠱惑和鮮卑人的脅迫,兩位大可放心。”李儒的話一出口,立刻讓車台和烏貴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听著李儒的解說,車台和烏貴欣喜若狂,他們不必死了,而且還有機會重新回國當國王,人生大悲大喜,莫過于此。也許是被手底下的貴族出賣,在高昌壁開竅的緣故,兩人在听完李儒的解說以後。都是跪在地上,朝著東面叩頭不止,口中拜謝著天子恩德,他們心里明白,自己是被那些貴族出賣的,若是想回去做國王,便只有借助帝國的力量。才能鏟除這些叛徒,否則地話。即使他們回去了,也活不長久。所以兩人都是決定投靠帝國,抱緊大漢天子的粗腿,經歷過死亡陰影的他們太珍惜這次機會了。

    “兩位對陛下的忠誠,我一定會派人向天子稟明,到時必然送兩位回國鏟除那些和浮屠教妖僧勾結的叛逆。重登王位。”李儒看著兩個在地上不停朝東叩頭的國王,等他們磕了一陣後。才下去扶起了兩人,他怎麼也得給兩人表表忠心的機會不是。

    一直在旁地袁紹看著李儒扶起兩人,心里卻是回味著李儒的話,他不知道這個計劃是誰想出來地,不過這實在是太絕了,車台和烏貴被國中的貴族綁了出城以後,他們地妻子兒女都是被留在了交河和後城,當時他和黃忠還疑惑只帶走兩人的軍令,可是現在一想這全都是設計好的,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的貴族既然連國王都給出賣了。又怎麼會放過他們的家人。更何況當初是帝國兵臨城下,逼他們交人。他們絕想不到帝國還會送兩人回去當國王,到時候這兩人回去以後,又豈會放過那些貴族,到時佔據了道義地帝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幫兩人除去那些貴族,徹底控制兩國,這一環連著一環的計算可算得上是天衣無縫,想到這里,袁紹不由暗自欽佩。

    扶起兩人以後,李儒倒也繼續用言語安撫著兩人,對于傀儡,多說幾句好話讓他們心甘情願,有什麼不好。

    夜晚,原本還是階下之囚地車台和烏貴立刻換上了絲綢華服,身邊也多了幾位漢人侍女,不過兩人都是不敢怠慢這些名義上的侍女,兩人雖然無能,可是卻並不蠢,他們知道自己的妻子兒女恐怕早就在自己被那些貴族綁了送出城以後,就遭了毒手,這幾位帝國使節大人送的侍女等自己回國以後,便是他們的王後和妃子,不過兩人也已經想通了,反正妻子兒女也已經死光了,若是下半輩子要享受榮華富貴,就只有緊緊靠著帝國。

    在高昌壁逗留了幾日之後,李儒便再次上路了,至于車台和烏貴仍舊待在袁紹的軍營里不能露面,等他從車師後國回來,才會正式將帝國對兩人的優渥詔命公告天下,臨行出發前,李儒按照天子的吩咐在作出決定後毀掉另兩道詔命。

    從高昌壁以後,李儒他們一路經過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兩國自然都是對他們招待殷勤,尤其是那兩個自立為王的原貴族更是下了血本交好李儒,自從車師後國的使團在帝國軍護送回國以後,打听到消息地兩人都是立刻派遣使者帶了國中地珍寶前去敦煌獻禮,希望能夠和車師後國的王叔一樣得到帝國地正式冊封。

    交河城,在車師還沒有分裂成三個國家以前,一直都是車師的王都,不過現在卻是車師都尉國的王都,距離高昌壁的距離也不是太遠。作為西域有數的幾座大城,交河建立在一片綠洲之上,水源充沛,因此人口眾多,也是車師三國里最繁華的城市,當年孝武皇帝時代為了征服此城,帝國出動了五萬大軍,圍攻數月才攻陷此城,而車師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分裂成前後兩國,徹底衰敗的。

    交河城的王宮內,李儒受到了暫代王位的原國相的招待,而張飛和關羽則分列于他身旁的兩席,三人看著王宮大殿內起舞的舞娘,心思卻並不在上面,只是虛與委蛇地應付著。

    夜晚,王宮旁的驛站內,李儒倒是很不客氣地收了目前這位代國王所送的寶物和兩名舞娘,反正他不收也是浪費,至于張飛和關羽則是拒絕了送來的舞娘,直接回了軍營宿寢,不過對代國王來說,只要李儒這個使節大人收下禮物就行了。

    一陣喘息聲後,李儒看著兩個赤身裸體的舞娘,倒是沒有想到這兩個女子還是處子之身,不由暗道那位代國王倒舍得下本錢。

    “來,跟我說說你們原來那位國王的事情?”李儒摟著兩個舞娘道,“說好了,我收你們做個侍妾。”

    “多謝大人。”由于長期處于帝國的霸權影響下,雖然西域各國都有自己的語言,可是在貴族間最盛行的還是漢話,就連那些浮屠教的僧人也都是會講一口流利的漢話,本來這些貴霜來的浮屠教僧人最大的目的便是向帝國傳教,而李儒身邊的兩個舞娘則是現在的代國王特意為討好李儒,從王宮的樂伎里挑選出來的,兩人原來的是城中的大戶出身,只不過家道中落才淪為王宮里的樂伎,對于兩人來說,能夠依附上李儒這位大漢的使節大人,本來以為自己最多也只是淪為玩物,卻沒想到有能夠成為侍妾的機會,都是連忙答應下來。

    听著身邊兩個舞娘的解說,李儒對車師都尉國內目前的情勢有了大致的了解,現在的代國王本就是國中的大貴族,而原國王車台的王後便是他的姐姐,他正是以外戚的身份才掌握了車師都尉國的軍隊,這一次車師都尉國隨車師後國和鮮卑人圍困高昌壁,表面上看是迫于鮮卑人的威脅,再加上車台受了浮屠教僧人的蠱惑,可實際上真正的幕後黑手卻是他這個外戚,在李儒看來這個人是必須加以鏟除的,所有有能力有野心的西域本地人都是帝國要鏟除的對象,因為他們的存在會給帝國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在交河城停留了數日,將所有的情形都確認了以後,李儒才繼續上路,他不得不承認車師都尉國的代國王是個人物,居然把原國王的妻子兒女殺了個干干淨淨,包括自己的姐姐和兩個外甥,可謂是心狠手辣。

    半個月後,李儒在車師後城長國也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身邊再次多了兩名侍妾和不少財物,收獲頗豐,當然車師後城長國現在的代國王也不是什麼善角,雖然沒有車師都尉國那麼狠,可是卻勝在城府夠深,光是沖著他處理原國王烏貴的幾個子女就可見一班,他沒有直接殺了那幾人,相反倒是在把烏貴出賣以後,在王宮里大哭一場,說自己是為了車師後城長國三萬百姓才不得以那樣做,之後為表清白更是上演了一出自刎的忠臣戲碼,當然這位忠臣自然是死不了的,在扶著烏貴的幼子登上王位以後,這位忠臣很快便將當時一起出賣烏貴的兩家貴族給鏟除了,而罪名恰恰是刺殺國王和王室成員,最後烏貴的七個子女,只剩下一個個女兒,其余四個兒子和有家室的女兒全死在了那兩家叛逆手上,然後他自然娶了那位剩下的公主,暫代國王之位,手腕比起車師都尉國那一位不知手段高明了多少。

    兩國之行,讓李儒也不由提高了警惕,誰知道車師後國的那位暫代國王之位的王叔軍蓋是個怎麼樣的人物,也許是個不好對付的狠角色也說不定。所以一路上他開始向隨行的車師後國使團不斷詢問起這位王叔的事情來,說起來這一次同行去的還有原車師後國王卑君,被軍蓋所殺的原國王阿羅多原先在孝桓皇帝的時候背叛過帝國,當時帝國派兵攻打阿羅多,把他趕去了北匈奴,立卑君為國王,不過後來阿羅多又重新歸降,帝國復立其為國王,卻是把卑君帶回了敦煌,在敦煌住了十幾年時間,除了外貌,基本上已和漢人無異,而這一次李儒便是要重立他為車師國王。
藍雙魚 發表於 2010-10-27 22:07
正文 一百六十一.民族

    帝國軍護送的車隊末尾的馬車內,卑君穿著漢服,手里捧著一卷書,在敦煌住了十六年的他看上去已經完全不像一個車師人,倒像是位飽學的大儒,只有他的膚色和眼瞳依稀能看出些端倪來,除了李儒,隨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車師後國使團的人都不知道的存在,其實就算他現在出現在那些故國的人面前,也沒有人能把他認出來,儒學的燻陶已經把他從當年那個曾被帝國立為國王的蠻勇青年變成了如今溫文儒雅的中年文士。

    和卑君同乘一車的是位照顧他的十一軍團的年青參謀,出身細柳營,與卑君相處倒也愉快,尤其是兩人都頗好帝國如今正蓬勃發展的新儒學,自從建寧三年開始以後,帝國原本的儒學就開始出現新舊兩派,舊派自然不用說是過去已經發展到瓶頸的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若是沒有劉宏的介入,古文經學會在鄭玄這個一代宗師手里發揚光大,從而取代今文經學,成為儒學今後的發展方向,不過現在鄭玄和一批這個時代頂尖的學者則被劉宏籠絡,加入了新儒學的研究中去。

    儒學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算是孔子開創,孔子一生述而不作,而當時所謂的儒也只是負責喪事禮儀的術士,地位卑下,孔子一生所追求的便是擺脫這種小人儒的地位,成為他所向往的君子儒,雖然從表面上看,孔子始終是在維護守舊的禮樂制度,可實際上他所提倡的禮治以及在魯國的官僚生涯,卻充滿了改革的意味,也正是因為他的私學,原本貴族和庶人間不可逾越的鴻溝開始被打破。

    而儒家學派實際上是在孔子死後,由他地弟子所開創。當時一共產生了八個學派,最後更是分裂出了墨家和法家這兩家學派,至少在先秦時代,儒學始終都在發展著,即使是始皇帝在一統六國以後,也曾經有過使用儒家治國的念頭,不過可惜的是當時儒家向始皇帝提出了恢復分封的主張,才被始皇帝所摒棄。

    從後人的角度來看,當時儒家提出的分封主張無疑是倒退的。可是從當時的實際情況而言,在邊遠地區分封宗室子弟作為諸侯經營地方。而對中央的繁華地區實行郡縣制才更加穩妥,秦朝地二世而亡其中並不乏這個原因。至于始皇帝的焚書坑儒和儒家更是沒有多少關系,所焚地書籍以六國的史書為主,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書籍也並非全部銷毀,全都在當時地咸陽皇宮藏有副本。而坑殺的也幾乎全是些方士。先秦文化的散佚歸根結底還是在于項羽在咸陽的一把大火,把當時整個秦朝所藏的書籍都付之一炬。再加上連年地兵禍才使得當時的文化和科技幾乎倒退了百年,帝國建立以後,花了極長地時間才恢復過來。

    而劉宏在回到了這個時代以後,在他登基以前,除了記錄他在後世的學識以外,為了徹底融入這個時代,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學習當時的儒學,所以劉宏對儒學印象並不壞,至少儒學有很強的包容性和世俗性,所以才會被世人所接受。但實際上儒學在帝國始終都只是一層外衣。有名而無實。

    劉宏在後世的時候,曾經有無數人咬牙切齒地痛恨董仲舒。認為他閹割了儒學,可實際上董仲舒為了迎合孝武皇帝,而使儒家學派走向帝國政治舞台所提出的大一統等思想,卻是被敵對的學派法家的核心思想,而最後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不過是孝武皇帝為了讓法家上台而已,董仲舒一生終未得到重用。

    因為歷代戰亂和清朝大規模禁毀書籍,劉宏在後世大學的時候,也只能通過一些發掘地史料進行研究,當他親自學習了這個時代地儒學,並且在登基以後,可以從皇宮的藏書里看到各種保存下來地珍貴資料以後,才讓自己結合原本的歷史走向對儒學形成了客觀的看法,劉宏依然堅持他的理念,儒學不能運用到治國的具體層面,因為儒學是用來治人的,它有其天生的缺陷,可是卻可以用來補足其缺點。

    用兩千年後的眼光去批判帝國的儒學,劉宏認為對當時的學者並不公平,後世的人對歷史進行批判是用來汲取教訓經驗,是用來自我改善的,而不是以譏諷的心態去埋怨前人,就如同董仲舒在孝武皇帝的策論文章,劉宏在看了起原文以後,始終認為那是當時頂尖的政治主張,除了儒學對科技一貫的輕視以外,其他都算得上無懈可擊,沒有人可以開創沿用千年,萬年的學說,尤其是當他們受限于身處的時代和生產力限制,儒學最大的功能便是在生產力並不發達的時代和法家一起為統治者提供一個相對高效的統治模式,自帝國建立以後的儒皮法骨的模式一直沿用了兩千年,如果沒有西方文明的崛起,或許這種模式和王朝興滅的穩定循環仍將持續下去。

    在劉宏眼中,儒學和法家是被皇權所閹割的,儒家所堅持的民本,法家所堅持的反對貴族世襲,都是被皇權所閹割的,所謂儒學閹割民族血性毋寧說是統治者在閹割被統治者的血性,而儒學則是最合適的工具,只不過當這個工具被皇權異化以後,壓過了皇權而已,或者說和皇權合二為一,不分彼此。

    不過盡管如此,劉宏還是認為儒學至少在歷史上對中國有著促進作用,撇開實際並不使用儒學的漢唐不論,宋明時期正是因為儒學的發展才使得當時的王朝有了長足的發展,人人都說宋朝理學不堪,可實際上理學所培養出來的儒生極為剛烈,金國入侵南宋,岳麓書院的由理學所培養的儒生個個棄筆從戎,壯烈殉國者超過九成,而朱熹本人更是堅定的主戰派,最後也因為主戰而被貶,南宋士人最後自殺投海殉國的超過十萬人,也許有人認為這些人連拿起武器反抗都不敢。所謂的殉國也不過是懦弱而已,可是劉宏從來都認為自己曾經所處的那個時代那些夸夸其談地人或許連自殺殉國的勇氣都沒有,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是以自卑的心態去批判古人,他們生活在物質最好的時代,可是精神卻處于最空虛的時代,不知道有多少人從不曾真正去了解自己所批判的東西,而只是為了批判而批判,在劉宏看來,真正毀滅了儒學傳承的是清朝。大規模的禁毀書籍,剃發易服。徹底湮滅了漢人所有地光榮,他們用了三百年時間讓漢人變成了奴隸。終清一朝,除了晚期因為西方帶起的工業革命進入後地生產力,在它所謂的盛世時期甚至遠遠不如明朝末期,在清朝,儒學徹底被閹割。被掐死,最後使得中國竟然需要用外國地理論來建立國家。有著數千年文明傳承的中國就這樣被擊倒。

    儒學,是劉宏建立一個真正世界帝國的基石,而融匯了劉宏在後世全部知識作為大綱的新儒學則是他所要做的最重要地一件事情,儒學最大的缺點便是它本身是構建倫理道德,從而建立一個穩定和諧地以家庭為單位的社會結構,注定它只能提倡忠義仁孝悌,而國家之間的政治則是骯髒和陰暗的,儒家在普通人中所提倡的美德絲毫不適用于國家之間,因此儒家是用來治人而非治國,這是儒家在政治上最大的缺陷。此外儒家對于具體治國手段的缺失更是讓儒學最後只是成為統治階層手里的一樣工具而已。從漢唐以後,所謂的儒學出生的官僚有幾個真正配稱儒生。幾乎大半都背叛了儒學所強調地美德,而這恰恰是人性中所無法規避地弱點。就如同劉宏所在的後世,你讓官員再進黨校,再學馬列,他還是會貪,就算是那些民主國家也是一樣。

    但盡管如此,儒學始終有其積極地一面,那就是治人,劉宏將儒家教義包上道教的外衣作為國教,最真實的目的便是為了影響社會風氣,而新儒學則是用來影響知識分子和統治階層,至少在漢朝,在皇權依舊具備神聖性,儒家的先賢只是聖哲而非聖人的時代,他可以做到這一切。

    帝國的新儒學利用了儒學本就具有的包容性,而將諸子百家都納入其中,劉宏有時候覺得中國文字言簡意賅,博大精深,有時候也未必是件好事,就像記述孔子言行的論語,如何解釋全看個人怎麼想和老師怎麼教,而所帶來的結果必然是被利用。所以劉宏在創建新儒學的時候,不帶使用了標點符號,還借著報紙推廣白話文,同時利用自己所掌握的印刷和紙張優勢,讓新儒學在傳播上徹底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卑君所在的馬車內,所帶的書籍清一色的全都是由新儒學所引申開來的一系列書籍,里面多以闡述政治和經濟為主,盡管劉宏放開了紙張的限制,現在整個帝國能夠制作新紙張的商會不少,可是印刷術卻自始至終都保持在劉宏手里,他要利用這種技術優勢完成對整個漢民族在精神上的改造。

    卑君一路上和同行的軍官相談甚歡,因為兩人都是新儒學的信奉者,在敦煌的生活讓卑君已經徹底認同自己是一個漢人,他娶了漢人女子為正妻,在敦煌他的七個子女也從小受到儒學教育,如果不是因為帝國需要,他並不願意回到車師後國當什麼國

    因為卑君在心理上對帝國的認同,使得同行的軍官也沒有半點歧視之心,在細柳營的信仰灌輸里,雖然是以大漢至上,帝國至上為原則進行教導,可是除了極少數的狂熱分子外,大多數人都不是極端的種族主義者,而劉宏也更多的強調文化認同感,因為過分的強調種族,會讓帝國同化周邊民族上陷入很大的麻煩。

    對于細柳營培訓出來的年青軍官而言,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是一條原則,但是這條原則必須服從于夷狄之有君不如中國之無也,他們會接納認同自己是漢人的外族,而且並不排斥和他們一起共事,在帝國軍中就有不少入了漢籍的南匈奴和烏丸軍官以及士兵。

    在和卑君同行的軍官眼中,尊崇天子,認同自己是漢人的卑君無疑是自己人,所以在很多問題上他並不避諱自己對車師人的厭惡。

    听著同行軍官的話,卑君並沒有惱怒。盡管對方說的是在種族上和他一致的人,可是他卻並沒有什麼認同感,甚至他認為同行軍官說得很正確,車師人地確是朝秦暮楚,沒什麼忠誠可言的民族,所以才需要帝國進行統治,對他們進行教化,有時候不得不說文化的入侵才是最高效的東西,至少在敦煌完全漢化的卑君在考慮問題時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漢人。而車師人則是他眼中的外族。

    軍事征服和文化同化一直都是帝國軍研究的話題,即使是像曹操那種嗜殺的人在並州時。也始終和當地的官員一起維持著劉宏地命令,平等地對待當地的南匈奴人和漢人。他們不會縱容漢人去欺壓南匈奴人,同時也不會容忍南匈奴人對漢人地冒犯,當初投誠帝國的羌渠在把兩個兒子送去雒陽,享受著優越地物質生活的同時,對于剩下的十幾萬南匈奴人正在飛速漢化的現實則視若罔聞。就連那些剩下的貴族在被帶著上了一圈雒陽,見識到了真正地貴族生活以後。也全都是有了加入漢籍的打算,若不是劉宏希望慢慢消化南匈奴,恐怕南匈奴早就除名,而並州將多出十幾萬新漢人。

    當高等文明在面對低等文明時,願意用一種克制和平等地方式去同化外族時,其效率無疑是驚人的,而涼州,並州,幽州等地的游牧民族正在以一種平和的方式融入帝國的進程讓不少士人都是成了這種方式的擁護者,當然實際上這種兵不血刃的融合方式有著其另一面。高等文明看似平等而且溫和的方式往往是徹底湮滅一個民族的開始。

    要消滅一個民族。有兩種方式,一種自然是直接而暴力的消滅其每一個個體。從肉體上徹底抹殺,而另一種就是從精神上消滅,甚至將其化為自身地一部分。劉宏之所以願意執行平等地同化政策,是因為帝國有著龐大的人口優勢,只要帝國願意主動同化周邊地外族,那麼五十年里面,通過通婚他就可以讓那些外族融進漢人之中,而這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民族融合,至于五胡亂華時期那時候,他是不承認發生過什麼民族大融合的,漢人女子摔頭胎的習俗就是那時候開始的,之後的元清時代也是一樣,不然的話後世聯合國做的漢人基因檢測沒道理南北漢族的父系基因相同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後世叫囂的民族融合論不過是出于為政治服務的目的,而某些人所謂漢族是雜種的論調更是無稽之談,至少從基因分析來看,這世界上沒有比漢人更純血的民族了,當然拿炎黃時期說事就更可笑,漢族本來就是秦漢大一統以後才形成的一個統一民族,炎黃子孫和華夏後裔只是一種文化淵源上的說法,就好比那些五胡亂華時的外族,拼了命要給自己臉上貼金,往漢族發源的老祖宗那邊認親,如果真要按這種做法,那麼全世界的民族都很純潔,因為大家都是猴子進化來的。

    在新儒學中,對外的政治觀點很鮮明,帝國有義務教化周邊的外族,使其脫離野蠻愚昧,納入帝國的統治中來,至少非常受到帝國內的那些外族血統的漢人歡迎,以雒陽為例,雖然西域各國背叛,可是原來所派遣的那些侍子幾乎一邊倒地支持帝國對自己的母國進行討伐,甚至不認同自己是個西域人,他們認為自己脫離了夷狄,接受了儒學教化,那麼他們就是一個漢人,而他們也都順利地取得了漢族的戶籍,全都娶了漢女為妻,不少人更是擔任了一些下層官吏的職務,而對此帝國的普通人也沒有任何異樣的情緒,最多只是一開始以新奇的目光看待,會讓那些新漢人有些不習慣,時間長了也就沒什麼事了。

    所以像卑君這樣的人在帝國有很多,當然換一種說法是帝國也在刻意的培養這些人,像並州和幽州,入漢籍的南匈奴人和烏丸人所聚居的地方就有相當比例的本族中下級官吏,不過這些人已經不認同自己曾經的游牧民族身份,這些原本是貴族的新漢人更渴望成為真正的漢人貴族,所以在並州和幽州地區,入籍的原南匈奴和烏丸人在帝國改貴族封爵以後,能夠得到正式承認的貴族基本上都會徹底和原先的一切殘留的游牧民族習俗徹底分離,他們瘋狂地追逐漢人的生活方式,同時也會千方百計地迎娶一位有身份的漢族女子做正妻,雖然並州和幽州的世家大戶沒多少會把嫡系的女子嫁給他們,可是那些旁支或是破落的分家女子則並不介意,至于那些新漢人中的女子則是做夢都想找一個漢人男子做丈夫,可以想象在這樣的狀況下,人口基數處于絕對劣勢的新漢人後代很快會成為真正的漢人,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這種因為文化上的高等意識形態侵蝕可以持續五十年時間以上,並且不會被打斷。

    而西域也是一樣的處理方法,而且西域各國中,靠近帝國的幾個重要國家人口都不多,劉宏有信心他可以在十年之內就讓漢人的移民數目超過當地的人口,更何況他的平等同化政策也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平等,而是有選擇的同化,不然話,涼州,並州,幽州也不會有大批的南匈奴,烏丸,羌人奴隸做為勞工在修築道路,和做各種苦工。

    在良好的討論氛圍中,卑君在半個月後到達了他離開了十六年的故國,不過曾經讓他失去王位的阿羅約已經死了,死在了同樣是他叔叔的軍蓋手里,當他透過車簾看著那熟悉的低矮城牆時,沒有半點激動的心情,和車師都尉國以及車師後城長國相比,車師後國更傾向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而三國雖然都有車師之名,可實際上卻不是一個民族,盡管從血緣上講他們都是印歐人種,但是普通人多以族群分類,這也可以解釋西域國家改朝換代的速度為何極其頻繁的緣故。

    進城以後,卑君仍舊隱藏著自己的身份,混在一群帝國派遣使團的西域出身的官吏中,前來迎接的人沒有人注意他,當然即使注意了他們也認不出來。

    一路上的打听和刺探,李儒對自己的對手軍蓋已經很了解,作為習俗更偏向于草原游牧民族的車師後國來說,他們雖然是車師三國里實力最強的一家,可相對的也是最貧窮的一家,至少從三國的王都上就可以看出巨大的區別,而軍蓋能斬殺前國王,並非他掌握了車師後國的全部軍權,只不過他實力最強,而車師後國那種游牧民族的習氣又讓他們信奉強者為尊,所以當軍蓋斬殺了前國王,剩下的貴族就都奉他為王了。

    看著親自來迎接自己的軍蓋,李儒只是打量了一眼,便確認了那些車師後國使臣告訴他的情報沒有假,這的確是個傳統的草原領袖人物,強壯有力,有野心魄力,當然也很聰明,不過這種聰明並不值一提。

    很快李儒他們就進了城,宣讀正式冊封的詔書馬虎不得,當然李儒也是為了拖時間來進行準備,所以最好宣讀詔書的吉日選在了七天之後,足夠他暗中聯絡一批心懷叵測的貴族了,對于車師後國這種情形來說,只要成功斬殺軍蓋,便可以說大事抵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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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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