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平行線 作者:地黃丸 (已完成)

 
aiko18456 2010-11-6 01:1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3 668306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35
第十一章 胳臂與大腿的戰爭

溫諒在李思青家吃了一頓飯,新鮮的野菜,剛下的雞蛋,伴著碎碎的面湯熬成一鍋他從未吃過的美味。溫諒喝了滿滿一大碗,李思青在一旁托著下巴看的眉開眼笑,仿佛溫諒喝了她做的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一樣。

  溫諒問起,才知道李思青早在李勝利開飯店的時候,就跟著爸爸學做飯,這兩年更是天天要做,雖然沒有什么食材,可她依然將最簡單的飯菜做的十分好吃,可見干什么事都是要天賦的,李勝利要有女兒現在的水平,想必飯店也不會倒閉的那么快。

  溫諒大大夸獎她一下,然后將丁枚讓他帶的200元錢留給了李思青,有了這錢最近兩個月的生活基本有了保證,也免得他擔心。

  走的時候,李思青將他送出大門,溫諒啪的一拍腦袋,說:“看我這記性,初中開學的事你不用擔心,一切都交給哥哥去辦。”李思青咬著嘴唇重重的點了點頭,有了剛才的經歷,在她年幼的心里,哥哥無所不能。

  “哥哥,你還來看我嗎?”

  李思青眼中滿是期盼,卻又怕自己的要求讓溫諒為難,頭低垂著都快碰到胸口了。

  溫諒摸了摸她的頭發,少年的眼睛璀璨的如同頭頂的星辰,“哥哥有空就會來看你,暖暖做的飯好吃到我想不來都不成啊,哈哈。”

  李思青看著溫諒遠去的背影,嬌小的身軀斜靠在門柱上。哥哥,我知道的,其實野菜做的飯怎么會好吃呢?暖暖知道的……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剛一進門溫懷明就拍起了桌子,怒道:“讓你給暖暖送錢,跑哪里去了,這么晚才知道回家?”

  “爸,您是政策研究室的,請問管不管理論研究?”

  溫懷明愣了下,不明所以的說:“自然是要管的……”

  “那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總是知道的吧?我不僅送了錢,還跟暖暖聊了聊天,你們做事官僚主義嚴重,真以為她一個小孩子只給點錢就行了?這里,”溫諒指指胸口,“才是最重要的,心病不醫早晚會跨掉的。”

  溫懷明竟然沒有發火,嘆了口氣,輕聲說:“嗯,這次是我的作風簡單粗暴,下不為例。”

  溫諒得寸進尺,一屁股坐到沙發扶手上,摟住溫懷明肩膀說:“爸,暖暖上初中的事怎么辦,要不你找人幫幫忙?”

  溫懷明也沒計較兒子的沒大沒小,說:“我問過了,她這種情況不符合希望工程資助標準,并且暖暖的成績不太好,小升初考的很差,別說沒有學校要,就是有的話,學費生活費哪里來?爸爸不是小氣,一次兩次還好說,可要真的天長日久下去,我的意思是不行的。”

  溫諒也知道父親說的是實情,兩人的工資剛夠應付日常開銷,溫懷明雖然權力不大,但在市委也少不了應酬,逢年過節婚嫁喪事,禮金更是一樣都不能少,長久下來日子就過的緊巴巴的。何況如今農機廠說不定就要倒閉,那時候就溫懷明一個人的工資,要再加上李思青一家,可真的是同甘苦共患難了。

  溫諒抓抓腦袋,也不能跟父親說咱是重生的,很快就能賺到錢了,您先照顧她一次。思來想去,還是抓瞎在錢的問題上,其實今天溫諒已經有了思路,但缺少啟動資金,是個大問題。

  雖然前世里丁枚在農機廠倒閉后做了服裝生意,還做的不錯,但現在要是溫諒過去說,媽你去做生意吧,農機廠那活咱不要了。不說被丁枚打死,打個半死不活是肯定的,不是那個年代的人,不知道人們對鐵飯碗的重視程度。

  尤其最重要的一點,丁枚開服裝店的資金,還是農機廠的散伙補貼啊!

  溫諒苦思冥想,溫懷明似乎也有心事,靠在沙發上閉眼沉思,一老一小就這樣靜靜的坐著,把開門進來的丁枚嚇了一跳。

  “爺倆吵架了?不對啊,吵架不會坐這么近,怎么了這是?”丁枚太了解溫懷明了,在家不看報紙或電視新聞,肯定是有什么事了。

  溫懷明睜開眼,等丁枚在對面沙發上坐好,說:“還不是市里那點破事,今天常委會上周遠庭又開炮了。”

  “怎么了?”丁枚對政治沒有興趣,但她充分做到了妻子的職責,丈夫有了苦悶不跟老婆說還能跟誰說?

  “還不是前幾天許復延去青化廠視察,廠長老元安排的不錯,許書記夸了青化廠班子幾句,特別點名說元廠長勞苦功高,為青州經濟建設是出了力的……”

  丁枚撇撇嘴,不屑道:“就青化廠那攤子,比農機廠強不到哪去,還勞苦功高!”

  “問題就在這,”溫懷明苦笑道:“今天常委會周遠庭竟然含沙射影的說,我們有些領導在外要謹慎表態,不要輕易改變市里的戰略決策。還說市委和市府要事先要做好溝通,避免黨政不統一,讓下面做事的同志難以適從……”

  溫諒聽的目瞪口呆,早就知道周遠庭強勢,也知道許復延“舉手書記”的雅號,卻再沒想到他竟然在常委會上就這樣赤裸裸的打許復延的臉啊……這比后世論壇上那些毒蛇NB多了……

  聽到這里溫諒要還不明白,真是白瞎了這個重生的名額。青化廠在前世里的命運比農機廠更慘,農機廠破產重組后改名農修廠,好歹還半死不活的賴著,退休職工的退休金一直開到了2007年。而青化廠卻是徹底被割掉了,三千多職工不予安置,自主擇業,整整鬧騰了青州五年,到下個世紀才基本畫上句話。

  這樣看來,明顯是市里想對青化廠下手了,廠長元大柱不知怎么走通了許復延的關系,忽悠許書記公開表了態,或者說許書記太想在青州發出自己的聲音了,半推半就也就上了船。

  溫諒明白,元大柱也不一定是想保青化廠,肯定是周遠庭給他換的位置太不令人滿意,這老油子立刻找上了許復延,想要借力打力,讓周遠庭改變主意。

  這才是真的找死!溫諒心中冷笑,憑你一個小小的正處就想在書記和市長之間找平衡?周遠庭是什么人,把你吃了吐的都是骨頭渣,還敢拿許復延這個舉手書記來給他施壓,真不知死字怎么寫。

  溫懷明苦惱的抓抓頭,沒好氣的說:“真不知許書記怎么想的,這樣的事錯綜復雜,怎么能輕易表態?這下在常委會上被周遠庭占了理,逼到死角,場面真是難看。”

  “不是吧?”丁枚也難以置信,“都這樣了,許書記還能忍著?”

  “許復延就笑了笑,說自己確實有些草率,接受周市長的意見,這事也就結了。不過常委會后,風聲一傳出來,市里各種話說的那個難聽……”

  “常委會不是要保密的嗎?怎么你們知道的這么清楚,老溫,你的級別什么時候混到常委會上去吧?”丁枚見氣氛凝重,特意開了個玩笑。

  溫懷明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溫諒倒是笑著插嘴:“現在市委和政府兩條心,常委會上哪還有秘密,無論那方吃了鱉,對方的都會千方百計的把消息傳出去。”

  溫懷明指指丁枚,說:“幾十歲的人了,還沒一個小孩子看的明白。兒子不錯,有幾分爸爸的政治敏感度,獎勵十塊錢,拿去!”老溫其實蠻開明的,市里那些破事也不忌諱當著兒子的面說,甚至會有意識的引導他見識一些。

  溫室里的花朵長不大,溫懷明一直堅信這一點,所以也對溫諒的懦弱性格十分不滿。不過這一個暑假兒子似乎開竅了,說話做事比以前強了不知多少,說來說去還是我教育方法對頭啊!老溫沾沾自喜,頗有些人民教育家的自得。

  “可是爸,這些跟你一個小副主任有什么關系呢?”溫諒迷惑不解。

  “咳咳,”一句話差點把溫懷明氣死,什么叫小副主任,眼睛一瞪:“你小子皮癢了吧?”

  溫諒笑嘻嘻的求饒,溫懷明才長嘆一聲說:“要不怎么說人倒霉有鬼催呢?許書記在會上受了氣,下來就要政研室做個青化廠的研究,看徹底裁撤青化廠是否科學,后續的影響能否可控?最主要的,是要看看有沒有可行性的辦法,讓青化廠起死回生。”

  “然后呢?”丁枚準確的將自己定位成一個捧哏的,她有些聽不懂,但不妨礙她捧場啊。

  “然后孟主任就把這燙手差事交給我了。”溫懷明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

  “這個孟山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逢年過節,哪個環節咱們沒走到?平日見了笑瞇瞇的,一遇到事就下黑手、扣屎盆子!”

  溫懷明示意她噤聲,卻并沒反駁,可見心里對老婆的話是很認同的。

  溫諒也沒有說話,這個政研室的孟山水主任確實太無恥了,這明顯是個兩頭不討好的活。一邊是強勢的周遠庭,一邊是市委的老板許復延,老爸說裁撤好,那是在許老板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下場可想而知;可要說起死回生好,周遠庭的威名可不是嚇孩子嚇出來的;這還不算難,最為難的是,你要想兩頭都討好,說其實裁撤并不是最完美的方案,但要想把青化廠起死回生,辦法有很多,但行不行就得摸著石頭過河了,所以裁撤也是有效的辦法之一,諸如此類的話,在平時是行得通的 ——你們上面掐架,哥誰也不得罪,來打醬油總成了吧?

  可問題在于,這不是平時啊!

  市長在常委會上抽了書記一耳光,書記跟著派下這個任務,明顯是要找個理由抽回去啊,不僅理由,連巴掌都是現找的。所以這個研究結論是就理由,而研究的這個人就是那巴掌啊。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這大了好幾級?好嘛,什么事都是溫懷明做了,倒時候許復延要頂不住,把老溫一交就行了,屁也牽扯不到他身上。當然,溫諒估計許復延不會這樣做,出事了下面人來頂缸,他這個書記還有誰敢投靠?最可能的結果是,只要周遠庭當權,溫懷明就再沒有出頭之日,被徹底邊緣化是題中應有之意,雖然溫懷明在市委地位本就不高,但好歹是個副處,逢迎拍馬的人是有的,一旦被徹底邊緣化,對年紀正輕的溫懷明來說,無疑是比死還難過的事。

  媽的,這個孟山水只會找軟柿子捏,早晚要跟你算賬。溫諒暗暗的腹誹著,他用屁股想也明白,政研室三個副主任里,老爸最沒有根基和后臺,偏偏又是實打實的副處,份量和地位十足,這么好的替死鬼,要是溫諒來找,也不會放過啊。

  最重要的是,溫諒依稀記得,前世里就是在95年底96年初的時候,老溫被調整到質監局做了一個副處級助理調研員,政治生命徹底結束。也許根子就在這次兩強對撞中,溫懷明站錯了隊。

  事情大條了!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36
第12章 投名狀

溫諒大學學的經濟,對改革30年來的得得失失有比較深入的了解,尤其針對國企改革這一塊,就目前來講,他的認識比之這個時代的多數人,更加的深刻和前瞻。他清楚的記的1995年9月十四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 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的建議》,這個《建議》之所以讓溫諒記得,是因為它對國企改革提出了新思路,在漫長的國改三十年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毫不夸張的說,《建議》直接引領了后20年的國企發展和改革方向。

  國企改革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1978—1986年,中央放寬了企業的自主決策權;第二個是1987—1992年,進行經營權向所有權的過度;而1993年起,重點在于推進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改革,直至溫諒重生的時候,這項改革還在艱難的行進中。而青州化工廠始建于1968年,是全國化工行業22家重點氯堿生產企業之一,也是江東省最大的一家氯堿生產企業,作為青州的老牌支柱產業,在整個青州的經濟生活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鼎盛時期固定資產約有3億,總資產超過7億,年銷售額8000多萬,老青州人提起青化廠,總是滿臉的自豪和驕傲。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大型企業,隨著市場經濟的強力推進,改革的逐漸深入,原有計劃經濟時代建立起來的經營機制和管理模式把企業帶入了舉步維艱的境地,到 1993年已經負債2.5億,嚴重資不抵債,年年都靠政府補貼和資助,成為青州市委市政府的心頭之痛。所以無論從大勢還是現狀來說,大力推進青化廠重組和改制是順應歷史潮流的必然之事,但周遠庭卻意圖用行政手段強行割掉這個沉重的包袱,不僅手法簡單粗暴,也肯定會傷害青州人民的情感,至于青化廠的職工更不要提,不罵上30年的娘,都不算完。

  不管周遠庭此舉,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威之用,還是大刀闊斧銳意改革之心,溫諒都不看好,更重要的是,他清晰記得1996年青化廠破產后,數百工人到市委市政府討說法的壯觀場面,成為當年青州最有生命力的談資。雖然最終將事情壓了下去,但周遠庭三年后不僅沒有在青州更進一步,更是平調到省會鳳城做了一個沒進常委的副市長,不能不說與青化廠事件無關。

  所以溫諒這幾天結合前世的經驗教訓,以《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的建議》的基本要點為理論依據,洋洋灑灑寫了一篇《關于青化廠重組和改制的可行性研究及國企改革未來方向的幾點意見》,他確信,只要這篇文章交上去,等九月五中全會一開,青州的官場立刻會引起很大震動,溫懷明的名字必然被許復延和周遠庭牢牢的記在心里,甚至引起更高級別的領導關注也說不定。他現在需要斟酌的,就是如何說服溫懷明徹底倒到許復延一邊,并且采納自己手中的這個文章。

  在官場上想騎墻的后果只有一個,就是活活在墻頭上凍死。

  但結合前世溫懷明的結局來看,溫諒知道,老爸肯定是活了稀泥,兩邊都不想得罪,結果周遠庭對他不屑一顧,許復延又看他不順眼,生生的騎在墻頭下不來了。

  在溫諒呆在客廳抓耳撓腮的時候,書房里的溫懷明終于寫完了最后一個字,閉眼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語。明天就要給許書記審閱,他的內心極度不安。按程序這樣的論題都要在政研室班子上討論,拿出意見后由一個或兩個副主任牽頭,帶著手下人出去調研,有一兩個月的搜集整理,寫成大綱報領導審批,最后才形成文字。可此次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沒人來趟這渾水,孟山水是市委副秘書長兼政研室主任,他說一切老溫你看著辦,爭取三天內拿個結論出來,溫懷明還能怎么辦?孟山水的意思很明白,老溫你活下稀泥,在最短時間內給許書記一個臺階下,周市長那邊也別得罪,大家開開心心繼續混。至于因此可能對溫懷明造成的后果,孟主任是不屑考慮的,你本來就站在隊伍的最邊緣了,再慘也慘不到哪里去啊。

  溫懷明苦笑一下,跟所有人猜的一樣,他還是選擇兩邊都不得罪,只希望許書記念著下面人實在不易,周市長不屑跟他這小人物較勁,熬過這一關就好。他站起身將文件放入公文包中,關上臺燈走出書房,心思重重之下,竟然沒有看到客廳里的溫諒。

  饒是溫諒素有急智,也想不到可行的辦法說服溫懷明采用自己寫的東西,百般無奈下只好鋌而走險。等溫懷明進了臥室,躡手躡腳的溜進書房,打開公文包掏出來粗略一看,果然是稀泥活的天花亂墜,兩頭馬屁拍的不分高低,老爸你糊涂啊!

  溫諒猛一咬牙,將自己寫的放了進去,他跟溫懷明練的都是柳體,本來差別很大,但溫諒有了后世三十年的功底,猛一看去幾乎以假亂真。盡管如此,明天依然要賭賭各人的人品了。要是溫懷明沒有發現直接遞了上去,那就一切OK;要是發現了掉包,自己就實話實說把他的稿子毀了,至于事后是被揍的半死,還是打成腦殘,就再考慮吧。

  溫諒對溫懷明的某些習慣還是了解的,寫東西時千斟萬酌,寫完后幾易其稿,但只要最后定稿,一般都不會再審視。萬事盡人事聽天命,如此而已!

  第二天出門時,溫懷明被溫諒一把拉住,兒子少見的一臉嚴肅:“爸,不管今天發生什么事,都不要慌,有疑問的話回來咱們商量,千萬要沉住氣!”

  溫懷明怎么也想不到兒子會說這樣的話,心中一酸,在官場奮斗多年,非但一事無成,甚至害得性子一向懦弱的兒子都為自己擔心。他強壓下心頭的酸楚,伸手將溫諒的頭發揉的雜亂,哈哈笑道:“屁大點事,放心吧。”

  這是溫諒第一次聽到溫懷明說臟話,他也哈哈一笑。父子間血脈相連,生死與共,什么艱難險阻都不必怕!

  剛進市委,孟山水急沖沖的迎了過來,說:“許書記在辦公室等著,叫你趕緊過去。”立即帶頭走前兩步,又轉身問道:“老溫,稿子沒什么問題吧?”

  溫懷明看懂他的眼神,靜靜的說:“我明白,沒問題!”

  孟山水也沒計較溫懷明敢給他臉色看,都把人家逼到這份上了,還不能讓人家有點情緒?到了書記辦公室,孟山水簡單交待了兩句轉身離開,溫懷明矜持的敲了敲門,秘書楊凡開門出來,一見溫懷明忙說:“溫主任來了,許書記攔了幾撥客人,就等著您呢。”

  領導的權勢,從一大早等在門口的來人數量就一目了然,旁邊秘書一科接待室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這場面跟當年左敬在的時候是天壤之別。

  許復延正低頭看文件,見溫懷明進來頭都沒抬,楊凡帶他坐到對面沙發上就悄然離開,整個過程沒發出一點聲音。這不是溫懷明第一次見許復延,平日里碰到許復延總是會笑咪咪的打聲招呼,甚至能開幾句玩笑。可一看今天這氣氛溫懷明知道,是雨露君恩,還是雷霆之怒,就看自己這結論合不合許書記的意思了。

  “嗯,溫主任來了,”好一會許復延才看完文件,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老孟說青化廠的事由你全權負責,結論出來了嗎?”

  溫懷明立刻起身,打開公文包拿出文件,雙手遞了過去,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不卑不亢的說:“結論出來了,這是詳細的論證,請許書記過目。”

  許復延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接過稿件,伸手示意溫懷明坐回去,自顧自的翻看起來。溫懷明半邊屁股挨著沙發,雙手平放在腿上,身子挺的筆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許復延的臉色。可惜的是,副處跟正廳間的差距,不僅僅是職務,還有城府。

  他竟然無法從許復延臉上看到任何情緒,好像這是一塊萬年花崗巖,任你風水雨打,自巋然不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溫懷明手心里的汗幾乎要浸濕褲子了,許復延才慢悠悠的放開稿子,身子靠在老板椅背上,手指在光滑明亮的紅木桌上敲了幾下。溫懷明心里一沉,桌面上發出的那幾下輕微響聲,如同驚雷炸響在自己耳邊,他幾乎肯定,自己完了!

  “不錯!”

  “嗯?”溫懷明腦中亂糟糟的,沒聽清楚,下意識的抬起頭,眼中滿是迷惑的反問了一聲。話一出口才察覺到不對,趕緊站起支吾著解釋說:“許書記,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許復延臉上終于有了表情,啼笑皆非的說:“坐坐,你也是市委的老人,不用這么緊張。嗯,老溫你先去忙,順便把孟秘書長叫過來。”

  溫懷明走出辦公室后出了一身大汗,卻仍然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就完了?究竟是好是壞,好歹給句話吧?他沒聽清許復延那句不錯,更沒注意到剛進門時,許復延叫他溫主任,稱孟山水為老孟,而出門時兩者完全來了個顛倒。

  直到進了辦公室,還是心中忐忑,十分不安。政研室一正三副四個主任,孟山水是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在書記那一層樓,另兩個副主任辦公室在隔壁,只有溫懷明的辦公室跟政研室辦公室是里外套間。所以他一進屋,正說話的幾個人立刻安靜下來,偷偷的打量他的臉色,看到的卻跟平日毫無兩樣。溫懷明走進里間,嘴角浮起陰沉的冷笑:就憑你們也想揣摩我的心思?

  不的不說,科員跟副處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我看是不成了,這根本是死套,誰解開誰是神仙。”說話這個叫毛正永,小三十了還是個小科員,嘴巴碎的人見人煩。

  “不是我說,這事要放在孟主任身上還可能搞的定,溫主任……哈。”李泉去年剛進市委,有什么關系不清楚,但說話的口氣總是很大,在政研室除了孟山水就似乎他最有能力,而他尤其看不起的是溫懷明——老實蛋子一個,平日就有事沒事嗆老溫幾句,偏偏溫懷明不分管辦公室,對他一點辦法沒有。

  “李泉你給我閉嘴,領導的事是你能亂說的。溫主任人挺好,肯定吉人天相,哼。”梳著馬尾辮的白薇猛的一拍桌子,氣鼓鼓的瞪著李泉。李泉在辦公室唯一犯怵的就是白薇,悻悻然嘟囔道:“他自己沒本事,還不讓人說了……”

  聽著外面亂七八糟的議論,溫懷明聽在耳中,卻沒心思跟他們計較。政府里這點事,你要發達了,不用計較,小人自然都是狗臉來拍馬逢迎,你要是倒霉了,計較也是自取其辱。他用食指壓著眉骨來回順著,腦海里依然一片空白。

  此時孟山水正汗流浹背的翻看著溫懷明的稿子,好一會才有點結巴的說:“許……許書記,這稿子我……我還沒看……”

  “呵,你們政研室的人今天都一個毛病啊,結結巴巴的還怎么開展工作?”

  “是,許書記批評的是!嗯,這個事情呢,一直由溫主任負責,他完稿后我還沒來得及看,今天就直接送到領導這來了,這是我工作失誤,我檢討。”

  孟山水已經被溫懷明大膽的言論嚇到了,心中那個嫉恨啊,你自己要死也別拉著大家下水啊?真沒看出來,溫懷明那性子也敢這樣撩周市長的虎須……

  許復延找他來的意思自然是想他表態,但孟山水打定主意堅決不趟這渾水,不管許復延是什么態度,他都要避重就輕,先把自個撿出來——這個黑鍋溫懷明背定了。

  許復延依然笑呵呵的,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嗯,我看溫懷明這個同志不錯,理論水平扎實,無論對政策解讀還是企業管理都很有一套,尤其對青化廠的建議鞭辟入里,可操作性很高嘛。我的意見呢,是你們下去把這份稿子整理一下,以文件的形式下發到市直各單位,讓大家一起來討論一下青化廠的問題,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嘛,多聽點意見是好事!”

  孟山水強忍著提出反對意見的沖動,要是以文件形式下發,就徹底將黨委和政府的矛盾公開化了,這在政治上十分的不成熟。他卻不想想,人家許復延能在左敬走后,力壓方明堂,搶了青州這個一把手的位置,豈是簡單的?許復延其實也是有苦難言,青州這個地方官場文化十分粗暴,大家似乎都懶得繞圈子拼心計,一有事發生脫光了就上,周遠庭咄咄逼人,他就是泥菩薩也被陶冶了三分火氣,再不反擊,就要徹底失去對青州進一步掌控的可能性,這完全不符合他背后圈子的整體利益。

  所以,本來想慢慢滲透,逐步蠶食來樹立自己影響力的法子已經行不通了,溫懷明只是一尊開門炮,目的就是說我許復延拉桿子扎旗子了,對周遠庭不滿的,有仇的,還沒找到靠山的,這里的大門對你們敞開著。他本來擔心溫懷明會活稀泥,也想好了對策,卻不料這門炮知情識趣,不僅上道,而且彈藥十足。許復延對溫懷明大為滿意,這份投名狀殺氣凜然,有去無回,從今而后,溫懷明的頭上算是死死刻下了一個許字。話說回來,要不是事趕事擠兌了這個地步,你一個小副處想刻上人家書記的商標,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孟山水拿著稿子來到辦公室,隨手扔到桌子上,說:“上午把這個整理一下打印出來,上紅頭下午發到所有的市直單位組織學習。溫主任呢?”

  溫懷明應聲從里間出來,孟山水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拉住溫懷明的手說:“老溫啊,沒想到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稿子我看了,字是寫的越來越好了,哈哈。不過,這件事你一定要跟許書記溝通好了,我就不插手了……”

  溫懷明一頭霧水,李泉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盯著手里的東西,黑呦呦的臉上竟然瞬間變得蒼白。毛正永叱他一聲:“領導在呢,咋呼什么!”說著從他手里接過稿子,只看了一個開頭,就跟著傻在當場,滿眼的不敢置信,看向溫懷明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一個史萊克。

  “怎么了這是?”溫懷明早就看出那是自己的稿子,疑惑著拿了過來,看了開頭小吃了一驚:題目不對啊!趕緊往下看,沒幾行就看到一句話:裁撤青化廠絕不可行!眼前頓時一黑,身子微微有些搖晃。

  這是誰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活稀泥雖然不好,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兩邊不會太記恨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過,可好歹還能混下去。可這樣一來,就是把周遠庭死死的得罪了,以目前周遠庭在青州的絕對強勢,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溫懷明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要害自己,連字跡都模仿的這么相似,現在就是說這不是自己寫的,也沒有人會相信。可轉念一想,從家到市委,連辦公室都沒有進直接去見許復延,要掉包是絕無可能的。

  那就只能是在家里,可誰會……溫懷明突然想起出門時溫諒說的那句話:不管今天發生什么事,都不要慌……有疑問的話回來咱們商量……千萬要沉住氣。

  溫懷明勉強浮上一絲笑容,說:“孟秘書長,我突然有點事得出去一會,跟您請個假。”

  孟山水沉吟一下說:“也好!不過下午要趕過來,我怕許書記還會找你問些問題……”

  “是是,一定不會耽誤。”

  溫懷明死死壓住腳步,向往常一樣慢騰騰的走出辦公室,剛一下樓就小跑著沖了出去。

  他要問問溫諒,是誰給了這份文件,究竟是誰,要置他于死地!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38
第13章 初露鋒芒

當溫懷明看到穩穩坐在沙發上的溫諒時,不知怎滴煩躁激怒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他輕輕嘆了口氣,坐下來問道:“是你做的?”

  溫諒點點頭。

  “東西哪來的?誰給你的?”

  溫諒突然笑了起來,說:“老爸你先別生氣,這件事是我一個人做的,沒有人指使。”

  溫懷明盯著溫諒的眼睛,想要從中發現點什么,可惜的是溫諒表情平靜,雙目清澈,看不到一絲撒謊的痕跡。他搖了搖頭,沉聲說:“溫諒,此事非同小可,我先表態,不管事實如何,絕不會因此責怪你的……兒子,你一定要跟爸爸說實話!”

  這話可算溫懷明十幾年來對溫諒說的最有感情的一次,溫諒再顧不得引起老爸的疑心,苦笑道:“真的,我沒騙你。老爸,你的稿子我看了,那樣做的唯一后果就是許復延和周遠庭都要得罪,你在官場呆了這么多年,還不明白這樣做的下場?”

  溫懷明雖然有些奇怪溫諒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洞察力,但也沒有太在意,平日在家談論官場時沒有避忌過他,有這樣的見識不是不能理解。他長嘆一聲,一臉的無奈:“我不是不知道……可現在局勢錯雜復雜,前景不明,周遠庭雖然跋扈強勢,但許復延是名義上的一把手,誰敢說東風就能壓倒西風?既然不知誰勝誰負,除了和稀泥,還能有什么法子?”

  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繼續追問道:“溫諒,真的沒人指使你這樣干?那樣的文章,你怎么寫出來的?”

  溫諒知道要是不能給老爸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怎么也放不下心,搪塞道:“我最近對經濟特感興趣,在市圖書館看了許多這方面的書。其實青化廠這樣的情況在國內其他地方有許多例子,照搬過來就可以了,其他理論上的東西是我結合各方意見總結出來的一點意見。”

  溫懷明被氣得七竅生煙,指著溫諒不知說什么好。小小年紀就敢偷換生死攸關的文件,小小年紀竟然敢說這是我綜合各家所長總結出來的個人意見,小小年紀就敢做這樣的事,說這樣的話,寫這樣的文章,你還真是我溫懷明的好兒子!

  嗯?

  溫懷明臉色劇變,騰的站了起來,在房間里走了幾個來回,突然欣喜若狂:這事說不定還有轉機!他坐下來,仔細想了想各種可能性,猛的一拍大腿,叫道:“不錯!”

  是不錯!既然是溫諒自己寫的,漏洞百出是肯定的了,讓其他專家一看,好嘛,你說青化廠不能裁撤,可提出的方案可操作性為零,這不是打完老婆打孩子——自娛自樂嗎?這樣一來,文件就是廢紙一張,既給了許復延臺階,也不算抽了周遠庭的臉。懂貨的會以為自己是有意為之,既照許復延的意思表了態,又沒有真正得罪周遠庭,頂多許復延會拍桌子罵一句辦事不靠譜,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那都不算什么;不懂貨的會以為自己腆著臉去捧許復延的大腿,卻把自己捧成了棒槌……肚里沒貨、嘴里沒牙還敢沖到前面咬人?對棒槌,周遠庭這樣的領導是不屑搭理的。而溫懷明要的,就是不要在領導心里留下任何印象,無論好的,還是壞的。

  官場之事,微妙在方寸之間,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溫諒誤打誤撞,這樣的效果甚至比自己一味的和稀泥更好!一念至此,溫懷明急不可耐的說:“把你寫的東西給我說一下,剛才走的急還沒看……”

  溫諒哪里知道老溫在片刻間心態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好將自己對青化廠的問題以及解決問題的辦法一一道來,結合國內國企改革的大形勢,層次分明、邏輯清晰的勾勒出一個大的宏圖,溫懷明本來還抱著挑刺的心態,想象著不定弱智到什么地步呢!卻不料一條條聽下來,漸漸入神,甚至有了拿筆記下來的沖動。

  不等溫諒說完,溫懷明已經完全明白這篇文章的價值所在。他在政研室多年搞的就是經濟理論工作,尤其重視對國內重大決策的解讀和預判,聽了溫諒詳細的解說,雖然不能肯定這是不是未來發展的必然趨勢,但有一點他卻不再懷疑:這東西確實是出自溫諒之手,不是作者本人,不可能對文章做這么詳盡的解讀。

  “啪!”溫懷明一拍桌子,起身來到溫諒旁邊,摸著他腦袋大笑道:“古人說圣人生而知之,難道我家溫諒也是個小圣人不成?哈哈哈!”

  溫諒翻了翻白眼,悄悄松了口氣。父母對孩子的愛沒有一點雜質,出了事自然會回護著往好處想,要是別人說什么也不會相信一個16歲的高中生能有這樣的才華,而父母卻能很快的接受這一點,并為之沾沾自喜!

  “哦……”

  大笑過后,溫懷明的臉色又突然變得僵硬,溫諒被老爸今天的一驚一炸搞的發毛,低聲問:“又怎么了?”

  溫懷明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頹然坐倒在沙發上,真是禍福難料啊,既然溫諒這篇文章做的如此扎實,先前的如意算盤自然落空。從今往后,自己的腦門上算是刻了一個大大的許字,周遠庭在青州一天,都不會有自己的好日子過了!

  小人物的悲哀也在于此,沒后臺時如無根之萍,隨時可能被詭變的官場吞噬,等抱上了粗大腿,又怕狡兔死走狗烹,隨時被扔出去當炮灰。真是進亦難,退亦難,永遠踩在生死之間的紅線上,不敢絲毫逾越。

  等接到市委秘書處的電話,說許書記要見他,溫懷明已經完全調整了心態,既然到了這一步,除了奮力一博再無其他選擇。尤其是自己投名狀遞了,可要想成為許復延的心腹,還得看青化廠的事能不能辦的漂亮。

  溫懷明知道,許復延再次召見自己,肯定是在上午的沖動過后心中起了反復,他不能確定文章里所說的那些能不能具體實現,就算能又有多少把握?畢竟青化廠的問題十分嚴重,涉及許多層面的關系,不是區區一篇文章就可以解決的。而許復延這個人,說好聽點是性格柔和,說難聽點就是優柔寡斷,要不然也不會被周遠庭逼到這步境地。孟山水也是了解他的性格,才特意叮囑溫懷明下午最好趕回市委,等候書記召見。可他倆都沒想到的是,連下午都沒等到,許復延就想后悔了。

  溫懷明呸了一口,整了整衣服出門而去,他要做的,就是說服許復延堅定信心跟周遠庭開戰。不然,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41
第14章 驚回首

不管溫懷明怎樣說服許復延,也不管這件事在青州官場引起了多大的轟動,溫諒知道,眼前這些不過是疥鱗小疾。等9月五中全會一開,“抓大放小”的宏觀戰略出臺,市里這些起哄的聲音立刻啞巴,只要承受兩個月的壓力就能在政治上撈取莫大的資本,這樣的買賣不做的是白癡!

  之后兩三天市委市政府熱鬧非凡,市府“青化廠破產清算辦公室”的牌子都掛了出來,市委那邊卻在組織學習溫懷明的那篇文章。周遠庭勃然大怒,前后三次來許復延辦公室商量工作,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具體說了些什么不清楚,據市府那邊的人透露,最后一次回去后,周市長將自己最喜歡的那臺玉獅子鎮紙摔了個粉碎。

  既然許復延不識抬舉,周遠庭徹底拋開了市委,以他在常委會上的絕對票數強行推進青化廠破產事宜。當所有人都等著看許復延的反擊時,許書記卻帶著溫懷明跑起了省城,一干人等心領神會,靜等省城的逆襲。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整整半個月過去了,眼看青化廠的破產已成定局,許書記那傳言中在省里硬的跟花崗巖般的關系,卻沒有了下文。

  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大戰前的平靜,青州,已風雨滿城!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溫諒,卻像沒事人般恢復到日常的鍛煉中。早上跑步的時間逐漸縮短,練習拳法和跆拳道的時間逐漸持平。也許是方法得當,或者重生后身體素質有了變化,短短幾十天的時間,溫諒似乎就已經初窺內家拳的門徑,身體的靈敏和對力量的控制都有了明顯提高。

  這一日下午,溫諒練完拳,翻看日歷的時候才發覺暑假只有十幾天的時間了,重生后自己很少出門去看看這個宛若嬰兒的城市,看看它跟記憶中有些什么不同。想到這里,那種故地重游的新鮮感和陌生感涌上心頭,怎么也壓不下來,溫諒回家沖了個冷水澡,換上白色的T恤黑色的短褲,穿上運動鞋出門而去。

  夏日的青州永遠是那么的熱鬧和浮躁,似乎從沒停過的101路公交車沿著清河路、新川路慢悠悠的出現在行人的視野中,然后人群上上下下,或走或站。無數人擁擠在這座城市里,又無數次擦肩而過,既顯得幸福,也孕育著悲涼。

  溫諒靠窗而坐,右手伏在窗沿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節拍,車行中的風呼呼的響,將樹葉的清涼,泥土的醇厚夾雜在夕陽的晚照中,輕輕吹散在臉上。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溫諒猛然驚醒,回頭就看到了許瑤,她穿著一條牛仔褲,白色的上衣在腰身處打了一個結,偶一扭動,能看到一抹潔白的肌膚,腳上是雙淡粉色的水晶涼鞋,均勻白皙的腳趾露在外面,整個人看上去簡單大方,滿是少女的清涼和美妙。

  “哈,”溫諒夸張的笑道:“欠債的見了債主不跑,說明有了還債的覺悟。同學,十幾天不見,我還以為你畏罪潛逃了呢。”

  許瑤撇撇嘴,眉間立刻浮現幾道可愛的小皺紋,她滿臉的不屑,“十根冰淇淋而已,我說你一個男同學,要不要這么大媽啊?有本事,明天再比一次!”

  要說跟許瑤斗嘴,上輩子溫諒從無敗績,心理上有優勢,立刻接話說:“看你就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純粹敗家子一個,十根冰淇淋不是錢啊?同學,你的資產階級思想蠻嚴重的嘛!”

  坐在溫諒身后的一個清秀女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許瑤氣的要死,狠狠的盯著溫諒,眼神十分不善。溫諒好整以暇的扭過頭去,看著后面那女孩,她一頭齊肩的碎發,皮膚不像許瑤那樣的白,卻透著健康的粉紅色,一身黑藍色的制服套裙,左胸前淡金色的工作牌上印著“鳳凰鉆石”四個大字。溫諒黑黝黝的臉上一副奇怪的表情,直把人家看的不好意思,怯生生的說了句:“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姐姐你是懂得幽默的人,比那些笨頭笨腦的人聰明多了。姐姐在哪里工作?多大了,男朋友有我黑么?”

  清秀女孩頗為驚訝的看著溫諒,似乎從沒想到能碰上這么小的男孩搭訕,臉紅紅的一句話不說,溫諒又盯著女孩看了一會,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姓談?”

  “色狼!”許瑤看向溫諒的眼神除了不屑,終于多了點其他東西——鄙視!這家伙當著自己面勾搭其他女孩子,還用這么老套的法子,當真是無恥之極。

  清秀女孩微張開嘴巴,細碎的玉齒似有亮光在閃爍,她詫異的問:“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姓談?”

  談雪,果然是她。

  水路疑霜雪,林棲見羽毛。這是認識談羽后他最常掛在嘴邊的兩句詩,“羽”指他自己,而“雪”卻是他姐姐,談雪。

  高二那年跟談羽結識,兩人一起度過了高中大學的六年時光,那些揮灑笑與淚的日子,那些追逐風和雪的年代,兩個同樣孤獨的人,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熬過了那段無比黯淡的青春。之后一起畢業,一起北上,一起工作,一起成長,溫諒無比慶幸,能在此生里擁有談羽的友情。

  那個時空里,談羽說起最多的就是他的姐姐,那張出事前剛拍的照片,更是一刻都不曾離身。溫諒聽過許多次談雪的事,也見過無數次那張照片,腦海里對談雪的感覺,像極了熟識的朋友。

  談雪在青州很有名氣的“鳳凰珠寶店”工作,在溫諒初中畢業的暑假里的某一天,她到總店交付工作后返回分店,被一個持刀搶劫的匪徒砍了十幾刀,在醫院搶救七天后不治身亡。談羽父親早死,是媽媽單獨撫養他和姐姐長大,談雪成績優異,卻在初中畢業后輟學打工養家,供弟弟上學。可以說,談羽對他姐姐,不僅僅是姐弟親情,更有一份尊重和崇拜。在姐姐死后,小談羽幾乎淹沒在無盡的痛苦中,要不是高二認識了溫諒這個朋友,他的精神會崩潰也說不定。

  所以說每個人都會被需要,每個人也都需要人,不要妄自菲薄,熬過去,苦難就是承載你通天的捷徑。

  溫諒看著眼前這個一直活在親人回憶里的女孩,她并不絕美,清秀而已,她也不張揚,被溫諒詢問了這么久,也不過臉紅紅的不多話。她更像平凡生活里那些平凡的女孩子,安靜,溫和,默默的掙扎,努力的生活。

  也許是猛然間見到故事和照片的原主人,還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溫諒一時間有些發呆,談雪見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回應,也不再問,隨著人群在站點下車。

  許瑤本能的察覺這里面有點古怪,卻看不慣溫諒見到美女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惡狠狠的跺了他一腳,諷刺道:“人都走了,還做什么美夢呢?”

  “什么?”溫諒腳上一痛,這才反應過來談雪下車了。他剛才陷入深深的自責中,重生以來只顧鍛煉身體,竟然忘了這件大事。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前世他并不認識談雪本人,雖然看到了談羽的痛苦,但并不能感同身受,況且事情過去了那么多年,好多細節都已經忘記了。要不是今天突然看到談雪,被她的容貌和制服嚇了一跳——跟那張照片簡直一摸一樣,也不會想起在這個暑假里,曾經有這么一個女孩失去了年輕的生命。

  溫諒猛的站起,推開許瑤,看也不看她一眼,飛快的跳下車,追著談雪的背影而去。他不知道事情發生在哪一天,也不知道追過去該說些什么,但腦海里似乎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誡自己:保護她!

  不為了她,也為了談羽!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46
第十四章 一瞬間 (PS.作者發帖的時候,重覆到 故章名一樣,但內容有所不同,大家可以安心地看)

許瑤愕然看著溫諒近乎粗暴的推開自己,追逐那個女孩而去,一股莫名的憤怒充塞心胸。她自然不會對傻乎乎的溫諒有什么感覺,作為一個從小到大被眾人呵護寵愛的公主,對同齡那些幼稚的男孩子表現的不屑一顧,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可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對方對她這樣的侮辱。

  畢竟,今天在公車上偶遇,許瑤表現的一直很友好。針對美女的善意,你不必感激涕零,但至少也要表現出相應的禮貌。

  很好,傻小子,你惹到我了!

  許瑤狠狠的頓了下足,咬了咬下唇,趕在車門關上的剎那,從門縫里側身跳下,引得車上眾人陣陣驚呼,司機后怕的擦了擦額頭,探出窗外怒罵道:“誰家小孩這么皮的?草,還是個女娃子……MD還挺漂亮,算了!”

  車內噓聲一片。

  溫諒跟著談雪走進鳳凰珠寶店,雖然是明都路上一家小分店,營業面積50平米上下,可裝修的十分豪華,富貴氣撲面而來,要是您兜比臉干凈,進門前怕是要吃幾顆藍色的小藥丸。店內另一邊一個女孩百無聊賴的坐在柜臺后,見人進來連頭都沒抬一下。

  談雪回頭看見溫諒,更覺好奇,但仍然十分客氣的說:“先生,我們還有五分鐘就要打烊了,如有需要請明天再來。”

  溫諒張了張嘴,卻不知怎樣開口,難道說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有血光之災?不被打出去就是好的了……

  談雪身子一側,做了個請的手勢,溫諒撓撓腦袋,心想既然要打烊了,那肯定不會是今天出的事,等明個再來,也許就會有辦法了。

  轉身就要離開,許瑤一陣風般沖了進來,圍著溫諒轉了兩圈,冷笑連連。溫諒無奈的攤開雙手,調笑道:“現如今欠債的都是大爺,您那冰淇淋我不吃了還不成?用的著這樣圍追堵截么?”

  “呸!”許瑤直接給了一個鄙視的眼神,“我看你尾隨這位姐姐,行跡十分可疑,跟來看看有沒有活動下手腳的機會!我跟你說,一碼歸一碼,冰淇淋你不吃還真不成。二十根,我要看著你一口吃下去!”

  溫諒真的無語了,我說輸了二十根冰淇淋還面不改色的,原來在這等著我呢!“走,這就去買!怕你我就白長了二十四根肋骨!”

  這番話說的豪氣干云,許瑤本懶的搭理他,可看他那囂張的模樣,忍不住譏諷道:“圣經說女人才是二十四根肋骨,男人正好比女人少一根,莫非你是要做女人?”

  談雪又是撲哧一笑,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她沒忘記今天這奇奇怪怪的一幕,起因不就是自己在車上笑的那一下嗎?

  “好家伙,還是個文化人!”溫諒捋了捋衣袖,露出光溜溜的肩膀,“不光膀子還真說不過你……圣經說上帝抽了亞當一跟肋骨造了夏娃,那只能說明亞當比夏娃少了一根骨頭。圣經有說他們的后代,也要生生世世如此嗎?同學,盡信書不如無書,你這樣讀書會讀傻的……”

  以溫諒兩世為人的經歷,哪里會有興趣真的跟一個小女生在大庭廣眾下斗嘴?他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消磨掉談雪說的那五分鐘,看著她關門走人,自己才能略微放心。

  許瑤被溫諒的詭辯說的啞口無言,皺起鼻子哼了一聲,掉頭就走。溫諒剛要跟上,一個身穿綠色帆布衣服的男人走了進來,跟許瑤擦肩而過。

  這個人三十歲上下,長長的臉型,面白無須,眼睛雖小卻很有神,衣服整齊但依稀可見洗的有點發白。但也不能說這樣的人不會來買珠寶,這年月無論是女孩的生理周期,還是央臺的天氣預報,小到幼兒的尿床次數,大到人生的長遠目標,根本就沒有一個靠譜的,說不定人家是個挖煤的大老板呢?

  恩?溫諒眼光突然一凝,在那人寬松的帆布衣服下,胳肢那里有一個明顯的突起,尖尖的頭,彎彎的身。

  談雪擋在那人面前,禮貌的說:“先生,我們就要打烊了,請您明天再來!”

  那人掃了一眼溫諒和許瑤,嘶啞著聲音說:“這不是還有人嗎?怎么,不做我們窮人的生意?”

  談雪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先生說笑了,這兩個朋友也是剛來的客人,正要離開呢……”溫諒似乎印證著談雪的話,一把拉住許瑤的手,不等她發怒,附到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危險!你快走!”

  抬手用力將許瑤推到門外,溫諒大聲罵道:“人家都要打烊了,還非吵著買項鏈,女人真TMD麻煩!”轉身走到男人跟前,一手指著柜臺后一款項鏈,一邊對談雪使著眼色說:“就剛才看這款了,去拿來給我,MD,貴也得買了。”

  男人的手在剛才溫諒接近時就已悄悄探到了懷中,聽他這樣一說,明顯松了口氣,右手從懷中滑出。溫諒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他幾乎肯定,談雪就是被眼前這個男人砍了十幾刀不治身亡。今天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沒做一點準備,更糟糕的是,外面還有一個不明真相的許瑤,要是連累她出點意外,那簡直不敢想像……現在只盼談雪能聽懂他的話,先離開這個極度危險的距離再說。

  談雪呆了一呆,溫諒暗叫要糟,正要上前推她到柜臺去,談雪開口道:“你剛才什么都沒看啊……”

  接下來的一幕,讓從被推出門到現在還處于迷糊狀態的許瑤大驚失色,談雪的這句話似乎是暗語般,剛一出口,溫諒就揉身而上,一拳打向男人的左太陽穴。只看速度和拳風,許瑤就知道,要是這一下打著了,男人不死也得重度昏迷。

  男人從懷中抽出一把三尺長的剔骨尖刀,也不躲閃,對著溫諒當胸就是一刀!

  “啊!”

  “小心!”

  許瑤,談雪,還有剛剛抬起頭來的那個女營業員,齊齊發出驚呼。

  這是溫諒第一次這么直接的面對危險,雖然比之他今后即將展開的人生中所遇到的風浪,這一次是最沒技術含量,也最微不足道的一次,可這是重生后的少年,在沒有關系沒有資本,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勢力時,所遭遇到的最直接,最迅猛一次考驗。

  那只是一瞬間,生死立判!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48
第十五章 那一腳的風情

眼前刀光一閃,溫諒想也不想立即吸氣收腹,向后猛的退了一步,帶著寒氣的刀尖擦著鼻端順勢而下,差一點點就幾乎將他開膛破肚。溫諒腦后一激,胳臂上的肌膚蹦出了無數雞皮疙瘩,額頭和后背瞬間全是冷汗,他來不及后怕,趁對方刀子滑過的剎那,身子不退反進,抬起一腳狠狠踹在那人肚子。

  男人悶哼一聲,倒退了幾步,臉上猙獰畢露。

  而此時,最里面的女營業員嚇得包頭蹲在地上哇哇大叫,談雪反應過來躲到了柜臺后,唯有門外的許瑤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沖了進來,指著男人大喊道:“住手!”

  男人扭頭一看,提刀沖著許瑤奔去,溫諒追趕不及,駭得臉色蒼白,大叫道:“快跑,跑啊!”許瑤似乎被嚇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男人看溫諒如此關切,便起了拿許瑤做人質的念頭,伸手搭在女孩腰間,橫刀架往脖頸。

  異變突起。

  許瑤右腳輕輕一錯,插進男人雙腳之間,一手扣住他持刀右手的脈門,一手反扭住腰間那只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然后突然發力。

  男人“嗷”的一聲慘叫,尖刀砰的掉落在地,許瑤扭腰,提肩,屈身,抓住男人手臂就要呈現一個教科書般的過肩摔。

  溫諒幾乎要擊掌贊嘆,好一個有勇有謀的美少女。可就在這時,讓人無語的事情發生了,許瑤一摔,男人沒動,再一摔,還是沒動!

  許瑤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著溫諒,大眼睛一閃一閃的,似乎在說:他好沉!

  “草!”溫諒差點瘋掉了,拔腿前沖,男人也從疼痛中反應過來,猛的一掙擺脫了束縛,一腳踹在許瑤屁股上,將她踢倒在地,彎腰撿起尖刀,沖著后背一刀砍去。

  這一次,他不打算再要人質,他要把店里的人全部砍死。

  這一切說來漫長,其實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許瑤就陷入到極其危險的境地里,溫諒再也無法顧及自身安危,猛的撲到地上,抱著她就是一個翻滾。

  “咚!”

  刀尖砍在地面發出一聲悶響,男人發瘋般狂叫著又是一刀追砍,溫諒躲閃不及,將許瑤護在身下,用盡力氣迎了上去,雙手正好死死的頂住刀柄。

  畫面瞬間凝固,瘋狂的男人,刺骨的寒光,那苦苦支撐的少年,女孩呆望著那個用生命守護自己的背影,這一刻,必將沉淀在彼此的記憶里,永不消散。

  溫諒只覺冰涼的刀刃離自己越來越近,甚至能看到自己在刀身里的倒影。男人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對成功搶劫已不再存有希望,唯一想做的,就是將眼前這個阻礙自己的罪魁禍首殺死。

  殘忍的,殺死!

  較力在幾秒內就分出勝負,溫諒的雙臂因為過于用力開始劇烈的顫抖,也許下一秒,那把閃爍著逼人寒光的刀子就會傾瀉而下,從額頭沿著眉心,將他劈成兩半。

  臉上的汗滴砸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從許瑤的角度看去,溫諒的后背已經濕透。她終于反應過來,多年來被哥哥逼著練武的磨練讓她畢竟不同與普通女孩子,危急關頭,許瑤將全身力氣凝聚在腿上,從溫諒身下迅雷般飛起一腳,正中那人兩腿之間的要害所在。

  十招狠,不如一招鮮!對付男人,這就是核彈啊!

  男人的臉在瞬間扭曲到一個奇怪的地步,雙眼砰然圓睜,向上翻著白眼軟綿綿的癱倒在地,手中的刀掉落旁邊,身子卷縮成一團,一下下的抽搐。

  溫諒心神一松,同樣癱倒在地,不過跟匪徒待遇不同,他的身下,山巒疊翠,軟玉溫香。

  從男人進店到此刻,總共不過兩分鐘,可期間峰回路轉,險象迭生,真可謂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個來回。談雪從柜臺后急忙跑了出來,還不忘小心翼翼的將尖刀踢到更遠處,她拉著溫諒,眼中滿是淚水:“你怎么樣?傷到沒有,傷到沒有?”

  另一個女營業員也從驚慌失措中清醒過來,速度打了電話報警,然后沖到店外叫了隔壁店鋪里的人來幫忙。

  聽說有人搶劫金店被抓住,一下子進來好多人,自有人拿著不知從哪找來的繩子將還在抽搐的蛋疼男捆了起來,許瑤和談雪將脫力的溫諒扶到一邊坐下,那個女營業員此時卻來了精神,跟眾人繪聲繪色的講起溫諒勇斗歹徒的壯舉。溫諒在一邊聽了幾句,就明白這女孩肯定是看武俠小說的出身,說的太玄幻了。

  這直接造成眾人對溫諒的贊美溢詞不絕于耳,看那架勢,要不是許瑤和談雪兩個美女在旁邊,大有為自己女兒說合之意。

  一直到警察蜂擁而入,溫諒才從包圍中解放出來。許瑤似乎一下乖了許多,呆在旁邊一聲不響,只是關切的看著溫諒,眼中偶爾閃過盈盈淺笑,看到警察進來,她才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然后又走到溫諒旁邊,陪他去警局做筆錄。

  市公安局的趙新川局長從一個酒宴上匆匆趕到市局,這起惡性搶劫案雖然沒有造成重大損失,但由于鳳凰珠寶店是引進的港資企業,發生這樣的事對青州的投資環境影響很壞,更最重要的是,這家店青州首富顧時同有參股。

  趙新川可以不顧及港商的情緒,那是招商辦要頭痛的事,可他不能不看顧時同的臉色。事情剛剛發生,他就已經接到了市里幾個重要人物的電話,要求他一定盡快盡速查明案情,并努力將影響壓制到最小。這里面,有市長周遠庭,有紀委書記秦重,有首富顧時同,可最讓趙新川奇怪的是,他也接到了新書記許復延的電話。

  現在的青州,在老書記左敬高升之后,隱隱以周遠庭為首,但了解內情的人都清楚,青州,還是原市長、現人大主任方明堂的青州!

  至于新任市委書記許復延,從他3月份出任青州一把手的這四個月看,此人完全可以無視,無論是常委會還是黨政聯席會他都沒有掌控全局的能力,甚至在市委這一塊,他都沒有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

  這在官場來說,只有兩個字:無能!

  所以在起初的幾次試探后,許復延選擇了沉默,常委會上對周遠庭的任何提案都舉手了事,被戲稱為“舉手書記”,在青州官場的威望已經降至冰點。

  毫不客氣的說,青州歷任黨委政府,從沒有一次老二能把老一逼到這個地步的,這種政治氛圍極不正常。可嘆的是,方明堂和周遠庭氣焰正盛,絲毫沒有認識到這一點。尤其最近青化廠這檔子事傳的沸沸揚揚,許復延出手一次又立刻縮了回去,周遠庭氣焰更省,但似乎大家都忘了一句話:盛極必衰!

  作為老書記左敬提拔的公安局長,趙新川現在的日子不好過,要不是自己還算恭順,且業務上抓的不錯,在公安系統人望很深,周遠庭抓不到大的把柄,不然這么重要的位置,早被換上他的心腹了。因此,在接到許復延的電話時,他不能不思考一下這其中有什么深意,是信號,還是其他?

  畢竟像這樣的事情,處理好了沒有功勞,出了紕漏就惹一身騷,許復延插手不是腦袋被踢了么?

  等在警局見到許瑤,趙新川才猛的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小祖宗在案發現場,怪不得許書記口氣怪怪的。可不是么,要真的許瑤在自己治下出了什么閃失,就算人家只是一個“舉手書記”,可真要死了心的來收拾自己,還不得天天郁悶到死?

  擦去冷汗,大概問了一下案情,有大堆人證和現場勘察,雖然還不知犯罪動機,可證據鏈幾乎完備,趙新川已經知道怎么做了。他裝作不認識許瑤的樣子,隨手就跟青州日報,青州晚報,青州廣播電臺,以及青州電視臺打了電話,用這種方式來安慰一下大老板,還是很有必要的。

  趙新川想了想,既然送人情,那就送個足夠,電話旋即打到了市委宣傳部:“喂,老李啊,是這么個事……對對,我的意見是要大力報道一下,這跟市里最近大力開展精神文明建設的思路是一致的嘛……嗯,好的……”

  掛了電話,趙新川遲疑一下,就沒有跟周遠庭進一步匯報這件事,不過是宣傳一下勇擒歹徒的小英雄,周市長應該不會太在意吧?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53
第十六章 少年情懷總是詩

被警車送回家已經晚上九點了,溫諒避重就輕的說了一下經過,將自己定位成一個協助眾人擒賊的配角,就這樣還引來丁枚大呼小叫,四下看他有沒有受傷。倒是溫懷明有過之前的經歷,對溫諒另眼相看,樂的老懷大慰,大有虎父無犬子之嘆。

  第二天,在市委宣傳部的直接干涉下,各路媒體開始了強勢宣傳,先是青州日報作為黨報,竟然破天荒的在頭版以大篇幅對此事進行了報道,開篇簡單敘述事件的背景和經過,然后用激情澎湃的文字高度贊揚許瑤和溫諒不畏艱險,機智勇敢跟歹徒做斗爭的義舉,稱他們是當代青少年的楷模,是青州這方水土養育的少年英雄,并號召全市青少年向他們學習。最后總結說這是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青州在精神文明建設方面取得的驕人碩果,是青州擁有良好的社會風氣和人文道德的具體體現。這篇文章做的四平八穩滴水不漏,既不缺乏沉穩客觀的職業素質,也具有蠱惑人心的激情飛揚,真可謂妙筆生花。不過出于保護未成年人的原因,文章只是提到了許瑤和溫諒的名字,說他們剛剛初中畢業,卻并沒有詳細說明他們的家庭背景和其他個人情況。

  跑完步回來的溫諒從老爸手里接過報紙,看完文章后頓感無語:“這也太瞎扯了,我都沒接受過采訪呢,就這樣‘被宣傳’了?”

  溫懷明現在當然不了解這個“被”字的深刻含義,用力拍了一下溫諒腦袋,笑罵道:“昨晚回來還說假話,這里面怎么說是你和另外一個小姑娘一起抓住歹徒的?好小子,這才像個男人嘛!”

  溫諒揉揉腦袋,做賊般噓了一聲,“別讓媽媽聽到,這報紙也別讓她看到,不然她一擔心又嘮叨個沒完。”

  “你媽出去了,至于這報紙,呵,從小到大你見過媽媽碰一下跟紙張有關的東西嗎?”

  溫諒哈哈大笑,指著溫懷明調侃道:“這話小心被我媽聽到,那時你可慘嘍……”丁枚自己文化水平不高,可特在意別人拿這個說事,要真聽到這話,不餓老溫兩三天,那是不算完的。溫懷明自知失言,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立時又覺得在兒子面前失了威嚴,臉色一正,訓斥道:“怎么跟爸爸說話呢,屁股又癢了是不是?”

  溫諒無意挑戰惱羞成怒的父親,搖搖手笑著就要出門,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爸爸在身后溫和的說:“溫諒,雖然我很贊同你昨天的做法,但如果……如果有下次的話,你應該先報警的,明白嗎?”

  溫諒心頭一熱,多少年了,雖然知道父親對自己是恨鐵不成鋼,訓斥的多疼愛的少,可能聽到一向嚴厲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心中感動。

  他沒有回頭,只是重重的嗯了一聲,出門而去。

  中午,青州電視臺午間新聞和今日關注等節目都做了相關報道,采訪了許瑤、談雪和一些參與群眾,溫諒讓老爸婉拒了電視臺的采訪,一個人溜了出去。電視臺也沒在意,他們的宣傳重心一致放在許瑤身上,晚上等銷量最大的青州晚報和受眾極廣的青州廣播電臺報道之后,許瑤已經變成了家喻戶曉的小明星,而溫諒也成了報道中那個“許瑤在另外一名少年的幫助下”的無名少年,這其實正合他的心意。畢竟,在一個兩世為人的大叔眼里,出這樣的風頭實在太無聊了。

  喧鬧兩三天后,熱潮漸漸有些消退,溫諒這天正在小操場練拳,突然見到許瑤穿著初見時的那身白色連衣裙從遠處走來,長長的青絲披在肩后,修長動人的雙腿在陽光下若隱若現,精致的俏臉上帶著點點淺笑,將少女的清純和羞澀裝飾的動人心魄。

  來到近處,許瑤也不打招呼,徑自指揮身后跟來的兩人在沙池邊上撐起一頂太陽傘,又變魔法似的攤開一張可折疊的躺椅,在躺椅邊豎了一座小巧玲瓏的金屬三腳架,然后把一個小盒子放在了三腳架上。

  溫諒沒搭理她,繼續做著練習,左腳扣地內旋,騰身而起一個后旋踢將虛掛空中的木板踢成兩截。

  “好功夫!這一腳橫掃青州幼兒園是絕對沒有問題了,好!”

  嬌俏的聲音響在耳邊,溫諒越聽越不是滋味,你丫的在一邊涼快還說風涼話,實在太不厚道了吧?轉身看著悠閑的躺在椅子上的白衣女孩,笑道:“同學,鄙視我就這么讓你高興么?”

  “那倒也沒有,”許瑤笑瞇瞇的站了起來,“不過如果鄙視你,能讓你覺得不那么高興,我就很高興。”

  “損人不利己——白開心,有性格!”溫諒伸了伸大拇指,走到許瑤旁邊,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是二十根冒著冷氣的冰淇淋。這小丫頭擺這么大的譜,費這么大功夫,原來是想請自己吃東西啊。

  呵,真不愧是許瑤,連表達善意的方式都這么惹人恨!

  溫諒苦笑著搖搖頭,抽出一根冰淇淋吃了起來,還毫不客氣的踢了踢許瑤裙子下白嫩的小腿,“一邊去,讓我坐下休息會。”

  許瑤柳眉一挑,亮晶晶的大眼睛就要噴火,突然想起那天他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一軟,嘟著嘴乖乖的讓出了椅子。溫諒不過是猥瑣大叔的毛病發作,隨便調戲一下美少女,卻沒想過竟然真的能成功,心中頓感遲疑,別是有詐吧?

  看他一臉猶豫,許瑤肺都要氣炸了,眼睛頓時瞪大,怒道:“你坐不坐?”

  “坐,當然要坐,要大坐特坐!”溫諒哧溜一下就躺倒椅子上,動作比那天飛撲救人要快的多了,臉上還做出一副舒爽的賤樣,要多可恨就有多可恨。

  許瑤以前最討厭男生沒皮沒臉的樣子,現在看著溫諒卻一點都不覺得生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溫諒放在椅子前端的雙腳踹了下去,拿著一根冰淇淋坐下吃了起來。

  風微微吹來,太陽傘將陽光隔絕在俗世之外,一個渾身是汗黑乎乎的平凡少年,一個玉骨冰肌宛若仙子的白衣女孩,就在這煩躁的夏日里,在這寂靜的紅塵一角,聽著蟬鳴,望著白云,偶一回頭,眼神在不經意間交匯,彼此微微一笑,滿是溫馨。

  接下來的三天,每天下午許瑤都會帶著這副家當準時的來到七號家屬樓的小操場,或者蹦跳著給溫諒加油,或者躺在椅子上說一些嘲諷的話,等溫諒聽不下去怒目而視的時候,許瑤就會哈哈大笑以勝利者的姿態閉嘴,以示不屑跟你爭論。之后兩人一躺一坐的在椅子上吃冰淇淋,閑聊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題,兩人都不是善茬,時常聊著聊著就幾乎要大打出手,場面往往爆笑到死。

  溫諒也曾再次邀請許瑤下場較量一番,卻被拒絕了,可憐的大叔哪里知道小女孩的心思,以前跟你不熟,大家廝打一下有什么不雅不用太在意,現在要再跟你不顧形象、披頭散發的打來打去,那叫傻帽!

  歡樂的時光總是像兜里的人民幣一樣消失的飛快,第四天一大早溫諒就被通知要去市里出席青州十佳共青團員表彰大會。溫懷明特意找了一身名牌西服穿上,這些天市里的同事見到自己總要夸幾句溫諒,這讓最近被邊緣化的老溫頗有了點自豪。雖然對外的宣傳報道并沒有提及許瑤和溫諒的家世,可青州屁大點地方,什么事能瞞過圈內人的眼睛?溫懷明甚至知道那些人的本意也不是夸獎溫諒,所有的這一切,包括溫諒能當上十佳,也不過是沾了人家小姑娘的光啊。

  溫懷明雖然不茍言笑,可也不是呆子,事發第二天就把一切打聽的清清楚楚,也知道了許瑤的身份,可他并沒有跟溫諒說明,連兩個小孩天天在院子西側的操場上斗來斗去,也裝的毫不知情。

  小孩子在一起玩鬧,那是友情,別人知道了也不好說什么,可如果自己腆著臉去套近乎,就接近無恥了,溫懷明做不出,也不屑做。并且現在他被外界認定是許復延的人,私下里更要保持一點距離,不然傳出去名聲實在太難聽了。

  溫諒一頭霧水的看著明光滿面的老爸,說:“這怎么搞的,十佳共青團員不是早定了嗎?我怎么當選上了?”他前一段曾聽溫懷明提過這件事,是青州今年開展精神文明建設活動的一個環節,半個月前就評審結束了啊,怎么現在突然有自己了呢?

  溫懷明笑了笑沒有說話,早定了的,也是可以改的嘛!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1:56
第十七章 痛快

表彰大會在市大劇院召開,市委、市政府、共青團市委、教育局、總工會、工商局、市工商協會、市屬各中學、相關區委的各位主要領導全部出席。此次表彰大會是對從去年開始青州大力開展精神文明建設宣傳年的總結大會,具體表彰有市十佳企業家、市十佳青年、市十佳社區工作者、市十佳共青團員等七大獎項。

  溫諒和許瑤坐在右邊第三排,左右是其他得獎的青少年,許瑤從坐下開始就顯得有些興奮,畢竟對一個小孩來說,能出席這樣的場合,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溫諒一直低著頭沒精打采的樣子,參加這樣的活動雖然無趣,可既然來了他也不至于臭著一張臉,主要是因為他看到顧文遠。

  有些人不管在什么場合,周圍有多少人群,你還是能一眼就看到他,顧文遠出眾的外型和傲人的身世,總是讓他處在焦點和光環之下,溫諒甚至看到周遠庭不顧身份的過來笑著跟他打了招呼,這種待遇說出去都駭人聽聞。

  溫諒將身體縮在椅子里,臉上平靜無波,身邊的女孩明顯感覺到不對,扭頭看了看溫諒,疑惑的問道:“怎么了?坐在我邊上讓你很不開心?還是想換到那邊去?”她指了指隔了三個座位的另一個漂亮女孩,臉色很是不善。

  “咳……”溫諒輕咳一聲,笑道:“你這話說的太不厚道,你看那女孩,皮膚沒你白,眼睛沒你大,鼻子鑲到墻上都能掛醬油瓶了,還這樣來羞辱人家?有本事你也找一個比你漂亮的出來啊?”

  不得不說,這番馬屁拍的極是無恥,許瑤瞇著眼睛笑嘻嘻的,嘴里還虛偽的埋怨道:“那有你說的那么糟,人家鷹鉤鼻很漂亮的好吧?”

  溫諒打量了對方兩眼,心想:能將這么漂亮的女孩子說的如此不堪,自己也算高境界了。阿彌陀佛,為了安撫母老虎,您就吃點虧吧……

  一套程序走下來,等輪到溫諒他們上臺,大會已經進行到第十一項了,十個男孩女孩登上主席臺依次排開,由領導頒發證書。許瑤和顧文遠站在正中間,溫諒在最左邊,他的旁邊就是剛才被詆毀的漂亮女孩,溫諒有點心虛,老老實實的低著頭,乖乖的一動不動。

  大會主持人開始請領導上臺,第一個是市委書記許復延,由他給許瑤頒獎,接著是周遠庭,給顧文遠頒獎,其他領導依次上臺在十個孩子面前站好。溫諒突然聞到一股沁人的清香,一雙穿著黑色絲襪的美腿出現在眼前,順著修長的雙腿向上,淺黑色的套裙,盈盈一握的腰肢,平坦的小腹,高高隆起的兩團渾圓,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左雨溪似笑非笑的俏臉。

  左雨溪自那晚之后一直在尋找溫諒,她安排許多人在東街胡同附近查訪,自己也去過幾次,可溫諒這一個多月很少出門,她自然沒有任何收獲。卻沒想到,竟然會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碰到,更沒想到那個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小英雄竟然是他。

  其實也沒什么奇怪的,自己不就是他從絕望中拉回來的么?

  左雨溪伸出手去,握住溫諒的手,微微的用力,似乎抓住了一件對她極為重要的東西,嫵媚動人的大眼睛眼波流動,訴說著萬種風情。

  “祝賀你,溫諒,我們的小英雄!”

  也是我的小英雄,左雨溪在心中加了一句。

  “謝謝!”

  溫諒恭謹的回話,抽手時突然感覺手心一癢,左雨溪柔軟嫩滑的手指在他掌心中輕輕的畫了一個“=”的符號。

  她其實不必這樣的,想要跟溫諒接觸,大可以散會后明目張膽的找他談一談,作為教育局副局長這是她權限之內,理所應當的權利,沒有人會因此疑心什么。可奇怪的是,左雨溪看到溫諒裝出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還一臉的平靜,似乎那晚的事根本沒有發生,或者對他來說微不足道一樣,心中沒來由的就有氣,促狹心起,既然你裝作不認識,那咱們就來個暗號接頭吧。

  溫諒被美女這樣騷擾,要再沒有反應,那可真是白活了幾十歲,立刻像打了雞血般曲起食指在左雨溪手心寫了個“OK”。

  外人看來,兩人不過正常的握了下手就一觸即分,哪里知道中間會有這么多的貓膩?看臺下的男人幾乎都將目光追隨著這個青州最有名的冷傲美女,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意淫著將那副上天恩賜的嬌軀狠狠的壓在身下,卻怎么也想不到這個只能遠觀的佳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情般的跟一個男孩暗通款曲。

  等一切儀式結束,轉身下臺時,從溫諒身旁走過的女孩突然冷冷的說:“同學,我的鼻子掛不了醬油瓶,我試過!”

  溫諒一個趔趄,差點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散場時沒有見到許瑤,這丫頭整天神出鬼沒的,溫諒也沒在意,溫懷明過來跟他說了一聲,就忙自己的去了。正準備去找左雨溪的時候,就看到顧文遠一臉笑意的朝自己走來。

  溫諒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他。

  挖苦?鄙視?還是抬著那張英俊的臉,用無比高傲的眼神俯視自己?

  溫諒心中冷笑,小孩子的把戲,除了能堅定自己向上爬的決心,再不能傷害自己分毫。

  顧文遠在三步外站住,還沒開口,唇角就浮現出讓溫諒最為厭惡的笑意,“這不是溫諒嗎?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混到這個圈子里來的?靠實力還是憑關系?可以你只能給穆山山當沙袋的實力,你老爸那甚至都走不出政研辦公室的關系,個人認為,這里面應該是有問題的。”

  周邊全是離場的人群,亂糟糟的響成一片,沒有人會在意兩個孩子談話的內容,也許也沒人會想到,外表看上去溫文爾雅的顧文遠,在用自己一貫的刻薄鞭打一個男孩的自尊。

  溫諒冷冷的看著顧文遠,腦海里突然想起那句經典的電影臺詞: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

  “呵,顧同學你的事跡剛才我也聽了,勇救落水兒童,三次入水三次救人,真是大智大勇感天動地。可我個人認為,初三春游時還站的老遠,連水庫邊摸魚都不敢的你,怎么就會游泳的呢?你父親的關系可真是感天動地啊……”

  這么牙尖嘴利自然是許瑤了,她找著溫諒過來,正好聽到顧文遠尖酸之極的話,按捺不住諷刺了回去,溫諒微微一笑,不清楚許瑤怎么知道這家伙不會游泳的事,但也不想她招惹麻煩。顧文遠這個人睚眥必報,從小被顧時同寵壞了,小小年紀就手段毒辣,做事肆無忌憚,自己雖然不怕,可也不愿許瑤惹怒了他,當下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顧文遠看到許瑤,竟然沒有生氣,彬彬有禮的對她點了點頭,滿是譏誚的瞄了溫諒一眼,說:“哦,現在知道你怎么混進來了。小子,看你平日老實巴交的樣子,這吃軟飯的水準倒真不錯!不過看你呆呆的,別是家里誰教的吧?”

  這番話說的惡毒極了,不僅侮辱溫諒,還映射溫懷明想靠裙帶往上爬。

  “軟飯?什么意思?”許瑤看著溫諒,疑惑的問。

  “沒什么意思,有人皮癢了而已!”

  溫諒笑瞇瞇的回答著,突然抬手抽了顧文遠一個耳光。這一下毫無征兆,已經人去樓空的大劇院響起清脆的聲音。

  “啪!”

  顧文遠捂著臉頰,一時間驚愕當場。

  兩世為人,多少日夜,每次看到顧文遠那遙不可及的背影,總有一股莫名的悲愴在心頭顫動,一個愈墜愈低,一個越升越高,知道地獄中仰望天堂的滋味嗎?三分絕望,三分痛楚,三分自卑,還有一分自虐般的殘忍。

  而在此時,在此間,溫諒終于做了前世里怎么也不可能的選擇:一個耳光,不僅是與懦弱的自己全面告別,更是將自己逼到一個無路可退的絕境,唯有如此,才能奮進,唯有如此,才能無懼!

  許瑤雖然不明白“軟飯”什么意思,可作為一個美女,不問對錯只看親疏是她們該有的特權。她毫不遲疑的站到了溫諒身后,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隨時準備沖上去動手。

  “你敢打我?”顧文遠從沒想過,這個看起來蔫不吧唧,在班里誰都能嘲笑幾句的溫家小子敢出手打自己?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的思維停頓了幾秒,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才猛然清醒,頓時勃然大怒。

  顧文遠想也不想,抬起右手一巴掌扇了回去,這一下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想好了,等這小子跪地求饒時要用怎樣的語氣狠狠羞辱他才解恨。哪怕有許瑤站在旁邊,她的身份也不能阻止溫諒即將到來的悲慘局面。

  在顧文遠心里,十個溫諒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剛才那一下純粹是大意了。他堅信,只要一秒鐘,溫諒就會被揍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一如那晚一樣,勝利者永遠是他——顧文遠!

  他更加明白,就算許瑤出頭也沒有什么,她的父親絕不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政研室副主任來管這些孩子們的小事。

  溫諒冷冷笑著,抬手一架,輕易的抓住顧文遠的手腕,拇指按在脈門上猛一用力,顧文遠哎呀一聲手臂就被整個反轉過來,英俊的臉上上一刻還掛著幾分驕縱的狠意,下一刻就被這一突變震驚的有點扭曲。

  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自己全力的一擊就這樣輕易的被破解,形勢瞬間逆轉。既然撕破了臉,溫諒不再留手,順勢把他往身前一拉,肩膀迎著他跌過來的身子撞了上去,左手成拳狠狠的往下砸去。顧文遠只覺胸口猛的一痛,腹下同時遭受重擊,全身的力氣似乎在剎那間被抽光一樣,身子軟綿綿的癱倒在地,蜷縮成一團,大口大口的咳嗽起來。

  溫諒蹲下身,一直笑嘻嘻的臉上再無任何表情,眼中閃爍著逼人的寒光,輕聲說:“顧公子,你總以為自己很強大,同學怕你,老師畏你,整個世界都要圍著你轉。其實你看,離開了你老爸,你連我一根手指都不如。”

  顧文遠倒也硬氣,,大喘著氣一字字的說:“你……你等著!”

  溫諒站了起來,從顧文遠的角度看去,挺拔的身姿,堅韌的臉龐,清澈深邃的眼眸,似乎在無言中昭示著某種神秘,有那么一剎那,顧文遠有些恍惚。

  “我等著你!顧文遠,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說完不看顧文遠怨毒的表情,拉著許瑤揚長而去。

  “哎,傻小子,顧文遠家里好像有點勢力,你這樣子……”

  “沒事,他老爸是有錢,莫非還能為了小孩子間打架來打擊報復我?最多不過是顧文遠那小子讓穆山山帶人來揍我一頓罷了,可要論打架,不還有女俠你嗎?”

  “哈哈,那倒也是!”

  可憐彪悍的小妞眉開眼笑的洋洋自得,渾不知自己被一個猥瑣的大叔拖下了水。

  “對了,你怎么知道顧文遠春游時的糗事的?初中咱們不一個學校啊?”

  “我有個死黨跟顧文遠他家是世交,那家伙什么劣跡我都知道!忘了告訴你,我那個死黨,可是個大美女啊!”

  說完許瑤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溫諒何等聰明,如同沒有聽到后面這句“大美女”一樣,鎮定自若的說:“顧文遠跟你死黨是世交,你還對他這么不客氣?小心你那死黨知道了怪你哦……”

  “哼,我就看不慣顧文遠那囂張樣子!況且長的比女人還漂亮,真惡心!”

  溫諒苦笑無語,抬頭看著天上的白云,靜靜的說:“他有囂張的資本,不過沒關系……”

  很快,我也會有的!并且能將你的一切都踩在腳下!

  跟許瑤分手,溫諒看到左雨溪的車出門右拐而去,沉吟一下,也跟著去了。

  也許,跟這位年輕的教育局長親近一些,也不是壞事。

  上次事發突然,溫諒不得不考慮左雨溪得罪了什么厲害的人物,所以不愿跟她過多的接觸。可事情過了這么久,人家還高居局長寶座,其他也沒什么變化,可見對方對她還是極為忌憚的。這就說明,左雨溪本身,有著不輸于人的強硬背景。

  既然如此,見一見,總是不錯的。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2:01
第十八章 雨溪雨溪

左雨溪家住在帝苑花園,三室兩廳的房子,在青州算得上豪華,溫諒懶的想一個教育局副局長哪來的錢買房子,還毫不掩飾的公然進出。重生以來,他隱隱察覺到95年的青州官場,大家做起事來都不太講究,風格比較粗獷,既沒有后世那種謹小慎微,也沒有面子上的和和氣氣,看不順眼就捋了袖子開打,手法上十分簡單粗暴。也許這跟青州當地風氣有關,自古以來,青州兵冠絕天下,民風以彪悍著稱,大街小巷時不時的都能看到一60歲的大媽拿著板磚攆的小青年四處亂竄,每年因為瑣事引發的打架斗毆不計其數,算是青州一景。

  換了毛茸茸的小白兔拖鞋,溫諒走路都有點順拐,看室內走可愛風的粉色調裝潢,誰能想到一向以冷艷示人的官場大美人,竟然有顆小少女之心呢?坐在沙發上,溫諒雙膝并攏,雙手交錯平放在膝蓋上,低眉順眼一副乖寶寶的樣子,空調沒有打開,不一會就順著額頭開始流汗。

  左雨溪徑自走進臥室脫下套裙,換了一身清爽的家居服,讓溫諒眼前一亮,似乎滿屋的悶熱也涼快了不少。寬大的白色T恤內只見峰巒疊翠若隱若現,順著敞開的第三顆扣子幾乎能見到一大片雪膩的渾圓,一條短短的熱褲將玉腿的肌膚完全暴露在空氣里,更顯得雙腿筆直修長。白色上衣的下擺正好蓋在短褲邊緣,咋一看去,渾似下身沒穿衣服一樣,舉手投足間帶著說不出的誘惑。

  溫諒大學里主修過心理學,從左雨溪今天的舉動就明白,因為那晚的遭遇,或者是自己不知道的某些轉變,這個讓人驚艷的女局長幾乎對自己沒有戒備。先是帶他來到這個一看就是極私密的個人住所,而后又毫不在意的換上一套如此性感的衣服。溫諒自然不會以為這是勾引,而是左雨溪下意識的將私下里的一面完全展現在自己面前,這很好,信任,是加深彼此間關系的第一步。

  看見溫諒滿頭大汗熱的在沙發上扭來扭去,左雨溪撲哧一笑,走到一邊將空調打開,從冰箱里拿了兩瓶可口可樂,對溫諒晃了晃,“喝這個?”

  溫諒一副羞澀的樣子,怯生生的說:“隨便。”

  左雨溪眼中掩飾不住的絲絲笑意,佯怒道:“好了,你還想裝可愛到什么時候?溫諒同學,你認為我會相信,一個能干凈利落的打倒小混混,還能單槍匹馬擒下持刀搶劫犯的男孩,一個充滿勇氣、不畏兇險的小英雄會是你這種唯唯諾諾的模樣嗎?”

  溫諒撓了撓腦袋,尷尬的說:“這個……猛張飛也怕繡花針啊,我這人最怕的就是老師,你還是我們老師的領導,那不更怕嗎?”剛才頒獎時報有頒獎人的職務,溫諒倒也不怕她起疑心。

  左雨溪伏在冰箱門上笑的前仰后合,胸前的傲人也隨著一下下的微微顫動,“領導也是人,你看姐姐有比你多出什么來么,有什么好怕的?”

  溫諒暗想,確實多了點什么,不過大家彼此彼此,哥哥我也比你多點什么。在大叔的心里,其實是自稱哥哥的。

  既然裝不下去,溫諒也不見外,從沙發上跳起,來到冰箱處一彎腰,從左雨溪腋下鉆了過去,臉頰似乎不經意的擦著一團柔軟的渾圓,隔著薄薄的上衣,仍然能感覺到驚人的彈性。

  左雨溪輕哎一聲退后了幾步,臉上微有慍色,見溫諒若無其事的在冰箱里翻來翻去,寬寬的肩,渾厚的背,雖不雄壯卻顯得很頎長的背影,無不讓這少年帶了點成熟男人的氣息,但歸根結底,他還是個孩子。

  左雨溪搖頭笑了笑,屈指在他后腦上輕彈了一下,嬌斥道:“毛躁的小臟猴子,別把姐姐的東西搞亂了。”

  溫諒轉過身來,將一瓶樂百氏放到左雨溪手中,沒好氣的說:“女人少喝點可樂這種碳酸飲料,很容易長胖的。真是好心沒好報,為你著想還挨頓打……”

  左雨溪接過礦泉水,伸手摸了摸溫諒腦袋。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睛,清澈的能夠映射對方的倒影,心中似乎有種莫名的溫馨在流動,不由相視一笑。

  這一番打鬧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左雨溪毫無形象的曲腿卷縮在對面的沙發上,渾不管這個姿勢對溫諒有多大的誘惑,大叔幾乎用盡了心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瞄向那些銷魂的所在,這對心理和生理都成熟無比的男人來說,是種痛苦的折磨。

  兩人靜靜的喝著飲料,過來好一會,左雨溪突然說:“那一晚,謝謝你!”

  溫諒低著頭,柔聲說:“不用謝,那種事誰碰到也不會袖手旁觀。”

  左雨溪搖了搖頭,美麗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動聽的聲音顯得清冷又寂寥,“想知道那個人怎么樣了嗎?”

  溫諒猶豫一下,輕嘆道:“其實我不敢問,也不想知道……“

  “其實我謝你,不止要謝你讓我免遭侮辱,更要謝你的提醒,沒有讓事情變得的不可收拾。”左雨溪突然變得苦澀,“因為我父親是左敬,身為女兒的我幫不了他也就算了,卻絕不能給他抹黑。”

  溫諒心中一震,臉上卻不動聲色。原來如此,雖然想過左雨溪能這么年輕就到了副處,必然背景顯赫,卻沒想到她父親就是前市委書記左敬,呵,這青州的官場還真是不講究,舉賢不避親啊!

  左敬,左敬!靈陽市委書記左敬!

  溫諒的眼睛慢慢的瞇了起來。

  “那人被廢了兩條腿,這輩子別想再站起來,也別想再去欺負女人了。這很公平,對不對?”

  左雨溪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溫諒說這些,似乎很輕松就把這些話講了出來,不需要防備,不用耗費心機,一切都那么的自然。

  “對!”

  那人固然該死,可溫諒仍然禁不住一陣冰冷,這世道,沒勢力可悲,勢力不夠強大更可悲,可最可悲的,就是這些被人操控的小棋子。在這起事件背后,小混混可能是最小的角色,可最終付出最大代價的,依然是他。

  想起父親在市委風雨飄搖,想起這一世再不愿仰視顧文遠那張可惡的臉,溫諒終于下定決心,放開可能引火燒身的顧慮,沉聲說:“如果我判斷不錯的話,那晚……那個人應該是特意針對你來的。”

  左雨溪猛然坐起,俏臉滿是驚愕:“什么?”

  “陰謀!”溫諒平靜的說,“那晚的事,并不是那人偶然路過,見色起意。我猜,他本就是沖你去的。”

  然后溫諒將自己發現的疑點告訴左雨溪,說完苦笑道:“我本以為你把那人帶走,會問出一點東西來,不過顯然你沒有……”

  左雨溪眼中一片冰冷,“我把人交給老九,就沒有再過問……那個人什么也沒有說。”

  “那是自然,不說不過廢了腿,說了可能沒有命。”溫諒表情平淡,說話的語氣渾不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左雨溪起身在房里走了幾個來回,精致的臉龐神色變換,好似有什么為難處讓她難以抉擇,又似在權衡利弊。溫諒低著頭,一言不發。

  良久,左雨溪突然回眸一笑,看著沙發上溫潤如玉的少年:“溫諒,你果然很不同!”

  溫諒仰天打個哈哈,自謙道:“一般一般,就是帥了一點而已。”

  左雨溪指著他哈哈大笑,眼中一片冰冷。

  既然有人想讓我死,那我也不會讓你活!

  在官場上,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有時退一步就萬劫不復。

  左雨溪已無路可退!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6 02:04
第十九章 五指之下
謝絕了左雨溪一起吃晚飯的提議,溫諒明白,現在左美人更需要跟某些大人物取得聯系,吃晚飯的提議不過是客套而已。他極有分寸的適時提出應該離開了,笑道:“我們小孩子沒有人權的,回家晚了,屁股怕是要受苦。。。。”

  左雨溪抿嘴輕笑,心里卻對溫諒更加高看了一眼,明事理,懂進退,眉眼通透,既不挾恩自重,也不諂媚屈膝,小小年紀,已經有這樣練達的人情世故,算是一等一的人才。真想不到,小小一個政研室的副主任,竟然教的出這樣的孩子。

  一念至此,左雨溪巧笑倩兮,伸出白嫩光潔的食指,在溫諒鼻子上輕輕一刮,吐氣如蘭道:“知道你聰明了……這樣吧,我開車送你回去,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別拒絕我哦,任何一個女士被接連拒絕兩次,淑女也要發飆的!”

  片刻后,溫諒有點后悔答應左雨溪送自己回來了,一身青色連衣裙將左雨溪玲瓏剔透的身材完美無缺的勾勒出來,長發順在晶瑩的耳邊,沿著修長的脖頸蜿蜒下滑,一片白膩的肌膚在領口處若隱若現,柔軟的衣裙從高聳的胸型到緊束的腰身,然后在臀部處折疊向下掩蓋住裙下的春色,微微一動,裙裾的下擺仿佛被風吹起一般,露出一雙勾心動魄的玉腿。

  溫諒知道,自己偷窺的行徑左雨溪絕對察覺了,不過她既然沒有明言,唇角也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溫大叔自然心安理得的欣賞起這難得一見的人間美景,內心卻在悄悄感嘆:果然還是正太好啊,要是重生前這樣搞偷窺,早被一腳踹到車輪底下去了。

  車子在家屬院前的一個小拐角處停下,左雨溪柔聲道:“我這車在青州有點顯眼,就不開過去了。有事的話記得找我,無論什么事,姐姐都一定幫你辦到!”

  溫諒頓了頓,想拜托她幫李思青說下學校的事,卻終究沒有張嘴。他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神態十分嚴肅,跟剛才那個偷窺猥瑣的形象簡直天壤之別。溫諒當然明白,左雨溪說的話不算客套,但人家一承諾,你就立刻提要求,境界上低了太多。說聲再見就要推門下車,剛伸出一條腿就聽到左雨溪用極度嫵媚誘惑的聲音說: “記得,是任何事哦……”

  溫諒腿腳一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車門砰的關上,隱約聽到車內傳來左雨溪放肆的大笑和一句“讓你小子再裝成熟!”的鄙視。

  溫諒沒好氣的對車窗擺擺手,拍拍屁股往家里走去,偶一回頭,見車子還停在原地,心頭忽地涌起一股溫馨。

  回家的路上,背后有縷伴隨的目光,那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剛走出幾十米,迎面走過來四個人將溫諒堵在墻邊,為首的正是重生那一晚,在溫諒身上留下無數腳印的穆山山。

  得罪了顧文遠果然很要不得,這報仇的速度讓那些叫囂十年不晚的君子們汗顏至死啊。

  溫諒雙手插在兜里,盯著穆山山十分平靜的說:“顧公子連親自來報仇的勇氣都沒有了么?他怕了?”

  穆山山十指交叉,微一用力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惡狠狠的說:“小子,看來那天晚上給你的教訓不太深刻,今天爺爺來教教你怕字怎么寫!”

  “不用捏了,我連腳指頭都響的比你清脆,”溫諒還是那副不慍不火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把穆山山氣的要死,“我還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寫,不過就憑你一個?哈……”

  穆山山滿臉怒氣,別說溫諒,就連身后三個小混混也覺得他肯定要爆發了,不料這家伙突然一笑,指著溫諒說:“你果然變得有點聰明了,跟以前看上去不太一樣。文遠說你一下就把他打倒在地,我本還不信,現在看來他讓我帶上人還是對的。小子,你不是上次被我們踩過后專門去哪里練過了吧?不過爺爺告訴你,現在單挑那叫傻帽……上,打折他一條腿,至少兩個月讓他下不了床!哎呀……”

  從穆山山露出笑容時,溫諒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看上去大大咧咧、從外在到內在都粗糙無比的大個子竟然如此聰明,更想不到顧文遠竟然毫不避諱的把自己的糗事告訴別人,還做出了相當正確的部署。

  雖然溫諒已經很積極的恢復重生前的體能和技擊技巧,可面對一個把打架當飯吃的穆山山,三個連吃飯都在打架的小混混,他不認為自己有跟他們玩5P的實力。

  既然激將不成,那就三十六計——跑吧!

  溫諒甚至沒等穆山山把場面話說完,一腳踹在旁邊一個小混混的肚子上,借勢曲起右臂一肘狠狠撞在穆山山臉上,在他慘哼聲中還不忘豎起中指晃了晃,意思顯而易見:你小子不行!POSS擺完立刻掉頭沖出包圍圈,向來路跑去。

  大意了大意了,沒想到顧文遠這么不給市委面子,竟然指使穆山山在大院門口堵住自己。MD,目無王法,早晚全把你們送去唱《鐵窗淚》。

  邊跑邊YY,溫諒心里并沒有太擔心,這片他很熟,絕對跑的掉。可慮的是,穆山山雖然不會天天過來堵門,可總被這群蒼蠅惦記著,再好的肉也要爛掉了,總得想個法子,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這個麻煩。

  當然,就近期來說,要釜底抽薪的做掉顧文遠老爸是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顧文遠打服了,他找人堵自己,自己就去堵他,一頓揍換一頓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打他丫的!

  YY到爽處,溫諒竟然嘻嘻笑了起來,不防一頭撞進一個溫柔的所在,隔著薄薄的衣物,似乎能聞到一股沁鼻的芳香,下意識的磨蹭兩下,感觸到那驚人的彈性,耳邊傳來清冷中帶點魅惑的聲音:“出事了?”

  溫諒退開兩步,苦笑道:“一時手癢惹了禍,報仇的追上門了。”

  “哦,”左雨溪不知何時帶上了墨鏡,冷冷的看著后面追來的幾個人,將溫諒拉到身邊,說:“敢在市委7號院門前打架,膽子不小哦。”

  青州民風彪悍,別說在市委7號院了,就是一號院,據說每季度被墻外扔進的磚頭砸壞的玻璃都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穆山山喘著氣揮揮手,混混們立刻將二人圍在中間,被溫諒一肘打青了臉的穆山山更是死死的握著手中的鋼管,看他那神情,絕對不僅僅想讓溫諒躺床上兩個月。

  溫諒飛快的估算了一下敵我的戰力比,悲觀的發現要說剛才還算1比4,那現在只能是2比無窮大了。

  他撓撓腦袋,低聲問:“八百米能跑多少秒?”

  左雨溪啼笑皆非的瞪了一眼,你跑就算了,還想拉著我一起跑?在溫諒手心輕劃了“=”,溫諒對左美人這種地下黨的作風有些無語,無奈的回了個“OK”。

  “跑,再跑啊,跑的了初一,你還跑的了十五?溫家小子,老子很生氣,今天你死定了!”穆山山這次真的氣瘋了,絕對優勢下被這家伙打了臉,想想都覺得憋氣。

  “啪!”

  不等他下令動手,左雨溪突然一巴掌抽在了穆山山臉上,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鳥!

  溫諒頓時覺得左雨溪的背影高大了起來,姐姐,也許你在青州很NB,可在場的除了小混混就是高中生,大家沒人認識你的好伐?這樣子簡單粗暴,耍大小姐脾氣會被合理黨鄙視的好伐?

  穆山山覺得自己今天出門真應該看看黃歷,被一向懦弱膽小的溫諒打了一拳,連路邊偶遇的女人都莫名其妙的抽自己一耳光,尤其還是在四個壯漢的圍觀之下,莫非今天就是傳說中的“眾鬼開路,諸事不宜”?

  三個混混卻是渾身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彼此對望了一眼,然后齊齊后退了一步。

  穆山山沒有注意到自己戰友的情況,熊熊烈火簡直要焚他虎軀,雙手緊緊握住,青筋暴起,立刻就要發作。溫諒斜跨一步,將左雨溪護在身后,心里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穆老黑就是這么教你跟長輩說話的?老子?誰是你老子?”

  左雨溪似乎毫不在意眼前的局勢,冷冷的語氣配上大大墨鏡,看上去很有幾分御姐的氣勢在。穆山山愣了一下,雖然不認識這個女人,可青州敢這么稱呼自己老爹穆澤臣的恐怕真的沒有幾個。

  “你是?”

  左雨溪懶的再搭理這小屁孩,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直接給穆澤臣打了過去,“穆總,我左雨溪,是這樣……”

  不一會左雨溪走回來把手機遞給穆山山,穆山山剛接過電話就聽到耳邊一震,粗獷的臉蛋在瞬間痛苦的扭曲起來,從小到大,他看見自己老爹就直打哆嗦。

  “十分鐘內給我滾回來!”

  穆山山倒也能屈能伸,將手機還給左雨溪,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惡狠狠的瞪了溫諒一眼,對三個小混混招招手,就要帶他們離開。

  溫諒作出一副怕怕的樣子,拉住左雨溪的小手,身子緊緊的靠在她的身上。

  “等下!”

  左雨溪取下墨鏡,露出那張能讓任何男人都窒息的俏臉,說:“你們跟誰混的?”

  三個小混混苦著一張臉,一個三角眼陪笑道:“我們老大的老大是九哥……”

  左雨溪何等樣人,雖然不認識這幾個混混,可從剛才他們看到自己畏畏縮縮的樣子就知道,這群人肯定知道自己跟老九的關系,一問下果然不錯。

  “嗯,”左雨溪帶上墨鏡,似乎不經意的說:“你們認識我?”

  “不認識!”

  這次異口同聲,三人說的極其堅決。

  “小孩子的事他們自己解決,你們就不要攙和了,把話帶到了,不要再有第二次。”

  “明白明白!”

  看著自己這幾年用錢砸出來的幾個哥們瞬間投降,穆山山終于肯定近期是不能找溫諒麻煩了,心頭火起,也不再管那幾個軟蛋,一個人掉頭離開。

  等眾人散去,溫諒輕笑道:“好威風,好煞氣!”

  左雨溪一把捏住他的臉蛋,上下扯了幾下,臉上似笑非笑:“小混蛋,姐姐才幫你解圍,你還有心思編排我?”

  溫諒連呼不敢,兩人說笑一陣,溫諒問道:“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嗯,穆澤臣不過是顧時同一條走狗罷了,不足為慮。你怎么惹到穆家小子了?小孩子玩過家家,也不要玩的太過火了。”

  溫諒唯有苦笑,將前因后果說了一下,說道把顧文遠一拳撂翻時,左雨溪哈哈大笑,再一次捏住他的臉蛋扯了起來。

  “喂!我媽生我出來,可不是讓你占便宜的啊……”

  抗議自然無效,左雨溪蹂躪夠了才笑道:“沒什么事了,顧時同雖然強勢,也不會因為小孩子間的意氣就做什么,你記得別在學校被顧文遠找麻煩就好了,社會上的事我幫你搞定。呵,沒想到在小一輩里口碑最好的顧文遠,竟然也是金玉其外啊……”

  一番笑鬧后,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兩人間蔓延,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果然還得你來我往才算相得益彰,之前雖說溫諒對左雨溪有救命之恩,可那是小人物對大人物的單方面幫助,左雨溪感激涕零之余,潛意識里未嘗沒有一點隔閡。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幫助變成了相互,雖然還不對等,但那種隔閡已經消失不見,就如同認識了許久的朋友偶然重逢,又如同分隔兩地的親人驟然相見,仿若埋在桃花林下的酒釀,經年日久卻醇香愈遠。溫諒也拋開了世俗人心的計較,自然而然的說:“左姐,有個事還得麻煩你。我有個妹妹叫李思青,最近上初中碰到點麻煩……”

  聽完前因后果,左雨溪嬌俏的打個響指,歪著的腦袋卻帶了幾分調皮:“小事情了,明天等我電話。”

  溫諒抱拳做了個揖,臉上怪形怪狀的拍起了馬屁:“大慈大悲,大慈大悲啊,您就是我的觀世音菩薩……”

  左雨溪哈哈大笑,伸出右手在他臉上虛抓一下,惡狠狠的說:“我是如來佛祖,你這小猴子跳不出我的五指山。”

  看著那纖細修長,晶瑩剔透的青蔥玉指,溫諒微微一笑,心想:有這么美的五指山,誰想跳出去,誰是烏龜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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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ko18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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