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平行線 作者:地黃丸 (已完成)

 
aiko18456 2010-11-6 01:1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3 668307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10 11:40
卷2 第十九章 入局
左雨溪接到電話時正在跟好姐妹姜薇在包間里吃飯,姜薇是市紀檢委監察一室的副主任,三十出頭的年紀,風姿綽約,是紀律檢查機構出名的美人。她跟左雨溪認識了三四年,性格很投緣,是左雨溪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聽到左雨溪講電話時溫柔的語氣,姜薇調笑道:“哎呀,死妮子不是偷偷找了個男朋友吧?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青州官場最清冷美麗的女處長,竟然有剛才那種柔情似水的小模樣,多少人眼珠子都掉出來哦……”

  左雨溪沒好氣的說:“算我怕了你這張嘴,真服了你家老郭,怎么受得了你?”

  “他?能娶到我這樣一個美人,不知燒了幾輩子高香,還有什么不滿意的?要是惹急了我,說不得給他弄幾頂綠帽子戴戴。”

  左雨溪知道姜薇也就是跟自己胡說八道,其實是極保守的人——在紀委那種地方上班,有幾個嬉皮笑臉的?不過是欺負左雨溪小姑獨處,臉皮子薄,便整日里拿這些夫妻間的事來調笑。

  “呸!我算你有這心也沒這個膽,別看你家老郭好說話,真拿起主意來,你還不是乖乖的聽話?”

  “雨溪你到底哪頭的,怎么著,看上我家老郭了,其實姐姐不介意的……”左雨溪紅著臉去撓她癢癢,兩人歪倒一團,在腋下腰間上下其手,傲霜欺雪的肌膚在衣衫開合間若隱若現,有時手臂會碰觸到胸前,便能看到彈性十足的渾圓被壓住的痕跡。幸好這里沒有外人,不然看到兩個大美女彼此間摸來摸去,不噴三升鼻血就是對不起男人的稱號。

  姜薇最終還是被忽悠了過去,沒再追問電話的事,左雨溪暗松一口氣,跟姜薇分手后往青一中趕去。等她推門進去的時候,里面竟然響起一陣吞咽口水的聲音,左雨溪厭惡的皺著眉頭,冷冷了掃了穆山山等人一眼,徑直走到溫諒旁邊。

  “這妞好美啊,山哥,我想要她!”

  話音未落,穆山山已經滿頭冷汗,無語的說:“她是左雨溪……”那天被左雨溪抽了一個耳光,回去又被穆澤臣一頓教訓,穆山山已經知道了左雨溪的背景和身份。無論對他還是對老爸來說,左雨溪這種人,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只是沒想到,左雨溪竟然真的為了這樣一件小事親自過來給溫諒撐腰,她跟溫家究竟什么關系?

  侯強好歹也算官宦子弟,聞言縮了縮脖子,敬畏的眼神中依然掩蓋不住濃烈的情欲:“她就是青州之花啊!”

  左雨溪容貌絕美,氣質清冷,加上身世顯赫,背景深厚,自身又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許多人追捧和愛慕的對象,有好事者送了青州之花的美譽,慢慢的流傳開來。

  左雨溪先瞪了溫諒一眼,然后對花喜鵲說:“我是左雨溪,請問溫諒犯了什么校規需要請家長?”她以前見過花喜鵲,但一個小小的教務處主任還入不了她的記憶庫。

  花喜鵲在左雨溪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驚呆了,他沒想到看上去貌不驚人的溫諒盡然搬出了這位姑奶奶。左雨溪是什么人?是青州市主管基教和財務的教育局副局長,握著全市所有小初高學校的生殺大權,是校長馬昌學的頂頭上司,人家一根手指就能像碾死螞蟻一樣打的自己不能翻身。

  花喜鵲本還抱著幻想,左雨溪是為了別的事而來,等她開口說起溫諒,只覺腦海里轟的一聲變得空白,呆了好一會反應過來,趕緊站起身走到左雨溪跟前,腰身下彎的弧度讓練過瑜伽的人都不得不服,臉上堆滿笑容,說:“左局長您好,我是一中教務主任華國章,請坐請坐,不知領導來有什么指示?”

  “坐就不用了,華主任,溫諒究竟犯了什么錯誤?請你直言相告,要是過錯在他,我支持學校做出的任何處罰!”

  “是這樣的,溫諒跟穆山山同學發生一點小誤會,”華國章知道領導的話要反著聽,看來這位美女局長很生氣啊,“兩人進行一場籃球友誼賽,比賽過程中發生點口角,然后雙方打了起來,幸好校方及時趕到,沒有引起嚴重后果。我的意見是,念他們都是初犯,這事口頭警告一次就過去了。”

  華國章是有苦難言,既然左雨溪都親自來了,怎么處理這起事件還用說嗎?自然要把屎盆子往穆山山頭上扣,可問題在于穆山山他也得罪不起。得罪了左雨溪,可能丟了職務,可得罪了穆澤臣,也許連青州都呆不下去了。

  一時間,花主任只想哭:MB的來報告說有人打架的那小子是誰,要是老子熬過這一關,非整死你小兔崽子不可!

  “口頭警告?”左雨溪冷哼一聲,走到穆山山那邊,從頭到尾挨個看了一遍,心中也有些為難,目前青州局勢微妙,少得罪點人才是上策。左雨溪沒穿職業套裙,可明黃色的無袖上衣陪著黑色的薄料瘦身西褲,依然明媚動人。一群男孩被左雨溪容光所攝,眼神過處無一例外的垂下頭去,連剛才一副色受魂消的侯強也感受到了那股凌然逼來的氣勢,再不敢多看一眼。

  要知道,他們雖然無法無天,但既然生在這個圈子,早就明白了權力的重要和威壓。左雨溪久在官場,身上自然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哪里是幾個少年能夠抗衡的?溫諒見左雨溪一進門,就立刻控制住局勢,花喜鵲也就算了,可那些人哪一個不是翻江倒海的主,做的許多狠事也許連混混們都做不出來,可一見左雨溪就變得跟綿羊一樣,叫都不敢叫一聲。

  能混在官場的,都是人才啊!溫諒心里感慨,臉上卻不動聲色的笑道:“多謝華主任開恩,今天這事大家都有不對的地方,我接受華主任的安排。左局長,謝謝你能過來。”

  這么多人在,他不想跟左雨溪表現的太親密,讓別人以為她受父親所托是最好了。聽他說話,左雨溪微有些詫異的轉頭過來,會說話的大眼睛似乎在問:嗯,就這樣算了?

  溫諒輕輕點頭,左雨溪頓時明白他是怕自己為難,畢竟年輕人之間打架斗毆都是小事,自己出面干涉的話,會不會被人家大人認為是故意打臉呢?其實剛才她也有點猶豫,但為了給溫諒出氣這都不算什么。

  不過溫諒話都說了出來,左雨溪實在沒有理由借題發揮,只能敲打一下花喜鵲:“華主任,一中是青州的典范,一中的學生都是尖子里的尖子,我們要教育好,更要保護好他們。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但你們要引以為戒,堅決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明白嗎?”

  這就是說,要是溫諒在學校里再有麻煩,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花喜鵲忙不迭的點頭,心里卻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能渡過這一劫,哪怕你們今后打出血來,我都不會再參與了。

  等穆山山等人臉色陰沉的離去,溫諒沒搭理許瑤和寧小凝的好奇心,什么也沒說就讓她們先回家,自己卻上了左雨溪的車。剛坐好就被揪住了耳朵,耳邊傳來左雨溪動聽的聲音,鼻端聞著她身上的沁香,一時間變得懶洋洋起來。

  “好啊,剛才竟然喊我左局長,河還沒過呢就拆起橋了,溫諒同學,你就這么怕被那兩個女同學知道咱們的關系?”

  這番話要是別人聽到,早就嚇死了,不過溫諒從認識左雨溪開始就一直被她調戲,免疫力強了無數倍,笑道:“姐姐,你可千萬別多心,那兩位只是普通朋友,不像咱們是……”不過看樣子,左雨溪竟然不認得許瑤,許復延這個舉手書記當的真是讓人無語啊。

  溫諒正待說話,左雨溪抬手撩了下頭發,光滑的右臂在眼前晃來晃去,嬌嫩白皙的肌膚下隱隱可見細細的血絲,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天浴巾滑落后驚艷的一幕,心中一動,要調戲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哦,咱們是什么關系?”

  左雨溪隨口問道,等了片刻不聽溫諒回答,扭頭一看卻見他直愣愣的盯著自己,心里不知想起了什么,臉上微紅,趕緊岔開話題:“穆山山又找你麻煩了?”

  溫諒苦笑著把所有的事說了一遍,左雨溪夸贊道:“了不起,小小年紀就爭風吃醋好勇斗狠,不僅欺負了別人,還順便找了兩個女朋友!”

  “喂,不要太過分了啊……”

  車子在市委7號院附近停下,溫諒坐著沒有下車,他在等,等左雨溪開口。

  “那件事查出來了。”

  過了好久,左雨溪終于開口說話,其實溫諒從一見面就知道她有心事,猜測肯定跟重生那一晚的事有關。畢竟過了這么多天,要是還查不出線索的話,左雨溪還是趁早打消報仇的念頭吧。

  溫諒其實沒打算參與過深,上次給她警告已經仁至義盡,可想起兩人僅有的幾次接觸,終究沒能狠下心離開。

  “那個青皮外號叫豬腰,從小父母雙亡,跟一個16歲的妹妹相依為命,在道上是個玩命的主,名聲不小。上次你提醒他有問題,我立刻派人去找,結果翻遍了青州也沒找到。”左雨溪靠在椅背上,沉靜的語氣如同在說別人的故事:“呵,這樣也好,一個雙腿殘廢的人能消失的這么徹底,說明你說的都是對的,那件事果然是一個陰謀。”

  “江東省太大了,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前幾天下面人用了點小手段,終于把豬腰逼了出來,我什么也沒問,他就招了。不過他知道的也不多,動手前甚至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當然,就算是我,他也肯定會做……”

  溫諒不想知道她說的小手段是什么,也不想問豬腰為什么肯定會做那件事,許多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他雖然年少,卻不再年輕。

  他被左雨溪表現出來的能力震驚,什么叫江東省太大了,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她究竟動用了多少關系,才這么輕易的抓住了豬腰?

  “接著我重點調查了他的社會關系和那段時間的異常表現,然后順藤摸瓜找到了一個人,雖然沒有證據能最終確定,但我猜測,是他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

  溫諒沉默片刻,靜靜的問:“是誰?”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10 11:41
本帖最後由 aiko18456 於 2010-11-12 02:18 編輯

卷2 第二十章 逐草蒼茫際
“范恒安!”

  溫諒有點吃驚的看著她,身為青州人你可以不知道市長和書記,但有兩個人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位是青河集團的顧時同,一位就是范恒安。

  顧時同80年代初辭去青州師院講師的工作,毅然南下,在改革開放的第一波浪潮里如魚得水,僅僅用了五年時間就積累了上千萬的財富,然后強勢回歸,以青州為根基經營全省,十年間就發展成一個龐然大物,旗下的青河集團涉及餐飲、房產、服裝、酒店、日化、機械制造等多個行業,是青州最大的民營企業和利稅大戶,在整個江東省的區域經濟中舉足輕重,本人又是省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關系網絡輻射江東的各個領域,幾乎不可撼動。青州人提起顧時同,無論羨慕、崇拜、嫉妒還是不屑,都不得不承認,這是個締造奇跡的天才!

  而范恒安卻有著根本的不同,此人原名范紅星,小學畢業,地痞流氓出身,涉嫌強奸、搶劫、聚眾斗毆的案子就有十數起,雖然都沒有真正定罪,但他在青州市井里的名聲可以讓小兒止啼、處女失身、寡婦改嫁,1983年全國嚴打時逃離青州出去避了幾年風頭,在中俄邊界倒騰物資發了大財,80年代末回到青州后改名范恒安,以讓人瞠目的速度迅速成了青州社會的體面人,機遇之離奇,發家之迅速,寫成一本書來肯定大賣。

  青州600多萬人口,有這樣兩個人,也只有這樣兩個人,溫諒想不知道都難。

  “范恒安?”溫諒詫異的不是這個人的身份,而是他一個商人怎么會跟左雨溪有這樣大的仇恨,竟然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自古民不與官斗,在左敬這樣身居高位的人眼里,范恒安不過土雞瓦狗一般,他怎么有這樣的膽子?

  “他之所以能在青州迅速站住腳跟,是因為方明堂……”

  溫諒恍然大悟,以范恒安的出身,縱然有些小錢,可要在幾年內就混到現在的地位實在是癡人說夢。青州是沒有貴族,也沒有世家,可像范恒安這樣著名的地痞流氓,要沒有強力人物的支撐,想崛起于草莽之間,展翅于九霄之上,比起顧時同要難上十倍。

  方明堂作為青州市長,跟時任市委書記的左敬政斗正酣,黨領導一切的原則讓他在大勢上先天不足,只好從外圍迂回構建自己的圈子,扶植勢力,安插心腹,收買人心,范恒安就是在這個機緣下結識了方明堂,并迅速成為了他的心腹。年前換屆選舉,左敬和方明堂為了靈陽的位置大打出手,在省市兩級攪起了翻天巨浪,范恒安作為方明堂的經濟支柱,自然受到了左敬無情的打擊,僅以偷稅漏稅的名義被勒令停產整頓的下屬子公司就有十數家,直接損失達千萬之巨,間接損失數以千萬計,公司資金鏈幾乎斷裂,十五年心血差點就煙消云散。

  要不是后來戰局明朗,左敬勝券在握放了他一馬,身價數億的上流人物范恒安,說不定就又變回那個一名不文的小混混范紅星。

  “不錯!此恨,不可謂不大!”

  一轉念間,溫諒就想通了這里面的前因后果,作為市委大院里長大的孩子,哪怕再懵懂,也對圈子里的這點事有著非同一般的洞察力,更何況如今兩世為人,結合前后很容易就觸摸到事實的真相。

  左雨溪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明白了,心里不由有些震驚,僅僅從一句話就能抽絲剝繭洞悉這一切,溫諒果然沒讓自己失望。她猛的一捶方向盤,恨恨的說:“斬草不除根,徒留后患!”

  溫諒從沒把左雨溪當成不諳世事的乖寶寶,也從不覺得漂亮的女人就應該很柔弱,尤其從她處理豬腰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此女心智堅毅,處事果斷,手段毒辣,可仍然被她這時的表情嚇到了。

  他沉吟片刻,低聲說:“這不怪左書記!方明堂既然沒有下馬,而是去了人大,說明上面也不愿意做的過火,更讓方明堂一系的周遠庭接任青州市長,安慰平衡之意十分明顯。左書記既然上位,就不能揪著青州這攤子不放,否則會讓人覺得心胸狹隘,以公器為私仇……”

  “我明白!”左雨溪深吸一口氣,手指下意識的在方向盤上敲了起來,“現在關鍵是……”

  溫諒接過話頭:“關鍵是那一晚,周遠庭究竟是無意,還是故意?”

  不錯,這才是問題的根本所在!

  那晚的應酬,本是周遠庭視察青一中后的工作餐,也是左雨溪第一次喝醉酒。周遠庭一反常態沒有制止下面人敬左雨溪酒,雖然事后提到派人送一下,被左雨溪拒絕后也沒有堅持。要是沒有豬腰那檔子事,左雨溪自然明白這只是為自己幾年來的傲氣還債,可到了現在,誰敢說周遠庭是無意的?

  周遠庭身后,還有一個方明堂!方明堂的政治前途雖然畫上了句號,可他在青州扎下的根仍然深深埋在這片土地里,尤其上面對犧牲他不無愧疚之意,有時候說起話來甚至比當市長時還管用。

  這根本是個死局!

  如果僅僅是范恒安一個人,那他真的是找死了,別看表面上風風光光,交游廣闊,可左敬真要一門心思置他于死地,范恒安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可是,要是有周遠庭,方明堂呢?

  不管從那方面講,左敬都不好再與方明堂為難,一旦給上面留下了不知進退、咄咄逼人的印象,對未來的發展是個致命傷。可對方使出了這樣狠毒的手段,再不反擊,要這權勢何用,要這經營何用?

  但這一切還都是猜測,范恒安小混混出身,魚死網破下做出什么事來都不稀奇,可方明堂會同意他這么做,或者說授意他這么做嗎?

  誰也不敢確定!

  溫諒知道左雨溪在猶豫什么,在忌憚什么!但此事干系太大,一不小心就是身死家滅的下場,他皺著眉頭,沒有冒然說話。

  “我還瞞著我父親……”

  溫諒這次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不管左雨溪性子多么決斷,可她畢竟還是一個女人,在經歷了女人最怕的那種慘事后,午夜夢回之時,說不定有多么的害怕和惶恐。但她依然自己扛住了這一切,不愿為了自己的安危陷左敬于一個危險的境地,這份心思殊為可敬,卻也讓人感嘆萬千。

  高位之上,權名之下,究竟幾許榮耀,幾許彷徨?

  左雨溪一下軟倒在靠背上,似乎精氣神在剎那間脫離了軀體,整個人黯淡下來,往日的靈動和嫵媚消失不見,呈現在溫諒眼中的,唯有蒼白的臉,微紅的唇,和那道蜿蜒起伏的曲線。

  “此局,其實可以破……”

  左雨溪猛然坐起,臉上的驚喜似乎要從眉間飛出來一般,一把抓住溫諒的胳臂,道:“你有法子?”

  溫諒想,其實沒那么為難,方明堂,周遠庭,范恒安一體不一心,只要能在青州找個奧援,以左敬的勢力,青州的大局彈指間可定!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12 02:19
第二十一章 挽弓射雕時

  既然知道了范恒安與方明堂的關系,許多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釋。首先是周遠庭,他在青化廠問題上態度強硬,政治上顯得十分幼稚。要知道政治學是一門極其復雜的綜合學問,尤其在國內,更是涉及政體、經濟、心理、社會、人文、哲學、世情等多個領域,周遠庭新官上任,方系又損失慘重,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應該在青化廠這樣的重大問題上輕易決斷,可周遠庭竟然在許復延明確表態反對后,仍舊一意孤行推動青化廠的破產程序,將自己置身于進退兩難的境地。這種行為,要么是他腦袋被驢踢了,要么是別有用心。

  周市長的腦袋會被驢踢嗎?

  智商在五歲以上的人都明白,這絕對不是個問題!所以周遠庭在青化廠一事上,肯定另有他意。

  其次是范恒安,他在方明堂身上壓下重注,卻賠的幾乎不能翻身,生死關頭,他不僅怕再次墜入社會的最底層,更怕的是被方明堂隨手拋棄,甚至于成為某種政治妥協下的犧牲品。所以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可能,他都要想辦法將自己跟方明堂和周元庭死死的捆綁在一起。

  在這個時候,能強行將三人揉合在一起的東西有什么?一是足夠的利益,二是共同的敵人。

  知道了這些,一聽左雨溪點透范恒安和方明堂的關系,加上左敬與方明堂的政斗,溫諒立刻想明白了整件事的緣由。范恒安在左敬的打擊下損失慘重,周遠庭繼任市長后,自然要按照方明堂的意思給范恒安以補償。而聰明人總是所見略同,在國企改革這份大蛋糕的誘惑下,全國各地不知流失了多少國有資產,像青化廠這樣資本雄厚卻舉步維艱的大廠自然是他們看中的不二之選。

  有錢不賺王八蛋啊!可這錢就那么好撈嗎?

  溫諒臉上浮上一絲獰笑,對左雨溪說了三個字:“許復延!”

  不錯,就是許復延!

  許復延能在左敬和方明堂的苦斗中從省城空降青州,主政一方,在省里的關系自不必說。更微妙的是,周遠庭和方明堂視青州為禁臠,對這位名義上的一把手殊為不敬,不僅不支持他開展工作,更是多方為難,肆無忌憚,勢必引起許復延的強烈反彈。

  現在的局勢是,左敬苦于遠在靈陽,空有漫天的勢力,卻很難用上全力;而許復延苦于在青州缺乏根基,沒有足夠的影響力來控制局面。一個有勢無權,一個有權無勢,理論上絕對有聯手的可能性。

  但官場之事,詭譎多變,玄妙莫測,兩人分屬不同派系,素無往來,信任上就要大打折扣。另外兩人互不知道對方的困境和決心,合作起來難免疑神疑鬼,而針對周遠庭和方明堂這樣的敵人,一招不甚就萬劫不復。

  這種情況下,就需要一個極好的契機來做為兩者間溝通和磨合的紐帶。

  青化廠,正是這個契機所在,也是溫諒破此死局的最佳切入點。而溫諒本人,就是這個紐帶!

  左雨溪呆了一呆,反問道:“許復延?”說著她搖了搖頭,“舉手書記許復延,早已是青州官場的笑話了,根本不足以為憑借……”

  “左姐,你錯了!”溫諒眼中閃爍這智慧的光芒,渾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沉著和冷靜,“許復延被省里寄予厚望空降青州,意圖在極端的時間內穩定住因左方之爭動蕩不安的局勢。這樣的人,豈能是看上去那么簡單?以我看來,許復延能屈能伸,堅忍不拔,舉手書記的稱呼正好說明此人心機深沉,城府險峻,一旦有了機會,必定獠牙必露一鳴驚人。不過此事不急,你忍耐一時,周遠庭跋扈過度,我料定不久必有變化……”

  左雨溪心中苦悶,背負極大的壓力無處發泄,才想起跟溫諒這個唯一的知情人訴說心事,本沒有奢望他弱冠少年能有什么見識和計謀。不料自己僅僅提了幾句,他就敏銳的把握到問題的核心所在,梳理思路之清晰,窺測人心之精準,無不讓人驚嘆甚至驚駭。左雨溪靜靜的看著溫諒的側臉,聽他將整件事情娓娓道來,突然想起從初見到今日的種種,一時間心神搖蕩,不知所以,起伏在腦海的念頭竟然是兩句詩: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自己還是看走了眼,溫諒何止是有點不同?簡直已超出這個年紀所能達到的極限,左雨溪點點頭,緊皺的眉頭說明她并沒有聽進溫諒的話。這也可以理解,溫諒不好再多說什么,安慰了幾句就要離開。

  左雨溪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溫諒,纖細柔軟的手掌和溫諒的皮膚一觸,如同觸電般的酥麻。

  “那件事先不提了,最近實在太忙,我都忘了問你,現在的新班主任怎么樣?”

  溫諒一頭霧水,道:“不錯啊,挺好一個人。”

  左雨溪臉上浮現溫柔的神色,盯著溫諒輕聲說:“溫諒,如果有機會,幫我照顧好她,要是在學校有人難為她,一定要來告訴我。”

  溫諒沒有說話,靜等她的理由,左雨溪卻扭過頭去一言不發。有那么一瞬間,這個時而嬌柔嬉戲,時而果敢決絕的美麗女人,竟然脆弱的如同一尊精致的青花瓷,輕輕一觸,就支離破碎。

  溫諒點點頭,坐回車內雙手合攏,將左雨溪的小手包在掌心,輕聲道:“你放心,我會留意。不過左姐,你一定不要輕率的做什么,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一定會讓你看到事情的轉機,相信我,好嗎?”

  溫諒知道她跟道上一個叫老九的人關系緊密,說不定會沖動下做傻事。雖然按常理說可能性不大,但溫諒不得不防,左雨溪性格千變,真要是覺得官場的路子走不通,走別的路也不是不可能。重生以來,對青州官場的了解僅僅稍微深入了一點,就讓人大跌眼鏡,大家做起事來肆無忌憚,真MB的不講究,彪悍的一塌糊涂。

  溫諒一邊說著等一個月,一邊在左雨溪掌心畫了“=”的符號。想起兩人相識以來僅這個暗號就用了數次,饒是左雨溪滿腹心事,忍不住撲哧一笑,嬌俏的白了他一眼,曲起食指在他掌心回了個“OK”。

  溫諒松了口氣,下車告辭而去。

  方明堂在青州經營十年,根子早已深深的盤繞在青州的血肉里,許復延態度不明,實力也隱藏極深,就算跟他聯手,能不能扭轉青州的局勢尚在兩可之間。左雨溪遙望著溫諒的背影消失在7號院大門口,又枯坐良久,末了長嘆一聲,掉頭離開。

  這一戰勝算極低,可此仇卻不能不報,

  唯戰而已!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12 02:19
第二十二章 風雨欲來


  今天的日子過的波瀾壯闊,先是跟穆山山籃球賽,然后被抓到教導處,又從左雨溪那里聽到許多內幕,溫諒只覺得頭暈目眩,渾身酸痛,回家趕緊洗個澡換身衣服,幸好丁枚在廚房做飯,溫懷明還沒下班,沒人對他臟兮兮的一身提出質疑,讓編了一肚子謊話的溫諒松了口氣。

  吃完飯溫懷明才從外面回來,進門二話不說去了書房,丁枚和溫諒面面相覷,溫諒攔住了想去看看的母親,端了一杯茶來到書房外敲了敲門,不等里面回應,推門進去。

  溫懷明在臺燈下寫著什么,溫諒把茶杯放在旁邊,問道:“青化廠的事情不順利?”

  有了那次的事件,溫懷明也不再對兒子隱瞞什么,放下筆揉了揉太陽穴,說:“省里意見不一,支持周遠庭的聲音很大,許書記很為難。”

  溫諒沉吟一下,說:“許復延省里的靠山是誰?”

  官場里最隱秘也最不容易隱秘的,就是關系網.到了許復延這一級別,外人永遠不知道他的真正底牌在哪里,你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切,很可能不過冰山一角,而有的人,你以為他背景深厚,根基牢不可破,其實不過是狐假虎威,故弄玄虛而已。

  假作真時真亦假,是官場最真實的寫照。

  溫諒知道溫懷明最近跟著許復延往省城關山市跑了很多次,也許能捕捉到一點信息也說不定。溫懷明苦笑道:“省委錢副書記,主管工業的朱副省長,省經貿委嚴主任,計委王主任,工業廳林廳長,大大小小的官員見了七八個,可真正誰是肯幫許復延出力的,我根本不清楚。白天在各部門轉悠,晚上酒席一散,我回酒店,許復延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溫諒點點頭,這也是意料之中,溫懷明現在的忠心許復延是信得過的,不過級別實在太低,在省里的博弈中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許復延自然不會讓他知道太多事情。

  溫諒斟酌片刻,笑道:“青化廠雖然在省里掛的上號,但還不值得那些大佬們投注太多注意力,最終的決定還是要青州市委市政府來拿。所以省里不管支持還是反對,話都不會說死,立場太鮮明是要負責任的,對不對?”

  溫懷明嘆了口氣,將正在寫的材料扔給溫諒,說:“所以許復延明天要再次視察青化廠,我要準備一些材料跟他一起去,說不定會現場講話……”

  “哦?”溫諒挑了挑眉毛,接過材料調笑道:“舉手書記這次很有魄力嘛,一月內兩次視察青化廠,這個信號彈放的光芒四射啊。”

  “誰說不是呢?”溫懷明緊皺著眉頭,“對抗如此激烈,真不知是福是禍。”

  溫諒大概粗看一下,安慰道:“沒關系,畢竟許復延是一把手,被逼到這一步實屬無奈,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周遠庭不敢太過分,民意雖然是個屁,可有時候光響聲也能唬唬人。”

  溫懷明瞪了他一眼,板著臉就想訓斥,溫諒連忙舉手投降:“好好,我知道錯了。爸,材料里應該加上這樣幾句話,國企改革是一個逐步推進的過程,但改革不能以犧牲人民利益為前提,無論青化廠改革采取何種方案,首先要做到如何保證國有資產不流失,其次,要充分考慮3000余名職工的安置問題,最后,要保證在一定的期限內扭虧為盈。具體的內容你再修飾,只要強調這三點,咱們就立于不敗之地!”

  溫懷明官場中廝混多年,一點就透,第一條占領政治制高點,第二條迎合民意,第三條給對手設置障礙,有氣魄有格局,一番話堂堂正正,讓周遠庭吃了蒼蠅般膩歪,卻說不出一個“不”來!這些其實也不算多深奧的理論,只是溫懷明潛意識里還是不愿往深里得罪周遠庭,做起事來難免縮手縮腳。

  溫諒正是要告訴他,既然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沒有退路可走了,許復延退一步不過是失去青州的大部分控制力,可書記畢竟還是書記,但溫懷明要是退一步,還能奢望周遠庭因此不來找自己的麻煩?

  所以自保也罷,鉆營也罷,溫懷明最需要做的,就是推著許復延往前走,直至他跟周遠庭再無妥協的可能。

  溫懷明明白溫諒的意思,沉思良久猛的一拍桌子:“就這樣辦!”

  一天后許復延在青化廠的講話引起軒然大波,周遠庭在例行辦公會上提都沒提一句,其中的蔑視不言自明,而方系的主力干將之一、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魏晨風,竟然授意青州電視臺在當晚播出的青州新聞里故意淡化處理,許復延十五分鐘的講話被剪輯成不到五秒的鏡頭,如此跋扈,如此囂張,真是駭人聽聞。原本在許復延立起旗幟后,有些蠢蠢欲動,意圖投靠的勢力再次蟄伏下來,可以預料,局勢未明之前,許復延在青州幾乎找不到任何助力。

  許復延想試探周遠庭的底線,不料點燃第二炮后卻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不堪一擊。如今的形勢,省里的平衡很難打破,得不到強力支援。要想打開局面,只有靠自己在青州孤軍奮戰,可面對方明堂、周遠庭這個在青州經營過十年的龐然大物,他的無力感愈發嚴重。

  而這一切,都在溫諒意料之中。

  他之所以鼓動老爸做那些事,正是要將許復延逼的無路可退。許復延的處境越艱難,左雨溪的支持就會變得越重要,而自己作為中間人,地位也更加的穩固,這是一石三鳥之計。

  萬事俱備,現在需要的,就是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拜訪一下許瑤的父親,青州名義上的老大,外號舉手書記的許復延。

  這一面,說容易也容易,可要說難,甚至難于同時推到左雨溪、許瑤、寧小凝和紀蘇。

  十號這天放學后,正在家苦思對策,突然接到了李勝利的電話,這讓溫諒驚喜不已。快一個月過去,他以為李勝利還是不信自己的誠意,或者依然不能從妻子背叛的打擊中走出來,遺憾之余卻也松了一口氣,不管怎樣,他畢竟努力過了,也算對暖暖有了交待。

  不想李勝利真的打電話過來,溫諒立即騎車趕到了他家,開學后一直忙于跟穆山山爭勇斗狠,沒時間過來看看暖暖,這讓溫諒有些內疚。興許是心情好了的緣故,李思青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不像初見時那般的蠟黃,頭發用皮筋扎在腦后,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看上去擁有了一點同齡人的活力和熱情。

  李勝利讓溫諒在桌邊坐下,李思青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就著簸箕剝起了玉米。她家在市郊,但不是農民,沒有土地,這玉米應該是在別家地里撿回來的,又小又皴,都是人家不要的東西。

  “李叔,怎么說呢,你能想通那些事,我……我很高興!”

  前世里李勝利待溫諒很好,兩家走動時,總是把最好吃的最好玩的買來送給溫諒,讓小小的李思青嫉妒不已。這一世能幫他從陰影里走出來,溫諒真的很高興。

  李勝利頭發洗的很干凈,還特意穿上了農機廠的天藍色工作服,刮了胡子,看上去很精神。聽了溫諒的話,眼中閃過感動的神色,末了伸出手輕輕摩挲著桌子邊緣,嘆道:“一轉眼都兩年過去了,連你都長大了,懂事了……”

  溫諒鼻端一酸,笑道:“休息兩年了,也該動一動了,要不要聽聽我的計劃?”

  李勝利點點頭:“嗯,你說。”

  溫諒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副最新版的青州市地圖,在桌子上攤開,讓李思青拿了一支鉛筆,在一個區域畫了大大的一個圓。

  “李叔你看這里有什么共同點?”

  李勝利詳細的看了一下,指著上面一個角說:“好像市工商、市一建、工行、電廠的家屬院在這邊,還有一些居民小區,”然后手指下移,“這邊我倒不清楚了,好像前兩年還沒有……”

  溫諒啪的拍一下手,“不錯!那是剛開始開發的一個商業區,沒幾家企業入駐,上班的人不多,現在看有點冷清。不過你看,在這個位置,”溫諒拿筆在上面輕點一下,“正好在兩者的交叉點上,不管是市直單位那些人,還是私企員工上班都得從這里經過。無奈是購買力還是消費意愿,這些人都是很好的潛在客戶。”

  李勝利看過溫諒給他的早餐店計劃書,要不是里面說的頭頭是道,他也不會相信溫諒一個少年的話。現在一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猛一拍大腿道:“不錯!在這里開個飯店,肯定能賺錢!”

  溫諒微微一笑:“很好,咱們初步達成了共識——開飯店!可飯店的定位呢?你以前做過這生意,為什么垮了呢?”

  李勝利思考一會,說:“這個問題我曾經想了很久,似乎有些明白,可又說不清楚!”

  “依我看呢,主要有三個方面,第一是人流量太少,你的店開在農機廠門口,主要面向農機廠單身職工,算來算去能有多少人?第二呢,就是那個年頭購買力低下,大家消費欲望不強。就農機廠那群家伙,我還不知道?吃個饅頭能蘸著菜湯扒拉個干凈,一年到頭在你店里能花多少錢?第三,也是最重要一點,你是小本經營,可涉及的種類太多了,早中晚三餐,包子油條饅頭稀飯豆漿豆腐腦胡辣湯,撈面燴面炒面湯面米飯加各種小炒,一天下來賣不出去多少,各種食材卻得全配上套,一個月光浪費的成本就得多少?這樣做生意,怎么能不賠?”

  李勝利本是敦厚本分的人,當年辭去工作下海經商,算是在趙亞青的蠱惑下最勇敢的一次行為,最后卻賠光了家當,連老婆都跟人跑了,這兩年前思后想,總覺得自己廚藝一流,為人老實,飯菜足量油腥十足,沒道理會賠本啊?所以常常抱怨時運不濟,自甘墮落,今日聽了溫諒一番話,才真正對他刮目相看。

  李思青早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小手托著下巴聚精會神的聽溫諒說話。雖然有些東西她不太懂,但只看父親的表情,就知道溫諒哥哥說的有道理極了,小女孩的心思既單純也可笑,在她十一歲的見識里,溫諒無疑是最有本事的那個人,沒有之一,沒有例外。

  這是最簡單的崇拜,也是最感人的欣賞,沒有機心,沒有對錯,不帶一點雜質的純凈無暇。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12 02:20
第二十三章 大時代與紙飛機


  第二天一到學校,任毅就圍住溫諒上下打量起來,口中還嘖嘖有聲。溫諒笑著拱拱手說:“劍平兄請了,請問有何見教?”

  任毅笑嘻嘻道:“好說好說,不過從今天開始,請叫我神州結義蕭秋水!”

  哦,溫諒明白,這位又迷上溫瑞安了,“嗯,秋水兄……還是叫你蕭兄好了,輸五十塊的日子不好過吧?”

  任毅壓的是穆山山贏,這次賠的血本無歸,聞言如喪考妣:“唉,天若有情天亦老,人不賠錢枉少年啊。看在我昨天幫你叫警察的面子上,請兄弟吃根冰淇淋吧。”

  “靠,原來是你!”

  昨天一看群毆開始,任毅怕溫諒吃虧,立刻飛奔到教導處告訴了花喜鵲,他能在懼怕穆山山等人的情況下如此做,算得上有情有義。不過要是他知道穆山山和花喜鵲都在找他報復,不知道會不會覺得一根冰淇淋的代價,實在太高了一點……

  下午第二節課是政治課,因為要過周末了,同學們興奮過度,老師幾次控制課堂紀律失敗后,一怒而去。教室里立刻瘋了一般亂哄哄的,有幾個人折了紙飛機隨手一丟,從教室這個角落飛到了另外一側,其他人跟著玩鬧,一會功夫整個教室的上空就被紙飛機占領,晃的人眼花繚亂。溫諒在桌子上無聊的畫著圈圈,思考明后兩天休息日,要跟李勝利去哪里找合適的店面,手頭的資金會不會太緊?一只飛機突然俯沖下來,直接砸在他的額頭,溫諒郁悶的四下搜尋,前面幾排的孟珂見他望過來,吐吐舌頭,做賊般飛快的轉過了身。

  溫諒搖搖頭,這是一張粉紅色信紙折疊而成的飛機,細細巧巧的,邊角壓的齊整,看的出小女孩細膩的心思。手中拿著飛機,腦海的思緒又漂移到了李思青那里,15號初中開學,得記得過去陪她去明華報道,生活費不知還有沒有……

  教室里突然安靜下來,葉雨婷裊裊娜娜的腳步聲從走廊里傳來,門口的瞭望塔及時發出紅色預警警報。僅僅幾天功夫,這個美麗動人的班主任已經在學生心中備受愛戴,由愛生敬,由敬生怕,知道她來了,所有人立刻手忙腳亂的把地上和桌面的紙飛機揉成一團藏了起來,不過時間太緊,講臺和過道上零零散散還落了許多。

  陷入深度思考的溫諒渾然不覺這一切,等葉雨婷走上講臺,明亮又不失威嚴的大眼睛從地上雜亂的紙飛機上慢慢掃過,最后聚焦在溫諒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跟著老師看了過來,隱隱能聽到人群中的竊笑聲。

  “溫諒,站起來。”

  溫諒猛然驚醒,眼神頗有些迷茫,手中還拿著那個紙飛機不放,“撲哧”,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頓時引發全體笑場。

  溫諒這才明白自己一不小心被抓了典型,暗靠了一聲站起身來,說:“葉老師,我要說這飛機是別人砸我頭上的……你肯定不信……”

  葉雨婷也不去制止班級里越來越大的笑聲,微笑道:“然后呢?”

  “然后,我覺得我還是實話招了吧,折這個飛機呢是因為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詩……”被逼無奈的溫諒只好信口胡謅,希望葉老師是個女文青,能放同行一馬。

  當然,在這個年代,女文青的數量應該比后世同齡女孩中的處女數量高的太多,所以以葉雨婷的身材為常量,以她的臉蛋為變量,建立一個概率模型,溫諒有七成把握她絕對是個文藝女青年。

  不料葉老師白長了一張漂亮的文青臉,一點面子都不給:“哦,什么詩,念來聽聽看。”

  靠!溫諒在課桌下豎了下中指,腦子急轉,終于在即將冷場的剎那,看到了手中的紙飛機,想起了一部經典的電視劇和一首經典的詩。

  “紙飛機紙飛機輕輕的紙飛機真想騎著你載我向那高處飛飛往一處桃源地紙飛機紙飛機輕輕的紙飛機它多么的優美看似漫無目的的在飛卻又總會著地它總有它的使命就像這架紙飛機輕叩我心扉載走我的傷悲”

  溫諒的聲線很好,刻意壓低的時候帶點沙啞的厚重,在寂靜的教室里用略微悲傷的語氣將這首詩念了出來,立刻聽到一聲低呼:“啊,是紙飛機。”

  這是紀蘇的聲音。

  先是幾個人私語,有不懂的就問是什么,然后有記性好的女生就給他解釋,不一會整個班級熱鬧起來。葉雨婷站在講臺上有些呆滯,身為英語老師,自然知道這是什么詩,可她沒想到看上去沒有一點文學氣質的溫諒,竟然將這首詩朗誦的飽含感情,富有感染力。

  大陸播出經典港劇《大時代》的熱潮剛過,劉青云坐在游樂場的高架上用英文朗誦《紙飛機》的鏡頭,一夜之間不知打動了多少觀眾。雖然不知是誰帶的頭,一個兩個三個,到最后竟然全班集體鼓起掌來。

  這是對溫諒急智的贊揚,也是對他選詩眼光的肯定。

  葉雨婷從起始的驚訝中恢復過來,笑道:“折飛機是因為這首詩的話,還說的過去。不過你擾亂教室秩序,害得政治老師去我那里告狀。僅僅這樣就想蒙混過關可不行,除非……”葉雨婷眼中閃過狡黠的神色,“用英文再朗誦一遍。”

  真是比南京老太還冤,擾亂教室秩序的不是我好伐?不過葉雨婷是英語老師,提這個要求溫諒連拒絕的勇氣也沒有。

   “Paperplanepaperplane,Howsoftandlightyouare,Hopetorideyouintheair,Uptothe,highcloudsfair,Reachabodeofheavenlyrealm……” 嫻熟的英文單詞一個個歡快的蹦跳出來,這是種不同于中文韻律的另一種美,許多同學并不能領會其中的精彩,卻不妨礙他們熱烈的鼓掌,激昂的歡呼,這個年紀,最不缺乏的就是起哄的人和嬉鬧的心。

  溫諒在大學里英語很一般,自然不會夸張到讓葉雨婷覺得有倫敦腔,但不可否認,流暢的語感比之現在的高一娃娃們好了太多。葉老師有點驚喜,又有點苦惱,這小子莫不是把才智都用到這些小聰明上了,不然成績怎么在班級里墊底呢?

  溫諒察眼觀色,知道葉老師消了氣,嬉皮笑臉的對四下抱拳,有謝謝捧場之意。葉雨婷拿他沒辦法,紙飛機事件不了了之。紀蘇悄悄回頭看過來一眼,神色復雜,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溫諒尿急要去噓噓,可陸續有同學過來感謝他一人背黑鍋的壯舉,謙遜幾句應付了過去,正想從后門出去,又被孟珂堵在座位前。

  “紙飛機給我!”孟珂笑意盈盈,左手伸到溫諒面前。

  溫諒這才發現,孟珂的手長的漂亮極了,五指緊緊的并在一起,修長勻稱,白嫩的肌膚上幾乎看不到指關節的印痕,指尖光滑纖細,美感十足。

  “飛機?紙飛機沒有,打飛機我倒是會。”大叔之所以稱為大叔,就在于他不受大腦控制的猥瑣因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釋放。

  “吹牛皮,沒有高射炮,你打什么飛機哦!”孟珂不是紀蘇那個級數的漂亮,但言談舉止柔和親切,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尤其說這幾句話時的表情俏皮可愛,頗有幾分動人。

  溫諒哈哈大笑,這個時代的女孩就這點可愛,對帶色的東西懵懂不知,不像后世里那些女色狼,葷段子說起來不要命啊。從抽屜里拿出紙飛機遞了過去,沒再開玩笑,說:“就因為這個飛機,搞的我被葉老師點名批評,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嚴重傷害,你說怎么辦?”

  聽他說的有趣,孟珂看下四周沒人,抿嘴笑道:“這樣吧,我介紹紀蘇給你認識……呵。”

  她知道兩人有點不對眼,故意這樣說來逗溫諒。

  “別,可千萬別,我打小自卑……”話沒說完,任毅從外面回來道:“你不急著上廁所嗎,怎么還在這?”

  “啊!”溫諒這才發覺已經要憋不住了,大叫一聲掉頭狂奔而去。孟珂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回到座位,將飛機丟給紀蘇,埋怨道:“你扔飛機砸到人家了,結果讓我來背黑鍋,哼哼!”

  要是溫諒聽到這句話,肯定嚇得連飛機都不會打了,成績優秀文雅嫻靜的好學生紀蘇,也會參與到折飛機這樣破壞班級紀律的事情中來?

  “好孟兒,乖孟兒,我不是不好意思嗎?反正你跟他熟悉,姐妹一場舉手之勞……”

  “停停!”孟珂抓住在她腰間亂摸的手,將剛才溫諒的傻樣告訴紀蘇,一向對這些事嗤之以鼻的紀蘇竟不覺得厭煩,同孟珂一道俯在桌上吃吃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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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迷亂


  因為周六要跟李勝利見面,放學后溫諒先去四班見了博彩小教父劉致和。小劉因為溫諒的驚艷表現,在此次賭局中收獲頗豐,看見溫諒跟看見解放軍叔叔似的,拉著手寒暄不停。溫諒應酬幾句,笑道:“哥們等下還有事,老哥能不能先把賬給結了?”

  上次他從談雪給的那四千塊里拿了一千給了劉致和,按照1:3的賠率,僅僅出去轉溜一圈,就在幾天內有了200%的利潤,這賭場真是暴利啊哈哈。劉致和的信譽果然不是任毅吹出來的,干脆利索的從課桌抽屜里摸了三千塊遞了過來。上次一摸,是一個賬本,這次又一摸就是一沓鈔票,你NB,幾千塊就這樣放也不怕招賊啊?溫諒接過錢,實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彎腰想偷窺一下抽屜里面的玄機,劉致和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警惕性還挺高,肥胖的身子挪動一下,恰好遮擋住溫諒的視線。

  兩人相對干笑幾聲,溫諒強壓住把他拉開看一下的沖動,拿出500塊拍在了桌子上,什么也沒說就出門而去。奇怪的是,劉致和問也不問一聲,將500塊塞進抽屜里,看著溫諒的背影笑了起來。

  兩人間的交易在四班教室里明目張膽的進行,不一會消息就傳到了穆山山耳中。比賽慘敗的他已經好幾天不想吃飯了,找由頭在學校揍了不少人,不過這次被打的家伙氣憤之下都會多說一句:有本事打溫諒去啊,欺負我們算什么能耐!

  MBD,早晚讓你們看看,老子怎么收拾那家伙的!

  由于溫諒和劉致和的保密工作到位,直到今天穆山山才知道溫諒竟然事先壓了一千塊錢,然后就贏了三千,三千哪里來的?還不是羊毛出在他們身上!據事后傳出來的消息說:穆山山少見的沒有罵臟話,但手里一支價值不菲的鋼筆被他硬生生的從中間掰斷了!

  而顧文遠,在紀蘇和寧小凝間來回奔波,搞的焦頭爛額,暫時還沒機會來為這件事生氣。雖然投注是穆山山、白桓等五個人,可五千塊卻是穆山山一個人出的,這點錢對他的家世來說不算什么,但就被敵人這樣輕易的拿走,真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下學時在校門口碰到許瑤,上次比賽后三人名聲大噪,為了避免被圍觀的麻煩,這幾天很少一起行動。寧小凝更是被顧文遠騷擾的不勝其煩,一下學就獨自跑掉了。以前兩人還能保持基本的默契,寧小凝對顧文遠愛理不理,顧文遠表現的風度翩翩,加上正癡迷追求紀蘇,對她從來不做糾纏。誰知籃球賽后,不知是被溫諒激起了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還是察覺到寧小凝并不如同自己設想的那樣,屈服于家族的安排,十拿九穩成為自己未來的新娘。所以最近一段時間除了上廁所的時候,都跟在寧小凝身旁,不是顧及到兩家的交情,小凝MM早就動手揍人了。

  見到四下無人,溫諒自然而然牽住許瑤的手說:“來這邊給你看點東西。”許瑤紅著臉卻不掙扎,任他拉著走在青州的胡同小道里。夕陽染紅了天,將兩人的身影拉的長長,許瑤調皮心起,拉后一個身位,抬起腳踩在溫諒的屁股上,一下一下,似乎樂趣無窮。

  溫諒忍著笑,斜眼看她嬌媚可愛的樣子,再忍不住心頭的憐惜,停下腳步在她瓊鼻上點了點,道:“踩我就那么好玩?笨蛋!”

  “你才笨蛋,大笨蛋,臭笨蛋,笨的比雞蛋還笨的蛋!”許瑤被抓到現行,本有些不好意思,但絲毫不影響她反擊的迅速和力度。

  溫諒無語,從兜里掏出錢,說了下前因后果,下賭注的事他是瞞著許瑤和寧小凝的,怕她們事前知道會有壓力影響發揮。許瑤眼睛冒著星星,將老頭票一張張攤開對著太陽花癡,“哈哈哈,本姑娘也能打籃球賺錢了,哈哈哈!”

  溫諒一頭冷汗的看下四周,還好找了個偏僻的地,還好!

  她數了數,突然眼睛一瞪,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說:“怎么少了五百塊?好啊小子,敢貪污!”

  說著就撲上來搜身。

  “喂,你別趁機沾我便宜啊……喂,那里不能摸……”

  好不容易將暴走的小女孩安撫下來,溫諒道:“我拿了五百給劉致和……”

  “嗯?”許瑤光潔的下巴俏皮的往上一挑,示意他繼續。

  溫諒笑道:“寧小凝水平很高不錯,咱倆訓練的效果也不錯,可你覺得在講究配合的籃球賽里,能這么輕易的打敗這樣的高手嗎?尤其前面比分咬的那么緊,到最后一刻竟然形成了我跟穆山山單挑的局面,這不太像是巧合。”

  許瑤不是傻子,相反比許多同齡女孩要聰明的多,驚呼道:“你是說?”

  “不錯,在關游和石成才里,肯定有一個人在最后關頭打了假球。”

  說起這個,溫諒不得不服,劉致和還真是做一行愛一行,開盤口,做密賬,還MBD操縱比賽。有句話怎么說的,環境決定人生,公安局長大的孩子就是NB,不白瞎了咱頭上那國徽啊。

  許瑤拍拍胸口,嬌笑道:“還好還好,不然輸了的話還不氣死!”

  溫諒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對自己的隊伍是有信心的,關游和石成才在前面應該也是出了死力,不然的話,穆山山不是傻子豈能發現不了?只是到了最后一球時,以關游和石成才的水平,其中一個人完全可以不用防守許瑤,過來協助穆山山。結果大家各安其位,將最終的決定權交到了穆山山手中,這其實是很聰明的做法,如此一來,所有的罪過都被穆山山一人抗了,他自然不好太埋怨隊友。

  你一對一打不過人家,怪別人好意思么?

  但溫諒堅信,就算那一刻對方多了一個人,他也有能力突破進攻,一球定勝負!不過他之所以去壓那一千塊錢,賭的不是自己必勝,而是賭劉致和既然聲名在外,被穆山山用五千塊羞辱后,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果不其然,這場比賽贏了!

  這些自然沒必要給許瑤說明白,任何的賭博都是有風險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許瑤美滋滋的將錢數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塞到溫諒口袋里,說:“好了,錢我也見過了玩過了,還是交給你保管!嗯,什么東西,硬硬的……”

  溫諒趕緊把這小姑奶奶的手拽了出來,剛才被她在身上一陣亂摸,近距離聞著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氣息,以大叔閱盡500G愛情動作片的功力,也沒管好小兄弟。九月的衣衫還很單薄,一下就被抓了個現行,幸好許瑤懵懂不知,不然饒是溫諒臉皮夠厚,也會覺得羞愧。

  “好了,我先回家了,88。”許瑤揮揮手,帶著一陣香風飄然而去。拐過一個胡同,小妮子緊繃的身體突然松弛下來,爬在墻角偷偷的看了看,溫諒已經轉身離開,男孩的背影看起來很有幾分迷人。

  “呸,好沒羞。”許瑤的臉熱的發燙,手指在臉蛋輕輕刮了幾下。一團緋紅染過臉側的肌膚,悄悄的綿延到耳根,想起剛才碰到的那根東西,女孩的腿似乎有些發軟,靠在墻壁上才勉強沒有倒下。

  迷亂的感覺,一如這迷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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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美少女童工


  周六一大早,溫諒和李勝利在人民公園門口碰面,然后乘坐103路公交到了東城八一路下車。從那天溫諒劃定范圍后,李勝利一直在這片溜達,大街小巷混的很熟,直接抄小路拐了幾個彎道來到一家店面前。兩層的沿街門面,面積不算太大,看上去干凈整潔。這里臨近許多單位的家屬院,位置略微有點偏僻,不過正好在街邊路口,53、77、88路公交車都在旁邊有站點,雖然是早上,已經能看到不少的人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

  “不錯,”溫諒贊道,不遠處就是德化商業區,在明年大規模開發后這一片很快變得繁華熙攘,不過這時候還沒有多少商家認識到其中的商機。

  “這家門面的老板姓張,最近因為要跟朋友去南方合伙做生意,所以急著把房子租出去,價錢應該不會太貴。”李勝利很為溫諒考慮,既然知道他手里只有那么點本錢,自然能省就省。溫諒沒告訴他這筆錢的來歷,李勝利有了這兩年的磨難,為人成長了許多,只做自己該做的事,不該問的也就不問。

  溫諒點點頭,這地方雖然不是特別理想,但作為起步也算不錯了。早餐店投資不大,只要注意幾條,一選在大型住宅小區內或人流量大的交通要道,二選擇的品種要方便快捷,三物美價廉,環境衛生,服務周到,一般來說是虧不了的。

  95年的青州正處在新舊兩種生活方式轉變的時期,人們越來越注重生活水準和質量,一向不被青州人重視的早餐也在社會輿論的宣傳下開始深入人心,什么早吃好中吃飽晚吃少的理論好多人都朗朗上口。但與之相反的是,除了亂七八糟、衛生狀況極其可慮的路邊攤,青州很少見到專營早餐的正規店面,更別提形成品牌和連鎖的有影響里的早餐店。溫諒也是從暑假時老媽丁枚不時的抱怨買早餐不方便得到靈感,想起后世早餐業驚人的市值,對現在一沒錢,二沒人的溫諒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進店里見到了張老板,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雙方言談甚歡,很快就達成了協議。張老板招租廣告貼出去兩個月,沒一個意向上門,早等的滿心不耐,聽李勝利說先租樓下一層一年的時間,等兩三個月資金周轉過來再整個租下,沉思片刻就同意了。1500元簽了一年的合同,張老板極度熱情,拍胸脯說工商局那邊有熟人,辦手續可以縮短時間云云,李勝利自然感謝不已。

  搞定這一切,出門后溫諒笑道:“李叔,店面有了,咱們能不能賺錢,就要看你的手藝了。記住我的話,早餐簡單一點,開始就四樣,豆漿,油條,加上你最拿手的蔥油餅和雞蛋餅,一定要在口味上取勝,讓人吃過之后就念念不忘。”

  李勝利矜持的說:“你放心吧,我的手藝還沒拉下,光做這幾樣肯定錯不了。”

  溫諒自然相信他的手藝,前世里最喜歡的就是去他家蹭飯吃,尤其蔥油餅和雞蛋餅更是一絕。長大后溫諒常常感嘆,要是李勝利的餐飲事業能堅持下來,不說趕超永和,至少也能大放光彩。

  而今世有了自己做引路人,這一切都在向可能的方向前進。

  接下來一周,溫諒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早餐店的建設中來,采用后世“食為天”那種中式快餐店簡潔明快的裝修風格,讓人一進來就覺得賞心悅目心情愉快,而后四處尋找后世里快餐店常用的那種固定鋼木結構桌椅未果,此時的青州還沒有流行這種桌椅,無奈之下溫諒草畫了幾張圖紙,找了一家小家具作坊做了十套4人臺的桌椅,黃紅搭配的色調,比一般飯店用的木桌看上去更加的干凈衛生,也更容易擦拭和打掃。溫諒還讓李勝利做了一副超大的彩色版面掛在店里的墻壁上,開頭四個大字“青河豆漿”,下面是“健康、清爽、可口、新鮮”八個大字,然后是一篇宣揚青河豆漿悠久文化歷史的槍文:

  青河源源其長,出攏江而入東海,潤五谷惠三鄉之眾,養魚蝦濟四海之民。唐貞觀七年,時任門下侍中魏征偶過青河,聞青州古城門東,過舟橋西行三十步,有百年老店,以豆研磨為漿,灑灑揚揚,久遠彌香,飲而嘗之,入口嬌嫩爽滑,余味三日不絕,故以青河名之……

  這槍文由溫諒創意,許瑤加工,寧小凝潤色而成,三個不學無術的東西費盡腦汁就整出來這么個四不像的玩意。不過青河豆漿定位在中下階層,要想別人看的懂就得直白一點,至于為什么選魏征來客串,不好意思,這牽扯到寧小凝同學的個人崇拜,不好細說。等手續審批下來的那幾天,溫諒告訴丁枚一聲,放學后幾乎夜夜呆在李勝利家里,以后世嘗遍各家美食的嘴巴提出意見,不停的改進豆漿油條的口感,讓人意外的是,李思青的廚藝竟然毫不遜色乃父。溫諒老懷大慰,忽悠李思青說,擁有后備廚師那是五星級才有的配置,有了你早餐店半年成連鎖,一年成公司,三年變集團不再是妄想,前途不可限量。

  可憐小姑娘心思單純,世界觀就這樣被無恥的扭曲了,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以后一定要做一個比爸爸還出色的廚師!

  期間溫諒送李思青去了明華初中,有了左雨溪的關系,初中校長親自安排李思青到最好的一個班級,態度熱情服務周到自不必提。

  這一日放學后,又被許瑤在老地方截住,這次多了個寧小凝。這一段忙于雜務,沒有跟兩人聯系過,一看臉色就知道情況不妙,溫諒果斷決定倒打一耙,先下手為強,冷笑道:“哎呀,這不是傳說中的一中雙嬌,冷凝熱瑤?好久不見,怎么有時間想起兄弟我了?”

  看到他這副無賴樣子,配合著極度無恥的言詞,兩女同時出離憤怒,一左一右夾持著他去了小胡同。糾纏掙扎中,溫諒的手臂在兩位美女的胸前不經意的輕輕一碰,少女含苞欲放的蓓蕾如同被風吹過一般,在碰觸中微微搖晃,一上一下,帶著致命般的誘惑。

  許瑤只想將溫諒按在地上一頓暴捶,渾然不覺被這小子吃了豆腐,倒是寧小凝一時氣憤主動抓住了溫諒的胳臂,這時候心里早就后悔,胸口被碰到后更是渾身一顫,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彌漫身心,好像有股電流從心臟溢出,將整個人電的眩暈,走起路來雙腿發軟。

  “喂,大白天的你們要干什么?許瑤,寧小凝,我警告你們,別看你們長的漂亮,意圖非禮帥哥照樣是犯法的行為!”

  “呸!”寧小凝再無法保持淡定的模樣,臉側微紅,借機松開了手。

  許瑤又恢復到初見時的古靈精怪,臉上掛著那副經典的不屑表情說:“就你這長相,丟到西游記里連豬八戒都會覺得驕傲,我會非禮你?”然后以無比嬌媚的語氣搖著溫諒的手臂,“溫諒哥哥,這一段在玩什么嘛,怎么也不帶我一起啊?”

  溫諒被嚇到了,仰天長嘆一聲:“不是國軍無能,主要共軍使了美人計,我只好將計就計……”

  聽他說的有趣,正裝模作樣的許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被寧小凝瞪了一眼才想起今天來是算賬的,要嚴肅!

  “哼,別跟我嬉皮笑臉的!”許瑤一把甩開溫諒的手,惡狠狠的說:“老實交待,這幾天遲到早退干什么去了?溫諒,你可不要學穆山山他們那樣……”最后這句話聲音軟了下來,里面包含的關心聾子也聽的出來

  溫諒心中感動,忙說:“誰給你打的小報告?其實沒遲到幾次啊,最近是這樣,我有個叔叔開了家早餐店,我去他那里幫下忙,打個下手,現在經濟不景氣,請不起員工……”

  許瑤摸摸他的腦袋,嘆道:“唉,童工啊,好可憐。”說完眼睛在寧小凝身上滴溜溜一轉,用哄騙小男孩脫褲子玩幾幾的語氣說:“還有兩個美女童工,不知溫少爺要不要呢?”

  溫諒渾身一抖,舉手投降。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12 02:21
第二十六章 一車牛皮你要不要


  上次寫青河豆漿賦的時候溫諒沒告訴她們做何用途,這下一說開了家小店,許瑤和寧小凝都來了興趣,拉上他非去小店一游。三人分前后出了小胡同,左右瞅瞅沒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上了21路公交車。

  這個時間段雖然沒有后世擁擠的那么銷魂,但也著實夠嗆,溫諒在前頭開路,肩、手、腰、臀四大武器齊上陣,好不容易才在人海中殺出一條血路,帶著兩女在車中門站穩腳跟。許瑤還好,本就是個瘋丫頭,周末假期有事沒事一個人坐著公交全青州的溜達,跟在溫諒身后左穿右插,走位飄忽意識一流,竟然在這樣的環境中保持著跟他人的接觸次數為個位,讓人嘆為觀止。寧小凝就明顯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停下來時已經氣喘吁吁,面色緋紅,小嘴微微張開,露出幾顆晶瑩剔透的小細牙,看上去可愛極了。

  三人挨的很近,許瑤在溫諒右側,寧小凝則站在他左前方,剛過幾分鐘,寧小凝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奇怪,神色不安的往溫諒身前擠了擠。溫諒暗怒,還以為是有不長眼的色狼在趁機占便宜,探過頭一看,卻幾乎笑出聲來。

  在她身后是一個身穿白衣黑裙的少婦,披肩的長發在尾端燙起點小波浪,看上去時尚大方,一條四指寬的黑色腰帶束在腰間,立刻將整個身體的曲線勾勒出來,肩若削成,腰如紅素,高高隆起的翹臀在裙子的包裹下更是凸顯。

  好一個嫵媚動人的背影!

  雖然看不見臉,但僅僅一個背影,就勾起人無限遐想。

  兩女是背對背站著,所以穿著牛仔褲的寧小凝和穿著黑色筒裙的少婦,臀部恰好緊緊的貼在一起,隨著車子的搖晃不停的摩擦。寧小凝少女慕艾,身子正是敏感的時候,跟一個成熟性感的少婦這樣接觸,實在承受不了從臀部傳來的異樣感覺。

  溫諒明白了原因,對寧小凝促狹的一笑。跟少婦玩蹭蹭,寧美眉不行,可要對付溫大叔卻有的是法子,她俏臉一寒,提起右腳在他腳面上做了泰式按摩,眼中滿是得意洋洋。

  溫諒苦笑著撐開雙臂,用盡力氣在身前弄了一個真空地帶,然后用下巴示意她靠過來。寧小凝咬著嘴唇有些猶豫,一上車就左顧右盼的許瑤剛扭過頭就發現了這個風水寶地,她何等伶俐,立刻一低頭從臂下鉆了進來,背靠著溫諒,雙手抓在椅背上,舒舒服服的吐了口氣。

  公交車突然往右邊歪了一下,寧小凝一個踉蹌晃了過來,溫諒順勢一扶一抱,將她圈進了雙臂的保護之內。寧小凝白他一眼,倒也接受了他的保護。許瑤本就要拉她進來,這一下正好,兩女互相攬住腰,頭碰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起悄悄話來。

  溫諒盡量將身子往后拱,雙臂用力張開,死死頂住周邊傳來的巨大壓力。少婦失去了寧小凝的緩沖,也在人潮的擠壓下移了過來,渾圓的翹臀正好頂在溫諒的胯骨上,裙下裹著肉色絲襪的玉腿也貼在了溫諒腿側,隔著薄薄的衣褲,幾乎能感觸到肌膚上的溫度。

  這是重生以來,溫諒最近距離的注視著寧小凝和許瑤。兩張嬌俏臉龐如同并蒂蓮般綻放在眼前,白嫩的肌膚,紅紅的嘴唇,口齒間如蘭的芬芳,無不將少女才有的靚麗和色彩刻畫的淋漓盡致。綿延起伏的曲線,玲玲剔透的腰身,十七歲的少女身上已經透著足夠讓人犯罪的誘惑,更誘惑的是,溫諒的下身和她們的臀部僅僅幾寸的距離,只要輕輕一挺,就能碰觸到少女的禁地。小兄弟早已控制不住起了反應,但大叔與金魚佬的區別在于,無論如何,他都不愿在此時此地對兩個清純的小女孩有任何不雅的舉動。

  溫諒艱難的側了一下身體,將兇器從危險的距離和方位挪了出來,可這樣一來,背臀就無可避免的和少婦毫無縫隙的靠在一起。這不是溫諒故意,但隨著車子的搖晃,一股噬骨銷魂的強烈快感從背臀間涌入大腦皮層,一波波一浪浪,大叔強撐著想再移開一點,卻死活挪動不了一寸。無奈下只好從一開始數數,不去想身后的事情。

  在數到2897的時候,公交車在八一路停下,擠著下車時,溫諒回頭看了一眼,正好黑裙少婦也扭過頭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接觸,頓時全呆住了。

  到了早餐店外,溫諒已經從剛才的尷尬中解脫出來,真沒想到竟然是她!溫諒懊惱的搖搖頭,不愿再去想這事。李勝利正在指揮工人把青河豆漿的牌匾掛上去,看到溫諒忙迎了過來,興奮的說:“全部完工,下個月肯定能正式開業!”

  “嗯,”溫諒讓兩女先去店里參觀,叮囑李勝利別說漏嘴,兩人早有共識,對外宣稱這家店是李勝利個人的。李勝利點點頭,話題一轉說:“你讓我印的宣傳單都印好了,三千份啊,怎么發的完?”

  前天溫諒讓他去印宣傳單的時候,李勝利還迷惑不解,在這個年代這種最簡單的宣傳手法還沒有流行開來,尤其像個體戶經營的這種小店,開業放個鞭炮算是不錯的了。等溫諒給他講說明白,李勝利才發覺這主意真的高,只要一張薄薄的紙,就能把店的地址、主營和價格告訴大眾,從而打響名聲,比起登報紙和上電視,既經濟又劃算。尤其是這種宣傳紙只要在飯店附近的居民區和寫字樓發放就可以了,針對性強,時效性高,真是絕妙的點子。

  正說話間,李思青也放學過來了,小姑娘懂事之極,一放學先過來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忙完回去才摸黑開始寫作業,溫諒看的心疼,幾次告訴她不要過來了,可李思青就是不聽。

  看見溫諒也在,李思青快跑幾步,拉著他的袖子抬頭叫道:“溫哥哥……”

  溫諒愛憐的摸摸她的腦袋,正好許瑤和寧小凝參觀完出來,許瑤喊道:“這裝修很有創意啊,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小飯店呢。溫諒,早餐店是不是只賣早餐啊?”溫諒還沒來得及說話,許瑤如同發現寶藏般哎呀一聲,指著思青說:“你還有妹妹啊?”

  “姐姐你好,我叫李思青,小名暖暖。”

  李思青乖巧伶俐,見這位驚人漂亮的姐姐誤會,微笑著說了自己的名字,就是告訴許瑤我姓李,哥哥姓溫,自然不是親妹妹。不過……李思青抓著溫諒衣袖的小手緊了一緊,心里道:溫哥哥比親哥哥更親!

  許瑤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李思青的意思,小小年紀就能這樣不動聲色,巧妙的化解他人的尷尬,不由對她好奇起來。溫諒苦笑一下,李思青少逢大難,心智真的不能以小孩度量,但有選擇的話,他更希望是那個無憂無慮、刁蠻可愛的小公主,小丫頭,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能將她從前世那個結局里拉一把出來,已經是莫大的幸事了。

  “這是李叔叔的女兒,跟我親妹妹也差不多。”溫諒解釋一句,拉著李勝利到一邊說話去了,等再過來,兩大一小三個美女已經混成一團,嘰嘰喳喳的熱鬧非凡。

  溫諒笑道:“好了,三位美女現在有一個工作需要各位完成,不知意下如何?”

  “好……”

  剛跳腳表示贊同的李思青被許瑤捂住嘴巴摟到了懷里,“嗯,先說說工資怎么算吧?我的身價挺高哎,怕你出不起錢。”

  寧小凝也說:“先看價錢再談其他。”這妮子明顯被許瑤帶壞了。

  “OK!”溫諒打個響指,爽快的說:“以后你們來這里吃早餐,全部打五折,并且擁有青河豆漿第一張貴賓卡,在旗下任意一家店里都能享受七折優惠……”

  許瑤和寧小凝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唱道:“打白條,戴高帽,一車牛皮你要不要?吹到天上當云彩,吹到海里就冒泡。”

  這是青州鄙視吹牛皮的小歌謠,兩個明媚動人的少女用青州方言唱出來,說不出的清脆悅耳。溫諒哈哈大笑,二話不說一人手里塞了厚厚的一摞宣傳單:“英俊的長相讓我有了顆偉大的寬恕之心,時間會證明你們今天的嘲諷是多么的無知,但不管怎樣,我會寬恕不信的人,草必枯干,花必凋殘,唯有我的話能恒久流傳。”

  這番話連吐槽無敵的許瑤也被打敗了,無條件接受了資本家的無情剝削,同意免費充當勞動力。兩女對這種宣傳單也充滿了好奇,拿起來左看右看。許瑤趁沒人注意,湊到溫諒耳邊輕聲說:“剛才在車上表現很好,加十分哦,呵呵。”

  溫諒看著許瑤歡快的背影哭笑不得,對你們是規矩了,可說不定會被人穿小鞋啊,得失之間,總是這么讓人惆悵。

  在溫諒的指點下,許瑤和寧小凝帶著李思青,靠著青春無敵的容貌將所有看門的老大爺全部忽打敗,成功混進了周圍各個家屬院。三人目標明確,行動果斷,先往車棚的自行車前框放了許多,然后各個單元樓前的報刊箱,各家門把和門逢里,按照有殺錯沒放過的原則,一大圈跑下來,就發出去快一千多份傳單。

  這年頭大家對傳單內容還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心,尤其許瑤和寧小凝長相甜美,李思青嬌小可愛,發傳單時不時會有人特意跑過來詢問。有幾次往門把上塞的時候,正好被主人開門碰到,這樣尷尬的局面,也在三人的美少女攻勢下安全化解,甚至賓主盡歡。不少人表示開業當天一定光顧,還有人夸張的說等這么一家店好久了,終于盼來了云云。

  三人第一次搞這樣的活動,但許瑤開朗大方,寧小凝清冷無謂,李思青玲瓏剔透,竟然沒一人覺得難為情之類的新人通病,不到兩個小時就初步完成了任務。溫諒其實也就是讓她們玩玩熱鬧,沒想到兩位大小姐還挺能干,一高興又吹起了牛皮:“以后來這里吃飯直接免費……”

  “呸!”累的東倒西歪的許瑤和寧小凝同時鄙視,李思青看看兩位姐姐,再看看溫諒,小臉上一副為難的表情,片刻后學著她們的樣子,對溫諒皺皺鼻子,小聲說了句:“呸!”。

  許瑤被逗的哈哈大笑,將李思青拉到身邊好一陣夸贊,寧小凝也忍俊不禁,溫諒先是一愣,而后仰天大笑,能讓李思青恢復一點這個年紀該有的童真,別說被呸一下,就是繞著青州城學狗叫,也是值得的。

  笑聲從這間狹小而簡單的飯店里傳了出來,悄悄的掠過枝頭,沒入九霄之上。
aiko18456 發表於 2010-11-12 02:22
第二十七章 借東風


  在溫諒忙碌在學校和店鋪之間的時候,時間大嬸義無反顧的推進到了這一天,用句后世流傳最廣的一句話說,命運的齒輪吱呀呀的啟動了,任誰也不能阻止牛人的誕生。

  1995年9月25日,農歷潤八月初一。

  星期一。

  溫諒等待已久的十四屆五中全會正式召開,他跟葉雨婷請了病假,一個人窩在家里看中央電視臺的現場直播。這次會議的召開有著極其深刻的社會背景,94年8 月那位神通廣大、堪稱傳奇的退休女工被捕,直接牽連出了首都大批官員,涉及層面之高為共和國建國以來之最,在政治上引起了很大動蕩。因此,在27日的全會召集人會議上時任總書記強調:我們的高級干部,首先是省委書記、省長和部長,中央委員和中央政治局委員,一定要講政治。我這里所說的政治,包括政治方向、政治立場、政治觀點、政治紀律、政治鑒別力、政治敏銳性。在政治問題上,一定要頭腦清醒。這番話后來經過補充和完善,于11月總書記視察首都各界時,正式提出了“講政治、講學習、講正氣”的三講理論,經過大規模的學習實踐活動,逐漸為世人所知。

  不過這些離溫諒太遠,他要重點關注的是,在此次全會上通過的關于國企改革的指導意見,是不是還按照前世里的軌跡前進?這直接關系到青州,關系到溫懷明的政治前途。

  28號當全會正式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時,溫諒接到了溫懷明從市委打來的電話,從老爸那刻意壓制的聲音里可以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動。溫諒幫他寫的那篇文章里,無論是對大勢的分析,還是對政策的解讀,都跟《建議》無比的契合,尤其高屋建瓴般明確提出了國家未來五年的主要目標是體制轉軌和增長轉型,國企改革要抓大放小,各有偏重,由此結合青州實情,溫懷明特意針對青州化工廠做出的論斷,完全符合中央的大方針和大趨勢。

  如此一來,當初的無奈之舉成了眾人眼中的胸有成竹,溫諒操刀的那篇槍文,以對高層政策的精準預判和對國內經濟的深刻認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人津津樂道,也讓溫懷明披上了一點神秘色彩,一夜間變得炙手可熱。經濟掛帥的年代最缺什么?不用到21世紀,所有人都能給你一個答案:人才!以重工業、國有經濟為主要支柱產業的青州,在國企改革走入死胡同和高壓線的時候,能出現一個精通此類運作的人物,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借此東風,許復延不等省里關于組織開展學習五中全會精神的文件下達,就開始推動在青州全市大力開展學習活動,并在市直單位的小組活動上多次講話,提出青化廠的問題要慎重解決。以前對許復延上竄下跳嗤之以鼻,覺得他像小丑的人,這次都保持沉默,明眼人都看的出,圍繞著青化廠的戰斗,已經從周元庭的絕對優勢,變成了周許勢均力敵。

  剛剛穩定的青州,再一次烏云密布。

  此時青化廠跟范恒安的談判已進入緊要關頭,整個布局耗費了將近半年的時間,省市上下不知打點了多少,才能一路綠燈,將事情推進到現在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無論如何,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范恒安也不會讓它功虧一簣。

  在兩派人加緊部署的時候,溫諒也十分苦悶,他死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跟許復延牽上線,其實論間接的關系,溫諒跟這位舉手書記已經十分的緊密。不管是許瑤的友情,還是溫懷明的前程,都不可分割的跟許復延牽扯到一起,可諷刺的是,無論走那一方的線,都不適合他要做的事。

  在兩個市委書記之間拉線牽橋的臟活,能容易的了么?

  十月一日,國慶節,青河豆漿第一家門店正式開業,李勝利西裝革履穿戴一新,在門口迎接四方來賓,請的一個女服務員長相一般但手腳麻利,做起事來毫不拖泥帶水,李勝利很是滿意。許瑤和寧小凝被溫諒拉來客串起了迎賓,兩人一身粉紅色的小旗袍,斜披著青河豆漿歡迎你的小條幅,站在門口笑臉迎送。

  這是溫諒許下了無數不靠譜的承諾才請來的員工,要想承諾完全實現,除非青河未來能發展到微軟那樣的地位,兩女身價之高由此可見——那就不是一般人請的起的。

  這一段時間,發出的大量傳單起到了很好的宣傳效果,又正好趕上國慶假期,這個地段的人流量硬是比平時多了三倍。見有店開業,有事沒事的人都會駐足停留一會,尤其門口兩個美女笑靨如花,身材窈窕,看上去十分的養眼。其實溫諒也是沒辦法,店面、食材、器械一整套折騰下來,手里那點錢早就消耗殆盡,有些東西還是純粹賒來的。不然搞幾面大鼓一敲,來兩個戲班唱戲,熱熱鬧鬧整上一天,那效果肯定好上數倍。

  李勝利拿著說話的那個破話筒,還是從一家夜市大排檔的攤子上借來的,主業是唱卡拉OK專用。他站在門前的開闊地上,身后是從二樓拉下來的四五道紅色條幅,上面寫著某某公司,某某廠,某某集團恭祝青河豆漿八一店開業大吉云云,店門邊是兩座一人高的大花籃,頗有幾分氣派和喜慶。當然,花籃是租的那是不必懷疑,條幅是假的更是不用在意,就連那些單位名稱都是昨夜李勝利和溫諒大眼瞪小眼編出來的。

  李勝利先忽悠了幾句青河豆漿的悠久歷史,也就是將店里那面大牌子上的文言文用青州方言翻譯了一下,然后吹噓制造程序完全按照歐美標準,手藝精純,口感獨特。溫諒在下面牽著李思青的手,強忍著沒笑出來,真沒想到,一向淳厚老實的李勝利這次浪子回頭,突然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坑蒙拐騙的話張口就來,有前途。講完話,放完鞭炮,李勝利宣布今天所有進店的顧客都買一送一,買一杯豆漿送一根油條,臺下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這充分說明,說的再好,不如錢給力啊!

  但等到鞭炮放完,圍觀那么多人,愿意立刻進店一嘗新鮮的人卻不多。這也可以理解,豆漿油條這樣簡單的食品,除非有很好的口碑,一般人其實無所謂在哪家吃。

  開業第一天,這可不是好兆頭啊,溫諒暗暗后悔,什么都想到了,怎么忘記安排幾個托呢?這種場合沒有托哄抬氣氛,就像看片不擼管,干著急啊。

  正想法子補救時,突然看到李勝利向一旁的人群中走去,遠遠可見,臉上那一抹謙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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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世道人心


  見生意有點稀疏,李勝利下意識的看了看溫諒,溫諒還是站在一旁的樹下,絲毫不見一絲煩躁,李勝利暗暗慚愧,快步走到魏剛、趙建國以及以前的一些同事面前,笑道:“請領導和各位先進,今個來就是給我面子,多謝多謝!”

  李勝利社會圈子很窄,又在家里宅了兩年,此次開業能請來的最大領導,也不過是農機廠副廠長魏剛。現年三十二歲的魏剛,在93年就做了副廠長,算得上年少有為,如今農機廠效益不好,廠子張大慶為了躲避職工的糾纏,三天兩頭住院,廠里的事便是這個魏副廠長說了算。老媽丁枚在農機廠做出納,溫諒自然認得這位看上去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魏剛,此人口碑一般,做事有時候比較下作,但他大伯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魏晨風,背景很不一般。溫諒不止一次聽丁枚在家里破口大罵,說魏剛諂上欺下,不是個好貨,沒想到李勝利竟然跟他拉的上關系。

  其實這是溫諒誤會了,李勝利請的本是他以前呆過的三車間主任趙建國。接到電話的時候趙建國正好在家里跟魏剛一起打麻將,聽趙建國提起這檔子事,魏剛想起李勝利那個嫵媚動人的美貌老婆,突然要跟過來看一看。李勝利得到信后自然高興萬分,能請來一個副處級的領導,可是倍大的面子啊。

  至于溫懷明,那個副處含金量太低,直接被無視掉。況且溫懷明本是要跟溫諒一起來的,不過早上一個電話被叫到市里去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參加。

  此時見進門的顧客不多,就想請這幫同仁帶個頭,十幾個人一進門,店里立刻就能熱鬧起來,這也是開業典禮制造人氣的一個法子。趙建國剛想鼓動大家行動起來,魏剛突然說:“勝利啊,不是我潑冷水,在青州開這樣一家店怕是賺不到什么錢。”

  趙建國愣了一愣,邁出去的腳步順勢收了回來,其他同來的十幾個同事也都安靜下來,周邊圍觀的眾人亂糟糟的,沒人能聽到他們說些什么。但溫諒卻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情況,立刻發現有些不對,交待李思青兩句,從一邊繞了過去,剛一走近,就聽到魏剛大放厥詞:“做生意得有受眾定位,有錢人不會來吃這種小店,沒錢的路邊攤攤個煎餅就填飽肚子了,誰會特意跑到店里來喝一杯豆漿?”

  李勝利雖然早已辭職,但面對曾經的領導還是保持著該有的尊重,彎著腰點頭笑道:“領導說的是,不過現在生活水平好了,許多人還是愿意到正規的店里吃口干凈放心的早餐……”

  “生活好?”魏剛嗤之以鼻,四下看了看,指著李勝利說:“就拿你來說吧,當年也算是廠里的技術尖子,現在呢,生活水平好了嗎?”

  這話一出,連趙建國也覺得驚訝,從沒聽說魏剛跟李勝利有過節啊?早知道這樣今天就不該讓他來,李勝利好不容易從那件事里走出來,這樣當面打人臉,實在太無恥了。不過無恥的大有人在,一直呆在魏剛身后的一個四十多歲男人嘲笑道:“魏廠子您是不知道,李勝利這兩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天天醉生夢死,那日子不是咱們能體會到的,當然是生活水平好了嘛!”

  這話說的更加惡毒,李勝利臉色鐵青,身子在劇烈的顫抖,溫諒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盯著李勝利眼中滿是關切,有些事,扛的過去就再無折磨,可要扛不過去,誰幫也是白幫!

  趙建國張嘴想打個圓場,被魏剛一個眼神就瞪了回去。農機廠日漸蕭條,他正謀尋出路,魏剛很有可能會調到輕工業局當副局長,自家的前途都系在他身上,沒必要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得罪他。

  李勝利終于不再顫抖,臉上掛著笑容,說:“領導說笑了,那些都是過去了,我這不正在努力過的好一點,好不給咱青州發展抹黑啊!”

  魏剛為什么跟李勝利為難,其實很簡單,還是因為趙亞青。當年趙亞青剛進廠,魏剛就迷戀上了她,那時才24歲的魏剛已經是農機廠質檢科的科長,春風得意很受女職工的歡迎,他本想矜持一下,等趙亞青像其他女人一樣自動送上門來,再趁勢追求她。不想因為曾五成那個蠢貨,讓李勝利英雄救美,兩人迅速走到了一起,讓他失之交臂。也因為魏剛從沒表達過對趙亞青的愛慕之意,所以趙建國他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魏剛對李勝利有這么大的怨念。

  一想起那副嬌柔溫軟的胴體被這個男人壓在身下那么多年,又因為這個男人的無能,被另外一個想想就讓人惡心的家伙同樣享用了那個女人,魏剛就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本來你自我折磨,搞的人鬼不如我也不好再為難你,不過要想就這樣做起發財致富的美夢,實在太便宜你了!

  魏剛哈哈大笑,引得眾人側目,“其實有句話說的好,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個成功的女人,勝利啊,你連老婆都沒有的人,怎么可能發財呢?照我說,還是盡快把這店盤出去,別賠的一干二凈,讓人看了笑話。”

  這才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李勝利猛的一抬頭,趙建國看事不妙,上前一步死死攥住他的雙手,俯到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他一句話,你這店就開不成,忍……”

  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傳言魏剛在市里背景深厚,他要想找麻煩,隨便給工商稅務衛生打個電話,這家剛成立的,背負他所有夢想的小店頃刻間就得煙消云散。一念至此,李勝利死死的咬著嘴唇,臉上笑容不改:“我不能跟領導比,啥成功不成功的,混口飯吃,咱只是混口飯吃!”

  這個世道啊!這世道啊!

  人要活著很難,想要有尊嚴的活著更難。世事如銅爐,李勝利這個當年耿直熱血的年輕人,也終于在這銅爐里磨去了性子,磨彎了腰板,磨滅了人心里最后那一點火焰。

  溫諒看著李勝利這副卑躬屈膝的樣子,眼眶幾乎濕潤,緩步走上前去,朗聲說:“魏副廠長說的錯了,男人要是只能靠女人成功的話,干嗎不把低下那個帶把的玩意送給女人,然后用在自己身上好了?”

  有了網絡的熏陶,論起毒蛇來,溫諒完全可以傲視當代,睥睨眾生。

  聽他說的粗魯有趣,本對魏剛咄咄逼人不滿的農機廠職工哄的一聲笑了起來,魏剛倒也是官字兩張臉,厚的一匹,臉色陰沉著隨意的掃了眾人一眼,笑聲很快就平息下來。見是溫諒說話,魏剛倒也不把溫懷明放在眼里,冷冷叱道:“你一個半大孩子懂個屁,回家讓溫懷明教教你,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么?老子不學無術,小的也沒教養!”

  溫諒笑嘻嘻的正要反口相譏,就算這個家伙的大伯是魏晨風,也沒什么好懼的,連方明堂和周遠庭都在溫諒的算計之中,小小的一個宣傳部長,那都是毛毛雨了。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淡的輕若鴻毛,但那股沛然的威壓卻是連溫諒都能察覺的到。

  “哦,你說溫懷明不學無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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