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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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726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08
第〇四一三章 【冤鬼吃人】

    黑夜裏漸漸地下起了冰渣子,打在茂密的樹葉草枝上,響起了淅淅瀝瀝的聲音。

    凍雨越下越大,突然一道閃電劈開了漆黑的夜空,將整個天地照得一片雪亮,過了一瞬,轟隆一聲巨響,震得大地都為之顫抖,那些積存在樹枝上的冰渣子刷刷地落了一地。

    “救命啊!”

    山谷裏突然響起淒厲的呼救聲,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渾身是泥,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著,時不時被橫生的蔓草或是被突出地面的石塊絆一個趔趄,他手腳並用地向前狂奔,鞋子被踢落,手腳被荊棘、石塊勾撞得皮破血流,然而他卻渾然不顧,只知道不停地向前狂奔。

    ‘咄咄’……

    不緊不慢的聲音在書生背後若隱若現,書生偶爾趁著閃電的光芒回頭一看,就像看到了極其可怖的事物一樣,充血的雙目圓睜,面孔扭曲,止不住咽喉聳動,發出了駭人的尖叫:“救……救命啊!”

    淒厲的呼聲順著北風傳出老遠,居住在南山下山南村的村民夜半被慘叫聲吵醒,慨歎幾聲‘那冤鬼又出來了’,然後翻過身繼續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滲人的慘叫聲漸漸沒了,突然,村裏的狗一起狂吠起來,將整個村子的人都吵醒了,他們傾聽了好一陣,終於相互大聲招呼著,燃起火把走出家門,這才發現距離村口不遠的枯井邊躺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大著膽子走近一看,頓時有人驚呼道:“是個人!好像還活著!”

    聽說是人,大家都松了口氣,在裏甲的指揮下,抬人的抬人,燒水的燒水,請大夫的請大夫,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抬到屋裏,他的身體早已凍僵,在村裏老人的指點下,裏甲撕開他的衣褲,用乾草混著鹽泥給他用力搓手腳,在村子裏唯一懂得點醫術的李二爺趕來時,這個人手腳終於開始回暖,嘴裏發出了輕微的聲音:“救……救命……”

    大家面面相覷,難道剛才在山上喊救命的不是那個故里相傳的冤鬼,而是這個落難書生?李二爺不管那麼多,給這落難書生搭了會脈,又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然後說道:“他沒什麼事,身上都是輕傷,昏迷不醒是被這倒春寒的凍雨淋的,還有就是被嚇的,包紮一下灌口姜湯,蓋床被子,至多明早就會沒事了。”

    裏正陸康問道:“李二爺,既然他沒啥事,幹嘛不挺叫救命啊?我還以為……”

    “救命……”昏迷的書生喃喃叫道,就在這時,遠處的山嶺深處又傳來淒厲的慘叫:“救……救命啊……”

    大家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一向嘴快的王二嬸脫口便道:“他……不會是被那個冤鬼追下來的吧?”

    大家又打了個冷戰,陸康瞪了王二嬸一眼,說道:“不許胡說,估計他深夜迷了路,見到了什麼野獸,所以被嚇成了這樣,李二爺,你給他洗洗包紮起來,今晚就安置在你那吧,等他醒了我再想辦法另外安排,花費多少算我的。”

    李二爺遲疑了一下,說道:“放我那倒也妥當,不過……最好找幾個人陪我,我可有點怕。”

    陸康點點頭,說道:“好,今晚出了這樣的事,我也不想睡了,我和任元、陸五去你那,叫二嫂炒點小菜,大夥喝上兩盅吧。”

    被點了名的任元嘿嘿笑道:“好啊,我帶副馬吊去,咱們玩幾把。”

    商定之後大家帶著擔憂陸續回家,陸康他們四個把落難書生抬到李二爺家,給他洗了身子,包紮起傷口,灌了碗姜湯,蓋上被蓋,然後李二嫂已經炒了點花生什麼的佐酒,陸康他們一邊喝酒吃東西,一邊玩起了馬吊。

    “救……救命……”床上躺著的書生突然掙扎起來,大家將他手腳按住,李二爺給他點了支安魂香,他這才又不動了,只見他面孔潮紅,嘴唇上冒起了血泡。

    李二爺道:“這小子看樣子不太妙啊,照我看只怕是膽被嚇破了,淋了凍雨又發起高燒,天明還不醒的話,得把他送去魯山找葉大夫看看才行。”

    陸康點點頭,苦笑道:“也只能這樣了。”

    四人正要繼續牌局,突然耳裏又聽到山上傳來滲人的慘叫:“救……救命……”

    山南村的人們提心吊膽地挨到了天明,見那書生還沒醒,大夥便毫不猶豫地把他送走了,生怕山上的冤鬼被這書生帶進了村子,剛送走書生,就有老頭老太燒黃紙拜鬼神,希望能趨吉避凶。

    卻說那書生來到魯山縣葉大夫開的診所治了三天三夜才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妖怪!山裏有妖怪,妖怪把我的書童給吃了!”

    大家面面相覷,聞訊而來的魯山縣捕頭梁春給了他一個耳光,喝道:“冷靜點,你叫什麼名字?從哪來往哪去?路引可在?我是魯山縣的捕頭梁春,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給我詳細說來。”

    書生稍稍冷靜了點,他顫聲道:“我是欒川舉人周聰,我是赴京參加春闈會試的,因為約了葉縣的一位朋友一起上路,所以我帶著書童周小颺走近路走死人山,沒想到在山裏迷了路,天黑了都沒能走出來,我們只好找了個地方露宿,半夜突然下起了雨,一聲霹靂過後,山塌地陷,小颺把我推開,他卻被塌下的土埋了半截身子,我們拼命扒土,土裏突然冒出一具骷髏,張開雙臂將小颺緊緊抱住向地下拖去,我嚇壞了,鬆手一跤向後摔倒,連滾帶爬地摔到了穀底,當時有一道閃電照亮了山谷,我正好抬頭看去,只見山上有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正冷冷地看著我,我腦袋頓時懵了,我只顧逃跑,那怪物在背後不停地追來,我一路逃,一路逃,一直逃到山下一座村莊,聽到人聲狗吠,我松了口氣,就暈了過去,直到剛才醒來。”

    捕頭梁春向陸康望了一眼,然後對周聰說道:“死人山上巨石林立,你定是看花了眼,那山上埋著不少人,山土崩塌出現枯骨也沒什麼奇怪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周聰不停搖頭,說道:“不,我沒有看花眼,骷髏真的動了,它在把小颺拖到地裏,那個妖怪我也看得真真切切,他還一直追著我,我絕對沒有看錯!”

    陸康安慰道:“周聰,你冷靜點,你確定你的書童被崩塌的泥土埋了?”

    周聰連連點頭,陸康對梁春道:“梁捕頭,不管怎麼樣都還有個人在山上,我們是否該上山找找?”

    梁春點點頭,向周聰問道:“周聰,你可還記得自己與小童露宿在什麼地方?你現在既已醒來,還是親自帶我們去塌方之處搜索一下吧。”

    周聰膽子都被嚇破了,哪里還敢帶路上山,梁春和陸康反復安撫,最後樑春威脅說要告周聰殘害書童並謊報山崩埋人妖怪害人,陸康又敲著邊鼓,說太陽已經出來,就算有妖怪,這麼多人上山,妖怪早嚇跑了,這才說動了周聰,梁春帶了幾個捕快還有仵作,與陸康、周聰一起回到山南村,又找了一些村民,大家鼓起膽氣,向山上走去。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09
第〇四一四章 【屍骨如山】

    周聰那晚上一路跌跌撞撞滾下山來,心中又慌張,哪還記得路,來到山上一通亂指,倒害得大家走了不少冤枉路,最後還虧了捕頭梁春明察秋毫,和陸康等本地村民熟悉山上地形,這才順著山勢和踩踏的痕跡、壓斷的樹枝灌木以及周聰沿途遺落的衣物飾件,一路找了過去。

    “梁捕頭,你看,那有個人!”陸康走在前頭,眼睛裏突然看到什麼,隨即大叫起來。

    大家都向陸康所指的地方望去,遠遠地果然看見有個人趴在一條小溝裏,大家快步朝那邊接近,走近之後確定那是個人,從衣著上看就是個書童,梁春卻大喝一聲,說道:“大家都站住,沒有吩咐不許靠近!”

    大家都立定了,梁春慢慢靠近小溝,來到那人身旁,觀察了一陣之後,他才將那人翻了過來,只見死者年約十三四歲,外貌清秀,與周聰所描述的一般無二。

    梁春喝道:“小張帶周聰過來,小心腳下,不要踩踏到了證物。”

    周聰走近之後看到小童那蒼白的臉後不禁掩面泣道:“小颺啊小颺,你死得好慘啊……”

    梁春命捕快們四下搜索,卻沒有找到任何塌方和枯骨,梁春讓仵作檢查了一下屍身,仵作孟海很肯定地說道:“梁捕頭,這孩子後腦破損,顯系被人以鈍物猛敲所致,他身上其餘傷痕都不足致命,倒伏溪溝小腹卻沒有鼓脹,應該是死後才被推入溪溝的,他身上的傷痕俱是勾勒磨損的痕跡,應該是順水而下,被溝裏的尖石利物碰傷的。”

    梁春皺眉沿著小溝向山上望去,周聰卻傻傻地問道:“小颺不是被妖怪啃殺的嗎?”

    梁春回頭喝道:“來人,將周聰給我拿下!”

    兩個捕快將周聰按著跪下,不由分說地就用索子將他背捆起了雙手,周聰大叫道:“為什麼綁我?捕頭大人,我乃一介舉人,你們這是有辱斯文!”

    梁春冷笑道:“這小童分明是你殺了之後扔到溝裏,然後想出一串謊言想欺瞞本官,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可說!”

    周聰大叫道:“冤枉!我冤枉啊,我明明親眼所見,小颺被山崩落土壓住,我想去救他,一具枯骨從地下爬出,抓住小颺向下拖,大人,我說的句句是實,絕無一句虛言啊,大人,我與小颺情同手足,我還要他陪我入京,我殺他做什麼啊大人!”

    陸康較傾向于相信周聰的話,他也說道:“梁捕頭,我覺得周聰沒有殺人動機啊,小颺是他的僕童,就算犯了錯,被怎麼責罰都是理所當然,不至於從背後一下打死,何況當晚我們在救了周聰的前後確實聽到山上有鬼哭之聲,直到清晨才徹底消失,那絕不是山谷回音,請梁捕頭明察。”

    梁春皺眉道:“難道你懷疑是你們村裏傳說的那個妖魅所為?他頭上這個傷又如何解釋?”

    陸康還未回話,村民任元搶著答道:“捕頭大人,是冤鬼,不是妖魅,那晚上大家都聽到的,那冤鬼時不時就在山上叫,我們都聽慣了,絕不會錯的。”

    當地人很是相信鬼神,梁春其實心裏也有些信了,不過他依舊懷疑道:“小颺頭上的傷作何解釋?周聰說小颺被崩塌的土掩埋,又被枯骨拖到地下去了,這又如何解釋?”

    陸康說道:“說不定小颺從鬼卒手裏掙脫出來,奔跑間不小心滑倒,後腦撞到了石頭,然後就滾到了山溝裏呢?”

    梁春說道:“那也忒巧了點,也罷,小張,暫時將周聰解開,咱們順著小溝上去,看看能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周聰被解開,兩個捕快盯著他,大家沿著小溝向上走去,走了沒多久,細心的梁捕快便在溝邊發現了一塊染血的石頭,他單手抓著石頭快步回到小颺屍首邊,合作多年的仵作孟海接過石頭,在小颺腦後一比,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個傢伙打的。”

    梁春來到周聰面前冷笑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除了你,還會有誰三更半夜在山上把這個孩子活活打死?”

    周聰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他望著那塊石頭不停搖頭道:“不是我幹的,是妖怪,真的有妖怪啊!”

    其他人也幫不了他,梁春哼了一身,說道:“這些話你留在公堂上等,縣令大人胃的時候再說吧,看大人不打爛你的屁股,捆上帶走!”

    周聰又被捆了起來,大家開始下山,山南村的人領著走上了捷徑,轉過一個山腰時周聰突被腳下石塊絆了一跤,他一頭撞在地上一塊突起的石塊上,頓時給跌得頭破血流。

    大夥兒急忙給他止血,周聰茫然望著那塊石頭好一陣,突然大叫起來:“我記得了!我記得了!這塊石頭我見過,那天晚上我也在這裏摔了一跤,當時我是用手撐在石頭上,手都破了!捕頭大人,不信你可以看我的手!”

    梁春一愣,他回頭攤開周聰的手,再與他額頭上的新傷一對,還真的一模一樣。

    “你真的來過這裏?”梁春慎重地問道。

    周聰連連點頭,說道:“我記起來了,梁捕頭,那晚上我是從那邊過來的,我和小颺就在距離那座山不遠的一個穀內找到一個土洞,想在裏頭擠著躲到天亮,沒想到半夜下起雨,洞整個塌了。”

    梁春向陸康望去,陸康望著周聰所指的那座山峰神色似乎有些緊張,不僅是他,整個南山村的人神色都緊張起來,過了好一會陸康才說道:“梁捕頭,那就是死人山主峰,周聰如果沒指錯的話,他說的應該是冤魂穀,也就是我們村中流傳的那個故事的發源處,那裏很邪的,說不定周聰說的是真的。”

    梁春臉一沉,說道:“你胡說什麼,現在天色還早,大家一起過去看看吧,周聰,我最後給你個機會,倘若我們去到你說的地方卻一無所獲的話,縣令不打你我先整死你。”

    周聰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很肯定地說道:“我絕沒有撒謊,梁捕頭請相信我!”

    大家商議一陣,南山村的村民們在梁捕頭的指斥下好不容易答應一起去冤魂穀看看,大家沿著草木重生的山道再次向上而去。

    故地重遊,周聰沿途又發現了好幾處記憶深刻的地點,路邊也有不少折斷的樹木等痕跡,當大家在一個帶刺的灌木中找到了周聰遺落的一隻布鞋時,梁春的臉色也有些變了。

    終於大家來到了周聰所說的山谷穀口,還沒站穩,迎面已吹來一股寒氣,梁春向穀裏一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穀內蔓草橫生,上邊樹蔭遮蔽,這谷又背著陽,穀裏濕氣逼人,就算沒有鬼,這裏的蟲蛇一夜也能把兩個大活人給抬走了。

    “你們主僕二人就在這穀裏想過夜?”梁春不可思議地問道。

    “是啊,我們不知怎麼走到這裏,我實在走不動了,就叫小颺在附近找了個洞歇息。”周聰理所當然地說道。

    連陸康都忍不住說道:“你現在還活著簡直就是奇跡了,在山裏就算要臨時找地方休息也該找個乾爽向陽遠離水邊之處,這地方陰氣逼人,就算沒有蟲蛇和那個東西,呆一晚上也要病倒了。”

    周聰苦笑道:“我哪知道啊,反正到處都漆黑一片,帶在身上的火把也全滅了,摸著黑哪兒不一樣?”

    “好了,大家少廢話,現在到了地頭,周聰你快帶路進去找到你們昨晚歇息的那個地方,這裏濕氣太重,我可不想在這裏呆太久。”

    周聰顫顫巍巍地跟在梁捕頭背後指路,山南村的人根本不敢進去,他們站在有陽光照著的地方向冤魂穀望去都有些發抖,膽戰心驚地等待著。

    過了好久,穀裏突然傳出數聲驚叫,周聰的叫聲尤其尖銳淒厲,留在穀外的山南村村民們駭然退後了兩步,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該進去看看還是立刻逃走。

    陸康也嚇得臉色發白,不過他有職責在身,心中天人交戰了一陣,他終於跺跺腳,說道:“大家去紮幾支火把,咱們進去把梁捕頭他們救出來!”

    話音剛落,只聽冤魂穀中響起異動,梁捕頭拖著已經軟綿如蟲的周聰跑了出來,其背後跟隨著另外幾個衙役,陸康數了數,沒有少誰,他們身上也沒見有什麼傷痕,心中定了定,迎上前正要開口詢問,只見周聰突然狂嘔起來,緊接著除了仵作孟海外的其他人面色蒼白地蹲下身嘔吐起來。

    “這是怎麼啦?”陸康心中發毛,顫聲問道。

    老仵作孟海見怪不怪,卻也沉著臉說道:“我們去到了周聰所說的地方,那裏確實坍塌了一塊,露出十多具屍首,有的早已變成白骨,有的正在腐爛,蛆蟲爬了滿地,慘,真慘啊。”

    陸康心裏發毛嘴裏發酸,其他村民們更是兩腿顫顫,只要有人發聲喊,大家定會一起轉身逃走。

    陸康顫聲問道:“莫非……真……真的有冤鬼吃人麼?”

    梁捕頭吐了幾口就好了許多,聽到陸康的話,他哼了一聲,說道:“全是屁話,這世上哪有什麼鬼,是人幹的,那些沒腐爛的屍體上有不少明顯的人為傷痕,陸康你立刻帶人下山,連夜返回魯山縣向知縣大人彙報,就說堯山底下出了連環命案,請他明日立刻帶多些人過來查案。”

    陸康吃了一驚,說道:“是人幹的?他殺了多少個?梁捕頭你們打算在這裏過夜?”

    梁春狠狠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個大案子,倘若能在咱手裏破了,大家都有不少好處,況且從現場痕跡上看,那兇手已經開始整理屍首,只是因為數目太多,還沒來得及全部挪走而已,我們必須守著,決不能讓他毀屍滅跡,對了,這個山谷有幾個出口?”

    陸康道:“就這一個,那邊是懸崖峭壁,猴子都攀不上去的。”

    梁春點點頭,說道:“一個最好,你們可以下山去了。”

    陸康的目光向周聰望去,梁春說道:“把他也帶走,暫時安置在你們村裏吧。”

    陸康點點頭,招呼山南村的人一起背著周聰抬著書童的屍體,向山下走去。

    眼看山南村的人越走越遠,整個山谷頓時人氣寥寥,那個叫小張的捕快猶豫著說道:“梁頭兒,咱們真的要在這山上呆一夜啊?”

    梁春說道:“不錯,你怕什麼?又不是鬼,是人啊,照我看兇手至多三五個,殺的都是普通人,應該也沒什麼本事,咱們幾個有刀有棍,怕個球,日後能否飛黃騰達就在此一搏了!”

    梁春開始安排人搜集乾柴尋找水源,他自己親自去處理眾人踩踏的痕跡,佈置陷阱,天漸漸暗了之後樑捕頭帶著大夥兒來到冤魂穀對面的一處山崗上,用石頭圍了個圈,有草樹遮蔽,就算點起火也不容易被遠處的人發現,在這裏卻可以看到冤魂穀,前提是天上有月亮,或者兇手點了火把。

    夜漸漸深了,四周不時傳來奇怪的聲音,同來的幾個捕快都有些害怕,仵作孟海烤著獐子腿,說道:“大夥兒別怕,這都是山裏的夜行動物在鬧騰,說起來它們更怕咱們哩,只要別突然跑出只大老虎,你們大可安安心心睡到天亮。”

    一個捕快苦笑道:“咱們人多,就算出了老虎也不怕,怕就怕……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別說話,小心別把兇手驚跑了。”梁春輕喝道。

    大家沉寂下來,梁春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冤魂穀的方向,夜風呼嘯,各種聲音不斷傳來,大夥兒都有些疲倦,不過心神緊繃著,誰也不敢眯上眼睛。

    突然,夜空中傳來一陣鬼哭:“我死得好冤啊……救命……咯咯咯咯……嘿嘿嘿嘿……呵呵哈哈……”

    聲音飄忽不定,連死從哪傳來的都分辨不清,就好像真有個鬼在天上飛來飛去一般。

    梁春的心都提到了心坎上,他睜大了雙眼四處搜索,就是看不到一個鬼影,突然,那聲音就在他們頭上炸響道:“梁春!你還我命來!……”

    “鬼啊!”小張睜著赤紅的眼睛,拔出腰刀胡亂劈砍,轉眼就砍傷了孟海,其他幾個捕快也紛紛怪叫起來,大家拔出刀互相劈砍,梁春在徒勞地大叫:“住手!都給我住手!”

    孟海倒在地上,卻依稀看到頭頂上有一個似有似無的鬼影在搖晃,它披散著長髮,長長的紅舌頭耷拉在胸前,裂開嘴正在無聲地獰笑……

    山上的鬼哭和慘叫聲依稀傳到了山下,山南村的村民們又度過了一個驚悚的無眠之夜,天明時大家說什麼也不敢上山去看,村長只好派了兩個膽子大腿比較快的,清早太陽出來之後就走大路向魯山縣趕去。

    半路上正好碰到陸康等帶著縣令和大隊人馬,魯山縣令譚斌聞訊後快馬加鞭趕路,趕到山南村之後稍作歇息,直接帶人上了山,在周聰曾經摔到頭的那個地方,他們見到了昏迷的捕快小張。

    小張渾身是血,他的右臂已經沒了,傷口血肉模糊,斷骨參差不平,看起來像是被什麼猛獸咬斷的,大家把小張抬下山去醫治,同時加快上山,沿著血跡他們找到了梁捕頭和孟海他們,現場的情景淒慘無比,讓人見之膽寒。

    留在山上過夜的六個衙役,除了小張之外全死了,他們就像經過了一場慘烈的搏鬥,然而現場的痕跡卻顯示出他們應該是自相殘殺,死後他們的身體橫七豎八,腦袋都被不知什麼野獸給啃了下來,散亂地遺棄在山崗四面,他們的肢體也遭到了損毀,殘肢斷臂有的拋落到了山崗下,有的卻高高掛在樹梢上,當捕快們把人頭搜集回來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他們的眼睛都不見了,而且五顆人頭和他們的身體被擺成了五芒星的圖案。

    魯山縣令譚斌命書記記下現場細節,然後又帶著人到冤魂穀裏,果然見到許多屍體,譚斌當即命人清理現場挖掘屍體,他帶來的人多數都不敢動手,譚斌只得親自動手帶頭挖掘,這才帶動了不少人,屍身清理了一天都沒清完,往往是剛挖出一具在旁邊又發現一具或者更多,挖著挖著,譚斌的手都有些抖了。

    太陽偏西之後便有人提出要下山,因為沒有人再敢留在山上過夜,譚斌沒奈何只好帶著人下山,挖出的屍骨連收斂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送下山去。

    這天夜裏山上鬼哭狼嚎一整夜,第二天清早譚斌帶著人再回到冤魂谷時,冤魂穀裏的屍骨就像被瘋牛群踩踏過一般,排列整齊的屍骨有的斷了胳膊、有的沒了腿,橫七豎八全亂了套。

    這回譚斌下了死命令,不搞清楚不許任何人下山!

    大家於是再也顧不得傷到屍骨,快速清理已經挖好的屍骨,又一陣狂挖,快將整個山坡挖了一道時才終於不再出現新的屍骨,大家急忙下山,用石灰、幹沙等臨時處理了一下尚未完全腐爛的屍體,粗略點了下人頭,足有一百六十五人之多,加上書童小颺和梁捕頭他們,死者總數為一百七十一人。

    看到這個數字,譚斌的頭有些發暈,在自己治下什麼時候竟然死了這麼多人,這下全完了,辛辛苦苦博得的官聲面對這麼多死者毫無作用,丟官都是小事,只怕上邊為了找個替罪羊,將自己犧牲掉,那可就要萬劫不復了。

    同樣擔心的還有聞訊趕來的縣丞和主簿,縣令倒黴他們也要遭殃,兩人一合計,突然有了主意,他們將譚斌拉到個沒人的地方,縣丞韓毅悄聲與他商量道:“譚大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咱們三人不可能擔下來,況且這事詭異得很,上頭一旦派人來查,只怕咱們三人前程危矣,現在咱們只剩下一條活路,那位傳說中破案如神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段大人不是剛過了襄城,要走葉縣、裕州去南陽嗎?若是咱們派倆人快馬加鞭從南召趕到裕州應該還來得及,若是這位大人肯接手,咱們三人就有救了!”

    主簿淳於建也道:“不錯,聽說那位大人神通廣大,能通鬼神,自號法術天下第一,倘若他都不肯接手,咱們總算有個藉口,不知譚大人意下如何?”

    譚斌愣了一陣,苦笑道:“我還有別的辦法嗎?這事須得趕快,派人帶著公函,飛馬向段大人求救去吧……”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0
第〇四一五章 【瘋狂兇手】

    那天正德叫永福公主點將,沒想到她竟然點了段飛的名兒,正德金口已開,沒奈何只好把段飛叫道面前,讓他自己決定,本以為年後錦衣衛諸事繁忙,段飛還要籌建那個啥‘刑偵補習班’,又要組織‘軍歌大選拔’活動,定會搖頭拒絕,沒想到話說出來之後段飛只是皺眉想了想,還沒等正德暗示下來,他就已經答道:“微臣遵命。”

    永福公主心想事成開心不已,正德卻有些鬱悶,等永福公主走後他便屏退了左右,和段飛密談了一會,終於明白段飛為何會答應陪同公主南下,段飛接到消息說魔教教主等高手已經潛往河南、陝西一帶,意圖未明,段飛送公主南下,需要經過河南,正好可以順路調查一下。

    聽說事涉魔教,正德也毫不含糊,立刻下旨派遣段飛率兩千錦衣衛和兩千‘五軍營’,一千‘神機營’官兵,總共五千人,還帶了不少火器,護送公主回湖廣安路州,同時還給了段飛一個任務,那就是沿途督查百官,核查刑案,體查民情,段飛就成了個四不像的欽差大人。

    爭吵不休的文官集團和內侍們一時沒察覺,段飛已經接了密旨出了京城,等他們覺察出段飛帶的人未免太多時,段飛都到了保定了,等他們放棄派人把他追回時,卻聽說他在保定住了一宿。

    保定府自古以來民風彪悍淳樸尚武,宋朝的時候,蒙人南下途中在保定都吃了不少苦頭,許多有錢人都會到保定來招攬看家護院的,段飛在保定滯留一夜卻是個意外,只因公主一時心軟,收了個插著麥稈撲上來賣身葬父的丫頭,為了給她辦完喪事好無牽無掛,這才求著段飛在保定宿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大家繼續上路,沿著真定府、順德府、廣平府、大名府、開封府一路走去,一路慢慢悠悠,有時走的還是小道,每到一府都停留一天或兩天,來到開封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十日。

    河南官員早已聞訊趕來開封迎候,段飛在開封也只呆了兩日便繼續啟程南下,走尉氏、許州、襄城等縣,向河南重鎮南陽行去,這回倒是快了許多,十三日中午就已到達葉縣,傍晚到達裕州。

    在裕州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晨隊伍剛出裕州,突然兩匹快馬從後邊趕來,馬上騎士身背魯山快驛字樣,見到巡撫欽差大旗幾乎喜極而泣,他們大聲叫道:“欽差大人,我等有緊急大事相告!”

    段飛聞聲心中一愣,魯山?那地方不適合做什麼大事吧?難道魔教改變了行事風格,打算來個農村包圍城市?不對啊,從開封查到的資料上顯示,魯山縣令還算個清廉能吏,魯山縣雖然算不得富裕,但也絕非魔教弟子起事的好地方啊。

    他揮手讓保護自己的錦衣衛讓開放那兩個驛馬進來,只見那兩人快馬來到近前後翻身下馬,然後連滾帶爬地來到段飛馬前,倒頭便拜,叫道:“魯山衙役于旦、孔銘輝拜見欽差段大人。”

    段飛說道:“你們起來說話,魯山發生什麼大事了?”

    那倆衙役從懷中掏出一封公文,站起遞給段飛道:“魯山發生一宗大案,具體詳情我們縣令在公文中有詳述,請大人拆看。”

    聽說不是造反,段飛松了口氣,要造反也等自己有了準備再說,別來個突然襲擊啊,他接過公文封,拆開看了一下,當他看到死者人數已達一百七十一人時也忍不住驚歎了聲,對譚斌描述的那些神異鬼怪之處倒不是很在意,這世上本沒有鬼,再詭異的事情也是可以解釋的。

    拿著公函段飛猶豫了一下,魯山縣縣令用蓋了大印的公函求援,按理說自己不能不管,不過自己現在身負護送公主的任務,半途走開似乎很不妥,只怕公主也不會答應。

    那兩個衙役還在期待段飛的回答,段飛想了想,對他們說道:“你們在此稍候,本官要向公主稟報此事,小寒,給兩位衙役大哥看座,弄些茶水點心過來。”

    “是,大人,我這就去張羅。”名叫小寒的丫鬟躬身答道,她就是公主在保定收的那個丫鬟,不過她卻被公主安排去跟著段飛伺候了,現在段飛身邊就有了李玉英和小寒兩個丫鬟。

    段飛來到公主轎前稟道:“公主殿下,微臣收到魯山縣來函,魯山縣發生了一宗大案,案情十分嚴重,需得緊急破案,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然微臣身負皇命護送公主殿下南返,不能擅自離開,微臣現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還請公主定奪。”

    永福公主柔聲說道:“能讓段大人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案子定是一個天大的案子了,既然如此,段大人還是以國事為重,立刻趕去魯山縣查案吧,我有駱安他們相伴足矣。”

    段飛沒想到公主竟然這麼好說話,他頓時大喜,表面上自然不能表露出來,又道:“多謝公主殿下寬宥,此案委實重大,現在已經死了一百七十一人,魯山縣人心惶惶,隨時會出事,魯山縣令急函求援,微臣是不得不去啊,請公主見諒,微臣命王佐率兩千五軍營及一千神機營一千錦衣衛兵丁護送公主,微臣自帶一千錦衣衛去魯山縣查案,若是查案順利,或許微臣還能在公主抵達安路州之前趕上公主大隊人馬。”

    永福公主輕歎道:“若非時間緊迫,我真想跟著段大人去魯山縣看看,一千錦衣衛會不會太少?段大人還是帶兩千錦衣衛和一千神機營去吧,我回去這一路不會有什麼事的,帶那麼多人反而會嚇著娘親,段大人此去不必著急,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要緊,只要能趕上我的歸期就行,哪怕在開封重逢都不要緊。”

    段飛感恩涕零地拜別了公主,留下王府舊人大王佐率隊護送公主繼續南下,段飛則帶著其他人,折回頭改道快馬加鞭地向魯山縣趕去。

    這一路儘是翻山越嶺,雖然大家馬術都頗為精湛,不過因為道路不熟,因此在過魯陽關時反而被在裕州休息了兩個時辰的魯山縣衙役趕上,隨後天色便暗了下來,三千快馬在山道上疾馳,高舉的火把匯成了一條長龍,在山道上蜿蜒前進,就算真有鬼怪,見到火龍早嚇跑了。

    約莫在寅時初(淩晨三點)的時候,大隊人馬終於趕到了魯山縣,段飛留下華明和三千士兵,只帶了百來人向山南村趕去,約莫在卯時初的時候來到了山南村。

    一時間火光鼎盛人馬喧沸,久候多時的魯山縣縣令譚斌等喜出望外地前來迎接。

    雙方見禮之後段飛一面走一面問道:“情況如何?案情有什麼新變化嗎?”

    譚斌答道:“大人,今晚前半夜鬼哭了半宿,大人一來,那鬼哭聲頓時停了,想來大人的虎威沖銷,鎮住了這個冤鬼,讓他不敢亂嚷嚷了。”

    段飛哦地一聲,說道:“那個姓張的捕快醒了沒有?”

    譚斌搖頭道:“還沒有,他受傷太重,驚嚇太過,給他療傷的大夫說他只怕還要昏迷幾日。”

    段飛眉頭一皺,說道:“多派幾個人看護著他,一旦他醒來立刻向本官報訊。那些屍首都安放在何處?快帶我去看看。”

    譚斌遲疑了一下,說道:“大人連夜趕來,何不先休息一下?明早再去看也不遲。”

    段飛‘嗯?’地一聲質疑,譚斌急忙答道:“大人,屍骨委實太多,這幾日天氣轉暖,許多屍體腐爛嚴重,我縣的老仵作剛被害死,他的徒弟被逼著上陣,看到如此多的屍體,他已經吐得昏厥好幾次,因此那些屍骨至今尚未分揀整齊,惡臭逼人,據說還有鬼火陣陣,大人還是等天亮太陽出來後再去瞧吧。”

    段飛哼了一聲,說道:“正是因為天氣轉暖,我擔心屍體腐爛,這才連夜趕來,正好本官隨身帶著仵作,這點小事還難不著本官,楊森,該你一顯身手了!”

    楊森喜滋滋地走了出來,對譚斌笑道:“縣令大人,辦案要緊,你還是快帶路吧,若是怕臭,我這裏有兩粒避臭丸可以相贈,我家大人有神明保佑,又精通法術,諸邪辟易、百無禁忌啦。”

    譚斌苦笑著接過兩枚避臭丸兒,熟練地塞到了鼻孔裏,他向段飛一揖,說道:“那便請大人跟隨下官去停屍處吧。”

    段飛跟著譚斌走去,停屍的地方在山南村南邊,靠著小河旁有一片田地,因為還未開春,這裏還是荒蕪一片,譚斌將收集來的屍體安放在這裏,還臨時搭起了一片草棚子,用來遮陽擋雨,棚子四周點了七八堆火,有上百名士兵看守,見到大家過來,他們紛紛上前施禮。

    看到譚斌的安排,段飛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楊森,首先處理那些腐爛較嚴重的屍體,將每一具屍體都編個號,將所有發現的細節詳細記下來。”

    楊森咂咂嘴,望著成片的屍骨,他不禁說道:“大人,屍體太多,加上魯山縣那個仵作還不夠,我需要有人幫忙才行,至少要一個記錄的,幾個幫忙收屍骨的。”

    段飛轉身望去,問道:“有誰自願幫忙的,可站出來,本官重重有賞!”

    “大人,算我一個。”蔣俊和洪邦站了出來,石斌和郭威卻撓著頭有些猶豫,眼角都向自己心儀的姑娘望去。

    小環因故也跟出京來,她垂著頭暗踢了石斌一腳,石斌會意地走了出去,那邊李玉英也把郭威推了出來,楊森給他們每人發了一顆避臭丸,加上四人還是顯得有些少,魯山縣縣丞韓毅見狀點了幾個人出來,都是參與過冤魂穀挖屍抬屍的,這樣收撿屍體的人就差不多了,只差個記錄的人。

    魯山縣有個小吏是專門幹這活的,不過他打死也不肯再屍堆中遊蕩,段飛正在考慮人選時,新收的丫鬟小寒卻站了出來,說道:“大人,我懂寫字記賬,讓我來吧。”

    大家有些詫異地望著她,明白她身份的段飛卻並不驚訝,點點頭說道:“那就辛苦你了。”

    大家開始幹活,段飛並沒有進入草棚,只是叫人端來幾張桌椅,和譚斌一起坐下,傾聽石斌驗屍時報出來的信息。

    石斌首先檢查的是魯山鎮捕頭梁春等的屍體,只聽他報道:“死者梁春身高五尺八,身體壯健,會武藝,現身首異處,脖頸斷裂處肌肉呈現拉扯撕裂傷,脊椎碎裂,齒痕明顯,該是被咬斷的,齒痕粗大尖利,從齒印上推斷應該是某種食肉動物,並非人為……”

    聽說不是人啃的,大家都松了口氣,只聽石斌繼續道:“從頸脖斷口處看,血液早已凝固,因該是死後許久才被啃斷脖子,致命傷不在此處,梁春身上有明顯外傷,胸口身中數刀,從傷痕上看,似乎是樸刀一類刀具所為。”

    “嗯,”魯山縣令譚斌對段飛道:“據下官推斷,梁春等曾自相殘殺,或許他身上的刀傷便是在那個時候造成的。”

    段飛摸摸頷首,楊森繼續驗屍道:“這些刀傷並不致命,除非流血過多,不過顯然梁春並沒有挨那麼久,他身上的致命傷應該是直透後背的這一槍……請大人原諒,我不知道兇器為何物,只不過這東西把梁春捅了個前胸通後背,應該是一個圓形長棍狀東西無疑,我懷疑是槍或者矛一類東西。”

    段飛問道:“還有什麼嗎?”

    楊森把梁春的屍體翻來覆去看了幾便,說道:“大人,暫時看不出什麼別的了,想要知道更多細節,需得找個停屍間慢慢檢驗。”

    眼前那麼多屍體,無時無刻不在**,哪里有時間給他慢慢檢驗,段飛說道:“好吧,下一個。”

    楊森將梁春的屍體交給魯山縣的實習仵作處理,他則繼續檢查另外幾個衙役的屍體,他們的情況與梁春幾乎一模一樣,都曾被矛狀物刺穿了心臟,然後被啃掉了腦袋,不過他們的致命傷卻並非這兩樣,在被刺穿心臟之前他們已經受傷過重而死,有一個還被劈開了半邊腦袋。

    處理完幾個最新的死者,楊森叫‘志願者’們將腐爛最輕微的屍體挑出來,挨個排好,等待他來檢驗。

    凝望眼前幾具腐爛的屍體好一陣,楊森才問道:“來個本地人回話,今年冬天本地氣溫如何?可有劇烈變化?”

    山南村裏正陸康答道:“今年冬季乾冷,連雪都沒下多少,直到前些日子倒春寒才下了兩天冰渣子,不過冤魂谷中陰氣逼人,常年都是極潮濕的。”

    楊森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大人,眼前有三具屍首腐爛程度相當,據推算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個月內,三個死者從衣飾年齡上看,應該是一家三口,其中夫妻年紀大約都三十歲左右,孩子約莫十歲出頭。”

    段飛皺了皺眉,問道:“至死原因可以查出來嗎?”

    楊森傲然道:“就這腐爛程度絕無問題,讓我來瞅瞅……”

    楊森首先翻看那具成年男屍,突然那屍體的咽喉一陣湧動,站在旁邊的人都吃驚地啊一聲驚呼,齊刷刷地後退了兩步。

    楊森也給嚇了一跳,段飛見有異狀登時大聲問道:“楊森,怎麼回事?”

    楊森吃吃地答道:“大人,我也不清楚,不過……”

    男屍的口一張,一隻黑乎乎毛茸茸的東西鑽了出來,大家又發出一聲驚呼,只見楊森伸手一抓,將那東西捏了起來,大聲說道:“大人,是一隻老鼠,不知怎地從死者嘴裏鑽到了他肚子中,剛才受驚爬出,把大夥給嚇著了。”

    段飛淡然哦地一聲,說道:“繼續。”

    他穩定的聲調撫平了大家心中的恐慌,楊森把那只老鼠脖子一扭,然後把粘糊糊的死老鼠扔到一邊,望著那男屍微張的嘴,楊森伸手在他下顎一掰,望著黑洞空敞的嘴巴,楊森咦地一聲,在死者脖子上捏摸了幾下,說道:“大人,死者舌骨斷裂,我懷疑他是窒息而亡,誰拿支火把過來照清楚些。”

    火把拿來,楊森仔細一看,抬起頭說道:“大人,死者脖子有勒痕,痕印粗大清晰,這種痕跡很常見,我也在被吊死的死囚身上見過多次,甚至連印痕都極為相似,兇手用的應該是同樣粗細的麻繩。”

    段飛哦地一聲,問道:“還有其他可疑線索麼?”

    楊森再次仔細查看屍首,又有所發現,稟道:“大人,屍首身上有多處磨損擦傷痕跡,手腕腳踝均有淤痕,可能曾被人捆綁著在地上拖曳,他舌頭應該是吊死後耷拉出來,被老鼠吃掉了,不過也不能肯定是否曾被人割掉……基本上就這樣了……”

    楊森的目光向那具成年女屍望去,開始描述女屍的情況。

    女屍舌骨也斷了,不過舌頭還在,已經腐爛得隨時會掉,她手腳也有捆綁痕跡和在地上摩擦的傷痕,另外她身上還有不少鞭痕,尤其是胸部和臀部,衣服全打爛了,那兩個部位腐爛也最嚴重。

    “兇手真是個瘋子……”聽到楊森的描述,譚斌喃喃地說道。

    段飛卻道:“倘若他真的瘋了,倒還情有可原,可惜他明顯沒瘋,只能說此人性格偏激,極度嗜血嗜虐,有反人類傾向。楊森,繼續驗屍。”

    楊森哦地一聲,說道:“這個孩子……唉,他比父母還慘,誰竟然能對這樣的小孩下如此毒手?”

    段飛硬起心腸,說道:“抓緊時間,少說廢話,說不定兇手正在行兇呢,早點破案可以多救幾個人……”

    話音剛落,東邊山南村方向傳來一聲驚懼到了極點的慘嚎:“救……救命!殺……殺人啦……”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1
第〇四一六章 【入室行兇】

    淒厲的慘叫突然戛然而止,段飛渾身猛一個激靈,他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大家固守原位,沒有任務的立刻隨本官前往山南村,分散包抄,收縮封鎖,不許任何人出入!”

    大家聽令而行,分散包抄而去,段飛則擎出寬袍下藏著的龍牙刃,大步流星向山南村奔去。

    山南村村民俱被驚起,開門來看,段飛沿途大喝道:“大家緊鎖門窗,不得隨意走動,剛才發出慘叫聲的是誰家?”

    問了好幾聲都沒人回答,倒是狗吠聲震耳,段飛一躍而至屋頂,只見火把快速將整個山南村包圍起來,他心中一定,再次大喝道:“剛才是誰在慘叫?”

    一個顫巍巍的聲音答道:“好像是……好像是李二,剛才好像是李二在叫,他……他家在村子東南角,院子裏堆了許多雜草的。”

    段飛道了聲謝,然後向東南角奔去,只見最角落的一個院子裏堆滿了雜草,而且屋裏黑燈瞎火,也沒有狗叫聲,與其他村民家截然不同。

    段飛心中一凜,輕輕跳入院中,屏住呼吸向前走去,只覺屋子中有兩個呼吸聲,一個有些急促,一個卻很微弱。

    “大人且慢,讓我們兩個先進去吧。”兩道人影從屋面上躍下,分別破窗破門而入,段飛剛來得及說聲小心,他們已經消失在屋裏。

    更多錦衣衛湧入院中,將段飛保護起來,轉眼屋裏便亮起了燭火,剛才說話的猴女慕容香說道:“大人請進,兇手已經逃了,屋裏只有兩個昏迷的村民,以及一個沒了腦袋的死書生。”

    段飛大步走進去,只見屋子分內外兩進,就在外間地上躺著一男一女,床上則躺著一個身穿青衫直襟的人,他已經沒了腦袋,胸口也是一片血污,一般來說只有讀書人才這副打扮,因此慕容香才會直接了當的說是死書生。

    與猴女配對值夜的是來自峨眉的易文綸,他的屬相是酉雞,猴女動不動就叫他小雞,此刻他正在給地上躺著的李二和李二嬸探察,段飛來到床前,望著床上屍體問道:“情況如何?他們是被打暈還是嚇暈的?”

    易文綸抬頭答道:“大人,男的是嚇暈的,女的是被人在後腦敲了一下敲暈的,他們都沒有生命危險。”

    段飛道:“把他們弄醒。”

    易文綸答應一聲,開始施救,段飛凝望著床上屍體,眉頭緊皺,眼前這個死書生應該就是周聰了,在段飛心中原以為這個書生只不過是適逢其會,對破案沒什麼價值,所以來到山南村之後並沒有像對捕快小張那樣派人特別照顧,沒想到他竟然死在自己眼皮底下,真是疏忽了。

    殺死周聰的兇手是否就是那個在山上肆虐的兇手呢?不論如何這兩者定是有關聯的,周聰的脖子切口處平整,顯然是一刀砍下,他的胸口被從心臟上挖開,裏邊空洞洞的,心臟被人挖去了,這又代表著什麼呢?

    被嚇暈過去的李二在易文綸的施救下幽幽醒來,才睜開眼就大叫起來,易文綸給了他倆耳刮子,李二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看到火光和縣令譚斌,李二大叫道:,“大人救命,那周聰……還有我媳婦……都……被……被……”

    譚斌安慰道:“你放心,你媳婦沒死,只是被打暈了而已,究竟怎麼回事?你快詳述給段大人聽。”

    李二爬了起來,先爬到自己媳婦身邊,在她鼻子前一摸,感覺到一絲熱氣,他頓時大喜道:“阿源真的沒死,太好了。”

    段飛清咳一聲,李二回過神來,回頭向段飛一拜,說道:“段大人,小民李二,以挖掘及售賣草藥為生,粗通醫術,所以大家將周聰救回來後暫時安排在我家裏就近照應著,後來又出了許多事,案子未破,周聰想走也不行,只好繼續留在我家,今晚上大人來的時候我們也想出迎的,不過譚大人叫我們呆在家裏不得隨意外出,所以我們就老老實實呆著,只不過誰也睡不著,便在這外間裏聚在一起聊天,先前我突然肚子疼,到院子裏蹲了一會,回來時突然發現屋裏燈已經滅了,因為天已經快亮了,我還以為是媳婦為節省燈油把燈吹了,沒想到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腥味,借著天光依稀看到我媳婦倒在地上,周聰他……他躺在床上腦袋沒了,我嚇得尖叫了一聲,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你沒有看到兇手嗎?”段飛問道。

    李二搖頭道:“沒有,小民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並未見到任何人。”

    段飛立刻吩咐道:“找幾個人去搜查院牆,尤其是靠外邊的,還有門窗,看有無攀爬撬痕。”

    這時李二嫂還沒醒,段飛親自手舉火把,在李二家搜索起來。

    地上並沒有明顯的血跡,從李二嫂躺倒的位置可知兇手是從裏屋沖出來,直接從背後打暈了她,然後飛快撲到床前,制服並殺害了周聰,這麼說兇手應該早已潛伏在裏屋,目標是周聰,他並沒有太大把握同時對付三個人,所以才耐心等到李二去了茅房,然後突然出手傷人。

    “大人,院子角落裏有條死狗。”

    “大人,外牆上有攀爬痕跡。”

    “大人,裏屋窗戶有撬開的跡象。”

    線索相繼傳來,段飛也在李二家的裏屋發現了兇手藏匿的痕跡,此獠顯然用攀援用的鉤索從外牆爬入李二家,首先他處理了李二家的狗,然後見周聰等三人都在外間聊天,他便撬開窗戶潛入內間,等待時機暴起傷人。

    段飛的目光從地上的些微泥印上挪開,這個兇手膽子還真大,竟然一直側立在小門旁,看來他打算隨時幹掉進來的人,然後再殺出去,只是一直沒人進來,於是他一直沒有機會出手。

    從這點泥印上看不出兇手腳有多大,段飛遺憾地來到窗戶旁檢查了一下,這是一扇向外掀起,可以撐起來就像個涼棚似的窗戶,插銷旁有撬過的痕跡,窗戶打開時會有吱啞的聲音,不知為何兇手爬進來時李二他們沒有聽到。

    “李二,你家裏丟了什麼東西嗎?”段飛回到外間,向李二問道。

    李二一愣,向四周看了看,他不敢看周聰的屍體,只用眼角餘光掃了眼床上,然後說道:“回大人的話,外間的東西都在,不知裏面丟東西沒有。”

    “進去看看吧。”段飛說道,李二快步走了進去,譚斌小聲問道:“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麼?”

    段飛說道:“目前我只想到一點點,兇手是為周聰而來,行兇之後特意取走了他的心臟與頭顱,倘若李家沒有丟東西,說明兇手早已預備有盛裝頭顱與心臟的器物,否則在他離開之時地上定會滴落不少鮮血,現在地上乾乾淨淨,甚至連床上濺的血都不多,倒是褥子、床底積了不少鮮血,大人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譚斌仔細看了看床上的屍體,以及血跡分佈的狀況,只見床上根本沒有血液噴濺跡象,倒是有不少血被吸入了被褥,留下一大攤痕跡。

    譚斌疑惑地說道:“莫非兇手一刀砍下去之後並未拔刀,以至於血跡無法噴濺?”

    段飛搖頭道:“看看裂開的床墊和褥子便知道兇手那一刀乾淨利落將周聰的頭砍了下來,倘若頭未滾開用刀封堵傷口,血跡必然會從兩側甚至是上端噴出,現在兩側雖然也有些噴濺狀血跡,但是血跡量未免太少,而且周聰的脖子上乾乾淨淨,說明兇手並未用刀封住他脖子,而是在砍掉周聰腦袋之後立刻將刀子傾斜,用刀身作為緩衝,脖子裏的噴血撞在刀身上多數濺到下方形成血泊,因此沒有噴濺痕跡,少數血跡向兩邊飛濺,形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譚大人看到周聰胸前這塊血跡了嗎?這是兇手擦乾淨刀子所留下來的,比較平整,而這片被單上的血跡,卻是兇手用來擦拭手上血跡的,還有這個血圈,這應該與周聰的脖子橫截面一致,是怎麼留下的就不用說了吧?”

    聽了段飛的分析,譚斌有如親眼所見,他驚歎道:“段大人果然不愧神捕之名,將這些血跡分析得清清楚楚條理分明,不過……為何兇手大費周章用刀子擋住噴血呢?”

    段飛說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推測應該不外乎兇手想感受那噴濺的血帶來的衝擊力,看著生命的流逝,對兇手來說應該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吧。”

    譚斌點了點頭,這時李二在屋裏叫道:“大人,我媳婦藏在櫃子裏的二十兩紋銀和一些首飾不見了,天啊,這可是咱家全部的積蓄啊,那該天打雷劈的畜生,眼睛怎麼就這麼毒,心怎麼這麼黑啊。”

    聞聲進去安慰的裏甲陸康說道:“知足吧你,兇手沒把你們夫妻倆順手幹掉,你們的命夠好的了,天亮之後多給菩薩上幾柱香吧。”

    譚斌驚疑地道:“難道是劫財行兇?”

    “真是個書呆子,看來辦一個刑偵補習班真的很有必要……”段飛在心中暗歎,向裏屋走去,隨口解釋道:“若是劫財,直接把錢取走不就完事了?為何還要衝出來殺人?難道是周聰的仇家一路追來?否則為何只殺周聰一人?這顯然是個有針對性的謀殺,劫財只不過是順手而已。”

    譚斌恍然,臉上露出懊惱之色,段飛來到裏屋,問李二道:“你家裏除了丟了銀子,還丟了其他東西嗎?”

    李二一直在四處翻找,聞言他搖搖頭,表示沒丟別的東西,段飛在門邊搜集了點土樣,只聽易文綸在外邊說道:“大人,這女的醒了。”

    段飛回到外間,只見李二嫂果然正在漸漸清醒,李二跑出來,與李二嫂抱頭痛哭,段飛示意讓人將周聰的屍首用那些染血的被褥裹起抬走,李二嫂茫然問道:“怎麼啦?我怎麼好端端的就睡過去了?喲,別搖,我的頭……啊喲,我的頭上怎麼有血啊?”

    段飛搖搖頭,跟著抬屍體的人走出了李家,譚斌也跟了出來,問道:“大人,不需對李二嫂詢問嗎?”

    段飛搖搖頭,說道:“應該沒什麼用,她是被兇手從背後偷襲敲暈的,應該什麼都沒看到。”

    譚斌也跟著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兇手為何干冒大險闖進村來殺死周聰呢?據我所知,周聰對兇手是一無所知的啊。”

    此時有人來報,道:“大人,我等已搜索完畢,村子中未發現外人,也未曾發現形跡可疑之村民。”

    段飛搖搖頭,說道:“大家辛苦了,都撤了吧,周聰屍體已冷,兇手在李二發現之前已經逃走好久了,再守著也沒用。”

    譚斌突然有了靈感,說道:“大人,村子裏戶戶養狗,不知可有專門訓練過的獵犬?或許可以循著氣味捉住兇手。”

    段飛搖頭道:“只怕希望不大,不過倒也可以一試。”

    譚斌將陸康招了來,陸康聽說要找獵犬,他遲疑道:“大人要找獵犬麼?村裏獵戶耿維家就有兩隻,不過……大人確定真是兇手所為,不是冤鬼作怪嗎?”

    段飛還沒說話,譚斌已然喝道:“當然是兇手所為,證據確鑿,鬼會用勾抓爬牆嗎?鬼會留下腳印嗎?你們不要再胡說八道蠱惑人心,否則小心本官打你們板子!”

    陸康聽了不敢做聲,不過臉上顯然還有些不信,段飛笑道:“陸康,你快去找那耿維來,借他的獵犬一試,不管是兇手還是妖怪鬼魅,在本官面前我都要他灰飛煙滅!”

    段飛的傳奇軼事顯然還不為這些僻壤小民所知,陸康將信將疑地去了,很快他就帶著個一身毛皮裝扮,背弓牽犬的獵人來了,譚斌很期待獵犬有用,不過獵犬剛進入李二家就有些躑躅不前,催了幾下它們竟然夾著尾巴嗚咽著躲在耿維腳下。

    陸康駭然道:“大人,莫不是屋裏還有不乾淨的東西?”

    段飛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來的鬼物,這分明是兇手留下了什麼刺激狗鼻子的東西,譬如胡椒粉、老虎尿之類,譚大人,我說過獵犬不一定有用的吧?”

    譚斌佩服地說道:“大人高明,不知大人是從何預知獵狗無用的?”

    段飛解釋道:“李家也養有看家護院的狗,兇手進來的時候它非但不叫,反而無聲無息被弄死,顯然兇手熟知狗性,早有準備,所以我對用狗來追蹤兇犯不抱多少希望。”

    “大人高明。”譚斌嘆服道。

    段飛把陸康招到面前,問道:“村子裏這幾天可有什麼外人進出麼?”

    陸康搖頭道:“我們村子地處偏遠,一般極少有外人入村走動,這幾天更沒有外人入村,當然,幾位大人帶來的人不算。”

    段飛說道:“那就奇了,兇手是如何得知周聰住在李二家?又如何對村子裏的情況如此熟悉的?”

    譚斌悚然一驚,低聲說道:“莫非……兇手就是村子裏的人?”

    陸康大聲叫道:“不可能!……”

    段飛及時咳嗽一聲,搶著說道:“的確不可能,這個兇手如此殘忍,怎麼可能是個女人?”

    譚斌和陸康等都莫名其妙地望著段飛,站得稍遠些的人也紛紛望了過來,段飛低聲說道:“我們談話的內容決不能讓兇手知道,不管他是不是村子裏的人,此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倘若本官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本官定叫那個走漏風聲的人吃不了兜著走!”

    譚斌與陸康連連點頭,段飛又提高了聲線,大聲說道:“兇手如此殘忍,在捉到他之前大家還是小心一些,沒有必要就不要離開村子了。”

    譚斌和陸康都大聲答應了,這時,一線金光照亮了西邊的院牆,段飛目光迎著朝陽望去,悠然說道:“天亮啦,譚大人,今日本官要煩勞你坐鎮山南村,本官帶人到山上瞧瞧,對了,這座山名叫堯山,又位於伏牛山東的魯山縣,莫非就是傳說中堯孫劉累為祭祖立堯祠而得名的堯山麼?”

    譚斌贊道:“正是,大人博學多識,下官實在欽佩。”

    段飛笑道:“堯舜禹乃是我中華民族的先祖,不知堯祠還在否?”

    陸康說道:“大人,堯祠早都塌了,這山現在也沒人叫它堯山了。”

    段飛驚訝地問道:“哦?譚大人給我的公函中依然稱之為堯山呀,那麼現在此山叫什麼名字了?”

    譚斌苦笑道:“段大人不要聽他胡說,此山並未改名,只不過鄉下俚語中因為山上聳立的大石頭像是一個個的人,所以都叫它石人山。”

    一旁正在安撫獵犬的獵人耿維哼了一聲,說道:“什麼石人山,分明是死人山,現在山下挖出這麼多死人,可算是正名了。”

    石和死的發音大不一樣,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膽!”譚斌喝了一聲,說道:“你再敢妖言惑眾,看本官不打爛你的嘴!快滾!”

    “且慢。”段飛來到耿維面前,問道:“你告訴本官,此山為何叫死人山?”

    耿維怯怯地向譚斌望去,譚斌又喝道:“你還不快回段大人的話!”

    耿維忙答道:“回大人的話,這山在我記事起就叫死人山,聽說很久以前山上有個被冤死的鬼,它經常出來害人,被它害死的人已經滿山滿谷,正好它又叫做石人山,所以大家就取諧音稱之為死人山了……”

    p:本故事純屬虛構,大家去河南堯山玩的時候可不要帶著心理陰影,話說我設定這個案子的時候並不知道堯山又叫石人山,並且有個諧音叫死人山(因此最近才重新改名為堯山),只是覺得它位於段飛行程旁,方便展開故事,具體查資料時才發現有這麼個事,於是就帶入了……

    堯山下有個轉運穀(已改名好運穀,絕對不是冤魂穀!),風景獨美,大家一定要去看看,嘿嘿……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2
第〇四一七章 【故布迷陣】

    聽說了山名的來由,段飛微笑起來,陸康正色道:“大人,冤魂的故事可不是我們杜撰的,這兩天譚大人在村子裏也聽到了,我們可是聽著那聲音長大的。”

    段飛好奇地問道:“哦?這倒是讓本官提起了興趣,譚大人,你聽到鬼哭了?是不是嗚嗚聲的呀?”

    譚斌搖頭肅然道:“段大人,這兩晚我親耳聽到了山上的鬼哭,這才發現與我原先臆測的大為不同,原本我也與段大人一樣以為是山風呼嘯,然而……山上傳來的聲音時而大叫救命,時而咯咯狂笑,時而鬼哭狼嚎,時而像是在求饒,而且那些聲音男女老少都有方位飄忽不定,下官也不知該如何評斷了。”

    段飛說道:“看來的確很古怪,裏正,山上是否每晚都有鬼哭?是否每一次山上傳來的聲音都是重複的?”

    陸康搖頭道:“不,並非每晚都有,基本上每逢月缺或者烏雲蔽月之夜,山上就會傳來鬼哭之聲,每次都不一樣,罕有重複的。”

    段飛說道:“罕有重複也就是說偶爾還是會重複咯?”

    陸康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是有些話經常重複,比如喊救命以及不要殺我什麼的,不過那聲音千變萬化,絕對不是簡單的重複,有時候……有時候聽著那些聲音,就好像親眼見到了惡鬼吃人的情景,煞是恐怖。”

    段飛還是不太明白,或許真要親耳聽過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這時譚斌說道:“大人,下官亦有這種感覺,就好像在聽戲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光是聽那聲音,依然可以想像得到戲臺上正在演什麼一樣。”

    段飛終於明白了,還是讀書人說話清楚明瞭,段飛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這鬼哭之聲也是自古便有嗎?你們兒時可曾聽過?”

    陸康心情沉重地點點頭,說道:“我們是聽著這聲音長大的,連村裏的老人也不知道這鬼哭之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十多年前有一陣鬧得很凶,幾乎天天晚上徹夜鬧騰,搞得大家都沒法子,只好請道士來捉鬼,沒曾想那傢伙白天瞎折騰一點用都沒有,到了晚上聽到鬼哭聲第二天就跑了,後來我們得高人指點,每月初的時候我們抬著貢品香燭到冤魂穀口祭拜一番,一般來說當月就會平靜無事,不過偶爾遇上狂風暴雨之夜,那冤鬼也會出來鬧騰一下。”

    段飛笑道:“這麼靈驗?看來這個冤鬼我真得見識一下才行了,這個月你們祭拜過了嗎?”

    陸康答道:“初三那天才祭過的,想是那冤鬼嫌我們祭拜遲了,或是供品不足,所以……”

    段飛灑然一笑,說道:“我明白了,也罷冤鬼的故事今後有空再聽你說,本官要上山去看看了。”

    段飛回到村子西邊的臨時停屍場,見楊森他們還在忙著,他走過去問道:“楊森,有什麼新發現麼?”

    楊森抬頭一看,說道:“那具新來的無頭屍我看過了,很乾淨利落的一刀斷首,割了頭之後才挖的心,兇手對人體骨骼和內臟很瞭解,只一刀斬斷兩根肋骨,然後將心臟取出一刀割走,厲害啊。”

    段飛說道:“他有這麼多試驗品,對人體瞭解並不出奇,莫非你認為他學過醫還是幹過屠夫的營生?”

    楊森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檢查過的屍體中並未見到有開膛破肚的,只怕他真的學過醫當過屠夫哩。”

    段飛皺眉道:“除此之外你還發現了什麼?”

    楊森說道:“發現的東西多啦,譬如說這個變態差不多一年才出手一次,每次出手殺的都是一家三口,成*人的年紀差距較大,有三十來歲的,也有五六十歲的,孩子嘛就比較一致了,都是男孩,年紀在十至十五歲之間,光看骸骨的話,孩子的年紀比較難判斷,我是以屍骨尚未完全腐爛的三男孩為准推算出來的。”

    “繼續。”段飛面無表情地說道。

    楊森說道:“據說埋屍的地方乃極陰之地,環境潮濕,屍體被封於濕土中,因此**速度較慢,我在最後那個男孩身上甚至發現了我們仵作慣用的藥水的味道,他們死後定是曾經經過清洗,並做了簡單的防腐處理,所以距今較近的十五具屍體尚未完全腐爛,從屍體身上的情況看,他們都曾被虐待,奇怪的是成年男性身上有較重的傷勢,肋骨、腿骨等折斷的都有,虐待痕跡卻最輕,孩童身上的情況正好相反,骨骼都完好無損,但是皮肉之傷很嚴重,成年女性的情況處於兩者之間。”

    楊森眼裏露出詢問的神色,話音停頓了一下,段飛卻道:“繼續說,先記錄表像,回頭再做分析。”

    楊森點點頭,繼續說道:“我發現每一對成年人都是被吊死的,男孩身上卻沒有明顯的致命傷,不過身上那麼多皮肉傷可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有的傷甚至是長好了的,另外……他們手腕腳踝上都已被麻繩磨出了老繭,可以確認他們是被殘酷拘禁虐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被殺死的,我還沒有時間仔細檢驗男孩的死因,不過我懷疑他們都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小男孩一死,他們的父母也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段飛嗯地一聲,說道:“你檢查得很仔細,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楊森有些疑惑地說道:“我在這些還沒腐爛的屍體上還發現了一些細繩,不知道有什麼用,其他的就沒什麼發現了。”

    段飛說道:“嗯,你繼續忙吧,我打算上山走走,查看下現場。”

    楊森把手一拍,說道:“我也一起去吧,剩下的屍骨留給他們弄好了,反正都是白骨,不用擔心會爛在這裏。”

    段飛猶豫了一下,楊森把旁邊打下手的那個仵作學徒拉到段飛面前,說道:“飛哥,你放心吧,在我的調教下,這小子已經穴道很多東西,足可擔當重任,絕對沒問題。”

    段飛想了想,石斌他們幾個都是自己帶慣了的,換做新人去現場說不定還要麻煩,楊森說的也對,剩下的白骨慢慢再弄不遲,他點點頭,說道:“也罷,給你們半個時辰,洗乾淨了換套衣服,跟我上山去吧,至於你……”

    段飛望著那個仵作學徒,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先把這些尚未腐爛的屍體做一下防腐處理,然後將繼續將這些白骨整理好,本官希望下山回來看到的都是完整的屍骨,而不是現在這樣亂七八糟。”

    那個年約十**歲的小仵作長著大齙牙,他咧開嘴笑道:“大人,小人也姓段的,名叫段玉,大人的吩咐小人定遵行不悖。”

    段飛驟然看到他的笑臉又聽到他那親昵的語調,突然之間竟然有點反胃,他強忍著笑,說道:“真是好名字,都去辦事吧,小寒你過來。”

    管簫寒來到段飛面前,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段飛說道:“你想不想上山?想的話就去更衣吧。”

    管簫寒本想說不用了,因為她根本就沒沾那些屍體,不過眼珠一轉,她突然改變了主意,點點頭,把厚厚一疊屍格交給段飛,說道:“大人,那我去更衣了。”

    管簫寒走後李玉英鼓起勇氣說道:“大人,我也要跟你們一起上山。”

    段飛笑道:“哦?聽說上山有個很厲害的冤鬼哦,你不怕嗎?”

    李玉英說道:“不怕,從詔獄出來的人,什麼沒見過,我自己都差點變成了冤鬼,段大人神通廣大,諸邪辟易,在這世上就是專門斬妖除魔的,區區一個冤鬼,哪會放在段大人心上。”

    “說得好!”段飛笑道:“那就算你一份吧,小環當然也是要去的了,大家都一塊去吧。”

    段飛轉身對譚斌道:“譚大人,還有些時間,我想問你……周聰你審過吧?他都說了些什麼?有何不同尋常之處嗎?”

    譚斌搖頭道:“應該……沒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他說自己和書童見天色漸黑,又迷了路,心慌之下不知怎的就進了冤魂穀,找到了一個泥洞……下官懷疑這個所謂泥洞其實是兇手預備著準備填埋屍體用的……夜裏下起了小雨,泥洞突然坍塌,露出個骷髏,把周聰嚇得滾到了穀底,然後他說自己看見了什麼鬼鬼怪怪的,就給嚇跑了。”

    段飛點點頭,說道:“聽說捕頭梁春帶周聰上山尋找書童小颺的時候,順著痕跡卻走到了山的另一面?書童也不是被壓死或扼死咬死,而是被一塊石頭砸死的?”

    譚斌苦笑道:“何止在山的另一面,簡直翻過了幾個山頭,下官也曾去過發現書童屍體的地方探查,沿途確實有許多人走過的痕跡,在書童的橫屍現場附近,下官也發現了殘留的血跡,書童應該是在那裏被殺死的。”

    段飛沉吟道:“為何那書童會死在距離冤魂穀那麼遠的地方?周聰應該沒有理由說謊才對嘛。”

    譚斌道:“不錯,周聰帶我們找到冤魂穀,他的話應該不假,下官懷疑書童是被人脅裹至遠處才被殺害,那兇手還偽造了周聰曾經走過的痕跡,想將我們引入歧途,多虧了一塊石頭磕在腦袋上,讓周聰記起了一切,才找到了冤魂穀,發掘出如此多的屍骨……”

    段飛點點頭,說道:“周聰突然橫死,看來得重新查驗小颺的屍體了,正好現在還有點時間,譚大人,小颺屍體何在?屍格拿來給我看看。”

    屍格寫得極其簡單,就注明了小颺的死因,倒是當時環境描述較多,也許孟仵作覺得找到死因就完事,懶得再仔細驗屍,倒是現場描述較為重要吧。

    譚斌帶著段飛來到村裏一間殘破的空房,小颺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一堆乾草上。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雖然屋裏沒窗戶顯得有些黑,不過以段飛的神眼,無需火把照明也能看清楚屋裏的情況。

    段飛蹲在小颺身旁,揭開蓋在他身上的破麻布,雖然現在天氣還挺冷,但屍體已經開始從內部開始腐爛,麻布揭開後一股臭氣撲鼻而至,段飛屏住了呼吸,開始仔細檢查小颺的屍體。

    小颺身上很乾淨,乾淨得讓段飛懷疑他是否真的曾被泥土掩埋,就算仵作曾經幫他清洗身子,好入土為安,也絕不會做得這麼細緻徹底,段飛壓住心中的疑問,按照程序依序檢查,首先觀察屍體的五官面皮有無異樣,再翻看死者的眼皮,打開死者的嘴,解開死者的衣裳,看他是否另有至死原因。

    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小颺的身上竟然佈滿了青紫淤痕,胸腹上層層疊疊儘是鞭傷,還有不少其他傷痕,掐的、扭的、紮的、燙的……

    這些都是新傷,傷口還沒來得及結疤呢,譚斌啊地一聲輕呼,脫口說道:“全是虐傷,孟仵作怎麼沒發現?”

    一直跟在後頭的縣丞韓毅說道:“老孟只怕沒來得及仔細查看屍體就死了,小颺的死因明顯,在他眼裏應該沒什麼疑問,他的徒弟就算發現了這些小傷,恐怕也不會注意,何況第二天就發現了諸多屍體,他根本沒有時間再來處理小颺的屍體。”

    段飛反問道:“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清洗小颺的屍體咯?”

    韓毅遲疑了一下,說道:“應該是吧……”

    段飛翻過小颺的身子,解開他褲帶把他褲子向下一扒,小颺的屁股果然也被打得儘是傷痕,段飛繼續檢查小颺身體,只見他腿上亦是皮開肉綻,腳踝上有很深的環狀淤痕,腳底許多血泡都磨破了,一片血肉模糊,小颺的手腕上也有環形勒痕,不過較腳踝為輕,他的左邊肩膀上似乎還有脫臼跡象……

    段飛輕歎一聲,給小颺整理好衣褲,在他腳後跟的褲腿上又發現了一些淡淡的血跡,段飛重新將麻布給小颺蓋上,站起來說道:“小颺身上傷痕累累,但是衣物卻完好無損,可見他被虐時沒有穿衣服,這些傷痕顯示他曾經被捆綁倒吊著鞭打虐待,如此對一個孩子,兇手是個超級變態無疑,不過小颺身上卻很乾淨,就算他未曾被崩土掩埋,落到溝渠裏也會沾上泥土,何況他還曾被洪水推走……這不是很奇怪嗎,照我看一切都是兇手安排的,過猶不及啊。”

    譚斌說道:“大人的意思是說,小颺確實曾被土掩埋,周聰逃走後他或許自己爬了出來,又或者落到了兇手手裏,兇手將他洗淨,然後偽造成被周聰殺死的跡象轉移視線陷害周聰?”

    段飛道:“不錯,這個兇手可能有些古怪的癖好,他並沒有急於殺死小颺,據我估計他曾逼迫小颺自己清洗身子與衣物,在小颺沒穿衣服的情況下把他打得遍體鱗傷,再強迫他走了很遠的山路,打死在另一個地方,或者這已經是第二天,第三天的事了,這時溝中已經沒有多少水,能推得動屍體,所以山那邊的現場完全是兇手佈置好的。”

    譚斌會意的連連點頭,段飛輕歎一聲,回頭看了小颺的屍體一眼,說道:“那個受傷的捕快呢?我們再去看看他吧。”

    受傷的捕快被安排在裏正陸康家裏,由譚斌從縣城請來的葉大夫照看著,段飛去看他的時候他還昏迷不醒,他的手臂是被一刀砍斷的,身上還有些其他的刀傷,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傷害。

    段飛問道:“他大概什麼時候能醒?他原來穿的衣褲在哪里?”

    葉大夫答道:“大人,他受傷很重,失血過多,我已為他熬了好些補血生肌的東西灌下去,不過只怕要見效還得有幾天的時間,草民會在他身邊守候,一旦他醒來,我便會派人通知大人。”

    陸康也找來了捕快小張上山穿的捕快服,給段飛檢查。

    捕快服上血跡斑斑,缺了個袖子,胸口背後有幾道割痕,與小張身上傷口完全一致。

    譚斌見段飛攤開血衣一寸寸地檢查,忍不住說道:“大人,這件血衣下官也曾仔細檢查,並未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嗯……”段飛哼了一聲,繼續檢查,譚斌只好耐心的等著,過了好一陣,只見段飛從衣服上撚起一根約有十多釐米長的黑色毛髮,左看右看,看了好久。

    譚斌又忍不住說道:“大人,這根毛我也看到了,這應該是小張自己的頭髮吧?”

    這年頭除了尼姑、和尚和禿子之外大家都有一頭長髮,十多釐米的頭髮算短的了,段飛拿著那根毛發在小張耳邊一比,區別就很明顯了。

    相比之下小張的頭髮更黑些,也比較圓潤,那根毛發卻比較粗糙,段飛沒有帶放大鏡,肯定這根毛不是小張的之後便將它收入證物袋中,還是讓‘一毛大師’楊森來分辨吧。

    小張的捕快服上除了這根毛之外段飛再也沒找到別的線索,不過沒有線索也就等於有了新的線索,段飛微笑起來,對著譚斌探究的目光,他微笑道:“譚大人,一個手臂被砍斷,身受數刀驚慌不已的人,在黑夜中究竟是如何逃到被你們發現之處,身上竟然絲毫沒有磕碰、爬走、拖曳痕跡的呢?”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2
第〇四一八章 【冤魂穀、觀墳台】

    譚斌一愣,恍然道:“大人高明,他定是被兇手用驢或騾子之類的東西,托到我們發現他的地方去的,所以那根毛就有了來處。”

    段飛搖搖頭,說道:“驢和騾子背上的毛有這麼長嗎?還是等專家來分辨吧。”

    “這應該是一根狗毛。”楊森換洗之後出來,拿著那根毛很肯定地說道:“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因為我沒有見過同樣的毛,只能以普通常見的各種毛做類比,推斷出來的。”

    “狗毛?尾巴上的麼?”譚斌疑道:“狗也托不起這麼大的人吧?”

    楊彬聳聳肩,段飛替他答道:“譚大人,這世上有很多狗身上長的毛也很長的,有些猛犬甚至能與獅子老虎搏鬥,何況兇手還可以將小張置於麻袋之中,或用其他什麼小車之類東西或拖或拉,把他送到被發現之處,這根毛至少可以體現出兇手身邊的一點信息,好了,我們準備出發上山,譚大人就留在山南村坐鎮吧。”

    段飛留下五十名錦衣衛在山南村保護村子,其餘的都帶上了山,裏正陸康毫無疑義地跟著再次上山,雖然他心中極其不願。

    “大人,這裏就是書生周聰兩次摔倒之處,正是這顆石頭讓他記起了原來的路。”

    ……

    “大人,路邊這顆大石下就是我們發現張捕快的地方。”陸康沿途指點著與案情有關的地方。

    段飛在周聰摔倒之處沒有停留,倒是在發現張捕快的地方讓大家停下休息,他來到人形巨石下仔細觀察,他很快就發現地上幾乎沒有血跡,抬頭一看,山下遠處的山南村赫然在望。

    段飛會心一笑,回頭問道:“陸康,你們發現張捕快的時候他的傷口是否被人處理過,已經不流血了麼?”

    陸康答道:“是啊,大人怎麼知道的?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靠在石頭上坐著,手臂上用山藤緊緊紮住了,胸口傷口也已經不流血了。”

    段飛回頭問石斌他們道:“你們說為什麼兇手大費周章給張捕快止血,並把他送到這裏坐著?”

    “大人,這個兇手就是個瘋子,他怎麼想我們怎麼知道?”石斌忙了半夜,伺候那些屍體早已是疲累不堪兼心神不寧,見問他打了個呵欠有些持寵地說道。

    段飛還沒說話,小環先擰了他一下,段飛笑道:“小環你比他聰明,你替他回答吧?”

    小環答道:“大人,這個問題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這裏剛好可以望見山南村,兇手是想嚇唬大家說:我瞧著你們呢……若是我啊,我就想法子把張捕快,用鐵釘釘著手腳,用木架子高高豎起來……”

    說著說著小環方知失言,大家都面露異色向她瞧過來,小環忙解釋道:“我以前見過啊,黃頭髮的西番人拜的就是被釘在木架子上的神啊。”

    段飛笑道:“小環說得不錯,兇手把張捕快放到這裏,就是好讓我們發現,這是兇手故意留給我們的警示。”

    郭威疑問道:“那為什麼兇手還要給張捕快止血呢?留個活口給我們對兇手不利吧?他甚至為了殺周聰夜闖山南村,為何獨獨放過了張捕快?”

    這個問題連小環都無法回答,管簫寒或許知道答案,不過她是肯定不會出面回答的,段飛說道:“這個問題要結合其他線索來回答,陸康,你們上山燒香供奉這個冤鬼多少年了?”

    陸康答道:“嗯……已經有十多年了,大概是……十六年吧。”

    段飛笑道:“十六年了,這個兇手已經以神自居十六年了,作為神,自然有生殺予奪的能力,兇手以神自居,想殺誰就殺誰,偶爾發發慈悲只不過是想告訴世人,信我得永生……而已,只要有供奉他就不騷擾大家,這就是明證,沒有殺死張捕快也是一種警告,慈悲的警告。”

    “真是個瘋子。”石斌說道。

    段飛說道:“不錯,在我們正常人眼裏他可以算是瘋子,不過並不是普通的瘋子,他的思維清晰,甚至比大多數人還要聰明,只不過是腦袋裏有根筋不對路了而已,只要我們挖掘到更多的線索,我們就可以瞭解他的習慣,推斷出他的思維邏輯,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個案子,從而找到更多線索,直到發現他的蹤跡將他抓捕歸案,這門學問叫做犯罪心理學,深奧著呢!好了,大家繼續上山吧。”

    又走了一陣終於來到冤魂穀前,今天天上有些雲,太陽時不時躲在雲後,冤魂穀裏更是陰風陣陣,陸康心裏打鼓地說道:“大人,這就是冤魂穀,我就不進去了,我在穀口守候著,等大人出來我再帶大人到梁捕頭他們喪命的山崗看吧。”

    段飛見他這麼害怕,笑道:“好吧,留下十個火槍手看住穀口,順便陪伴裏正,別叫老虎把他叼走了,其他人跟我進穀,大家路上小心,別把證據毀了,走吧。”

    會武的人不那麼怕鬼,何況還有火槍在手,錦衣衛一馬當先向穀裏走去,其後是石斌他們,然後是段飛,十二生肖中的戌狗鐵錚和亥豬羅勇左右相護,段飛背後跟著三個‘丫鬟’,再往後全是一手持刀一手持槍的彪悍錦衣衛。

    谷裏果然陰氣逼人,頭頂幾乎看不到天空,腳下也軟軟的儘是草葉淤泥,一腳下去能踩出一腳半的水來,穿著皮靴的人還好,穿著繡鞋的三個女孩可就慘了,不一會鞋子便全濕透了。

    好不容易眼前突然一亮,原來已經來到埋骨之處的陡坡前。

    那天為了安放挖出來的屍骨,譚縣令命人將陡坡前的草木砍伐一空,現在便有了一片難得的空曠。

    空是空了,不過這裏臭氣撲鼻,蒼蠅蚊蟲亂飛,揮手趕著蚊蠅,大家都很不舒服,更是嚴重妨礙了工作,段飛指著前些天譚縣令砍伐後堆在一旁的樹枝草葉說道:“誰去點個火,在四面搞點煙出來,把這些蚊蠅熏走,不過要小心,發現任何本不該屬於這裏的東西都要拿來給我過目。”

    火點了起來,那些沒有乾爽的樹枝草葉燃起來後盡冒濃煙,不一會就把蒼蠅蚊子什麼的全熏走了。

    別人燒火的時候,段飛站在那個陡坡前仔細觀察,陡坡已被挖得面目全非了,只要再來場雨,只怕又會塌陷,段飛知道那些尚未腐爛的屍骨都是在陡坡較上端發現的,越下面埋的屍骨越久遠,所以土崩之時是一具枯骨——而不是一具腐屍——壓住了小颺,顯然兇手最開始的時候把屍體先埋到了最方便的斜坡下,然後像堆金字塔一樣層層疊疊地向上埋人,可是為什麼下邊還留著一個土洞,讓小颺他們主僕倆打算躲在裏邊過夜呢?

    “大人,卑職發現一串佛珠。”有個錦衣衛用木棍挑著一串佛珠遞到段飛面前,段飛戴上專門定制的皮手套,接過佛珠,擦去佛珠上沾的泥塵,段飛發現這串佛珠的質地還挺新。

    “大人,或許可以從這佛珠的來歷查到死者身份。”站在段飛身邊的石斌說道。

    段飛點點頭,揮退了那個錦衣衛,不一會又有人找到佛珠,只不過用來串珠子的繩子黴斷了,再往後更多的珠子被發現,段飛的心情漸漸沉重起來,這麼多式樣都差不多的佛珠,不可能都是死者所擁有的,極有可能是兇手在埋葬死者時給他們佩戴上,究竟有什麼寓意呢?

    管簫寒見段飛拿著佛珠沉思不語,她眼珠子一轉,說道:“大人,這些珠子或許是用來害人的。”

    段飛疑道:“佛珠也能害人?”

    管簫寒說道:“對啊,大人,這些佛珠上邊刻著的符咒有安魂固魄的功效,不過若是用在死人身上……那就成了歹毒的詛咒了。”

    段飛一點就通,他脫口說道:“兇手希望用這東西將死者的靈魂鎖在屍身上,永世不得超生,果然歹毒之至!”

    幾十號人將現場很快就翻了一遍,甚至陡坡都重新犁了一遍,除了佛珠和一些散碎的骨頭之外並未發現其他可疑的東西,一件原屬於死者的東西都沒有發現,兇手在把人殺死之後將屬於他們的東西全取走了。

    錦衣百戶羅志成來稟道:“大人,我們已經查找了兩遍,再也沒有新的發現。”

    段飛點點頭,暫時沒有新的指示,他游目四顧,只見地上除了遍地淤泥外就剩下許多木塊,大家不想踩到淤泥裏,來往都踩在那些木塊上,乍一看好像很正常,不過段飛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皺了皺眉,說道:“大家有沒有發現,這些被你們用作墊腳的木塊,都是被人砍削出來的,形狀大小都差不多,多數都朽爛了,它們也不是本屬於這裏的東西,極有可能是陪葬品,為何大家都視如未見呢?”

    聽到段飛的話,大家都嚇了一跳,急忙從木塊上跳開,段飛身邊也響起一聲驚呼,李玉英正站在兩塊木塊上呢,她嚇得向後一跳,踩在一片泥水裏,腳下一滑,仰天就摔了下去。

    段飛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攔腰抱住了,免了她摔在泥水中的狼狽,沒想到李玉英在他懷中卻駭然尖叫並且同時拼命掙扎起來。

    段飛一愣,急忙將她轉手交給一旁的小環扶著,說道:“對不起,李小姐,我見你摔倒,一時情急才扶著你,我沒有別的意思,請你原諒。”

    郭威也在一旁安慰道:“小英,這也沒什麼,你別叫了,這回音大,耳朵都要震聾了。”

    李玉英情緒稍稍穩定下來,她的面頰白得就像雪一般,她驚恐地望著段飛道:“你……不要碰我,你的手套……不乾淨……”

    段飛這才明白她究竟為啥見鬼似的尖叫,原來是怕髒啊,段飛無奈地說道:“小姐,叫你不要跟上山的了,若我剛才沒扶住你,這滿地都是泡過屍體的水,你若是一跤跌下去……”

    李玉英慌亂地說道:“你別說了。”然後一頭撲到小環懷裏,再也不肯抬頭,管簫寒白了段飛一眼,說道:“好了,你別嚇唬玉英妹子了,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段飛無辜地說道:“做好事還被責備,我豈不是更無辜?好了,大家也別看戲了,把這些木塊撿到一堆,讓我看看這東西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木塊很快堆成了一堆,準確的來說應該叫做四方木條,幾乎一樣大小,只是長短不一,有的已經極為腐朽,有的卻還挺新,就跟那些佛珠差不多。

    這些木條都是陪葬品無疑,數一數大約有四百多條,對一百多個死者來說似乎多了點,不過段飛從中挑出了十八根幾乎是全新的木條,相對於最新的三具屍首,段飛若有所悟,倘若每個屍體需要配六根木條,它們究竟用來做什麼呢?

    “也許是想擺個什麼特殊的符號吧。”管簫寒也拿不准了:“不是說捕頭梁春他們的屍體也被擺成了五芒星麼?加上個沒有死的張捕快,剛好六個人,六根棍子。”

    段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去觀察那些木棍,只聽楊森說道:“大人,這些木頭上有不少細繩啊,就跟我在屍體上發現的那些一模一樣,可惜挖掘屍骨的人很不專業,現場完全破壞了,現在光憑猜的,實在難以想像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唉……”

    段飛亦有此憾,說道:“把它們捆做幾紮,都帶回山下再說。”

    埋骨現場基本上可算勘探完成了,段飛帶著大夥離開冤魂穀,只見日頭已至午時,段飛說道:“大家各自吃點乾糧休息一下吧。”

    錦衣衛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有不少還經歷過戰場,隨便洗洗手抓起東西就吃,三個女子中管簫寒和小環也沒問題,唯獨李玉英有些吃不下,她似乎對段飛曾經用手套碰過的地方很在意,滿身不舒服似的,若是帶有衣服換的話,只怕她早洗洗換了。

    背對著冤魂谷,段飛坐在草地上向對面那座山望去,只見那座山並不算太高,山上樹木繁茂,半山腰處突出一大塊岩石,石臺上植被茂密,將石台遮蔽得嚴嚴實實,經陸康指認,段飛知道那就是梁捕頭他們出事的地方。

    段飛的目光向那邊凝望過去,突然心有所感,似乎有人在那邊盯著自己,段飛不動聲色地把臉挪開,從懷中掏出個雙筒望遠鏡,拉長之後突然湊在眼前向那石台望去。

    第一眼有些朦朧,段飛調了下焦距,視物清晰了,就在他飛快地晃動鏡頭找尋目標的時候,一張青面獠牙耷拉著血紅大舌頭的鬼臉一閃而過,望遠鏡裏突然出現這樣的畫面,段飛也不禁吃了一驚,等他定神再回去搜索的時候,就只見到了搖曳的樹枝。

    段飛一躍而起,喝道:“那平臺上有人!留十個人守在這裏,陸康、玉英你們留下,羅志成,你帶一隊人從西邊包抄上去,其他人跟我來,不論遇見什麼人都給我當場拿下,一定要留活口!”

    段飛一馬當先地向那山崗東面繞去,反應最快的是管簫寒,她的功力似乎恢復了一些,能夠運用輕功了。

    大家蜂擁而去,餘下陸康等目瞪口呆的坐在草地上。

    段飛沖上高崖上突出的石台時,那裏已經沒有任何人影,從另一邊沖上來的羅志成他們也一無所獲,段飛命令大家分散向山上搜索,他自己定了定神,開始現場勘查。

    地上血跡斑駁,畫著屍體方位的人形白圈依舊,只不過多了點小動物爬過的足跡。

    當初梁春等人的五具無頭屍首被擺成了個五邊形,加上被置於遠處的人頭,就組成了規整血腥詭異的五芒星陣,五芒星的一個角指向崖外,段飛站在五芒星陣的中心順著那個角望去,正好看見冤魂穀的方位,一片光禿禿的山壁頓時映入眼簾。

    管簫寒也順著段飛的目光望去,見狀不禁輕歎道:“是那片埋骨的山坡……”

    段飛說道:“是啊,從這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片墳墓,兇手定是經常在這裏欣賞他的傑作,這裏亦是監督冤魂穀的最佳地點,所以梁捕頭也選擇了這裏,卻沒有想到他們的一切動作都被兇手看在了眼裏,兇手借助自己最熟悉的地點算計了梁捕頭他們,梁捕頭他們所以才會死得那麼蹊蹺離奇。”

    管簫寒微笑道:“讓人神志不清的藥物有很多,再輔以一些道具,讓梁捕頭他們自相殘殺並不難,我建議公子搜索一下方圓五丈之內,定會有所發現。”

    段飛也點了點頭,說道:“石斌,你們四人聽到了嗎?仔細搜索方圓五丈之地,看看有什麼發現。”

    石斌疑惑地看了管簫寒一眼,他也不知道管簫寒的真正身份,因為管簫寒這回用上了傳說中的人皮面具,除了段飛之外其他人都沒看出來。

    石斌他們搜索去了,段飛也沒閑著,他分辨地上的痕跡,血點,推斷當晚事情發生的經過,不過看了一陣他確定這是徒勞,當晚可是六人大亂鬥啊,地上的血跡很亂,還經過踩踏和拖曳,沒有精密的儀器光憑只放大鏡可看不出什麼,就算看出點什麼,先後次序也根本無法判斷。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3
第〇四一九章 【數十年如一日】

    管簫寒卻對五芒星正中的一堆灰燼很感興趣,她蹲下來用手抓了一把灰放在鼻子前仔細嗅了嗅,段飛也注意到最有可能留下線索的恐怕就是這堆灰燼了,他走了過去,問道:“怎麼樣?發現了什麼?”

    管簫寒搖頭道:“沒發現什麼,這堆灰應該是昨晚留下的,還很乾燥,可見兇手很喜歡在這裏呆著。”

    段飛說道:“是啊,剛才我還親眼見到了他,他一直在監視我們,可惜他剛才戴著面具,沒有看清他的面目,連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不知道。”

    石斌的聲音突然傳來:“大人,我這發現線索。”

    段飛走了過去,只見石斌指著一棵樹的根部,說道:“大人,樹下的土有被新挖過的痕跡。”

    段飛定睛一看,樹下的土果然被翻過,還有人移了堆草過來,向遮蓋住挖掘痕跡,可惜做得不夠完美,接過被石斌看穿了。

    “挖開看看下面有什麼。”段飛說道。

    石斌開始挖掘的時候,郭威他們也有發現,都是些新挖的土坑,等他們開始挖掘的時候,突聽石斌那傳來一聲驚呼,段飛急忙過去,只見石斌面色煞白地指著土坑,說道:“眼……眼睛……”

    刨開約一尺深的泥坑裏出現了一顆人眼,應該正是譚斌他們苦尋不得的眼睛,梁捕頭他們的眼睛。

    聽到石斌的遭遇,其他人在挖掘時便小心了許多,果不其然也紛紛挖出了眼珠子,有一隻的,也有兩隻的,總共挖了七個坑,找到了五對眼珠子。

    段飛吩咐石斌他們繼續尋找線索,同時跟管簫寒分析起來:“七個坑……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莫非代表北斗七星?”管簫寒說道,不過那些坑的排列卻與北斗七星的形狀毫無關聯,很快管簫寒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竹林七賢?”

    “追魂七魔釘?”

    “索命七絕陣?”

    管簫寒把帶七字的東西一連介地報出來,段飛白了她一眼,說道:“還七龍珠呢,別胡思亂想了,若是能找到別的線索,說不定其意自明。”

    石台周邊確實有不少人活動的痕跡,不過卻並不能簡單地與兇手聯繫起來,當大家都空手而歸的時候,段飛卻突然抬起頭向上望去……

    一株大槐樹斜斜地長了出來,將整個石台的天空給遮蔽住了,石斌很快就爬到了大槐樹上,等他來到石台頂上時,他頗有些興奮地叫道:“大人,樹枝上掛著一條白紗,好像是從什麼布片上被刮下來的。”

    “取下來給我看看。”段飛說道。

    石斌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條白紗,卻突然喀嚓一聲一腳踩斷了腳下的樹枝,險些跌下樹來。

    “阿斌,你最近吃得太多了。”郭威在下邊取笑道。

    石斌為自己申辯道:“樹枝早就陰裂開,稍微加力就斷了,我已經很小心了。”

    段飛說道:“兇手處處不留痕跡,或許這便是為何那條白紗未曾被他取走的緣故,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看我的。”石斌看准白紗方位,突然一躍而起,抓住白紗之後身子已經半在崖外,不過他腰身硬生生的一擰,回首打出腰帶卷住了一條粗枝上的枝椏,用力一奪,終於借力落回到石臺上。

    “笨蛋!”段飛走過去給了他一爆栗子,石斌正得意洋洋想報功呢,突然就給打得一愣,段飛罵道:“你這個白癡,若是那根樹枝也斷了怎麼辦?今後不許再像這樣無謂冒險,記住了嗎?”

    石斌摸摸頭,嘿嘿笑道:“不是還有飛哥你在嗎,就算我真跌下去,飛哥你也一定會有辦法救我的。”

    段飛瞪了他一眼,取過他手上的白紗,在眼前一看,白紗果然是從衣服或布片上被樹枝掛下來的,這是很普通的紗布,單從質地上看不出來歷,白紗已經泛黃,有些年頭了。

    段飛對布料沒什麼研究,便將它交給了管簫寒,管簫寒一看就道:“這是極普通的棉紗,只要有織機和蠶絲,誰家都可以織出來,正因為如此,這種布料很便宜,一般較富裕的地方早已不穿這種棉紗衣服了,也不會有人遠距離販賣這種布料,從織藝上看手工也很粗劣,可以肯定它定是本地土產,應該有幾年歷史了,從這塊薄紗上只能看出這點線索。”

    石斌很快從打擊上恢復過來,他說道:“很顯然男人是不會穿這種衣服的,這應該是女人身上掛下來的,兇手很可能是個女的,或者是一男一女的夫妻殺手。”

    段飛的手一揚,石斌這回躲得可快,他嚷嚷道:“大人你幹嘛又要打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段飛斥道:“這還用說?你剛才為了拿這一小塊布條就差點摔死,你覺得兇手會有多好的輕功,在樹梢上輕點樹葉,淩虛微步地飛來飛去?真有這麼好的功夫,她也不用躲了,出來殺光我們都行!”

    石斌吐了吐舌頭躲到了郭威背後,段飛還沒放過他,說道:“遇事多動動腦筋,錯一次不要緊,一錯再錯我可要罰你回寶應縣去了。”

    管簫寒笑道:“公子請息怒,公子不如給我們解釋一下這白紗究竟是怎麼掛在樹梢上的吧。”

    段飛哼了一聲,說道:“這還用解釋嗎?剛才你已經說了,下點藥物,再用點道具,就能讓梁捕頭他們自相殘殺,這白紗就是從道具上掛下來的,梁捕頭他們出事之時兇手就在樹上,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梁捕頭他們全中了迷藥,然後用類似風箏的東西劈著白色紗衣在天上亂飛,黑夜裏本來就看不清,何況梁捕頭他們還中了迷藥,於是以為真的看到了鬼影,這是很簡單的推理,你們跟了我這麼久了,早該想到這一點了。”

    大家都覺得段飛這股火氣來得有點怪,誰也不敢頂嘴,乖乖地哦了一聲,段飛似乎有些急躁地來回踱了幾步,然後大聲說道:“兇手在山中定有可供藏匿之處,而且離此應該不遠,大家擴大搜索範圍,地毯式搜索,找不到兇手絕不下山!”

    管簫寒若有所覺地微笑起來,石斌他們卻沒沒有覺察到,只是有些憂心地把命令傳達開去。

    搜索在繼續進行著,五十來人在茫茫山野中就像是丈二大鍋裏的芝麻粒兒,渺小得可憐,搜了一下午也才搜索了一小片地方,眼看太陽漸漸落下,有人開始擔心起來。

    “大人,太陽快下山了,我們是不是也該下山了?”管簫寒怯怯地靠近了段飛道。

    段飛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嘴裏卻大聲說道:“沒有抓到兇手誰都不許下山!”

    又過了一陣,太陽躲入了雲層之後,山上頓時暗了下來,管簫寒再次提出要下山的請求,這一次陸康也加入了勸說,段飛依然毫不鬆口。

    當太陽挨到了西邊山頂時,陸康坐不住了,他強烈要求下山,大家不走他一個人走,管簫寒指著李玉英勸道:“大人,您有滿天神佛護身,自然不怕那些冤魂近身,不過……您總得替大家著想呀,玉英還等著換洗身上的衣物呢,明日一早再回來搜索不遲呀。”

    段飛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道:“那好吧,大家收東西準備下山。”

    大家臉上都露出了一絲釋然,帶著搜到的證物,下山去了。

    走過一個拐角,管簫寒悄聲問道:“公子是否打算派兩個人留在山上?”

    段飛搖頭道:“今天沒有帶合用的東西,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好,有了我示敵以弱之計,今晚山上定會非常熱鬧,我倒要親耳聽聽那冤鬼是怎麼嚇唬人的。”

    管簫寒也輕笑一聲,說道:“可惜我功力盡失,否則今晚便可替公子抓到此獠,現在只能坐看公子發威了。”

    大家下到山去,在村口翹首以待的譚斌總算松了口氣,他迎上前去,說道:“大人辛苦了,抬回這許多東西,定是大有所獲。”

    段飛搖頭道:“雖然有些收穫,不過距離抓住兇手還早得很,倒是又多了不少迷惑,還要請教譚大人啊。”

    譚斌笑道:“這個不急,下官已備好熱水,段大人沐浴更衣後再慢聊不遲,大人請勿怪,這是本村風俗,大人進了冤魂穀,回來之後定要用菖蒲與穿山甲的殼泡過的水來洗身驅邪。”

    段飛啞然失笑,說道:“好吧,明日我打算帶三千兵馬入山,你叫村民們多準備點菖蒲與穿山甲來泡水吧,對了,本地還有什麼風俗啊?譬如說墳墓裏是否要擺幾根木塊?”

    譚斌向捆紮好帶下山的那些木塊望去,訝道:“這倒是未曾聽聞,那天挖掘屍骨時下官並未注意……連陸康都不知道下官更不知道這些民俗了,不如下官將村中最老的長者和村長一塊叫來問問如何?”

    段飛說道:“好吧,譚大人,你可知道這事本來不用這麼麻煩的,你帶人上山挖掘屍骨的時候稍加留意就知道這些木頭是做什麼用的了,來到現場正確的做法是小心處理證據,將一切記錄在案,如此一來就算現場事後被破壞,也可以循著記錄得知現場的詳細情況。”

    譚斌汗然道:“段大人教訓得好,下官知錯了,下官也明白記錄現場的重要,不過當日看到如此多的屍體,下官完全懵了,只顧得挖掘屍體計算人數去了。”

    段飛說道:“好了,這也不算什麼大錯,只不過這個兇手埋葬人的手法有些古怪,若是能夠查明他的手法,或許能夠在推斷他的心態方面更進一步,本官帶他們去洗澡了,譚大人忙你的去吧。”

    段飛沐浴後只覺神清氣爽,一天一夜的長途奔波加爬山查案似乎都成了過去,菖蒲和穿山甲殼燒的水有一股奇特的清香,可以去除某些臭氣,還能祛風止痛,散寒除濕解乏,對剛從陰濕地方出來的人確實有好處,不過所謂驅邪功效卻有待考證。

    段飛換上一套常服,出來時只見譚斌已經招來幾個老頭老太,大家一起在村長家等候多時了。

    大家一陣拜見,好不容易坐定之後段飛問道:“譚大人想必已經將本官的疑問轉告大家了,不知有誰知道那些木條究竟是幹什麼用的?”

    大家一起搖頭,已經年過古稀的村長說道:“回大人的話,咱們村裏沒有這樣的風俗,據我所知周邊的村鎮也沒有聽說過在墓裏塞木條的。”

    陸康插嘴道:“大人,剛才小的想了一會,覺得這些木條會不會是用來支撐墓穴的?那個斜坡挺陡的,沒有木架撐著或許早垮了。”

    段飛說道:“是有這個可能,不過你也見過那些木條了,用來支撐墓穴是否短了點少了點呢?每個墓葬剛好六根,似乎埋葬的人身高不同木條的長短也不同,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陸康搖搖頭,說道:“這我也想不通了。”

    段飛見問不出什麼,他說道:“既然本地沒有這種風俗,那定是兇手的奇怪佈置了,回頭本官好好想想,現在本官另有個問題要問諸位長者。”

    老村長說道:“大人請紊,我等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段飛說道:“敢問諸位,山上有冤鬼的傳說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傳開的呢?”

    老村長毫不猶豫地答道:“回大人的話,這個傳說早就有了,聽說是秦朝的時候……”

    老村長開始說起冤鬼的故事,據說秦朝時酷吏橫行,有一對情侶被冤枉,男的死了,女的被侮辱後在陰氣最重的子時中懸樑自盡,她死的時候穿著一身紅,還留下了一份滿是詛咒的遺書,囑咐家人將她葬在堯山下那座陰氣逼人的山谷中,經過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變成了冤鬼,將仇人一家殺了個精光,不過她的冤魂依舊沒有超生,而是留在了冤魂穀中繼續害人。

    類似的故事段飛聽過個,約等於無窮,從故事中根本聽不出一點真實的東西,估計不知是哪一代的山南村人為了嚇唬小孩不許他們上山瞎編出來的故事,卻被人利用,作假成真了。

    好不容易聽完村長的訴說,還要忍耐其他老人不停的插話,段飛終於找到機會說道:“冤鬼的故事且不提,請問大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到山上有鬼在哭鬧的呢?”

    這個問題段飛也曾問過陸康,不過顯然上了年紀的人才知道正確答案,大家七嘴八舌地說出自己的記憶,有的說小時候就聽過,有的說幾十年前,究竟是三十年前還是六十年前卻記不清了。

    “你們都別吵,這事我記得最清楚。”一個老婦激動地叫道。

    大家都安靜下來,只聽那老婦說道:“這事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年冬天,我懷著二娃子的時候,山上開始不安靜,幾乎每晚鬼哭狼嚎都要鬧上一夜,就在我分娩的那晚,山上鬧騰得厲害,我嚇岔了氣,我那二娃子……活生生地給那惡鬼害死了啊,你們誰敢說比我記得清楚?那是天順六年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

    段飛對這種年號換算很不在行,倒是譚斌很快換算出來小聲說道:“天順六年也就是五十八年前,山上埋了一百六十五具屍首,若是按照大人判斷的,兇手每年只殺一家三口……也就是五十五年,相差不大。”

    段飛點了點頭,雖然說連環兇手一般抖很準時,不過有時因為天災**而導致有一兩年沒有出手也是常事,五十八年,這個兇手還真夠執著的,不過兇手就算是從十五歲出道的,現在也已經死七十三歲高齡,他還能身手敏捷地爬到樹上?還能躲過自己的搜捕嗎?看那老太的模樣,段飛不禁又搖了搖頭。

    有人對老太的話表示質疑道:“老嬸子,你記得是沒錯,不過在那年之前山上就有過鬼叫的事,我記得很清楚,那時我天天跟我爹上山打獵,晚上都經常在山上呆著,我就曾經聽過山上有鬼喊鬼叫的聲音,還不止一次,好像都是年底前吧。”

    此人的話立刻遭到大家的反駁,鬧了半天都還沒有定論,段飛舉起雙手示意大家靜下來,斟酌著做出總結道:“大家的話我都聽清楚了,現在我來總結一下,王大嬸記得最清楚,成化六年……也就是五十八年前的時候,山上鬼喊鬼叫的聲音就頻繁起來,而且傳到了山下,在此之前大家只是偶爾聽到,若是在山裏就能夠聽得清晰一些,多一些,越往後這個鬼越來越神通廣大,甚至逼得大家每個月都要山上向他燒香供奉,這麼說大家都沒意見了吧?”

    大家連連點頭,老村長贊道:“大人不愧是讀書人啊,給大人一說,我也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對啊,就這樣沒錯。”王大嬸與那老獵戶也沒了話說。

    段飛說道:“看來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了,好吧,本官想問的都問完,辛苦大家,大家可以回去了。”

    老村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段大人,聽說你神通廣大,能夠呼風喚雨捉鬼除妖,大人今天山上去看過了,不知在山上作怪的究竟是人是鬼?”

    段飛很肯定地說道:“或許這世上真的有鬼,不過眼前這個卻是人無疑,雖然他想盡辦法裝神弄鬼,卻瞞不過本官這對可洞徹一切虛幻的神眼,大家請放心,等本官將這個兇殘的殺人兇手抓獲的時候,本官會將他裝神弄鬼的手段解說出來,大白於天下。”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4
第〇四二〇章 【圓桌會議】

    老人家們將信將疑地走後,譚斌命人在廳中擺起圓桌,把酒菜端了上來,村長的家已被徵用,就在段飛他們上山查案的時候,譚縣令早已派出快馬從魯山縣將一干日用的東西都搬來許多,把個破舊的屋子裝點一新。

    段飛將大家一起叫過來會餐,酒足飯飽之後段飛清咳一聲,說道:“大家都吃飽了,現在該談談正事了,大家對本案有什麼看法?對如何抓捕兇手有什麼建議?就算說錯了也不要緊,大家暢所欲言吧。”

    石斌他們知道,又一次考驗擺在面前,於是都絞盡腦汁地思考起來。

    段飛身為欽差,不過跟魏斌卻不是一個系統的,魏斌是不得已才發函向段飛求援,目的是為了把這個包袱丟給他,就算段飛破了案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因為給了段飛表現和揚名的機會,被同屬於文官系統的人指責,所以段飛辦案的時候他可以配合,問他有什麼意見,他就裝聾作啞了。

    在座還有魯山縣的縣丞和典使,他們亦同樣保持了緘默,段飛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看過去,譚斌三人表示無能為力,段飛也不在意,他想看的只是石斌等人的反應,面對這種大案,他們會不會亂了手腳呢?

    段飛剛才已經把所有到目前為止發現的線索告訴了他們,想了一陣之後,石斌首先說道:“大人,我覺得兇手應該是本地人,他熟悉山上的情形,有可能是獵人、采藥人,或是需要經常入山,且動輒消失數日至旬日的人。”

    段飛贊許的頷首道:“說的不錯,不過目前肯定兇手是本地人還早了一點,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石斌說道:“倘若兇手不是本地人,至少也在本地常住或是經常來往吧?根據線索,兇手在此地行兇至少已有五十多年,就算兇手從十歲開始殺人,現在也有六七十了,這顯然不可能,我覺得現在的兇手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他們之間的關係極有可能是父子或者師徒,所謂龍生龍鳳生鳳,鼠崽生來會打洞,所以我估計現在的兇手年紀在三十到五十之間,身體強壯,飼養有一到兩隻大犬,在山上可能還有隱秘的居所,可以用於囚禁和淩虐受害者……只要兇手不是神仙,他就得下山購買米糧以及其他用品,我們或可從這方面著手開始調查。”

    石斌自顧說著,漸漸大夥兒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石斌說完了才發現大家都在驚奇地看著他,他撓撓頭,疑惑地說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怎麼這樣看著我?”

    段飛鼓掌笑道:“他們被你嚇到了,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看不出來啊。”

    郭威一掌拍在石斌後腦勺上,把他拍得差點一頭栽倒在面前盛骨頭的碟子裏,郭威嘿嘿笑道:“你小子扮豬吃老虎啊,迷糊了一天,怎麼突然明白起來了,我想說的都叫你給說完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石斌一拳還敬回去,說道:“你才迷糊了一天呢,我這叫瞎子吃餛飩,心中有數!你答不出來關我啥事?每次都我墊底,這回總該叫我揚眉吐氣一回了吧?”

    楊森、洪邦他們噓聲四起,道:“有了媳婦兒果然不一樣了。”

    段飛笑道:“好了,說正事要緊,石斌表現很好,你們幾個可別讓他專美於前啊。”

    郭威笑道:“石斌已經說了不少,我覺得他說得挺不錯的,不過我要補充一下,也許兇手不止一個人,石斌說了,目前的兇手應該是第二代了,我們假設老的兇手是他父親,那麼他父親死了沒有?他娶妻沒有?他有無子女?他的幫手究竟是他的妻子還是兒女?我覺得兇手至少有一個幫手,否則這麼多年殺死這麼多人,一個人似乎不可能做的這麼乾淨利落,總會有些紕漏的。”

    郭威說的情況也極有可能,段飛記起自己白天在望遠鏡中看到的那個鬼影,他的反應敏捷、動作迅速,也許真是個年輕人呢。

    洪邦接著說道:“我覺得奇怪的是兇手為何每隔一年才殺死一家三口呢?他挑選的受害者很特殊,這裏面是否有什麼玄機?拋開這兩個疑點,我覺得兇手有可能是走江湖賣藝的,他們行蹤不定,就算失蹤半年都不會有人在意,他們交遊廣闊,可以四處行走江湖慢慢挑選目標,他們身手敏捷甚至會些功夫和旁門左道,所以懂得怎麼對付狗,翻牆入室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大家都點了點頭,又向蔣俊望去,蔣俊笑道:“大家說了這麼多,快把所有線索都說完了,我就隨便說吧,大家都覺得兇手是個瘋子,連大人都說他是個變態,不過我卻不這麼看……”

    石斌說道:“他殺了這麼多人,還虐殺孩子,這不是瘋子變態是什麼?”

    蔣俊微笑道:“從某方面說兇手確實很瘋狂,不過你聽我說完再反駁不遲,我曾見過我姐夫家的倆孩子幾次,他們不是同母所生,經常為了一個玩具爭得頭破血流,當那玩具爭到手裏之後,他們會將那玩具束之高閣作為戰利品來向對手炫耀,我覺得兇手在這方面很像我姐夫家的孩子,受害者就是他眼裏的玩具,當玩具到手之後他希望將玩具永久留下成為他的戰利品,所以他才會辛辛苦苦在那山壁上掘了那麼多墓穴將受害者埋進去,自己卻坐在對面高高的山崖上,隨時都可以欣賞到自己的戰利品。”

    大家都點了點頭,石斌忍不住問道:“說了這麼多,兇手是瘋子也罷,是孩子也罷,對抓到他有什麼用處?”

    蔣俊說到:“急什麼,等我說完你就明白了,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兇手每天都坐在山崖上,居高臨下地遙望著埋著屍骨的山壁,他在幹嘛?吃飽了撐的啊?錯,看到自己的戰利品,兇手會覺得很開心,他會有一種高高在上、予取予求——如神一般的感覺,於是我就想,墳墓裏那些屍體在這個時候若是躺著的豈不是對兇手的大不敬?若是全朝著山崖叩拜該多好,於是我想到了那幾根木塊的用途,它們是用來固定屍體的!佛珠困住靈魂,木塊鎖住身體,兇手是想讓受害者永世不得超生,並且日日夜夜都向他跪拜磕頭啊!”

    說著蔣俊拿出一個用幾根細竹棍中間穿了繩紮成了個小人,又拿出六根小木棒,用細繩繞了幾下,小木棒被分別紮在小竹人的手腳胸腹各處,固定好後擺在桌上,小竹人赫然垂頭喪氣地跪在了那裏。

    看到那個頭朝自己跪下的小竹人,段飛搖頭輕歎了一聲,說道:“真沒想到那些木條還能這麼用。”

    蔣俊伸指一按,將那竹人按躺了下去,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我小時候做過許多小竹人,把它們擺成了各種姿勢,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了這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些受害者真的很慘,死了都不得解脫,還要天天向兇手跪拜……”

    段飛說道:“既然大家想不出木塊的其他用途,暫時就按你猜測的考慮吧,不過為什麼兇手不用釘子將木塊釘起來呢?從屍體身上找到的棉繩太細了,只怕不好用作固定吧?”

    蔣俊苦笑道:“這我就不清楚了,說不定這也是兇手的某種獨特設置呢。”

    段飛點點頭,又看了那個小竹人一眼,說道:“大家還有什麼要補充或者要修改的嗎?楊森,你擠眉弄眼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楊森一愣,急忙搖頭道:“我沒有什麼要說的,能說的我都說了,今天上山我沒什麼收穫。”

    段飛道:“好吧,除了楊森之外,大家今天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們所說的多數與我的推斷差不多,現在我就來總結一下。”

    段飛頓了頓,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後,說道:“根據本案發生的時間和規律來判斷,兇手至少已傳承兩代,我們可稱之為前任兇手和現任兇手,石斌的推斷不錯,從兇手的舉動上可判斷出前任兇手在五十多年前殺死第一家三口時已經擁有成熟的思維,年紀應該在二十至四十之間,我的傾向是二十左右,現在已經有八十高齡,或許早已不在世,他的傳人極有可能就是他的兒子,現年應該在三十至四十歲之間。”

    段飛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兇手擁有強健的體魄,同時精通用藥,制服一家三口毫無問題,他的身份卑微,外表有可能忠厚老實或者有些畏縮內向,比較容易獲得別人的信任,他經常在附近城鎮來往,經常進出山野,走江湖賣藝的還有獵人、采藥人都極有可能,現任兇手可能不止一人,大家重點關注那些帶著個十五至二十歲男孩的中年男人,目標或許會對男孩很兇暴,動輒打罵孩子,但是對別家的小孩卻會表現得很溫和慈愛。”

    段飛說了一大通,停下來思索的時候郭威問道:“大人,男孩的母親呢?”

    段飛說道:“一般來說夫妻殺手極罕見,本案的兇手處理女人的手法可以看出他根本不在乎女人,案件中的女人只是兇手用來威脅或者間接虐待她丈夫與兒子的工具,兇手應該沒有妻子,女人對他來說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不過大家也不要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總之要麼這個組合裏沒有女人,要麼也是處於一種可有可無的地位,卑微無助,經常挨駡挨打的,當然,兇手對妻兒的兇暴可能並不體現出來,我們只能從其表像中分析,比如說明明父親對兒子非常和善,可兒子卻畏之如虎,身上會有很多傷疤,都是背著人挨打的。”

    大家思索著點頭,雖然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不過至少有了個目標。

    段飛還沒說完,他說道:“兇手對山南村很熟悉,讓山南村的人上山拜祭的主意說不定就是他直接或者輾轉說出來的,他應該經常進出山南村,從這一點上排查可以減少很多目標,譚大人,你聽明白了嗎?”

    譚斌忙道:“下官明白,下官這就派遣屬下按圖索驥,草擬公文發往周邊縣鎮,不過下官已離開魯山縣三日了,明日一早必須趕回去處理公務,典使霍琦將留下來陪同大人查案,下官萬不得已,請大人見諒。”

    段飛理解地說道:“國不可一日無主,魯山縣也不可一日無主,本地發生凶案之事應該已經傳開了,譚大人返回縣城坐鎮也好,本官已分遣人馬前往寶豐、汝州、伊陽、葉縣和魯陽關等地,把守關卡、碼頭,布下天羅地網,只等兇手來投,譚大人儘管放心。”

    “大人,咱們現在該怎麼做?”石斌問道。

    “睡覺。”段飛站了起來,打了個呵欠伸起了懶腰,說道:“昨天從裕州趕來至今還沒眯過眼,大家還是早點歇息吧,說不定夜裏會很熱鬧,大家到時一起欣賞一下那冤鬼的演技吧。”

    段飛背著手走入了後院,然後大家也散了,半夜山上果然鬧騰起來,鬼喊鬼叫的聲音不斷傳來,飄忽不定的聲音就像無數鬼魂在天上哭喊,段飛走出屋,只見大家都在院子裏等著他。

    “我死得好慘啊……段飛,我要你賠命……”山上的鬼魂在淒厲地慘叫,段飛絲毫不為所動,微笑著問大夥道:“大家覺得如何?害怕嗎?”

    大家都搖頭道:“不怕,不過有些想不通,兇手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以往大家還聽過什麼空穀回音之類的傳說,不過這山上的鬼哭明顯不是簡單的重複,今晚連段飛的大名都被喊出來了,排除鬼神存在的可能,顯然這是人為製造的。

    段飛神秘地一笑,突地仰天朝著山中大喝道:“閣下既知本官大名,想必也聽說過本官的故事了,有本事就現身一見,看是你法力高強還是本官神通廣大!妖孽現身!”

    段飛的聲音轟隆隆地傳了出去,全山南村的狗都被駭得狂吠不止,山上的鬼哭聲卻突然停了。

    段飛哈哈大笑道:“本官不怕你,有種就出來見我啊!告訴你吧,本官已設下法壇,布下天羅地網,三千錦衣衛明日一早便要入山,閣下現在要逃還來得及,快收行裝滾蛋吧,莫要吵人睡覺!否則我現在就進山捉鬼除妖!”

    聽到段飛的話,山上鬼哭聲大作,那冤鬼惡狠狠地說道:“段飛,我在山上等你,你縱然帶上十萬人我也要你有來無回!你有種來吧!哈哈哈……”

    說完之後各種鬼哭之聲倏地消失了,大家都向段飛望去,蔣俊問道:“大人,你不是說已將帶來的人安排到了各縣鎮和交通要道去守著了麼?為何又說明日要帶三千人馬上山?”

    段飛笑道:“我嚇唬他的,明早我們確實還要上山,不過還是今天這批人,那三千人布羅網去了,怎麼能跟我上山呢?兇手被我一嚇,定會連夜下山逃遁而去,說不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他抓獲,這不是省了很多功夫嗎?”

    大家頓時恍然,段飛說道:“大家都回去睡覺吧,今晚不會再有鬼叫了。”

    大家都散去之後,管簫寒對段飛道:“大人,堯山位於魯山、伊陽、嵩縣之間,西南邊就是伏牛山,崇山群嶺地勢複雜,大人就不怕兇手會逃入山中,從此消失無蹤嗎?”

    段飛停下步,扭身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兇手絕對不會就此消失,我剛才跟他喊的話另有玄機,你們聽不明白兇手聽得明白,放心吧,他絕不會逃的,他甚至不會潛往伊陽等地,而是冒險進入魯山縣,就近觀察我,隨時可能向我發出挑戰!”

    管簫寒想了想,說道:“從兇手的心性來看倒是有此可能,不過公子就不怕自己判斷失誤?若是循序漸進將兇手一直困于山中,遲早我們會將他抓住,現在卻有了許多變數,這樣的大案,若是不能迅速破案抓到兇手,只怕會對大人的前程不利啊。”

    段飛搖頭道:“不,兇手的習慣已被打破,他的臣民們已經被我等解救,兇手現在一定很氣憤,倘若我們按照慣例步步為營慢慢查案,他在沒有機會的情況下說不定會選擇離開,到別處再從頭做起,我不能讓他逃脫懲罰,就算冒點險也是值得的。”

    管簫寒歎了口氣,說道:“公子算無遺策,簫寒佩服得五體投地,看來這個兇手不出三五日便能擒獲,公子的威名又將傳遍天下。”

    段飛說道:“那倒也不一定會如此順利,我們的分析未必不存在偏差,魯山縣也不小了,負責盤查的兵丁又不是我親手帶出來的,出了什麼紕漏也說不準,唉,明天入山若是找不到什麼線索,我便要帶人進入魯山縣,親自帶人上街盤查了。”

    管簫寒嫣然一笑,說道:“公子鴻運當頭,那兇手就算再狡猾,也逃不出公子的掌心,簫寒賭公子在三日之內便能破案,若是簫寒贏了,簫寒希望公子能答應簫寒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公子敢跟簫寒賭一把麼?”

    段飛望著管簫寒的雙眼,一時間竟然無法做出決定……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4
第〇四二一章 【飄渺之秘】

    一夜過去竟然安然無事,第二天段飛再次出現在村民們面前的時候,大家看他的眼神都透著敬畏。

    段飛再叫陸康帶路上山時,這小子也爽快了許多,大家重新來到山上,段飛一路上頻頻回顧,似乎在尋找什麼,並在發現張捕快的地方仔細搜索了一遍,一無所獲之下他才告訴大家自己在找能夠望見山南村的某處。

    陸康說道:“大人你怎麼不早說?山上能一眼看到山南村的地方多著哩,等看過現場我便帶大人去看看好了,咱們村最熟悉山上地勢的是獵戶耿維,其次就是我,想當年我也整天在山上廝混,夜裏還曾經呆在山上沒下來哩。”

    段飛隨口問道:“那你為何現在膽子變小了?”

    陸康歎道:“那時小人還是個孩子,根本不知怕字是怎麼寫的,等娶了媳婦之後有了家業,顧慮便突然多了,於是就很少上山,更沒有在山上留宿。”

    段飛恍然一笑,說道:“還好,本官現在沒有家室拖累,天不怕地不怕,諸邪辟易!”

    陸康贊道:“大人果然神通廣大,小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與冤魂對話的,昨晚大人虎威嚇走了冤鬼,後半夜一晚無事,小人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實,看來這個肆虐了數十年的冤鬼終將要被大人剷除了,大人簡直就是我們山南村的再生父母啊。”

    段飛笑道:“等捉住了這個兇手你再把我誇到天上去不遲,現在所這個可早了點,說不定昨晚那傢伙被我嚇地已經逃之夭夭,等我離開又跑回來肆虐豈不糟糕?”

    陸康一愣,急忙把許多讚頌的話吞回了肚子裏,只說了句:“大人神通廣大,那個冤鬼不論是真的還是假的,都逃不出大人的掌心。”

    一路回到山上,段飛首先帶人重返高崖上的平臺,大夥很是驚訝,不知段飛重新回這裏想找什麼新線索,要知道昨天已經在這裏搜索了兩遍,依大家的心思,今天應該繼續昨天的搜索進度,儘快將冤魂穀和望墳台周邊的山林搜索一遍才對。

    誰知段飛根本沒有搜索,只是來到昨天曾被石斌挖過的那個坑前,把鋤頭丟在地上,說道:“繼續挖,直到挖出點新東西,其他六個坑也一樣挖。”

    大家這才知道帶鋤頭上山幹嘛用的,大家一齊開挖,陸康沒啥事幹,東張西望一會來到段飛身邊,問道:“大人是否覺得兇手在此掩埋眼睛其實沒有別的用意,只不過是想掩蓋更下面的東西?”

    段飛說道:“你說的不錯,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推測比較合理了,兇手在此殺人之後知道會有人來查勘現場,說不定會發現他在這裏的佈置,於是他想出了這個遮掩的辦法,就算有人發現了這幾個地方的不尋常,挖到眼珠時也就會停手,只要我們繼續挖掘能夠挖到新東西,就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

    陸康點點頭,又問道:“大人剛才上山的時候曾經問我,想找到能夠直接遙望山南村之處,這又是為什麼呢?”

    段飛答道:“昨晚冤鬼在山上作怪,我吼了一嗓子,原本只是無意所為,好玩而已,沒想到那冤鬼居然聽到了我的聲音,還做出了反應,我就想啊,雖然我的嗓門不小,在夜晚運功喊出來的聲音傳出幾裏不是問題,不過山上風大,聲音再大也傳不了多遠,依照兇手喜歡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心性,我猜他昨晚定然也在看著我們,於是乎……只要找到能夠窺測山南村的地方,又是聲音能及之處,這兩個條件一旦都能滿足,兇手昨晚窺伺我們的地方差不多就可以找到了。”

    陸康恍然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大人你還真是厲害啊。”

    段飛微笑起來,說道:“也沒什麼,見多識廣加上遇事多想想,誰都可以做到。”

    陸康回頭看了一眼冤魂穀埋屍的山壁,歎道:“真的是蔣爺推測的那樣嗎?這個兇手還真狂妄自大啊,大人你怎麼說他忠厚老實卑微內向?”

    段飛道:“物極必反的道理你沒聽說過嗎?正因為平時他經常受欺,怨憤無法排遣積累得越來越多,內心才會變得如此殘忍狠毒,爆發起來才更加厲害啊。”

    陸康撓撓頭,傻笑道:“說的也是啊,我爺爺就經常說聽話的犢子一旦犯起性子會更強。”

    “嗯。”段飛正待多露幾手,石斌的鋤頭哚的一聲不知鋤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竟然拔不出來,石斌運勁猛拔,連鋤頭帶一塊木板被他提起,塵土飛揚之下石斌蹬蹬地連退兩步,大叫道:“飛哥,這兒有發現!”

    段飛早已行雲流水般掠了過去,低頭一看,他臉上浮起了會心的微笑,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兇手用的是傳聲原理,製造出飄渺不定的鬼叫聲。”

    大家紛紛睜大眼睛看去,只見地上赫然多了個圓孔,足有小孩的屁股蛋般大小,黑乎乎的冒著涼氣。

    段飛蹲下身在那圓孔上摸了摸,說道:“是竹筒,兇手還真是煞費苦心啊,沿著竹筒繼續挖,看看它通到哪去。”

    石斌把釘在鋤頭上的木板取了下來,說道:“大人,這東西像是個蓋子,蓋住竹筒以免沙土和蟲蛇進去。”

    段飛拿起來看了看,說道:“應該是新弄的,兇手原本並沒考慮用蓋子蓋住竹筒,是為了瞞天過海才臨時弄的,否則絕不會如此粗陋,沿著竹筒繼續挖,千萬不要弄壞了竹筒。”

    石斌把鋤頭交給一個錦衣衛,那錦衣衛努力開挖起來,石斌他們在錦衣衛裏也是個閑差百戶,因為段飛的關係,他們的地位不比華明等幾大頭領低,手下都是有人的,偶爾偷偷懶乃是常事。

    很快其他幾處也傳來消息,有的挖到了竹管,有的卻什麼都沒有,兇手故意挖出七個坑也是企圖蒙混過關,距離平臺最近的一個坑裏什麼都沒有,疏忽大意的辦案著極有可能在這裏深挖幾下就放棄了,也就不會發現其他坑裏另有玄機。

    現在總共發現了三個竹管,沿著竹管繼續挖,很快就發現它們彙聚到了同一個地方,插在一個大陶缸上,陶缸上蒙著牛皮,另一端被挖了個孔,又一根竹管通了出去。

    竹管每根最長也不過七八米,兇手在竹管間用精緻的套筒將它們圓滑完美地對接了起來,一直通向山下。大家沿著竹管一路追索下來,在底下又發現了一個大缸,一通二地向遠處延伸出去。

    “這兇手好大的手筆。”石斌望著遠處的山峰嘖嘖驚歎道。

    郭威拍拍他的肩膀,深沉地說道:“你若是肯花五十年來做一件事,你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段飛望著這個疑似共振器和三通管的陶缸思索了一陣,目光沿著另兩條竹管向遠處張望了兩眼,把陸康招到面前,問道:“陸康,你說自己熟悉山勢,現在我來問你,這兩條竹管通向的方位,能望見山南村的最近地點在何處?”

    陸康沿著竹管向遠處看了兩眼,指著一根通向西南方向的竹管說道:“大人,那座山上就可以看到咱們村,從距離上看,應該是比較近的了,竹管通向的方向也差不多。”

    段飛哦地一聲,說道:“好,那你快帶路,我們到那座山上看看。”

    錦衣百戶羅志成問道:“大人,那這些東西……”

    段飛說道:“不用管它,陸康,走。”

    陸康哦地一聲,開始在前頭帶路,大家清晨上山,來到那座山下的時候已是午時,雖然路途遙遠,不過這是因為繞了遠路的緣故,據陸康說原本有條小路可以直通過來,不過那條小路在許多年前已經崩塌不能走人,他都從未走過,自然不會帶大家冒險從那邊走。

    “真有那麼危險嗎?”段飛懷疑道:“竹筒傳音若是距離遠了加上繞太多彎,聲音會嚴重損耗,兇手必須盡力保持直線傳送,才有可能將聲音傳到山下,會不會是兇手故意破壞了山道,用以掩飾他鋪設的竹管呢?”

    陸康皺眉道:“這可難說,不如我們先上山,下山的時候順路過去看看吧,繞不了多遠的路。”

    段飛點點頭,大家在陸康的帶領下向山上爬去,這座山的山勢有些陡峭,好在段飛知道要爬山,沒穿官袍,腳下穿的是一雙厚底登山靴,爬起山來輕鬆得很。

    爬著爬著,段飛突然問道:“陸康,這座山是不是經常有人攀爬啊?你們看這山道都被踩踏得多麼平整啊。”

    平整是相對的,陸康奇怪地說道:“大人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這座山極少有人來爬,就算有人像周聰那樣走山路翻山從郟鎮前往魯山,走的也是另一邊,這座山就連獵人都不上,除了采藥人偶爾爬一爬,只怕半個月都沒人會上一趟,這山道忒也平整了些。”

    大家目光一對,兩眼都有些發亮,誰會沒事幹整天爬這座山呢?莫非是兇手?

    大家沿著踩踏出來的山道向上爬,過了半山腰不久,踩踏的痕跡突然沒了,眼前草木濃密,就好像從來沒人來過一般,陸康咦地一聲停下腳步,說道:“大人,小人沒帶柴刀,從這上去只怕要用柴刀開路才行了。”

    錦衣衛人人帶刀,連段飛都帶著把龍牙,不過有人毛遂自薦想在前頭開路的時候,段飛卻道:“且慢,大家原地四處觀察,看看是否另有玄機?兇手不可能每天爬到這裏就突然消失了,一定另有通途,大家仔細看看。”

    大夥兒四處觀察起來,不一會便有人發現了不尋常之處,一個錦衣衛叫道:“大人,卑職發現左邊有些樹枝被人斬斷的痕跡。”

    很快大家便發現了隱藏在雜草叢中的秘密,在那片相當陡峭的山壁上竟然被人釘了一排短木棒,就像淩空的階梯,大約半米一根,隱藏得極好,若非段飛下令仔細查看,若非有橫著長出被斬斷的樹枝,只怕沒人會覺察到。

    羅志成一馬當先地踏著木棒走了過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家面前,就在大家提他提心吊膽的時候,他的聲音繞過山壁傳了過來,叫道:“大人,卑職發現了一個小*平臺,此處僅容三人站立,從這裏可以剛好可以看到山南村。”

    段飛說道:“好,本官這就過去看看。”

    石斌等紛紛說道:“大人,太危險了,還是我們去吧,大人你留在這裏聽我們稟報即可。”

    段飛搖頭道:“不行,不是本官不相信你們的能力,這點危險可難不倒本官,大不了你們將帶來的繩索給本官紮在腰上,有你們保護總沒問題了吧?”

    大家沒奈何,只好幫段飛把繩子捆在腰上,又仔細檢查了繩索,直到萬無一失才答應讓段飛走過去,大夥兒提心吊膽地望著段飛,生怕他一失足掉下去,事實上段飛卻如履平地,很快就來到那個平臺上,羅志成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站在平臺之上,然後大聲說道:“大家放心,大人已平安抵達。”

    石壁的另一邊響起了大家的歡呼,段飛微笑道:“你們不要吵,本官要靜心勘查了。”

    大家安靜下來,連羅志成都悄然退後,緊貼著石壁站著。

    段飛首先抬頭向遠處望去,只見前方橫曳著一座山梁,山梁最低矮之處正好可以看到山南村,從這裏向山南村望去就像用彈弓瞄準小鳥一般,加上這裏隱蔽難尋,難怪兇手會挑上了這裏。

    遠望結束,段飛開始近查,這個平臺果然像羅志成所說,面積很小,只能站三個人左右,還得是偏瘦的那種,窄小的平臺上建起了一個環形欄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排六隻碩大如鬥的大漏斗了,漏斗尾端接著六根竹管,垂下山崖然後像蜘蛛的爪子般向六個方向延伸而去,有的竹管已經非常古老,呈古銅色模樣,應該是曾經浸泡過什麼藥水,令蟲鼠不咬,日曬雨淋經年累月而不腐。

    那幾個大漏斗或者叫大喇叭的東西應該是用來積聚聲的,結合他的管道、陶缸等設計,這個兇手居然還具有相當深厚的聲學、空氣共振學等知識哩。

    在山壁上鑿洞牽拉安裝管道也是一場浩大的工程,看到兇手的傑作,段飛也不禁歎為觀止,倘若這一切都是兇手一兩個人所為,這個兇手真的是屈才了!

    段飛揭開一個大喇叭上蓋著的,類似於鍋蓋似的擋板,大喊了一聲,結果傳到耳膜的聲音比預估要小了五成,過得數秒鐘,遙遠的山背某處突然響起一聲大叫:“喂……”

    石斌叫道:“飛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你在這邊叫了聲,山那邊又響了一聲?莫非是空穀回音?”

    段飛把擋板蓋了回去,笑道:“這就是冤鬼半夜顯靈的奧秘啊,你們等著瞧我的神通吧,嘿嘿……”

    段飛玩心突起,他分別揭開幾個‘鍋蓋’,試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選定了一個準備對山南村進行廣播宣傳。

    “喂,大家好,大家請放下手裏的所有活計,把身邊的親戚朋友都叫出來,大喇叭開始廣播啦!”段飛運功沖著大喇叭嚷道:“本官乃奉旨巡撫欽差、錦衣衛都指揮使段飛是也,爾等都給本官聽好了!”

    段飛說完之後停頓了一下,又揭開另一個鍋蓋,只聽聲音遠遠傳來,段飛繼續說道:“本官大顯神通,已經查獲冤鬼作亂的法器,現在本官正是在山上為大家現場直播……”

    這回聲音又是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段飛又換了個喇叭,說道:“冤鬼的哭聲飄渺不定,其實不過是借助了一些道具,耍了個小戲法而已,只要來到本官目前所站立的地方,任誰都能辦到,冤鬼的神通不值一唏,本官準備毀此道具,今後山上再也沒有冤鬼哭號擾民,大家晚上可以好好安睡了。”

    段飛又換了個聲道,大聲喝道:“躲在山裏的兇手你給本官聽著,本官雖然還不知道你藏在何處,但是本官隨時可以將你找到,你絕對逃不出本官的掌心!你最好還是乖乖給我出來自首,否則本官抓到你的第一時間就要將你閹了,挑斷四肢扔到茅坑裏,任由蚊蟲叮咬蛆蟲亂鑽,等你快死了,本官再把你撈起,好好給你養傷,把你養得肥肥胖胖地再剝了你的皮,一刀刀活剮了,將你的肉拿去喂狗喂豬,再請法師給你下咒,叫你永遠淪淪入畜道,永世不得超生!”

    段飛的聲音隆隆傳到了山下,一開始山南村的人吃了一驚,轉而驚喜地將身邊的人都叫了出來,大家一起聆聽著那同樣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飄渺不定的聲音,然後他們一個個激動得大叫起來,幾個老人家首先跪了下去,其他人也紛紛拜倒,青天大老爺的呼聲大作。

    段飛戳破了冤鬼的‘詭異’,再大聲威脅了一通,心中不由大暢,他同時打開所有喇叭,哈哈大笑的聲音在山中隆隆響起,滾滾不絕,好半天才消去,石斌他們歡呼道:“大人好厲害,比那冤鬼威猛千百倍!今後只怕再也沒人會相信冤鬼的故事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16
第〇四二二章 【火燒石碾】

    聽到大家的讚語,段飛微微一笑,說道:“石斌,把我叫你帶來的東西拿過來,其他人分頭沿著山道搜索一下看有什麼線索,山頂也別放過了。”

    大家答應一聲各自辦事去了,羅志成說道:“大人,卑職留在此礙事,還不如到山頂搜索一下。”

    段飛允了,羅志成出去之後換了石斌進來,段飛在這個小*平臺上搜索了一下,又找到許多長毛,與段飛在張捕快衣服上找到的一致,別的就沒什麼發現了。

    “飛哥,兇手怎麼把狗也帶來這裏了?”石斌問道。

    段飛道:“半夜這裏的風是很大的,又不能生火,抱著兩條狗會暖和得多。”

    石斌望著遠處的山南村,喃喃地說道:“真是個瘋子,深更半夜不回家抱老婆,倒是在這裏抱著狗發神經……”

    段飛笑道:“昨晚是最後一次了,待會我將他的寶貝毀了,他就再也沒機會裝神弄鬼啦。”

    石斌好奇地問道:“飛哥你準備怎麼做?”

    段飛從他手裏接過自己準備的包裹,說道:“放火是個好辦法。”

    “放火?怎麼放法?”石斌滿腦子都是問號:“要不我出去叫大家弄點幹柴草進來?”

    段飛搖頭道:“不用,我早有準備,不過看樣子可能帶得少了。”

    段飛解開包裹,裏邊赫然裝著一隻油桶,段飛笑道:“這些火油都是我特製的,原本打算把那冤魂穀一把火給燒了,不過先用這些竹筒試試,這些竹筒都經過藥水炮製,好燒得很。”

    “原來飛哥準備的就是這玩意,難怪那麼重,背得我都快累死了。”石斌嚷道。

    他最多也就背了半路,段飛沒理他,在每個大喇叭中都倒了些火油進去,大約四升油倒到六個竹筒裏,沿著竹筒流下去,應該足夠燒很遠了吧?

    段飛等了一會,估計那些油已經流不動的時候他才拿出火摺子一吹即燃,在大喇叭口沾著的油漬上輕輕一碰,嘩地一聲響,那些加了料的煤油果然熊熊燃燒起來,並迅速向下蔓延,整個竹筒一開始就像是個吸風管,等管子裏的空氣被加熱到一定程度時火焰倏地噴了出來,就像火箭底下的噴射器,噴出的火焰足有六尺長。

    段飛見機得早躲閃得快,石斌聽到他警告的時候已遲了一步,那些火焰打在石壁上反彈過來,瞬間將他頭髮、眉毛燒去了些,更把他熏成了大黑臉。

    那大竹筒很快被燒得發出啪啪聲響,乾燥的竹子被燒得裂開,更多空氣湧入竹管,竹筒燒得更歡,很快火焰就湧了出來,熊熊大火把小*平臺燒得熱浪灼人,高溫蒸騰出其他竹筒中段飛預先傾倒的火油氣,那些火油氣遇明火頓時被引燃,一個接一個的,剩餘的五隻竹筒一隻只地將火焰吸入筒中,徹底引燃了竹筒裏的火油,六管噴射火箭將整個山壁都燒得炙熱,上邊的植物都被烤焦點燃,段飛他們逃得快,否則都要變成烤乳豬。

    段飛一拉陸康,說道:“走,咱們到頂上去看火!”

    段飛幾個沿著羅志成他們開的山道快步來到山頂,抬目向四周望去,一開始還不見有什麼動靜,過了一會,左邊山腰上飄起了一縷青煙,就像是有人在那引火做飯一般,旋而煙量迅速增大,變成了蒸汽機煙囪,段飛微笑起來,說道:“看,放火一燒,效果多好,省得咱們到處亂挖了。”

    四處飄起的煙頭越來越多,數數竟然有十多處,不過總的來說可以分為六個方位,也就是六條管子通向之處,其餘就像分別通向望墳台和冤魂穀的管道一樣,屬於支流了。

    大家等了一陣,煙囪的煙量越來越多,卻再也沒有新的煙囪出現,段飛說道:“好了,陸康,都記住地方了嗎?”

    陸康答道:“是的,大人,小的全記住了,不過冒煙之處多半都是懸崖絕壁,小的只能帶大人到山下或其他地方遠遠看一眼。”

    “我知道。”段飛笑道:“我才懶得去看哩,那些地方跟觀墳台估計區別不大,我要你記住方位是為了以防萬一,看到四周十多個煙囪,你們有何發現?”

    大夥兒皺眉想了想,蔣俊脫口說道:“我們被包圍了。”

    大家一愣,然後恍然,那十多個煙囪果然將他們包圍了起來,前後左右都有,連橫曳在這座山和山南村之間的那座山肩上都有兩處煙囪,昨晚向段飛喊話的聲音估計就是從那傳到山南村的。

    段飛說道:“不錯,我們被包圍了,你們說這是所為何故?”

    石斌道:“這還用說?排除誤差,這些管子都以此地為中心,具體為什麼我也說不上。”

    “以自我為中心,典型的自大心理。”蔣俊說道。

    “便於控制吧?”郭威有些遲疑地說道。

    “鳥巢和蜂窩都是圓的,這是最省時省力省材料的做法。”洪邦說道。

    楊森的目光向四周看了看,說道:“我覺得兇手的老巢應該就在附近,否則他來回會很不方便,不可能天天晚上都出來鬧,而且多數還是下雨或者無月之夜。”

    段飛鼓掌笑道:“你們答的都有道理,不過楊森所說我最為贊同,陸康,這座山附近有什麼比較隱蔽的地方嗎?這個地方足夠開闢出一間隱秘的屋子,這個屋子大約有四間房,無需太大,一兩丈方圓即可。”

    陸康搖頭道:“這樣的地方在山裏實在太多了,不過……好像聽耿維說過,這附近有個地方有些詭異。耿維也不敢靠近。”

    段飛兩眼一亮,說道:“哦?是什麼地方?快帶我們去看看。”

    陸康道:“聽耿維說死人山附近有兩處他不敢去的地方,其一就是冤魂穀,這是因為冤鬼的緣故,其二便是那個地方,聽耿維說裏面可能有某種異獸,每當他路過附近,總能聽到低低的嘶吼,那是猛獸發出的警告,耿維還曾經在那附近設置陷阱,甚至曾躲在附近的樹上,想看看究竟是什麼猛獸,結果只看到些模糊快速移動的黑影,那東西比牛犢子還大,它們直守了耿維一天一夜,當晚山中鬼聲大作,差點沒把耿維嚇死,更可怕的是,耿維說除了那兩個怪獸外,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叫他毛骨悚然。”

    “有這麼誇張嗎?”石斌說道。

    陸康一邊下山一邊說道:“真的,這是耿維說的,耿維說第二天一早那兩個怪獸才離開,被什麼盯著的感覺也隨同消失,耿維這才爬下樹,連滾帶爬地逃下山,過了半個多月才敢再次上山呢,從此再不敢接近那個地方。”

    段飛笑道:“本官連鬼都不怕,還會怕什麼猛獸嗎?不過耿維的感覺應該沒錯,昨天咱們剛從冤魂穀出來的時候,我就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後來發生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盯著耿維的並不是鬼,而是人,或許就是兇手,因為耿維接近了他的老窩,所以他才會如此緊張。”

    石斌奇道:“那兇手為何不索性將他困死殺死?這不是更省事麼?就不會有人知道上山有那麼一處地方了。”

    段飛笑道:“你有這種想法,證明兇手比你聰明,兇手之所以放耿維下山,就是要傳播恐怖的,耿維算是村子裏膽子最大的人了,連他都被嚇得魂不附體,你說其他人還敢上山一探嗎?就算有那麼幾個膽大不怕死的,以兇手的能力再加上兩隻不知名的猛獸和複雜的環境,只怕那些人還沒摸到地方就已經被全幹掉了。”

    “大人說得對。”陸康道:“山上的情況與平地不同,不是人多就行的。”

    大家很快下到山腰,懸空的竹管早燒完了,段飛命人將那些墊腳的木棍全折斷了,就讓那個小*平臺回歸原狀,不再為人所侵擾吧。

    大家迅速下山,在山下稍作休整,吃了點乾糧,準備停當之後,陸康帶著大夥兒開始向他所說的那個地方走去。

    走著走著,地勢漸漸低了下來,地面上草木繁茂,樹蔭蔽日,腳踩之地都十分鬆軟,好像許久無人走過一般。

    陸康帶著大家來到,兩座山左右夾著的一個山坳前,陸康開始緊張起來,低聲說道:“前邊就是耿維所說的地方,這裏不知會有什麼怪物,大家要小心。”

    段飛道:“怪物不可怕,也就是一兩隻比較大的猛犬而已,大家真要擔心的是有可能出現的冷箭或者機關暗器,大家準備好火槍,不過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許開火,走吧。”

    聽說有機關暗器,大家都小心起來,慢慢地向前走去,有的人削了長棍在前頭撥打草叢,不過走了一段路之後卻並未發現有什麼機關。

    就在段飛以為自己太過小心的時候,前邊突然傳來嗖地一聲,大家頓時緊張起來,有人叫道:“我觸到機關了!”

    大家一陣急退,卻並未見到什麼機關被開啟,正疑惑間,半山腰上突然傳來隆隆巨響,大家抬頭一看,只見兩邊山坡上濃煙滾滾,數不清的巨石夾著雷霆萬鈞之勢,雪崩般向下滾來。

    “不好,大家快走!”段飛大聲吼道,其實無需他提醒,機靈些的人早已掉頭開跑,段飛的吼聲倒是叫醒了幾個被驚呆的人,大家掉頭狂奔,不過逃跑的速度遠遠趕不上山崩的速度,何況地上還有那麼多草藤障礙,陸康就一跤跌倒,手軟腳軟地竟然爬不起來。

    段飛一把提起了他,大聲叫道:“大家向兩邊跑,挨著山向高處跑,只要爬到高處就安全了。”

    大家被提醒後分作兩路各自向山坳的左右兩邊山峰奔去,互相幫助向上攀登,終於在那洪水般湧來的巨石流之前爬到了高處。

    大家只覺腳下山峰都在顫抖,煙塵滾滾之下,巨石就如無數怪獸從腳下沖過,無數碎石四下飛濺,打在人身上就要皮破血出。

    好不容易煙塵才漸漸落下,眼前的山坳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植被濃密的山坳就像被一隻巨大的犁扒犁過一般,連那些合抱粗的大樹都被連根拔起,整個山坳變得空蕩蕩的,大家重回地上,除了個別人有些皮肉傷之外大家都沒事,只是有點驚魂未定。

    段飛皺著眉向穀裏看了一眼,歎道:“完了,沒想到兇手竟然還有這麼一招,看來咱們今天是白來了,走吧,進去看看,老天保佑留些砸不壞的東西給我。”

    大家踏著碎石向前走去,很快就來到了山坳的盡頭,只見巨石碾過的地方隱現曾有房屋存在的痕跡,在段飛的指揮下,大家開始收現場。

    一塊塊石頭被搬開扔到了遠處,地面漸漸露了出來,越來越多的線索顯示這裏正是段飛尋找的地方。

    “大人,發現一隻破箱子,箱子裏裝滿砸碎的首飾,只有少許還保持完整。”

    “大人,這邊發現許多刑具,鐵鉤、鐵鏈、皮鞭、烙鐵、繩索、口嚼……還有幾個被壓扁的鐵籠子……”

    段飛接過一根皮鞭拿在手裏看了看,皮鞭上透著一股腥臊味,不知道泡過多少血汗。

    段飛把皮鞭丟回地上,冷喝道:“繼續找,看看有無能夠證明兇手身份的東西。”

    突然,郭威搬開一顆大石後叫道:“大人,這裏發現一具屍體,是個老婦人!身上血跡未幹,應該是剛砸死的!”

    段飛過去一看,果然發現了在亂石下壓著一具屍體,大家齊心協力將石頭清理開,一具被壓得變形的屍體出現在大家面前。

    屍體的臉被一塊石頭削去半邊另一半被石頭壓得粉碎,面容損毀再難復原,從她的衣著和皮膚色澤,可以分辨出死者是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婦女,她的皮膚蒼白,身體瘦削,應該是很久沒有見過陽光了。

    “大人你看。”郭威從屍體旁拽起一根拇指粗的鐵鏈,鐵鏈最後鎖在死者脖子上戴的鐵環上,她也是一名受害者。

    “她估計就是兇手用來傳宗接代的女人了,看來我分析的沒錯,兇手腦袋裏根本沒有妻子這個概念,這個女人為他生孩子,為他父子倆洗衣做飯,過的日子卻連狗都不如,可悲啊。”段飛歎了口氣,吩咐道:“把鎖鏈打開,收斂屍體送下山去吧。”

    廢墟中並未找到能夠指認兇手身份的證物,不過從房間飛佈置和來不及帶走或銷毀的床鋪衣物等東西上可以斷定兇手確實有兩人,性別、年紀都與段飛判斷的無誤,年長者大約四十歲,他兒子大約十五歲左右,從搜到的首飾和一些銀錠來看,兇手父子本可過上富裕的生活,不過他們的衣著卻簡單破舊,兇手顯然十分執著,一輩子都在守護和完善他父親留給他的東西,他甚至還想傳給自己的兒子。

    大家一邊搬石頭一邊整理現場,搜集證物,進度被拖慢許多,眼看申時已過半,山坳裏開始暗下來,段飛也覺得此處已沒有什麼值得搜集的證據了,於是大家便抬著屍體和證據,開始下山了。

    回到望墳台下時,大家發現裸露出來的竹筒已經燒得只剩灰燼,埋在地下的竹筒竟然一直將火焰引了過來,一路燒了個乾淨。

    大家未作停留直接下了山,在村口受到山南村全體村民們的熱烈歡迎,老村長率先領著村民們向段飛拜倒,段飛成了他們嘴裏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陸康激動地大聲宣傳道:“我親眼所見,山上的冤鬼是假的,段大人已經破了他的法,毀了他的傳聲管,咱們還搗了兇手的老窩,查獲了許多證據,段大人神通廣大,兇手絕對逃不出段大人的掌心,大家請放心,今後咱們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啦!”

    大家都歡呼起來,陸康一眼瞅見了人群中的耿維,沖他直叫道:“阿維,你猜兇手的老窩在哪里?就是你說過的那個詭秘的山坳啊!現在已經被段大人夷為平地了!”

    耿維吃驚地說道:“是那地方嗎?你們見到那裏頭的猛獸了嗎?”

    陸康遺憾地說道:“可能是兇手帶走了,不過不要緊,抓住兇手的時候還怕搞不清楚他究竟養的是什麼東西嗎?”

    耿維連連點頭,作為一個獵人,若是不能在山上留宿,他的收穫將會少一大半,冤鬼沒了,猛獸也即將被逮,對他來說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比別人受益來得大許多。

    好不容易安撫了大家激動的心情,段飛回到了村長家,管簫寒和小環、李玉英三女緊隨而入,段飛轉過身問道:“你們的事辦得怎麼樣啦?”

    今天段飛上山並沒有帶管簫寒他們三女,而是另外給她們安排了任務,那就是依照陸康提供的線索,去做群眾工作去了。

    聽到段飛的詢問,管簫寒答道:“我們已經辦好了公子交代的事,村子裏可疑的那幾個人都被排除了,他們沒有時間長期留在山上作惡,從其他方面也可以證明他們不是兇手,不過我們另外查到個消息,據說每個月去冤魂穀前供奉怨鬼的主意是一個算命先生說的,此人行蹤飄忽不定,倒是有充足的時間在山上幹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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