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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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733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5
第〇三九三章 【瞽目神眼】

    段飛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了,段飛一面思索一面答道:“皇上恕罪,微臣並非有意隱瞞,只是……公主吩咐不得將此事傳揚出去,微臣覺得無關緊要,加上事涉皇家顏面,我也就照著案卷中的話對皇上稟報了,請皇上恕罪。”

    正德擺擺手,說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聽說那個朱宸打算用自己的種充作龍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德瞭解的情況顯然不多,段飛松了口氣,將事情經過訴說了一遍,正德雙目閃過一道精芒,冷笑道:“這該死的賊囚,好大的狗膽,可惜才下獄便撞破腦袋自盡了,否則朕定要將他剝皮填草,千刀萬剮,如此方能警示天下以儆效尤,看誰還敢鑽皇家的空子!”

    段飛唯唯應諾,沒有搭話,正德氣呼呼地喘了幾下,然後說道:“段愛卿,朕今日為了照顧永福公主,已傳旨停了早朝、午朝,現在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你就陪我玩兩盤吧?順便等公主醒來,咱們就到太液池乘舟戲水,讓公主開心一下如何?”

    段飛答道:“皇上,一文坊距此太遠,朝中大臣們都盯著呢,倘若皇上來到臣這然後立刻轉去了一文坊,他們定會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我看不如這樣,微臣在這北鎮撫司中增設了幾個研究院,一個多月來他們鼓搗出了不少小玩意兒,皇上一定會感興趣的。”

    正德喜道:“好啊,在哪里?快走快走!”

    段飛二話不說地帶著正德來到原軍器所的地兒,正德開始津津有味地參觀研究所,半成品的香皂什麼都拿了出來,正德對香皂、香水、鬧鐘這些東西並不是很在意,他還是對火者亞三研製的新火器比較感興趣。

    就在這時,一個錦衣衛快步走來,向段飛稟道:“大人,咱們的人從保定府發來八百里加急情報,說是發現一個與通緝令上所繪張神眼極為相似之人,此人身攜大量財物,又說不出來路,現已連人帶物一起押送回京,大約午時抵京。”

    段飛道:“好,很好,帶那送信人去領賞,人一送到京城就立刻押來見我!”

    “是!”那錦衣衛奉命而去,正德好奇地問道:“段愛卿,你抓到誰了?”

    段飛躬身答道:“皇上,應該是抓到了一個神棍,他們非但見死不救且趁火打劫,才害得興王身死,還故意燒壞了興王的臉面,他們雖然不是兇手,但是其行為惡劣,絕不可姑息,微臣打算嚴懲這種道德敗壞之徒以儆效尤。”

    正德霍然道:“不錯,是該嚴懲,愛卿儘管做就是,一切有朕替你做主。”

    “謝皇上。”段飛重重地點了點頭。

    正德玩火藥玩上了癮,火者亞三按照段飛指示研製的新式火器也被正德拿來玩,轟轟轟聲炸響就沒停過,段飛的心都揪緊了,生怕這些火器失靈,把正德給傷著,那自己就絕對死定了。

    好在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報道:“大人,從保定押送來的囚車已經抵達永定門。”

    段飛趁機對正德道:“皇上,那個神棍已經快押送來了,皇上不去看看麼?”

    正德把一顆大約有蘋果大小的陶質‘手雷’點燃引線然後擲了出去,大家躲在防爆牆後邊捂著耳朵,轟地一聲巨響之後彈片橫飛,打得四周防爆牆劈啪作響好一陣才歇了下來。

    正德拍掌叫道:“好玩,好玩,好厲害的傢伙,愛卿不但會破案,連造火器都有一套,倘若城頭上堆滿愛卿造的各種火器,韃靼就算來上百萬大軍又有何懼?”

    段飛笑道:“皇上,這些火器尚未研製完成,待到完成之日,它們將更可靠,威力更大,使用與保存也更加方便,陰雨連綿的天氣也可以使用,到時候進可攻退可守,大明將無懼任何強敵,威震天下!”

    正德欣然道:“朕期待那一天早日到來,朕要親率大軍,橫掃大漠,將韃靼遠驅千里再不為患。”

    段飛道:“皇上威武,不過這都是未來的事,咱們現在還是去前邊等著審那個神棍吧。”

    正德笑道:“對,對,朕要好好瞧瞧,究竟什麼樣的混蛋,竟然做出這樣沒天良的事。”

    正德在段飛陪同下來到錦衣衛大堂,有皇帝參與的胃自然不能在詔獄下面那個私堂解決,正德坐在高高的公案後邊,煞有介事地玩了起來,把驚堂木拍得啪啪作響。

    段飛只得讓人在旁邊再擺一張桌子,充當陪審公案了,等了沒多久,有人來報說張神眼已經帶到,正德學著戲文裏頭的腔調叫道:“將犯人帶……上來!”

    很快錦衣衛們便拖著一個瞽目小老頭進來,按著在公堂正中跪下,其中一人稟道:“啟稟皇上、段大人,犯人張眀已帶到!”

    正德一拍驚堂木,喝道:“好你個張神眼,竟敢翻著白眼看朕,真是無法無天,來人,拖下去先打四十殺威棒再說!”

    張明嚇得一哆嗦,撲在地上連連磕頭,叫道:“大人……啊不,皇上饒命啊,小人不敢蔑視皇上,小人天生瞽目,想一睹天顏也看不清楚啊。”

    正德詫道:“你不是叫什麼張神眼的麼?什麼叫天生瞽目?”

    段飛解釋道:“皇上,瞽目的意思就是說有眼病,看不清東西,也就是半個瞎子的意思。”

    正德訝道:“瞎子?一個瞎子也敢叫神眼?我沒有聽錯吧?”

    段飛笑道:“皇上,這不過是江湖騙棍們玩的把戲而已,許多算命先生還故意假裝瞎子,見人就說自己因為洩露天機才瞎了眼睛,張明,本官說的沒錯吧?”

    張明忙道:“對對對,大人說得對,小人天生就是半個瞎子,為了糊口才假裝神眼,其實小人啥本事都沒有,全憑一張嘴討生活。”

    正德怒喝道:“朕最恨騙子,張神眼你老實交代,你騙過多少人,得了多少銀子?”

    張明吃吃地答道:“皇上,小人……年深日久,小人看不清也不識字,從不記賬的,哪里數得出來啊。”

    正德冷笑道:“多得數不清啦嗎?嘿嘿,朕倒是要看看你數不數得清自己挨了幾板子,來人,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張明嚇得魂不附體,尖叫道:“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兩旁錦衣衛將張明拖了起來,只見他褲子上迅速濕了一大片,段飛勸道:“皇上,張明的身體根本挨不起那麼多板子,可別打死了,不如先胃情如何?”

    正德點點頭,喝道:“把張神眼給朕帶回來。”

    張明重新跪回原地,哆哆嗦嗦地撲在那裏,地上漸漸積聚起一片濕漉漉的水跡。

    段飛搶先喝道道:“將搜到的東西呈上來,張明,這些東西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一盤銀票一些長命鎖之類的飾物送到了張明面前,張明哆嗦了一陣才抬起頭來,翻著白眼看了一下,答道:“大人,這是……這是小人從一個死人身上取來的,小人不該貪財,請大人原諒。”

    段飛喝道:“你在皇上面前還不老實交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知道你們見死不救、落井下石害死的是什麼人嗎?他是剛受封不久的興王!倘若當晚你們伸出援手救他一命,你們將是拯救一位王爺的英雄,朝廷與王府都會給你們大筆獎賞,可你們不但沒有對他施救,搶走了他身上的所有金銀細軟之後,你們甚至還將他的臉推入火堆,你們的行徑令人髮指、慘絕人寰!張明,你可知罪!”

    張明連連叩首,懊悔莫及地說道:“小人知罪,小人事後搜點財物的時候才知道那晚見到的是一位貴人,聽了大人的話才知道他竟然是興王殿下,可惜當時已後悔莫及了,不過用火燒壞興王臉面的不是小人,是一個外號叫做王真君的假道士,請大人明察。”

    段飛道:“你和王真君、劉大仙三個遲早都會在錦衣衛詔獄中相會,你可不要妄想將罪責推給別人。”

    張明急道:“大人,小人說的句句是實,在王真君面前小人也敢與他當面對質!”

    段飛道:“好吧,既然你已認罪,那便將當晚發生的事詳細說一遍吧。”

    張明開始訴說道:“那天我們三人的收成都不好,聚在拐角的時候邊烤火邊聊,聊的都是段大人你在太后壽辰表演的神通以及事後說的那些話,都說咱們這些用點小把戲騙些小錢混飯吃的人今後沒法混了……”

    段飛沒想到居然還牽扯到了自己,他下意識地向正德望去,只見正德正在向他望過來,目光一碰之後,正德臉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笑得段飛心裏有些發毛。

    張明接著將‘見鬼’的經過說了一遍,特別點出是王真君提出搜身的建議,並且也是王真君把興王的臉燒壞的。

    張明三人離開現場後找到個安全場所立刻開始分贓,沒人都分到了千多兩白銀的銀票,以及各種首飾,從這些價值不菲的首飾上,經常出入大富之家的的王真君看出一些端倪來,在大明,各階層的人佩戴首飾的質地、雕飾都是有嚴格規定的,大明律在哪擺著呢,他們搜來的首飾不是金就是銀,雕刻的也是僅次於龍鳳的蟒與孔雀圖案,顯然絕不會是常人所能佩戴。

    這下三人就犯了愁,若是一般人死了也就死了,不會查得那麼清楚,可那人身份高貴,官府定會挖地三尺也要查個水落石出,他們雖然沒殺人,不過見死不救加上燒毀人臉,洗劫死者身上財物,不論哪一條都夠他們受的,到手的錢財更不捨得交出來,一咬牙,三人決定逃亡,反正京城有個段大神坐鎮,已經混不下去了,索性離開京城,天下之大,有了銀子何處不能安身?

    他們三人天明就離開了京城,當時假興王剛從興王別院開溜,城門口的官兵根本沒有盤問,離開永定門之後三人就各自上路了,張神眼天生瞽目不良於行,租車到了保定,還沒想好該往哪去,就被錦衣衛按圖索驥地逮住了。

    張明說得詳細,段飛也聽得仔細,當張明說完之後,段飛翻弄著呈到面前的銀票等物,新的疑問又浮上心頭:一個被綁架的人,身上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多銀票以及首飾?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6
第〇三九四章 【帶刀自首】

    段飛向正德望去,問道:“皇上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正德想了想,搖了搖頭,段飛道:“既然皇上也沒什麼要問的了,那麼現在就可以宣判了,皇上,張明雖然沒有直接殺人,但是他們的行徑極為惡劣,需得嚴懲才行,皇上覺得該怎麼判好?”

    正德嘿嘿一笑,說道:“扒光了遊街示眾,再打四十大板,愛卿覺得怎麼樣?”

    段飛苦笑道:“皇上,如此一來豈不是壞了風紀?照我看還是當眾打他八十大板再戴枷示眾為好。”

    張明聽了嚇得連叫饒命,正德也猶豫道:“愛卿,他不過是扒了些東西,真正該死的是那王真君,就此打殺了他,會不會有些過了?”

    段飛說道:“皇上,板子可以分開打,派個大夫守在旁邊,打爛了屁股不能再打的時候就暫停,等養好了傷再繼續打,打上一年都行,欠下的醫藥費讓他自己出,或者發配去服役償還,總而言之要讓他吃足苦頭,今後隨時想起來就後怕才好。”

    張明驚駭地抬起頭,想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竟然有這麼厲害的手段,不過他瞽目如盲,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又哪里看得清楚了?

    正德聽了段飛的話之後卻拍掌叫好,說道:“段愛卿真是好計較,這主意真叫妙,照我看他恨不得死了的好。”

    段飛笑道:“正要如此才見效果嘛,在他養病的時候也不能閑著,戴枷示眾好了,戴個輕點的枷,意思意思好了,咦?張明……看來我們錦衣衛也得常備個大夫才行了……”

    張明還沒聽完段飛的話就暈厥倒地,一半是給嚇的,一半則是身體不支,段飛傳來抓他入京的錦衣衛詢問才得知這傢伙擔驚受怕地去到保定,害怕有人抓他,一直躲躲藏藏地連東西都沒吃,最後還是被人舉報抓來,已經快兩天沒吃西了。

    段飛傳令嘉獎有功的錦衣衛,來自保定的錦衣衛喜滋滋地領了獎勵走了,段飛對正德道:“皇上,興王這個案子基本上已經搞清楚了,臣打算將剩下的事交給順天府處理,不知皇上覺得怎麼樣?”

    正德說道:“這樣也好,那個司恭城也是個機靈人,事情交給他朕還是放心的,愛卿辛苦了一天一夜,迅速把案子破了,朕放你兩天假,陪朕和公主玩玩吧。”

    段飛暗中苦笑著點點頭,陪皇上和公主可不是什麼好差事,累就別提了,重要的是不論做什麼都會挨駡,朝中的言官們才不管主意是誰出的呢。

    正德還沒過主開堂胃的癮,他對段飛道:“愛卿,你轉告司恭城,就說另外兩個神棍抓到後也照樣處置,劉大仙打八十大板加戴枷示眾一個月,那個王真君最為歹毒,一定要打兩百板,然後戴枷示眾半年!”

    段飛笑道:“微臣定會轉告司大人,不如將他們抓到後一起處置好了,免得還要多請兩次大夫,皇上,衙門裏過堂的犯人常有受不過刑死的,其中冤死的不在少數,是否該照這個例子處理?上刑的同時要準備個大夫,若是冤枉了人家受刑,醫藥費就該由那個胃的官兒出。”

    正德皺眉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很麻煩?財政支出也會增加,審案的官兒也就不敢輕易動刑了,遇到那些桀驁不馴的傢伙,豈不是束手無策?”

    段飛解釋道:“皇上,其實破案並不是非要大刑伺候不可的,天下百姓再不聞刑色變的時候,冤案就會少了許多,百姓會對皇上歌功頌德,銘記千年的,據臣觀察,各地府州之所以積案重重,並不是因為案子有多難破,而是那些當官的懈怠公務延誤了最佳辦案時間,或是根本就不知該如何辦案,皇上也讀過四書五經,裏頭可沒有教人怎麼查案的,讀書考舉出來當官,捧著區區一本《洗冤集錄》奉為斷案至寶,照我看裏面的東西也沒什麼特別的,倘若臣有時間靜下心來寫點東西,保證比《洗冤集錄》更好。”

    正德歎道:“朕也知道愛卿能幹,朕也知道那些讀死書的人個個都是蠢材,可這有什麼用呢?難道把那群廢物都給撤了嗎?就算朕把他們都撤了,換上去的還不是一群廢物?”

    段飛笑道:“皇上,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決,專人專用四個字足矣,就如寶應縣縣令閔大人一樣,辦其他政務還行,破案簡直糟糕透頂,他恨不得把辦案的事全權交給微臣處理,反倒是寶應縣的嚴捕頭,雖然不識字,在辦案方面有相當的經驗,若是能將辦案的權力下放給各地的捕頭們,審判的權力依然掌握在州縣文官手裏,相信會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正德猶豫道:“那些捕頭真能委以重任?他們會不會以權謀私?捕快自古以來都是賤役,給他們查案之權,是否有些不妥?”

    段飛心道:你沒穿越去二十一世紀,不知道警察和城管的厲害,查案之權算什麼……

    段飛忙答道:“皇上,太祖還曾立碑不許閹人幹政哩,給捕頭們一點小權又有什麼不妥呢?至於擔心他們不足委以重任以及日後會以權謀私,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解決,首先,微臣可以在京城中開個補習班,專門教授從各地調來的捕頭捕快破案的技巧,經過考核的人頒發合格證,就可以委以重任了,每年考核一次政績,倘若不行就撤換,微臣的錦衣衛有責任監督百官,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們,只要他們有徇私舞弊或是以權謀私的行為,撤職查辦就是。”

    正德望著段飛一陣,段飛問道:“皇上,微臣的提議有何不妥麼?”

    正德搖頭笑道:“倒是沒什麼不妥,就怕這個提議在朝會中一提出來,你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段飛坦然道:“大臣們擔心的怕是微臣專權吧?這個好辦,微臣可以只管考核與發證,這個補習班的運作皇上隨便交給誰都行。”

    正德搖搖頭,說道:“只怕沒這麼簡單,段愛卿的想法是好的,不過你沒有在朝中呆過,不知道這裏頭有多複雜,你可以暗中做些準備,由朕來徐做安排吧。”

    段飛點了點頭,道:“微臣確實不瞭解朝中的事,皇上來做主再好不過。”

    正德對那個所謂‘補習班’倒是很感興趣,段飛就向他解釋了一下,其實也就是現代學校的雛形,只不過學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破案的專業課程而已。

    正德聽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立即開班,然後自己也進去學學的時候,王佐匆匆而至,向正德大禮叩拜之後向段飛稟道:“大人,我們找到胡傑了!”

    段飛見他神色怪異,心中一緊,問道:“他在哪里?不會死了吧?”

    王佐答道:“不,他活得好好的,田雲雖然用臂弩傷了他,不過都沒有傷到要害,他此刻已來到北鎮撫司,不過……他是自己來的。”

    段飛訝道:“他好大的膽子,你們為何不將他拿下?快帶他來見我。”

    王佐苦笑了一下,回頭喝道:“放他進來!”

    堵在門口的錦衣衛向兩旁一閃,一身勁裝染血的胡傑出現在段飛面前,只見胡傑神色坦然,一手持刀橫在脖子上,大步走入堂中,段飛這才明白為何圍著胡傑的錦衣衛為何沒有將胡傑當場拿下。

    段飛緊盯著胡傑,喝道:“來人,保護皇上!”

    剛才堵住胡傑的錦衣衛湧入,從胡傑身旁跑過,團團將正德保護了起來,王佐也按刀站在一旁,倘若胡傑稍有傷人之心,他也顧不得往日情誼了。

    “皇上?”胡傑的目光從段飛身上挪開,向眾人保護下的正德瞥去,正德挺了挺胸膛,喝道:“不錯,朕就是當今皇上,你是何人?為何持刀公然闖入大堂?”

    胡傑遲疑了一下,向正德跪拜道:“罪民胡傑叩見皇上,罪臣手裏的刀是準備用來自盡謝罪的,罪臣不知皇上在此,請皇上恕罪。”

    正德奇道:“你要自殺?為什麼?”

    胡傑挺起身,雙腳依然跪在地上,刀子依然橫在脖子上,他目光向段飛望去,說道:“罪民乃是興王府的護衛,因為一己之私、一念之差,綁架了興王,害死了興王與春熙,也害死了朱管家,罪民自知罪不可恕,又不想受那千刀萬剮之苦,只好出此下策打算自盡贖罪,請求興王與公主還要春熙的原諒。”

    段飛說道:“你要死隨時可以死,為何要來見本官?難道你還想死在公主面前,用你的髒血來驚嚇公主嗎?”

    胡傑坦然望著段飛,答道:“罪民不敢,罪民知道段大人對此案還有不少疑惑,一旦替段大人解了惑,罪民就可以死了。”

    段飛冷笑道:“我看你是心有不甘,想叫天下人都知道你為何要綁架自己的主子才對。”

    胡傑說道:“段大人要這麼想我也沒話說,段大人若是沒有什麼要問的,那我便要向皇上告罪,退到遠處自盡,以免嚇著了皇上。”

    正德道:“段愛卿,你有什麼話就紊,朕倒想知道,胡傑他為何要綁架興王。”

    段飛答道:“皇上,胡傑綁架興王的緣由微臣已經稟報過皇上,無非就是單相思愛上了春熙,見興王對春熙不好,他有意報復,打算逼興王交一筆贖金,然後把春熙帶走而已。”

    胡傑說道:“段大人說的不錯,不過還另有一個緣由,只怕段大人不知道吧。”

    段飛哦了一聲,說道:“還有什麼原因本官不知道的?你既然來了,就替本官解惑吧。”

    胡傑說道:“段大人,興王的身上藏著一個大秘密,段大人只怕不知道吧?興王來京城的時候,帶了幾十萬兩銀票,估計把老王爺積攢下來的銀子都帶上京城來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6
第〇三九五章 【王府迷雲】

    段飛一面開動腦筋飛轉,一面冷笑道:“帶點銀子上京城有什麼好奇怪的?帶著那麼一大票人呢,每天光是吃就要花費不少吧?”

    胡傑道:“段大人說的沒錯,不過就算興王一分銀子也不帶,也沒有什麼問題的,沿途吃住用都在驛站,來到京城之後皇上恩德無量,我們住在別院裏不需要任何花費,需要花錢的地方也就是包子鋪和太白樓,加上興王入京之後一直深居簡出,很少上街閒逛,這半年來他花掉的銀子還不足一千兩呢。”

    段飛道:“這又如何?多預備點銀子總沒壞處,你是不是見興王帶的錢多,眼紅了想分一杯羹啊?”

    胡傑說道:“段大人猜得不錯,我的確想分一杯羹,我要的也不多,一萬兩銀子足矣,分一半給田雲和那個臨時找來的傢伙,五千兩銀子夠我和春熙花一輩子了,就算不夠,我有手有腳,還怕養不活家裏嗎?”

    段飛皺眉道:“你說的大秘密就是興王帶了一大筆銀子?”

    胡傑搖頭道:“不,興王的秘密沒這麼簡單,我猜測這些銀子他是想用來賄賂百官的。”

    藩王結交大臣是犯忌的,當初甯王就是賄賂了錢氆、江彬以及楊廷和,他們在朝中替甯王掩飾,並幫助他恢復三衛出了大力,否則甯王無兵在手,自然就沒辦法造反了。

    聽說了胡傑的話,正德的笑臉頓時覆上了一層寒霜,段飛的眉頭皺得更緊,反問道:“這是你猜的?”

    胡傑說道:“不錯,是我猜的,不過並不是沒有一點根據。”

    段飛斷然道:“好,你把你的根據拿出來給皇上和本官看看再說。”

    胡傑道:“我說的根據只是平時觀察所得,興王雖然足不出戶,對朝政卻相當關心,皇上回京之後朝中換了一批批的人,興王都瞭如指掌,興王最為關注的就是段大人你了。”

    段飛淡淡地答道:“本官倒是不知道興王殿下對本官竟然如此關心,本官也沒收過興王的任何禮物,就算一個平民百姓,關心朝政又有什麼稀奇的?胡侍衛你憑什麼就覺得這是個了不起的大秘密?”

    胡傑說道:“段大人是明知故紊?我覺得奇怪的是,興王爺帶著一大筆錢來京城,大半年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我本打算逼他說出秘密,然後再威脅他放我們走,可惜所托非人,一夜還沒過,興王竟然就死了,我真的是後悔莫及。”

    段飛說道:“在做這種事之前你早該有所覺悟,是你自己毀了你自己,怪不得別人,你所謂的興王之秘純屬猜測,沒有一點根據,你何苦在臨死前還要給舊主臉上抹黑呢?”

    胡傑苦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既然段大人毫不在意,那就當我沒說過好了,段大人有喜歡的人嗎?倘若你喜歡的女子不屬於自己,還被自己的主子日夜欺淩……段大人會怎麼做?”

    段飛淡淡地說道:“你想博得本官的同情嗎?可惜這沒有任何作用,本官只會更加鄙薄你,你自己說過,你待春熙就像是對妹妹一般,怎麼可能愛上她?就算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們相愛也沒錯,你為何不早日發現然後向老王爺請求娶春熙回家呢?就算你後知後覺,在春熙被小王爺招去做貼身丫鬟了,你也可以尋機向興王提出請求,就算興王不准,你也還可以再想辦法,你試都沒有試過,甚至根本沒人知道你喜歡春熙,你連慕江都不如啊!”

    胡傑給段飛責備得無言以對,他苦笑著說道:“現在說什麼都遲了,段大人說得不錯,我就是個懦夫,我真後悔,真的後悔啊!”

    段飛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後悔了,那就把刀放下,自殺沒有任何用處,自己做錯了事就要勇敢地承擔,胡傑,把刀扔掉!”

    胡傑淒然落淚,他搖頭道:“不,段大人,我就是個懦夫,我不敢想我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我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春熙和興王的臉,段大人,請你轉告公主,我胡傑對不起她,對不起老王爺與小王爺!我胡傑唯有以死來恕罪!”

    胡傑越說越激動,眼看他就要動手抹脖子,段飛突然喝道:“慢著!胡傑,本官還有話要問你哩。”

    胡傑一愣,問道:“段大人還有什麼要問的?”

    段飛說道:“你們綁架興王為的也就是銀子吧?興王隨身就帶著許多銀票,你們為何不順手取走?興王身上還有不少首飾,你們若是一起拿走給那替身田雲戴上,豈不是更不容易被人看穿麼?”

    胡傑苦笑道:“是我不許田雲把銀票全拿走的,我擔心他拿著太多錢,自己逃之夭夭,銀票放在我這也不安全,我害怕被人發現,段大人,我實在不是做壞事的料啊,至於那些首飾,它們是小王爺的寶貝,平時都秘不示人的,小王爺身邊春熙之前的那個丫鬟就是因為有一次因故取下了小王爺的首飾,被王爺知道後活活鞭撻至死的,我怎敢再因小失大,犯了小王爺的忌,會惹出大麻煩的。”

    段飛道:“綁架他的事你都做了,還怕取走他一兩件首飾嗎?”

    胡傑苦笑道:“段大人有所不知,小王爺出世後不久王府裏就多了許多新規矩,任何觸犯禁忌的人都會倒大黴的,我要的只是銀子,我對王府的秘密一點都不關心,何必惹這個麻煩呢?”

    段飛搖頭道:“還是說不通,這不符合常理。”

    胡傑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大人解釋,自從小王爺出世之後不久,興王府就變得怪怪的了,這一點王佐大哥應該還記得吧?”

    段飛向王佐望去,王佐點點頭,說道:“胡傑的話有些道理,不過就算小王爺脾氣有點怪,你也不該做出這種事來。”

    胡傑搖頭道:“你們不懂的,唉,不管怎麼樣,錯了便是錯了,我無話可說,段大人還有什麼話要問嗎?”

    段飛道:“你還有一個幫手,他叫什麼名字?在哪里能夠找到他?”

    胡傑慘笑了一下,說道:“大人的手下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他叫秦維,他家距離興王遇難之處不到一裏遠,大人還有什麼問題就去問他吧,我要走了,請大人命錦衣衛讓開,我不想在這裏濺血驚嚇著皇上。”

    段飛無奈點頭道:“好,我會將你的話轉告公主的,你們都讓開吧。”

    “多謝大人。”胡傑向段飛道聲謝,然後轉向正德道:“皇上,罪民告退……”

    胡傑向外退去,正德突然喝道:“胡傑,你死了也沒用,朕最恨你這種背信害主之徒,更恨你竟然以死來逃避,像你這樣的傢伙,就算死了,朕也要把你拖出去遊街示眾、扒皮塞草、挫骨揚灰,除非……”

    胡傑聽得面色慘變,聽到除非二字方才好了一點,他急忙問道:“皇上,除非什麼?”

    正德卻沒有當眾揭盅,而是踱到段飛身邊,低聲說道:“愛卿,還記得你跟我說過那些西方海盜的故事嗎?這個胡傑是否可以……”

    段飛斷然道:“皇上,萬萬不可。”

    正德納悶地說道:“為什麼?你不也曾經將一個殺了全家的小男孩送到了邊關為奴麼?”

    段飛說道:“皇上,胡傑不一樣,他是成年人,他應該預料得到自己所作所為造成的結果,他應該負擔起全責,他若是不死,皇上要如何向公主交代?而且這個胡傑貪婪好色,有眼無珠,做錯了事又不敢承擔結果,這樣的人豈能委以重任?他因為明知逃不了了才來自首,皇上若是派他出去,他遲早會禍害一方,變成真正的海盜的,到時候就養虎為患了!”

    正德猶豫起來,段飛說道:“皇上,這件事還是交給微臣吧,微臣慢慢挑些容易控制的,對大明對皇上忠心耿耿且有足夠能力的人,暗中委以重任如何?”

    正德開心地點點頭,回頭對胡傑說道:“你還等什麼?快滾出去死啊,朕等著將你的屍體拿去喂狗哩。”

    胡傑渾身哆嗦著突然跪了下來,叩首祈求道:“皇上饒命,我……我不想死啊。”

    王佐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冷著臉喝道:“胡傑,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胡傑祈求的目光向王佐望去,王佐大步上前,握住了胡傑的手臂,用力一推,胡傑手裏的短刀瞬間沒入他的脖子,胡傑很快便一命歸西,王佐命人將胡傑拖走,然後撲地向正德跪拜道:“皇上恕罪,微臣不該擅自出手送胡傑上路。”

    正德擺擺手,說道:“那傢伙死了也好,免得在這裏礙眼,你起來吧。”

    “謝皇上洪恩。”王佐站了起來,段飛吩咐道:“你快帶人去抓那個秦維,這一次一定要活捉回來,別再像前兩個一樣了。”

    王佐走後正德揮退了左右,沉著臉問道:“段愛卿,你說興王他為何要帶那麼多銀子來京城呢?”

    段飛知道正德起了疑,勸道:“皇上,出遠門多帶點銀子以備不時之需乃是人之常情,胡傑他見錢眼開受不得誘惑,這麼說只不過是為自己找藉口而已,皇上明鑒,倘若興王要賄賂眾臣,他應該早已出手,來京都半年多了,為何還沒有一點行動呢?所以胡傑的話不可信,皇上大可不必往心裏去。”

    正德臉色稍稍好了些,他想了想,又問道:“興王身上的那些秘密又做何解釋?”

    段飛笑道:“皇上知道興王為何不願回安路州嗎?聽永福公主說他們來京之前曾有個算命先生給興王算過一卦,說他有血光之災、性命之憂,要在京城裏呆越久越好,臣剛才檢視過興王身上的那些首飾,都是些庇佑主人身體健康福壽安康之類的祈福之物,可見興王是個迷信的人,加上他身嬌肉貴,自幼被呵護如至寶一般,有些忌諱也是常事,這是興王府的隱秘之事,也不必深究了吧?免得公主難堪啊。”

    正德只好放棄道:“好吧,朕不予追究就是,愛卿啊,公主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啊?時辰不早了,朕難得有點時間,想出去走走哩。”

    段飛道:“皇上,公主身子虛弱疲累不堪,只怕要睡到下午才醒,不如微臣陪皇上隨便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正德欣然叫好,他急忙換裝,段飛也只好相陪,在一眾便衣護衛的陪同下,兩人打扮成貴公子摸樣,逛街去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6
第〇三九六章 【大變活人】

    就在段飛陪著正德逛街的時候,胡傑三人組最後一名成員秦維順利被抓獲,至此興王失蹤案與街頭橫屍案一併告破,興王失蹤的事情剛在朝內朝外掀起一股巨浪就平息了下去,朝中大臣們倒是爭執起該如何給興王辦後世來,朝外的百姓則對段飛在區區一日之內便將這個沒頭沒腦的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交口稱讚傳頌不已。

    段飛還是親自審問了秦維,並到他租住的屋子查看了現場,秦維招供說他把興王弄回來後就用繩子把他綁住丟在用來存放蔬菜的小地窖裏關著,興王一直昏迷著,他也就放鬆了警惕,誰曾想興王其實早已醒來,暗暗掙脫了束縛,趁秦維不備逃了出來,天黑心慌,興王跌跌撞撞沿街向北而去,不久就遇到了焦勇他們。

    至此案情終於大白,劉大仙與王真君也順利抓了回來,與張神眼在牢中再次相聚,這三個神棍忙著逃跑,都沒來得及花銷享受,倒是每天一起享受打板子的樂趣,也成為京城入冬以來最引人關注的景象。

    段飛把興王遺物呈給正德,正德看了看,就把東西還給了永福公主,據說永福公主看到哥哥的遺物又哭暈了幾次,不過段飛找藉口避開了,倒是沒有看到。

    在家裏逍遙了幾天,段飛一面開始籌備‘大明高級警官學校’,一面向文徵明學畫,向唐伯虎學字,儘量充實自己,免得空閒下來就想起那個不告而去的白衣仙子。

    關於‘神棍’們的消息不斷傳來,段飛分別擬下了對付他們的辦法,所有安排都有人去負責,段飛依舊在家裏歇著,真是難得的假期啊,不過好景不長,這一天一個小黃門帶來了正德的口諭,要段飛到豹房覲見。

    差兩天就要過年了,段飛算了算,自己已有好五天沒有見皇上了,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別人都恨不得天天跟皇帝在一起,自己身在漩渦中心,怎麼能這麼大意?

    他急忙穿戴整齊騎著玉麒麟向豹房而去,此時已散了早朝,正德正在後花園隔著籠子喂豹子,段飛上前大禮參拜,正德懶洋洋地抬抬手,說道:“愛卿近來休息得可好?精神見長了啊。”

    段飛最近覺得自己的功力確實有突飛猛進之感,精氣神都有所增強,表面上看起來自然更加精神,他急忙答道:“托皇上洪福,微臣這幾日在家中修身養性,不但精神見長,更學到了不少東西,譬如微臣的字,在文大師和唐大師的指點下,已經比原來好許多了。”

    正德的精神卻不怎麼好,他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倒是悠閒自在,朕可愁死了,你知道嗎?永福公主病倒了。”

    段飛早知道永福公主最近幾乎每日都以淚洗面,身形日漸消瘦,聞言也不覺得奇怪,不過他卻啊地一聲,說道:“皇上傳了太醫為永福公主看過沒有?”

    正德道:“太醫就在旁邊守著呢,不過那班蠢貨都束手無策,說什麼心病唯有心藥醫,他們也沒辦法,朕想來想去,滿朝文武中最有辦法的就是你了,你所該如何才能哄公主開心呢?”

    段飛苦笑道:“皇上,微臣……實在不知該怎麼做啊。”

    正德道:“你不是會變戲法麼?給她變些新戲法不就行了嗎?”

    段飛苦笑道:“皇上,戲法也不能說變就變啊,微臣沒有隨身帶著工具,現在可變不出來,要不微臣這就派人回去拿?”

    正德說道:“那你快叫人拿去。”

    段飛剛轉過頭,突然心中一動,又轉回頭來,問道:“皇上,是不是有人向您推薦我去給公主變戲法呀?”

    正德眼神一閃,笑著掩飾道:“哪有啊,你胡猜什麼?還不快派人去拿你那些東西?”

    段飛心中有悟,他嘿嘿笑道:“皇上,變大型戲法需要的道具太過龐大,一時也搬不過來,不如皇上有空再去錦衣衛欣賞,現在微臣變幾個小戲法給皇上解悶如何?”

    正德說道:“永福公主等著你變戲法呢,你還是快跟朕過去,在她暫居的小院裏表演好了。”

    段飛笑道:“那好,皇上請帶路吧。”

    正德欣然帶頭走去,段飛回頭向王佐看了一眼,王佐急忙湊了上來,段飛低聲吩咐了幾句,王佐會意地點點頭,段飛這才快步向正德追去。

    不一會正德帶著段飛進入了一個幽靜小院,守在門口的兩個東廠護衛還沒來得及跪下,正德已經沖了進去,他在院子裏大叫道:“秀婷,你猜是誰來了?段飛帶了幾個新奇的戲法來表演給你看呢,多穿點衣服,披上朕給你的那件大麾,別凍著了,你們幾個快去準備火盆子,快啊。”

    過了一會房門打開了,小倩向正德拜道:“奴婢參見皇上,請皇上稍候,奴婢服侍公主殿下穿好衣服就出來了。”

    太監們飛快地燃起了火盆,永福公主被包裹得就像一個毛毛熊,在小倩的攙扶下走出了屋子。

    “秀婷,你快過來,坐我旁邊烤著火慢慢看段愛卿變戲法兒。”正德向永福公主招手道。

    永福公主向正德欠身施禮,在小倩的攙扶下來到正德身邊坐下,目光向段飛溜去,嘴裏卻道:“皇上,段大人今天不忙公務嗎?”

    正德笑道:“這傢伙最近閑得很呢,他說自己都在跟江南四大才子中的唐伯虎、文徵明學字學畫呢。”

    永福公主說道:“段大人有空便勤學不怠,怎麼能說閑呢?”

    正德笑道:“不管朕怎麼說他,你總是替他說話的,段愛卿,準備好了沒有?準備好了的話就開始變戲法吧。”

    段飛笑道:“皇上,微臣今天要給皇上表演的是一個名為大變活人的新把戲,不需要任何道具,不過這個戲法微臣練得還不夠純熟,變出來的人有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所以皇上和公主不要太驚訝哦。”

    正德笑道:“少廢話,快變吧。”

    段飛裝腔作勢地在原地擺起了功架,左兜一下天地元氣,右撈一把宇宙能量,然後打起了太極拳,正德睜大眼睛看了半響,看得眼睛都累了,段飛還沒變出什麼東西來,正德忍不住問道:“愛卿,好了沒有啊?”

    段飛早已得到了王佐的暗示,聽到正德催促,他順勢轉身向自己右側後的一從花木伸手一指,同時喝道:“我變,我變,我變變變!大變活人現身!”

    隨著段飛話音一落,草葉茂密的植物背後突然嗷地一聲,一條人影就像火箭沖天一樣飛竄起來,正德愣了一下,猛然鼓掌叫好,永福公主也不明真相,驚喜地叫道:“真的變出人來了呢,段大人真厲害!”

    王佐卻大喝一聲向那人撲去,喝道:“什麼人擅闖豹房?抓刺客!”

    那人剛慘叫著落地,就被王佐一掌打翻在地,幾個早有預備的錦衣衛撲了上去,一陣扭打之後,一個被打得滿頭是包,臉圓了兩圈,同時頂著兩隻熊貓眼的傢伙,他身上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爛爛,外衣都不見了。

    聽到抓刺客的聲音,東廠侍衛沖了一堆進來,如臨大敵地把正德和永福公主包圍起來,這時錦衣衛將那傢伙五花大綁地推了上來,按在正德面前,王佐跪地稟道:“皇上,微臣已將刺客抓到,皇上受驚了!”

    正德驚怔起來,那人不是段飛變出來的嗎?怎麼變成刺客了?隨著東廠侍衛沖進來的張銳神色一變,正要解釋,段飛卻喝道:“王佐,你大驚小怪什麼!這人是我變出來的,怎麼會是刺客?曾棺西,誰叫你出來時動靜這麼大的,嚇到了皇上怎麼辦?你快告訴皇上你是誰,躲在花草背後是為了配合我變戲法的。”

    那人抬頭看到張銳的暗示之後點點頭,大著舌頭說道:“是,不錯,小人不是刺客,我就是曾棺西,段大人變戲法的助手,我躲在樹叢背後是為了配合段大人變戲法,剛才跳出來的時候太猛了,驚嚇到了皇上,請皇上恕罪!”

    段飛也說道:“皇上,微臣與曾棺西配合還不夠好,王佐也不知情,故而會弄出這樣的事來,請皇上恕罪。”

    正德恍然笑道:“原來如此,他突然蹦出來的時候朕沒受驚嚇,倒是你們大叫抓刺客把朕嚇了一跳,沒事沒事,你們都給朕退下,朕還要看段愛卿變戲法哩。”

    段飛說道:“王佐,你們也退下吧,對了,將這個笨豬曾棺西一塊帶出去吧,我接下來要變的戲法用不著他了。”

    “是,卑職領命,皇上,微臣告退……”

    王佐回頭一揮手,那群錦衣衛提著‘曾棺西’就向外走,曾棺西想張口,早被一團爛布堵得嚴嚴實實,張銳哎地一聲,曾棺西已經被提出了院子,張銳望著段飛吃吃地說道:“段大人,你……怎麼把……把曾棺西帶走了?”

    段飛笑咪咪地說道:“張公公不明白?這個白癡笨手笨腳驚嚇了皇上,我要把他抓回去好好懲戒一番,教他怎麼做人哩,本官調教自己手下,張公公不會在意吧?”

    張銳吃了個悶虧,雪白的臉愣是漲得通紅,他惡毒地瞪了段飛一眼,冷笑道:“段大人好官威啊,難怪錦衣衛現在就像脫胎換骨一般,段大人,皇上和公主還在等著你繼續變戲法呢,這一回不會再變個刺客出來了吧?”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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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三九七章 【膽小如鼠】

段飛微微一笑,抬頭看了看天色,老天保佑,今天不但雪停了,而且天色開始放晴,段飛建議道:「皇上,正月初九,朝天宮有場大法事,朝天宮的主持林頤道長還請臣去做壓軸表演哩,臣這點小戲法還是留在那時再拿出來獻醜吧,皇上到時就可以一睹天下高人們的神術了。」
正德喜道:「真有此事?那朕可不能錯過,皇妹你聽到了嗎?你過了正月十五再回安路州接王妃吧,初九正好陪朕一塊去湊熱鬧。」

永福公主微微嗯了一聲,正德喜道:「你終於答應留在京城過年了,這就好,你一個人大冷天的回去,朕可真不放心呢,段愛卿,你既然不肯變戲法,那朕和永福公主該拿什麼來消遣啊?」

段飛笑道:「皇上,大雪之後天色放晴,正是出遊賞雪之時,公主也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和活動一下,這樣才能增強體力早日康復,皇上,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

正德自無不允,他轉頭向永福公主望去,問道:「秀婷,你……」

永福公主微微頷首,說道:「皇兄,我也覺得悶了,想出去走走。」

正德一愣,說道:「可你的身體……早餐也沒吃……」

永福公主說道:「我可以乘轎出去,我要吃皮記的包子和豆漿,吃飽了就有力氣了。」

正德啞然,好一會才道:「好吧,那便各自更衣準備吧,段愛卿,朕那裡有各色服裝,你隨我來吧。」

大家換了便裝,就像京城裡大戶的富家子女一樣開始逛街,眀裡帶著幾個『家丁』,暗中更有大批東廠番子和錦衣高手相護,先在皮記包子鋪填飽了肚子,永福公主的病就像不藥而癒了一樣,在大街上走著一點都不叫累,倒是段飛和正德顧著她的身體,走走便歇一歇,玩得倒也悠遊自在。

酉時中的時候,天色漸暗,段飛送正德和永福公主回了豹房才返回錦衣衛,只見王佐迎了出來,施禮後向段飛稟道:「大人,朝天宮林頤道長等候多時了。」

段飛微微一笑,問道:「拷問出來歷了嗎?」

王佐笑道:「根本無需拷問,那傢伙便竹筒倒豆子什麼都說了,他說自己叫奚峰,是林頤的師弟,林頤說動了張銳,佈置了圈套,讓大人表演戲法,然後奚峰躲在一旁偷看,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眼神特毒,據說只要找好藏身之地,他能看穿任何人的戲法。」

段飛冷笑道:「與我猜想的差不多,魔法師的魔法都是有脈絡可循的,他們以為只要看破了我一兩個魔術,就很容易推想出其他魔術的構思,可惜本官會的魔術繁多,豈是他們所能想像?就算被他們偷窺到又如何?可惜他們連這點都辦不到,林頤他還有臉來見我嗎?嘿嘿……」

……

段飛剛跨過門檻,只見林頤向他大步衝來,王佐一愣,搶前一步伸手一攔,喝道:「林頤道長,你想做什麼!」

林頤來到段飛面前,雙手抱拳深深一揖,說道:「段大人,貧道無禮得罪,段大人大量,請原諒我這個自作聰明的小人吧。」

段飛伸手虛扶道:「林道長不必多禮,先坐下再說話。」

林頤感激不盡地分賓主坐下,然後焦急地問道:「段大人,我那師弟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饒了他這一遭,貧道與朝天宮上下都感激不盡。」

段飛微笑道:「林道長的話本官有些不明白,本官似乎沒見過貴師弟吧?林道長讓本官高抬貴手,不知所為何故?難道林道長的師弟犯了什麼事,被錦衣衛抓起來了?」

林頤苦笑道:「段大人,今天在豹房那個被段大人揭破抓住的人就是貧道的師弟,段大人大人大量高抬貴手饒他一遭,我朝天宮上下都感激不盡。」

段飛打了個哈哈,淡然說道:「原來是他啊,林道長也知道行規,奚峰他窺伺本官的秘密,這可是犯大忌的事,輕則割舌、挖眼、剁手,重則活活打死,全憑抓住他的人處置,官府都管不著,奚峰他明知本官是誰,竟然還敢來惹本官,本官豈能憑林道長的幾句話就輕饒了他?如此一來今後膽敢冒犯本官的人就再無顧忌了。」

林頤苦笑道:「敝師弟年輕氣盛不知好歹,冒犯了段大人虎威,段大人自然不肯輕饒,家師臨走前叮囑貧道要照顧好這個師弟,段大人剛才既然拿行規說話,那就請段大人開金口劃個道出來吧。」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林道長真是個明白人,本官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要想本官放過貴師弟,從今天開始,本官要派人扮成道士進入朝天宮,請林道長好好安排照顧一下。」

林頤臉色一變,說道:「段大人,這樣不妥吧?只要段大人放過敝師弟,林某遠奉上十萬兩紋銀,段大人請高抬貴手……」

段飛哈哈笑道:「林道長看我像是個缺錢的人嗎?這裡不是菜市場,林道長若是不願按本官劃的道走就請便吧。」

林頤冷笑道:「段大人不要抓住雞毛當令箭,貧道肯出十萬兩銀子換師弟已經是看在錦衣衛的面子上,段大人不要太看高了自己,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這京城之中,錦衣衛也算不得一枝獨秀可以肆意妄為!」

段飛端起了茶杯,喝道:「送客!」

林頤張口結舌地看著段飛,沒想到段飛竟然這麼爽快地就要把他轟出去,王佐來到林頤面前,伸手請道:「林道長,請吧。」

林頤一跺腳站了起來,對段飛怒道:「段大人,你如此不識時務,今後可莫要後悔!」

段飛淡淡地答道:「本官就不知道後悔二字是什麼意思,林道長倒是可以考慮元月初九不要出場,免得獨門秘技被本官拆穿,出醜還是小事,那些被你騙得傾家蕩產的信徒可就要一把火燒了朝天宮,把林道長追得有如喪家之犬就不好看了。」

林頤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段飛望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喝道:「王佐,本官要親審奚峰!」

……

陰森的錦衣衛詔獄私堂,段飛大馬金刀坐在虎皮大椅上,鼻青臉腫五花大綁的奚峰被拖了上來丟在地上,見到了段飛之後奚峰爬上前連連磕頭叫道:「段大人,饒了我吧,我只是一個受人利用的小人物,段大人你就算活剮了我也沒有任何好處,段大人,只要你饒了我的小命,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段飛微微一笑,道:「奚峰,你和你師兄一樣都是聰明人,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聰明人往往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挑戰比自己更強的人,現在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奚峰忙道:「段大人,只要你不殺我,奚峰這條命就是你的了,讓我去做什麼都可以。」

段飛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他冷笑道:「你肯入宮窺探本官的秘密,怎麼可能是這種貪生怕死之徒?既然你喜歡在本官面前做戲,來人啊,請奚峰道長上滾刀床玩玩吧。」

兩個錦衣衛上前將奚峰拖了起來,奚峰尖叫道:「大人饒命!是張銳騙我說萬無一失,我才敢入宮窺探大人的,我是真的天生膽小,還很怕疼,用刑會疼死我的,段大人饒命啊!」

段飛向王佐使了個眼神,王佐冷笑著對那兩個停了下來的錦衣衛喝道:「還愣什麼?快動刑,把刀片調細點,切出來的肉薄一些可以拿去豹房喂豹子。」

轉動絞盤,一組刀架緩緩壓了下來,奚峰不停尖利地嘶吼,當雪亮的刀片快要壓到奚峰浮腫的眼皮時,奚峰的尖叫聲突然停了,渾身一軟,腦袋偏向一邊,竟然昏了過去。

那兩個錦衣衛停了手,王佐上前試探了一下,扭頭稟道:「大人,他真的暈了。」

段飛皺了皺眉,親自上前檢視了一下,奚峰的脈搏跳得很快,而且凌亂無序,果然是被活生生嚇暈過去了。

段飛鬆手退開,喝道:「取水來澆醒他。」

一盆水潑在奚峰頭上,奚峰一震醒來,睜開眼便看到了尖銳的刀鋒,他渾身猛一哆嗦,尖叫道:「媽呀,我再也不敢了,段大人饒命!」

段飛微笑道:「奚峰,你真的肯聽本官的話?」

奚峰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又驚又喜地叫道:「只要大人饒我小命,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願!」

王佐冷笑道:「就憑你?我看你上面山酒海還差不多。」

段飛笑道:「我要你辦的事其實很簡單,你一定知道你師兄的很多秘密,現在就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吧。」

奚峰一愣,支支吾吾地說道:「大人,你……你要知道那些做什麼?」

段飛哼了一聲,說道:「你師兄剛才也叫本官劃個道出來,道本官劃出來了,他卻拂袖而去,莫非你也想跟他一樣?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7
第〇三九八章 【青青駕到】

    人一旦開了口,就像洪水衝開了堤壩,潰堤口越來越大,一發不可收,奚峰膽小如鼠,很快就把段飛想知道的東西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個清清楚楚。

    段飛拿著厚厚的一疊口供滿意地從詔獄走了出來,背後跟著的除了王佐之外多了個乖如家犬的奚峰,他的諸多把柄全捏在段飛手中,由不得他不乖乖聽話,否則段飛只要洩露一條兩條出去,他就得被師兄或者其他‘被洩密’者滿天下的追殺。

    “奚峰,本官暫時還不能放你回去,免得別人說本官好欺負,或者懷疑你已向本官投誠,你師兄剛才氣鼓鼓地離去,定是另請高人來就你,本官再拖得一拖,到時再裝作迫於無奈放你回去,就不會有人懷疑了,王佐你好好安排一下,一定要讓奚峰感覺到本官的誠意。”

    王佐答道:“是,卑職遵命。”

    段飛又道:“奚峰,你有什麼需要儘管提,錦衣衛不敢說什麼都有,不過定能讓你在這裏樂不思蜀就是。”

    奚峰苦笑道:“多謝大人,奚峰一定會在這類好好享受,直到大人放我回去。”

    段飛說道:“嗯,你隨王佐去吧。”

    兩人向段飛告辭而去,段飛望著奚峰有些岣嶁的背影,微微一笑,也自顧去了。

    奚峰請來的第一個說客很快光臨,區區一張字條,就讓段飛有些招架不住了,字條是王守仁派管家送來的,上邊只寫了幾個字,語義簡練精闢,讓人想誤解都難,只見上邊寫道:“放人,三顧茅廬。”

    段飛拿著紙條苦笑了一下,對期待回復的王府管家說道:“請轉告恩師,就說段飛謹遵恩師教誨,回頭就去放人。”

    老管家眼裏閃過明顯的得意,對自己老主人的威望無比欽佩,連囂張跋扈的錦衣為都指揮使段飛在他家老主人面前都乖得像只貓,回頭又可以吹噓好一陣了。

    段飛果然從命如流,很快就把奚峰放了,得了消息在錦衣衛外等著的林頤親眼看到奚峰被兩個錦衣衛夾了出來,重重地丟在門外,林頤急忙上前扶起,見到師兄,心虛又害怕的奚峰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錦衣衛北鎮撫司大門裏有人高聲叫道:“都指揮使大人出來了,外頭擋道的人避一避啊,踩死了活該啊!”

    段飛騎著玉麒麟帶著兩隊錦衣衛沖出大門,林頤急忙拉著師弟道一旁躲避,段飛勒馬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林頤道長,奚峰兄弟,本官多有得罪,還請兩位不要計較,有機會本官請二位到太白樓喝杯謝罪酒,今日本官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遠送了。”

    段飛說完便用力一夾馬腹,飛騎而去,兩隊錦衣衛緊隨其後,激起漫天的塵土,把路旁的林頤與奚峰嗆得急忙掩鼻不止。

    段飛在街上買了些年貨,然後向王守仁府邸趕去,就和上次一樣,王守仁並沒有見段飛,連門都沒讓他進去,那老管家在門口攔著,鼻子厥到了天上,大聲說道:“段大人請回吧,我家老爺是不會見你的。”

    段飛苦苦哀求,成功吸引不少眼球之後終於怏怏而返,第二次隨來的石斌又不樂意了,他大聲說道:“大人,這個老頭太不識時務了,大人如此誠心求見,他不但不見,連門鬥不讓大人進,真是豈有此理,回頭大人就向皇上參他一本,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吧。”

    段飛喝道:“閉嘴!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王大人雖然不是我的業師,但他親手提拔過我,可算我的恩師,不論他如何待我都是應該的,我都毫不在意你窩火什麼?是不是皮癢找抽了?”

    石斌撅著嘴嘀咕道:“我不是在替你說話嗎,倒黴……”

    段飛沒理睬他,到街上又採購去了,就快過年啦,家裏頭幾乎什麼都沒買,趁今天出來買些東西好過年吧。

    就在段飛幾乎將一家年貨鋪子一掃而空的時候,隔壁店門口的兩個書生談話內容鑽入了段飛耳中,只聽其中一個說道:“梁兄,你聽說了嗎?青青大家要來京城了!”

    那梁兄得意地一甩頭,說道:“怎麼不知道?我昨晚排了一宿隊,終於買到了青青大家在京城的首場門票,聽說現在票價已經翻了五倍,一百兩銀子都買不到一張了,祝兄你的消息怎麼這麼不靈通?早在幾天前就已經聽說青青大家要來京城的消息了。”

    姓祝的書生苦笑道:“我早聽說了,不過一直以為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誰曾想一直不肯入京的青青大家這一次真的來了,梁兄你排了一宿不可能只買了一張門票吧?勻一張給我如何?”

    梁兄把頭搖得向撥浪鼓,說道:“早被搶光了,我只留了一張,青青大家並未說定歸期,定會演出多場,祝兄你還是耐心等待,去買別的場次門票吧。”

    姓祝的書生道:“也只能這樣了……唉,梁兄你知道青青大家為何一直不肯入京嗎?我一直想欣賞她的歌舞,都快望眼欲穿了。”

    段飛扯長了耳朵,只聽那姓梁的書生得意地說道:“聽說她不習慣北方的氣候,所以一直不肯來京城,這一次定是誰花了大價錢把她請來的,用金山銀山砸過去,還在乎那點氣候嗎?”

    段飛搖了搖頭,青青姑娘豈會在乎那些銀子?若是在乎銀子,她早被江南那些億萬家資的富商給收入房中了。

    那姓祝的書生也搖頭道:“不可能,前年同心堂的吳老闆豪擲五十萬兩白銀,都請不來青青大家,難道今年有人肯出一百萬兩?”

    姓梁的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回答,王佐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見段飛也在關注,悄聲對段飛道:“大人,青青姑娘一直不肯入京不是為了錢,而是因為京城有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上,青青姑娘不想被慕名而至的皇上看上召入宮中,這才一直不肯入京,這一次是有人承諾保護她,她才肯入京的。”

    段飛奇道:“哦?是誰這麼有本事,居然敢打皇上的包票?”

    王佐答道:“是皇太后,她仰慕青青姑娘的名聲已久,郭候爺為青青姑娘牽線,皇太后便應允了,這些年來皇上日益孝順,有皇太后作保,青青姑娘自然就不用擔心了。”

    段飛哦地一聲,記起自己兩次與青青姑娘相遇的情景,出了一會神,說道:“走吧,打道回府。”

    剛回府就見管家笑呵呵地捧著一封大紅的請柬走來,對段飛道:“老爺,青青姑娘送來了請柬,邀請老爺後晚酉時中赴明玉坊參加她在京城的首場演出,同時被邀請的還有文先生和唐先生。”

    段飛愣了愣,剛才才聽到青青入京的消息,沒想到請柬已經送到家裏了,他接過請柬展開一看,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看到字就好像看到了青青本人,段飛把請柬合攏收起,深深地歎了口氣。

    王佐不解地問道:“大人,青青姑娘的首場演出一票難求,更別提請柬了,別人收到請柬無不欣喜若狂,大人為何卻唉聲歎氣呢?”

    段飛道:“我在歎又要絞盡腦汁想些詩句才能應付過關了,這比破案難得太多,真想找個藉口溜之大吉,可惜過年在即,實在沒有理由突然離京啊。”

    王佐啞然失笑,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段飛愁眉苦腦地走入房中,算了算日子,後天就是大年夜了,一般人都會呆在家裏吃團圓飯,然後出街逛花燈,玩遊園,青青莫不是想搞個春節聯歡晚會,壟斷高端藝術消費市場?

    興王的案子引起的爭論已漸漸平息,眾大臣們的統一意見是保護好興王的屍體,等春暖花開的時候,永福公主再扶棺回安路州王府墓園安葬。

    正德不捨得與永福公主從此不再見面,打算親自送永福公主回去,再把永福公主和老王妃借來北京,這自然是異想天開,被朝臣們否定了一遍又一遍。

    年二十九,正德下了早朝又帶著永福公主來找段飛,正德本想到太液池瓊華島遊玩,段飛卻要去買禮物。

    “王大人對我有提拔之恩,來京之後我還未有機會入府拜見,今天是今年最後一次機會,我一定要再上門求見,所以要挑一份特別的禮物,能夠打動恩師的禮物。”

    正德說道:“這可難了,王守仁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看你是白費心思了。”

    永福公主卻道:“皇上,段大人有君子之風,豈能遇難而退?越是艱難的事情越見誠意,王大人兩次拒絕段大人,不過是想考驗段大人而已,我覺得段大人只要心夠誠,定能打動王大人的。”

    正德訝道:“永福你怎麼知道段愛卿兩次被拒?我都是早晨的時候張銳當做笑話才告訴我的。”

    永福公主支吾道:“宮裏的太監宮女都在談論,我正好聽到的。”

    正德哦地一聲,說道:“難怪,古有劉備三顧茅廬,今有段愛卿三拜恩師,嗯,連朕都很期待愛卿大獲成功了。”

    永福公主問道:“段大人想好該買什麼禮物了嗎?須知見什麼人送什麼禮,王大人脾氣雖怪,若能買到合他心意的禮物,相信王大人也會喜歡的。”

    段飛苦笑道:“我準備了一份作業,一幅唐大師和文大師合作的山水詩畫,想去買些名貴的文房四寶或者什麼孤本古籍,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7
第〇三九九章 【照單全收】

    段飛對字畫之類的東西並不精通,他出門的時候把唐伯虎和文徵明都帶上了,有他們在就絕不會買到假字畫。

    不過字畫還沒挑好,段飛已經發現帶他倆出來是一個絕對英明的主意,玩世不恭的正德盡出餿主意,放到現代就一整個奸商的托,聽別人唆使,盡把那些古古怪怪但是卻毫無價值的東西放到段飛面前推薦他買來送個‘更奇怪的人’,這個時候唐伯虎和文徵明就成了段飛的救星。

    王守仁在普通人眼裏確實是個怪人,不過人家那是有學問的怪,拿這些沒學問的古怪東西上門送禮,恐怕連人家門房的眼都難入啊,唐伯虎和文徵明知道正德的身份,卻假裝不知道,對正德推薦的東西隨口一陣品評,把東西貶得一文不值的同時,還讓正德聽得連連點頭,學到了不少東西。

    倒是永福公主時不時有些好建議,讓人對她刮目相看,一問之下才知道永福公主從小便與兄長一起讀書,老師也是一位當地有名的退休官員,當年人家可是殿試的三甲進士。

    說起科舉,唐伯虎和文徵明借題發揮,向正德大倒苦水,江南四大才子之名天下皆知,唐伯虎池魚之殃‘被作弊’的冤枉,文徵明學富五車卻連考三十多年都考不上個秀才的倒黴,都讓正德唏噓不已,心中開始暗暗考慮是否要再給唐伯虎一個機會。

    段飛不敢讓正德累著,在字畫一條街逛了幾家之後,終於挑了一幅王羲之的真跡,交了三千兩銀子,叫老闆仔細包裝好,段飛提著東西就要再去拜訪王守仁了。

    正德還意猶未盡,段飛建議唐伯虎、文徵明及華明等陪伴正德和公主繼續遊玩,永福公主卻建議不如大家陪段飛一起去王守仁府,正德當即同意,還道倘若王守仁還不讓段飛入府,他就親自出馬把段飛送進去。

    唐伯虎和文徵明也有些想去拜見一下這位久聞大名的前輩,不過段飛卻覺得現在很不是時候,這是學生拜見恩師的程序,倘若帶著皇上公主一塊去了,豈不是很沒信心的表現?而且還很沒誠意,至於唐伯虎他們,過年後再去拜訪不遲,何必湊在一堆呢?

    好說歹說總算勸得正德改變了心意,永福公主有些怏怏不樂地也勉強同意了,段飛這才脫身出來,快馬加鞭地溜得比兔子還快,玉麒麟的馬速驚人,後邊提著禮物的石斌他們可就苦了,段飛來到王守仁府前許久了才見他們衣歪帽斜地趕到。

    段飛拿著拜帖恭恭敬敬地拍門求見,門房開了條門縫把拜帖接了,又碰地聲把大門關了,這回連比較穩重的蔣俊都忍不住說道:“這王大人好大威風,連個門子鼻孔都翹到天上去了。”

    段飛知道今天王守仁一定會見他的,所以一點也不急,聽到那四個小子在交流自己的不滿之後他清咳一聲,說道:“不許胡言亂語,我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全都忘光了嗎?”

    四人這才斂聲不語,不一會王家大門旁的小門開了,那門子走了出來,對段飛大咧咧地說道:“哪位是段大人?我家老爺叫你呢。”

    段飛拱手上前說道:“我便是段飛,請門房大哥為我帶路。”

    那門房一愣,傲然說道:“我家老爺正在書房作畫,叫你自己在觀花亭候著,我還要替老爺看門呢,那有空理你,你還進不進?不進我就關門了。”

    段飛忙道:“我進,我進,大夥兒手腳快點,別讓門房大哥久等。”

    大夥急匆匆地進了王家,門房大概指了個方向,就讓段飛他們自己去找,王家佈設得相當複雜,兜兜轉轉地半天都還沒找到觀花亭在何處,王家好像是個空院子一樣,段飛想問個路都不行。

    段飛明白這是王守仁對他的一次考驗,再怎麼樣刁難也是為了做給其他人看的,所以他毫不在意,仔細觀察王家的格局,終於給他找到了一些規律,在迷宮一樣的亭臺樓閣與假山、花圃中找到了深藏不露的觀花亭。

    觀花亭看起來就是王守仁平時自己一個人躲著賞花的地方,只有一桌一椅,桌是石桌,椅是躺椅,一個人坐著逍遙自在,兩個人就沒法坐了,亭子也很小,其他人根本沒有辦法遮蔽風雨。

    段飛知道王守仁一定別有用意,於是吩咐大家散開自去找地方休息,不得大聲喧嘩,要守規矩。

    段飛在躺椅上躺下,寒冬臘月已無花可賞,他便閉上眼睛,靜靜地坐著。

    感受著四周的靜逸,一股倦意突然湧上心頭,自從江南去了江西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悠閒地坐著了,就算沒有事做,自己都不停地在學這學那,實在太累了。

    段飛享受著難得的休閒,根本不知時間在流逝,也沒有睡著,整個人處於一種奇特的狀態之中,就好像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一般,自然和諧,精氣神都在飛速恢復,就好像快枯竭的電池正在快速充電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段飛聽到有腳步聲在接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老管家的面容,段飛緩緩睜開眼睛,只見天色已漸黑,他站了起來,石斌走入觀花亭,說道:“飛哥,現在已經是酉時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段飛淡然道:“急什麼,倘若你能靜下心來,就明白王大人是在為我們好了。”

    老管家疾步走來,向段飛一揖,說道:“段大人,我家老爺有請,段大人請隨我來。”

    段飛回禮道:“有勞管家了。”

    老管家帶著段飛左拐右拐,走了好一會才來到一座竹林掩映的中堂,老管家在門外稟道:“老爺,段大人來了。”

    王守仁的聲音從裏面傳出:“段大人請進來吧。”

    段飛走入堂中,王守仁坐在主位上說道:“王某有失遠迎,段大人勿怪。”

    段飛恭恭敬敬地說道:“學生拜見恩師,豈敢讓恩師出迎?”

    王守仁打斷他的話,說道:“段大人,你我交情淺薄,我還算不了你的老師,以你入京後之所為,我本不想見你,可你一再上門拜見,我也只好勉為其難見你一一見,否則未免太過不近人情,我故意讓你在觀花亭中等上半個時辰,不知段大人有沒有覺得我很無理傲慢?”

    段飛恭敬地答道:“在段飛心中恩師對我恩重如山,在恩師面前段飛自當執弟子禮,恩師費盡心機做出安排,一來是想磨練我的意志,二來要消除我的浮躁,在觀花亭中休息半個時辰,是段飛入京以來心情最平靜的,不但想到了很多最近遺漏或望的事,而且本身所得良多,這都是恩師所賜,段飛感激不盡,又豈敢埋怨恩師?”

    王守仁眼裏閃過一絲激賞,臉上卻是一冷,他肅然道:“既然你執意要叫我為師,我雖不苟同,但不妨趁機奉勸段大人兩句,須知處處樹敵絕非好事,段大人入京之後先是得罪了張公公,後入主錦衣衛又被朝臣們所嫉,現在段大人竟然還放言要攪亂元月初九的朝天宮敬玉帝誕辰法會,這實在是庸人自擾,與段大人從前的作風大相徑庭,讓我非常的失望。”

    段飛解釋道:“恩師誤會了,段飛依然是當初在江西與恩師第一次相見時的那個段飛,只不過人在其位身不由己,朝天宮宮主林頤設計發難在先,倘若我不當即反擊,豈不是落人笑柄?別人還以為我怕了他,今後怎麼掌管錦衣衛?設身處地,恩師又會怎麼辦?”

    王守仁說道:“誰叫你在太后壽誕上表演法術?而且還說出那樣的話來,連我聽了原話的都覺得你太冒失了,何況經過眾人之口後你的話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了,你等於得罪了全天下修煉之人,好在皇上不寵信神道,否則當場就可以治你欺君之罪!”

    段飛笑道:“幸好皇上不信這些,而且段飛是跟皇上一塊表演的,還把所有奧秘都告訴了皇上,有皇上撐腰,我足可自保,林頤等不過是跳樑小丑,真正要整我的是張銳,我才不怕他們呢。”

    王守仁搖了搖頭,說道:“我言盡於此,既然段大人毫不在意,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王剛,送客。”

    段飛現在才知道那老管家的名字叫做王剛,這個名字倒是挺耳熟。

    段飛站了起來,說道:“恩師貴人事忙,段飛就此告辭,石斌,你們還不將東西拿上來?”

    王守仁喝道:“不必了,你應該明白我的習慣,下次還想進我家門的話,就不要帶任何東西。”

    段飛笑道:“也沒什麼東西,一本我親筆寫的筆記,一幅唐伯虎與文徵明合力創作的畫,一幅王羲之的真跡,其中筆記想請恩師品評一下,唐伯虎與文徵明也想讓恩師對他們的字畫品鑒一二,年後自會前來拜訪,至於王羲之的真跡,學生實在不知真偽,想請恩師為我鑒定一下,若恩師喜歡不妨留下欣賞。”

    王守仁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淡然道:“你的筆記可以留下,唐伯虎與文徵明的字畫我收下了,請轉告二位大師,我隨時歡迎他們二位拜訪,至於王羲之的真跡嘛……我也暫時收下,替你鑒定一下,初五的時候我會讓王剛原封不動地送還府上。”

    段飛欣然道:“學生豈敢勞動老管家,初五的時候學生再來拜見恩師好了。”

    王守仁臉一板,端起了茶杯,王剛高聲唱到:“送客……”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06:57
第〇四〇〇章 【一壺濁酒喜相逢】

    段飛才出王家大門,大門口砰地一聲關上的時候,一旁巷子裏倏地沖出一隊人來,把石斌他們幾個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是正德和永福公主他們。

    段飛正要率人大禮參拜,正德卻一擺手,說道:“免了免了,我現在是微服出遊,你們不必多禮。”

    段飛問道:“皇上,您怎麼來了?”

    正德左瞅瞅右看看,見段飛等人兩手空空,他興奮地叫道:“哈,王守仁全收下啦?瞧瞧,我親自挑選的東西就是不同凡響。”

    段飛哭笑不得地說道:“皇上,你特意跑來就是為了看王守仁有沒有收我的禮?”

    正德笑道:“是呀,我在街上怎麼玩都提不起興趣,心裏頭老想著王守仁會不會不識貨,於是便親自過來守著,好在他識貨,否則……嘿嘿……”

    段飛苦笑道:“皇上,您在這裏等了多久了?公主殿下身體還沒好全,怎能在寒風中久候?”

    永福公主的小臉凍得通紅,她說道:“我不怕,今天精神很好,再說我跟著皇上也沒來多久。”

    段飛苦笑道:“皇上,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吧,皇上吃過晚膳沒有?咱們找座酒樓填飽肚子再說。”

    正德欣然應允,大夥兒策馬離開,在經過一個胡同想抄近路繞去城東的時候,前頭走來幾個人和兩乘小轎,見有人在胡同裏策馬飛馳,他們急忙避到一旁,段飛眼尖,突然瞥見了一個熟人,他放緩馬速,示意大家停下,在那幾人面前翻身下馬,朝其中一人叫道:“用修,你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都不叫人通知我一聲?”

    楊慎本來低著頭躲在一個老人身後,這時只好挺身而出,苦笑道:“嵐寶是你啊,我還以為誰在我家門前縱馬飛奔呢,我是前日才回京的,今日忙著上朝交旨,打算年後再找時間去看你呢,沒想到今天就巧遇了,嵐寶,這位就是家父……”

    段飛早已注意到旁邊這位兩鬢斑白的老人,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楊慎介紹之後他立刻長揖施禮道:“楊閣老大名如雷貫耳,段飛仰慕已久,今日終於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楊廷和是因為段飛才下臺的,兩人此時突然撞上,實在是有些尷尬,不過好在段飛臉皮夠厚,楊廷和城府極深,聞言只是微微一笑,答道:“段指揮使年輕有為,我也是仰慕已久的了,段指揮使匆匆路過,莫不是剛從王守仁府上歸來?”

    段飛笑道:“不錯,我剛入府拜見了恩師,他老人家勉勵了我一番,我剛告辭了恩師,打算去吃點東西,楊閣老一家剛從街上回來?”

    楊廷和淡然道:“看來王大人對段指揮使期許頗深啊,段大人,既然你有事在身,老朽就不阻礙你了,寒家就在前頭,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段飛向楊廷和拱拱手道。

    楊廷和大步向前走去,楊慎偷偷給段飛丟了個歉然眼神,然後緊跟而去,楊府家丁抬著轎挑著年貨,從段飛身旁走過。

    楊家人走遠之後段飛才轉頭向隊伍後頭望去,只見正德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瞅見楊府的人已經走遠了,正德才重新回到段飛身邊,他假裝擦了把汗,說道:“嚇死我了,若是給楊大人看到朕溜出來玩,又要惹出點麻煩來。”

    楊廷和雖然已被罷官,不過他的影響力仍在,況且他終究曾經是正德的老師,因此正德有點怕見他也是正常的。

    段飛也暗叫僥倖,急忙說道:“咱們還是快走吧,這片居住的全是朝中重臣,認得皇上和公主的人多如牛毛,皇上眼裏的小麻煩對微臣來說可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正德嘻嘻一笑,說道:“我這不是關心你麼?本以為楊大人見到你會罵得你狗血淋頭,沒想到他居然對你挺客氣,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他還在朝中的時候可是把你罵得一無是處的。”

    段飛苦笑道:“皇上,平時見面與朝堂之爭是不同的,楊大人可是有風度有涵養的,怎能在大街上當著妻兒、媳婦的面對我橫加指責甚至破口大駡?走吧走吧,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溜快跑之後大夥兒來到了西長安街,段飛本想去太白樓的,不過又怕勾起永福公主的心事,只好在街邊隨便找了家還算上檔次的酒樓,要了兩個包廂,他與正德、永福公主還有唐伯虎、文徵明占了一個走道最裏面的包廂,華明、石斌等則用了一個稍微靠外邊點的,其他人身穿便衣自己在酒樓下層或是周邊飯館小吃攤上解決肚子問題,用不著段飛去理會。

    酒菜上來之後段飛妙語連珠地逗得正德開懷大笑,連永福公主也稍釋愁容,唐伯虎與文徵明兩人滿腹才華,與段飛一唱一和,席上就沒冷過場。

    說著說著,不知怎地說起了考場中的趣聞,唐伯虎與文徵明滿腹酸楚都借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傾訴出來,段飛也趁機把連升三級與範進中舉的故事說了一遍,連升三級故事中的嚴嵩是在嘉靖即位之後才崛起的,段飛把這個故事套在宋朝奸臣秦檜頭上,範進的故事則改到了眀英宗時期,這兩個故事顯然比唐伯虎與文徵明說的那些小笑話要深刻得多,正德聽完之後不禁緊皺起了眉頭,思索著說道:“科舉之制已歷經數百年,弊端確實是有的,可是不經科舉,朝廷又如何選士?薦舉嗎?那豈不是更容易出現張好古那樣的事?難啊……”

    段飛笑道:“皇上,想要徹底改革科舉的確難如登天,不過……若是將八股規則修改一下,應該就沒這麼大的阻力了吧?”

    “改八股?”正德瞥了段飛一眼,說道:“你說得輕巧,八股是太祖親自制定的,誰敢動它就是數典忘祖,要倒大黴的!”

    段飛知道正德心中其實對八股規則很不以為然,因此他並不擔心,笑呵呵地說道:“皇上難道忘記太祖還留下不少宦官不得幹政的祖制麼?……”

    正德搖頭道:“這是不一樣的,朕也不是高宗啊……”

    高宗——也就是明成祖朱棣,他為了造反和對付文官集團才重用太監,破壞了祖制,後世皇帝沒有朱棣的實力和魄力,只能依靠太監來對抗內閣,這才造成王振、劉瑾等太監的專權,正德雖然胡鬧,卻也明白祖制不是這麼好破的,最重要的是他還看不到那種需求,文徵明三十年考不上秀才的經歷至多只能讓他感歎一下而已。

    目前改革八股和科舉也還不是很必要,段飛也就沒再多說,唐伯虎與文徵明倒是有些失望,永福公主好奇地看著他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從酒店出來,這時天已經黑了,街上店鋪都掛起了燈籠,正德興致不減還想繼續夜遊,段飛苦勸之下他都難改主意,好在永福公主說自己走了一天有些累了,正德才決定打道回府。

    段飛自然得送他回豹房,唐伯虎與文徵明先告辭了,望著他倆的背影,正德突然說道:“段愛卿,你找個機會跟唐寅說一聲,讓他與文徵明一起參加今年的春闈會試吧。”

    段飛訝道:“皇上,先皇不是下旨不許他再參加科考了嗎?”

    正德搖頭道:“先皇並沒有下過這道旨意,只不過大家礙於皇家顏面,默認不許他參試而已,時隔多年,誰還記得這事呢?倒是他的才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唯一阻礙他的,是他這些年放縱自己留下的惡名,你回去勸他從今開始收心養性,報名的時候你親自送去,你總不會連秦檜都不如吧?”

    正德現買現賣,把段飛跟秦檜來做比,讓段飛一陣惡寒,他急忙為自己辯駁道:“皇上,微臣雖然坐鎮錦衣衛,位高權重,可微臣從未作威作福,普通百姓見到微臣都是想罵就罵的,微臣跟那天下第一漢奸秦檜毫無可比之處啊,微臣就算親自送唐寅去報名,別人可未必會給面子,除非皇上親自……安排個聽使喚的小官兒去負責收報名表……”

    正德偏著頭瞧了段飛一會,笑道:“也罷,這事朕來安排,不過你還是得親自去送他們,這個黑鍋還是得由你來背。”

    段飛苦笑道:“臣遵旨……”

    永福公主幫腔道:“皇兄,你怎麼老是讓段大人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啊?你就不能叫張公公去做麼?”

    正德攤開雙手說道:“誰讓唐寅是段愛卿家中的食客呢?硬是要老張去辦這事只怕他心中不樂意啊,皇妹你難道不知道老張和段飛的關係很糟糕嗎?”

    永福公主想了想,說道:“不如……那天讓我陪唐大師去吧,我很仰慕唐大師與文大師的才華,希望能經常有機會入府請教……段大人,你不會反對吧?”

    段飛心中苦笑,臉上卻受寵若驚地說道:“微臣歡迎之至,只不過……春闈會試將在二月舉行,公主殿下到時候只怕不在京城吧?”

    永福公主哦地一聲,也皺起了眉頭,正德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今年秋闈已經推遲了那麼久,許多外地學子不一定能在二月趕到京城,明日早朝我便傳旨將明年的春闈推遲到三月,三月中旬秀婷你應該回來了吧?”

    永福公主嗯了一聲,說道:“時間足夠了,就怕娘在安路州住慣了,不願意赴京……”

    正德笑道:“這也簡單啊,朕下道聖旨好了,總不成讓你們孤兒寡母孤零零地在安路州住著,若是王妃捨不得老王爺,索性將王陵一起移到京城好了,如此一來秀婷你不用扶棺回去,來回也可以快上許多。”

    永福公主沉吟了一下,說道:“也罷,這也算是落葉歸根吧,希望我能勸服母親……”

    段飛將正德和永福送回豹房之後返回了自己家,發現紅紅的燈籠掛起在大門外,平添了幾分喜氣,就要過年啦!

    回到家裏段飛反而靜不下心來,心中總是不斷浮現出蘇蓉的身影,她的一眸一笑似乎留存在家中各處,看到任何東西,段飛都會想起蘇蓉曾經就在那裏。

    段飛沐浴更衣後渾身舒坦,心中依然不能平靜下來,正在躊躇不知該做些什麼的時候,石斌突然來報道:“飛哥,門房送了只包裹過來,說是有人寄存在大通錢莊,他們按時送來的。”

    段飛哦地一聲,好奇心被提了起來,他說道:“拿來給我瞧瞧。”

    石斌把一個紮得整整齊齊的包裹遞到段飛面前,段飛剛看到這個包裹的時候渾身猛一哆嗦,整個人就愣住了,過了好一會他才用顫抖著的雙手接過包裹,急不可耐地對石斌說道:“你出去吧,順手幫我把門帶上,快點!”

    石斌疑惑地轉身而去,在關門的時候只見段飛珍而重之地把那只包裹放在桌上,石斌的目光不由再次向那包裹望去,突然,他心中靈光一閃,頓時醒悟過來,暗道:“那不是蘇姑娘的包裹嗎?怎麼會……”

    “你還愣什麼?快把門關上,都給我出去!”段飛大聲吼了起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04
第〇四〇一章 【多妙仙姑】

    段飛展開了包裹,只見裏邊整整齊齊地疊著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還有一隻同色的皮帽子,段飛四處搜索都沒有看見一字一句,他有些失望地望著貂皮大衣愣了一陣,突然把帽子戴了起來,再把大衣展開披到了身上,厚厚的皮衣皮帽頓時讓人渾身覺得暖烘烘的。

    段飛的目光卻被一隻不斷螺旋下墜的‘航空炸彈’吸引住了,絕對沒錯,段飛還記得自己和蘇蓉在江南水鄉的小橋上爭相將細紙條做的‘航空炸彈’拋下水中,看誰旋轉得最漂亮,在這個時代除了蘇蓉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折了!

    段飛激動地搶上前去將那只‘航空炸彈’給撈到了手裏,他都不敢用力,生怕抓壞了它。

    紙條上的字跡映入眼簾,段飛急忙展開來看,只見上邊寫道:“請公子放心,蓉兒只是回家去了,重陽已誤了歸期,大年可不能誤了,春暖花開之日便是重逢之時,公子不要讓蓉兒失望哦!”

    看到這一手用鵝毛筆些的娟秀小字,段飛確認這廝蘇蓉手跡無疑,佳人已約定歸期,段飛心中大石終於落了地,心中開始盤算著壞主意:“春暖花開?那都什麼時候了,嘿嘿,蓉兒啊蓉兒,你難道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立方累加計時法’?從你回到京城開始計算,到了再見之日,你欠我的日子足夠你還幾輩子了……”

    這一晚段飛睡得極舒坦,抱著蘇蓉給他買的貂皮大衣就好像抱著她的人,段飛做了一個香豔的美夢……

    大清早段飛依舊按時起來練功,日上三竿的時候他命人去把唐伯虎與文徵明叫到了書房,望著兩人惺忪的睡眼,段飛說道:“兩位從今天開始該收斂一下了,瞧你們現在,哪有點讀書人的樣子?皇上說了,今年春闈推遲到三月中旬,二位大師都去報名參考吧,這是皇上的意思,二位可要加油哦!”

    文徵明一愣,猛地抓住唐伯虎的雙肩用力猛搖道:“伯虎!你聽到了嗎?皇上叫你去參考啊!”

    唐伯虎雙眼溢出心酸的淚花,想當年自己風華正茂,一舉拿下南京鄉試頭名,那是何等的風光,沒想到赴京趕考卻因為與自己結伴而行的好友徐經作弊被連累,雖然後來被平反,卻也從此失去了參加科舉的資格,現在他已年過半百,突然聽到這個消息,酸甜苦辣百味齊上心頭,一時間除了默默流淚之外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唐伯虎稍稍平靜下來,段飛又道:“唐大師,雖然傅瀚早已作古,不過當初的事依然可能會有人拿出來作怪,所以二位要有心理準備,今後就不要再日日笙歌出入勾欄依紅偎翠了,多讀點書,好好研究一下八股,再拿個狀元回來,能否一雪前恥再創個奇跡,就要看唐大師自己了!”

    唐伯虎十六歲一考中了秀才,二十九歲鄉試一考就中瞭解元,明年正好五十歲,若能考上狀元,在段飛的幫助下今後還是可以有一番作為的,君不見今日朝堂之上儘是垂垂老朽麼?唐伯虎這顆小樹苗還嫩著呢。

    唐伯虎收心情向段飛深深一拜,感激地說道:“段大人,倘若唐寅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唐寅絕不敢忘記段大人對唐寅的恩德,老天為證!”

    文徵明笑道:“老天才懶得管你呢,有我為證好了,段大人對我也恩重如山,我們都知道段大人胸懷廣闊有大抱負,若我們今後有了些微的能力,我們定會全力助段大人完成心願!”

    段飛笑道:“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對拉,二位想必也收到了青青姑娘發來的請柬了吧?今晚上是二位最後一次在公眾場合露面,從明日開始,二位就要窩在家中苦讀了。”

    唐伯虎連連點頭,說道:“我明白,我明白,我現在就要開始讀書了,對了,我沒有帶書入京,段大人這兒的書不少,能否借我幾本先用用?”

    段飛笑道:“書書非借不能讀也,不過我這書是絕對不借的,嘿嘿,二位還是趁著今天還有時間,自己去街上買吧,正好我也要上街去買點年貨,咱們一塊去吧。”

    年三十了,街上依然很熱鬧,甚至比往年更熱鬧,因為青青大家來了,許多不怎麼上街的人都急著去排隊買票,甚至買禮物想送去博佳人一笑,街上自然熱鬧了許多。

    大茶商劉老闆被圍在自家別院門口,向四周不斷抱拳歉聲道:“對不起各位,青青姑娘剛進京,已經疲累不堪,早已歇息了,各位還是不要再等了。”

    青青是應劉老闆之邀來到京城的,就下榻在劉老闆名下的‘青竹園’中,許多人聞訊趕來,劉老闆只好帶著家丁將他們攔住了。

    事實上青青根本就不在青竹園,這不過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那麼青青她在哪里呢?就在距離青竹園不到半條街遠的另外一座院子裏,而且她正在院子裏接待幾位客人。

    “師姐,你是怎麼搞的,居然被手下敗將弄得功力全失,這也太丟人了吧?”青青嬌慵地倚在躺椅上,嘴裏說的話卻毫不留情。

    管簫寒坐在她的對面,苦笑道:“自從被伏擊受傷之後我就一直沒好全,加上她不知怎麼的突然功力大進,我輸得不冤,能以天魔遁逃掉已經算是命大了。”

    與兩人成三角形坐在小圓桌旁的一個穿著大膽的妖嬈大姐咯咯笑道:“青霞你就不要再指責你師姐了,雖然他最後被天門靈雪打傷,不過已經完成在關外的任務,教主說不日就要進京,特地趕來為她療傷,還要嘉獎她哩。”

    “哦?教主就要入京了?師姐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管簫寒苦笑道:“我也是早些時候才知道的,我受的傷只怕一般的療法沒什麼效用,否則以師姑的功力,早已助我療傷成功,就算以教主通天徹地的功力,只怕也無能為力啊。”

    那妖嬈大姐其實年紀已經不小了,她外號叫做多妙仙姑,是極天大護法柳郎真的姘頭,聽到管簫寒的話,她神色一冷,說道:“師兄早不來晚不來,挑的時間正正好,師侄你來投靠我,正好給他個機會,可憐老柳屍骨未寒,師兄就急不可耐地來謀算我跟老柳創下的基業。”

    青青淡然道:“是嗎?我怎麼聽說有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勢,已經與教主談好了,打算將師姐獻給教主做鼎爐呢?”

    多妙仙姑沉著臉說道:“青霞,你說什麼呢?”

    管簫寒淡然道:“師姑,既然師妹已經來了,我也就不用顧忌什麼了,你暗中搞的那些事我早已瞭如指掌,你再虛言掩蓋也沒用,現在師姑你有兩個選擇,第一,繼續執迷不悟,我和師妹只好對不住了,第二,與我們合作,共同對抗教主,在別的地方或許很難,在京城咱們卻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等我恢復功力,就更不需要害怕教主報復了?師姑你說呢?”

    多妙仙姑冷笑道:“難怪連教主都有些顧忌你們兩個小丫頭,你們果然有點門道,不過你們卻忘記了,這裏是我的地盤,就算老柳不在了,對付你們其中之一我害死辦得到的,若我能將你們倆一起拿下,說不定教主還會額外獎賞我呢。”

    管簫寒咯咯笑道:“師姑你真的以為我不堪一擊了嗎?就算拼了二十年壽元,我一個人就能在十招之內把你幹掉,何況還有個絲毫不弱于我的師妹在一旁……師姑你要不要試試?”

    多妙仙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她感覺自己就像被夾在兩塊高崖中的老鼠,強大的壓力讓她幾乎連呼吸都停滯了。

    瞬間她對管簫寒和青青做出了新的判斷,以京城被錦衣衛清洗過好幾輪之後魔教的實力,要想留住這對姐妹只怕是癡人說夢。

    多妙仙姑咯咯一笑,說道:“我當然支持兩位師侄啦,這件事本來就是教主不對,不過……只怕教主不會一個人單獨入京,咱們的實力還不夠啊。”

    管簫寒淡然道:“只要師姑你不暗中拖後腿,我自然有辦法讓教主入京的時候沒那麼容易,我這些年走南闖北替神教賣命,也不是毫無收穫的,只要不給教主出手的機會,他自然就會知難而退,大家和和氣氣地不好嗎?”

    多妙仙姑松了口氣,說道:“這樣最好不過,兩位師侄原來早有應對之策,這樣我就放心了。”

    管簫寒說道:“師妹剛來京城,應該累了吧?我帶你去歇息,師姑自己忙去吧,我們不送了。”

    多妙仙姑只覺壓力驟減,她急忙離開,管簫寒和青青也攜手向寢室走去,門一關上,管簫寒的身體便委頓下來,青青將她扶到了內間床榻上,說道:“師姐你硬撐著嚇她做什麼?她要動手就讓她試試好了。”

    管簫寒苦笑道:“我還有用她之處,還是不要撕破臉皮為好,你少說廢話,給我療傷吧。”

    青青咯咯一笑,把管簫寒扶著躺了下去,脫去兩人鞋襪,自己也爬了上去,放下帳子,青青說道:“師姐,我們好久沒有一起練功了哦,終於輪到我主動了。”

    管簫寒嗯了一聲,說道:“希望這樣有效,否則……唉……”

    很快床鋪便震動了起來,躲在密室中用銅管偷聽屋裏聲音的多妙仙姑臉色陰晴不定地跺了跺腳,快步走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30 11:05
第〇四〇二章 【大年夜】

    年三十的夜晚,有誰會不在家中陪伴親人呢?答案是很多很多。

    駐京的外地小官很多,就朝廷給的那點俸祿,養活自己就不錯了,家人都不在京中,還有許多秋闈之後就已預先來到京城的各地舉人,他們在京城中備考,身邊至多帶個僕童,過年時寂寞無比。

    在京城做生意的富商很多,今年留在京城過年的尤其多,他們一般不會帶家眷,商人重利輕別離,就算帶了也不是原配,也就無所謂什麼年三十了。

    京城裏裏還有不少外來務工人員,這些農民工常年居住在京城,多數都是單身漢,他們到了年三十的晚上就無事可做,無聊得很,不過他們身上沒錢,早早就熄燈睡覺去了。

    天寒地凍的大年夜,北京城裏府學胡同前卻人氣旺盛,好像半個京城的人都跑這來了,大夥兒無不是衣著整齊,彬彬有禮,就算非常擁擠也沒有出現爭執吵鬧的現象。

    這些人可不是來排隊報名讀書的,他們只不過是想來給青青大家捧場,門票卻早已賣光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青青大家才能隨意進出府學,在這文人士子眼裏最高殿堂中搞個人藝術表演,還帶賣票而且很貴,卻無人覺得有任何不妥。

    “青青大家,我代表大家強烈要求開放學府,我願出一千兩銀子買個站位!”一個穿著華貴的書生高呼道,沒等府學裏拿戒尺的老師趕他,他已被身邊無端‘被代表’的兄弟齊心協力地托舉在空中,一個接一個地把他扔了出去。

    府學深深,根本聽不到外邊的聲音,今日的會場就設在平日氣氛嚴謹的學宮中,與會者卻比平時那些學子還要專心,好像生怕一個不小心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今後就再也無緣接近一般。

    青青一如往日地遲到,不過坐在靠近講臺位置的段飛卻並不無聊,因為與他同桌的都是老熟人,唐伯虎、文徵明、楊慎和他四人占了一小桌,正好可以搓一桌麻將,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也有人對段飛能坐在這一桌很是不服,因為段飛依然是威名在外,大家對他的‘文才’瞭解得還不夠,就算聽說過中秋南京貢院段飛五步成詩三步譜曲,以及和楊慎對詩之事,也不過認為段飛是找了槍手,這不,唐伯虎跟文徵明整天跟著段飛,不就是絕佳的槍手嗎?

    段飛沒空也不屑理會這些傢伙,他跟楊慎正有話說呢,剛才見面的時候段飛就緊握著楊慎的手,激動萬分地說道:“用修,我還以為咱們再無相見機會了呢?昨天一見之後閣老大人對我有什麼評語麼?”

    楊慎哭笑不得地甩開他的手,說道:“你還說呢,家父對你早已是無語置評了,不過還好,至少他沒有關起門把我訓一頓,這都多虧我回京之後替你說了許多好話啊。”

    段飛笑嘻嘻地連聲謝都沒有,他得意地說道:“這是應該的,否則挨駡最慘的絕不是我,嘿嘿。”

    楊慎拿他沒轍,神童遇上了無賴,被他吃定了。

    玩笑開過之後段飛問起楊慎在江南為什麼呆了那麼久,楊慎便向他大倒苦水,段飛走後他這個書生還真有點壓不住陣腳,這幾個月光忙著四處救火去了。

    楊慎又被段飛奚落了一陣,然後青青身邊的丫鬟小蝶走了出來,輕輕一敲講臺上的小鐘,清脆的鐘聲悠然響起,小蝶說道:“諸為貴賓請靜一靜,我家小姐就要出來了。”

    下邊本來就安靜得很,現在大夥兒更是噤若寒蟬,青青在小蜻的攙扶下,終於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有勞大家久候,青青自罰一曲,這是青青最近譜的新曲,靈感來源於一首詩,乃是廬陵才子楊慎所作,名字叫做《素馨花》。”

    小蝶捧上古琴,青青的芊芊玉指在琴弦上撥弄了一下,試音之後她目光向四下一瞥,轉過段飛那一桌時停了一下,然後垂首開始彈奏起來。

    隨著青青的琴聲,小蜻邊歌邊舞,大家突然發現她梳的正是墮馬妝。

    這首素馨花讓段飛回憶起當初在運河上與楊慎鬥詩的情景,當時自己雙美相伴,是何等的逍遙啊。

    不知不覺一曲已終了,段飛被楊慎推了推肩膀才回醒過來,只見大夥兒都在望著他,青青蹙眉問道:“段公子,青青這曲子是普得不好還是彈得不好?為何你蹙眉不止?”

    段飛苦笑道:“青青姑娘你誤會了,我只是被這曲子勾起了回憶,想當初用修兄做此曲時我左擁右抱樂不思蜀,現在那兩位姑娘卻已先後離我而去,人生多無奈啊。”

    青青訝道:“難道那兩位姑娘已經……”

    段飛搖頭道:“不,她們離我而去、不知所蹤。”

    背後響起了幸災樂禍的低謂聲,小蝶抿嘴笑道:“原來段公子情場失意了,以段公子今日的權勢地位和人才,誰家的姑娘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段公子難道沒有發動錦衣衛把她們找回來?”

    段飛搖頭道:“錦衣衛是國家機構,我豈能用來謀私?再說我也不想強人所難,她們要走就走吧,俗話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時間一到,該回來的還是會回來的。”

    青青撥弄兩下琴弦,將眾人注意力重新奪回,她又讓笑道:“段大人信心十足,我們祝願段大人心想事成吧,今晚青青還帶來了不少新曲,盼在場諸位能替青青參詳一下……”

    青青錚錚地彈奏起來,小蝶與小蜻時而伴奏時而伴舞,有的曲目還有更多妖嬈少女為她伴舞清唱,一連幾曲過後,唐伯虎低聲對大家說道:“青青今日似有心事呀,平時她每奏一曲都會和大家聊上好一陣的,今日似有敷衍之意啊。”

    文徵明也點頭道:“不錯,青青她今天有些心神不守,不知在想什麼。”

    四個男人目光交匯到了一起,臉上都露出了會意的微笑,段飛說道:“今天是大年夜,或許青青姑娘想家了吧?唐大師,你跟青青姑娘相熟,可知青青姑娘是哪里人麼?”

    唐伯虎思索道:“我倒是問過,不過她以‘同是天涯倫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應付我,她滿口純正官話,也沒有地方口音,倒像是京城裏土生土長的……”

    楊慎向段飛望去,說道:“難道就沒人檢查一下她的路引?”

    段飛搖頭苦笑道:“只怕沒人有那膽量,她只需質疑一聲,喜歡她的人非活吃了我不可,得罪她比得罪錦衣為都指揮使可怕得多啊。”

    青青突然按住琴弦向段飛他們望過來,青青蹙眉道:“二位大師,楊狀元段大人,你們是否覺得青青的琴曲鄙陋難以入耳?否則何以在那裏竊竊私語?”

    唐伯虎和文徵明都低下頭去,楊慎也拿起杯子裝作喝茶,卻都齊齊向段飛一指,段飛心中暗罵,被三人當眾陷害只好站了起來,悠然向青青拱手施禮道:“我們四人都覺得青青姑娘今晚有些意不所屬神不守舍,琴聲中不免失了幾分神采,我們正在猜測青青姑娘為何如此呢,不想聲音大了些驚動了姑娘,在下代表他們三人向青青姑娘致歉。”

    青青垂首歎道:“四位果然高明,青青這點心思瞞不過大家,事實上青青的確遇上了些煩心的事。”

    段飛還沒開口,後邊已有人高呼道:“青青大家,你有什麼煩心的事?說出來咱們大夥兒幫你解決呀!”

    大家齊聲說是,青青卻搖頭道:“這只不過是青青的私事,無需勞動大家了,大家的好意青青在此謝過,為表達謝意,青青將在五日後,也就是年初五午時,于太白樓上擺一桌酒,敬請四位貴客光臨,想要獲得青青的邀請,在座的諸位需得拿出一份讓青青滿意的考卷,這裏是學宮,大家可要加油哦。”

    所謂考卷無非是詩詞歌舞之類的東西,有唐伯虎、文徵明坐鎮,又有新一代神童之稱的楊慎在場,或許只剩下一個席位還有機會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他,半天都沒人挺身而出,青青蹙眉道:“難道沒人肯應青青之邀嗎?”

    “我先來一首詩,請青青大家品鑒一下!”一個書生站起向青青抱拳說道,他的詩才念兩句段飛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望著唐伯虎問道:“唐大師你何不出手絕了他們的妄念?”

    唐伯虎搖頭道:“我已決意從明日開始苦讀了。”

    段飛又向文徵明望去,文徵明搖著手說道:“別看我,我也一樣。”

    段飛又向楊慎望去,楊慎笑道:“初五我要陪娘子去隆福寺上香,沒有我們三人競爭,嵐寶你機會大增,何不露一手讓他們瞧瞧?說不定可抱得美人歸,就不用再抱怨身邊無人了。”

    段飛搖頭苦笑道:“我寧可去破十個案子,也不想再做什麼詩了,初五我還有事,不去也罷。”

    青青給出四個名額,其實就是想找機會跟這三位才子一個無賴聚聚,沒想到他們四人卻毫不領情,青青聽到了他們的話,只恨得銀牙暗咬,瞅空向小蝶丟了個眼神,小蝶會意地打了個呵欠,說道:“小姐,難怪你一直不來京城,原來京城的才子就這水準啊,矮子裏都挑不出高個來,真叫人失望呀。”

    她的聲音不算大,不過坐在前幾桌的人都聽得很清楚,正在等待青青評判的一個書生臉漲得通紅,不等青青評鑒就坐了回去,青青打了個呵欠,斥道:“小蝶不得無禮,京城之中藏龍臥虎,只不過真正的高人不屑受青青之邀罷了。”

    青青雖然是在苛責丫鬟,不過她的口氣也不小,大家聽了作聲不得,過了一會,突然有人大叫道:“楊慎!楊慎,你再不出場,我們京城士子就要丟盡顏面了!”

    楊慎的呼聲匯成了一股洪流,就在楊慎考慮要不要挺身而出的時候,段飛站了起來,微笑道:“用修兄一貫都是壓軸的,還是讓段飛先來一曲獻醜吧。”

    青青欣然道:“段大人請。”

    段飛盤膝坐在琴桌前,笑道:“我剛學琴不久,彈得不好大家請見諒,段某也譜過不少曲子,不過多是婉轉悠揚的曲調,皇上笑我不會寫男人的曲,今天我就給大家來一曲雄壯的,在這除舊迎新之夜,用此曲來恭賀皇上外禦韃靼,內平叛亂的威武!此曲名叫《精忠報國》,乃系段飛夢中所得,獻醜了!”

    隨著雄壯的曲調,段飛放開嗓子唱了起來:“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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