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限制級末日症候 作者:全部成為F (連載中)

 
mk2257 2011-3-5 18:15:5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3 357142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46
31 戲末

  神父伸出手,四隻死體兵被攔住,再用力分開雙手,被無形之之手抓住的死體兵如同保齡球一樣將身旁的同伴撞到。衝上來的死體兵只剩下六隻,我和崔蒂交叉射擊牽制住兩隻,富江扛起斧頭朝其餘四隻撲上去。

  只是一個照面,當頭的一隻死體兵就被富江的斧頭砸得暈頭轉向,稍後跟上來的另外一隻被她抓住前肢來了個大風車旋轉,將其餘兩隻死體兵像球一樣打飛出去。

  這種攻擊大概對外殼堅硬的死體兵來說完全是不痛不癢吧,不過富江並沒有停止攻擊,似乎存著就算不能殺死也不允許其好好站起來的心思,追著滾地葫蘆似的死體兵,朝它們的關節處用力揮舞斧頭。

  我將獵槍的兩發子彈打光後便扔掉獵槍,抽出之前上好箭矢的弓弩繼續射擊,之後再次扔掉弓弩,掏出左輪連續扣下扳機。兩隻死體兵在十幾步外滑倒,其中一隻的前腳被打斷,但是情況並沒有好轉,崔蒂那兒發出空膛聲。

  我們的子彈原本就不多,這時更顯得捉襟見肘。

  這些死體兵即便只剩下兩隻腳也不會對它們的行動造成太大的阻礙。

  我將子彈用盡的崔蒂擋在身後,獨自面對眼前一隻完好的死體兵和一隻斷了一隻腳的死體兵。失去格洛克的壓制,完好的死體兵展現出卓越的反射神經,躲開了前兩發子彈。

  它比我之前遇到怪物都要靈活,幾乎是在子彈出膛的同時才開始移動,讓預先瞄準徹底失去意義。如果我能預判它的行動,或許可以抓住它,但是它在吃了這麼發子彈後也變得乖覺起來,時不時進行欺騙性的不規則運動。

  在我身體中被挖掘出來的射擊天賦第一次失去效果。它左右躍動,眨眼間就來到五米前。反倒是跟在它身後的斷足的死體兵,被我一槍打中眼窩。

  我、崔蒂和神父以控制台為據點沒有分開,距離我們只剩下五米的死體兵無疑是最具備威脅性的一隻。

  在它更進一步前,神父騰出手來將它固定住。眼看之前被他牽制的四隻立刻蠢蠢欲動。我再一次扣下扳機,射出的子彈在如此近的距離內發揮出最大的威力,讓它掀翻在地上。

  神父的注意力重新轉回原來的目標身上。我也趁機更換彈藥。

  彈殼落在地上發出順暢的響聲,可是上子彈卻要一發發來。

  就在這時,斷足的那只死體兵身後出現富江的身影。

  它似乎並沒有發覺來自身後的偷襲,被斧頭砍中脖子後,濺起一片火花後,裸露出引線和導管一般的內部組織。它倒在地上拚命掙扎,好一會都站不起來。富江走上前徹底砍掉它的腦袋,它一動不動,直到富江轉身的時候,那只腦袋猛然彈起來咬向她的腳。

  一隻箭矢及時將那只頭顱擊得遠遠的。崔蒂在使用我扔下的弓弩。

  富江也嚇了一跳,她想要回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被甩開的四隻死體兵再一次圍上來。

  在子彈和箭矢的掩護下,富江一步步後退,進入在控制台的外圍。她開始投擲標槍,扔出拋索將對方的腳捆起來。死體兵又一次變成滾地葫蘆。

  「我只剩下四發子彈了。」

  我已經不敢再隨意開槍。

  這些死體兵就像擁有不死之身一樣,堅固,敏銳,靈活,砍掉頭顱也不會停止活動。並且擁有類似蜂群的特性,高效地組織行動,散開又聚集。它們會逃跑,會偽裝受傷,加上形如人類的外表,若非神父事先說明它們沒有任何智慧,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透過那種死板的表情,機械的聲音,聯想到神父曾經說過這些死體兵的任務是「保衛和驅逐」,我猜測的主導它們行動的並非智力和本能,而是近似於電腦程序一樣缺乏延展性,但在限定範圍內卻足夠高效的東西。

  「這樣下去不行!」

  這一點誰都知道,我們缺乏對死體兵進行致命打擊的手段。

  「快想想辦法。」

  說得容易。

  「你不是優等生嗎?阿川!快思考。」

  「我在想!我在想!」

  我這才發覺激烈的戰鬥佔用了自己太多的精力,然而死體兵並非是優先級的目標。無論是停止曼德拉的分解,還是對抗死體兵,都是為了更好地完成最初的打算,那就是停止紡錘體的運作。

  死體兵的出現是在控制台被觸動的情況,也就是說,它們是以保護紡錘體的衛兵。

  所以,關鍵仍舊在停止紡錘體的運作上。

  「我有辦法了。」我對大家說。

  之前被控制台蒙蔽,一直想著怎樣關掉它,但如果只是要讓機器停止運轉的話,應該還有更簡單而暴力的方式。

  「摧毀它!」

  「要做什麼就趕快!」神父緊張地大聲道。

  通風管道中再一次發出異響,很容易聯想到下一波死體兵就要來了。

  雖然我們的力量不足以從外部破壞這個巨大的紡錘體,但是控制台裡似乎有從內部破壞的方式。我回到控制台前,用一發子彈破壞了之前被認定為自毀裝置的透明防護罩。

  與此同時,通風管道再次落下十五隻白色圓球。

  在這些新的死體兵變形的同時,我用力按下眼前的紅色按鈕。

  顯示屏頓時被紅色的警告佔滿,紡錘體開始發出尖銳的聲響,愈來愈強烈,不時有碎塊掉落在震動的地面上。激烈運作的紡錘體在過載的同時,動搖了和它連成一片的地面和天頂。

  「它要爆炸了!」

  我們扔開各自的對手,拚命朝來時的入口跑。死體兵們似乎受到資訊干擾,在我們遠離控制台一定距離後就沒有追上來,而是在紡錘體底部聚攏,表現出不知所措的紊亂。

  我們剛跑進曼德拉挖掘出的甬道,身後驟然放射出強烈的光線,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只剩下黑白亮色。先是一道衝擊波將我們推進甬道深處,跌了個七葷八素,然後又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我們向後拉。

  神父的空氣操縱根本無法屏蔽這股吸力的影響。富江將斧頭砍進地面,我抱住她的腰,崔蒂抱住我的腰,神父抱住崔蒂的腰,四個人全都漂浮在空中。

  我們緊緊閉上眼睛,抿住嘴巴,五官擠成一團,承受不斷飛往身後的碎石的抽打。一切都是蒼白而靜默的,彷彿連顏色和聲音也被吸走了。

  大概持續了十秒鐘,吸引力驟然消失,我們驟不及防摔在地面上。

  在我們能夠重新視物的時候,發現身後通向大廳的入口已經被落石封死了,一直蔓延過來的土石差點將我們也給淹沒。

  一個螺旋狀的光亮在半空漂浮。

  「是節點。」

  半晌後,神父說到。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47
32 暫時落幕

  我們看著這團螺旋狀的光芒久久不能言語。

  「我們可以回去了?」崔蒂有些恍惚。

  莫名其妙來到一個末日的世界,在眾多怪物的包圍中出生入死,面對目不暇接的詭異局面,本來形同陌路的人們被迫聚在一起為各自的性命掙扎,許多人死了,活下來的也滿身傷痕。如同一幕荒謬絕倫的戲曲,無法理解的因果貫穿始終,那只操縱命運的手究竟來自何處?

  我和富江進入這個世界也不過一天的時間,可是所經歷過的一切好似要將平凡的人生給塞滿一般。

  所有這些就在一場劇烈的爆炸中迎來落幕。

  也曾想過會有怎樣的結局等待自己,也曾決定即便面臨絕境也毫不畏縮,但是當終點出現在眼前時,只覺得恍然做了一場白日夢。

  莫名的開始,突兀的結束。

  跨越這團螺旋的光芒,所有在這個世界裡發生的一切都會忘記。雖然會被當作一名失憶的失蹤者,但也僅此而已,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繼續平凡溫煦的日子。

  我的心中忽然滋生出惆悵的喜悅和悲傷,攪拌在一起成為茫然。

  沉默中,陰森的甬道在光芒中似乎滋生出淡淡的溫暖。

  「就這樣結束了?」富江不確定地說著。

  她的泳鏡和口罩不知何時不翼而飛,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種參雜著意猶未盡的失落情懷,很快又消失,只是平靜地微笑著。她將頭盔脫下來扔在地上,就像再次準備出發一般扛起斧頭。

  「算了,這樣也不錯。」她這麼說到。

  「只要走進裡面就能回去了?」崔蒂看向神父道。

  神父點點頭,再一次強調回去的話會忘記一切。

  「忘記了也不錯。」崔蒂露出複雜的微笑,她對我們說:「我決定回去,你們呢?一起走吧,反正這裡兩頭都塌陷了,根本出不去。」

  「我還有一些事情。」神父搖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可是留下來又能怎麼做呢?要打通這個甬道需要花費多少氣力?也看不到他身上帶有食物。可是神父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被他意志所貫穿的吧。他的臉色平靜,沒有任何猶豫。

  像神父這樣的人肯定已經在這個末日世界裡生存了不知多少時日,一定會有自己的辦法。這麼想著,沒有人再行勸說。

  「我也回去。」我對富江說:「你呢?」

  「都一樣,不過阿川回去的話,我也回去吧。」富江說著,露出一絲惋惜的表情:「還不知道阿川在哪裡讀書呢,說不定在現實裡會碰到,可惜那時大概記不清你的樣子了吧。」

  被她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難過起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我們一同經歷了不尋常的冒險,是相互扶持的同伴。然而這些足以銘記一輩子的珍貴記憶和情感將會在回歸後全部忘卻,這是何等悲傷的事情。

  「寫在日記裡的話,應該可以讀到吧?」我將日記取出來,對神父說:「節點很快就會消失嗎?」

  「目前還很穩定,不會這麼快就躍遷。」神父說:「想用紙和筆將記憶記錄下來嗎?或許有效。」

  「之前沒有人試過嗎?」

  「不太清楚。」

  「那就試試好了。」我對大家說:「我可以多抄寫幾份,你們誰要?」

  富江和崔蒂都露出興奮的神色,神父以「如果還有機會見到再說吧」的理由推卻了。於是我將日記完成,拷貝兩份遞給富江和崔蒂。因為不擅長繪畫,所以無法實現富江的「配上人物插圖」的願望,不過卻記下了各自的聯繫方式。

  「回去後一定認真學素描。」我把這個承諾寫在自己的日記裡。

  神父也留下一個郵件地址。

  「如果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可以試試聯繫這個地址。」神父說:「不保證有效。」

  所有準備都完成,確定自己再沒有其它顧慮之後,我們三人向神父告別。

  崔蒂第一個走進螺旋光芒中,如同掉進洗衣機的甩干桶般,身影扭曲著消失了。

  目睹這一現象的我忽然升起某個念頭,噗嗤一聲失笑。富江奇怪地看著我。

  「我有說過進來的時候,是看到一隻六眼惡犬的圖案嗎?」

  「倒是說過……」

  「其實還有一句話,大概是進入過這裡的某個人留下的警告吧。他用煙灰寫著:不要把手伸進狗的嘴巴裡。」

  「那又怎樣?」

  「我感覺自己就像被那隻狗吞進來,現在再從肛門裡拉出去。」

  「真噁心啊,阿川。」

  富江故意做出一副嘔吐的樣子,毫不猶豫地跳進螺旋光芒中。

  我緊隨其後,就像來時那樣,被黑暗的浪潮淹沒。

  尾聲

  黑暗退去前,我的意識並非一直清醒著。

  就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但實際流逝的時間或許並不是這麼多。

  一旦醒過來,腦袋就迅速恢復了清醒狀態。

  就像一道清晰的直線,中間被人用橡皮膠擦去,留下黑乎乎的一塊。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廁所裡。

  並不是記憶中的任何一個廁所。談不上乾淨,但也並非隨地都是污漬,氨氣的味道並不濃重。地上鋪設有防滑的橡膠,是帶著潮濕的鮮綠色。便器的水閥大概是壞了的緣故,一直發出流水聲。

  廁所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從地上爬起來,身體陣陣酸痛,彷彿前一天才跑完一萬米。

  這時我發現自己穿著破爛而臃腫的服裝,雖然被地上尚未乾透的水漬浸濕了,但是因為很厚的緣故,所以感覺不到潮濕的冰涼。

  身後的背包也不是什麼名牌貨,手工粗糙,但是裡面裝了許多東西。

  至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一點都沒有頭緒。無論怎樣回想,最後的記憶仍舊是自己進入學校的舊廁所抽煙。

  之後發生了什麼?

  這個廁所並不是學校裡的任何一個廁所。

  我就這麼坐在地上想著,一點也沒有因為是廁所的地面而產生厭惡。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很想抽煙。

  摸索全身只找到一個空煙盒。

  我脫掉臃腫的外套,發現裡面仍舊穿著校服。校服外套已經不見了,襯衫也有多處磨損。手腳都被繃帶纏得緊緊的。

  看上去就像是和什麼人打了一架。

  同桌的話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聽說有學生在舊廁所失蹤了。」

  我記起來,自己在學校的舊廁所抽煙時碰到了類似的情況。明明有人進入廁所,可是怎麼也找不到。

  再後來,就是現在的情況。

  也許自己也成為了失蹤人口吧。同桌提起過,一位失蹤後被找回的學長也是失去了記憶。這麼想著,我帶上所有東西走出廁所大門。

  外邊有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疊廁紙和「一次一毛」的立牌。

  原來是一家公共廁所,收費人並沒有出現。

  我從口袋裡摸出皺巴巴的十元錢,在離廁所不遠的店舖裡買了一包駱駝牌香煙。

  在晴朗的天空下,就這麼靜靜抽著,踏上歸途。');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48
33 ?夜

  我的家在名為「紫苑區」的居民社區,一棟高七層的公寓樓裡。距離就讀的高中只有步行十分鐘的路程。因為所在的公寓樓處於社區的最邊緣,四周又沒有特別高的建築,所以從陽台可以眺望到相當遼闊的風景。

  臨近夏末的一個週日,我起床不久,樓梯口的郵箱就收到出差在外的雙親寄來的信件。大概是懷舊的緣故,雖然家裡有電話,但是他們似乎更中意信件來往。

  信中除了噓寒問暖,還特別提及前一陣逃課的問題。因為我是從未缺勤過的優等生,因此偶有一次,就會被老師掛念。

  實際上我在前不久在學校的舊廁所遭遇怪事,失蹤了三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距離家幾條街外的公共廁所裡,所有失蹤期間發生的事情都沒有記憶。

  和我有相同遭遇的還有本校的一位學長。不過他失蹤的時間更長,在學校引起一陣風波,最後被警察找到。

  我沒有將自己的事情向警局申報。其實就算申報了也會被扔到一邊吧。失蹤的時間不長,本人也沒有記憶,雖然有一些大概可以當做證據的物件,不過出於個人因素和怕麻煩的緣故,也就不了了之。

  因為沒有警局的佐證,所以也不能將真正的原因告訴老師,只能隨便找了個理由,結果被班主任訓斥一通。不過優等生的光環開始發揮效力,免除了實質性的懲罰。

  同班同學自然也對我打破金身的曠課感到意外,當我在班裡現身的時候無不用興致勃勃的探尋眼神圍觀過來。拜平時認真對待人際關係之賜,下課鈴一響,個性活躍的傢伙就會將我圍起來,大有審訊一番的意思。

  當然不可能將真正的緣由講出來,不過同桌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大概也聯想到學校舊廁所的怪談吧。他不僅在我失蹤之前就提起過,還知道我經常去舊廁所並提出類似玩笑的警告。不過他沒有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總之,這股因為好奇而掀起的波瀾直到四天後才逐漸減弱,直至平伏。

  其實對失蹤期間發生的事情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頭緒。在公共廁所裡醒來時身上穿著的奇怪外套,仔細研究後可能發現一些當時可能發生的戰鬥的蛛絲馬跡。附帶的背包中也有許多相對平凡日常稍微顯得奇異的物品。不僅有一台當下最熱門的遊戲掌機,甚至有一把左輪槍,轉輪裡還殘留三發子彈。

  最關鍵的是一本日記,裡面記載了許多看上去荒謬絕倫又驚心動魄的事情,開頭的一部分就算當作三流幻想冒險小說閱讀也沒問題。而記下這些事情的無疑是自己的筆跡。

  還有自己的身體。雖然在剛醒來的時候十分疲勞,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不過修整了一個星期之後已經徹底康復,而且比以前更加強壯有力。

  失蹤歸來的這一個星期,我將所有驚詫和疑惑置之一旁,把所有證據鎖在衣櫃中,認真謳歌著高中時代的青春。

  我將作業完成後,給雙親認真寫了回信,附上編好的理由,讓他們無需擔心。除了體諒他們的辛勞,不想節外生枝之外,我也不想就這麼結束自由的獨居生活。

  去寄信之前我給名為「夸克」的寵物餵食。這傢伙是一隻烏鴉,因為長時間訓練的緣故,本是食腐動物的它已經將食譜換成了新鮮的生肉。

  它來歷也頗有傳奇,當時在發現它的附近公園裡發生了一起命案,那是七年前的事情。

  十歲的我獨自去附近的公園玩耍,在距離沙坑十米外的大樹下有一群同齡的孩子歡呼雀躍,上前去才知道他們用彈弓打傷了一隻倒霉烏鴉的翅膀。不過我們很快就發現這只撲騰的烏鴉緊緊叼著一顆圓球,仔細一眼,竟然是一隻眼球。

  血液已經凝結,萎縮神經組織還連在眼球後端,發出陣陣臭味。

  被嚇得臉色發白的孩子們一哄而散。我卻一點害怕噁心的感覺都沒有,用樹枝將眼球撥掉後,將倒霉烏鴉帶回家裡養起來,還為它取名為「夸克」。

  當晚的本市電視台放送了一則殺人埋屍的報導,地點就在那個公園裡,距離發現夸克和眼球的地方不足五十米。

  因為夸克有這樣傳奇的經歷,過著平凡生活我的也亦有榮焉,於是更精心地照料它。雖然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也沒特別訓練它,但是傷好後的夸克卻十分安份地在這個家裡呆下來。

  雖然在習俗中烏鴉是災難的代名詞,但實際上烏鴉是一種智商很高的動物。

  夸克不僅善解人意,而且十分機敏,還會模仿許多有趣的聲音。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將它關在籠子裡,它住在曬台上,可以自由來去。

  我將鮮肉盛入鋁制的湯碗裡帶到曬台,夸克老遠就開始撲騰,我有些吃驚,因為它的叫聲和平時進食時不太一樣。沙啞,沒有半點歡愉,如同恢復了人類所認知的本性,在為某種不祥報信。

  我將鮮肉放在它跟前,它立刻安靜下來,啄食幾口又望向遠方。

  我順著它的目光,探身朝左側眺望。雖然並沒有看到什麼特殊的東西,但是一如既往的風景被陰沉的天空籠罩,夸克反常的舉動更令人生出陰霾的情緒。

  出去寄信的時候,便帶著這份談不上喜悅的心情。

  將信件扔進社區門口的郵筒裡,閒來無事的我決定朝夸克注目的方向前行。夸克好似知道我的決定般,忽然從天空飛下來,站在我的肩膀上。

  「媽媽。」路過的孩子扯著大人的衣服:「烏鴉,烏鴉。」

  行人們驚訝的目光紛紛落在我的身上。有一些人嘖嘖稱奇,有幾個女生猶豫著是不是要靠近一些看看,另一些人則帶著晦氣的表情快步離開。

  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目光,沒有理會他們,自顧向前走,很快那些視線就漸漸散去了。因為沒有固定的目標,所以也沒決定走到哪為止。來到橫穿大馬路的天橋上,夸克忽然飛起來,我的視線追逐它的身影。

  剛轉身就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夾雜在人流中擦身而過。

  女孩戴著眼鏡,身體裹在款式老套的運動服裡,緊緊拉著胸襟,垂頭匆匆地走,似乎輕輕一碰就會跌倒的樣子。

  其實她長得挺好看,體力和健康程度屬於這個年紀的水平線上,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相當纖細文靜,因為內向的緣故在學校裡屬於邊緣人物。

  是叫做?夜吧?

  這個名為?夜的女孩和我不同班,我之所以有印象,是才上一年級的某天,在學生會做報告,弄得很晚才回家,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她一人獨自提著一桶水吃力地走上來。出於優等生兼學生會成員的親切感和責任感,我幫她將水提回教室,才知道她是一個人進行放學後的掃除。

  「這個年級可沒有會讓一個女生獨自打掃教室的老師。其他人呢?」

  我冷漠又突然的問詢似乎嚇著她了,她的肩膀跳了一下,抹布差點掉出手。

  「本,本來是有……其他同學的。」她怯怯地說,彷彿自己做錯事般,不敢看過來:「他們說去上個廁所……但我等了好久……」

  「都沒有回來?」

  「是,是。」

  「掃除也玩尿遁,還將所有的事情都丟給女生做,真是一群不長進的小鬼。」我冷笑著,「你們之前分配過任務吧?把自己那份做好不就行了嗎?」

  明明不是在責備她,可是她卻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可是,只做自己那份,教室就不能打掃乾淨了。」

  「我說你啊,平時就是這副樣子,所以他們才把活都丟給你吧?」

  「是,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雖然是看起來十分孩子氣的欺負和排擠,但是忍讓沒有限度的話,會漸漸升級哦。會變得厭惡上學,甚至厭惡人生,因此跳樓的學生大有人在。」

  「好,好可怕。」

  「所以今天就做到這裡為止吧。」

  聽了我的話,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將她的抹布搶過來,監督她將水倒掉後,將清潔用具放回原來的位置。鎖好教室的門後,她還是十分緊張,似乎在意得整個晚上都別想睡好覺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夜。」

  「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班主任。」我將學生會的袖章掏出來。

  「呀,學生會的……你是?」

  「同年級的高川。」

  「告,告訴老師不好吧?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也沒那麼嚴重。」她有些畏怯地說。

  「自身沒有力量的人就應該學會借用其他人的力量。」我盯著她的雙眼,她不由得稍稍垂下面龐,「或許告訴老師以後,你會受到這些人更強烈的排擠,不過只要你挺起胸膛就沒關係了,因為錯不在你。」

  「同學的話……關係不能弄差呢。」

  「你現在和他們的關係談得上好嗎?」面對我的詰問,她沉默不語:「妥協來的交情不要也罷。」

  「是這樣嗎?」

  「至少現在是的,反正你委曲求全也不會得到讚賞,所以儘管抬起頭來。」我認真地對她說:「被欺負的話,不方便告訴老師,就報上我的名號。沒有朋友的話,我來當你的朋友。」

  「是……這樣嗎?」她愕然抬起頭來,盯了我一陣,莞爾一笑,「嗯!我知道了!」

  過去的記憶伴隨?夜的背影復甦過來,其實在那次碰到她之後,就沒再和她有過正式的接觸。因為不久後,我時常看到她和班裡的女同學出入成雙,靦腆卻歡快地笑著。

  我和?夜的關係就此結束。隨著時間流逝,我幾乎忘記了曾經的那個傍晚,對其事後的轉變也不甚瞭解。

  如今偶然的相逢,她的氣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緊抓胸襟並非感到寒冷,更像是某種說不出的痛苦。

  我有些在意,追了上去。

  「?夜。」

  聽到我的聲音,女孩疾走的步子停下來,轉過來的臉帶有一絲迷惑,隨即變得愕然。

  「高川同學?」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49
34 ?夜2

  「好久不見。」

  「嗯……」?夜垂著頭,有點不自在。

  有些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決定結束寒暄轉入正題。

  「你的臉色不怎麼好,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夜抬起頭來,稍顯蒼白的臉色掛上一絲脆弱的微笑。

  「還是那麼直接呢,高川同學。」

  「啊,抱歉,因為我是個急性子呀。」

  「明明說過會當我朋友,可是後來從沒找過我。」

  她是在詰問嗎?

  「因為你不是已經找到朋友了嗎?」我覺得話題又偏開了:「你身體不舒服?」

  「關你什麼事!」她哼了一聲,續又痛苦的按住胸口。

  我上前攙扶她,卻被她掃開手臂。

  「跟我沒關係的陌生人別碰我。」

  聽她這麼說真有些頭疼,她當然是在生氣,是因為我沒有把她當朋友嗎?的確,在那件事情過後,自認處理妥善的我沒再將它放在心上,而且當初說的是「沒有朋友的話就來找我吧。」

  所以,她沒有主動找來,還有了同齡的女性朋友,這樣一來就應該可以當做結束了吧。

  為了這種事情抱怨,生氣,鬧彆扭,女人果然不管多大都是難以捉摸的生物。

  這種話理所當然不能當面說出來。

  「什麼叫做沒關係,我可是偷偷在一旁關注你的事情呢,因為有些在意。」雖然時間不長。

  「在在在,在意我的事情?」?夜好似嚇了一跳,縮起身子,看了我一眼立刻垂下頭,「你,你在說什麼啊,高川同學。」

  「是啊,因為我們早就是朋友了。」我步步緊逼,「我不是和?夜你一起打掃衛生嗎?」

  「啊--那是,那個不是啦!」她咬著下唇,好似鵪鶉一樣,羞怯的表情就好似當年一樣,「而且,根本就沒有做值日。」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和當時一樣,有些在意你現在的情況,不能視若無睹。再問一次,你的身體不舒服?」

  ?夜終於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弱弱地笑起來。

  「高川同學一點都沒變呢。真好。」說罷,回答道:「沒事啦,我正要回家。」

  剛說完,身體立刻搖搖欲墜,我失措之下張開手臂,她立刻摔倒在我的懷裡。她的身體比意想中輕得多,頭髮散發著柑橘香精的味道,柔軟溫暖的感覺,好似稍微一用力就會揉碎一般。

  雖然在記憶裡是第一次抱住女生,可是身體卻生出另一種感覺,和?夜截然不同的感覺,就好似自己曾經抱過另一個女性,對方的觸感更早地滲透並殘留在肌膚中。

  我有一陣恍惚,儘管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纏繞著我的五官,記憶卻只有一片空白。

  那一定是在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吧。

  ?夜發出沉重的喘息聲,緊緊扯住我的外套,蒼白的臉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紅。好像是發燒了,我用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她受驚般縮了縮,但很快有紓緩下來。

  的確有些熱,不過她的痛苦似乎比熱度更強烈,是因為體質虛弱的緣故嗎?我正猶豫是不是要將她送到醫院,還沒開口就被她拒絕了。

  「不要去醫院。」

  「可是……」

  「送我回家,好嗎?高川同學。」她虛弱而微小的乞求讓我無法拒絕。

  我蹲下來讓?夜爬到背上,因為背對著她,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隔了半晌才有所動靜。也許被同齡的男生背著走,是相當難為情的事情吧。可是讓她自己走的話似乎有些困難。

  雖然隔著老套的運動服,仍舊感覺到兩團柔軟的觸感。沒想到她明明給人纖細的感覺,身材卻比用眼睛看到的更有戲。不過想到我倆沒再見面的時間很長,期間大概突飛猛進地發育了吧。

  儘管如此,仍舊很輕,好似羽毛一般。

  這麼想著,左手腕忽然一陣灼痛。手臂不自覺的顫抖讓?夜察覺了,在頸邊吐出熱氣。

  「很,很重嗎?」

  「不是。?夜你真的有在吃東西嗎?輕得好像快要被風吹走了,我得抓緊一些才行。」

  ?夜不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什麼啊,我可是很豐滿的,你肯定感覺到了吧,高川同學!」

  我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有些在意左手腕的事情。自從在公共廁所醒來後就發現那裡有兩個菱形像翅膀一樣伸展的奇特紋身,雖然不明白有什麼意義,但是查詢日記的話就能瞭解吧,不過一直都沒心情去翻閱。今天是第一次發生異樣的反應。

  休息就到此為止吧。我這麼想到。

  問清楚?夜家的方向,我背著她下了天橋,沿著馬路一直走。?夜用中氣不足的聲音和我交談,似乎漸漸精神了一些。

  「聽說高川同學曠課了?」

  「你怎麼知道?」

  「因為高川同學是才貌兼優的優等生兼學生會成員呀,其實好多女同學都有關注呢,嘿嘿。」

  「該令人高興還是煩惱呢?」我故意說。

  「為什麼曠課呢?大家都在談論。」

  因為?夜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我不由得將日記裡記載的事情修改後當作冒險故事講給她聽。

  「因為我經歷了一個奇妙的歷險哦。」

  「是嗎是嗎?我要聽。」

  「那得從學校的舊廁所開始說起……」

  ?夜家在一個很規整,又十分寬敞的社區裡,社區面積幾乎是我的家所在社區的十倍大。距離鬧市區只有十五分鐘的車程,豎立在社區門口不遠的公車站牌有五個,都是日常使用頻繁的路號。儘管如此,從門外一百米開始,氛圍就變得幽靜下來。

  路邊的樹木年歲很長,茂盛的枝葉經過精心修整,幾乎遮蓋了三分之二的路面。樹下每隔兩三株就設置有休息用的長椅。

  社區門口有專門的安保措施,進去之後就是一個花園式的結構,竟然能夠找到銀行、小商店和超市,?夜指著一個方向告訴我還有一個菜市。

  一棟棟至少也有二十層高的住宅樓十分豪氣地被草坪和涼亭簇擁著。?夜的家在十三樓,房門雖然和我家差不多,可是房間面積卻至少是三倍大,裝飾華麗,和那些宣傳手冊裡的高檔住宅的畫像沒什麼兩樣。

  我一直都沒問過?夜私人的事情,不過看來她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戴眼鏡的美少女,纖細的文學少女,惹人呵護,拿手活是鋼琴和小提琴,所有的屬性加起來,讓我不禁得出「竟然真的存在這樣的女孩啊」的結論。

  「家裡沒人?」

  「嗯,父親和母親都工作到很晚才回來。」

  ?夜的房間和想像中差不多,可愛和粉系似乎在空氣散播著香甜的微粒,布偶和造型獨特的坐墊擺得到處都是,梳妝台和大床一應俱全,還有令人羨慕的一看就知道造價昂貴的書桌和轉椅,書桌連著又高又寬的書櫃,一側還擺放著一台最新型號的桌式電腦。

  「那是什麼……魚缸?」我將?夜放在床上後,目光不由得落在嵌在對面牆壁裡的玻璃箱上。裡面充滿乾淨的水,擺著假山和水草,不停從下方升起氣泡。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哎呀,原來養有幾條熱帶魚,不過不小心都死了。」?夜不好意思地伸長手試圖遮住我的視線:「別看了。」

  我當然也不是硬要看不可。

  「我去拿濕毛巾和溫度計。」

  「麻煩你了。」

  ?夜將那些東西所在的地方告訴我,我便出了房間。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50
35 五芒星

  ?夜家的衛浴間很大,我第一次見到浴缸的實物,冬天將身體全部沉入熱水中的感覺一定很美妙吧。帶著羨慕回返?夜的房間時發現門從裡面鎖上了。

  我正要叫門,房間裡傳出說話聲,大概整個房間都做過隔音裝修,即便貼在門上也聽不太清楚。令人費解的是,這棟房子裡就我們兩人,?夜在和誰說話呢?

  關起門來自言自語,還真是奇怪的習慣。

  模糊的說話聲激烈起來,似乎在爭執,可是從頭到尾都是?夜一個人的聲音。

  我不由得擔心起來。在天橋上見到她時,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就不太好。但是她含含糊糊,總是岔開話題。對方是個十七歲女生,正值敏感的青春期,身體方面有難言之處也是理所當然的。這麼想並不能令人釋懷。

  我用力敲門,裡面的聲音被打斷,安靜下來。片刻後門打開了一部分,門縫後露出窺視我的眼睛,沒有戴著眼鏡,感覺很新鮮。

  我將手裡的物品晃了晃。

  「不方便進去嗎?」

  「啊,當然--呃,不,我是說,請進。」?夜匆匆忙忙打開門,好似做了壞事想要藏起來的孩子一樣,臉色有些緊張。

  進去後發現她已經換上了米黃色的睡衣,胸口的扣子沒有全部扣完,被撐起來的布料留出一道白皙的溝壑。我是第一次進入女生的房間,還看到對方的家居服,但又不想表現得太過在意,所以臉部有些僵硬。

  她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

  「你在和誰說話?」我盡量隨意地提到。

  「誰?說話?」?夜在一邊端詳我的臉色,「你聽到了?」

  呃--總不能說自己就在外邊聽牆角吧。?夜的眼睛裡果然浮現懷疑的神色。實有些太丟人。

  「沒聽清楚,你好像很激動似的。」

  「因為……」?夜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還是不想讓我太難堪,背著手,轉過身,朝床鋪走去,「剛才媽媽打來電話說和爸爸有事出國,這個月都不回來了,所以很氣憤。」

  沒有看到她的臉,有一種得救的解脫感。

  「來,溫度計夾好,毛巾蓋在頭上。」

  我讓?夜在床上躺好,在濕毛巾蓋上時摸了摸她的額頭,熱度似乎已經趨至正常了,不過以防萬一還是測量一下比較好。

  「今天大人都不回來?」

  「晚餐怎麼辦?」

  「隨便打電話叫快餐就好了。」

  我覺得一點都不好。

  「走之前會給你煮好稀飯,冰箱裡還有剩菜吧?」

  ?夜用一副驚詫的眼神看著我。

  「我的父母也是經常出差。」我說著,在書桌上的本子寫下家裡的電話號碼:「如果有需要就打電話給我吧。」

  沒有回答。我轉過身去,?夜的眼睛沒有被鏡片當著,擁有一種潤澤又複雜的力量,讓人感到不好意思。

  「高川同學。」

  「嗯?」

  「很溫柔呢。」

  這話真是令人害羞,我隨便支吾過去。閒著沒事幹的時候,兩人獨處的房間裡沉默的空氣讓人感到不自在。按照這位?夜的性格,自己的閨房說不定還是第一次有同齡的男生進入吧。如果大人突然回來看到這一幕,指不定會將我當做窺視自己女兒身體的十惡不赦的色鬼吊起來呢。

  坐在床邊視線亂掃,胡思亂想著,左手腕再一次感到灼痛。被驚醒時,?夜正痛苦地蜷曲身體,雙手緊緊抓著衣襟。我再一次意識到,左手腕的異變和?夜此時的狀態一定有所關聯。可是個認知對眼下的狀態沒有任何用處。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扶住肩膀叫她的名字。

  ?夜的身體繃緊得像塊石頭,我下決心打急救電話,剛轉過身去就被她拉住衣擺。

  「沒,沒事的。」她吃力地說。

  「怎麼可能沒事!」對她的逞強,我很生氣地說:「放開我,你必須去醫院才行。」

  「休,休息,一會就行。」?夜盯著我的眼睛,充滿乞求,「不要去醫院,好嗎?」

  我的心情複雜,但是她看起來的確一些難言之隱。

  「為什麼?」

  「我……」她沉默不語,片刻後,痛苦消減了許多,她鬆開了我的衣擺。

  「如果,我說如果,你知道了能夠守口如瓶,不會看不起我,也不會再不理我,我就告訴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我當然不會。」

  「因為我們是朋友?」

  「對,因為我們是朋友。」

  ?夜露出柔弱又感動的笑容。「好,我告訴你。」這麼說著,她的行動卻讓我吃了一驚。她解開了睡衣的扣子,裡面沒有穿內衣,一絲不掛地袒露出胸口,遠超同齡人的豐滿在空氣中散發著誘惑粒子。

  不知道是太吃驚還是荷爾蒙在作用的緣故,我一直沒能收回目光,最後好似被烙鐵灼了一下,僵硬地扭轉脖子。

  「別轉頭。」?夜的聲音好似蚊子一般,難為情地紅透了脖子,將臉朝一則撇開,「拜託了,很羞人。」

  「你,你在做什麼啊!」

  「胸,胸部,看我的胸部。」她幾乎快哭出來般說。

  我用足以完成鐵人三項運動的意志力止住轉頭的衝動,十分尷尬地又看了一眼她的胸部。它們的形狀,體積和顏色幾乎佔據了全部的視線和思考。之後,一個違和的存在被徹底暴露出來。

  在胸部和肚臍之間有一個五芒星狀的紋身。

  「紋身?」我因為驚異湊上前去,努力辨認它的形狀。看似紋身,但似乎並非完全烙印在肌膚上,而是稍微浮起,大概只有幾毫米,甚至是幾微米,擁有一種隨時會脫離的立體的感覺。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觸摸,溫軟細膩,並沒有凸起的感覺,就像這個奇特的五芒星並不存在一般。

  ?夜的身體輕輕顫抖,但沒有躲開,我醒悟對方是個女生,不由得觸電般縮回手。

  我想轉過頭,可是?夜卻用顫抖的聲音說:

  「很難看,很可怕,是嗎?」

  「一點也不!」我毫不猶豫地說。

  沒有收回視線,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強硬的態度盯著她的眼睛。

  「才不難看,只是不好意思,因為?夜太漂亮了,而且和印象中不同,很豐滿……那個……」我真的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夜也把頭垂得低低的,雙手用力攪著衣擺,連脖子也微微泛起緋色。

  「很,很豐滿嗎?」

  「是,是的。」

  「高川同學喜歡豐滿的?」

  「那,那個……」

  「喜歡?」

  「喜,喜歡。」

  我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夜卻大大地吐了一口氣,將衣襟猛地拉起來,抬起頭時雖然還羞紅著臉,可是已經沒有之前的緊張了。

  「沒想到高川同學是**控。」

  「什麼啊!」我尷尬地不由自主提高音量,「無論哪種都,都好吧。」

  「守備範圍真廣呢,哼。」

  ?夜哼了一聲,又咯咯地笑起來,一掃空氣中的壓抑和沉悶。我完全出不了聲,只能仍她調侃,不過算起總賬,似乎我比較佔便宜。

  「隨便你怎麼說吧。」我轉開話題:「那個五芒星是什麼?」

  ?夜的臉上浮現複雜又苦惱的情緒。

  「不知道。」

  「怎麼出現的?」

  「不知道。」

  只要是關於胸腹上的五芒星的話題,她的答案總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我當然會懷疑,可是她的表情不像作偽。

  之前一直隱瞞著的東西就是這個嗎?我不太確信,但是沒有繼續追問。

  有一個答案是已知的,左手腕的菱形印記一定和這個五芒星有所關聯。

  我們又聊了其它話題,例如在我失蹤的時候學校裡發生的事情,關於她的朋友的事情。有了前科的緣故,我的視線偶爾會不自主在?夜高聳的胸口上停留,不過自認很隱蔽,沒有被對方發覺。下午六點過後,用冰箱裡的剩菜為?夜做好晚餐便告辭回家。

  「下次再來做客吧,阿川。」她不知什麼時候改變了對我的稱呼。

  「只要你的父母不在的話。」

  「哼,又在想不純潔的事情吧。別以為我沒發現你一直偷看我的……胸,胸部。」

  拜託了,既然一直都沒說,幹嘛要這個時候說出來啊!

  「嘻嘻,算了,反正都看過了。只有兩個人的話,看到也沒關係。」

  「嗯,啊……」我乾脆地轉過身子,「那個五芒星,我會自己查的。」

  背後的聲音頓了片刻,再響起時變得無比溫柔。

  「謝謝你,阿川。」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51
36 壓縮

  離開?夜家所在的社區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陰天的夜晚降臨得特別快,路燈接二連三亮起來。夸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回來,落在我的肩膀上。我正要摸它的羽毛,卻發現它的嘴裡叼著一個圓碌碌的東西。

  我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那種血肉特有的紋理和味道擁有某種另類的熟悉感。

  我不止一次看過這玩意,每次出現都代表有一些殘忍的事情在角落裡發生。

  那是一顆眼球。人類的眼球。

  和記憶中的一樣,眼球尾部連接著部分神經組織,擴散的瞳孔泛起令人不寒而慄的涼光。

  「你從哪兒發現的?」

  沒有回答,夸克當面將眼球吞了下去。

  「你已經多久沒吃腐肉了?夸克。」

  夸克用染紅的尖嘴梳理自己的黑色羽毛。

  我朝天空眺望,陰雲暗沉,遠遠連成一片,好似鐵板般將整個世界蓋住。一時間,我以為自己生存在鐵質的密室裡,難以呼吸。是那個讓你騷動的方向,是嗎?夸克。

  我沒有去尋找,只想趕緊回家,無論是明亮的霓虹燈和街燈,還是熙攘的人群,都無法給予足夠的安全感。

  回到家後立刻打開衣櫥,將緊堆的衣服丟出來,挖出深埋其下的粗陋背包,將裡面的東西通通倒在床上。

  我拾起左輪槍,檢查轉輪裡的子彈,將邊上的一顆對準槍管。我緊緊抓著槍,心中未明的緊迫感這才消緩了一些。

  夸克在不遠處的書桌上跳來跳去,落在電腦鍵盤上,將睡眠狀態的電腦屏幕喚醒。

  --您有一封未讀郵件。

  我疑惑地走過去,移動鼠標點開郵箱。是一封來自陌生地址的電子郵件。雖然一度懷疑是垃圾郵件,但是它的標題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標題:廁所怪談。

  來自:富江。

  我趕緊回到床上將日記拿過來,坐在電腦前翻閱。沒有看錯,富江這個名字的確在日記中,是同一個人嗎?這本日記裡記載的事情都是真實嗎?儘管能夠找到許多證據,例如這封郵件,以及左手腕的菱形印記,但仍舊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從醒來的那一天開始,困惑和刺激兩種矛盾的情緒就一直存在。我認為自己的人生將會就此不同,並為這種不同感到猶疑。

  神秘的失蹤。

  ?夜身上奇特的五芒星。

  來自最熟悉的陌生人的電子郵件。

  成為過去的已經無法改變。

  打開郵件只看到一句話:

  「阿川,我來找你了。」

  之後幾天沒有發生任何想像中的怪事。自從回復了富江的郵件後就再沒收到她的信息。

  過著平靜生活的我趁休息時間將日記從頭到尾研究了十幾遍。除了開頭之外,所有的記錄都很簡潔,但我總算明白了自己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及身體的改變。

  並不僅僅是多出了一個魔紋的問題,身體素質的提高是顯而易見的。輕易能夠完成萬米的長跑,五十米全力衝刺只用四秒,原地垂直起跳可達兩米。即便是高速駛過的列車,也能看清車窗後的景物。受傷後的恢復力也遠超一般人。

  背包裡還有十一顆灰石,我吃了一顆,的確感受到有種力量在體內沉澱。

  但是仍舊有問題,這一切跟?夜身上的五芒星有什麼關係?

  我還在玩一種硬幣遊戲。兩枚硬幣,一枚放在地上,隔著較遠的距離,用另一枚硬幣彈向它,擊中就算勝利。只要在視線內,就從未失敗過。

  我開始嘗試將作為目標的硬幣放在障礙物後,利用反彈來擊中它。

  在學校裡和?夜碰了幾次面,雖然已經是朋友了,還經歷了那種回想起來就覺得奇妙又尷尬的事情,大概是不好意思的緣故,她沒有表現得太過親密,但是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

  「早上好,高川同學。」

  「原來你們認識啊?」

  「學生會的高川同學,當然認識,幫了我很多忙呢。」

  「這位是我的朋友,叫森野,今後也請多多指教。」

  以前幾乎沒有關注,現在卻有了這類平淡的對話。

  森野是個留短髮的活潑女孩,雖然穿著女式制服,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像個假小子一樣。那次初遇之後,我也偶爾在?夜身邊見過她,從一年級起,她就是?夜的朋友了。

  兩人的個性就如同水和火,可是正因為有著對方沒有的特質,所以才會在一塊吧。至少我讀過的書裡,是如此解釋的。

  放學後班主任決定換座位。告訴我廁所失蹤案件的同桌被調離了,雖然有些惋惜,但是因為嗜好怪異事件和好奇心旺盛的緣故,他一直像個牛皮糖似的糾纏我的曠課不放,認為其中必有蹊蹺。他猜對了,但也因此令人感到困擾。

  新的同桌是班長,叫做八景,是個擁有一頭靚麗的拉直長髮的女生。週身散發出幹練的氣質,是個頭腦不錯的行動派,但不是學生會成員。她最出名的口頭禪是:「放馬過來!」

  好似沒什麼能夠難住她。

  換座位後同桌的桌子要並起來,大致上男生和女生一組。新座位臨窗,我將桌子搬到八景的桌子旁時,她正托著腮幫注視操場。

  各類體育社團的成員正在草坪上揮灑青春的汗水,在周長四百米的煤渣跑道上跑圈。

  「在看什麼?」我有些好奇地問。

  「白井。」

  「什麼?」

  八景轉過頭來,我清楚看到她棕色的瞳孔上倒映著自己的面龐。

  「三年級的白井學長。」她說。

  「啊……那位?」

  她指給我看。

  「籃球隊十號隊服,正在跑圈的那個。」

  「那個……你喜歡他?」

  「一點都不。」回答意外的乾脆。

  「那為什麼看他?」我很奇怪地問。

  「他很奇怪。」八景用不帶感情的聲調回答:「他雖然早就參加了籃球隊,可是體育成績並不好。前些天他失蹤了一段時間,回來後卻當上了籃球隊的主力。」

  原來那位失蹤的學長叫做白井,如果經歷了和我一樣的奇特冒險,能有這樣的表現並不為過。傳聞他是被警察找到的,同樣失去了記憶,會不會也用寫日記的方式記載那段時間的經歷呢?

  雖然對他的變化感同身受,但是我並不打算和他結識。

  「是被照顧了吧?」我隨意地說。

  「不是,運動能力的確大幅度提高了。」八景說著,又把視線轉回我身上:「你還在吸煙嗎?高川同學。」

  我被問愣了,八景竟然知道我在吸煙?

  「我的鼻子很靈啦。」她收起目光,面無表情地說:「吸煙對身體有害,還是快點戒掉比較好。」

  「哦,知道了。」

  這麼應付著,我提起書包走出教室,前往看似一個人也沒有的舊廁所。

  暌違已久。

  關上隔間的門,點燃香煙。'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52
37 催化

  再次尋找舊廁所中的六眼犬的圖案時,它已經消失了。學校裡也再沒有聽說有人失蹤的事情。

  我查過所有和世界末日有關的傳說。根據日記中所述,所謂的末日並未發生,但是即將降臨,所以需要有人去阻止它。末日幻境就是為篩選勇者而存在的。因此,我要找的是發生時間距離現在不遠的末日。

  劃定時間段後,我一共找到了五個末日傳說,其中最具備影響力的是1999年世界末日預言。關於此預言的出處眾說紛紜,不過按照官方說法,預言者是法國的知名通靈者諾查丹瑪斯。關於這個人的資料,可以在相關領域的書籍內翻出一大堆。

  他是個名人,我曾經讀過他的占星術著作。在書中他用科學解釋神秘,又用神秘彌補科學,先不說有多少教育性,但的確是本有趣的讀物。

  不過這個人十年前就已經死去。

  1999年世界末日預言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個預言。

  我沒有找到預言的原本,不過預言的大意是:1999年太陽系內星球將排列成十字架形狀,恐怖大王安格魯降臨,使者馬爾斯借幸福之名統治四方。

  另一個版本大意相同,但是並沒有提及「星球十字架」。

  至於安格魯和阿爾斯究竟是什麼來歷,則完全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

  預言本身在流傳中多次變形,根據不同版本所成立的神秘學組織多如繁星。篤信者不僅在現實聚會,還在網絡上宣揚,加上湊熱鬧的人煽風點火,關於這個預言的資料像垃圾一樣翻倍堆積起來,相對的,可信度幾乎降至小數點之後。

  儘管核戰和生化危機都能導致世界末日。不過日記中提及的情況似乎更偏向於神話。雖然也有莫名其妙的管理局,但總得來說,那個紡錘體更像是失控的,為了對抗末日而誕生的人造機械。

  因此,我決定從神話傳說的資料入手,查找那只六眼犬畫像的資料。

  升上高二後就開始有補習課,所有法定假日都會縮減一半,星期六也要上半天課。補習課結束後,按照這一段時間的習慣,我準備前往學校圖書館。

  教室內一下子變得鬧哄哄的,不知道是誰首先提起了1999年世界末日的話題。

  「十字架?我聽說是九星連珠。」

  「世界末日怎麼發生的?」

  「好像是大洪水。」

  「不是核戰爆發嗎?」

  「現在地球溫室效應劇烈,說不定極地逆轉,第多少次冰河世紀。」

  「溫室效應和冰河世紀有關係嗎?」

  「我才不相信這些鬼話,預言什麼的一點科學性都沒有。」

  「那個預言是誰說的啊?」

  「不知道,有誰知道?」

  這時留下來做值日的八景忽然問我:

  「高川也相信1999年是世界末日嗎?」

  她的聲音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的壓下去了,大家都將目光投過來。八景的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在之前的閒聊中也沒關於這個話題發言過。

  「……不知道。」我聳聳肩,「還沒有發生,也沒有證據,大家知道的版本也很不統一。」

  「這說法真狡猾。」有人咕噥著。

  「我相信。」八景卻突然說:「我能聽見地獄的聲音。」

  怪異的目光頓時集中在她的身上。雖然之前同學們信誓旦旦討論了一番,但似乎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有一個人真正堅信世界末日會到來。

  主動承認的就只有八景。

  而且她說了「能聽見地獄的聲音」?

  感覺就像是探案小說的結尾裡,被確定沒有嫌疑的人物卻坦白自己是犯人。

  她毫不畏怯地和所有人對視著。

  平靜的表情和目光充滿冷場的力量。

  大家紛紛被凍結熱情,失去了繼續聊天的興致,陸續提起書包走出教室。

  「我知道白井學長身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八景在他人陸續離開教室之後,仍舊站在那裡對我說:「高川,我覺得你同樣知道一點什麼。」

  真是相當敏銳的洞察力。但是為什麼非要執著於這種事情?八景在風評中從來不是喜歡窺探他人秘密的那類人。

  「我喜歡字謎和推理遊戲。」她彷彿看穿了我的想法說:「把所有不合理的事情變得合理是件有趣的工作。」

  「那你自己加油吧。偵探小姐。」

  我微笑著說完就朝門口走去,八景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於是在抵達門口時我轉頭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知道有六隻眼睛的惡犬嗎?」

  「知道。」她說。

  「……可以告訴我嗎?」

  「是地獄的看門狗。」

  地獄的看門狗,也叫做地獄犬,另外還有許多種稱號。在相關的描述中,並非全是六隻眼睛的模樣。若按照數量計算,三個頭的形象出現得最多。在三年前再版的《神曲,但丁之夢--關於地獄中的怪物和映射》一書中,有一張六眼地獄犬的插圖,和記憶中舊廁所的那副畫像有些相似。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書中的地獄犬插圖並不會將人拖入末日幻境中。

  如此又產生一個疑問,從地獄犬畫像進入的末日幻境真的是勇者試煉場嗎?末日代理人的話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就「末日代理」這個稱謂看來,擁有著截然相反的意義。

  對日記的研究就此告一段落,真相仍舊藏在迷霧中,可我已經感到十分疲勞。

  傍晚時接到?夜的電話,約我在附近的公園門口見面。上一次被可愛的女孩子相邀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得了。我決定借此機會好好紓緩一下神經,所以刻意打扮一番。

  我決定將夸克帶過去,介紹給?夜,她說不定會覺得有趣。我還取出附近一個餐廳的優惠券,並對今晚的行程做了一個粗糙的計劃。

  我步行到公園門口時,遠遠看到?夜站在公園導遊路線牌下。夏末的夜晚已經升起一絲涼意,她在白色的百褶裙外套了一件淡藍色的蕾絲長袖襯。

  自從上一次在天橋上碰面後,她就沒有再犯病,似乎那個奇怪的五芒星並沒有發揮什麼奇怪的作用。

  她偶爾會打電話給我,我會告訴她自己最近在研究些什麼,但在學校時即便見面了也只是淡淡地打招呼罷了。主動約我出來還是第一次。

  ?夜靜靜站在那兒,看上去不像有麻煩的樣子。

  「來了很久嗎?」

  「我是在這兒打電話給你的喲。」

  「抱歉,不過你早一點打過來不行嗎?」

  「那樣的話,高川同學就不會因為遲到而道歉了,很沒趣。」

  請跟世界上所有沒趣的人道歉。

  「啊,這個是?」?夜的目光落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掩住嘴巴輕呼起來。

  「我的寵物,叫夸克。」

  「能摸摸嗎?」

  「請便,它不啄人。」

  ?夜將身體靠上來,淡淡的橘子香味將我包圍。她的手剛剛觸碰到夸克的羽毛,一直溫順的夸克猛然撲騰翅膀飛起來。?夜吃了一驚,閃電般縮回手,不知所措的視線在我和夸克之間來回轉移。

  我也奇怪地看著在頭頂盤旋的夸克。

  「怎麼了?」

  「心情不好吧。」

  「我剛給它餵了它最喜歡的食物。」

  夸克盤旋幾圈,朝公園裡飛走了。

  「呀!飛走了,不管它沒關係嗎?」

  「它會自己回家的。」我說著,將視線落下來:「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那個……沒有事情的話,不能叫高川同學出來嗎?」

  ?夜背著手,用藏在眼鏡後水汪汪的眼神緊盯著我。

  「那麼,要一起吃晚餐嗎?」我朝她揮了揮手中的優惠券:「我買單。」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53
38 加壓

  就像我告訴她的一樣,那是一家幽靜別緻的餐廳。座落於街頭拐角,古色古香的二層建築。門口有一尊令人發笑的公雞玩偶招牌,?夜就像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要是帶相機來就好了。」

  「你該不是想要和這只公雞合影吧?」

  「不行嗎?」

  「我在想像照片的樣子,感覺很奇怪。」

  「真過份,一定會很合適的啦。」

  餐廳二樓被設計成迴廊狀,可以看到樓下大廳前方的舞台,晚上七點可以看到現場表現的鋼琴和薩克斯。我們吃了晚餐後又點了許多飲料和甜點。她跟我聊了許多事情,有學校的,也有家裡的,還有許多雅致的笑話,更多的是母親的事情。

  我得以瞭解到,?夜現在的母親並非親生母親。

  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因病去世,父親不久再婚,但因為做了輸精管紮結手術的緣故,後母並沒有生下孩子。雖然後母一直對她很好,但她對親生母親的思念這麼多年從未停止。

  「我想見媽媽。」?夜好幾次輕輕啜泣起來。

  我不得不充當她臨時的心理醫生。不過我並不討厭當一位傾聽者,這是我所有的技能中相當得意的一種。通過聽人說話,聲線,表情和內容都會讓你深入傾述者的精神世界。

  但如果你認為這就是對方的全部,那就犯了大錯。你所聽到的,看到的,感覺到的,不一定會主導他們的行動。

  語言、想法和行動,有時候是背道而馳,充滿矛盾。這也是探究人類精神和行為的課題令人著迷的一面。

  我讀過許多關於描述人類心理的書,並有過親身實踐。我深刻感覺到,儘管有著種種局限,傾述總是拉近人們之間的距離的最好方式。

  「謝謝你,阿川,好久沒有人聽我說話了。」

  「我們是朋友嘛。」

  「下次還能約你出來嗎?」

  「當然,和可愛的女孩約會可是男生最無法拒絕的事情。」

  晚九點左右,我和?夜在公園門口告別。我沿著來時的人行道一直向前走,在十字路口停下來,轉身望向公園大門。?夜還是站在那張大大的導遊牌下,路燈在她的腳下拖出長長的影子。她好像在等什麼人一般,靜靜站在那裡。

  直到徹底從我的視野裡消失時,我仍舊不知道她究竟在等誰。

  第二天中午,本地新聞中播出一則報道,有五個人於昨晚在公園深處被謀殺了。

  本地的社交網絡上有更詳細的傳聞,包括之前沒有報道過的位於北區的離奇兇殺案,至少有十人死亡。鑒於現場類似的獵奇因素,以及雷同的死亡方式,很可能是同一個犯人做下的連環犯罪。

  公園五位受害人的死亡時間跟我和?夜告別的時間相差不遠。我因為擔心,給?夜打了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夜有些激動的聲音在聽筒中傳來。

  「阿川阿川阿川。」

  「冷靜下來,我在這裡。」

  她在那邊輕聲啜泣。

  「發生了什麼事?」我放緩語速問道。

  「我看到了……」

  「什麼?」

  「殺人案,我看到了。我只是好奇,可是好像被那些人發現了。怎麼辦?如果他們要來滅口怎麼辦?阿川。」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不是很糟糕嗎?我盡量保持鎮定。

  「不要出門,關好門窗,我立刻就過去。」

  預感到自己很可能要面對窮凶極惡的罪犯,我將左輪槍藏在衣服裡頭,口袋裝了五顆灰石,還用一個大袋子將富江製作的簡易弓弩裝起來背在身後。

  也許這個時候報警才是最妥當的舉措吧,可是犯人並沒有出現,?夜似乎也不想將自己身為目擊者的一面暴露出來。往好的一面想,雖然?夜說自己在偷看殺人現場時被發現,可犯人當時沒能抓住她,隔了一個晚上後真有本事順籐摸瓜找到她的住所嗎?

  連續作案的風險很大,也許犯人會考慮暫避風頭。

  因為事發突然,區區一個電話無法彙集足夠的情報,各式各樣的可能性如亂麻一般糾纏在一起。

  前往?夜家的途中,我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大約是正午一點左右,繁華的社區正陷入午間的睡眠,路上行人不多,區內的商店也懶洋洋地敞開大門。根據記憶找到?夜家所在的公寓樓,乘坐電梯時有數人出入,但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蹤。

  我按響?夜家的門鈴,貓眼後立刻有人看過來,緊接著大門打開了,身穿睡衣的?夜怯生生地抱著兔子玩偶走出玄關,幫我打開最外邊的防盜門。

  我進去後,她好似做賊般探頭朝走廊上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影後匆匆將門關上,插上所有的鎖頭。

  ?夜家一如既往的冷清,大人們沒有回家。

  「他們去南極了。」?夜十分自然地說。

  雖然知道有世界上存在許多奇特的職業,南極也並非太過人跡罕至的地方,不過熟人的親戚跑到南極仍舊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他們是做什麼的啊?」

  「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研究員和商人吧。」?夜模稜兩可地說著,從冰箱裡取出飲料,把我帶進她的房間。

  見面後她雖然努力表現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那通電話,閉鎖的大門和房間中層層落下的窗簾,無不昭示出她心中的惶恐。目擊殺人現場還被殺人犯發現,對於普通的高中女生來說,並非是輕易可以忽略的威脅。

  只要犯人一天不落網,女孩大概一天也不得安寧吧。就算呆在家裡,仍舊覺得不安,因為家之於人們來說是太過親密的所在,而此時又是一人獨處。出於青春期的叛逆和不信任感,也不想將自己的安危交託於遠在南極的父親和行動溫吞的警察。

  「學校怎麼辦?」我問到。

  「請假吧。」

  「可是沒有借口,不能請太久。」

  「真苦惱啊,要是一直曠課,老師就會給家長打電話。」?夜皺著眉頭,下意識攪著兔子布偶的耳朵。

  「那天你沒有穿校服。犯人不一定能夠找到學校來。就算找到了,學校那麼多人,總不會在眾目睽睽下犯罪,所以應該還是安全的。」

  「出了學校呢?要是他們在路上下手。」

  ?夜的問題讓我注意到一個地方。

  「他們?犯人不止一個?」

  「嗯,好像是有組織的。」

  「黑幫?」

  「看起來不太像……有種奇怪的感覺。」?夜苦惱地搖搖頭:「說不出來。」

  沉默了一會。

  「大人們多久才會回來?」

  「起碼一個月。」

  「那……要不要暫時來我家住?」我嘗試著說:「上學和放學都一起走。」

  這是我枯涸的腦子唯一能想到的能滿足她所有意願的法子了。

  可是邀請一個同齡女生到自己家住,對於一個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男生來說實在有些不妥。

  儘管如此。

  「可,可以嗎?」?夜一臉興奮地盯著我說。

  這樣真的合適嗎?

  「先說好,我的父母也出差在外,家裡就我一個人哦。」

  「那不是正好嗎?」她奇怪的看著我,似乎完全沒有聽出言下之意。清澈的眼神讓我覺得懷著各種顧慮的自己充滿罪惡。

  我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

  「太好了,我還沒有在朋友家裡住過呢。」?夜從床上跳起來,在柔軟的床墊上蹦?。「阿川,阿川,什麼時候可以過去?」

  「什麼時候都行。」

  「今天可以嗎?」

  「隨便你。」

  ?夜打定主意今天就搬到我家去,於是立刻著手收拾個人物品。雖然只是小住一陣,可是女生的行裝像山一樣多。衣物塞滿了兩個大號的行李箱,學習用具和課本也要帶上,還有兩個心愛的大布偶。

  她打開床底櫃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我連忙過去將她扶起來,結果被她用力推開。

  「不要過來!」

  喊得晚了,在那個拉開一半的抽屜裡,疊得整整齊齊的大量內衣映入眼簾。不止有可愛型的,還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充滿情趣的大人款式。

  明明是外表清純的眼鏡娘,纖細的千金小姐。

  想像?夜現在很可能就穿著那些性感誘惑的內衣,不由得身體有些燥熱。

  ?夜的脖子都紅了起來,慌亂地趴在抽屜上,垂頭不語。

  就像干了壞事被捉住一般,我手忙腳亂地縮到一邊。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54
39 火花

  出發前?夜在飯桌上留下「去朋友家借宿」的便條。

  我們倆誰都沒有空手,背後的空間也被壓得滿滿的。每個人負責一個行李箱和布偶,她自己背著書包。儘管重量不輕,不過?夜興致勃勃地哼著歌,如同即將遠遊的小學生。

  電梯的數字一格格上升,沒有停頓,彷彿昭示著此行的順利,我緊張的心情也被?夜感染,開始愉快起來。

  在我幻想同居的日子時,電梯門打開了,裡面意外站著三位乘客。

  個子和穿著都很普通,全都帶著看似員工帽的制式帽子,微微低頭,帽簷也壓得很低,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外露在短袖外的胳膊顯得肌肉紮實。

  這副模樣不像是居民,但說是某公司的外勤員工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後退一步,眼角看向?夜。她的臉在看到這三個人後霎時間刷白,身體微微顫抖起來,試圖朝我背後躲去。

  我的身體立刻繃緊起來,右手按住藏在衣內的左輪槍。這些人就是那些身負命案的殺人犯?

  時機太巧了,而且不合時宜。這些人該不會在這種公眾地方挑釁吧?如果我們喊救命,呆在家裡的人會跑出來幫忙嗎?

  如果是凶殘到立刻動手的敵人,我倆真能夠堅持到救援抵達嗎?

  人數三比二,不,只算是三比一,纖弱的?夜根本就不能算做戰力。

  眾多思緒眨眼間閃過。電梯三人組不言不語地出了電梯,好似沒有看到我們似的擦身而過,朝?夜的家門口走去。

  我巴不得他們不要回頭,用身體擋住?夜,讓她先進了電梯。

  就在這時,其中一人忽然察覺到什麼,猛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來。他的目光如有實質,穿過我的肩膀,落在電梯裡的?夜身上。

  ?夜用力按關閉鍵,啪嗒啪嗒,遲鈍的電梯門還沒有反應,三人組已經跑過來。

  「快進來,阿川!」?夜驚恐地尖叫起來。

  我一邊退進電梯,一邊掏出左輪,毫不遲疑地指住三人組。還沒等我叫出「不許動」三字,他們立刻見機地在兩米外停下來。

  電梯門緩緩關閉,視野愈加狹窄,可是我的神經卻越繃越緊。

  三人組忽然四下分開,在我猶豫對準哪一個的時候,全都衝上來。

  沒有猶豫的機會,手腕自行偏移,在選定目標的一瞬間,槍口似乎在耳邊述說。

  一定會命中。

  扣下扳機,槍聲在走廊和電梯的四壁反射迴盪,將其它的聲音都擠壓出去。

  最前方的帽子男向後跌倒,我親眼目睹子彈從額頭鑽進,在腦後帶出一蓬血霧的景象。

  他死定了。

  我殺人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感到難過,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剩下兩人似乎被自己同伴意外的死亡驚呆了,沒有趕上。視野隨著電梯門合攏,我緩緩後退,在只剩下一道縫隙的時候,一隻手掌插進來。

  一隻兇惡的眼睛從門縫外窺視進來,他試圖拉開電梯門。?夜沒有看到這一幕,只是歇斯底里地按著關閉鍵。

  「快呀快呀快呀。」

  我從背包中掏出箭矢,狠狠給了那隻手掌一記。外面的人慘叫一聲,拔出來的箭頭不停地滴血。

  那隻手的指縫間被捅裂了。

  沒有阻擋的電梯門終於關上,電梯朝一樓落下。

  ?夜無力地癱在控制區好一會,被我攙扶起來,身體還在顫巍巍地發抖。

  「怎麼辦?他們真的找上門了。」她帶著哭聲說。

  「沒關係,反正我們已經離開了。」我安慰她:「甩開他們以後,要找到我家一定沒那麼容易。」

  雖然這麼說,可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富江前些天的郵件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中,此時此時,孤立無援的我無比希冀她的到來。

  雖然沒有記憶,可是根據日記中的描述,富江是個身體和精神方面都無比強大的戰士,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擋。

  無論自己如何樹立信心,擁有一把左輪槍的我也不過是一介高中生,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在末日幻境中的我似乎更有力量,我希望現實的自己能夠像他一樣。

  在危機的曠野裡奔馳。

  「這是真槍?」?夜掏出手帕抹去淚水,目光落在我的右手上。

  「是啊,是真傢伙。」

  「你怎麼會有槍?」她疑惑地緊盯著左輪,恍然叫起來:「剛才你該不會殺人了吧!」

  「嗯,他死了,被一槍爆頭,我對自己的槍法有自信。」我立刻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意外的平靜,不禁有些後悔,?夜只是個普通女孩,殺人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

  出乎預料的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硬要說恐懼,那也是針對兇手的,在得知我殺了三人組的其中一個後,反而變得平靜下來,露出奇特的表情。

  「好厲害,阿川。你軍訓的時候,成績一定很好吧。」

  「普普通通啦。」

  「騙人!」?夜又一臉苦惱的樣子:「殺死殺人犯算是自衛吧?可是槍殺的話一定會被警察找麻煩。真討厭。」

  明明被追殺,還殺了人,之前還十分驚懼,轉眼間就變了個樣。?夜的思維和承受力好像翻牌一樣。

  我真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女孩。

  「別繃著臉呀,阿川,殺人也不是你的錯,所以笑就可以了。」

  誰笑得出來啊!

  幸好這個建築裡沒有攝像頭,左輪槍和子彈也是從末日幻境中帶出來的,只要沒有被當場抓住,應該不用擔心被警察找麻煩。

  還有三層就到底。

  「剩下兩人說不定在外面堵我們。」

  不過他們手裡沒有槍,又死了一個人,應該有所顧忌,令人擔憂的是他們是否叫了幫手。

  「那怎麼辦?他們的人說不定很多呢。那副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有組織的。」

  「如果他們不是碰運氣式的大規模搜索,一開始就鎖定了目標,應該不會有太多人來。」

  「那就是說要碰運氣?不過這些傢伙那麼怪異,大規模行動的話一定會引起注意,所以一定沒有太多人啦。」?夜用食指點著下巴說。

  雖然樂觀了一些,但並非沒有道理。

  「出去以後就往銀行跑,我會掩護你。」

  我將手槍遞給她。

  「我開槍一點都不准,還是阿川你用吧。」?夜有些惶恐地推回來。

  「沒關係,只要指住他們就行了,他們一定會害怕。不過手槍裡只剩下兩發子彈了。」

  「那你怎麼辦?」

  「我有這個東西。」我說著,將背包解下來,掏出自製弓弩。

  雖然大腦已經沒有記憶,可是身體卻十分熟悉地插上箭矢。

  「這是……弓弩?」?夜好奇地打量著,「你自己做的?」

  「不是,一個朋友做的。」

  ?夜點點頭,雙手握緊左輪,眼睛中閃現感動的神采。

  「太刺激了,就像《反恐危機》裡演的一樣。交給我吧,阿川,我一定不會拖後腿。」
mk2257 發表於 2011-3-5 18:55
41 膨脹

  我喜歡上阿川了。?夜這麼說。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女生表白。

  這是表白沒錯吧?

  我一向自詡思維敏捷,冷靜過人,可是事到臨頭,不僅無法判斷她的想法,也沒能立刻做出答覆。當我回過神來,當事人已經出了電梯,好奇地跑在前方,「哪一間?哪一間?」地問,臉上也看不出端倪,好似之前的說話不過是一場夢境。

  「怎麼了?阿川。像個呆頭鵝一樣。」

  我張口,想說些什麼。可是說什麼才好呢?或者說,自己能夠說什麼呢?答案很簡單,明明很簡單的。書中的教導告訴我應該嚴肅地對待這個話題,可是就算是說一句「我答應你,我喜歡你。」也令人感到十分難為情。

  天底下真有能夠將喜歡掛在口邊的人,真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歸根究底,?夜是十分可愛的女孩。我並非沒有絲毫感情的機器,卻失去了對情感的把握。無論是拒絕還是同意的話,都無法斥之於口。

  我心中充滿糾結和動搖,只能沉默以對。我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話:「真實的愛是一種思考。」

  也就是說,不經思考而得出的結論,不過是荷爾蒙在發揮效用。但是人類的偉大和精髓就在於他們擁有超越本能的力量。

  可是我已經無法思考,引經據典和交錯的情感正產生混亂的化學作用,由此冒出的泡沫足以填滿大腦皮層的溝壑。

  「這就是阿川的家。」?夜在客廳中心打轉,發出感歎:「我還是第一次到男生的家裡呢。」

  「你住我的房間吧,我去書房睡。」

  「嘿嘿,阿川的房間,是哪個?」

  ?夜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讓我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可是父母的房間不能隨意進出,書房沒有床鋪,讓客人打地鋪並非待客之道。我將?夜迎進自己的房間,她立刻拋下行李,好奇地跑到陽台上。

  「原來阿川的房間是和陽台連起來的啊。」

  「這裡的公寓樓都是這種結構,曬衣服的時候很麻煩啊,母親經常走來走去,一點私隱也沒有。」

  我一邊收拾床鋪,一邊抱怨,因為事發突然,所以房間一直沒有整理。雖然不介意被看到亂糟糟的一面,可是既然有女生要住進來,當然得趕緊將不欲人知的東西藏起來。

  陽台傳來?夜和夸克玩耍的聲音,我安心地書櫃打開。說起見不得人的物事,也不過是一些擦邊球的寫真和漫畫,一部分是買回來的,一部分是通過某些渠道借回來的。平時它們就藏在書架的最深處,外面用羅列整齊的書籍掩蓋起來。

  平常母親打掃衛生的時候,也因為書籍太多的緣故不會動這個地方。所以十分安全。

  我將書架深處的東西塞進黑色的塑料袋,轉過身時,夸克突然迎面撲來。我反射性擺出阻擋的架勢,烏鴉輕巧地擦身而過,從後方盤旋回來,落在我的肩膀上。

  它很不悅地對?夜叫著。

  「夸克似乎不喜歡我呢。」?夜站在陽台門口有些沮喪地說。

  「真奇怪……平時不是這樣的。」我也覺得夸克的行為有些蹊蹺,從寄信那天開始就經常做出異樣的舉動。我知道烏鴉是一種十分敏銳的動物,也許它嗅到了?夜身上不尋常的味道。

  我想,這種不尋常來自她身上的五芒星,以及那些行為怪異的帽子男。

  「等一會我拿些鮮肉給你餵它吧。」我說。

  ?夜高興地點頭。她走到書桌前問道:

  「我能用一下電腦嗎?」

  「請隨意。」

  雖然電腦裡也有羞於見人的文件,不過我自信平時已經藏得很好了。我將自己的東西搬到書房,再回來時,發現?夜正對著屏幕愁眉苦臉。

  「這是什麼操作系統啊?」

  「linux。啊,抱歉,我這裡沒有裝windows呢。」

  ?夜露出疑惑的表情。

  「聽起來是很艱深的東西。不是dos嗎?」

  「比那好一些。也有圖形界面的。」我一邊幫她調出操作系統的圖形界面,一邊問道:「要做什麼?看網頁?聊天的話就比較麻煩,這個系統裡沒有你常用的那些聊天軟件。」

  「我想收郵件,你別看哦。」

  既然她這麼說,我幫她打開網頁瀏覽器就離開了。

  我將從末日幻境中帶出來的東西全都搬進書房。書房原本是父親的,可是他漸漸不再使用,反而是我經常呆在這裡,所以不知什麼時候就變成專屬於自己的工作室了。

  買回來的書,即便不再用了也不會丟掉,分類後擺入書架,隨著買來的書越來越多,書房的空間也愈加狹小起來,連地面上也東一處西一處地擺滿書籍。因為一角還擺放有科普愛好者常用的儀器,例如壓模工具,維修工具,試管,天文望遠鏡和顯微鏡之類。

  所有這些非生活的物品充斥了大量的空間,如果要打地鋪,還得重新收拾。

  另外,室中心的不銹鋼桌子有三米長,同時充當書桌和實驗桌的用途。

  我將手槍的轉輪推開,把空彈殼倒進盒子裡。在殺死三個人之後,我不由得考慮起今後可能會碰上更危險的情況,?夜身上發生的事情很不一般,對方大概不會就此束手,因此充分的彈藥補給十分必要。

  在這間書房裡,我可以自行配置火藥,可是並沒有製作子彈外殼的工具。如果不能自己做,那麼唯一能弄到子彈的地方就只有警局了。

  還有從帽子男身上得到的神秘藥劑,必須盡快進行解析。

  種種必要之事接踵摩肩到來,課外時間眼看被沖得七零八落,我想像之後忙亂的日子就不禁頭痛起來。

  雖然富江發來郵件說要過來,可是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後繼消息。日記中另外一個不太熟悉的同伴叫崔蒂的,是洛杉磯的刑警,她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有一個名叫席森的神父留下的電子郵件地址,卻註明了「非必要請勿使用」的標籤。

  如此一來,能夠分擔壓力的就只有未來同居的?夜了,而這些也是和她切身相關的事情。無論她是否願意,都有知道的資格。她身上的五芒星無論從外表還是存在的形式來看都是奇幻之物,在我所見之物中能與其相當的就只有末日幻境了。

  吃過晚餐後,我將記載了末日幻境的日記和對日記的分析報告交給?夜。

  「這是什麼?」

  「大概……是和五芒星有關的東西。」

  「這麼多資料,好厲害。」?夜驚歎地說。

  「請一定要看,順便將自己的感想寫下來,拜託了。」

  「唔……這不是你給我講過的故事嗎?」?夜看了第一頁,抬頭疑惑地問道。

  「其實是真人真事。我之前不是曠課嗎?其實是失蹤了。」

  「跑到故事裡了?」

  「這可是我的親身經歷!雖然我沒有記憶了。請一定要相信我。」

  「無論怎麼看都很可疑呢。」?夜歪著頭,笑起來:「不過既然阿川說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吧。我一定會認真看的。不過明天你要幫我請假哦。」

  「你不打算去學校了?」

  「嗯,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還在找我……」?夜露出擔憂的表情。

  這種擔憂自然是十分正常,我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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