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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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幕 另一個世界

  相較於其他人來說,布蘭多眼中的停滯之界或許顯得尤為「真實」。

  廣袤的地面呈深褐色與斑駁的紅色相間,猶如一條流淌著斑駁污染的河流,但更多的是灰——水泥與金屬的顏色。布蘭多確信自己看到的是一座死亡的城市,如同蜘網般交織的密密麻麻的道路佔據了他全部的視野,這是一座他無比熟悉的城市,不僅僅是因為它本身所包含的那個時代的特徵:更關鍵的是,一座黑色的高塔矗立在城市的正中央,整個城市的道路網絡猶如蝟集的脈絡一樣收束於這座高塔之下。

  他曾經不止一次見過這座高塔。但在那個夢境之中,這座黑塔遠未有比眼前所見這般如此高大——它可能有上萬英呎高,即使在幾公里之外空中,仍舊可以感受其帶來的迫人壓力。這座巨塔佔據了整個城市約四分之一的面積,以它為標示物,視野足以延伸上千公里遠——但連視野所及的地平線都受到了影響,似乎在這對比之下變得狹窄起來,無法容納這令人窒息的景色。

  整個天空與地面漂浮著一種灰濛蒙的色彩,像是工業化的廢塵,或者是核戰爭之後寂靜的廢土之景:一切都被殺死了,沒有任何活動之物,甚至連風都感受不到一絲,雖然在停滯之界外面觀察時,這片土地上有些地區可能正席捲著人類所無法想像的完美沙塵暴。

  布蘭多在穿過那個傳送門之後,心神便完全為眼前這座巨塔所吸引,他彷彿看到了那個黑之預言上的每一句話從黑暗之中閃現:

  XVI:THETOWER

  失落的月亮奪走了光

  XX:JUDGEMENT

  光失去了。

  XVII:THESTAR

  白銀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與矇昧之中披荊前行。

  VIII:STRENGTH

  帝王與愚者的巧遇。

  IX:THEHERMIT

  生滿青鏽的發條正在復位。

  XXI:THEWORLD

  改變命運的劍。

  這是一個了無生機的世界,沒有太陽,也沒有魔力之月的映照,但整個世界卻並非沉浸在黑暗之中,而是折射出一種蒼白的死灰色。

  但說不定徹底的漆黑反而要更好一些,因為黑暗可以掩蓋猙獰的傷疤,如同現在這樣反而有一種放置在冰冷的床上、呆板的光線之下毫無生機的屍體一樣的錯覺。

  布蘭多覺得這就是一個歷經了審判之後的世界——如同《啟示錄》上所言的審判。歷經災劫之後,萬物蕩然無存,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都只剩下死灰一般的沉寂。

  這裡不是他所熟悉的沃恩德。

  反倒更像是一個他所熟悉的世界——

  但不,並不完全一樣。

  那個世界沒有如此龐大與廣袤。他抬起頭,深褐色的目光中無法倒映出地平線上代表行星的弧度。

  而且,這座巨塔。

  在他的記憶中,絕對不存在這樣一座巨塔。

  布蘭多心中有一種不真實的感情,這座死氣沉沉的城市就像是一個符號化的記憶,在他心靈深處引起了更為深邃的顫慄。

  他竟然感到自己曾經來過這裡。

  但他心中根本沒有任何任何相關的記憶。

  布蘭多忽然有一些恐慌起來——他感到這個世界正在呼喚他——它的一切法則、力量,都正在與他相融洽。

  在沃恩德時那種格格不入的不融洽感消失了。

  他以為那是他的另一半靈魂所引起的不適應。但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他本就應當屬於此地。

  屬於這個停滯的世界——

  「這是……怎麼回事?」布蘭多不由得從內心中發出一聲呻吟。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閉上眼睛。

  好像看到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塊藍色的金屬銘牌,表面微微有些彎折,邊緣處與油漆氧化過的地方生滿了赤紅的鐵鏽。

  銘牌上,用凸面的字母銘刻著:

  uimsotzrubtozlamesx00432408_aiirtu433—w。d。1044。stemb,25th——

  隨即這些文字在他面前扭曲,匯聚成一個新的名詞:

  停滯之界。

  白銀平原。

  「老師!」

  忽然之間,布蘭多聽到有人在天邊呼喚自己,那似乎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了。凰火,他天才的學生。

  布蘭多終於清醒了過來,眼前的一切幻景都煙消雲散。

  他看到凰火與阿洛茲正與一些人交上了手,那些人正是芙羅法的手下們,他看到了那位銀龍小姐,她的一頭顯眼的黑髮正在空中飛揚。

  他看到了房奇,正被一頭高大的藍龍拎在手上,看到這裡時,布蘭多完全回過了神來。

  聖劍奧德菲斯出現在他手上。

  不過那頭藍龍反應很快,竟然躲過了他千鈞一髮的閃劍,不過沒關係,出手的只不過是布蘭多的殘影,他的本體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上,手中漆黑的長劍彎彎曲曲的畸形劍刃直指向那頭藍龍。

  對方憤怒地罵了一句什麼,再一次與布蘭多的劍光擦肩而過,但它已不敢再託大,立刻向後飛去並口中唸唸有詞打算施展一個弦魔法。

  布蘭多看到它面前出現了一道弧光,大約是護盾一類的法術。

  但他卻並未再出手。

  藍龍奇怪地抬起頭,它聽到自己手上的那個俘虜用龍語輕蔑地對它怒吼了一聲:「你死定了,蠢貨!」

  然後它驚愕地看到,自己的胸膛,撕裂了開來。

  在這頭藍龍最後的目光當中,分明看到自己完好無損的護盾法術,那就像是一個無聲的嘲諷,無情地諷刺著它的愚蠢。

  在不遠處。

  芙羅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身首分離,但她只冷漠地將目光轉向那個人類俘虜身上看了片刻——已經沒什麼用處了,想清楚這一點之後,芙羅法轉身便向下面的城市中飛去。

  她的幾位同伴倒是有些無所適從,不過顯然,銀龍小姐這是他們的首領,猶豫了片刻之後,剩下的龍族也只能不甘心地隨之離開。

  房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布蘭多的劍術曾經不止一次地展示在他身上,前者在教導凰火戰鬥的技巧時,他每每自不量力想要挑戰,然後前者那恐怖的劍術實力便會應證在他身上。

  根本無法抵抗。

  這是在多次被血虐之後,房奇得出的結論。

  在那之後,他便再不自認天才了。

  而先前那頭藍龍所犯的錯誤,不過是他在第二次戰鬥時的場景再現而已,這些所謂的黃金族裔處理得並不比他好太多——事實上在那場戰鬥中,這對於他來說並非是最致命的一個失誤。

  但這頭大爬蟲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被幹掉了。

  房奇總算在這些敵人身上找回了一點天才的尊嚴。

  他一度認為布蘭多的劍術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美感、最卑鄙無恥的劍術,不過這個時候,他卻發現自己開始有些欣賞起來。

  「哈,你有沒有看到,那頭大爬蟲最後一臉懵逼的表情簡直像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房奇強忍住自己沒有把這句話對前來接應他的布蘭多說出口。

  因為在最後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當時或許同樣也是如此。

  這實在是太過丟臉了。

  以至於這位鬼車的天才忽然之間臉都有些發燙起來,頭一次感到自己就是個中二病晚期的少年,而布蘭多在他面前,更像是一個成熟穩重的成年人。

  「這個……謝謝。」

  布蘭多有些意外地看了這傢伙一眼,還以為他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卻看到房奇正有些感激地看著自己,心裡面更是認定這傢伙一定是先前被嚇傻了。

  巨龍們紛紛脫離戰場之後,凰火與阿洛茲也先後回到了布蘭多身邊,小母龍還追了芙羅法一段距離,但沒能追上——銀龍是巨龍之中速度僅次於藍龍的存在,後者號稱蒼空之龍,據說血脈中有一部分風元素族裔的血源,與風暴止息之山的風龍是遠親的關係,在飛行技巧上無人能出其右。

  阿洛茲此刻已經恢復了龍形,它體格優美的巨龍形態布蘭多還是頭一次見到,無論是以人類還是龍族的標準來說,都算得上是一條美人龍。不過對此小母龍倒是顯得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它不允許布蘭多看她,並且威脅布蘭多要敢多看兩眼的話,就要「挖出他的眼珠子」然後丟去餵豬。

  小母龍凶巴巴的樣子還是頗有些威懾力的,雖然布蘭多搞不懂這有什麼好不能看的,再說玲和蓮姐妹還不是坐在她背上,該看的地方早就看光了。

  而且阿洛茲死活也不允許德爾菲恩坐上自己的背,以至於現在這位宰相千金是坐在瑪格達爾那奇怪的菱形金屬狀物體上的,那東西在不動的時候,倒也是十分平穩。

  「老師,」阿洛茲自從恢復龍形之後,整個人便語無倫次說不出什麼有益的話來,凰火便接過了她戰場匯報的工作:「芙羅法小姐他們好像向著下面那座塔的方向去了,我們要追過去嗎?」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2-27 19:5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2-27 17:11
第三百零四幕 遺失的城市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下面的那座城市——那座在布蘭多眼裡有著清晰城市輪廓的「城市」,只是在此刻的其他人眼裡,這古怪的「遺蹟」未必像是一座城市。因為它與這裡大多數人所認知的「城市」有太多的不同。

  它既沒有城牆,也沒有護城河,甚至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防禦的設施與分明的邊界線,何況,它的規模也太過龐大了。龐大到超乎每一個人的想像力極限。

  尤其是在瑪格達爾公主看來,這裡看起來更像是一座宏偉的聖殿,或許是眾神的國度——傳說中的萬神殿。

  當眾人沉默的當口,柳先生補充了一句:「阿肯圖似乎也沒有出現。」

  「對了,」房奇這時候好像想了起來:「那頭惡魔已經解除封印了,你們要小心一些,它全盛時期的力量非同小可,我看它的樣子似乎不打算輕易放過我們。」

  眾人雖然早已對這件事有所預料,但此刻得到證實,還是不由得一陣默然。

  「可那個惡魔領主為什麼不在這裡攔截我們?」蓮對此有些疑問:「它知道我們一定會出現在這裡不是嗎?」

  「這說明對付我們可能只是它的次要目的,」布蘭多默默地看了一眼下方那座城市:「它的目的此刻可能和芙羅法小姐是一樣的,要不就是自認為我們不可能逃得掉,它畢竟才剛剛解除了封印,需要一段時間來熟悉恢復的力量。」

  「可能兩者皆而有之,」阿洛茲奶聲奶氣地開口道——似乎變成巨龍形態之後,她的聲音便更加的幼化了,雖然明明已經進行過了成年儀式:「惡魔們都是一些自大得沒邊的傢伙,事實只有這一點,令我們十分不討厭這些滿身硫磺臭氣的傢伙,它們有時候有一些想當然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布蘭多心想難怪巨龍們會這麼想,因為巨龍們在凡人眼中同樣是一群眼高於頂的傢伙,據說它們在四賢統治的時代減少了在人類世界出沒的次數,便是因為不想在人類面前低頭。

  阿洛茲顯然不清楚這個「臭人類」心中正在對自己進行的腹誹活動。她用金色的目光注視著布蘭多道:「怎麼樣,趕快作決定,否則芙羅法她們可走遠了。」

  布蘭多點了點頭:「我們也下去吧。」

  「謎底就在這下面嗎?」蓮趴在金龍的背脊上盯著這座巨大的城市,心中隱約有些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

  「大概吧。」她的姐姐彷彿對此並不太感興趣地答道。

  「我能感受到玉鳳之心的召喚。」凰火深深寫了一口氣:「我能感到,它就在下面。」

  她回過頭,看向房奇。

  「嗯,我也能感到這種召喚,」房奇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那應該是我們的傳承。還有白鴉劍術的傳承,可惜白鴉劍術在九鳳的真正傳承早就湮滅了。只剩下一些不知所謂的後人而已。」

  「畢方一脈可不是什麼不知所謂的後人,他們是白鴉劍術的真正傳承者。」凰火皺著眉頭答道。

  「那又如何,他們連白鴉劍術的傳承者本人都驅逐了。從那一代起,畢方一脈就再沒有所謂的真正傳承了。」

  「那是因為……」

  「因為他參與了叛亂。對吧。」

  「哼,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討論這個問題是沒有意義的,房奇。」凰火冷靜地回答道:「玉鳳一脈只是順應了天道,歷史自然會評述一切。」

  「什麼是天道?」

  「天道就是民心,房奇。」

  房奇輕輕哼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布蘭多自然聽到了兩人的爭執,但他並未打算插嘴,這是九鳳人自己的事情,也輪不到外人的指手畫腳。

  其他人顯然對此更不感興趣,蓮和德爾菲恩正在爭論下面的這座城市究竟是什麼東西。

  小姑娘固執地認為這是一座古代遺蹟,或許是聖殿或者類似的東西。而宰相千金卻一語道出這座城市的本質——她認為這座「城市」有多個劃分分明的功能區,這顯然是一處文明的聚居點,這一認知倒是還復了此地作為一座「城市」的本來面目。

  宰相千金罕見地多話,她似乎有意無意要引起瑪格達爾談論的興趣,好分散這位修女公主的注意力,可惜後者自從進入到這個世界之後,便顯得有些心緒不寧。

  「布蘭多先生,」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有一種感覺,我可能曾經來過這裡,可是我沒有關於這裡的記憶,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

  布蘭多看了她一眼,同樣心事重重——他甚至比這位修女公主想得更多,這座城市的出現令他心中籠罩著重重陰影。

  但此刻作為隊長,他認為自己有必要讓自己的隊員放鬆一些:「很正常,安德莉亞告訴過我們,這裡本來就有可能是白銀平原的一部分,你是在這裡出生的,有關於這裡的記憶很正常。」

  瑪格達爾有些不安地看著布蘭多的眼睛,她從自己隊長那雙顯得鎮定的褐色眸子裡好像獲得了勇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平靜下來。

  布蘭多等人畢竟不比巨龍們在空中飛行的速度——雖然他自己倒是可以輕易追上芙羅法等人,但隊伍中的其他人卻沒這個能耐,因此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才緩緩接近了地面。

  在靠近地面幾百米的時候,布蘭多便感到了這座城市的禁空設置,令他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這些禁空設置竟然依舊在產生作用,哪怕是在這個已經死寂的世界中,城市內的防禦系統好像仍舊在有條不紊地運行著。

  但仍在運行的也只有禁空領域而已,那是一種很古老的魔法設置方式,甚至比女巫們的符文魔法還要更久遠,更不用說與現代法術的構造更是格格不入。

  古代魔法與現代魔法最大的區別在於運用黑暗魔力的形式上,布蘭多分明感到此地的法則嚴格地遵守著某種規律,奴役著黑暗魔力以某種他沒有聽說過的形式運行著,以形成這樣規模龐大的禁空領域。

  這種規模的禁空領域在沃恩德所處的這個時代是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只有奇蹟般的古代魔法能夠重現這一點。但它並非是毫無瑕疵的,法則對於黑暗魔力控制得越嚴密,在虛空之中引來的回饋力便越大。

  布蘭多簡直無法想像,在那個時代,混沌與黃昏的力量,還有野外的魔物強大到什麼程度。難怪關於上古時代的描述當中,那個時候神民與黃昏族裔的戰鬥動輒毀天滅地。

  而且古代魔法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太過粗糙,黑暗魔力幾乎是沒有經過篩選便自己為Tiamat法則所容納,造成了很多魔法使用者發瘋,甚至墮入黑暗。

  他知道塞尼亞人的祖先,就是因為使用古代魔法而受到詛咒,女巫們其實也算得上是另外一個例證。

  直到第四次戰爭之後Tiamat法則改變,布加人發明了新的魔法體系,然後圖門再在這個體繫上進一步改進,令法則可以為凡人所使用,才形成了更加先進與精密的現代魔法體系。

  行走在這塵埃遍佈的死寂城市當中,默默體會著法則的軌道上魔力以一種他所未曾體驗過的方式並行著,布蘭多不由得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歷史與現在的時空在此刻交匯,停滯的時間,在此也重新被賦予了含義。

  他回過頭看向其他人,卻失望地發現似乎並沒有其他人與他有相同的感覺。

  「這是古代魔法啊,」阿洛茲倒是有些驚訝:「這裡竟然保存著完整的古代魔法,這樣的話,這個地方真是一個寶庫,關於許多古代魔法的知識和理論我們的世界其實早已失傳了,如果能夠重新發掘出來的話,會引起現代魔法體系的巨大進步的!」

  「還不僅僅如此,」修女公主對此顯然也比較熟悉:「古代的魔法當中蘊含著許多那個時代的知識,這些知識如今也大都早已遺失了,雖然它們對我們來說未必全部適用,但卻可以用來解答很多現在我們所弄不明白的問題,學者們在歷史的廢墟之中發掘這些零星的碎片便往往有極大的收穫,可它們顯然遠遠比不上這裡……」

  「這裡真是一個奇蹟之地啊。」蓮也忍不住讚歎道:「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過去的沃恩德正通過這樣一種方式,被保存在這個停滯的世界中,這一定是瑪莎大人的傑作!」

  這裡未必是沃恩德。

  布蘭多聽到這個說法,心中卻忽然浮現出這一句話來。

  眾人終於降落在了一片古怪的建築物中央。這些建築物不類似於沃恩德任何一個地區的建築風格,既不像是人類的城市一般樸素簡陋,也不像是白銀之民般充滿了幻想與浪漫主義的風格,不像是巨龍的城市一般宏偉雄奇,也不像是精靈或者矮人城市的精緻纖細與樸實厚重。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2-27 20:03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2-27 17:13
第三百零五幕 『白銀平原』

  此地的建築,在瑪格達爾公主、凰火、房奇甚至是宰相千金這些沃恩德本地人眼中看起來說不出的古怪,要說這些建築樸素——但它們卻往往有著複雜的幾何曲線,而且表面的材料不是金屬、便是水晶或者玻璃——雖然大部分的金屬立柱與框架結構多半像是被火焰所吞噬過顯得焦黑而且有融化的跡象,玻璃與水晶碎了一地,散落得到處都是,城市中的各條道路上了灰塵,在其中形成一個灰濛蒙的世界。

  猶如灰劍聖梅菲斯特的領域展開一般。

  但要說這些建築奢華,它們又是如此的簡單,它們沒有人類宗教建築那樣複雜多變的多重線條,沒有尖尖的拱頂,沒有繁複的裝飾物;沒有精靈們鏤空的庭廊,花紋複雜的拱窗與各式各樣的亭子與花園;也沒有矮人建築那麼多令人眼花繚亂的立柱,石像與雕花——這些建築僅僅便是由簡單的幾何形狀,與多變的平面所構成的,簡潔有力,但卻不失想像力。

  每個人都看呆住了,彷彿來到了一個異世界一般,以至於他們甚至都沒有察覺,他們的隊長在這裡顯得有些駕輕就熟。

  瑪格達爾公主在研究地面——地面也是由金屬所鋪就,她用手指輕輕擦拭,金屬上灰暗的光芒便變得明亮起來:「秘銀!」她驚呼一聲,露出震驚得不可置信的目光來。

  這個發現引起了其他人的轟動,因為這一整條街道,確切的說這座城市的大部分建築,都是由同樣的金屬所鋪就的。

  一座秘銀所建造的城市。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震駭的目光來,當然,其中有那麼幾個也露出了狂熱的目光。這其中便包括了玲和小母龍阿洛茲。

  那對半精靈小姐妹中的姐姐這個時候好像終於活了過來。

  她小聲詢問自己的妹妹道:「這些真的是秘銀嗎,就是那種很值錢的金屬?」

  「姐姐,」蓮對自己姐姐財迷心竅的行為有些很難為情:「大家都看著呢,再說這麼多秘銀,帶回去我們的世界的話,會引起秘銀價格波動的。它未必會如同我們想像中那麼值錢。」

  「你懂什麼,」前者對此嗤之以鼻:「沒有錢,我們接下來怎麼回埃魯因,還有繼續尋找母親大人?這裡有這麼多秘銀,我們拿一些也不會怎麼樣,至於價格波動也沒有關係。在那之前把它們都脫手就可以了。」

  布蘭多聽到這對姐妹交談——這倒不是他要偷聽,而是這兩姐妹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他不由得對玲的「專業詞彙」感到驚訝,似乎這小姑娘並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情了。

  但他回過頭看向後者時,這個小姑娘立刻閉上了嘴巴,露出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來。

  不過比起這對小姐妹的「矜持」來,小母龍阿洛茲顯然一度陷入了狂熱的境地,「這麼多!」布蘭多聽到她發出一聲連聲調都不對了的驚嘆,她趕忙跑到一邊用牙咬了咬那金屬柱子——在布蘭多看來那應該是一根燈柱。

  「這不是秘銀!」小母龍慘叫一聲:「這根本不是秘銀!」

  作為「財富收藏專家」的龍族——尤其是母龍的鑑定結果引起了其他人的騷動。「怎麼會,」瑪格達爾公主有些不吃驚:「這樣的輕質金屬。如此堅硬,還有這麼好的魔法傳導能力和光度,這明明就是秘銀。」

  「這不是秘銀。」阿洛茲傷心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秘銀是甜的,這東西的味道不對。」

  正在觀察遠處一棟建築的布蘭多聽了小母龍這話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心想感情龍族是這麼鑑定金屬的,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大約對於龍族來說,價值越高的金屬——吃起來也就越好吃。

  這麼說來黃金大約是巧克力味的。

  但他卻早已認出了這種金屬的身份。

  這是鈦合金。

  整座城市都運用了大量的鈦合金構造,包括鋪設地面在內,它顯然不僅僅是一座城市那麼簡單。布蘭多隱隱有一種感覺,這東西更像是一座要塞。

  它太先進了。

  遠遠超越了他所知道的那個時代。

  他抬起頭來,盯著灰濛蒙的天空,卻彷彿看到布契群山的那個夏夜——沃恩德璀璨的星空。那一夜,他同樣如此注視著蒼茫的夜空,捫心自問:

  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個地方?

  是否是冥冥之中給予了他的一種使命。

  令他要拯救埃魯因這個國家。

  而此刻。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被引申出了多重的含義。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所尋求的一切,或許能在這座城市之中得到最終的解答。他會不由得想:或許自己來到這裡,並非是一個偶然的巧合,而是冥冥之中的選擇也不一定。

  可問題是。

  是誰選中了自己?

  布蘭多默默無言的時候,瑪格達爾公主顯然又對地上出現的各式各樣的符號產生了興趣。作為炎之聖殿的一位代表性的公眾人物,她去過克魯茲治下的許多邦國,包括埃魯因在內,甚至是銀灣那些小城邦,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街道」,在她看來是如此的新奇。

  街道上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符號,它們有何用意呢?是一種宗教符號?還是僅僅是一種藝術性的繪畫而已?

  但她看到許多重複的圖案,這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公主殿下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布蘭多駕輕就熟地穿過一條街道,她忍不住開口問道:「布蘭多先生,這些符號究竟有何用意呢?」

  布蘭多正在思考自己的問題,聽到瑪格達爾的詢問,回過頭看了一眼她所指的東西,下意識答道:「那是右行線。」

  「什麼,那這個呢?」

  「斑馬線。」

  「斑馬線?」

  布蘭多忽然反應了過來:「呃……大概,我隨口亂說的。」

  「布蘭多先生……」

  「對不起,我只是看氣氛太沉重了,想開個玩笑而已。」面對瑪格達爾公主質詢的神色,布蘭多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好像來到這個地方,他靈魂深處的另外一半,便開始變得活躍了起來。

  出現剛才那樣的事情,也是令他措不及防。

  瑪格達爾公主愣了愣,雖然大約覺得布蘭多的話有些可疑,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她忍不住想大約是自己太多心了,的確這裡壓抑的氣氛,令人忍不住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好不容易才避開了這位修女公主的追問,布蘭多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回過頭,就看到已經變回人形的阿洛茲正一臉「奸詐」地看著自己。

  「哼哼。」

  「幹什麼?」

  「這裡是白銀平原的要塞,據說是符文矮人的誕生之地,關於這裡的知識可都是祕辛,是連龍族與布加人都遺失了的資料,你是怎麼知曉的呢,臭人類?」小母龍手上還抓著半截燈柱,用得意地口氣說道:「又是從某一位法師的故紙堆中找出來的?」

  「我說了,那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你拿著那燈柱子幹嘛,打算用來當作武器嗎?」

  「這是燈柱?」小母龍曖昧地看了他一眼:「原來如此,我只是想拿回龍族去看看這東西究竟值錢不值錢而已,它的物理性質和秘銀差不多,也一樣有良好的魔法導性,理論上不應該是什麼簡單的金屬才對。」

  「我只是看它像而已。」

  「嘻嘻,多此一舉的解釋,臭人類。」

  「你閉嘴。」

  布蘭多和阿洛茲糾纏不休,好在這頭小母龍似乎並未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入,只是對自己的判斷洋洋自得而已。沒多久,凰火與房奇便找到了芙羅法等人留下的蹤跡。

  那是一座高大的建築——比沃恩德任何一個地方人類的建築都要高大雄偉得多,事實上在真正見識到這樣一座城市之前,其他人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還能有將建築建造得如此高大筆直的地方。

  當然,他們中的有一些人或許見過瓦爾哈拉的世界之樹,對於那座高聳入雲的要塞還記憶猶新。然而比起這座城市中央那座如同山脈一般的巨塔來說,瓦爾哈拉的世界樹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而在凰火所發現的這座建築上,布蘭多看到了一具巨龍的屍體。

  後者以龍的形態匍匐在建築的頂端,背後插著一支巨大的長矛,那長矛將它釘在了那棟玻璃與鈦合金結構的建築之上,頭歪向一旁,顯然早已死去了多時。

  「這支長矛……」

  瑪格達爾盯著那暗紅色的長矛,有些凝重:「這是熔岩之矛,這是高階惡魔的武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實物——奇怪,它們怎麼會和自己打人起來?」

  「千萬不要小看了惡魔的癲狂程度,」阿洛茲咬牙切齒地答道:「它一定是想獨吞這裡的戰利品,或者討好黃昏之龍,可惡,芙羅法有危險了。」

  說著,她便想要向那個方向追過去。

  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布蘭多便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等等,這裡有些不對。」布蘭多凝重地看著四周,小聲警告道。

  他話音剛落。

  寂靜的街道上便四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無數蟲子在地上爬動,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2-27 20:0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3-5 19:51
第三百零六幕 魘蟲再現

  幽暗深邃的街道之上,忽然響起的金屬在地上吱吱吱劃動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尤其是這聲音猶如密集的雨點般擊打在耳鼓上之時。

  蓮忽然尖叫了起來:「你們快看啊,那是什麼東西!?」布蘭多回頭看去,只見這個戴著大一號的眼鏡的小姑娘正捂著嘴巴,面露驚駭之色地指著不遠處。那個方向有一座坍塌的建築——巨大的金屬結構被從內部炸裂開來,金屬殘骸與玻璃碎片堆積如山,掩住了一個十字路口。廢墟上佈滿了灰塵,彷彿長眠於歷史的長河之中一樣——而此刻,數不清的甲蟲外形的生物正從廢墟之間湧出,猶如漫流的黑色涓流,向他們湧來。

  這些甲蟲的個頭約有足球大小,外形形似於鞘翅目的鍬形蟲,角質化的鞘翅上佈滿了暗紅色的紋理,一對複眼在黑暗中閃爍著黯淡的紅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巨大的口器——超過一英呎長,猶如一對利刃。

  當它們被發現之時,成百上千隻蟲子齊齊張開鞘翼,空氣猶如被點燃般發出一聲尖哨音,一面黑色的牆頃刻之間在所有人眼前立地而起,黑色風暴雨向眾人撲打而至。

  「魘蟲幼體!」阿洛茲驚叫一聲。

  布蘭多越眾而出,用手中長劍劍尖直指那個方向,劍尖之上閃耀著一團刺眼的明光,一層半透明的六邊形網絡從天而降,魘蟲立刻像是雨點一般撞在那上面,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他回過頭,面色嚴肅地對所有人喊道:「跑——!」

  眾人環首四顧,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四面八方已經佈滿了這種噁心的生物,數量根本無法計數,而那吱吱的聲音正是它們在金屬的地面上爬行時發出的劃動聲。

  「我們被包圍了,布蘭多先生!」瑪格達爾公主有些焦急地喊道。

  布蘭多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己的疏忽感到愧疚,這座城市吸引了他太多注意力,以至於竟然沒有察覺近在咫尺的威脅。不過這些魘蟲絕非只是簡單地躲藏起來那麼簡單,否則他的黑暗感知早就應當向他示警。

  他閉上眼睛。眾人只聽嗡一聲輕響,一層黑色的波紋以布蘭多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橫掃而出,宛若有形的氣流掃得所有人的衣袍飛舞不已——凰火一回頭,翠綠色的眸子深處便倒映出數以千計的魘蟲被這道黑色波紋掃飛出去的場景。蟲群的波動形成了一道白色的波紋,遠遠的,這條波紋正以超過聲音的速度在密密麻麻的蟲群之中由前向後傳播。

  凰火目睹這一幕眼中不由流露出驚駭之色,口中喃喃道:「古井無波,天人合一之境……這是心靈之力的實質化……老師他……」

  她回過頭,竟看到房奇正目露崇拜之色地看著那個方向,後者留意到她的目光,回過頭來,黑沉沉的眼睛裡熠熠生輝:「……這就是我所追求的,力量的極致。」

  「我也是。」凰火暗暗握緊了拳頭。

  布蘭多在一瞬間將黑暗感知與「天眼」的力量橫掃出去幾十個街區,方圓幾公里之內的一切風吹草動頃刻之間彷彿皆在他俯仰之間,他「看」到了一切,然後便明白了這些魘蟲的源頭。

  魘蟲是不會憑空出現的。

  布蘭多偏了偏頭:「阿洛茲,看到那邊的建築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硫磺之矛所插向的那棟大廈。

  「看到了。」

  「你能想辦法打開一條通道嗎。」

  小母龍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蟲群,皺起了眉頭:「呣。有點難。」

  「瑪格達爾小姐,由你來沒有問題嗎?」

  「我?」瑪格達爾有些緊張地問道。

  「是,你來試一試。」

  「那……好,我來試一試,布蘭多先生。」

  瑪格達爾輕輕吐了一口氣,邁步而出,她抬起頭來,雖然臉色仍舊因為過於緊張而顯得有些蒼白,但只是看向蟲群的目光平靜了起來。

  她左手托起大地之書,橫過右掌。

  空氣中的魔力開始變得活躍起來。幾十頭魘蟲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聲,張開鞘翅起飛並如同炮彈一般這個方向射來。

  「阿洛茲,掩護瑪格達爾小姐。」

  「我知道,」小母龍瞳孔之中金光大盛——正是這些該死的蟲子導致了她和芙羅法的分開。而現在,她要讓它們付出一點代償了。

  她仰起頭,左右手向旁輕輕張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連小小的胸脯都脹了起來。阿洛張大了嘴巴,露出了雪白的小尖牙。最後,她用視角的餘光冷笑著看了眼前這些蟲子一眼。

  猶如在看一堆屍體。

  隨之而至的,是一聲蒼茫的咆哮。

  「吼——」

  龍吼聲席捲而至,刺耳的音波竟讓視野之中的法則之線振動出了肉眼可見的頻率,一條條銀色的線向著四面八方擴張出去,它們震盪起來,形成尖銳的波峰與波谷,所過之處,狂風呼嘯,金屬的地面上竟摩擦出了火花,火借風勢,轉眼之間便形成燎原火海,將飛射而至的蟲群紛紛吞沒。

  阿洛茲張大了嘴巴,綿延不絕的吼聲從她小小的胸膛之下迸發出來,轉眼之間便形成了一場風暴,那些魘蟲在這可怕的威勢之下紛紛壓低了身體,將六隻腳鉤緊了地面,彷彿只要稍有不慎,就會吹飛出去。

  而正是這個時候,瑪格達爾橫過的右掌在半空中劃過了一個一百二十度夾角的半弧,手掌最終向前輕輕一落。

  這一掌刀。

  半空中無數銀線一閃即逝。

  一聲巨響,半個街區彷彿都被這一掌刀隔空擊沉,兩側的街道隨之向中央傾倒,低沉的、巨獸垂死嗚咽一般的金屬斷裂聲在空氣中迴響著。

  數以千計的魘蟲,在這一擊之下化為了飛灰。

  所有人都看呆了。

  雖然說瑪格達爾曾經在之前的戰場上展現過更加宏大的力量,但在煙塵瀰漫的戰場之上,根本及不上眼下這一幕來得直觀。安德莉亞曾經不止一次聲稱瑪格達爾便是蓋亞的第十三個女兒,一位真正的泰坦——而此刻,他們才終於能夠相信,這樣一位優雅有教養的公主殿下,正是泰坦的遺族。

  「這力量……」蓮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氣道:「瑪格達爾小姐,竟然也這麼厲害……」

  「……那不是瑪格達爾小姐的力量,」凰火卻輕輕搖了搖頭,她仰起頭,有些敬畏地看著這座城市:「這是……」

  「Tiamat的力量。」小母龍這一刻終於收起了龍吼。她有些興奮地答道:「這就是,神民們的戰鬥方式,幾萬年來,終於有人再一次能夠完全地展示瑪莎大人的力量了。雖然,還不夠完整,但已經有了過去的那種氣勢了——我終於看到了,這是連俄溫洛絲大人與上一代陛下都沒有見識過的力量,那是神民們的網絡。」

  「網絡?」

  「傳說,神民們在瑪莎大人的幫助之下,在這個世界上編織了一張大網,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這個原初的網絡。那也就是第一代法則之網,那是神民們力量的源泉,在這個網絡之中,任何人,都可以成為神祇——他們,無所不能。」

  「但是,他們還是沒有能擊敗黃昏之龍,對嗎?」蓮仰著頭,看著這個身高只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龍族少女。

  「是啊,可我們能夠擊敗黃昏之龍嗎……」阿洛茲聞言不由得露出迷茫的神色,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遠處布蘭多的身上。

  布蘭多指著不遠處的大廈向所有人喊道:「立刻,馬上離開這裡,到那裡面去,快,就是現在,節約時間——」

  「這些魘蟲是怎麼來的?」小妖精魯特在撤離時飛到了布蘭多一旁,開口問道。

  「它們是被從外面帶進來的,我剛才『看』到了幾個隕石坑,它們全部都來自於附近的這幾個坑道之中,顯然,有蟲卵墜入了那些地方,」布蘭多指了指天上:「它們是從『那裡』來的。」

  「是誰帶著它們,阿肯圖?」

  「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它們本來就是和阿肯圖被封印在一起的,隨著封印打開,它們也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那怎麼可能?」魯特吃驚地喊道。

  「有這樣的可能的,假如這些魘蟲與惡魔一起,是一支先遣軍的話。當它們試圖入侵停滯之界時,為布加人的先輩所埋伏,結果被永遠地封印在了停滯之界之外,直到今天,重見天日。」

  布蘭多一邊維繫著後面的法則之牆,一邊用目光巡視街區兩側可能出現的威脅——剛才瑪格達爾那一擊幾乎消滅了這個方向上所有的威脅。

  「那樣的話,布加人的先輩為什麼不一舉擊殺了它們,而是要弄出封印這麼麻煩而且容易留下隱患的事情?」魯特不解道:「難道他們不會預見到今天這樣的情況?」

  「他們當然能夠預見到,但如果他們不能不這麼做呢?比如說,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或者,當時布加人的先輩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這一切。」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3-5 22: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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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幕 中繼站

  「沒有時間?」

  「在一場戰爭進行到最緊要的關頭,他們沒有時間在此地逗留,」布蘭多一邊低聲回答道,腦海之中殘缺的拼圖似乎也在變得清晰與完整起來:「或許還有另一場更為緊要的戰鬥需要他們去參與。」

  「那是……」

  布蘭多卻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他心中還欠缺一些關鍵性的證據,在此之前,他不願意談論太多的猜測,那會只會對他自己與其他人的判斷產生主觀性的誤導。

  這時兩人經過了正在微微喘息著的修女公主殿下身邊,布蘭多不由得鼓勵了一句:「做得非常漂亮,瑪格達爾小姐,你救了我們所有人一次。」

  瑪格達爾有些不知所措地整理了一下裙角,她的手還微微有些哆嗦,連場的戰鬥對她消耗不小,但蒼白的臉蛋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驚喜:「真的嗎?」

  「當然。」阿洛茲驕傲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這才放下心來,將手放在胸口,悄悄鬆了一口氣。

  一行人沿著瑪格達爾打開的通道前進,沒多久便通過這條支離破碎、煙層瀰漫的街區,進入了那建築之中。

  蟲群很快尾隨而至,但修女公主又利用大地之書將街面升高,堵住了入口,暫時擋住了這些無孔不入的生物。

  四周暗了下來,連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都變得細小了起來。

  眾人感到自己走進了一間空寂與黑暗的大廳。

  整個空間在黑暗中靜默著,布蘭多吟頌道:「Flame。」一團火焰在他手中升起,搖曳的光芒映照出一個寬敞、空曠、覆滿灰塵的世界,不遠處是一座的平臺,蒙塵的金屬平面上伸出一幅巨大的水晶板,上面標示著複雜的線條與圖案。

  布蘭多舉起手中的火球,將水晶板上的每一個角落徹底照亮,他仰著頭,細細地注視著上面那些繁複的線條與圖案。

  「這是什麼?」阿洛茲問道。

  「一幅地圖。」

  「地圖?」

  「是關於這片區域的地圖,」布蘭多答道:「我想我明白為什麼芙羅法和阿肯圖他們會到這裡來了。」

  「你看得懂?」小母龍有些驚訝地看了布蘭多一眼。

  布蘭多搖了搖頭。上面是兩種古代文字,他從來沒見過它們,但卻好像一眼就能認出它們的含義。

  這是典型的自我覺醒,只有血脈傳承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比如巨龍,而凡人必須要通過後天的學習才能獲得知識。

  但是布蘭多的家族史並不複雜,祖父雖然強大,但仍舊只是個純正的埃魯因人,祖母的出身與母親差不多,都是卡地雷戈貴族,這樣誕生下的父親也是高地人的血統,而他也是一樣。

  他祖父一輩有幾個兄弟姐妹,但他們的後人身上都沒有什麼異常,他父親身上也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而且血脈傳承如果不能得到純化,在幾代之內就會消失,所以探究更久遠一些的家族傳承史,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

  還有一種可能性是他曾經失去過某段記憶,在那段失去的記憶中他可能曾經來過這個地方,系統地學習過這兩門語言。但這也不太可能,從時間上便對不上,布蘭多這個身分,到今天為止也不過才二十二歲而已。

  「這是一幅魔力傳送的佈局圖,」他答道:「我們在外面看到的那座黑色巨塔就是這座城市的中樞,它控制著整座城市的魔力,並通過中繼站將魔力傳輸到城市各處——這裡,就是其中一座中繼站。」

  「這麼說來阿肯圖一定是想從這裡得到這附近的地圖了,它在尋找什麼東西?」

  「一座實驗室。」布蘭多的目光落在水晶板的右上角,在那裡。標註著這樣三個字母:R.T.U。

  在那裡,明顯有灰塵被擦拭過的痕跡。

  當瑪格達爾看到那幾個字母時,身子明顯搖晃了一下,德爾菲恩在一旁趕忙扶住她。「那裡,就是瑪格達爾小姐出生的地方嗎?」其他人顯然從安德莉亞那裡聽說過關於十三泰坦的來龍去脈,凰火看了一眼水晶板之後,開口問道。

  「什麼,瑪格達爾姐姐她竟然是在這個地方出生?」但蓮還是頭一次知曉這個祕密,不由得在厚厚的眼鏡片背後瞪大了眼睛:「那她不是,這裡的居民……?」

  「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小傢伙,」房奇答道:「那位女士可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兩個小姑娘想到之前所見的修女公主所施展出的『力量』,不由得敬畏地看了她一眼,乖巧地不再開口了。

  「惡魔們要尋找的就是締造者的祕密?」阿洛茲有些意外地問道。

  「締造者們是利用旅法師系統本身創造出的替代品,或許黃昏之龍想要從中探究旅法師力量的源泉也不一定,黃昏之龍宣稱要徹底掌握我們世界的祕密,沃恩德既然是為『神民』們所創造的,旅法師的力量或許就是這個世界的本源。」布蘭多回答道。

  「恐怕未必如此,領主大人,」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德爾菲恩終於開口道:「我記得安德莉亞說過,惡魔們不止一次入侵過白銀平原,在幾次戰爭中,白銀平原甚至因此而四分五裂,十二位泰坦也相繼死去,瑪格達爾公主作為最後一位締造者也遺落在沃恩德。」

  「在這個過程當中,黃昏之龍的爪牙們有的是機會接近締造者,更何況,在先前眾月航道中,阿肯圖應當不會沒有認出瑪格達爾小姐的身分,但在它脫困之後卻沒有第一時間對我們出手,而是找上了芙羅法小姐他們。」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阿肯圖在意的並非是締造者本身,哪怕是瑪格達爾作為最特殊的第十三位締造者也是一樣,他的目的是這個十七號實驗室本身,或者說此刻還存在於實驗室內的某個『祕密』。」

  布蘭多看著那水晶板上的擦痕,露出了瞭然的神色:「而且魘蟲蟲卵的墜落點在這附近,說明阿肯圖的著陸點也不會太遠,而它會在這裡與巨龍們發生衝突,表明芙羅法小姐他們來得也不算慢——」

  「這說明阿肯圖與巨龍們都先後來到此地,顯然顯然它們對這裡比我們更熟悉,而且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在什麼地方,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們比它們差遠了,我們至今還對自己要找的東西了無頭緒。」

  「那我們怎麼辦?」阿洛茲問道:「要不要去阻止它們?」

  「我們當然必須阻止它們,如果黃昏之龍迫切地想要找到的那個祕密關係到我們世界的生死存亡的話,」瑪格達爾堅定地答道:「否則就算布蘭多先生找回了自然寶珠,又有什麼意義?」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也不得不認為這個意見是難以忽視的。

  「可那些蟲子已經把這裡團團圍住了,何況它們本身就比我們先出發,」凰火問道:「我們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

  布蘭多忽然斬釘截鐵地答道。

  其他人不由得都好奇地看向他,不明白布蘭多的信心是來自何方。布蘭多卻淡淡地答道:

  「阿肯圖或許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在什麼地方,也知道自己應當如何抵達這個目的地。但它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麼叫做文明的遺產。」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當中,布蘭多默默來到那水晶板旁邊,用手在中心位置輕輕一擦,在那裡畫著一個細小的標示:

  地下傳輸通道,十四號魔力中繼中心輸送站。

  ……

  一聲巨響,厚達半米的合金門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開扭曲成一團,三道有些倉惶的身形魚貫進入再合不攏的大門,來到大門之後的地下空間之中。

  其中一人走了兩步便再忍不住一頭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咳嗽起來。芙羅法面色慘白地回過頭,她一隻手按在胸口,手指之間不住地滲出金色的血液來,一滴滴落在地上,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形成一條珍珠般的光跡。

  芙羅法顯然也受傷不輕,但她仍舊一言不發,只冷著臉回頭看向自己的同伴。那頭銀龍無力地對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已經走不動了,讓他們趕快離開。

  芙羅法皺了皺眉頭,正準備開口,但正是此刻,她忽然面色一變,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合金巨門之上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爪子,那爪子將門左右一扯,就像是撕一張紙一樣將門扯了個粉碎。合金巨門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聲之後徹底一分為二,然後被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意丟到一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巨門之後,出現了一頭高大的惡魔的身形。

  阿肯圖傲慢地看著這三頭僅存的巨龍,緩緩地踱著步子,走進了這地下空間之中。

  「不跑了?」它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獠牙嘲諷道。

  「阿肯圖!」芙羅法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之色,她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向這位煉獄之主直射而去。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3-5 22:1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3-5 19:53
第三百零八幕 兩方的進展

  阿肯圖眼中流露出不以為意之色,它只用右爪食指向芙羅法一指,後者頓時發出一聲悲鳴,生生從半空中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它再向那僅剩的龍族一指,那龍族慘叫一聲便倒飛了出去,撞在不遠處的一根金屬立柱上。

  阿肯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三個殘兵敗將,面上流露出一絲冷笑。

  「阿肯圖,」芙羅法滿臉是血地趴在地上,輕輕地吸著氣,但她神色不變,只是聲音猶如萬載寒冰:「你已經殺死了我多位同伴,你當真要與我們不死不休,甚至不惜影響主人的計畫?你別忘了,我們還有共同的敵人,他們也進入了這個世界。」

  阿肯圖昂著頭,犄角高高地揚起,顯得有些趾高氣昂——在它看來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不過是為了報復一開始這些該死的爬蟲對自己的不敬而已。

  它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這些爬蟲明白,誰才是主人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而不會是它們這些臨時投靠的、不可靠的叛徒。

  它並未立刻回答芙羅法的問題,而是默默地環視了這個地下空間一眼。

  惡魔們可以輕易透視黑暗,捕捉黑暗中哪怕最微弱的一絲光芒,這個漆黑的地下空間在它看來,明亮得猶如正午的白晝。

  這是一間開闊的大廳——但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工場,大廳中擺放著一排排金屬平臺,更遠一些的地方,還有一排金屬培養槽。

  一共十二具,在第十三具的位置,那裡原本擺放的金屬培養槽已經被拆去了,空空如也。

  阿肯圖抬起頭來,在大廳的正中央天花板的位置,繪製著一個巨大的、環繞著沃恩德的黃昏與秩序之龍的標示。

  蓋亞組織的標識。

  看完了這些,它才低下頭來,重新將目光放在芙羅法等「人」的身上。

  「小姑娘。你害怕了?」阿肯圖用一種得意洋洋的語調說道:「先前不過是為你們的無禮付出的代價而已,我只是要讓你們明白,必要的禮貌十分重要,尤其是在一位真正的強者面前。它有可能會救你們一命,當然也可能要了你們的命,就如同現在一樣。」

  芙羅法面沉似水,卻一言不發,她知道這一次是自己失敗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策都不好使。

  更何況,論及陰謀詭計,他們這些人也未必是面前這頭狡詐惡魔的對手。

  而對於芙羅法之前的威脅,阿肯圖則顯得有些不屑一顧:「你說共同的敵人?你是說外面那些可憐的人類?只怕他們現在還在魘蟲的汪洋大海之中掙扎吧。哈,我倒是希望他們的命能夠硬一點,畢竟我還有一筆賬要和他們算。」

  「不要輕視那個人類,你根本不明白他是誰,你會後悔的,阿肯圖。」芙羅法淡淡地答道。這番話彷彿牽動了她的傷口,讓她輕輕咳嗽起來。

  阿肯圖點了點頭:「那個人類身邊還有第十三位泰坦存在,他或許的確是個獨特的小傢伙。」

  「但那又如何?」大惡魔將手一張,高聲說道:「一切都早在我的計畫當中,我等待此刻已經上千年之久,現在,主人的偉大計畫將由我親手來完成。」

  「而你們,」阿肯圖低下頭盯著芙羅法三人,獰笑道:「你們有幸見親眼見證我是如何完成這一切的,你們那點兒可笑的愚忠與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你們當真以為主人是送你們來完成這個計畫的?主人大人只是為我送來了這把開門的鑰匙而已,作為鑰匙,你們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後,就應當學會自覺。」

  「可惜。」它大搖其頭,嘆息了一聲:「你們實在是太過愚蠢了,不懂得智慧的精妙含義。」

  說著,這頭大惡魔緩緩走向大廳中央,芙羅法皺起眉頭,正疑惑於這傢伙詭異的舉動之時。卻見後者揚起下巴,向著四周高喊道:「出來吧,蓋亞,我知道你就在這裡,所謂的大地之母,你還想躲到什麼時候,等到我把這個地方徹底夷為平地嗎?」

  煉獄之主囂張的咆哮聲在大廳之中滾滾迴響,令芙羅法等人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大廳中忽然微微一明。

  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黑暗之中響了起來:「阿肯圖,我們又見面了,在上十個千年又二百三十四天與十七小時二十三分五十五秒之後,我察覺到你身體機能衰退了許多,這說明惡魔們的力量正在逐漸褪去,黃昏的力量如我所預料,正因為世界的力量層次的退化而走向了衰微。」

  阿肯圖眯起眼睛,看著大廳中央忽然升起的明光,那是一個純淨的光球,在光球的中央,柔和的光流猶如水流一般涓涓流動著,宛若太古之中初生的那一縷光束。

  大廳中的所有其他「人」,包括芙羅法在內,這一刻都不由得驚呆了。主人給予它們的任務,是帶回停滯之界中最核心的那個祕密,正如阿肯圖所說,它們只知道這個祕密就埋藏在這座實驗室的地下,但卻沒有人知道,這裡竟然還有一位神祇存在。

  大地之母——蓋亞。

  「別裝神弄鬼,」阿肯圖嗤之以鼻:「我不是來和你說廢話的,蓋亞,或許你們的計畫很精密,當日布加人的襲擊也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但可惜,功歸一簣,你們最終還是失敗了——千百年之後,我還是來到了這裡。你或許意想不到,正是你們寄予厚望的凡人們幫我完成了這一切,是我的凡人僕從們打開了眾月航道,又是另一批凡人解開了我的封印——如何,是不是感到命運弄人?」

  「阿肯圖,沒有意義,你們做得再多也無法挽回這一切。隨著凡人時代的來臨,黃昏之龍的敗亡已是必然,這場持續了六個時代的戰爭,將在此徹底終結。」

  「我看不出那些可悲的蟲豸們有這個能耐,」阿肯圖獰笑道:「相反,偉大的主人已經得到了唯一的純血先民,你們甚至已經失去了『鑰匙』的使用者,而我來到這裡,則是為了讓你們徹底斷絕希望——」

  「或許你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蓋亞,」煉獄之主臉上滿是狂熱的神色:「六個時代以來的戰爭將在此徹底終結,這一次你們再也不能通過重啟這個世界來逃避主人的審判——所以現在告訴我吧,那座終焉之王座,究竟在哪裡?」

  光球閃爍了片刻。

  「你真的想要見到終焉的王座嗎,阿肯圖,」那個溫柔的聲音開口道:「或許當你見到這個計畫的終極面目的時候,你會悔之晚矣。」

  阿肯圖長笑一聲:「這是你的虛言恫嚇嗎,蓋亞?真可笑,瑪莎與它的眾神們什麼時候淪落到了這個境地?你以為我會後退嗎?我想不出這裡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我前進——是神民還是泰坦?」

  「我不會阻止你,阿肯圖,你很快就會見到它——」

  煉獄之主微微一怔。

  它知道瑪莎的Tiamat法典背後擁有一個前所未有的最高權限,這個權限在過去的時代之中僅僅只被使用了寥寥數次,但每一次,都讓這個世界逃脫了黃昏降臨的最後命運。

  第五次與第六次戰爭,黃昏之龍甚至不惜以本體投影於這個世界之上,便是為了竊取這個最高權限本身。

  這個權限是如此的重要——無論是對於它偉大的主人,還是對於這些沃恩德眾神來說,因為在此一刻,它幾乎便是決定這場戰爭最終勝負的定音之錘。

  但為何對方對此表現得竟如此淡然?

  在那一瞬間,阿肯圖產生了片刻的遲疑。

  但它很快便將這遲疑拋諸腦後,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它絕對不會因為一丁點虛言恫嚇而退縮,而它背後的那位偉大的存在也絕不會允許。

  想及此,這位煉獄之主迅速變得冷酷而堅定起來,它重新由赤紅變回了焦黃色的眸子裡閃爍著殘忍而狡詐的光芒,冷冷地答道:

  「希望你們不會蠢到耍什麼花招,蓋亞。」

  ……

  「這是什麼地方?」

  正當阿洛茲懷疑這條彷彿無限向前後兩個方向延伸的地下隧道沒有盡頭的時候,布蘭多手中火焰的光芒忽然沿著隧道兩側的牆壁向左右兩邊擴張了出去,最終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地底大廳。

  對於這座大廳的構造,阿洛茲倒是十分熟悉——因為在魔力中繼站的地下時,他們便是從這樣一座大廳中出發的,然後沿著這佈滿了金屬軌道與管道的地下隧道前進了快有一刻鐘,才抵達這個地方。

  這座大廳十分宏偉,至少有七八條隧道在此交匯,那些金屬軌道彼此重疊,但在交匯處,上面似乎設置了某種可以變軌的機括。

  幾乎所有人都對這些東西表示了好奇,然而德爾菲恩曾經在哈澤爾見過魔導機車,哈澤爾人用魔法驅動的機車在軌道上運送礦石,那種軌道便與這些金屬軌道相差無幾,只不過要短小、狹窄得多,通常只在礦山使用。

  「難道我們又回到出發點了?」看到這一幕時,房奇忍不住皺起眉頭,懷疑道。

  「顯然並不是,」小母龍觀察得倒十分仔細:「平臺上的陳設不一樣,而且這裡的匯聚的隧道要多得多——我明白了,這裡的地面上一定是類似於先前那座魔力中繼站一樣的地方。」

  布蘭多對於小母龍舉一反三的能力倒是十分驚訝,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答道:「那是站臺,不是什麼平臺,」他舉起手中的火焰,仔細看了看大廳之中的標識,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之後,才點了點頭:

  「我們到地方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3-5 22:2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3-6 21:06
第三百零九幕 共同所見的過去

  「布蘭多先生,你來看看這裡。」

  瑪格達爾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布蘭多將手中的火焰移向那個方向,光線好像在黑暗中具有了形狀,蒼白而狹窄的空間中,映照出一扇扭曲倒向一旁的巨門,它合金質的材質像是紙張一樣被輕易撕開了。

  布蘭多看到那門上新鮮的爪痕就明白要麼是芙羅法,要麼是阿肯圖不久之前經過過這裡,除非這裡有第三方人馬,這說明他們果然找對地方了。

  「看地上。」凰火指著地上斑斑點點的血跡說道,已經完全乾涸的血跡在蒼白的光線中熠熠生輝,猶如金子一般。

  「這是龍血!」阿洛茲急了,一個箭步就想要向門後衝去。但布蘭多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拔出聖劍奧德菲斯,搶先一步走了進去。

  扭曲的合金巨門後正是不久之前阿肯圖與芙羅法等人發生過衝突的地下大廳,布蘭多一進入這空寂的大廳,高舉起手中的火焰,讓蒼白的光芒向四面八方延伸開來——他只看了一眼這裡的陳設,就明白自己一行人已經進入了這實驗室的核心區域。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那些靠在牆壁上的金屬培養槽上,然後將目光投向身後的瑪格達爾。修女公主在看到這一幕時發出一聲低喊,臉色變得一片慘白,整個人都搖晃了一下向後倒去,要不是布蘭多及時出手拉住她,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恐怕要就此倒在地上。

  「瑪格達爾小姐,你記起什麼來了?」布蘭多低聲問道。

  「我……」瑪格達爾嘴唇微微有些哆嗦:「我……我好像來過這裡。」

  「你其實很害怕,很害怕你祖父說的那些是真的,」布蘭多放開她的手:「你並不相信安德莉亞告訴你的那些,你內心中還是希望自己是安妥布若的修女公主,僅此而已,你希望回到過去那些日子,對嗎?」

  「我……」瑪格達爾臉上有些蒼白,她將手放在胸口,有些難受地低下頭:「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布蘭多先生,我內心中住著另一個我。我多麼恐懼啊,若當我記起過去的一切,我就會失去一切……」

  她忽然掩面低聲啜泣起來:「嗚嗚嗚,布蘭多先生,我……我覺得我是如此的自私。『她』給我生命,我卻如此害怕那個『她』……」

  黑暗中忽然響起的少女的低聲哭泣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縱使是最為自己伴侶著急的阿洛茲,不由得停下腳步,看向這位修女公主。

  從未有人看到過這位平日安靜、溫婉的公主殿下哭得如此歇斯底里的樣子。

  以至於蓮和凰火都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布蘭多也看著她,看著這位女士,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勃蘭克元帥對他的囑託。

  畢竟還是瑪格達爾的祖父啊,雖然有名無實,但在所有人當中,也只有勃蘭克元帥看出了自己「孫女」心中的困惑與逃避。

  或許他也早已看出,與其讓這個秘密永遠地埋藏於心,還不如讓她來直面這個事實。或許是殘酷了一些,但至少可以有一次讓她永遠解除心結的機會。

  因為或許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位修女公主在最後一次前往白銀平原時,所見的究竟是什麼。

  與其旁敲側擊地尋求答案,何不如再到這個世界中來一次?

  安德莉亞的提議,也不無道理。

  布蘭多默默走了過去,伸手抓住瑪格達爾公主的手臂,將她的手從臉上拿開。「『她』給你了生命,讓你來代替『她』完成『她』未竟的事業。或許並不是讓你表現得如此軟弱,瑪格達爾小姐——」

  瑪格達爾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頭,梨花帶雨地看著他。

  布蘭多看著她如同海水一樣清澈的眼睛,這才溫言安慰道:「別害怕。瑪格達爾小姐,你就是你,是你自己,你心中會一如既往地堅持自己的理想、信仰與感情,所以它才顯得如此真實。」

  「我們會說,你是是格里菲因公主的好友。安妥布若的修女公主,你是勃蘭克元帥的孫女,是瑪格達爾.安妥布若.洛佩斯。」

  「但那重要嗎?」

  「因為無論你來自什麼地方,是什麼人,在此一刻,你都於我們一起,並肩而立,我們共同面對危險與未來。我們的名字與身分所代表的符號與意義,或許並不取決於它是誰,是什麼,而是對於他人來說,我們是誰,意味著什麼?」

  「他人?」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才問道:「所以說——我們所有人值得信賴的朋友,瑪格達爾小姐,你現在恢復勇氣了嗎?」

  瑪格達爾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好像水晶一樣明亮與漂亮,她有些迷惑地看向其他人。不遠處蓮扶了扶快要從鼻樑上掉下來的眼鏡,趕忙舉起拳頭脆生生地說道:「瑪格達爾小姐,布蘭多先生說得不錯,你是最棒的,你忘了先前的戰鬥了嗎!」

  「其實最主要是最迷人的。」房奇補充道,他一邊看了宰相千金一眼,然後被阿洛茲給踹了一腳。

  瑪格達爾輕輕舒了一口氣。

  她再看了看牆壁上那一排排金屬培養槽——一共十二個,這冷冰冰的景像在她眼中看來是如此的熟悉,但此刻,卻再也不會感到那種窒息一般的恐懼。

  「這就是我誕生的地方……」她心中暗暗地想著:「真好……,能夠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瑪格達爾悄悄抬起頭,看到布蘭多的目光仍舊落在自己身上,忽然感到莫名有些心慌。

  布蘭多心中卻完全沒有這麼複雜的想法,他問道:「你完全記起這裡來了,瑪格達爾小姐?」

  「啊?」瑪格達爾慌忙應道:「是的,布蘭多先生,在進入這裡的一瞬間……我腦子裡多出許多記憶。」

  「有什麼讓你感到害怕嗎?」

  瑪格達爾皺了皺眉頭,她按住額頭道:「我……我記起我曾經到過類似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我感到我腦子很亂,很害怕,我想……或許是『她』影響著我……」

  「你曾經來過這裡,在你誕生之後又一次,在那個地方你找到了你自己的培養槽,並設法從上面取下了一枚銘牌。」布蘭多答道:「在那一次冒險當中,你見到了一些東西,那次遭遇讓你身負重傷,你回到安妥布若之後不久,便『死』去了,那之後,便是我們所熟悉的歷史了。」

  「那麼,這裡究竟有什麼東西,足以對你產生威脅,你曾經去過的,究竟是不是這個停滯之界?」布蘭多忽然有些不留情面地追問道:「瑪格達爾小姐,這中間的過程,你是否也已經回憶起來了?」

  「不……我沒有,」瑪格達爾額頭上出現了細細的汗珠,才剛剛變得有些安穩下去的情緒,又重新有些不穩定起來,她有些緊張地答道:「我……我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記起了什麼……」

  「是什麼?」

  布蘭多看到瑪格達爾臉色重新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她瞪大眼睛,瞳孔因為不安而微微有些放大。

  其他人都已經進入了大廳之中,但玲和蓮姐妹仍在布蘭多身邊,小姑娘看到這一幕稍微有些不理解,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卻被凰火伸出手攔了下來。

  「凰火,布蘭多先生他……」

  凰火看著蓮,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相信老師。」

  瑪格達爾公主握緊了拳頭,這一刻,布蘭多先生在她眼中又變得有些可惡起來,她明明並不想去回憶這一切,那些潛藏於她心靈之中的記憶,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感到窒息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

  心臟怦怦跳得厲害。

  「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座黑色的高塔。」但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卻忽然突兀地問了一句。

  修女公主就好像被一道雷劈中了一樣,呆呆地張大了嘴巴。

  彷彿隨著布蘭多的這句話,無數記憶像是涓涓細流一樣流入她的心靈之中,那些模糊的,記憶不清的東西,一下子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但布蘭多卻並沒有理會這位公主殿下的反應,而是繼續說下去道:「你看到了一束光,那光向你預言了這樣一個未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輪巨大的月亮孤懸於整個世界的天空之上,沒有光,沒有生命,一切都是死寂如初……」

  「你看到了這個世界的背面,在那裡,有一個至高無上的權柄,有許多人,穿著紫色與金色的長袍,他們從你身邊經過。」

  「你看到一輪落日,無數流星正從天空之上墜落而下。」

  「你看到一座正從雲層之間墜落的高塔,火焰熊熊燃燒,只有一點耀眼的青色光芒,閃耀於雲端。」

  「你看到降臨整個世界的黃昏,彷彿預言之中沃恩德的滅世之日,便在眼前。」

  布蘭多的聲音輕了下來。

  「我說得對嗎?」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3-6 21: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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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幕 垂死的龍

  「布……布……布蘭多先生,你、你、你怎麼知道?」瑪格達爾好像見了鬼一樣看著自己面前的男人,軟弱得好像隨時會暈過去。

  布蘭多沒有說話。

  「或許這一切並不是你的幻境,」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而是你真實的經歷,你曾經親眼見證過這一切,它們形成的記憶,埋藏在你的心靈深處。」

  「或許,有人故意掩埋了這一切——」

  「布……布蘭多先生,難道您真的是黑暗之龍……」瑪格達爾公主好長時間作聲不得,良久,她才怔怔地這麼問了一句:「女巫們說的都是真的,你就是黑之預言上所示的那位,降臨於此世,無所不知曉,將毀滅一切,又拯救於世的人?」

  布蘭多長出了一口氣。

  「我不是,」他撤去了手掌上的火焰,在黑暗之中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瑪格達爾小姐,現在你最好是好好回想一下,當初是誰襲擊了你。」

  說罷,布蘭多將目光投向實驗室的另一邊。

  黑暗並不能阻礙他的目光,敏銳的天眼能力與黑暗感知能讓他在任何環境下甚至哪怕不用睜開眼睛,也能對週遭的環境洞若觀燭。

  他之所以點亮火焰,只不過是為了其他人照明而已。

  在實驗室的另一邊,有一扇門。

  那門後是泰坦們的組裝車間。

  雷霆之耀大廳。

  再往後,是風暴長廊。

  兩側各有一條迴廊通向實驗室的核心能源區。

  一個個名字猶如黑暗之中點燃的明燈,在布蘭多心中一一亮起,在黑暗之中,他的思維竟像是洩了閘的洪水,無法抑制地一往無前狂奔而去。

  他發現——

  他曾經來過這裡。

  但腦子裡面的記憶,根本是一片空白。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來到過這樣一個地方。

  遊戲中?絕非如此。遊戲之中是有玩家得到過翡翠之謎,但那是從一位巫妖手上。誰進入過停滯之界?或許有人,但絕不會是他。

  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有些痛苦地按住了腦袋。他雖然寬慰瑪格達爾,但此刻他心中同樣湧起了一種深刻的恐懼:

  他前一世的記憶,究竟是否是真實的,是完整的?

  如果連他的記憶都是虛假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他身邊的人們,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他如何肯定?

  布蘭多不由得在暗中握緊了拳頭,但他卻無法抑制自己的思維繼續狂奔不已,這個他從未「涉足」過的實驗室,這一刻在他眼中竟變得詭異地熟悉起來。

  他閉上眼睛,思維已經越過了風暴長廊——那是一條佈滿了金屬管道的通道,再往前,是一扇厚重的合金大門。大門緊閉著,他也從未在任何一個場合見過類似的一扇大門,但此刻,他卻發現自己認得這扇大門。

  這大門之後,就是實驗室最核心的區域。

  他從未進入過那個區域,但他卻「記起來」,自己被人帶著來到過這個地方,那個「人」還指著那大門之後,告訴他——有朝一日,他會回到這裡。

  就像是在此一刻,他果然真的回到了這裡。

  布蘭多感到自己的血液都有些顫慄了起來。因為他竟然清晰地回憶了起來,那個帶著他前往此地的人,是一個女人。

  她叫做蓋亞。

  「這裡,是一切的根源與終結,是所有問題的答案;蘇菲,有朝一日,你會回到這裡,不過等到那時,你就是決定一切的人了。」

  「你就是決定一切的人了——」

  那個溫柔的聲音在布蘭多的腦海之中反覆迴響著。

  阿洛茲已經找到了一盞魔法燈具,那盞燈具被擺放在金屬的平臺之上。小母龍用手撥弄了一下,發現這燈具竟然還可以用。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感到四周暗了下來。

  她知道那是布蘭多消去了手上的魔法,「切。」阿洛茲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沒想到布蘭多竟然還一直注意著自己這邊的動作。

  一邊這麼想著,她手上的動作卻不慢,低吟著一段簡易的咒語,便要重新激發那魔法燈具上的法陣。

  而就在這短暫的黑暗之中。

  布蘭多閉上了眼睛。

  他彷彿看到了無數景像在自己面前重疊。

  眼前彷彿變得明亮起來,那是金色的雲海與重重的霞光。

  低下頭,腳下是漆黑的黑曜石地面,上面佈滿了用來傳輸魔力的晶格網絡。他搖晃了一下腦袋,抬起頭來,發現眼前是似曾相識的一幕——一座高塔的上層,圓廳之外是十二道黑色石柱,石柱之外金色雲海上下沉浮,一片片高聳入雲的建築矗立在雲海之間,而遠處珀金之日在天邊散發著永恆的餘暉。

  房間中站立著許多體格高大俊美的人類,他們黑髮金瞳,身披長袍,那長袍左紅右黑,領口處豎著暗金色的立領,長袍上名為ouroboros的銜尾蛇纏繞,一共十一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來撥弄他的眼皮,食指上環蛇之戒銀光閃閃。

  布蘭多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卻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然後他聽到那些人開始竊竊私語。

  但這一次,無聲的口形竟然好像變得鮮明了起來,因為布蘭多愕然地發現——他可以聽到聲音了。

  那是一種極其古老的語言,但他卻自然而然懂得了含義:

  「他的體格太弱了。」

  「這真的是第一代?」

  「毋容置疑,他是那個時代的人,」另一斬釘截鐵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為了得到這個樣本,瑪莎不惜擾亂了因果律。好了,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表決吧。」

  「我們如何確認他是可信的——這個叫做『蘇菲』的人類。」

  「因為他,與我們是一體的。」

  「可是……」

  「下一個世代,一切真會按照我們的意願進行嗎,要知道,一旦我們作下這個決定,我們就失去了一切補救的計劃?」

  「不破釜沉舟,安能獲取勝利?我們錯失了六個時代,歷史早已證明了一切,這一次我們必須相信瑪莎的判斷。」

  「那麼,為什麼不能讓他替代那個女孩子呢?」

  「我們還有機會……」

  「但這一次,作決定的人不是我們。」

  「按照會議的規則,仲裁者之眼請退出表決吧。」

  穿著銀袍人點了點頭紛紛離席,轉身走出了圓廳。

  光線忽然變得明亮起來,好像吞沒了大廳中的所有人,布蘭多猛然一震,回過神來。他這才發現原來是阿洛茲點亮了魔法燈具,明亮的光芒重新照亮了整個實驗室。

  這個時候凰火終於注意到了自己老師臉上沉重的神色,不由得小聲詢問道:「老師?」

  「我沒事,凰火,」布蘭多抬起頭來,有些歉然地看了看瑪格達爾公主——後者的臉色至今還有些蒼白。「沒事吧?」他輕聲詢問道。

  「布蘭多先生,我……」瑪格達爾輕輕搖了搖頭:「關於過去,我還是記不起太多,我記不起是誰襲擊了我。」

  「沒關係,」布蘭多嘆了口氣:「那就別想太多。」

  他看向前方,目光落在實驗室另一面的出口:「我們繼續前進吧,阿肯圖它們應該已經經過了這裡,前往實驗室的核心區域了。」

  布蘭多的目光落在大廳中央,那裡有明顯戰鬥過的痕跡,阿洛茲有些焦慮地看著地面上沾染的金色血液,龍族的嗅覺相當靈敏,她甚至可以從血液之中分辨出芙羅法的氣息來。

  芙羅法已經受傷了,這個發現令她緊張萬分,她不由得想起路上看到的同族的屍體,生怕接下來看到的便是芙羅法的屍體。

  不過她也知道,眼下不是自己可以任性的時候,別的不說,此刻在這裡的他們的對手——煉獄之主阿肯圖的力量,就不是他們任何人可以匹敵的,稍有不慎,不要說她與芙羅法,就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永遠地長眠於此。

  布蘭多總算是看出了小母龍的焦慮,一言不發地帶著眾人穿過實驗室,繼續向這裡的核心區域進發。

  不過他們才剛剛走出兩步,便停了下來。

  因為在實驗室後方的通道之中,眾人發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正靠坐在牆邊,對方的外表是人類男性的形象,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他了無生息地垂著頭,彷彿一具屍體。

  但布蘭多卻知道對方是一頭巨龍,只需要看他渾身上下傷口之中流淌而出的金色血液就明白了。

  「傑拉克!」阿洛茲頭一次認出了自己曾經熟悉的同伴,她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但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咬了咬牙停了下來。

  但彷彿聽到了小母龍的這聲低呼,那渾身之血的龍族竟然微微晃動了一下,有些吃力地抬起頭來。

  它的這個動作引起了一片兵荒馬亂,蓮幾乎是尖叫著躲到了瑪格達爾小姐的背後,凰火也一下襬出了戒備的姿態,更不用說柳先生與房奇皆是齊齊拔劍出鞘。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3-6 21:52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3-6 21:09
第三百一十一幕 所至於此的時代

  畢竟在這裡所有人都明白,在停滯之界的龍族之中,此刻只有阿洛茲與他們是站在一邊的,剩下的,皆是黃昏之龍的爪牙。

  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那頭龍族卻低沉地咳嗽了兩聲之後,才抬起頭看向他們,因為重傷而半眯起來的眼睛裡面,那種有些詭異的黯銀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金色的光芒。

  彷彿一團灼熱的火焰。

  「傑拉克?」阿洛茲近乎不敢置信:「你……你……」

  「阿洛茲……」那龍族有些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來:「你們果然來了。」

  「傑拉克先生?」布蘭多也看出來了,對方似乎竟是恢復了神智的樣子。

  傑拉克虛弱地一笑:「我死期將至,阿洛茲,還有這位人類先生……不過幸運的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的靈魂總算得以脫離黑暗的籠罩,讓我可以回歸巨龍永恆的故鄉……」

  「傑拉克……」阿洛茲終於確認了自己的同伴已經恢復了,但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哽咽起來。

  傑拉克卻似乎並不太在意的樣子,它熠熠生輝的目光掃過小母龍,最終落在了布蘭多身上。

  「我知道你,先生。」

  布蘭多微微一愣。

  「密絲瑞爾是我的配偶。」

  布蘭多這才恍然,一下子記起了那位可敬的銀龍女士來,他看這頭傑拉克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可惜起來。他當然看得出來,對方是一心求死,通過這樣的手段,才得以逃脫黃昏之龍的魔爪。

  他或許可以用天使心瓶救對方一命,但看得出來,對方未必願意重新讓靈魂蒙塵。

  何況對方剩下的也不過只有片刻的時間罷了。

  「不必為我嘆息,布蘭多先生,」傑拉克微笑著答道:「因為我知道密絲瑞爾她一定會永遠記住我的,能夠活在自己同伴與配偶的心中。對於龍族來說,亦是一種永生。」

  小母龍一下子摀住了嘴巴,她想起了自己與芙羅法。若有一天她們也必須面臨這樣的分離,那麼相較起來,她或許更寧願是自己去死。

  傑拉克默默看了阿洛茲一眼,心中有些嘆息,在它看來,阿洛茲還太小了,年幼到甚至不能懂得生命的真正含義。

  「希望她能接受得了芙羅法的事情吧……」它心中想到。

  「有什麼話需要我們代為轉達嗎,傑拉克先生?」布蘭多問道。

  「不,不需要,我相信密絲瑞爾能夠平靜地接受這一切,」傑拉克搖搖頭,但他的目光卻落在布蘭多身上,緩緩地開口道:「……但我有話對你說,布蘭多先生。」

  「是關於黃昏之龍的嗎?」

  傑拉克緩慢而吃力地點了點頭。

  「是關於終焉王座的。」

  「終焉王座?」

  傑拉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布蘭多先生,在瑪莎大人的Tiamat法典背後擁有一個前所未有的最高權限,在過去的時代中,這個權限也只被動用過寥寥數次而已,但每一次,它都讓我們的世界得以逃脫劫難。我們的世界能夠一次次地在與黃昏之龍的戰爭之中歷劫重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一個規則,每當神民們無法在戰爭之中獲得勝利時,我們就會重啟沃恩德,這樣,我們至少還能夠保存最後的希望,以期在下一次戰爭當中能夠獲得勝利……」

  「在第五次與第六次戰爭中,為了竊取這個權限本身,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之中徹底獲得勝利,黃昏之龍終於下定決心以本體投影於我們的世界之上,這,便是天青戰爭的由來……」

  布蘭多緊皺著眉頭。其實他早就知道這一切,無論是布加人還是塔塔小姐,都曾經告訴過他這一切。他也相信黃昏之龍覬覦的正是這個權限本身,但問題是,至今他還沒有明白這個權限究竟是什麼。

  他隱隱感覺到,或許這個權限便在停滯之界之中。因此黃昏之龍與它的爪牙阿肯圖才會顯得如此的急切。

  不過在此這一刻,他並沒有打斷傑拉克的話,而是默默地等待對方說下。

  他有一種預感,或許謎底就已經近在眼前了。

  傑拉克有些吃力地吐了一口氣,它的精神狀態顯然不是很好,但還是堅持說了下去:「在第六次戰爭中,黃昏之龍終於得到了一個最好的機會——」

  而接下來所講述的,正是布蘭多既熟悉而又陌生的那一段歷史:

  ……那是天青之戰的最後階段,神民們依託於巴貝爾要塞苦苦支撐。但神民們已經意識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世界的淪陷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真理會並不畏懼失敗,因此那不過是沃恩德在與黃昏之龍的戰爭當中歷史的又一次重複而已。

  神民們雖然因此而感到意志消沉,反覆的失敗令他們感到束手無策,但無論如何,世界必須被保存下去,因此,議會再一次提出了重啟世界的計劃。

  這正如歷史的倒影,在此五次戰爭之中所反覆上演的那一幕一樣。

  但為此,神民們卻產生了爭執,蓋亞組織認為反覆的重複只會徒然地消耗瑪莎的力量,而終有一日,沃恩德會面臨眾神離去之後的絕境。

  世界樹機構卻熱衷於重現神民的榮光,或許這個時代一開始許多東西便已經走上了錯誤的道路,而重新開啟第五個時代之前的榮光,將有益於他們更正這些錯誤,取得與黃昏之龍戰爭的最終的勝利。

  議會之中的爭執導致了分歧,意志的不統一致使了牧樹人的單走,其結果就是青銅一族的誕生。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受黑暗魔力的浸染——青銅的一族叛亂了。

  這些被神民們所創造出的新生的一代,最後竟成為了黃昏之龍的爪牙。

  這次事件導致了真理會的進一步分裂。

  而在這場叛亂當中,黃昏之龍知曉了那個令它心動不已的名字——終焉之王座。

  這是否就是神民們那個最終極的計劃,用以重啟這個世界的最高權限呢?

  終於,通過截取青銅一族的血脈,黃昏之龍獲得了一個解析瑪莎Tiamat法則網絡的寶貴機會。而在這次解析之中,它獲得了一個重要無比的信息:

  那就是在這個被稱之為「曲面計劃」或者「沃恩德計劃」的最終計劃當中,終焉王座正處於最重要的位置,而它得知——將只有有第一代先民,才擁有啟動這最高權限的能力。

  黃昏之龍在無比久遠的時光之前,曾經接觸過那些與它戰鬥過的第一代旅法師們,深知這些人來歷。

  而它知道,這個時代的神民們不具備這個能力。

  果然,不久之後,它埋藏於牧樹人之中的探子傳回了一個令它欣喜若狂的消息——神民們甚至不惜消耗瑪莎的力量,創造了一個真正純血的先民女嬰——他們所謂的,第一代。

  在此一刻。

  黃昏之龍明白,終結一切的機會,來臨了。

  當傑拉克說完最後一個字,四周有些異樣的安靜,空氣中彷彿瀰漫著一種名為沉默的氣息。

  沒有任何人回過神來,雖然重傷的傑拉克的聲音十分低微,但在這落針可聞的環境之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良久,布蘭多才緩緩開口道:「那麼,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是第六個時代末期所發生的事情,可為什麼在那之後不久,黃昏之龍卻又離奇地敗在天青的騎士手中,導致第六個時代的結束,凡人時代的到來?」

  「因為……」

  傑拉克咧開了一個寒意森森的笑容。

  「這一切都是黃昏之龍的陰謀……」

  「你說什麼!?」

  傑拉克有些吃力地擺了擺手:「黃昏之龍明白,這個最好的機會已經在它的面前,但若是神民們被迫重啟這個世界,它就會失去這個機會。」

  「所以……它故意示敵以弱,將本體降臨到我們的世界之中,讓天青的騎士有擊傷它的機會。」

  「這樣一來,神民們會以為他們已經獲得了機會,擁有了真正徹底擊敗黃昏的機會……」

  「然而,在最後的戰爭之中……黃昏之龍雖然敗在天青騎士的手上,但卻令晶簇大軍與能族從背後襲擊了巴貝爾要塞,在真理會措不及防之下,通天之塔徹底毀滅……」

  「而且,最重要的是……黃昏之龍早已計算好一切,它的沉睡不過是一種假象,因為它早已在那個那個女嬰身上留下了它的意志。當凡人們認為他們已經取得了勝利,果然,在第六次戰爭之後,天青的騎士成為了英雄,凡人的時代來臨了,而我們的世界……」

  傑拉克重重地咳嗽了兩聲:「也被保存了下來……」

  一片死寂之中,只有宰相千金略顯得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以,終焉的王座也並未隨著世界的重啟而重新被隱藏起來。」

  不等傑拉克回答,她繼續說道:「此後千年,敏爾人立國,凡人的時代之中,大地之上的力量皆相衰退,眾神離世,龍族隱世不出,然後,聖者之戰,在那之後,連白銀之民也退出了沃恩德的歷史——」

  「此後七百年,聖賢立國,克魯茲,法恩贊,聖奧索爾,艾爾蘭塔,相繼建立。」

  「再三百年之後……」

  「那就是我們的時代。」

  宰相千金的聲音小了下去。

  但眾人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轟鳴迴響——

  因為在這個時代,它終於再一次到來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3-6 21:5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3-14 23:21
第三百一十二幕 不定的命運 Ⅰ

  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可能是這個時代最為凶殘,也是最為可怕的對手。它的存在,遠非是為了征服,也不是為了統治與攫取利益:黃昏帶來的毀滅,是純粹的,它將使沃恩德之萬世重歸於混沌,正如它在凡世的信徒們所宣稱的——最後的審判,與末日。

  ——白銀學者,賈德·J·羅班瑞爾

  而這是黃昏至於此的時代,在沉重的現實面前,以至於每一個人都躊躇不前。這是人類六個時代以來所共同面對的對手,然而連眾神們尚且一次次失敗,誕生於黑鐵的凡人們,又如何在它面前抬手舉足呢?

  眾人面色凝重。連布蘭多也繃緊了面部線條,默默地抿著嘴,嘴唇緊閉成了一條筆直的線條。

  「黃昏之龍已經掌握了先民的血脈,它的目標,便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終極祕密——」

  「我們還來得及嗎?」

  傑拉克的嘴唇乾裂,面色卻顯得有些淡然。

  「那正好!」反倒是房奇卻顯得有些異樣地興奮,這個鬼車一脈的天才這一刻彷彿故態萌發,狂熱地來回踱著步子:「日復一日重複的日子,我早就已經厭倦了,老實說,我對家族與凰火他們之間那些雞毛蒜皮的算計早已經厭煩透了——」

  房奇一擺手:「……而這才是我想要的,關於翡翠之謎和它背後的一切,德爾菲恩小姐,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他黑沉沉的眸子裡顯然跳動著一縷火苗——看著所有人,再看著布蘭多:「如果不能親自參與其中,那將會是我們一生最大的遺憾,布蘭多,我相信你,帶我們去創造奇蹟如何——」

  布蘭多不去理會那個故態萌發的傢伙,只詢問傑拉克道:「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傑拉克也將目光放在布蘭多身上。

  「前進,或者是死,但這是唯一的機會。我們有一些非去做不可的理由。在安格利亞碧藍的海面之上,我們日日所見的日出,以及沐浴在陽光之下的一切,而我們今日所見的日出。它則有可能是我們的最後一瞥,昔日落幕,沃恩德長夜將至。」

  「但漫無止境的黑暗並非長夜,長夜乃是白晝降臨之前的等待。」布蘭多答道。

  「或許,但那取決於你我。」

  傑拉克劇烈地咳嗽起來。它將手握拳,壓在胸口上。

  「傑拉克先生,那個秘密,就在這裡?」

  「是的,它正是阿肯圖、芙羅法還有『我們』的目標——」

  「那麼,終焉之座究竟是什麼?」

  傑拉克虛弱地搖了搖頭。

  「沒人知道它是什麼,布蘭多先生,我不知道,阿肯圖不知道,黃昏之龍也不知道。」

  「它或許只是一種法則,是一種權柄,也可能只是一個代稱,或許只有瑪莎大人才明白那是什麼……主人,不,黃昏之龍花了無數的時光,才來到這裡,那個祕密就被放置在過往秩序的廢墟之下沒,陳舊時光的流動之中……」

  布蘭多沉默了片刻:「現在的阿肯圖有多強?」

  傑拉克用焦黃色的眸子看著他,目光中沒有焦慮,竟只有鋼鐵一般的寒意。

  布蘭多抬起頭,心中已然明白,他又看了看前方這條黑暗中的長廊。

  它橫亙在此,沉浸在無聲的漆黑之中,彷彿千年、萬年的時光於此,也不過是一瞬。它將通向一個未知、叵測的前路,而那之後的光陰,或許漫長,或許短暫,但卻是一個永恆的祕密無人知曉。

  在此一刻,布蘭多忽然回憶起了這樣一個場景。

  那聖白之野,炎之王在對人類、精靈、矮人、白銀之民與巨龍們的誓言中如此說道,他的聲音在荒野之上四下迴蕩著,猶如一個萬古的幽魂,至今仍舊停留在後人們的心靈之中:

  我們將踏出這一步,這一步之後,便是尋求真理的道路,它或者通向勝利,或者通向死亡,我們無從知曉,但卻可以作出選擇。

  前進,還是後退?

  布蘭多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聖劍奧德菲斯,黯色的劍刃竟在幽暗的光芒之下閃爍著幽幽的光芒,劍刃上的每一條金紅的紋理,都彷彿在流動著。

  以一個共同的聲音,告訴他那個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這一刻都匯聚在了布蘭多身上,他們看到這位來自於埃魯因的年輕伯爵低下頭,然後又抬起頭。

  他看了看靠坐在牆邊的龍族:「你要不要緊?」

  傑拉克搖了搖頭。「布蘭多先生,」它有些虛弱地問道:「我只有最後一個問題,你能否告訴我,你認為還有多大機會?」

  「我不知道,」布蘭多答道:「不過我認為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

  傑拉克虛弱地笑了:「那就把我留在這裡吧,倘若我還能在黑暗之中作一個美夢,說不定還可以見到密絲瑞爾。」

  「傑拉克……」小母龍握緊了爪子。

  「不,阿洛茲,往前走,別浪費時間。」

  小母龍還想再說什麼,但布蘭多按住她的手背,拽著她向前走去,經過了傑拉克身邊。黑暗中他感到阿洛茲本能地掙扎了一下,但很快反過手掌,緊緊地扣住他的手。

  其他人也默默經過了傑拉克身邊,布蘭多回過頭,看到凰火將佩劍放在胸前,向對方行了一禮。

  那像是一首在黑暗中綻放的詩,它安靜有如涓涓細流。

  ……

  阿肯圖看著這扇閃爍著金屬光芒的巨門——門上刻著瑪莎創世的景象,一點光芒從她手上冉冉升起,每一條光束由無數舒張的線條描繪出,穿過雲層與火海,遍及整個世界,無邊無際。

  「故弄玄虛,」阿肯圖臉上露出輕蔑的神色:「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瑪莎的國度,」蓋亞平靜地回答道:「瑪莎在陷入長眠之前,曾將Tiamat的至高權柄放置在此,進入這裡需要極高的權限,在天青的時代之後,已經沒有任何神民可以得到允許進入此地。」

  阿肯圖聽到這個名字,稍微猶豫了片刻。不過狂熱使它放下顧慮,它揮了揮爪子咆哮道:「打開它!」

  瑪莎早已離開這個世界,眾神因為Tiamat的網絡耗盡了魔力而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此刻,此地,不過只是一方被遺棄的廢土而已。

  光球閃爍著。

  阿肯圖立刻感到整個空間發生了一次震盪。

  它有些警惕地左右看去,懷疑這位大地女神又使了什麼陰謀詭計,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發生,只是忽然之間面前的巨門之上從瑪莎指尖流淌出了涓涓光流,明亮的光芒沿著浮雕的線條向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彷彿是頃刻之間,整扇大門便大放光芒,變得異常刺眼起來。

  「這是什麼!?」它尖聲問道。

  但話音才剛落,刺眼的光芒已經散去,阿肯圖發現眼前的巨門消失了,背後出現了一個廣袤而神祕的宇宙空間——

  一條古老的星河橫亙在它眼前,在千億的璀璨光芒之中,在無數燃燒的恆星之間,靜靜地放置著一枚寶石。

  那是一枚有機質的寶石,確切的說,是一枚「琥珀」。

  它的體積很大,大約有幾層樓高,其表面折射星光散發出柔和的明黃色光芒,在它不規則幾何形狀的中心,有一片刺眼的陰影。

  阿肯圖一眼就認出,那正是沃恩德大陸的形狀。

  它被放置在這個世界的中心,一圈圈銀色的防護設施將它包裹起來,「琥珀」內流轉的光芒,像是一圈耀眼的光暈。然而星辰的光芒從這光暈中穿過,使它彷彿沉浸於一條時間的河流之中。

  那一刻,連這頭惡魔之王都不禁呆住了。

  「它竟然真在這裡,」阿肯圖焦黃色的豎狀瞳孔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你們從過去世界中小心翼翼保存下的火種,這個世界的唯一之珍寶——終焉之王座。」

  它下意識地向那枚「琥珀」邁出一步,但一道身影已經掠過了它——那是芙羅法,後者在這一瞬間化作一道利箭,射向那枚「琥珀」。

  她盡力伸出手,指尖幾乎都要夠到「琥珀」明亮的表面,然而煉獄之主卻在此時冷哼一聲。

  就在那一瞬間,芙羅法慘叫一聲,如遭雷噬般從半空中摔落下來。少女一落地,便痛苦地抱住自己——她胳膊上皮膚下的毛細血管好像活過來似的一條條在肌肉之間滾動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面色蒼白如紙。

  「不知死活。」阿肯圖冷冷地看著她,譏諷道。

  「阿肯圖……」芙羅法兩條纖細好看的眉毛幾乎彼此糾纏在一起,她咬緊了牙關,只用怒火熾燃的目光盯著這位煉獄之主:「你清楚背叛主人的下場!」

  阿肯圖一窒。

  它回過頭有些迷醉地看了那枚「琥珀」一眼——那崇高的王座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令人心折,那就是瑪莎Tiamat法典的至高權限,同時也是通向存在性之力的唯一捷徑。

  難怪埃希斯會對此著迷,甚至不惜背叛主人。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3-15 02: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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