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707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14:45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七十五幕 夜襲(上)
  
  「有熟人吶,卡鄂斯——」
  
  穿著黑色騎士作訓服的男人遠遠地看著起伏的山巒下,漆黑的森林中一片星星點點的篝火。灰狼傭兵團好像沉睡在一個寬大的搖籃中一樣,營地方向寂靜無聲,只有來自于西方的海上的風潛入夜色,讓森林回應來沙沙的響聲。
  
  好像是海濤。
  
  又像是什麼妖怪遠遠在山林裡頭尖嘯,嘯聲傳出很遠。
  
  高大的怪物用巨大的骨爪拖著一具女哨兵血肉模糊的屍體從樹林中走出來——倘若布蘭多在這裡一定能認出來,這個來自山民中的女獵手他下午還見過一面。不過此刻也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怪物空空如也的胸腔裡發出咔咔的聲音,它眼眶裡橘黃色的火苗子閃動了一下,對于黑衣騎士輕描淡寫的態度有些不滿。「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小傢伙。」
  
  怪物的聲音乾澀得吱吱作響,叫人聯想到那些因為年久失修的發條。
  
  它直起身子,隨手將那具屍體丟了下去。死去的僱傭兵像是一具布偶一樣落入一片灌木從中,樹枝折斷的噼啪聲一直延伸了三十四尺遠。不過這裡距離灰狼傭兵團的營地太遠,這點聲音是很難傳到那麼遠的距離的——尤其是在有風的夜裡。
  
  黑衣騎士還是皺著眉頭看了他的同伴一眼——
  
  他看到一群幽靈一樣慘青色、發著幽光的半透明蜘蛛『吱吱』叫著從樹冠上直撲而下……
  
  ……
  
  『啪塔』一聲輕響。
  
  布蘭多怔了一下,看著燈下那張從口袋裡掉出來平躺在地上紙牌,牌面上已經變成一片灰色——是風精蜘蛛,已經進了墳場。但他第一時間不是感到心痛,而是撿起那張紙牌,愣了愣,馬上抬起頭熄滅了油燈。四周變得一片漆黑,帳篷外面最遠的燈火也在一百尺開外。
  
  這麼快。
  
  他有一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傍晚的時候,灰狼傭兵團就在避風的山坳中選中了這一處營地。布蘭多向『鬃狼馬卡羅』建議他們兩方的人馬最好是隔得稍微遠一些,省得互相猜疑,馬卡羅和布加雖然微微感到意外,但也欣然同意。布蘭多不信任他們,他們又何嘗放心年輕人的這一夥部下,于是各懷鬼胎的雙方很一致地達成了共識。
  
  不過馬卡羅絕對不會料到,布蘭多是想要借助這個理由半夜裡逃跑。
  
  年輕人鑽出帳篷,因為皮膚接觸到寒冷的空氣微微一縮,雖然整個漫長的白晝裡夏布利的山區都沉浸在酷熱與高溫之中,但夜裡的峽谷中卻溫度驟降,旅行者不準備帳篷或是睡袋的話,一樣會受寒。然後他左右看了一眼,遠處幾個影影憧憧的人影逃不過他的感知——雖然布蘭多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但3.7個能級的感知對于普通人來說相當于那些天賦異稟,能在寂靜無聲的夜裡聽到一百米外針尖落地的聲音的人。
  
  他心想看起來馬卡羅只是懷疑他們,並沒有對他們這一行人懷有什麼惡意。
  
  確認了更近沒有其他人後,他才小心翼翼地鑽出來。年輕人此刻已是全副武裝,身穿釘甲,帶著一切必要的武器和工具,一隻手拖著背包,裡面裝著必須的水和食物。然後他靠近不遠處的一頂帳篷,在布面上拍了拍,大約過了幾秒鐘,裡面才傳來一個好奇的聲音:
  
  「布蘭多嗎?」
  
  「羅曼你怎麼會在這裡!」布蘭多一頭黑線,他再三確認,這的確是安蒂緹娜的帳篷。
  
  「一個驚喜啊!」商人小姐在帳篷裡『科科』地小聲笑起來,有點小得意。
  
  「驚喜你個頭。」
  
  布蘭多沒好氣地回過頭去,看到安蒂緹娜一邊挽頭髮一邊從羅曼的帳篷裡鑽出來,她臉上有些歉然,不過布蘭多知道,羅曼有什麼鬼點子的話一定是不會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的。他嘆了一口氣,對這位貴族小姐道歉道:「麻煩你了……」
  
  安蒂緹娜一愣。
  
  一抹淺笑隨即出現在這位貴族千金的臉上,她看了布蘭多身後的帳篷一眼,她開口道:「看得出來,領主大人你真的很喜歡羅曼小姐。」她用口形說著。
  
  布蘭多點點頭。
  
  他由著商人小姐的性子,不僅僅是因為他對于這樣有著無拘無束的性子的少女感到親切,這種親切可能來自于布蘭多的靈魂。而另一方面,羅曼小姐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認識的親密的人,對于她,他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何況這位商人小姐既聰明又灑脫,很少有人會不喜歡她的。
  
  布蘭多的這一世雖然只有十九歲,他的體內的一體雙魂決定了他已經不是那個靦腆的年輕人,他明白自己應當去追求什麼、又應當付出什麼樣的責任。他掀開帳篷門的一角,果然看到後面商人大小姐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準備好了?」他問。
  
  羅曼和安蒂緹娜都點了點頭。
  
  布蘭多抬起頭,好像是順應他的動作,周圍的十多頂帳篷裡齊刷刷鑽出十多個人影來。他們互相之間不用交談,就開始悄無聲息地收起各自的帳篷,雖然這些僱傭兵都是全副武裝,束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金屬的武器,但他行動之間卻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
  
  安蒂緹娜還是第一次見識布蘭多的這些『從卡牌上召喚出的』手下,但她明亮的眼睛裡很快就閃過一絲驚嘆:好一群訓練有素的僱傭兵,他是從那裡找到這些人的?
  
  盧比斯的僱傭兵能夠在歷史的長河上留下後來赫赫的名聲,自然不會是徒有虛名。命運卡牌召喚出的一類生物更是象徵著一個概念集合體,也就是說這十二個傭兵就是最能反應盧比斯傭兵優點的一群『英靈』,忠誠、榮譽、士氣高昂、紀律嚴明,並且不像真正的生物一樣畏懼死亡與痛苦,他們恐怕是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最優秀的士兵。
  
  可惜,布蘭多認為數量還是太少了一些。
  
  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讓安蒂緹娜說不出話來了。她很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再看看布蘭多,疑似自己在做夢
  
  ——這位貴族千金不是沒有接觸過僱傭兵,貴族們或多或少會因為自己的產業和這些傢伙打交道,當然除開那些地痞、敗類以外,大多數僱傭兵都或多或少與軍人有所聯繫。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安蒂緹娜見過最優秀的傭兵莫過于這幾天一直與之相處的灰狼傭兵團,『鬃狼』馬卡羅帶出的隊伍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可與布蘭多手上這十二個人一比起來,那簡直就是雲泥之別了。傭兵固有的散漫在這些人身上看不到了,他們似乎有一種在僱傭兵身上很難見到的東西——
  
  少女皺了皺眉頭,她一時之間無法確認那究竟是什麼。
  
  但隨後靈光一閃,她才想起區別在那裡——驕傲和榮譽感。她吸了一口氣,很少有靠戰鬥來維持生計的僱傭兵會對自己從事的職業始終維持著一種神聖的榮譽感,那更類似于騎士的榮譽感。她忍不住再看了布蘭多一眼,心中一下認定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僱傭兵,而是這個年輕人從家族裡帶出來的家臣。
  
  她越想越肯定。
  
  年輕的貴族脫離家族一個人出來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這本來就像是傳奇故事裡描述的情節了。以至于她第一次聽到布蘭多這麼說時,還有一點小小的嚮往——畢竟任何人的心中都是有著嚮往浪漫和冒險的精神的。縱使是從小接受最正統的教育的安蒂緹娜一樣也不例外。
  
  輔佐一個白手起家的年輕騎士最終打下一片江山,這種故事對于她這個年紀的、接受這樣程度的教育的女孩子來說,是一個無法抗拒的誘惑。
  
  不過現在看來,這位領主大人也不完全是白手起家呢——
  
  她好像發現了一個小秘密一樣有一絲驚喜,當然她並不因此感到沮喪。相反,這位貴族千金心中反而放下心來——她說服自己這至少說明布蘭多是有準備的,不是那種盲目行事,一心只想要效仿古人、滿腔熱血的愣頭青騎士。
  
  不過布蘭多顯然沒料到自己這個部下會因為僅僅看到他手下的一群『卡牌士兵』就產生了這麼多聯想。當然他倘若知道安蒂緹娜此刻在想什麼,一定會想辦法再多來幾次,這樣說不定不費吹灰之力就收攏一大堆忠誠無比的家臣在麾下了。
  
  不過他這會兒可沒心思去關心這些。
  
  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十二個盧比斯僱傭兵很快就收拾好了這邊的營地,不過他們聚集在一起,正準備等待下一步命令的時候,布蘭多卻突然注意到遠遠的有兩個人影從灰狼傭兵團的營地方向走了過來。他馬上一皺眉,他已經看清了那兩個走過來的人影中的其中一個——
  
  是個白髮青年雷迪。
  
  布蘭多馬上就想到是不是對方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不過他隨即按下這個懷疑,因為那兩個人明顯不是正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的。他計算了一下對方的路線,而應當是從他們的營地和灰狼傭兵團的營地之間插過去,他微微一怔——這兩個傢伙想要到營地外面去?
  
  內奸?
  
  布蘭多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51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15:09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七十六幕 夜襲(中)
  
  雷迪與他身邊的人已經越走越近,兩道纖細的身影像是在森林中飄飄忽忽的幽靈。
  
  所有人都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方向。
  
  安蒂緹娜低頭估算了一下,面色一變,她馬上抬起頭來看著布蘭多,黑寶石一樣的眼睛裡是寫滿焦慮——他們的營地在林間的空地上,此刻盧比斯的僱傭兵們都已經收起了帳篷,縱使是對方只是從林子邊緣經過,也一定會發現異常吧。
  
  「稍安勿躁。」
  
  但布蘭多盯著那個方向,只是答道。
  
  雖然在場的大多數人可能並不明白這個『稍安勿躁』是個什麼意思,但此刻卻不自覺地靜下來——布蘭多舉起手,臉上的平靜而從容的表情讓人心中一定,這給其他人一個明顯的暗示——不必輕舉妄動。
  
  安蒂緹娜微微張了張口。
  
  『盧比斯的僱傭兵』作為布蘭多的召喚物,以執行旅法師的命令為第一己任,就是前面是一道懸崖布蘭多讓他們向前他們也會毫不猶豫,更不要說這個小小的要求。
  
  但在落在貴族千金眼中,這些看起來身經百戰、本應是驕傲無比的老兵只因為布蘭多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噤若寒蟬,令行禁止的程度讓人為之側目。
  
  沒有人說話。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山谷中風聲在頭頂上呼嘯,風從南方的山口奔襲而至,像一隻無形的手穿過枝椏,樹冠最上面一層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舞動的樹枝使得暗淡的星光變幻起來,交錯的光影落在雷迪臉上,使得這個白髮的年輕人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
  
  他與同伴穿過一片開闊的灌木叢,兩個人顯得並不如布蘭多預料的那麼小心謹慎,可以說他們毫不在意踩斷枯枝時發出的『噼啪』聲。
  
  布蘭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就是馬卡羅恐怕沒有告訴太多人他們的營地在這個方向上,這意味著雷迪恐怕還不知道他們兩人正在靠近布蘭多一行人。
  
  「『鬃狼』也不想惹麻煩嗎?」布蘭多心想。
  
  還有不到一百尺。
  
  布蘭多相信只要那個傢伙走到森林邊緣,一定會發現這邊的異常。
  
  到時候他只要一口咬定是因為不放心自己這一行人,那他們可真是百口莫辯,雖然此刻看起來這兩個傢伙很是可疑,但想必馬卡羅比起來更寧願相信它自己的隊員才是。
  
  他心中一樣緊張,只是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年輕人向一側看去,那邊那個叫做『虎雀』的僱傭兵也同樣正用目光詢問他——他是這一行僱傭兵的首領,也像是集合了僱傭兵首領這個概念一樣——老練而睿智。
  
  這個老傭兵的意思很明確:要不要先發制人把對方『做掉』?但做掉?談何容易。
  
  對于僱傭兵來說這是一個很普通的選擇。
  
  布蘭多卻掙紮了起來。
  
  雖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可這一次不一樣。
  
  在于松堡,那是你死我活沒有餘地,布蘭多還沒有迂腐到可以無視其他人對于自己生命的威脅。
  
  可說到底,他骨子裡還是有一半來自于文明社會的靈魂,要做到毫不猶豫地僅僅為了一個猜疑而殺人,還是本能地牴觸。
  
  只是他何嘗不明白,身處這個位置的人,優柔寡斷乃是大忌。
  
  他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
  
  是要順從這個世界的意志,徹底割斷自己與過去的牽絆?還是要堅持最後一絲底線?他是布蘭多,可一樣靈魂中也有著蘇菲的印記,如果他否認這一點,那麼他就等于否認了過去的一切。
  
  或許那個現實本來就是鏡花水月。
  
  否則自己怎麼會此刻身處這個世界——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誰又能說得清楚?可屬于過去那個世界的記憶卻是如此深刻,在過去某個時間節點上的一喜一悲,好像就銘刻在對于昨日的回憶上一樣,怎容否認?如果割斷過去的記憶,那麼現在他的一切努力又有何意義。
  
  失去了靈魂,人是否還應當稱之為人。
  
  即使是,恐怕也不是原來那一個了罷。
  
  一時間雜亂的想法充滿了他的思緒,但又像是一柄利劍瞬間切開所有的繩結。
  
  他像是那位馬其頓人的王一樣睜開眼睛來,眼中一片清澈,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領主大人?」安蒂緹娜在一旁敏銳地看穿了布蘭多的猶豫,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本來以為這樣的決定對于布蘭多這樣處事果斷的年輕貴族來說,是理所當然的,根本不需要考慮的選擇。
  
  這本來就是貴族之間的遊戲規則——布蘭多聽到這個女孩的詢問,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這位貴族千金不由得再一次呆住了,她沒有想過布蘭多竟然會露出那樣的眼神——自嘲、輕鬆卻又有一絲遺憾?她不知道這位年輕的騎士這種悲天憫人的目光是從何而來,埃魯因冷血的貴族何時會如此。
  
  或許是鱷魚的眼淚,但看起來又沒有那個必要。
  
  還是說,卡拉蘇的高地騎士一直到今天還遵從著那些古老的訓言?布蘭多抬起手時感到好像有千斤之重,但放下去時卻無比輕鬆:「準備一下。但如果可以的話,儘量只打暈。我不願意和『鬃狼』馬卡羅徹底翻臉。」
  
  他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吩咐道。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會被其他人看成一個傻蛋,但若他不這麼做,那一定是個傻蛋。
  
  盧比斯的僱傭兵們一齊點點頭,作為受召喚而至的生物,他們無權評價與質疑自己領主的決定。
  
  只是『虎雀』眼裡或多或少還是有一絲可惜,要做到一勞永逸,還是要選擇果決一些的作法。
  
  倒是一旁的安蒂緹娜輕輕出了一口氣。
  
  少女睫毛動了動,忍不住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著布蘭多。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追隨的這個幾乎是同齡人一樣的年輕領主身上,似乎還有一些她不知道的特質。
  
  她說不好這種特質究竟是好是壞,只是這看起來似乎與這個古舊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特質,不知為何——她並沒有感到一絲不自然。
  
  相反,這位出身貴族家庭的少女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有了心安的感覺。
  
  七十尺。
  
  「布蘭多。」
  
  這個時候羅曼在一邊有些緊張地喚了一聲。
  
  布蘭多了愣了愣,但還是小聲說道:「不要出聲。」
  
  商人小姐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而盧比斯的僱傭兵們都紛紛就位,只等雷迪與另一個人一接近林間空地的邊緣,就一擁而上。
  
  十二個具備黑鐵中游實力、經驗老道的軍人,他們完全有把握在對方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之前制住對方。
  
  不過布蘭多還是有一些本能的緊張,森林外說不定有強敵環伺,他絕不能在這裡浪費一點時間。
  
  但立刻讓他大為意外的是,正當雷迪與他身邊那個人要走出灌木叢,卻慢慢停了下來。
  
  他們發現什麼了?布蘭多眼皮一跳,幾乎要立刻命令手下的僱傭兵們壓上去,不過他硬生生制止了自己這種衝動的想法。
  
  這個距離上發起攻擊可能會讓整個計劃都變得一團糟,因為距離太遠了,中間還隔著一小片灌木叢。
  
  他慢慢冷靜下來,看起來那個白髮的小子不像是發現了這邊的狀況。
  
  他回頭看了一眼,盧比斯的僱傭兵們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氣,除了沒心沒肺的羅曼大小姐還在東張西望以外,倒是安蒂緹娜嚇得一臉蒼白,好像心跳都要停止不再輸送血液了一樣。
  
  他再回過頭,卻再次一愣——他驚訝地發現雷迪非但停了下來,還轉過身去與同伴正在說著什麼。
  
  只是他們距離樹林邊緣至少也有二十米距離,林間空地至少也有五十米以上,遠隔近百米,縱使以布蘭多的感知能力,也只能偶爾捕捉到一兩個關鍵詞而已。
  
  白髮的年輕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他時不時抬頭看看營地的方向,似乎是在在意什麼。
  
  但很,兩個人的交談就變得激烈起來。
  
  最後演變為一場爭執,雖然這邊的大部分人都不能聽清楚那邊交談的內容,但卻能從他們的手上動作看出來,雙方似乎都說服不了對方。
  
  察覺了對方並不是衝著這邊來的時候,布蘭多一時間不禁有些鬱悶,心想大半夜的,你們兩個莫非只是為了出來吵架嗎?那麼勞煩能不能換一個地方。
  
  可惜雷迪顯然不能聽到布蘭多心中的想法,相反,他們的聲音漸漸提高了一些。
  
  接下來布蘭多能勉強分辨出其中關于『艾柯……』,『夏布利……』以及『項鏈……』一類的字句,他不由得抬了抬眉毛。
  
  那個叫做艾柯的年輕人還留在夏布利?看起來雷迪知道這一點,『鬃狼』馬卡羅沒理由不知道,不過這個傭兵團內部可真是問題重重,他忍不住想到。
  
  不過他還是沒有明白,為什麼這個白髮的年輕人會大半夜跑出來討論一個和現階段『劇情任務』毫不相關的問題。
  
  他忍不住抬起頭,目光穿過頭頂樹葉之間的間隙,血星已經出現在天空正中——這顆明星是埃魯因夏夜裡最準時的計時方式,也就是說時間差不多是接近午夜了。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50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15:20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七十七幕 夜襲(下)
  
  時間差不多是午夜了啊
  
  布蘭多忍不住回想起那篇攻略,那攻略上說在劇情進入『剿滅蜥蜴人盜匪』之後某一天午夜,敵人會展開第一次行動;敵人自然就是指牧樹人方面,或是那個在台前的『紙牌』僱傭兵團——
  
  『……突如其來的襲擊來得非常猛烈,可以說我們每個人都被打懵了。攻擊時從北邊的山頭上開始的,但任何一個向南邊逃跑的人,大抵上都要掛上一次;因為事實上怪物(牧樹人)的主力顯然是在南面,好吧,這至少說明Tonnentialnain許諾的高級人工智能並非只是停留在一個紙面上的噱頭而已……』
  
  『我們的應對方法是儘可能地將『灰狼』傭兵團從覆滅的命運中挽救出來。值得注意的是,『鬢狼』馬卡羅與副團長布加都擁有極其強悍的戰鬥力,大約相當于45Oz和55Oz的玩家,保證他們存活,這是幫助你完成任務最重要的一點。
  
  『不過我們探討過另一個可行的方案,這源于後來我們在東面的一個小小的發現。我想Tonnentialnain顯然考慮過玩家在這一等級階段的承受能力,因此在這一地區地東面他們設計了一個光明祭壇……』
  
  『我們的團隊討論過如何運用這一點,但無論哪一種方式。毫無疑問,只要你們能夠挽救『灰狼』傭兵團必然覆滅的命運,這或許就是這個劇情任務達成百分之一百完成度的重要條件……』
  
  布蘭多摸了摸鼻尖,這與其說是一個攻略,不如說是一個教訓總結。因為劇情任務獨一無二的性質導致了他無法重複完成,他以前是抱著一種看小說的心態來看待整個故事——畢竟看一群玩家事實上的冒險,還是充滿了刺激的。
  
  尤其是運用想像力來彌補字裡行間的缺失,那種彷彿身臨其境的感覺才是布蘭多最喜歡的一部分。
  
  「可他爺爺的,你寫個戰報,好歹也把時間、地點、人物給我寫明確一點啊!」
  
  讓布蘭多忍不住大罵的是,這寫攻略的傢伙似有一點不好的習慣。類似于『某一天午夜』這樣的詞語,出現在一篇嚴肅的教訓總結帖中,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以前他是不覺得,現在他才發現這種敷衍主義害死人。當然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把那傢伙從網路對面揪出來聽他說什麼『大丈夫、萌大奶』,現在他只能一邊憑藉自己經驗來彌補攻略的缺失,剩下的大概只有抬頭望天了——
  
  當然,還有就是希望——雷迪那傢伙能不能一點把話說完?
  
  他當然不是要去追求什麼百分之一百的任務完成度。過去遊戲中完美達成還有所謂的雙倍任務獎勵,可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中,他去找什麼見了鬼的『系統』來領取這個獎勵?
  
  莫非對著天空默默祈禱,瑪莎大人,咋個餡餅下來吧?
  
  這顯然不現實。
  
  布蘭多的打算很明確,之前他是不瞭解整個劇情走向,現在他記清楚了,自然就要重新修訂一下計劃。現在他要趕在牧樹人發動攻擊之前脫離『灰狼』傭兵團,然後趕到那個光明祭壇去開啟另一條支線。
  
  然後他就直接借用這一條線把蜥蜴人強盜給平了,拿到賢者石板就閃人。
  
  至于『灰狼』傭兵團是死是活就與他關係不大,沃恩德每年因為各種爭鬥而覆滅的大大小小的傭兵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再說他不覺得自己目前有那個能力去收服『鬢狼』馬卡羅或是布加。
  
  人家好歹是一個四十五級的大劍士,一個是開花了要素,五十六級的教會受封騎士——當然布加本人或許不承認這一點。不過不管怎麼說,對于這樣兩個大牛,布蘭多暫時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他目前所依仗的,就是多發現一點諸如安蒂緹娜、塔瑪這樣的未來的潛力股,既然能看穿未來,那麼長線投資明顯才是低風險、高回報的王道之策。
  
  可惜想像雖美,現實卻事與願違。先不說這個計劃本身沒有什麼瑕疵,但布蘭多肯定沒有考慮到諸如現在這樣的突發情況。
  
  他正在這裡糾結,背後我們的羅曼大小姐卻終于也忍不住了。
  
  「布蘭多。」
  
  她豎起一對好看的小眉毛,用手指戳了戳布蘭多的背,再次用她認為很小的聲音喚了一句。當然,商人小姐認為很小的聲音一般以她的脾性來說大多都是一廂情願的認為罷了。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魂飛天外。
  
  其實羅曼的聲音也不大,最多就和她『平時』說話的聲音差不多,最多就是急促了一些。只是在這寂靜的夜色下,廖闃無聲的森林中,卻還是突兀了一點。
  
  「布……嗚嗚」
  
  布蘭多一把摀住這位神經脫線的大小姐的小口,然後回頭看去,果然看到雷迪停了下來,神色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這一刻布蘭多簡直是掐死羅曼這個死丫頭的心情都有了,不過他當然不會這麼幹,因為他捨不得。
  
  所幸,雷迪似乎只是緊張了片刻,然後又回過頭去,重新和自己的同伴交談起來。布蘭多因此而鬆了一口氣,然後他想到什麼,又回頭狠狠地瞪了羅曼一眼。
  
  可商人小姐還在不迭不急地搖著頭,一個勁地發出嗚嗚的聲音,看樣子對布蘭多的作法相當不滿呢。
  
  布蘭多起先差一點就發了火,但他馬上感到不太對。
  
  羅曼雖然散漫了一些,又有一副無法無天的膽子;表面上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但他卻知道,這個時常笑得像是小狐狸一樣的女孩子內裡卻是精明得很。
  
  否則怎麼能一點虧也不吃。
  
  而他才剛剛想到這一點,就看到『虎雀』伸出一隻粗糲的大手來按住他的手,他微微一怔,這更不同尋常,作為他的召喚物,這些盧比斯僱傭兵很少有主動行事的時候。
  
  他抬起頭來,看到哪個老練的僱傭兵眼中一抹濃濃的警惕。
  
  布蘭多的手一鬆,羅曼也停了下來。
  
  不僅僅是他們,甚至那邊的雷迪也再一次停了下來,白髮的年輕人忍不住回過頭,向他們這邊望過來。
  
  森林中好像一時間靜了下來——
  
  不僅僅是人,甚至連風都停止了。
  
  「你聽到什麼了?」布蘭多下意識地問道,他知道羅曼的感知遠超常人。
  
  商人小姐橫眉豎眼地瞪著他——然後點了點頭。
  
  布蘭多鼻子動了動,心中不由得一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古怪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更不如說是一種辛辣的臭味,好像是從那些地下的火山中噴發出的熱騰騰的沸水中翻騰的味道。
  
  硫磺臭。
  
  布蘭多腦子才剛剛閃過這個概念,手中的長劍就已經『噌』一聲拔出。他甚至沒有多想,這幾乎是一個本能反應。
  
  「那群活見鬼的黑火教徒!他媽的這寫攻略的混蛋又坑我,早說有黑火教徒,老子就是死也不會來趟這一趟渾水!」
  
  他腦子裡一瞬間就罵開了。
  
  黑火教徒從屬牧樹人十二牧首下的『蠱蟲領主』馬亞德的勢力,不過他們與那些玩蟲子的『蠱法師』不同。這些人類中的渣滓是與流淌著火焰的硫磺之河中那些傢伙打交道的王八蛋!
  
  他們統稱為下面的傢伙!
  
  簡單來說。
  
  就是喬根底岡地下的魔鬼領主們——
  
  布蘭多忍不住懊惱地一拍腦門,他早應該想到的,埃魯因南境靠近蠻荒的山林中一直是黑火教徒的傳統領地。可他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賢者石板和行動詭異的『灰狼』傭兵團身上。一時間反而忘記了這常識性的東西。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
  
  不過布蘭多之所以這麼忌諱這些傢伙,倒不是說他們的戰鬥力有多強大。而是這些王八蛋及其喪心病狂,一個個比光明聖堂的狂信僧還瘋狂,開戰時估計就差沒有喊著刀槍不入衝過來了。
  
  而且黑火教徒用鐵鏈鎖住的惡魔各自不同,雖說他們是共同作戰,不過卻又各懷鬼胎。本來說這樣應當嚴重的影響戰鬥力才是,可是喬根底岡地下的生物每一個都擁有各種各樣詭異的能力,讓人防不勝防。
  
  何況,高級的信徒還能吸收惡魔之力,與自己鎖住的惡魔融為一體。那個重口味場景布蘭多就是想想就要吐出來。
  
  這樣的怪物,一兩個還好,多了就是神也受不了。
  
  布蘭多下意識地就想到立刻逃之夭夭。不過他腦子裡才剛閃過這個念頭,黑暗中就傳來一陣呼呼的風聲。
  
  作為一百三十級戰士轉生,布蘭多對這聲音簡直太熟悉了。他下意識地一縮脖子,果然看到一條黑呼呼的鏈子連著兩頭的尖刺鏈球從森林深處的黑種中呼嘯著飛出——
  
  刺鏈球——
  
  「有刺鏈領主啊。」布蘭多看到那枚見刺鏈球『唰啦啦』扯倒一片碗口粗的樹,最後擦著雷迪和他身邊的年輕人飛過去——雖然沒造成任何傷害,但顯然把那兩個傢伙嚇呆了。
  
  布蘭多卻只感到壓根發酸。
  
  在喬根底岡的地下煉獄,刺鏈領主比地獄三頭犬還高一階,是高達29級地惡魔生物。以前他30級到熔岩池地區練級,沒少受這些傢伙的罪,沒想到今天『童年』陰影再一次重演。
  
  不過馬上發生的事情就讓他沒時間去處理自己牙齒發酸的事情了。
  
  他看到雷迪和那個年輕人轉身就跑——
  
  「不長腦子的蠢貨!」布蘭多幾乎急得跳起來,29級地刺鏈領主丟個鏈球命中能那麼差?這明顯是在試探,他實在是太清楚這些狡猾的下面的來客了。他幾乎可以確定對面一定是一隻斥候小隊。
  
  可是雷迪這一跑,恐怕就要把黑火教徒的大部隊吸引過來了。
  
  當然這傢伙是死是活他不關心,問題是現在他們一行人也在這個方向上。
  
  布蘭多一拍『虎雀』的肩膀,幾乎是用嘶啞的聲音低吼道:「去給我抓住那兩個小子!給我拖回來!」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50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15:30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七十八幕 超出掌握
  
  雷迪和另外一個人已經轉身開始狂奔,他們一邊跑一邊沖營地方向大喊。
  
  『虎雀』立刻追了上去。
  
  他一動,身影就像是黑暗的森林中一道融入環境的連續的影子;並不快,但卻安靜熟練得令人讚嘆,好像這個傭兵本來就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一樣。
  
  但布蘭多回過頭,身後幽暗的林子裡已經傳來鎖鏈拖在地上『哐當』作響的聲音。
  
  「黑火教徒已經發現這邊的動靜了——」
  
  「必須換一個方式」
  
  他略皺了下眉。
  
  安蒂緹娜和羅曼此刻已經從背包下面取下輕弩,貴族千金緊張地盯著森林裡。而更不要說其他傭兵,每個人都輕輕拔出武器,進入備戰狀態。
  
  「大人?」安蒂緹娜遲疑地問。
  
  布蘭多搖搖頭,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事情的發展有一些超出他的想像,他必須抓經時間挽回這一切。他將手放進懷裡,再伸出來時手上已經握著一枚照明用的水晶。
  
  水晶一瞬間被點燃了——
  
  柔和的光線從年輕人手中綻放出來。
  
  「領主大人?」安蒂緹娜瞪大眼睛。
  
  「布蘭多!」羅曼也怔住了。
  
  所有人都被這黑暗中乍現的光芒吸引住了目光,那彷彿是無盡黑中的一點螢光,這螢光迅速擴大,但隨後被丟了出去。
  
  螢光在漆黑中劃出了一條弧線。
  
  弧線越過一片樹林,然後落在茂密的灌木叢中,可即使經過層層遮掩,從灌木叢中透出的光線還是照亮了那附近的一小片區域。
  
  三個穿著黑色長袍、兜帽的陰影擋著臉的人站在那裡,他們顯然沒料到自己早已暴露,下意識地一呆;但讓安蒂緹娜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時,這三個人身邊各自站著一頭差不多半人多高、擁有青灰色肌膚、長著一對羊蹄、長角獠牙的可怕生物。
  
  這些生物的腳踝由一條黑色的鎖鏈與黑火教徒的手腕相連,它們身上佈滿了奇異的黑色花紋;那些是來自于契約和咒文的禁錮力量——毫無疑問,這正是喬根底岡的地下來客——最低級的契魔。
  
  「那頭高級契魔在反方向上!」後面的盧比斯傭兵立刻喊道。
  
  他們作為最傳奇的傭兵的概念集合體,當然不會沒有和這個世界上最邪惡的一支勢力打過交道。對于這些傢伙的習慣,他們早已熟悉。
  
  可布蘭多比他們更熟悉。
  
  他一看到這三個人,就已經向另外一個方向舉起手。食指上的銀色指環閃閃發光,布蘭多立刻念出那個咒語:「Oss!」
  
  氣流像是線條一樣在可見的範圍內向前爆發,轟然一聲巨響,周圍的松樹在一瞬間向外側折斷、傾倒、而那些擋在正前方的,無一不化為粉末。
  
  颶風過境之後,樹林不復存在,從而在布蘭多面前形成一條開闊的走廊。
  
  傭兵們眼中無不露出敬畏的神色。
  
  而貴族千金早就嚇得尖叫一聲,摀住耳朵蹲了下去。她此刻心中只剩下一個聲音在迴響,他是巫師!這個年輕的騎士竟然是一個巫師!
  
  羅曼倒是司空見慣,這位商人大小姐歪了一下頭,果然看到布蘭多身形一閃,整個身影模糊了一下,然後瞬間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只有那些盧比斯僱傭兵們才看清楚,那一瞬間布蘭多至少爆發出了十倍的速度,彷彿一剎那之間就在那條通道上拉出一道連續的影子,然後消失不見。
  
  「那是太陽騎士的衝鋒特技!」後面立刻有傭兵說道。
  
  但他們可不是那些散漫的三流僱傭兵。話音剛落就立刻有人拔出長劍從傭兵中走出,用劍向照明水晶落下的方向一指,命令道:「現在由我,副隊長羅科接過指揮權,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對那些黑火教徒發起攻擊——」
  
  「遵命。」
  
  十一道人影立刻向那三個正在發呆中的黑火教徒撲了上去。
  
  而另一邊,衝鋒技能讓布蘭多在一瞬間抓住了那頭刺鏈領主,這頭赤紅色的惡魔正與它的主人——一個穿著紅邊長袍的男人站在一起。
  
  刺鏈領主有點像是一頭赤紅色的大型化的契魔,不過這東西長著一對巨大的肉翼以及兩對長角,形象更類似于中世紀的傳說故事中那些關于惡魔的經典形象。
  
  此外,大約就是環繞在它身上的一大堆帶刺鐵鏈了。
  
  不過這傢伙此刻顯然受傷不輕,不但缺了一隻手臂,還少了一隻翅膀。對此布蘭多並不奇怪,風后指環雖然本身不過是一個10Oz的裝備,但其威力對于三十級以下的非防禦系生物來說絕對算得上大殺器,不然也不會被稱之為小神器,過去在遊戲中它唯一被詬病的地方也只有CD太長而已。
  
  而惡魔系生物,除了中階兵種中有一種刃魔以外,還真沒有什麼防禦系的存在。
  
  布蘭多又看了那個男人一眼,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黑火教徒的高級成員啊。」
  
  他的身形在半空中一轉折,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此刻與布加一戰時不同,他絲毫不敢留力,雖然高級黑火教徒不過21級,但他身邊那頭刺鏈領主可是貨真價實的29級惡魔。
  
  「白鴉之劍!」
  
  布蘭多的劍由上向下一劃,力量爆發隨即啟動,一道風刃從劍上綻放而出。那個高級黑火教徒還在檢查自己的『契魔』的傷勢,完全沒料到對方會來得如此之,他剛抬起頭,長劍帶起的透明波紋已經從它胸前透體而過——布蘭多已經不再是一個月前那個羸弱的年輕人,21級地角色在一個月前對他來說大約還是BOSS一樣的存在,但此刻這個黑火教徒卻完全無法承受他的全力一擊。
  
  對方慘叫一聲,立刻帶著一條血箭飛了出去。
  
  按照過去遊戲之中的規則,契魔的契約簽訂者一旦死亡,惡魔本身就會重獲自由;但是契約力量的反噬卻會讓這頭嗜血的生物陷入毫無理智的瘋狂之中,現在布蘭多要面對的顯然就是這個情況。
  
  他人才落地,一低頭,一道鐵索已經貼著他的背掃了過去。
  
  「嘶……」布蘭多感到自己背後一陣火辣辣的痛,「動作起碼了百分之二十狂化狀態,看來那個教徒已經掛了。」他腦子裡閃過這個想法,同時明白自己背後肯定被掃去了一層皮,不由得暗罵一聲。
  
  罵歸罵,布蘭多還是在第一時間反手一把抓住那條帶刺的鐵鏈,顧不得手上傳來鑽心的痛楚,人已經順著惡魔後拽的力道直接向著對方飛了過去。
  
  雖然刺鏈領主是契魔之中的高級品種,但在喬根底岡的惡魔中卻是「人造」的低級存在,沒有完整的靈魂,也就缺乏智力——更何況此刻已經陷入瘋狂之中,它顯然沒料到自己拽回鐵索的動作會引來一個殺神。
  
  布蘭多只不過是藉著對方的力道,將劍往前一遞,就已經將鐵劍送入了對方的眼眶裡。他動作無比熟練,就好像練習這個動作幾百次一樣。
  
  事實上他也的確練習過這個動作成百上千次,不過那是在遊戲中而已。
  
  眼部受重創的刺鏈領主立刻仰頭慘嚎,低沉的咆哮聲一時間響徹森林——
  
  年輕人皺了皺眉,整個人輕巧地落在對方的肩膀上,他馬上倒轉長劍,順著這頭巨獸的脖子一抹。
  
  藍色的血箭噴濺而出,這頭高級契魔的嚎叫聲頓時嘎然而止,化為咕咕的漏氣聲。它掙紮起來,最終轟然倒地。
  
  布蘭多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先回收掉經驗,也不看有沒有掉落——黑火教徒是出了名的窮鬼,因此他才不願意和這些傢伙打交道——他抬起頭,果然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經成功放倒了其他的黑火教徒。
  
  不過這並不代表事情結束了,因為他已經注意到遠處的森林中騷動起來。
  
  無論是灰狼傭兵團的營地方向,還是與之相反的方向上。
  
  「媽的。」他暗罵了一聲,同時在心中向自己的召喚物下達了命令:「準備撤退,帶著那兩個傢伙轉移。」
  
  然後他低下頭,看著地上那頭巨大的、赤紅色的怪物。
  
  它已奄奄一息,但顯然還沒有完全氣絕。惡魔的生命力堅韌在遊戲中是出了名的,他們和亡靈、植物系魔物並成為玩家最厭惡的三類怪物。而想到這一點布蘭多忽然覺得自己不是一般的衰:
  
  他忽然記起來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先後遇到的是些什麼東西——
  
  骨頭架子,黃金魔樹,以及這些惡魔。好像『三大』都被他遇了個全套,更不要說他的主要敵人是瑪達拉,這顯然就是一群亡靈骨頭架子。
  
  這莫非是天上的瑪莎給他開的一個玩笑?他忍不住自嘲地想到。
  
  可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的視網膜上卻突然投影出數排細小的幽綠色的文字:
  
  「目標生物契約已廢止。」
  
  「目標生物正處于極其衰弱的狀態——」
  
  「條件符合。」
  
  「和我簽訂契約吧?」
  
  「是/否。」
  
  布蘭多看著這幾排提示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絕對不要!
  
  ……
  
  雷迪與他的同伴被丟到地上時,這個白髮青年就以他一貫的桀驁不馴抬起頭來,好不馴服地瞪著在場每一個人。但他看到的是布蘭多一行人,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不過『虎雀』在後面一手按著他的肩膀,一手壓著他的脖子,壓迫性地力量驅迫他向下佝僂著身體——但依舊仰面用一雙銀灰色的眼睛兇狠地盯著布蘭多。
  
  像是一頭養不熟的狼。
  
  他掙紮著低吼一聲:「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們不安好心——嗚,咳咳!」
  
  但布蘭多沒時間和他廢話,他二話不說直接一拳打在這個傢伙臉上,力道之大打得雷迪忍不住向後仰過頭去刻出一口血來。
  
  安蒂緹娜忍不住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羅曼也眨巴眨巴眼睛,心想布蘭多果然也有發脾氣的時候——就像上一次對芙蕾雅一樣,不過那個時候還是在黃金樹峽谷。
  
  但她更多的是關心地看著布蘭多的手,年輕人滿手是血,那是他之前與刺鏈領主戰鬥時留下的傷。商人大小姐有點小心痛,可她想要過去幫布蘭多包紮,但是年輕人根本不讓她碰——
  
  刺鏈領主的鐵索刺是有毒的。布蘭多明白自己體質高,對抗這點毒素沒有問題,可是小小羅曼就不一樣了,他可不願意一不小心給這位商人大小姐的屬性上打上『病嬌』的標籤。
  
  要知道刺鏈領主的毒可是傷害體質的。
  
  而另一邊,白髮的年輕人馬上回過頭,嘴角帶血,用一種惡狠狠的眼神盯著布蘭多。布蘭多也看著他,剛才的戰鬥引起了雙方的注意,現在不遠處的林子裡已是一團亂,要不是他見機得,估計這會兒已經被堵在那裡出不來了。
  
  「你們的敵人不是我們,不想死請不要亂動。」他看著這傢伙,然後冷冷地答道。
  
  雷迪咬了咬牙,他這會當然也反應過來了,布蘭多這群人不可能是森林中那些傢伙一夥兒的。不過他心裡卻是憤恨無比,心想這混蛋公報私仇,給了他一拳才解釋——分明是教訓他。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下意識地認為布蘭多不過是危言聳聽。別人不清楚,但他卻知道一些內幕——『灰狼』傭兵團遠遠不只是一個僱傭兵團那麼簡單。或許其他人對于可能要和『紙牌』傭兵團開戰有一些惴惴不安,但他卻一點不擔心。
  
  只是沒想到那些王八蛋竟然敢先發制人。
  
  雷迪在心中唾了一口,心想這個鄉巴佬大驚小怪。想到這裡,他抬起頭輕蔑地看了布蘭多一眼。
  
  布蘭多再去看另一個人,然後他一怔,因為那竟是個女孩子。
  
  她閉著眼睛,黑色長發襯著一張在月光下顯得有一些蒼白的臉;但讓布蘭多驚訝地是,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女孩子也一點不顯的驚慌。
  
  她是誰?
  
  他腦子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不過這個時候『虎雀』已經在一邊問道:「是黑火教徒,大人,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黑火教徒?」雷迪心中微微一跳。
  
  布蘭多看了一眼北邊的山頭,垂下眼瞼答道:「我們向東走。」
  
  白髮青年忍不住輕聲一笑,他出身貴族軍人家庭,小有一些見識。心想既然『紙牌』傭兵團的人已經接近這個位置,就說明團長安排在北邊山頭上的哨崗已經被拔掉了;這樣一來,明顯南邊更安全。
  
  這個傢伙明顯是一個門外漢,卻偏要作出一副懂行的樣子,他心中哂笑,也難為他手下這些傭兵老手了。
  
  雷迪明顯是把布蘭多當成了一個二世祖,不過之前『虎雀』一出手,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失手受擒,顯然也給這個年輕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只是笑歸笑,雷迪卻在擔心「黑火教徒」的事情。他偷偷瞟了一眼站在布蘭多身邊那個僱傭兵,心想這個傢伙應該不會說謊。
  
  他想要從同行口中套話不見得現實,得找一個機會在這個二世祖嘴裡撈一些東西出來,想到這裡,他又看了一眼布蘭多。
  
  但與雷迪的看法明顯不同,『虎雀』聽了布蘭多的話卻顯得有些興趣:「大人,你和黑火教徒打過交道?」
  
  「差不多吧。」布蘭多隨口答道:「以前在北部山區與黑火教徒的上階神官團打過交道。」他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在遊戲中——」
  
  「哦?」『虎雀』眼中一亮:「上階神官團?」
  
  「哈……咳咳……哈哈,你怎麼不說你見過『牧樹人』的十二牧首,」雷迪一聽,忍不住嗤笑:「黑火教徒的神官,至少也是白銀以上的實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的上階神官團就是埃魯因的禁衛軍也不敢輕言戰而勝之,請問這位先生在什麼軍隊裡會過他們啊?」
  
  他說完,輕蔑地看著布蘭多:「吹牛也要打個草稿,真是引人發笑。還有,如果你們要去南邊還是把我放了吧,我可不想和你們一起去送死。」
  
  這傢伙還真是又臭又硬。
  
  聽完這傢伙的譏諷,縱使布蘭多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心想老子不但見過十二牧首之一,還幹掉過一個,說出來怕你也不會相信。何況十二牧首算什麼,他實力全盛時期,是神使騎士的水準,簡單一些說,牧樹人和萬物歸一會龐大的組織中也不過只有一兩個人可以與他匹敵而已。
  
  畢竟無論什麼遊戲,玩家只會越來越強。
  
  不過布蘭多可沒心情和這傢伙解釋這些,他乾脆露出雪白的牙齒向雷迪一笑,一臉危險的意味問道:「看起來你還不是很清楚你的立場?」
  
  雷迪一噎,才想起現在根本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不管面前這個面目可憎的傢伙是不是狐假虎威也好。他冷冷哼了一聲,乾脆不再答話。
  
  不過布蘭多到不介意他當啞巴,他回過頭去問道:「你是誰?」這一次他看的是那邊那個女孩。
  
  雷迪看了這邊一眼,然後向一邊側過頭去。
  
  「我叫尤拉,騎士先生。」少女卻自己開口道。
  
  「你知道我不是商人?」布蘭多一愣。
  
  「我還知道更多,我知道現在我們傭兵團很危險,而先生你能幫助我們,對嗎?」少女點點頭算是承認,然後繼續問道。
  
  「尤拉?」這次輪到一邊地白髮青年驚訝了:「他們不過是……」
  
  「對面是誰?」尤拉卻問道。
  
  布蘭多這次是真正的變得好奇了,他忍不住重新打量了對方一番:「你怎麼知道的?」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50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15:43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七十九幕 亂流與魚的故事
  
  「你怎麼知道?」
  
  布蘭多回過頭,上下重新打量跪坐在鋪滿了厚厚一層針葉的地上的尤拉。他很快發現這個女孩子的頭髮是漂亮的純黑色——而不是安蒂緹娜那種深黑裡帶著一絲淺紫的光澤。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安蒂緹娜那種黑紫色的發色與瞳色恐怕來自于現存于世最接近于敏爾人的血統,提裡斯安人或者半魔人;雖然敏爾人早已不存于世,但兩個種族之間誕生的血脈卻一直存留下來,並且經過早先數個世代的仇視之後,現在已經逐漸溶于人類廣大的族群之中。
  
  昔日的仇恨已經漸漸被淡忘了。
  
  不過這個名叫尤拉的少女看來卻不是來自于這個血統,雖然她一樣有著黑色的長發和眼睛。
  
  「我也說不清楚,騎士先生。應當說是一種預感吧,皮康納康的傭兵團與黑火教徒一貫沒有什麼聯繫,可今天晚上他們卻出現在了一起,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但我更願意相信這件事是一個事先謀劃好的陰謀。」
  
  「布蘭多先生對嗎?我想一般人在受到襲擊時應當是向自己人靠攏才對,儘管我們並不值得你們信任,但想必也要比另一邊明顯是敵人來得好。可是你們大家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遠離,這是明哲保身的作法——」
  
  尤拉閉著眼睛,傾聽著遠遠灰狼傭兵團與黑火教徒交戰發出的激烈的爭鬥聲,但口氣卻是不疾不徐:「但換一個方式思考,至少說明布蘭多先生已經分析清楚了當下的情況。」
  
  「想必另一個傭兵團一直尾隨著我們的事情,你也有所察覺了。」
  
  她用肯定地語氣說道:「既然如此,布蘭多先生還是果斷地選擇了東邊這個方向。我相信能做出如此果斷的判斷的布蘭多先生不是一個莽撞的人——若真正睿智的人明知前方是什麼,卻依然一往無前,這就是勇敢。」
  
  「但是,比起這個說法來,我更願意相信,布蘭多先生其實心裡清楚當下的局勢吧。我不知道東邊有什麼,但東邊是出路嗎?布蘭多先生?」
  
  「至于為什麼說布蘭多先生是騎士。」她微微一笑:「因為剛才我恰好聽到那位小姐對你的稱呼了,因為天生失明的緣故,瑪莎大人給了我更加靈敏的聽覺,這倒不值得誇耀——」少女謙虛地笑道。
  
  安蒂緹娜輕輕啊了一聲,警惕地看著尤拉。
  
  而少女抬起頭,雖然看不到布蘭多的樣子。但卻依然認真地問道:「所以說,如果我認真懇求的話。布蘭多先生你一定有能力幫到我們的傭兵團,對嗎?」
  
  布蘭多長長吸了一口氣。
  
  若說安蒂緹娜還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幕僚的話,眼前這個女孩子簡直就是妖孽了。她的分析很簡單,但直覺卻敏銳得讓人心悸。
  
  他看著尤拉純黑色的長發,黑色帶深褐的瞳仁與淺黃色的皮膚,以及細長的羽狀眉毛上每一處菱角細節,似乎都當著他所熟悉的某個地區的獨特氣質。
  
  「我也有一個問題,你姓凰對吧?」他開口問道。
  
  少女不能睜開眼睛,否則眼裡一定充滿了驚訝。她摸了摸自己胸口,怔了一下,然後才鬆了一口氣。當然她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布蘭多的眼睛。
  
  年輕人微微一皺眉,好像想到什麼。
  
  但尤拉最終點了點頭:「是的,我姓凰,我的本名叫做凰語。看得出來布蘭多先生是很博學的,我的外表騙不過真正博識的人。只是尤拉已經不願意再提起過去的事了,騎士先生,可以在這個問題上放過我嗎?」
  
  布蘭多點點頭,他只是根據對方的外在的一些細節來判斷出這個女孩子的真名而已。畢竟這個世界上有這樣膚色和髮色,如此近似于過于世界之中的漢族,也只有沙漠之中那個來自于遙遠東方的九鳳之國了吧。
  
  傳說中九鳳之國九族共治,國度流傳著一門傳說之中的高級劍術——『業火紅蓮之劍』,只是這個故事僅僅停留在傳說上,眾多後來去碰運氣的玩家無一不是一無所獲。
  
  至于埃魯因與克魯茲都有不少九鳳族人行走,就像來自北方的精靈一樣。出于遊歷、巡禮或者僅僅是冒險的原因來到遠離故鄉的異地,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少見。
  
  布蘭多摸了摸額頭,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不過對于尤拉的要求,他還是搖搖頭:「很抱歉,我們不能幫你們。」
  
  事實上我可以開誠布公地和你們說——這些黑火教徒給你們的團長造不成什麼麻煩,但如果『鬢狼』馬卡羅明智的話,或者說我是他——我會立刻離開這裡。
  
  「你……」雷迪抬起頭,像要吃人一樣瞪著他:「我們之間約定,你不能一走了之。傭兵成文上說……」
  
  但『虎雀』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痛得白髮的年輕人痛苦地彎下腰去。然後不屑地搖搖頭,說道:「你們那個團長不見得關心這個約定,即使現在也一樣,你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所以你明白嗎?」
  
  尤拉點點頭。
  
  「布蘭多先生你想要什麼?」她問道:「金錢?還是權利?」
  
  布蘭多一怔,但他馬上搖搖頭:「我對這些都有興趣,但比起金錢和權利,我更不願意捲入一場麻煩中。我再給你們一點提示吧,黑火傭兵團的背後是牧樹人,你們知道他們嗎?」
  
  尤拉與雷迪一起變了臉色。
  
  「我們怎會會被他們盯上?」雷迪兀自不相信地問。
  
  尤拉卻是臉色再變,低下頭。
  
  安蒂緹娜在後面捅了他一下,小聲問:「領主大人,你越嚇他們,不是越擺明了讓他們求你幫忙嗎?這樣的話得到的結果不是事與願違嗎?」
  
  布蘭多攤了攤手:「我可不好意思騙人。」
  
  面對貴族千金極為懷疑的目光,他只好再解釋道:「幫他們不是不可以,不過我不會把自己捲進去。我只是申明這一點而已。」
  
  「那要怎麼做呢?」羅曼眨眨眼睛問。
  
  「靠他們自己咯。」
  
  「這也可以嗎?」商人小姐明顯不信。
  
  「當然。」
  
  「布蘭多先生,我們要怎麼做?」尤拉聽到三人的對話,何嘗不明白布蘭多是有意在提醒他們,她猶豫了一下——彷彿是在考慮能不能相信對方。不過布蘭多清楚,『牧樹人』這個炸彈絕對非同凡響——比起萬物歸一會那種在暗處小打小鬧的顛覆國家的行動,牧樹人當年可是憑藉一己之力掀起腥風血雨的第一次聖戰,那個故事對于大多數尚活在這個年代的人來說估計都是一個可怕的陰影。
  
  當然這是題外話,布蘭多沒時間也沒意願為這兩個菜鳥解釋牧樹人有多可怕,反正他們這一代人都是聽著關于第一次聖戰的床頭故事長大的,尤拉可能還稍微好一點,那個白髮的年輕人雷迪絕對不會對這樣一個名字有好印象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個年輕人好像陷入當機一樣,一臉不知所措。
  
  「我不是說了嗎。」布蘭多答道:「去告訴你們的團長,立刻後退,離開這個地方。從當前的情況看,牧樹人應該是盯上你們了,不過他們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警覺——一旦察覺你們可能發現了他們的企圖,他們恐怕就會收縮回去重新佈置計劃了。」
  
  「這樣一來,你們就贏得了寶貴的時間。至于之後該幹什麼,我想你們的團長自己會有分寸的。」
  
  與其說布蘭多分析地頭頭是道,但更不如說是在照本宣科。他記憶中那篇攻略雖然在細節上刪刪減減,但大的方向卻描述得很清楚,牧樹人盯上『灰狼』傭兵團是不會錯的,至于為什麼,布蘭多自然不會知道。
  
  不過不知道不代表他沒有辦法,他和牧樹人打交道的時間不下于和瑪達拉那些骨頭架子。要應付這些傢伙,他也有的是手段。
  
  尤拉和雷迪互相『看』了一眼。
  
  「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說的真的。」雷迪皺皺眉,小聲嘀咕。
  
  「我也沒強迫你們相信。」
  
  「你這樣說未免太不負責任了……」白髮年輕人哼了一聲。
  
  「我們本來就沒有負責人的義務,你搞清楚了當前的狀況了嗎,是大人好心在幫你們。當然,你們可以選擇不接受,如果那麼有骨氣的話——。」安蒂緹娜早就看這個傢伙不順眼了,這個時候這位貴族千金終于忍不住,開口反諷道。
  
  說完,她忽然愣了一下。忍不住歉然地看了跪坐在地上的尤拉一眼:「對不起,我是說……」
  
  「不必介意。」尤拉搖搖頭,她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開口問道:「所以布蘭多先生還是要一意孤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對嗎?」
  
  布蘭多點點頭。
  
  「即使挽留也不可以?」
  
  布蘭多再點頭。他有自己的理由,他現在已經惹上了萬物歸一會一個麻煩,再擔上一個牧樹人,這估計就是死了都不得安生。不過另一方面他知道布加與馬卡羅不會再這一次劇情中喪生,那麼雖然他明白自己現在沒這個實力收服對方,但也要表達出示好的意思來。
  
  只是退一萬步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他選擇離開,也沒什麼好對不起灰狼傭兵團而已。兩者之間的約定本來就像是表面上一樣脆弱,只是他一走,以後還想要再拾起這條線,可就有一點麻煩了。
  
  無論是為了兩個猛人還是未來的『勇氣』任務線,他都必須事先和對方打好關係。
  
  只是這點好處值不值得以身犯險,作為一個資深玩家,布蘭多顯然早已在心中衡量好了。
  
  「布蘭多先生願意放我們走?」尤拉又問道。
  
  「我本來就無意抓你們,之前其實是在救你們,尤拉小姐你應該明白這一點。」布蘭多答道。
  
  尤拉點頭:「但是,你不怕放走我們之後,我們會暴露你們?」
  
  布蘭多一笑,自信地答道:「你們追不上我們。」
  
  他不是說笑,那篇攻略上至少標出這一地區的四條以上的近路和小道,雖然地圖是粗略了一些。但還難不倒他這個資深玩家。
  
  雷迪瞟了一眼,沒有答話。只是明顯從神色中可以看出來,這個桀驁不馴的白髮青年顯然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話,內心裡認定他是在吹牛皮罷了。
  
  雖然之前他被布蘭多的話嚇了一跳,可隨後又想起這個傢伙之前出洋相的事情,什麼往東走,分明是一個門外漢。這樣想彷彿能讓他心安一些,然後又想到自己一會一定要好好勸說一下尤拉,決不能讓對方被這傢伙給騙了。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49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15:55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八十幕 亂流與魚的故事(二)
  
  安蒂緹娜看著一瘸一拐離開的年輕人的背影,還有他身邊的尤拉平靜的身影,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就這麼放他們走了,領主大人?」
  
  「不然還能怎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布蘭多簡單地答道。
  
  「可我總覺得你在謀劃什麼,」貴族千金斜過眼睛,有些懷疑地瞄了他一眼。
  
  布蘭多忍不住苦笑著摸了摸鼻尖:「我在你們心中沒有那麼不堪吧,我記得我之前做地事情都是光明磊落的啊。」
  
  「是,可是我認為領主大人你做事從來沒有一件事僅僅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也是事實不是嗎。您在布拉格斯安排芙蕾雅小姐前往王立學院——表面上是朋友之前的互相支持,但私下裡,我認為您是注意到了王黨與地方貴族的爭鬥也不會錯吧?」
  
  「我沒記錯的話,王立騎兵學院是在長公主殿下的私人領地吧;而當今殿下的後人當中,傳聞也只有這位長公主殿下最為傑出,何況我聽說,長公主殿下與王位唯一繼承人——那個懦弱的小王子之前一直充當著亦姐亦母的監護人關係。」
  
  「這樣,按照慣例。當今聖上之後,殿下順勢掌握大權稱為攝政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樣一來,領主大人你的行為就成了一種無形中的投資。」
  
  羅曼在一旁聽到投資兩個字,趕忙點點頭。
  
  「換句話說,這些隱性的投資依靠時或許並不會產生作用。可一旦大人你擁有了自己的領地,你就是自然而然稱為支持長公主殿下派系中的一員;當然一般人這麼做我可能不會想那麼多。可是從領主大人你的行為來看,或許別人不知道,但親近的人無一不明白——你的志向顯然不是一點點那麼簡單。」
  
  安蒂緹娜抬起頭:「對嗎,領主大人?」
  
  少女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才出了一口氣:她其實只是把連日來的猜測一股腦的倒出來,因為布蘭多最近一段時間來得行事越來越讓她看不明白,她不希望自己落後自己的領主太多。
  
  尤其是作為首席幕僚。
  
  布蘭多聽完,眨了眨眼睛:「差不多。」不過她心裡知道這個出身貴族的千金小姐並沒有完全猜對。
  
  與其說是投資,但更不如說是一種聯繫。其實他並不需要大義這個名分,他只要埋頭種田就可以了,玩家與這個世界中的領主們畢竟不一樣,何況他還掌握著那塊領地。
  
  只要等內亂已進入最猛烈的階段,他就能乘機擴張——而等到瑪達拉開始全面入侵埃魯因,等到公主殿下也撐不住局面,他完全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再走出來攝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他沒有那麼做。
  
  對于過去遊戲中的感情才讓他將未來的女武神小姐送到那位公主殿下身邊,他相信這兩個歷史上埃魯因最傑出的女性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如此,即使預料失誤,但至少也不會留下遺憾。
  
  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的打算竟然會被安蒂緹娜如此理解,忍不住笑了笑,也不說破。
  
  能猜到這個地步,已經說明這位千金小姐的才智了。
  
  他回頭看了看羅曼,這位大小姐也回看了他一眼——好像這很好玩一樣。不過她一點也沒有意外的神色——因為甚至不需要去明白布蘭多為什麼要這麼做——商人大小姐只會儘可能去幫他做到最好。
  
  這就是羅曼與安蒂緹娜最大的不同之處。
  
  布蘭多想,有時候過于清醒反而不一定能獲得幸福。
  
  由此他看著羅曼,看著後者永遠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倒也是一種樂趣。
  
  「那麼接下來。」安蒂緹娜答道:「參加拍賣會籌集資金,資助羅曼小姐插手戰爭之後的慶典工作,表面之下的資金轉換背後卻是對于一個地區的深入和滲透。我也是第一次發現金幣真是一件好東西,伴隨著它無處不在的力量,羅曼小姐的觸角就像是潤物細無聲一樣深入到了原本錯綜複雜的由貴族、盜賊工會們控制的下層市民之中——」
  
  「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經營維持,我們就能聽到來自于方方面面的聲音了。在布拉格斯的行動中我原本想的是和盜賊兄弟會打交道來獲得這些信息,卻沒想到早已在大人眼中落入下乘了吧。」她抬頭問道。
  
  「這也是成立商會的初衷之一。」布蘭多老實地點點頭:「不過不是金錢而是利益的力量,人們會不自覺地將自己歸納入某個體系之中。哪怕僅僅是出于自私的目的,但往往做的事情也會使其他人受益,就像是貨物的流通一樣——這本來就是一個奇妙的現象。」
  
  「收集信息其實也不算困難,姑媽說過,流言總是無處不在的呢。」羅曼好像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插進來答道。
  
  「那是因為我們對于信息的質量要求不高,處理信息最困難的一環不在于收集,而是在于鑑別出其中有用的信息,這需要打量的專業的人手。」布蘭多笑道。
  
  「那是另一回事了。不過所以說來,我之所以懷疑領主大人你別有圖謀,如此看來不是很正常的猜測麼?領主大人,你可從來不做沒好處的事情。」
  
  安蒂緹娜睫毛微微一動,盯著他。
  
  「兩件事也說明不了什麼吧,僅僅是巧合呢。」布蘭多不打算和這個聰明的女孩子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畢竟他的秘密太多,而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
  
  言多必失。
  
  「那麼『赤銅龍』傭兵團退居幕後的事,表面看起來是為了低調行事。但後來也被證明是為了安排芙蕾雅進入王立學院的舉措吧,大人,你似乎一直就知道那幾個王立騎兵學院的名額的事情……」
  
  少女眨眨眼睛,懷疑深了一層:「不,不僅僅如此。大人你似乎總能比一般人看得更遠,我們還糾結于眼前的利益時,你就好像早已看到了最後的結果。……我、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天賦,可是這樣真的讓我壓力很大呢。」
  
  她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抱怨道。
  
  「好了好了。」布蘭多趕忙擺擺手:「我明白了。就當做是如此吧,你說的沒錯,這是一種天賦。不過一個人考慮事情畢竟有不周全的地方……」
  
  他抬頭看了看,夜色下的戰鬥縱使離不開火攻。火已經從營地方向燒起來了,背面的天空隱隱發光,逐漸變換成一層瑰麗的淺紅色。
  
  隨著戰鬥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他們所呆的方向也變得不安全起來。
  
  畢竟只是一個臨時托庇的所在而已。
  
  「……好像說了太多的題外話,還是趕在被戰鬥波及之前離開這個地方吧。」布蘭多四下環視之後,轉移話題道。
  
  說完,他不給少女進一步追問的機會,已經抓著自己在之前的戰鬥中缺了口的長劍落荒而逃。說實在話,安蒂緹娜的敏銳遠超他的想像,他真擔心讓她這麼繼續問下去會把他身份證號碼都抄出來……
  
  天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具有前瞻性。
  
  難道說他是穿越黨?還不是一般的那種?
  
  布蘭多顯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布蘭多粗劣的轉移話題的技巧當然逃不過安蒂緹娜的眼睛,只是這位貴族千金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說得過多了。要不是這幾天以來她的疑問越來越多,也不會不吐不快。
  
  但她也明白凡事都有一個度,上位者對于下面的追隨者有一定的隱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何況布蘭多對于事物的前瞻性,也一直是她對于這個小團體信心的來源。
  
  想及此,她就乖乖的跟了上去。
  
  但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回頭不放心地小聲問道:「『虎雀』先生,我們從東邊離開沒問題嗎?」她想到之前布蘭多侃侃而談時,那個叫做雷迪的白髮青年明顯有一些什麼話躲著他們沒有說;雖然當時幾乎每一個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布蘭多身上,但謹慎仔細的貴族大小姐卻沒有放過這個細節。
  
  『虎雀』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欽佩的笑意。
  
  「當然。」他答道,彷彿這還不夠——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臂,像是一個真正的盧比斯山地人那樣保證道:「安蒂緹娜小姐,我還從沒見過一個年輕人像是領主大人那樣熟悉這些該死的『該去下面的傢伙』——」
  
  「毫不謙虛的說,我們和它們經常打交道。黑火教徒一貫喜歡聲東擊西,可要一眼看穿他們的佈置,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老練的傭兵看著布蘭多的背影,稱讚道:「縱使是我,也要從現在他們進攻的方向才能判斷出他們的埋伏應當在南方到西方的某個方向上,可是比起領主大人來,還是差了許多。」
  
  『虎雀』一邊回答,一邊沖布蘭多背後怒了努下巴:「看到大人的手了嗎?我敢打賭他對付那個高級契魔只用了不到一分鐘,說不定是十劍以內。只有老手才能明白從刺鏈領主的攻擊方式上著手,才能最快地接近它——這頭笨重的生物,雖然攻擊範圍極廣,可一旦被近身就缺乏威脅了。」
  
  安蒂緹娜聽得似懂非懂,可她明顯可以看出這個老傭兵對于布蘭多的推崇。她起先還有一些不理解,可看到這位年輕的騎士似乎絲毫也不在意他手上和背上的傷——卻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什麼。
  
  就她所知,如今埃魯因的貴族後人們,已經很少有人像他們的祖輩一樣吃苦了。
  
  英勇而睿智,果斷而堅韌。
  
  這樣的領主嗎?
  
  真想看看他會有什麼樣的成就呢。
  
  安蒂緹娜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49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21:02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八十一幕 亂流與魚的故事(三)
  
  戰鬥好像一剛開始就結束了。
  
  艾柯幾乎可以確定那幾個罩在黑袍之下的家夥至少也有白銀上遊的實力,可他料到了事情的發生,卻沒有料準結果——
  
  他幾乎認定卡伯特幾人要血濺當場,終于忍不住要熱血上湧拔劍出來阻止時。
  
  但那個從卡伯特身後走出來的鬚髮皆白的老人,只是隨手點了點,幾道灰濛蒙的射線閃爍了一下——那幾個被他視為噩夢一樣的家夥就化為了一堆灰塵。
  
  年輕人張大嘴,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老人施法時土之聖紋在手掌上隱現——掌握著要素之力的巫師——艾柯縱是再孤陋寡聞,也知道整個埃魯因不超過十人。這十個人中,要麼是成名已久的高級巫師,要麼是一方領主,剩下的,就隻有黑塔與星與月議會的主人了。
  
  他是誰。
  
  然後他才看到卡伯特彎下腰,恭敬地對老人說道:「利伍茲大師,辛苦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晴天霹靂,讓艾柯一時間保持著從麻袋後面衝出來那個動作進退不得。在埃魯因,叫做利伍茲的人有許多。但有資格被稱之為大師的,卻只有一個。
  
  利伍茲.哈德維拉.格默爾。
  
  埃魯因的首席宮廷巫師,輔佐過安森七世的三朝元老。
  
  艾柯一時間腦子有些混亂,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地方,會見到這樣的大人物。而且看起來,他還是來幫助他們的。
  
  「這……這……」年輕人有點瞠目結舌地指著老人:「你、你是……」
  
  老人點點頭,承認了他的猜測,然後答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艾柯先生,讓卡伯特騎士帶我們去安全的地方。我再細細和你解釋吧。」
  
  「卡伯特……騎士?」艾柯看著卡伯特,覺得世界好像都被顛覆了。
  
  ……
  
  布蘭多一行人沿著東面寂靜的山林拾級向上,十五個人的隊伍『沙沙』作響的腳步聲穿過茂密的蒿草叢,像是一條無影無形的長蛇滑過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但向後望去,視線偶爾分開草葉,看到山下森林中星星點點的火光,那裡原本有一個燈火通明的營地,但此刻隻剩下黑暗中零星的炭火的餘燼。
  
  「我們的馬還在營地裡呢,布蘭多。」
  
  這已經是這小會兒已來她第三次這麼問了,布蘭多知道羅曼心痛她那匹小馬駒,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他們會退回去,對嗎,布蘭多?」商人大小姐的眼睛裡又映著山下的火光,熠熠生輝;她一邊回過頭,擡起白皙的下巴如此問道。
  
  她知道布蘭多的意思。
  
  可羅曼畢竟還只是一個心軟的小姑娘。就像雖然她明知道自己與姑媽在村民中並不見得受歡迎,可生養的一方土地,畢竟是被稱之為故鄉。
  
  因此她還是願意幫助芙雷婭,重建布契——
  
  「大約只有瑪莎大人才知道吧。」布蘭多答道。灰狼傭兵團會不會步上曆史的後塵,決定權並不在他,而在于他能不能左右『鬃狼』馬卡羅的看法。
  
  「可是,他們明明察覺這是一個陷阱,應該會警覺啊——」羅曼問:「布蘭多,你不是那個馬卡羅是一個聰明的家夥嗎?」
  
  「是太過聰明了。」布蘭多知道馬卡羅在成為自由的僱傭兵之前,這頭『鬃狼』素有狡狐之稱,他曾是王黨改革派的首席智囊,若不是十一年前那次政治鬥爭的失敗,他也不會淪落至此。
  
  「所以他們是在互相算計把。」安蒂緹娜問。
  
  「差不多。」
  
  「真不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理由什麼。」貴族千金忍不住提出另一個假設:「莫非這座森林中真有什麼足以讓人動心的秘密?」
  
  布蘭多一笑,秘密是有,可還不足以讓人動心。何況爭鬥的雙方只怕並不在意這一點,他們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一笑落入安蒂緹娜的眼中,少女立刻問道:「您知道什麼對嗎,大人?」
  
  布蘭多點點頭。
  
  「前些天我們看到那個年輕人,你還記得嗎?」他說道:「他的本名應當是艾柯.蘭托尼蘭.奧菲利亞。」
  
  「這個名字好熟。」
  
  「自然,那你應當聽過卡諾農.蘭托尼蘭.奧菲利亞。」
  
  羅曼與其他傭兵還好,貴族千金卻忍不住嗆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她才臉色蒼白地擡起頭來,喘著氣問道:「蘭托尼蘭大公?」
  
  「艾柯也是有爵位的,梅瓦克伯爵,這可是擁有領地的爵位。」布蘭多眯起眼睛,「只是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這是……」安蒂緹娜忍不住問道:「和十一年前那場政治鬥爭有關?對了,蘭托尼蘭大公的兒子不是早已失蹤——」
  
  她忽然住嘴,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布蘭多。
  
  「領主大人,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公開的秘密罷了。」布蘭多信口開河道。
  
  「這麼說來,這是……」
  
  「仍舊是公開的秘密,埃魯因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埃魯因了,它的高層已經陳舊得不值得修補。甚至更進一步,已經病入膏肓。」布蘭多看著這位貴族千金,有意在她面前說出這些話來。
  
  「察覺這一點的不只有我們,你看好,安蒂緹娜小姐。不出三個月,這個國家就會四分五裂。而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它臨死之前的掙紮罷了。」
  
  這些話在這個世界雖然還說不上大逆不道,但其中包含的野心卻依然昭然若示。
  
  「科爾科瓦王朝還有救嗎?」安蒂緹娜問,她還是想著那個曾為埃魯因帶來榮光的名字。
  
  「或許還有。」布蘭多想到的是攝政王公主。
  
  「我們怎麼辦,領主大人?」安蒂緹娜打斷他的思路,小聲問。
  
  「還是先找到賢者石版。」布蘭多看著遠方起伏的重重山巒——山彼此交錯,在黑夜中形成層次感不同的黑沉沉的剪影——但年輕人的目光像是可以穿過這些障礙,彷彿他已經看到那個目標一樣,簡潔有力地答道。
  
  年輕人已帶著眾人一步踏上山頂,風迎面撲來、驟然變大了許多,彷彿從南方山隘呼嘯而來的流動的空氣一下子穿過山林,掀起他的鬥篷。
  
  布蘭多嗅了嗅風中的味道,他盯著山坡另一面黑沉沉、靜悄悄的山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這驚訝又化為瞭然:「果然在這裡,看來在關鍵問題上這些家夥還是沒有和我開玩笑——」
  
  而其他人聽到這聲驚嘆,都把目光投向他身上。
  
  「看到下面那個山谷了嗎?」
  
  「有什麼問題嗎?」羅曼好奇地問。
  
  「恩……」布蘭多從鬥篷下伸出一隻手,食指遙遙指著那個山谷——但沿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眾人入眼之處隻是森林沿著兩側山壁鋪開一層黑沉沉的地毯而已。但年輕人回過頭,眼中閃動著一層光芒:「你們聽說過祭壇嗎?」
  
  「祭壇?」
  
  「祭壇的話,」羅曼一本正經地答道:「小時候,我和姑媽一起見過炎之神廟裡的祭壇,是那樣的嗎?」
  
  「自然不是。」
  
  「那麼『巢穴』你們總該聽過了吧?」
  
  眾人默然,這個自然。
  
  「在那個山谷中應當有一個巢穴。」
  
  「什麼?」
  
  站在他身後的傭兵隊長嚇了一跳,人人都知道巢穴是一個國家的戰爭潛力所在。可很少有人明白,除了人造的生物巢穴之外,野生的巢穴方圓百里都是危險的禁區——事實上人類往往為了淨化一處巢穴,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那是幾級巢穴?」他馬上問。
  
  「不用緊張,」布蘭多示意他安靜。他看著整個山谷,停了一下「那是一座秩序祭壇,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是真理聖殿。」
  
  「秩序祭壇?」
  
  「你們聽說過天國之門?」
  
  傭兵們倒吸一口冷氣,盧比斯的僱傭兵就來自于騎士團國格雷斯,自然明白這個名詞象徵著什麼。『虎雀』看到一臉不解的安蒂緹娜與羅曼,這才小聲解釋道:「座天使。」
  
  安蒂緹娜『啊』了一聲,馬上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布蘭多;騎士團國格雷斯國土面積不及埃魯因的五分之一,但戰鬥力卻冠絕光明聖堂勢力各國之首,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它擁有兩支在沃恩德大陸上最一流的軍團。
  
  狂熱之心騎士團與王座之輝軍團。
  
  在上一次聖戰中,作為炎之聖殿下屬勢力的埃魯因,可是沒有少吃這兩支軍隊的虧。
  
  『虎雀』也有點匪夷所思地看著他,結結巴巴地問道:「領主大人,你是說,山谷裡有一座天國之門?」
  
  布蘭多馬上搖搖頭。開玩笑,這山谷裡有一座天國之門還輪得到他來發現,天國之門又稱之為天使的台階,從裡面誕生出的生物是號稱光明勢力最強戰鬥力的構裝生物『王座天使』。而且但凡有天國之門方圓百里內都會呈現異常的天兆,這樣明顯的異兆,除當地的炎之聖殿腦殘到了極限,否則根本輪不到他來分一杯羹。
  
  「不,那下面有一個類似于天國之門的秩序祭壇而已。」布蘭多答道。
  
  「類似?」傭兵隊長一愣,他雖然是歷史上最傳奇的僱傭兵的概念集合體,但畢竟不是博學多聞的學者。這個世界上的各大生物巢穴都掌握在當權者、或是地方上的大貴族手中,一般人大多隻聽過相關的傳聞,可要說瞭解,大多數人既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機會。
  
  「你是說,那是受瑪莎大人庇護的巢穴?」安蒂緹娜卻敏銳地抓住了布蘭多的意思。
  
  布蘭多一楞,雖然他腦子裡明明有這個概念,可開口時還是忍不住沿用了遊戲中的說法。只能說在涉及任務、劇情方面,蘇菲的人格始終把握著主動。
  
  他苦笑了一下,點點頭。
  
  「那樣的話,可也是一個大發現。」『虎雀』馬上說道。因為野生巢穴太過難于淨化,因此改造一處被魔力所侵染的巢穴往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整個過程有時候甚至需要長達十年,二十年。
  
  但受瑪莎庇護的生物巢穴又不一樣,那是神賜予世人的禮物,裡面誕生出的秩序生物是智慧生靈天生的盟友。往往只需要支付日常消耗與很少的酬勞,巢穴的掌握者就可以從秩序祭壇中獲得強大的軍隊。
  
  因此在任何一個國家,只要向炎之聖殿報備任何一處秩序祭壇,幾乎立刻就能獲得一塊有豐富產出、接近三到四個騎士領大小的領地。
  
  而且還是世襲罔替的領地。
  
  想到這一點,一向冷靜的安蒂緹娜都變得目光灼灼,她看著布蘭多。
  
  但布蘭多擺擺手:「你們想多了,那只是一處廢棄的祭壇而已。」
  
  「廢棄的?」安蒂緹娜一愣,但隨即追問道:「大人怎麼知道?」
  
  布蘭多卻沒有回答,他本來早就知道這個方向上有一座秩序祭壇,只是不清楚具體位置而已。而憑藉他的經驗,在這個距離上還不能確定這一點,那他以前真是白活了。
  
  他曾經以玩家的身份加入過騎士團國格雷斯,甚至一直到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都是如此。因此對于秩序祭壇周圍一定範圍內瀰漫著那種神聖而靜謐的氣息,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何況先前在他的視野中就彈出一個光屏,提示他進入了『聖所』範圍。
  
  至于為什麼他知道那是『廢棄』的,攻略上不是寫明了嗎?
  
  ……
  
  一行人下到山谷中,他們之前沿著滑下來的一側山坡好像隔絕了另一面的一切聲音。山谷中寂靜無聲,甚至聽不到整個夏季裡最常見的蟲鳴。
  
  藉著星光行走在漆黑森林中,山谷間的林地已沒有明顯的道路;眾人走在崎嶇不平、生滿青苔的森林中,左右環視,偶爾能看到漆黑中一閃而過的螢光。
  
  那些是螢火蟲,或者僅僅是動物的眼睛。
  
  安蒂緹娜與羅曼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夜裡趕路了,因此雖然緊張,但卻沒有太過害怕。盧比斯的僱傭兵更是泰然自若,若是出生入死的傳奇傭兵們會怕黑,那說出去也未免太過好笑了。
  
  只是這裡的環境的確讓人感到有些異常。
  
  「這個祭壇其實並不是我發現的。」布蘭多藉著黯淡的星光,看到根系縱橫交錯、生滿苔蘚的森林中的地面上逐漸出現了一些人工雕琢過的岩石碎片,忽然說道。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49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21:12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八十二幕 亂流與魚的故事(四)
  
  「茜。」
  
  林子裡傳來清脆的呼喚聲,伴隨著急促而淩亂的腳步,好像身後有一隊人在迅速接近。淺紅色長髮的少女一隻手按住自己腦後的髮梢,回過頭,濃密的睫毛刷了一下,近乎于半透明的、像是葡萄酒一樣色澤的眸子折射著不遠處一團燃燒著的火光,『噼啪』一聲火星飛舞,幽幽的眼神也隨之閃爍了一下。
  
  顯得有些疑惑。
  
  「聽聲音,好像是賽莉婭她們。不是去找尤拉和雷迪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找到了,還是說遇到了什麼麻煩。」
  
  被稱之為茜的少女警覺地擡起手中的斧槍——或者稱之為戰戟。若是布蘭多在此一定能認出這柄長槍來,因為除了近一尺長漆黑的槍刃之外,紡錘形的斧刃是這柄武器最醒目的特徵之一——鋒利的刃口沿著一條淺金色的邊沿向兩側張開,顯得格外美麗。
  
  然後美麗的事物都是危險的。
  
  這柄被稱之為『雷之槍——邏各斯』的戰戟曾是夏布利地區最著名的掉落之一,槍傭兵的必入手武器,雖然僅僅是一支二十五級左右戰戟,可在幾個著名交易網站上的價格卻一直高居不下;原因無它,只因為這支槍在攻擊時有百分之一幾率為持有者附帶上『閃電之語』的環繞特效。
  
  這個特效源自于元素使的同名法術,可以為攻擊者附帶上10%傷害的閃電傷害,幾乎等效于憑空提高了一成屬性傷害。因此槍傭兵中廣泛流傳著一個戰術,先用雷之槍打出特效,然後配合傭兵職業特有的『即時備戰』技能瞬時切換主武器(*),再配合風元素感應藥劑、屬性強化晶石等消耗性道具進行輸出。
  
  (*:傭兵職業與戰士的不同之處,戰士專注于技巧,傭兵專注于戰鬥,後者視武器為工具)
  
  即所謂的屬性傷害流。
  
  不過『雷之槍——邏各斯』據傳為夏布利北方森林中一位全身燃燒著火紅色靈魂之焰的幽靈騎士所擁有,怎麼回到了這個少女手上,這倒是一個未解之謎。倘若布蘭多此刻看到,估計也會感到吃驚:
  
  第一支『雷之槍——邏各斯』出現是在雨燕之年(377年),在繁華與夏葉之年(375年)之前,夏布利北面的森林還被蜥蜴人強盜佔據著,不是麼?
  
  茜擡起頭,視野中映入急匆匆從林子裡飛奔而來的幾個人。
  
  她皺著眉頭。
  
  對于女孩來說,灰狼傭兵團有著不同的含義,她是被卡伯特收養的孤兒,這個集體對于她來說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家庭一樣。她每一次戰鬥,並非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保護家人。
  
  不過除了戰鬥,她覺得自己似乎也不懂得該幹什麼了。
  
  只有戰鬥而已——
  
  不過十一年來,灰狼傭兵團縱使在重複著勝利,每個人的信心與日俱增,逐漸彙聚成一種榮譽感。但這種自豪卻在今天晚上遭到迎頭痛擊——茜不明白這些敵人從何而來,但毫無疑問,他們都是及其棘手,而且戰鬥意志頑強的可怕的對手。
  
  她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預感,緊張與疲憊讓幼小的心臟在少女的胸腔中怦怦直跳。
  
  「怎麼了?」
  
  「茜,尤拉找到了。」
  
  少女口中發出近乎于『呿』的一聲低嘆,眼神閃了一下。她放下槍斧,甩了甩長髮,然後用手按住腦後的髮梢問道:「所以說呢?團長怎麼說,我們是繼續前進,還是就此撤退?」
  
  人群裡發出一陣偷笑聲。這個紅髮的女孩子對于艾柯的好感是團裡人盡皆知的事實,反倒是幾個當事人被很有默契地蒙在鼓裡,只是可惜這份暗地裡的欣賞只能埋在心底——因為尤拉是艾柯的未婚妻,因此她和那個女人的關係不見得好。
  
  「可是尤拉是星見,人有聰明,想必更得團長看重吧。」
  
  茜裝作不在意地輕哼了一聲,然後擡起頭瞪了他們一眼。
  
  「小心嘴巴爛掉。」她惡狠狠地說。
  
  但笑聲更大了,夾雜在善意地笑聲中有人說道:「茜,團長已經決定向東北方前進了。你,雷迪還有羅洛爾三個隊長各自帶一隊人開路。我們和你一起,行嗎?」
  
  茜忽然露齒一笑:「為什麼要和我一起,你們是別有用心吧?」
  
  「怎麼會。」被看穿的幾個人趕忙搖手。
  
  她擡起頭盯著其中一個年輕人,那人趕忙低下頭,「笨蛋。」茜在心中哼了一聲。
  
  「隨你們。」她轉過身答道。
  
  幾個年輕人看著女孩的背影呆了一下。卻不明白女孩心中正在擔憂,『紙牌』傭兵團的實力只怕遠遠超出預料,可是馬卡羅團長為什麼不暫時下令退卻,反而要堅持執行原本的計劃。是胸有成竹,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茜用手按著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可是既然團長下達了命令,她也沒有了違抗的餘地,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全靠手中的槍了。她緊了緊雷之槍,那槍是她十五歲生日時艾柯從一個商人手上買來送給她的禮物,她早已下定決心即使是丟掉性命也要與這支斧槍一起戰鬥到最後一刻。
  
  有時候茜甚至覺得這就是她全部的人生含義了。
  
  不過她走了一陣,又想到一件事情。她側過頭問:「我記得那個商人不是在這邊紮營麼,怎麼沒看到了?」
  
  「大約是……走散了吧……」
  
  幾個年輕人一邊跟上去,一邊遲疑著回答道。他們畢竟並不是『鬢狼』馬卡羅的親信,事實上『灰狼』傭兵團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布蘭多的身份,大多數人仍舊以為他們就像是表面上表現出來得一樣:暫時結盟而已。
  
  少女皺了皺眉:「那我們沿著這個方向找一下吧。」
  
  「這樣……好嗎?」
  
  「為什麼不好,灰狼傭兵團總不能讓人說背信棄義。」茜答道。
  
  後面幾個人又吭哧吭哧地笑了起來,明明是心軟,卻偏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他們願意和她一起,大多就是為了看這位小姐口不對心的笑話,當然,也大多是從善意地角度來看罷了。
  
  可少女話音才剛落,森林中又響起另一陣怪笑。像是這些傭兵們讓德內爾東部地勢平坦地區的貴族莊園中見過的那些稻草人發出的吱吱嘎嘎的聲音,空洞而乏味,更充滿了一種驚悚的味道。
  
  茜面色一變,一抬頭。
  
  她馬上就看到那個站在樹梢上穿著黑色滾紅邊長袍,發出笑聲的家夥——而在這個家夥的另一邊,一頭青色的巨獸正盤踞在另一株黑松上。那怪物長著一具羊頭,張開的一對肉翼向下垂下,露出纏繞在翅膀上一條條帶刺的黑色金屬鎖鏈來。
  
  「什麼時候來得?」
  
  少女心中一驚,眉頭一下皺了起來,她雖然不認識那是什麼,但也明白一定是棘手的對手。
  
  「小丫頭。」那個穿著黑色長袍的教徒一笑,尖聲尖氣地說道:「你說有人從這邊走散了?」
  
  「與你無關。」茜舉起斧槍,咬牙切齒地答道。
  
  這一次襲擊中,灰狼傭兵團損失了一隊哨兵,其中就有一個與她關係極好的姐姐。雖然傭兵早已看慣了生死,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就可以與造成這一切的敵人心平氣和地相處,生死是傭兵的選擇。可敵人就是敵人,不共戴天。
  
  「沒關係,我有一個同僚看起來是折損在那些人手上,我就先拿你們出一口氣好了。」那個黑火教徒怪笑道:「阿巴挈斯。」
  
  哐一聲響,一條黑漆漆的鎖鏈已隔空向少女掃來。
  
  少女悶哼一聲,一槍擊飛鐵鏈。不過手臂上回應來得力道讓她暗暗吃驚,才一擊而已,就已經讓她整個右臂隱隱發麻起來。不過她的表現顯然也大出那個高階黑火教徒的預料之外,「白銀實力!馬卡羅手下果然是藏龍臥虎,一個小姑娘也有這樣的實力,真是讓人想不到!」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邏各斯,電之箭!」
  
  茜咬牙答道,反手一槍向那家夥刺過去——一條電芒隨即閃現,沿著槍斧的刃鋒拉出一條長長的電弧,噼啪一聲裂響,電弧已越過數十米距離躍向那個高階黑火教徒。
  
  但電弧不過擊中黑袍人身前,就被一面無形的盾檔下,電花四濺,高階黑火教徒身側的松樹樹皮立刻焦黑起卷,但他本人卻紋絲不動,連袍角都沒有被吹動一絲。
  
  「二級形態的魔法武器,真少見。」半晌,黑袍人才嘖了一聲。
  
  茜這會兒心中一驚完全冷了下來,她吸了一口氣,只感到手腳冰涼。單一瞬間的驚懼之後,卻又感到怒意從心底升起,她回過頭,看到自己的同伴正拔出武器準備上來加入戰鬥,就忍不住怒道:「跑啊,你們呆著幹什麼!」
  
  「茜……」
  
  「隊長,你?」幾個年輕人一下就楞了。
  
  「快跑,我不是他的對手,讓團長帶人來救我!」
  
  「算盤打得挺好。」那個高階黑火教徒哼了一聲,一擡手,他對面那個怪物立刻又射出一條鎖鏈。
  
  這一次的目標是那些年輕人——
  
  「該死!」
  
  茜磨了磨牙齒,一槍向著那條鎖鏈丟出去,呯的一聲巨響,鎖鏈與雷之槍立刻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彈開。但紅髮少女立刻舉起手,一條雷弧在她與那槍之間閃現,然後下一刻,斧槍瞬間飛起來回到她手下——好像兩者之間互相具有感應一樣。
  
  「要素共鳴!」黑火教徒怪叫一聲。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48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21:22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八十三幕 亂流與魚的故事(五)
  
  「他是這麼說的?」
  
  雖然灰狼傭兵團收到夜襲,在黑暗中源源不斷湧出的黑火教徒與敵對傭兵的夾擊下,他們不得不放棄營地向南撤退。但『鬃狼』馬卡羅仍舊臨危不亂。沉著冷靜地指揮著撤退,並且還能在途中將自己的人整合起來,重新形成戰鬥力。單單憑藉這一點,在這個時代他就可以堪稱一代名將。
  
  在森林中——
  
  他一如往常地與布加在一起,穿著一襲火紅色的軍服——這套制服沿用與先王時代的禁衛軍騎兵制服,馬卡羅曾任禁衛軍騎兵隊長,這套裝束從那時起就一直是他的標誌——只是因為受迫害離開軍隊之後,軍服就不再能看到肩章、穗帶與徽記了而已。
  
  他按著自己的劍——35式騎兵劍地指揮官專用型,這種劍放在過去遊戲中是30-40級劍士最受歡迎的武器,當然並不是說它有多強,但往往大眾武器要滿足一點的是——性價比一定很高。這種劍可以說是三十級左右『黃銅』以下標籤的魔法長劍中屬性最好的一款,市面上流通的數量又足夠多,因此才風靡一時。
  
  不過此刻的馬卡羅並沒有因為強敵來襲而顯得憂慮,相反,他的眉毛微微抬起,臉上的表情是一片平靜。只有當聽到尤拉的話時,眉毛才微微一掀,如此問道。
  
  看到尤拉點點頭,馬卡羅才回頭問布加道:「向東,看來那個叫做布蘭多的年輕人胸有成竹啊。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等等,」雷迪急匆匆地打斷他——這個白髮年輕人雖然是傭兵團的人,但自由度卻想必其他人高得多。
  
  否則一般人,可不敢這麼插嘴:「團長,我們的對手可是牧樹人!我們不先撤退,再尋求更周全的計劃?我想他們既然這麼大張旗鼓,想必一定是有備而來,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和它們交戰,豈不是正合了對方的意。」
  
  他的話又急又沖,但馬卡羅與布加都習慣了這個年輕人的性格,因此也不以為意。倒是雷迪馬上又想起什麼,急忙問道:「對了艾柯還在鎮上,他會不會不安全?」
  
  馬卡羅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點點頭:「你說得不錯,雷迪,但也沒人能夠確保灰狼由兵團撤回夏布利就會安全。」他看到尤拉低下頭,心知這個女孩是在擔心心上人,嘆了一口氣:「事實上我和副團長早已料到康納德可能沒這麼簡單,不過既然我們敢將他引到這裡來,也有準備。艾柯……我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不過他留在鎮上也好,卡伯特在那裡保護他,你們放心好了。」
  
  布加在一邊聽了一語不發,只是這個身材高大的劍術大師怔了怔,忽然向一面的森林抬起頭——那個方向馬上出現一團刺眼的閃光,接下來整耳欲聾的轟鳴聲從森林後面傳來。在場的人臉色一變,雷迪剛要開口說什麼,傭兵中就有人驚呼道:
  
  「第七弦,雷鳴之音!」
  
  「茜遇到麻煩了!」
  
  布加「咔」一聲取下背後的巨劍,但他馬上又鬆開了手,面色凝重地盯著那個方向:「戰鬥已經結束了。」
  
  「茜她……」尤拉麵色一白。
  
  「我去救她!」雷迪好像是這會才反應過來,馬上拔出長劍就想要向那個方向衝出去。但馬卡羅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讓這個年輕人動彈不得。
  
  「停下。」
  
  「團長……?」
  
  馬卡羅一語不發,而是第一次皺起眉頭面色凝重地看著那個方向的森林,不消片刻,樹林裡就出現了影影憧憧的人影。遠處又響起一兩聲慘叫,像是人類還是什麼別的野獸臨死的哀嚎——處于森林邊緣的傭兵們很快就倒吸著冷氣紛紛後退。
  
  因為南方,西南方的林子裡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火教徒,他們前進時腳上與手上沉重的鎖鏈摩擦著地面、掃過灌木,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顯得靜謐的林中,格外詭異。
  
  背面只是佯攻,敵人埋伏在南面——
  
  所有人此刻腦子裡都閃過這個清晰的念頭,可惜反應過來似乎已經晚了一些。兩支分隊,茜和羅洛爾明顯已經遭遇了失敗,但這些傭兵們來不及為自己同伴的逝去感到悲傷,因為現在他們自己也身處同樣的危險中。這些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略微一看就明白對方的數目至少是自己的三倍以上。
  
  雷迪嚥了一口唾沫,他雖然並不怕死,可面對這樣的情況依舊感到窒息。
  
  而一邊的尤拉雖然目不能視,但也明白當下的處境有多危險。
  
  「康納德。」
  
  布加開口道,聲音低沉而有力。
  
  「哦?」森林中立刻回應來一個輕浮的聲音,聽聲音還是一個年輕人:「布加先生你認識我,但我該叫你十字手布加呢,還是稱呼你蘭托尼蘭公爵或是盧恩大公的親衛隊長?」
  
  一石激起千層浪,灰狼傭兵團的成員都忍不住一怔,回頭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副團長,他們雖然心中並不相信對方的話,不過人總是難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的。倒是布加與馬卡羅波瀾不驚,後者伸出一隻手攔住布加,同時說道:「沒想到『紙牌』傭兵團竟然與臭名昭著的牧樹人混在一起,傳出去一定不大好聽?」
  
  森林中立刻沉默下去。
  
  知道黑火教徒的人不少,可知道黑火教徒與牧樹人有聯繫的人卻不多。那個叫康納德的年輕人顯然沒料到馬卡羅知道得這麼詳細,他停了一下,才重新開口譏諷道:「不愧是過去的狡狐,知道得真不少。」
  
  果然。
  
  馬卡羅皺了皺眉頭,事實上他也是在確認布蘭多的話,不過他到不擔心會因此而影響士氣,傭兵與大多數正規軍人都不一樣,他們本來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對于生死往往沒有一般人那麼看重。正因此在沃恩德,熟練的傭兵雖然在個人實力、裝備與紀律上往往都比不上正規軍,可依舊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好吧,馬卡羅先生。」康納德又笑眯眯地說道:「騎士我是專程來向你確認,盧恩大公的唯一一個子嗣,現在是不是與你在一起?」
  
  灰狼傭兵團的成員們又是一呆,他們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團長——怎麼又扯出一個公爵了。那在他們眼中可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馬卡羅曬然一笑:「笑話,且不說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而且就算知道,你認為作為敵對雙方的我有義務回答你任何問題?」他忍不住譏諷道。
  
  但森林中的那個年輕人卻搖搖頭:「話不是這麼說的,難道你忍心看著這麼多跟了你十多年的老部下就這麼死在這裡?」但他馬上又點頭:「也對,畢竟與你原本的身份比起來,他們也算不得什麼,為了你的使命,拋棄這些炮灰,也是應該的事情。」
  
  布加冷哼一聲。
  
  「好了,康納德。大家都是傭兵,你以為這些挑撥的話能對我們傭兵造成任何影響嗎?」馬卡羅搖頭:「還不如你有什麼本事,拿出來試一試。對于我們這個職業來說,最壞的情況莫過于一個死字,也算不得什麼。」
  
  『鬃狼』的話在傭兵中引起一片低笑聲,正是如此,他們這一類人早就看開了生死,像是康納德這麼扭扭捏捏地開戰前還要遊說半天,在他們看來是極為可笑的事情。傭兵有傭兵的行事準則,他們對于一個集體的忠誠的根源與正規軍人截然不同,因此對方的挑撥離間在他們看來就是可笑而已。
  
  好像是為了代表他們心中所想一樣,傭兵們紛紛拔劍而出準備戰鬥,森林中立刻想起一片金屬交錯之聲。
  
  ……
  
  而另一邊,遮住星光的幽暗的林地之間。
  
  「該死的老東西,」名叫康納德的年輕人臉色陰沉地咒罵了一句,他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腳邊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紅髮少女,忍不住冷哼一聲:「馬卡羅這個老狐狸,果然不好對付。可惜我們的目標不是他,否則我才懶得和這王黨的死硬派說這麼多廢話。」
  
  「其實明知道對方不會說出來,不如直接殺上去就好了。」年輕人身邊一個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色長袍之下的人用低沉的聲音建議了一句,此人抬起手時可以看到袖口處有兩條紅邊。若是布蘭多在此看到這個特徵,估計會馬上掉頭就走——這是黑火教徒的下級神官,比起高階教徒來,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本來是可以。可是灰狼傭兵團現在還有兩隊人去向不明,可不能掉以輕心,馬卡羅這傢伙可是以狡猾聞名的。」年輕人陰沉著臉說道,他敲打了一下身邊的樹幹:「這傢伙在夏布利鎮留下一隊人,還有那個叫做艾柯的年輕人,戲做得像是真的一樣,不過我怎麼想都覺得是用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的『殼』。」
  
  「假戲真做也不一定。」那個黑火教徒答道。
  
  「你放心,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留了一個黃金中級的劍手在那邊,那個卡伯特雖然隱藏了實力,但他的真實水平也不過如此。」
  
  「那你還有什麼擔心的,使者先生?」
  
  康納德輕蔑地哼了一聲,蹲下去一把抓住那個女孩子淺紅色的長髮,將她的頭扯起來。鮮血立刻從少女白皙的額頭沿著她的面頰流下去,茜痛得輕輕哼了一聲,她半眯著被血痂糊住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面前是誰——但年輕人一用力,她立刻痛苦得整個身體都蜷曲起來。
  
  「嗚——」
  
  年輕人獰笑道:「當然是灰狼傭兵團走失的另一隊人,雖然說那一隊十二個傭兵,一個自稱是商人的年輕人,還有兩個女人,說起來是半途加入灰狼傭兵團的。可是這種程度的謊言,我怎麼會相信,馬卡羅一定早有安排,不過我撬不開他的口,他也不能保證這個傭兵團的人都和他一樣硬氣。」
  
  「是嗎,」他看著奄奄一息的女孩,問道:「小姑娘。」
  
  茜似乎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咬了咬牙,向一邊別過頭。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48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1 21:31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八十四幕 亂流與魚的故事(六)
  
  「怎麼,不說?」康納德輕聲一笑,抽出一把匕首拍了拍少女的臉頰:「離開的人既然不是你的同伴,你何必冒著生命危險維護他們呢?」
  
  匕首冰冷的刀鋒折射出攝人心魄的幽光,好像是冰面一樣散發著絲絲寒意。
  
  彷彿感受到刀鋒上傳遞來的冰涼,女孩子微微動了一下,但她輕輕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小聲答道:「……打不過你們,是我們……自己的責任。我自己……的事情,我一個人……負責。只有弱者,才會依靠……陷……別人于危險中,來……保全自己。」
  
  「我,和你,不同……」她半睜的眼睛裡好像燃燒著一團火焰一樣,如此回答。
  
  「是嗎?」康納德卻不生氣:「可我這個人沒有什麼耐心,你得知道灰狼傭兵團有七八十號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像你一樣為了陌生人而守口如瓶。他們是傭兵,我記得對于傭兵來說,好像不必要付出如此的忠誠。既然如此,最後的結果不會改變,你又何必硬撐。我不以殺人為樂,所以我才給你一次機會,小姑娘,你不想去你們那個軟弱的瑪莎大人那裡哭泣吧?」
  
  茜的睫毛動了動。
  
  年輕人等待著她的回答。
  
  但少女只是咬著牙,輕輕搖了搖頭:「別人是別人,我是我。」這是她的回答。
  
  「那就只好說再見了,小姑娘。」
  
  茜在那一刻緊張的繃緊了身體,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她畢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哪怕身為看慣了生生死死的傭兵,但在最後一刻一樣會感到恐懼。但這種恐懼並沒有擊敗她的堅持,她還是咬緊牙關沒有開口。只是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好像是認命一樣等待著到來的命運,緊緊合上的眼角流下兩行晶瑩的淚水。
  
  康納德回過頭。
  
  那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黑火教暗神官點了一下頭,的確就像是康納德所說,眼前這些灰狼傭兵在他們看來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至于俘虜,並不在意這一個,何況按照傭兵的定義來說——雖然這些亡命之徒在戰鬥時捨生忘死,可卻不會為了什麼毫無意義的堅持而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馬卡羅與布加要保守那個秘密,其他人可不用。
  
  兩人深知這一點。
  
  年輕人拿起匕首,向著少女的胸口刺了下去。
  
  黑火教的下級暗神官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好像那像花一樣綻開的殷紅血液並非是代表著一個生命的逝去,而僅僅是一副值得欣賞的優美的畫卷一樣。他聽到紅發少女喉嚨裡發出咔咔的聲音,茜似乎在最後一刻極力想要抓住什麼,可她猛然張開眼睛,目光逐漸變得空洞,然後失去了神采。
  
  意識與力氣正在迅速離開少女的身體,之首在最後一刻她還是忍不住這樣想——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呢?原來生命真的如此脆弱呢……
  
  她忽然覺得極為睏乏,可卻又感到有人將什麼東西放到自己的胸口——
  
  「那是什麼……?」
  
  ……
  
  「那是什麼?」
  
  康納德回過頭,看到身披著黑色長袍的黑火教暗神官將一枚散發著幽幽光芒的黑紅色寶石放到那個少女的屍體的胸口正中心。寶石上立刻延伸出幾束像是植物根系一樣的光脈,黑色的光滲入匕首下面的傷口中,然後沿著少女已經停滯的血管脈絡向四肢延伸,很快,一層淡紅色的氤氳就籠罩在整具屍體上。
  
  「神之血,使者大人。」暗神官簡單地回答道。
  
  「你想要把她喚起稱為靈俑?」
  
  「不。」暗神官搖了搖頭。
  
  「這個女人能夠與她的武器產生要素共鳴,還有能力以白銀下游的實力擊敗我們的高階教徒,說明她非常有潛力。這種潛力來自于她如此年紀,就擁有了這樣的造詣。」這個幽暗的男人在斗篷下沙聲沙氣地說道「我給她的是雷神卡拜的血脈,如果成功喚起一個神使,那對我來說這個賭博就太值得了。」
  
  「上級神血?」
  
  康納德忍不住眯起眼睛:「你怎麼搞到的,按理說你這樣的下級神官,是沒有資格接手這個等級的物品吧?」
  
  「偶然而已,運氣也很重要,混沌才是至理。」暗神官答道。
  
  年輕人輕輕哼了一聲,低頭看著茜的屍體,黑紅色的光束已逐漸將他包裹成一個光繭。
  
  「失敗的幾率也很高啊。」他說。
  
  「那損失的不過是一具優質的屍體而已。」暗神官冷淡地答道。
  
  「隨你吧,接下來我要展開攻擊了。你最好站遠一些,布加和馬卡羅可不是一般人,他們兩人拼起命來,只怕我也要丟半條命呢。」康納德轉過身,看了森林外一眼。但雖然他口中說著這樣的話,帶著白手套的右手卻還是輕描淡寫地放在了自己的細劍劍柄上。
  
  暗神官知道這次行動的主次,因此也不反駁,只是低頭推向一邊。不過他停了一下,又抬頭問道:「那一隊離開的人,真的是真正的『艾柯』?」
  
  「幾率很大。」
  
  康納德向前走出森林,頭也不回地答道:「反正也沒差,無論怎麼樣他們都逃不出這裡,我要他們死,他們就得死。」
  
  暗神官露出無聲地譏諷的笑容。
  
  ……
  
  悄然的山林中,寂靜很快為一句說話打破——
  
  「所以說,領主大人早知道那是蘭托尼蘭大公的長子?」
  
  「當然不是,安蒂緹娜小姐,我已開始只是懷疑而已。」布蘭多嘆了一口氣,答道:「不過之前那位尤拉小姐提醒了我,她是一個星見,但另一個身份是艾柯的未婚妻。我在黑塔見過他們一面,只是一時沒想起來而已。」
  
  當然事實的真相併非如此,布蘭多也不可能在黑塔見過過這兩個人一面。不過沒關係,反正他心想也不會有人跳出來拆穿他。而且他也沒有完全說假話,他的確是看到尤拉之後一直到剛才才想起這件事來,因為那位尤拉小姐在歷史上並不是一個默默無名的人,她可以說是後來埃魯因最著名的星術士,而同時,本人的實力也是強的離譜。
  
  在琥珀之劍的歷史中,布蘭多清楚的記得尤拉是一位『天選者』,而她生來就雙目失明也從側面印證了這一點。天選者是得瑪莎恩寵之人,但凡人畢竟是凡人,有缺陷的身體不能接受如此完美的力量。
  
  因此在神力降生時,身體本身就會受到損害。
  
  在沃恩德漫長的歷史中,只有兩個天選者沒有身體上的缺陷——一個是歷史上炎之諸國的英雄,四聖者之一的炎之王吉爾特。而另一個生于這個時代,此刻正掌握著瑪達拉那柄冰冷的水銀之杖,未來的皇帝陛下。而其他的天選者雖然大多名動一方,但終歸有所缺陷。
  
  不過此刻要說尤拉未來可能會成為一個武技大師,甚至開化了要素之後,巔峰時期一度達到一百五十級地實力,曾協助盧恩公爵與女武神、攝政王公主的聯軍鼎足而立。這樣的『事實』,恐怕說出去也只讓其他人把它當做一個笑話。
  
  「莫非她的天選者天賦是在這一戰中覺醒的?」布蘭多腦子裡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他倒是有心去把這個未來的一等強者爭取過來,可惜這個時節的尤拉早已傾心于艾柯。雖然蘭托尼蘭公爵這個時候還是偏向于王室,不過決裂也是近期的事情了。布蘭多計算了一下日期,發現他既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時間去挽回這件事情。
  
  不過他也不算太擔心,反正艾柯和尤拉最後還是促成了埃魯因中興時期的大統一,只是可惜這兩個天才級別的人物都是英年早逝,尤拉在歷史上留下了一個女兒。他記得在攝政王公主與女武神死後,那個叫做艾拉拉.蘭托尼蘭.奧菲利亞的女孩子一度領導者埃魯因最後的反抗軍。
  
  不過那個時候布蘭多已經離開瑪達拉交戰的第一線,加入了教會騎士團國格雷斯。
  
  安蒂緹娜聽了布蘭多的解釋,但仍舊狐疑地盯著他看了看:「是這樣麼,整件事情表面上是兩個傭兵團之間的爭鬥,實則是貴族之間戰爭的延續。『鬃狼』馬卡羅竟是盧恩公爵的家臣?整個灰狼傭兵團都是那個叫做艾柯的年輕人的護衛隊?那麼紙牌傭兵團有想要幹什麼,僅僅是暗殺而已?」
  
  「不,灰狼傭兵團中的大多數人可能並不知情,」布蘭多問道:「當年安列克大公把持朝政時,盧恩公爵的家人幾乎全部喪生于那次暗殺中,這件事情你應當知道吧。」
  
  「當然,貴族的血染紅了那一個月中的政變,我怎麼可能一點也沒聽說過……」安蒂緹娜眼神閃了閃。
  
  「事實上盧恩公爵早就知道這次暗殺,因此他在那之前就將他唯一一個子嗣遣送出來,因此在那次變故中,事實上他是有計劃地安排用其他人的死來掩護這個唯一的後人。」布蘭多吸了一口氣,冷靜地答道。
  
  安蒂緹娜聽完之後一語不發,貴族之間的鬥爭本來就是如此血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盧恩公爵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羅曼在不遠處看了看這邊,但她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所以說,他們恐怕是要用這個唯一的子嗣來脅迫盧恩公爵吧?」貴族千金思考了一下,抬起頭問道。
  
  「反應很敏銳嘛,」布蘭多讚了一句:「盧恩公爵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是王室最有力的支持者,某些人要有所動作,自然要先動搖這根『王室的柱石』。」
  
  「所以說……?」
  
  安蒂緹娜擔憂的皺了皺眉,雖然亂起來的局勢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優勢,可是作為這個王國的子民,畢竟不希望見到最糟的一幕發生。
  
  「不出三個月。」布蘭多答道。
  
  「馬卡羅也是早就知道這一切?」安蒂緹娜抬起頭問道,她忽然反應過來:「他是故意將黑火教徒引過來的,他想用傭兵團作誘餌?」
  
  「恐怕是。」
  
  少女吸了一口氣,那可是一百多條人命,按照布蘭多的說法甚至還是至少追隨了對方十年的老部下;她然明白只有冷血才能在殘酷的鬥爭中倖存下來,可真正接觸到時,還是忍不住有些手腳發涼。她忽然看了布蘭多炎,心中不可抑制地想到:自己的領主是不是也是這樣認為的?
  
  可布蘭多的目光仍舊落在下面的山谷中,他知道哪裡正有一個麻煩等待他解決。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09: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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