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老子是癩蛤蟆 作者:烽火戲諸侯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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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5-24 16:42:0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1 421092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33
第29章 交心


    趙甲第剛要起身拿餐盤,無意間看到坐在角落的齊樹根在朝自己擠眉弄眼,本來很正派的一個社會主義五好青年,看在一些有心人眼中就不太正經了,趙甲第沒理睬齊樹根的拋媚眼,離開食堂,這棟樓裡有專門的幹部食堂,類似開小灶,姚封姚副主任就常年在那邊用餐,像孔有鳴這樣喜歡跟普通科員坐在一起插科打諢的處長很少,因為容易吃力不討好,下級吃飯不自在不說,還可能會被同級和上級看作故作親民姿態。齊樹根很牛皮糖地粘上來,屁顛屁顛跟在趙甲第後頭,樂呵問道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趙甲第好奇道你們長三角合作辦也在這邊食堂吃飯?齊樹根嘿嘿笑道不是,這不是不放心你,生怕沒人監督,你的生活作風出問題。趙甲第乾脆利落打賞了一個字:滾!

    兩人分道揚鑣,趙甲第加快腳步返回辦公室,拿筆做了份數獨遊戲,是李枝錦無聊發過來的,提示數隻有17,對普通玩家來說已經是極高的難度,關鍵是圖形很漂亮,據說李枝錦曾經自創過四五個提示數17的經典數獨,這是得多吃飽了撐著才會做的事情?趙甲第做完以後把答案發給已經不適合稱呼東莞妹的女人,未婚妻?趙甲第對著桌上幾份文件微微發呆,回過神後輕輕吐出一口氣,拿起一份被民間稱作紅頭文件的東西,開始瀏覽。基建綜合室的工作涵蓋面很大,省基建重建項目管理以及研究相關政策法規規章,加上各類審批指導和招標管理,零零總總,大約有**項,尤其浙江發改委還承擔省援藏援疆在內三個領導小組的日常工作,此時趙甲第拿到手的是一份下行紅頭,目前趙甲第也只能接觸到這類,等他一字一句看完,辦公室加他也還才寥寥三人,趙甲第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差不多同齡的女生周瑩在埋頭做筆記,靠窗位置的辦公室副主任陳堅在吞云吐霧,正好視線丟到趙甲第這邊,對視後,三十幾歲的大叔笑了笑,揚了揚手中的香煙,看樣子是在詢問趙甲第抽煙與否,趙甲第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陳堅主動拿上一盒煙和煙灰缸走向趙甲第,遞出一根煙,20塊一包的紅軟長嘴利群,趙甲第接了煙,當然不至於還要讓陳堅點火,順勢拿過打火機,自己點燃,陳堅把煙灰缸放在桌上,笑道錢老對煙味過敏,所以辦公室我們這幫老煙槍只敢抽空抽幾根。趙甲第記下了。陳堅看見趙甲第嫻熟抽煙,不是小屁孩那類蹩腳的抽口煙,笑道有點煙齡了?趙甲第笑道有四五年,但一開始只是做做樣子,抽著抽著就有點上癮了。陳堅的手指和牙齒都微微泛黃,估摸著煙齡該有趙甲第三倍,咳嗽了一下,沒有說話,抽煙嘛,眾樂樂總是比獨樂樂要更有意思。陳堅突然轉頭笑道小周,抽不抽煙?被冷不丁點名的周瑩貌似嚇了一跳,趕緊慌張搖頭。陳堅哈哈道小周,其實女孩子抽煙也很不錯的。臨近1點,跟陳堅同一級別的女性朱萍走進辦公室,聽到陳堅的話,柳眉倒豎,埋怨道陳堅,你別帶壞小周!陳堅訕訕一笑,沒有辯駁,朱萍瞥了眼趙甲第,神情冷漠,去打開窗戶通風,這個動作,讓陳堅和趙甲第都感到一陣尷尬,兩人都熄滅煙頭,陳堅拿著煙灰缸返回位置,趙甲第默念無妄之災無妄之災,重新坐下,認真閱讀辦公室管理條例,這間辦公室,就他和周瑩兩個新人,組織不成文地安排朱萍點對點幫帶周瑩,錢老負責給趙甲第領路,看得出來,朱萍對周瑩是抱有不低期望的,至於在這小廟裡屬於地位超然風範清高的錢老是何種心態,不得而知。辦公室除了這幾個勉強打過招呼的同事,給趙甲第印象最深的其實還是另外一男一女,總是下意識捻蘭花指的娘娘腔章均理,大嗓門王熙鳳式的女俠戚玉霞,果然,踩著1點半的點,熙鳳姐風風火火挎著一個帶名牌logo的大紅包闖進辦公室,手上拿著份資料,走到周瑩跟前,把資料一放,大大咧咧道小周,我忙了一個中午都沒搞定,你是漢語言文學高材生,有時間就幫戚姐潤潤色?周瑩手頭就有幾乎忙不過來的工作,有些為難,偷偷看了眼九點鐘方向的朱萍姐,後者輕輕點頭,周瑩於是笑著應承下來,沒心沒肺的戚玉霞哈哈笑道有小周在就是好,筆桿子這麼漂亮,我看以後十有**能進市委秘書處。周瑩靦腆羞澀地笑了笑,低下頭。坐在角落的陳堅搖了搖頭,不能抽煙,只能摸著一根煙解饞。

    錢老慢悠悠踱步進了辦公室,坐下後,把桌上一份不成熟的基建項目規章草案遞給對面的趙甲第,不帶感情道:「明天給我說說你的看法。」

    朱萍嘴角輕輕勾起,不動聲色。陳堅眼神玩味,娘娘腔章均理則有點憐憫菜鳥趙甲第,草案是錢老親自起草的東西,明天趙甲第一味說好,給不出實質性意見,不喜溜鬚拍馬的錢老一定要當場發飆,但如果趙甲第肚裡沒貨,硬著頭皮胡亂修改,踩不到重點,錢老百分百要罵一個狗血淋頭。照理來說,趙甲第還要經過幾期間歇性的象徵培訓,才能正式上崗,而且頭一年也不會被分派太敏感的任務,最多就是參與旁觀前輩們的工作,例如跟著錢老去跑一趟竣工驗收,對具體評估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或者檢查一下收尾的建設指標參數,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很瑣碎,可一旦出了紕漏,責任一樣要扛,只多不少,這就是體制。

    一個下午波瀾不驚,只有錢老的自言自語,對某些不合理招標的扼要抨擊,帶髒字的那種。還有幾個辦公室成員都需要出去參加會議或者實地考察,負責跟省重點工程建設領導小組接頭的陳堅也出門去向市zhèngfǔ那邊匯報工作進程。趙甲第原先想下班後請所有人吃頓飯,現在看來很難湊齊,機關單位請客有很多忌諱,在攤牌前,尤其是趙甲第這類新人,漏請了誰都不妥,趙甲第想起李檀所謂的起跑階段不求有功但求無錯,就作罷,慢慢找機會便是,不急。5點下班,戚玉霞準時離開,周瑩熬到了朱萍完成工作才一起走出辦公室,其餘成員也都陸續離開,最後只剩下喝濃茶看文件的錢老,趙甲第在5點半左右起身,很多資料都塞進電腦包,跟錢老告別,老人沒有應聲。等趙甲第離開辦公室,錢老這才起身,瞥了一眼趙甲第異常整潔的桌面,若有所思。

    事先說好晚上一起吃飯的李檀打電話說他在餘杭那邊陪同徐省長參加一個飯局,改天再一起聚聚,於是趙甲第就騎著自行車去一個小型花鳥市場買了盆最小的虎尾蘭,因為世貿麗晶那邊也沒什麼綠色植物,就挑了盆觀音竹,準備擺在書房角落,如此一來,就很考驗趙八兩同志的車技了,回到小區已經是六點半,這個時間段,其實騎自行車比開私家車要舒服,在趙甲第看來杭州的自然和人文環境都在國內首屈一指,除了物價房價門檻過高的事實,再就是上下班高峰期堵車很堵心,趙甲第不開a6上班主要原因在此,否則a6隨便停在離省發改委較遠的停車場就行,想必沒誰會對一個全身上下都不是名牌的年輕人給予過多視線。房子裡有菜,趙甲第自己下廚,細嚼慢嚥吃過飯,先複印了那份帶出辦公室的紅頭文件,說來滑稽,趙甲第最大的興趣竟然是收集省內所有可以拿到手的紅頭文件。錢老起草的東西是有關浙能蕭山天然氣熱電聯產工程等5個搶建項目的推進情況,趙甲第又不是神仙,只能儘可能在細節上憑藉己身強項給出小意見,忙碌了將近三個鐘頭,趙甲第接到李檀電話,說是在小區樓下,趙甲第下去接人,李檀喝酒一直極有分寸,但今天明顯還是喝高了,讓司機在車裡等著,跟趙甲第一起上樓,趙甲第泡了一壺醒酒茶,李檀喝了口茶,舒坦不少,長呼出一口氣,從包裡抽出一張4a紙,趙甲第一看就樂了,是辦公室8人的履歷,但很簡單,像周瑩,無非是出生地和年齡,再加上畢業於浙師範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後進入金華市工商局,今年才來到基建綜合室。

    趙甲第得寸進尺道:「李哥,要不把他們家庭背景也都一併給我,就當送佛送到西了?」

    李檀吐著酒氣道:「做夢!」

    趙甲第拿著那張紙顛來倒去看了好幾遍,李檀閉目養神,他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為了給趙甲第鋪路,上次去省發改委視察,並非過河越界,對孔有鳴的基建綜合室進行褒獎也是有的放矢,因為省重建領導小組辦公室跟省府辦公廳是有密切關係的,而李檀現在的身份是什麼?李檀緩緩睜開眼睛,語重心長道:「甲第,我想了想,有些事情還是要跟你講明,官場上講求靠山不假,但有靠山利弊的比例肯定比一般人想像的要更有講究,給你打個簡單比方,一個省重點中學尖子生的成績在班裡名列前茅,那自然就會被拿去跟年級段橫向比較,如果還很突出,就要跟外校尖子生比較。換到官場,那就意味著你如果是官二代,那你就難免跟其他具備同樣優勢的官二代競爭,靠山也分高低,背景也分大小,一山總會有一山更高,如果只懂得拿父輩家族的威勢去壓人,破壞規則,這就很糟糕,我們國家,上下五千年,所有學問都逃不過中正中庸,再概括起來,通俗一點解釋,就是均衡,帝王術,厚黑學,都是這個道理,誰一次破壞了規矩,僥倖上位,得失真不好說,但在上頭很多人眼中,哪怕不是政敵,是中立的旁觀者,都會留下不好的印象,我現在還只是個省zhèngfǔ秘書長,上面的門道不敢斷言,但相信有一點絕對沒錯,那些個經常不按常理出牌的,爬得不會太高,紅二代可能稍微好點,但也不會太有前途,這一點,幾個從浙江出去的當紅大人物就是最好佐證,他們哪怕在浙江做出了成績,且不論民間市井口碑,保證都不會在公開場合如何醒目耀眼,這才是高手。甲第,我再給你算一算,因為北京王家的關係,黃書記當然屬於你在關鍵時刻可以搬出來的虎皮大旗,我只能算半個,對尋常人來說,是很了不得了,這點不需要否認,但你如果想要一直在仕途上走下去,我還是建議你能忍則忍,求我辦事,小事不幫,我沒那閒工夫,大事我會看著辦,你如果求黃書記,不管什麼事,都是敗筆,如果不出我意外,黃書記已經得到王老太爺的授意,幫忙盯著你的一舉一動,這些話,我說得很直,你聽不進去也得聽!」

    趙甲第微笑道:「都是金玉良言,一字千金。」

    李檀瞪了一眼:「聽進去了?!」

    趙甲第點頭道:「聽進去了。」

    李檀靠著沙發,輕聲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再在這邊呆四年,就要去北京那邊了。」

    趙甲第小心問道:「再過四年?」

    李檀眼神瞬間鋒芒,握緊茶杯,絲毫不像是一個剛剛在酒桌上喝下一斤半白酒的男人,平淡道:「到時候已經兩進兩出中央黨校,接下去就看命了!」

    趙甲第悚然。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34
第30章 刀子


    李檀看到趙甲第的表情,啞然失笑,緩緩道:「這些話我是不會跟劉欣樊龍泉他們說的,一則沒有這方面的共同語言,二則他們心裡有數就行,攤開了說反而不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是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我跟這兩位,稱不上,而且劉欣跟姓宋的省委秘書長關係藏得很深,他一直以為我不知道,我也不點破,他願意腳踏兩隻船,由他去。  」

    趙甲第愣了一下,覺得這個內幕太歡樂了,調侃道:「姓劉的王八蛋膽子真大,就是演技差了點。」

    李檀端起茶杯,吹了吹氣,平靜道:「別以為我現在是在跟省zhèng fǔ裡那幾個副秘書長勾心鬥角,說到底還是在跟姓宋的過招,他年紀比我大6歲,所以他急,我不急,我就等著他犯錯,不用怎麼主動出擊,所以現在基本上是他動作不斷,我見招拆招,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倒是很想親口跟姓宋的說一句與其這麼虎視眈眈盯緊我,還不如多去北京那邊跑關係,他在這一塊,實在沒什麼優勢。至於劉欣,估摸著也在觀望,這傢伙從來都喜歡坐莊賭博,大小通吃,這些年要不是我和樊龍泉勸著少賺點,早就捅出簍子了,人一旦順風順水慣了,難免浮躁,但從根子上說,劉欣不壞,即便以後我輸給姓宋的,他不至於落井下石,這也是為什麼我願意跟他一直做朋友的原因,劉欣精明,但心機不重,姓宋的,城府就重了,甲第,你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跟這個男人認識認識,吃點虧都值得,跟高手鬥著鬥著就鬥出經驗了。」

    趙甲第苦著臉道:「連你都沒七八分勝算,我去蚍蜉撼大樹,會不會被一巴掌拍死?」

    李檀笑道:「你怕什麼,一個光腳的,半死都沒關係,只要年輕,不死總能出頭。」

    趙甲第白眼道:「怎麼聽著像是你沒底氣就拉上我墊背作伴。」

    李檀氣笑道:「剛才還說我是一字千金的金玉良言,幾分鐘時間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小子出息大了啊?」

    趙甲第很有覺悟地遞煙加點煙,諂媚道領導您這話忒傷人。李檀放下茶杯,心安理得抽著「孝敬煙」,瞥了眼一臉諂媚得很理直氣壯的趙甲第,說道今天這身打扮不錯,不過你手上這塊表注意點,也許你那辦公室的人看不出蛛絲馬跡,但難保沒有識貨的,能換一塊普通點的是最好。趙甲第搖搖頭說不換。李檀無可奈何道隨你。趙甲第轉移話題道我打算收集一下紅頭文件,李哥你覺得可行嗎?李檀疑惑地嗯了一聲,升調的「嗯」,這類無傷大雅的官腔是潛移默化的。趙甲第試探性說道我今天坐辦公室裡看著一份下行文件,就琢磨著能不能把這個當切入點,浙江官場太大了,宏觀層面的東西一直不是我強項,就想要一點一點補充,而且我讀的是mpa公共管理,導師給了我幾個論文大致方向,我覺得有關紅頭文件規範化可以單獨做一個。李檀這次冒出一個平調的嗯,算是認可了,抬頭看了下掛在
客廳裡的時鐘,掐滅煙頭,說回去了,明天早上還要跟省長和兩個市長跑一趟台州。趙甲第笑道那領導您忙去,不耽誤您寶貴的休息時間。李檀被送到電梯門口,等電梯的空檔裡,笑道我看來要自己打臉了,前面說小忙不幫,但你如果真想收集文件,在不違規的前提下,我可以讓人幫你整理,明天給你一個聯繫方式。趙甲第如釋重負。電梯裡外,站著年齡大概隔了一輪的兩個男人。電梯內,李檀喃喃道:「好古怪的切入點。好一把鋒利的刀子。」

    趙甲第被錢老的那份草案給弄得心神不寧,一直熬到10點多還覺得不滿意,湊巧接到韓道德電話說是魏鋒和小六剛到杭州,趙甲第就想著出去透口氣,給佟冬發了條短信詢問有沒有興趣喝酒泡吧,趙甲第知道如果是給佟夏發這條短信,那妮子就是有天大的事都會推掉跑來湊熱鬧,但姐姐佟冬十有**不會過來,這種小伎倆,不是說趙甲第對姐妹花一起心生歹念,只不過孿生姐妹站在一起就是極賞心悅目的畫面,少了其中一位總覺得缺點什麼,果然,佟冬在幾分鐘後發短信說好的,趙甲第開a6載著沉默寡言的魏鋒,韓道德從私募那邊借來那部被他從黃浦江打撈出來的賓利,一起趕往黑寡婦-方菲經營的V
o股e,姐妹花說在酒吧那邊碰頭,車上,趙甲第對魏鋒笑問道有誰想對我下手了?魏鋒猶豫了一下,說道局勢很亂,孫老虎和蔡言芝聯手把陳紅熊這條瘋狗和整個陳家真的逼瘋了,難保對方不報復。趙甲第好奇道孫滿弓都出手了?魏鋒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評論揣測,符合他的脾氣性格。一行人到了酒吧,方菲再次親自迎接,佟冬佟夏都搭配了黑框眼鏡+ol套裙+絲襪高跟,只不過一個黑絲一個白絲,很惹眼,韓道德死活要留在車上,說是呆在賓利駕駛席上倍兒有成就感,有回頭率,連帶著身高一米九幾的田圖斐都龜縮在敞篷跑車裡受罪,趙甲第扭不過這個死心眼,就帶著姐妹花和臨時貼身保鏢魏鋒跟著方姐進去,坐下後,自然是好酒不斷,佟夏黏著趙甲第小鳥依人,佟冬沒坐在趙甲第身邊,讓給了方菲,獨自低頭小口喝酒,喧囂中,竟給人煢煢孑立的感覺,趙甲第跟方菲聊了一些近況,佟夏見姐姐興致不高,就死皮賴臉拉著佟冬去跳舞,佟冬一開始不搭理,後來乾脆怒目相向,佟夏軟磨硬泡,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牛皮糖德性,總算把姐姐給拉下水,趙甲第抬頭看著不遠處台柱上的姐妹花,有些晃眼,方菲盡收眼底,身體向這個半路殺出的弟弟傾斜,有些貼緊了,但要說越界了,不算,可趙甲第還是清晰感受到少婦胸部獨有的韻味,碩大軟綿,與青澀女孩是不同的境界,小女生總想著如何壯大,可少婦們,卻該惦記著如何不墜了,方菲無疑是很有氣場的女性,相貌身材都出挑,在社會大染缸裡不被摧殘而是浸潤過,自然就孕育出一般少婦沒有的風采,成熟,自信,內媚。她似乎對自己跟趙甲第的親密接觸渾然不覺,輕聲促狹道怎麼,吃著嘴裡的就想著碗裡的了,難度可不小,需要姐幫你鋪墊鋪墊嗎?趙甲第收回視線,笑道沒這想法,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方菲眯眼笑道我信。趙甲第為這句話朝方菲敬了一杯酒,兩人都是一飲而盡,方菲喝完酒,就將飽滿綻放的身軀輕輕拉遠趙甲第的肩膀,繼續跟這個全身充滿謎團的年輕男人正二八經聊天,她說上海那邊新開了個場子,queen,皇后酒吧,很火爆。她提議趙甲第到了上海一定要去玩玩,還說女老闆是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姓袁,據說身後站著個在南京發跡的男人,姓陳,一樣年紀不大,但很有野心手腕。趙甲第只是口上應承,沒有深思,就當聽了個段子,現在每次去上海都是跑老校長那邊挨訓,哪有心情逛夜店,這世上漂亮的有才情的女孩就跟春筍一樣,每年都漫山遍野冒出新的一茬又一茬,抓住機會出人頭地的也不在少數,自己眼前有了一位女王彪炳的蔡姨,足以除去巫山不是云了。佟冬率先跳下來,佟夏一個人覺得沒勁,就重新坐回位置,趙甲第看了下手錶,快12點,跟方菲約好週末吃飯後,起身離開。

    賓利裡,韓狗腿和小六進行一場雞同鴨講的對話。

    「韓叔,聽說你被趙太祖看中了,咋不去賺大錢?你以前不總嚷著要買棟在山頂的大別墅,然後躺在錢堆裡睡覺嗎?」

    「大多數成功都已經是別人的囊中物,也許離你很遙遠,甚至一輩子都不屬於你。但機會,說難聽點,不少其實就是地上的垃圾,只有你一次次彎腰了,才能撿起來。」

    「韓叔,你說的啥玩意?」

    「我說的不是個玩意。」

    「那你現在還去小髮廊不?」

    「髮廊個p,起碼要會所!霸王別姬,老子當年tmd是付完錢後別髮廊雞。做人總不能窮過就一輩子都窮怕了,把自己憋成神經病。」

    「聽不懂。」

    「多讀書。」

    「那不行,我一看到書就犯困。」

    韓道德怒其不爭道:「沒用的東西!」

    大個子田圖斐嘿嘿笑道:「罵人又不痛,打人才疼。」

    韓道德一巴掌拍在田圖斐腦袋上,結果自己手疼,田圖斐笑得更開心了。這時候趙甲第已經走出酒吧,敲了敲賓利車窗,跟韓道德說讓他們開車去西湖邊上一家餐廳,他散步過去就行。賓利和a6先行,趙甲第和佟冬佟夏沿著西湖邊上的靜謐石板路緩緩前行,兩位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左一右,佟夏挽著趙甲第的胳膊,還慫恿佟冬跟著做,佟冬沒肯,佟夏嘀咕道又不是沒有做過,佟冬沉默,眼不見耳不聽心不煩,走了一段,趙甲第坐在椅子上抽煙,抬頭望著佟冬面朝西湖的苗條背影,微笑道我找朋友訂購了兩方大青石板,可以用毛筆蘸水寫字,我自己留一塊就夠了,在你們那邊蹭吃蹭睡好幾次了,就當謝禮。佟冬轉過身輕輕道謝謝。佟夏笑眯眯道歡迎多蹭吃蹭睡,這樣我們就有很多很多的青石板了。趙甲第搖頭笑道現在算是在杭州半定居,不用麻煩你們。佟夏一陣失落,佟冬神情複雜。趙甲第抽完一根煙後帶著姐妹花在西湖春天吃了宵夜,因為她們知道今天要喝酒就沒開車過來,趙甲第開車送她們回小區公寓,佟冬坐在後排,座位上散亂著十來本書籍,她隨手翻了翻,發現其中兩本竟然是典藏版的《白鹿原》和《飯桌那端是閻王》,這太出乎她的意料,印象中,趙甲第最典型的拔尖工科生,在專業領域自信幾近自負,再好說話,也透露著一股生人勿近勿擾的潛在姿態,趙甲第透過後視鏡看到佟冬的反應,笑道都是別人推薦的,《白鹿原》還好,小時候我爺爺有一本,我當時是當黃書看的,現在看起來,能讀懂一點。至於那本《閻王》,不是很能理解,可能是價值觀有差異,但不否認那是本好書。所以我覺得很多書,字都認識,但就是讀不懂。

    佟冬輕輕道:「很多人,他們做的事我都看見了,但就是想不通。」

    佟夏轉頭做了個鬼臉道:「酸,真酸,翠花,給俺姐上酸菜~」

    佟冬拿書不輕不重拍了一下妹妹的腦袋以示抗議。

    把姐妹花送到小區樓下,趙甲第離開前說了句:「你們今天這身打扮,很不錯。」

    佟夏特得意,佟冬臉唰一下紅透。

    進了樓道,佟夏壞笑道:「東東,你春心動了?」

    佟冬冷哼一聲。

    佟夏嘖嘖道:「不否認就是承認啦?」

    佟冬停下腳步,狠狠擰了一下佟夏的耳朵,「你就這麼眼巴巴期望著我喜歡上趙甲第?」

    佟夏搖頭道:「沒啊,只不過有些時候想哪天你要真開竅了,跟趙甲第發生了點啥啥啥,記得千萬別讓我知道。」

    佟冬氣憤道:「有病!」

    佟夏伸手摸了一把姐姐的屁股,嘿嘿道:「彈性跟我的一樣好,所以他也算知道你的手感了。」

    佟冬崩潰了。

    清心寡慾的趙甲第回到自己小區,在書房解決掉錢老的草案,掏出一本日記本,寫下一句:養氣功夫——站樁,釣魚,燒菜,下棋,練字,讀書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35
第31章 事故


    拿到手李大秘從人事那邊調出來的資料,趙甲第才知道錢老是返聘顧問,是改委的第一批元老,難怪傲氣,在體制內,多有臨近退休或者全退以後才真正為人民服務的官員,聽李檀說有個秘處退下去的老前輩之前都夾著尾巴做人,與世無爭了二三十年,估摸著是覺得釣魚喝茶頤養天年的日子過於清淡,如今隔三岔五就帶著上訪的老百姓去省府大樓敲老下級們的辦公室大門,礙於情面,事情多半能夠得到解決,這讓老秘贏得頗高口碑清譽,但就趙甲第看來,這樣揮餘熱很好,但是不是可以更好?辦公室裡還有兩個是托關係進的基建綜合室,只享受事業崗位待遇,趙甲第第一天上班沒留下太多印象。(_&&)第二天,把稍加修正完善的規章草案交給錢老,老人瞄了幾眼便隨手放在一邊,趙甲第抬頭的時候,現所有人都盯著這邊,除了笑了一下的陳堅,沒誰與自己對視,都迅低頭工作。今天趙甲第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早,看到周瑩在那裡仔細打掃房間,態度嚴謹,這讓趙甲第沒來由想起馬小跳還是紈袴時的某個論調:白天工作的時候一絲不苟,晚上工作的時候一絲不掛,這才是有前途的女下屬。這個想法讓趙甲第有些罪惡感,他對周瑩沒有任何惡感,她興許有警惕和戒備,但那是她肚裡的小九九了,趙甲第還是希望步入社會的人生第一站能夠與所有人為善。趙甲第目前的工作概括起來就是緊跟錢老的步伐,目前所在辦公室是臨時性的,基建綜合室一系列辦公室原本都在樓下,但處於翻修中,以後趙甲第會單獨和錢老坐一個小房間,依然是面對面,這份待遇,一般人根本無福消受,處長孔有鳴就一直不受錢老的待見,錢老在公開會議上點名批評孔有鳴對某省重點公共項目的收費標準制定是一塌糊塗,用了一個詞叫做擾民,這還不夠,附加一個成語,涸澤而漁,讓孔有鳴下不了台,錢老不僅對孔有鳴直言無忌,雖說對兩個老副處相對和善,但也絕不是同一條船上的,連累趙甲第這個半路出家的徒弟處境微妙起來,成了豬八戒照鏡子。現在的辦公室整體氛圍還算不錯,小山頭小山寨林立,卻無妨大局,熙鳳姐老是愛說一些百無禁忌的葷段子,陳堅這個無良大叔則幫著助紂為虐,搭腔起鬨,配合默契,一直冷面的朱萍只有這種時候才會含蓄地笑一笑,總之不討厭,最出乎趙甲第意料的是錢老非但不反對這類言談,而且總能在關鍵時刻爆個讓人回味無窮的點評,唯獨上個小號都要擦洗手液的娘娘腔章均理似乎有點跟不上節奏,大體說來,和和睦睦,一副歌舞昇平的氣象。

    臨近下班,趙甲第幸運現辦公室所有人都在場,就先跟孔有鳴打了聲招呼,孔處長說有空,不等趙甲第為難,就主動提出幫他聯繫兩個副處,趙甲第等了幾分鐘就等到情理之中的消息,副處們很忙,如此一來,趙甲第心安理得站起身提出要請客吃飯,辦公室裡陳堅第一個嚷著終於能開葷了,戚玉霞一貫作風說道小趙請客可以,但得請頓好的。錢老則輕輕點頭,朱萍猶豫了一下,本想推辭,但撐不住陳堅和熙鳳姐的紅臉白臉齊飛,只得答應,周瑩自然隨大流,結果兩個托關係走後門進入基建綜合室的哥們,婉拒了,呵,很明顯的投名狀嘛,趙甲第立即懂了,敢情是副處們麾下的螞蚱。讓韓道德把晚飯聚餐定在金玲瓏,孿生餐廳玉玲瓏飯菜稍貴,檔次稍高,但趙甲第否定了。朱萍有輛二十來萬的私家車,錢老,周瑩和戚玉霞都被拉上,趙甲第和陳堅幾個叫了輛出租車,可能是朱萍開車太穩妥,反而是趙甲第先到餐廳,孔有鳴單獨赴約,飯桌上點菜是個吃力不討好的體力活,趙甲第乾脆就讓孔處長來做,菜點完了,十二個,加上點心肯定夠吃,接下來就是酒水了,戚玉霞唯恐天下不亂,說喝白的,錢老言簡意賅,一個字:好。一直翻看雜誌的朱萍抬頭玩味看了眼趙甲第,趙甲第憨憨笑道那就先來兩瓶茅台?乾脆把第一個月工資透支幹淨好了,省得心疼。孔有鳴玩笑道要不幫你報銷?趙甲第搖頭道不用不用,這多沒誠意。趙甲第點完酒,光明正大「幽怨」對戚玉霞說道戚姐,等下非找你拼酒,戚姐可不許擺架子。戚玉霞嬌笑道小趙就知道揀軟柿子捏,我不就讓你破費了兩瓶茅台嘛,就記恨上姐了?有本事找錢老拼酒去!陳堅瞥了眼戚玉霞遠杭州女人平均水準的胸部,嘿嘿道戚姐,軟柿子?錢老語不驚人死不休:小戚可不軟。結果哄堂大笑,氣氛一下子就暖和熱絡起來。孔有鳴見縫插針再次給趙甲第介紹了一下桌上的下屬,這次就沒那麼官方刻板了,趙甲第這才得知錢老孫子是北大高材生,從杭二中保送進去的,結果第一個學期就拿了系第一,朱萍丈夫是意大利某一流外企的高管,周瑩爺爺與某太極拳名家據說是世交,章均理是計算機高手,經常剪輯一些惡搞視頻,點擊率都不錯,喝酒吃菜,層出不窮的冷笑話葷段子滿桌子亂飛,穿插一些無傷大雅的互相拆台或者捧場,趙甲第這時才有一種好不容易融入這個小圈子的感覺,趙甲第說到做到,拿酒拼了兩圈,兩瓶茅台被他喝掉一半,錢老海量,明顯沒有盡興,趙甲第在孔有鳴的眼神授意下又加了一瓶茅台,桌上女性包括周瑩酒量都不俗,但跟趙甲第的關係沒好到那個份上,客套喝了點就不再舉杯,一夥人酒足飯飽,趙甲第借尿遁的機會偷偷買單,回來的時候女人都在吃點心,陳堅給孔處長遞了根飯後煙,坐的是無煙區,但估計服務員看在三瓶茅台的面子上,沒有計較,自稱人肉gps和杭州百事通的戚玉霞說樓上有,提議上去嚎一下,陳堅附和,孔有鳴說有點事,得先離開,朱萍也給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要送周瑩回去,戚玉霞見沒人,最後乾脆就散了,杭州查酒駕極嚴,有私家車的只能找人代駕,然後順路的乘坐一輛出租車,結果只剩下紅面關公的趙甲第孤家寡人站在街邊,喝酒傷面的好處就是可以提高檯面上的酒品,趙甲第自認一頓飯下來沒有大紕漏,飯桌上,同事們有問必答,不矯情,大氣,有一說一,現在辦公室都知道他是河北ts市人,家裡做點生意,高考「揮失常」,大學是在上海讀的二本,大學裡「知恥而後勇」,「僥倖」拿下國考第一,喜歡杭州,才來的浙江省改委。趙甲第等所有人坐車走遠,這才把開刺眼賓利的韓道德召喚出來,準備先回改委附近把自行車領到,再騎回去,乘坐敞篷賓利去開一輛加鎖才一百塊出頭的自行車,這也太tmd給富二代同行們丟人現眼了。趙甲第坐上逼仄狹窄的副駕駛席,跑車幾乎都是如此,舒服的只有開車享受駕車快感,坐邊上的純屬遭罪,趙甲第一直很佩服那些找男炮友開跑車的女孩,小嬌臀不難受嗎?韓道德不知道從哪裡給趙甲第準備了一杯解酒熱茶,行駛到一座天橋下,似乎有一起交通事故,趙甲第無意間瞥了一眼,看到肇事者,皺了皺眉頭,讓韓道德開出幾百米距離後靠邊停下,獨自走過去,是朱萍的本田雅閣跟一部黃色蘭博基尼追尾了,旁邊還有一輛保時捷卡宴在搖旗吶喊,交警在那裡調停,趙甲第摸出一根煙,抽完煙,瞭解了個大概,蘭博基尼遇到了開卡宴的朋友,來個毫無徵兆的違規急停,結果本田雅閣不幸追尾,似乎一開始沒有大狀況,財大氣粗的蘭博基尼自覺理虧,就闊氣地沒想要讓找人代駕的朱萍賠錢,但可能是朱萍錙銖必較的脾氣上頭,加上雅閣車頭受損不小,很是心疼,說了些很沖的氣話,約莫是些上綱上線到道德層面的東西,體制內的人嘛,可以理解,結果官圈和富圈的天然衝突就爆了,兩批五六個富二代開始群起而攻之,言辭尖酸,不帶重複的,起先只是拿朱萍的本田車說事,陰陽怪氣說呦,本田?日本車,好了不起,阿姨你不會嫁了個日本佬?諸如此類,以朱萍的脾氣性格當然忍受不住挑釁,再後來,由於代駕男人的怯弱,加上周瑩毫無實質意義的幫腔,朱萍成了孤軍奮戰,富二代那邊就更跳了,罵朱萍是賣b的,而且一晚上都沒幾百塊,更有甚者,蘭博基尼司機青年從錢包抽出一疊錢,擱在本田雅閣車頭上,嘿嘿陰笑道記起來了,哥前天跟阿姨炮了一回,忘了給錢,這就補上。連交警都聽不下去,但無可奈何,摻和這趟渾水,明擺著沒好果子吃。前兩年出了那檔子烏煙瘴氣的事,杭州開好車尤其是嗜好改裝車的富二代低調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這種普通追尾事故,真沒誰願意搭理。朱萍被氣得身體顫抖,打了個電話,但看情形,沒有什麼效果,周瑩則不爭氣地哭起來,那幫年輕男女愈得意,哈哈笑道喊人,阿姨你儘管喊,把省長省委記喊過來都沒用,咱們是大大滴良民,總不能把我們都拉去槍斃了,如果能,也算阿姨你牛b大了。

    趙甲第嘀咕了一聲這群二百五,給韓道德打了個電話,然後徑直走過去,護在朱萍和周瑩身前,直視那幫兔崽子,平靜道:「賠錢,閉嘴。」

    開卡宴的年輕男人怪叫道:「你是這位阿姨的兒子還是姘頭?」

    趙甲第冷笑道:「我是你爹,剛才你媽就在你爹車裡吃你二爹。」

    那青年先審時度勢掂量了一下趙甲第身手,看著不高不壯,至於從頭到腳的服飾,就更不入法眼了,這才一拳砸出,還不忘對交警說道這可是他先罵人的。交警翻了個白眼,心底對趙甲第極為順眼,只覺得這句話說得爽氣,解恨。對交警來說,最棘手和憎惡官二代富二代的無理取鬧,很多時候犯了事都理直氣壯,他去年跟同事在下沙大學城那邊查酒駕,結果幾乎上演了一場警匪片裡的經典長鏡頭,三部警車追了整整半個鐘頭才堵下來,結果***年輕人嬉皮笑臉一個電話就把事情擺平了。趙甲第在朱萍和周瑩的瞠目結舌中一記寸踢就把那個二百五給踹飛出去好幾米,這才是前戲,只見一輛牌照掛了四個8而且國內尚未出售的賓利敞篷氣勢如虹衝殺過來,直接撞到蘭博基尼腰部,這還不夠,加足馬力,把蘭博基尼給橫撞到街邊,靠在卡宴上仍不肯罷休,賓利,蘭博基尼,卡宴,就這樣糾纏在一起,擺出了不死不休的駭人駕駛,把富二代們給看得呆若木雞,這是玩得哪一出?早聽說杭城有一部賓利敞篷很罕見,掛上海牌照,經常往梅靈北路那邊跑,但圈裡人都說不認識,應該是外地公子哥的玩物,不曾想今天不僅見到了廬山真面目,還給撞上了!始終云淡風輕的趙甲第陰森森笑道:「好不好玩?想玩,我們就繼續。這次換你們把省長省委記喊來主持公道好了。」

    「我真給你喊來信不信?」其中一個富二代中唯一沒有對朱萍落井下石的女孩寒著面說道。

    「好,我等你。」趙甲第乾脆道。

    「她爸是警備司令部的……」坐蘭博基尼副駕駛席的青年嚷道。

    「閉嘴。」女孩打斷道。

    青年噤若寒蟬,果真不敢說話了。

    原來她才是主心骨。

    趙甲第依然沒什麼神情變化,倒是朱萍示弱了,扯了扯趙甲第的衣服,搖搖頭。

    交警無語了,看了看交纏在一起的三部豪車,敢情還是神仙打架了?

    趙甲第問道:「怎麼說?要不你們先搬爹搬靠山,我留下,讓我姐先走?」

    朱萍愣了一下。

    女孩冷笑道:「你倒是仗義,行啊,我們就不堵在這裡妨礙交通了,各回各家各找爹媽,但前提是你留個聯繫方式給我,真實的,有空請你喝茶。」

    說到喝茶,女孩格外加重了語調,聽著有些滲人。

    趙甲第給出姓名和手機號,眯眼道:「接下來該你了。」

    這次是所有人都愣住。

    女孩也果決,二話不說報上姓名和號碼,叫阮青國,很男性化的名字。

    本田雅閣的代駕很滑稽地腳底抹油開溜了。

    事故告一段落,朱萍帶著倉皇無措的周瑩率先離開,都沒有跟趙甲第說一聲謝謝。「等著。」蘭博基尼和卡宴在等到一部軍車後陸續離開,留下這麼句話。阮青國坐上軍車,看了一眼正遞煙給交警的趙甲第,眼神陰沉中帶著一抹複雜。

    韓狗腿看著揚塵而去的軍車,輕聲道:「大少爺,今天這事兒不值當啊,您那兩女同事太不地道了。」

    趙甲第笑道:「世上哪裡來的那麼多女俠,習慣就好。」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36
第32章 遠處看風景


    修車的事情自然而然交給韓大狗腿,這個顯老的男人永遠是我做不來大事壯舉但永遠不會被小事難倒的態度,趙太祖給他的天大「賞賜」,也被這種不求上進的狗屎態度給扼殺。

    趙甲第騎上自行車後沒有急著回小區,而是繞了半個西湖後再悠哉游哉前往梅靈北路,對於性格散淡的良民來說,杭州的確是個最適合虛度光陰的城市,當然最好是有房有車,否則會被這裡的房價物價給逼瘋,趙甲第在中途買了三本雜誌,兩本財經類,一本八卦,在馬尾辮一手打造徽派建築風格的公司天台坐下後,藉著燈光閱讀,之所以購買這三本以前的哦偶不常臨幸的雜誌,是因為三個封面標題都很吸引眼球。

    前兩者一個是《錦朝,未來的百年新帝國?》,另一個更加斷言:《王朝崛起!》,副標題則是《年輕的武則天》,配合有一幅極其震撼人心的封面圖案:走廊中,一群商業浮沉幾十載的大佬巨鱷靠左,一群在新錦朝中上位的中青代精英翹楚,居中則是一身黑色得體職業裝的年輕女子,一同走向會議室,屬於一幅難得拍攝到的新帝國高層集體正面照,如此一來,將那名神情從容的漂亮女子襯托得格外彪悍強勢。

    趙甲第隨手翻了幾篇有關錦朝的報導,清一色歌功頌德,大唱讚歌,局內明眼人可以看出不少水分,但對看熱鬧的外行來說,那些激動人心的感性文字已經足夠滿足求知慾和偷窺欲,不管如何,趙三金是公認走政府路線的鼻祖級梟雄,齊冬草在廢墟上創立錦朝後,似乎繼承了衣缽,並未如外界想像那般來個急轉彎,過渡很平穩,簡直就是穩到匪夷所思的境界,海水淡化項目在她親自監督下運作良好,光是去視察工作的副國級大員就有兩位,間隔不到半年,雜誌上透露內幕說上市路演都將由這位武則天親自操刀,怎麼看都讓人心潮澎湃。

    趙甲第放下這兩本這期借舊金海新錦朝東風銷量破新高的雜誌,拿起那本八卦,是北京香港馬會會所偷拍到陳皇妃跟某神秘男子「密會」的照片,陳皇妃與金海以及趙太祖的關係千絲萬縷,現在灰金帝國倒塌,難免讓人以為這位清高的文藝片女皇要另覓新歡高枝了,趙甲第看到那名男子的側面,啞然失笑,是叔叔輩的楊豐,根正苗紅的紅色子弟,上次在長安俱樂部故意扮黑臉給初出茅廬的「侄子」趙甲第潑過冷水,用心良苦,對於他和陳皇妃的關係,趙甲第知道真相,楊豐是個很有獨到品位的影迷,許多陳皇妃叫好卻不叫賣的小眾文藝片,都是他掏的腰包,還很惡趣味地偷偷在字幕上掛了製片人的頭銜,這位大叔對陳皇妃的好感點到即止,發乎情止乎禮,真要發生點什麼,幾百年前就發生了,趙甲第津津有味看著看似振振有詞其實胡說八道的報導,只覺得有趣,像極了初中時代看那本10元一本的《茶餘飯後》,趙甲第突然記起手機裡就有陳皇妃的手機號碼,掏出來發了條短信:在看你的緋聞八卦。

    可惜消息石沉大海,於是趙甲第打開手提電腦,這裡無線網信號不好才是怪事,他最近都在用代理上一個域名是oldweath兒.rog的網站,只要一有空就能耗上兩三個鐘頭,這對追求效率的趙甲第來說是件很罕見的事情,oldweath兒《古老天氣》是一個類似早期galaxyZoo的網站,氣象愛好者可以幫助網站研究人員梳理數據,翻譯舊體字,這個自成體系的小世界收錄了4000多本航海日誌,包含英國皇家海軍238艘艦艇。李枝錦是它的死忠,浸泡了兩年多,而且她與一般人不同,沒有挑選那些名艦作為研究對象,而是選擇了不為人知的」毛地黃號」,從1921年抄錄到1923年的日誌,完成了6千多條日誌詞目的採集翻譯,頭銜一步一步從軍校實習生到海軍上尉,可在趙甲第幫忙接手前她仍然只是「毛地黃號」自願者排名的第9,趙甲第給她做槍後,勢如破竹,一舉成為最終頭銜的艦長,所有排名也擠入了前十,趙甲第除了幫她「作弊」沖榜,自己也把研究某艘不著名艦艇當作目前最大的興趣愛好,兩人現在聊天都繞不開這個,估計外人聽見對話都要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趙甲第花了一個鐘頭在古老天氣的航海日誌上,被陳皇妃的回覆短信打斷,這才收手,她那條姍姍來遲的回覆牛頭不對馬嘴:知道在北京發生了很多事,看得到一點,猜得到一些,很佩服你。趙甲第回覆了一個問號。她這次很快就給出回應:站在遠處看風景,很好。趙甲第無言以對,乾脆就把手機放在一邊,登錄qq,已經養成定期去看李枝錦簽名的習慣,果然,又換了,還是一貫的神經質:女人其實沒有多少次大姨媽可以來,所以每來一次,姐就傷感一次。

    趙甲第看她頭像是離線狀態,那就是真的離線了,因為李枝錦從不隱身,美其名曰本人遊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躺著不怕討債,趙甲第其實很想問問看她手上的私募做得如何,因為不管賺賠,她的這個「即興作品」都不會付諸於報導,只能當面問詢才有結果。一如趙太祖即便入獄,除了一本《灰色帝國》,沒有任何雜誌報紙透露哪怕一個字,這個潛台詞就是事情棘手,但遠沒有到不可掌控的淒涼境地,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這條蟲死沒死都得兩說。李檀餐桌上說到個類似例子,某地級市一家獨大,一個家族幾乎囊括了政法委各個要職,因為一件小丑聞被政敵曝光到鳳凰網,結果當天鳳凰網那邊就火速撤銷了報導,在主頁上留下一片扎眼的空白,這就是學者吳思貢獻給老百姓並且得到無數共鳴的「潛規則」一詞。趙甲第站起身,靠在欄杆上抽煙,袁樹不在這裡,近期在帶著團隊往外跑,實地考察,趙甲第深信不疑馬尾辮的潛力是無上限,但她暫時的短板是金融領域的宏觀視野,這種類似嗅覺的資本,急不來,得磨,得慢慢熬,趙甲第甚至做好了替她交學費的準備,現在私募對他而言,連搖錢樹都算不上,奶奶遺留下的東西,就房子一項,就能讓沿海一線富二代嫉妒得吐血三升,已經浮出水面的北京四進四合院和杭州青龍山莊,只是冰山一角,現在的趙八兩,學會了收起那些無謂的狗屁驕傲。

    趙甲第抬頭望著比起北京要清澈許多的夜空,深呼吸一口,將煙頭遠遠彈出一個弧線。剛準備收起雜誌電腦下樓,李檀打來電話,說是讓他明天下午請個假,一起去個地方。再多,李檀便沒有透露隻字片語,啞謎一般,這讓趙甲第好奇無比,需要專門讓自己請假?什麼地方,見什麼人?

    趙甲第帶著疑問慢悠悠回到世貿麗晶,暗中有魏鋒和田圖斐保駕護航,趙甲第不擔心被白天衝突牽引出來的富二代打擊報復,但是在小區樓下看到了一個絕對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身影,讓趙甲第意識到事情沒想像中那般簡單,這就如同以前在弈城上炸雷,今天把某個面癱男給炸出來了,楊策,武力值絲毫不遜色芳姐蟈蟈的傢伙,此時正站在花壇邊上,直視趙甲第,開門見山說道有人通過省國安局在查你,今天是第二批,兩次都被卡在某個環節上,你注意點。趙甲第呵呵笑道好大的手筆,第一批我知道,是章東風,第二批我也知道,是阮青國那個丫頭後邊的人。楊策的臭臉色一千年都是古井不波,緩慢說道別讓蔡姐替你收拾爛攤子,這樣不好。趙甲第只是微笑,讓楊策一陣莫名其妙,趙甲第率先走入大樓,喊道小六,打贏這場架。

    楊策看了眼趙甲第的背影,再轉頭看著掛著一臉憨傻樂呵的魁梧青年,這讓楊策有點誤上賊船的感覺,好傢伙,真記仇,上海黃浦江那次被自己朝太陽穴上敲了一記,就等著今天討回去了?楊策扭了扭脖子,吐出一口濁氣,終於露出一個笑臉,這輩子除了半師半父的那個男人,他楊策怕過誰?!

    給楊策下絆子的趙甲第火速趕到房間陽台,叼煙看著樓下千載難逢的高手火拚,過癮,時間不長,準確來說是極短,才三分鐘不到,黃鳳圖老爺子一手調教出來的田圖斐走大江大河的剛猛路子,把先天優勢發揮到極致,這種熊羆體魄,只要不是要害,扛了兩槍後一旦近身照樣能把對話捏死,楊策與深藏不露的蔡姨一樣走內外兼修路子,童年時代開始以後的整整二十年,除了練武還是練武,真正做成了一名武夫,田圖斐與他相比,似乎欠缺了一點火候,最終落了個下風,但要說輸了,也不盡然,楊策收手後,仰頭朝趙甲第罵了個詞語,趙甲第大致看清楚口型後回罵了個操,但沒敢大聲,田圖斐抖了抖手腕,還是傻笑,楊策罵人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是王八蛋三個字。

    楊策上車後給趙甲第打了電話,語氣有些古怪,出奇的沉重:趙鑫跟蔡姐提了句,想把剛和我打了一架的傢伙送進軍隊,沒有部隊番號,蔡姐運作了很久,但黃老爺子沒開口,說這件事情問你。事先說明,這個名額花了蔡姐很多資源,如果你答應,可能好幾年都別想見到田圖斐了。趙甲第聰明,而且直覺敏銳,輕聲問道真有這樣的部隊?楊策猶豫了一下,說道電話裡不多說,我只能說,有。以後你可以問蔡姐。趙甲第哦了一聲,道、這事情問我沒用,還得問小六自己。楊策對這件事情似乎重視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下車把手機遞給田圖斐,趙甲第斟酌了一下,把大概意思儘量簡明扼要說給小六,後者直爽說不去,讓趙甲第忍俊不禁,但田圖斐想了想,詢問能不能打電話問問韓叔,結果趙甲第一個電話過去,正盯著修車的韓道德跳腳道去!不去就抽死小六。結果頂天的大事,就這麼幾個電話來回中給敲定了,田圖斐直接坐進楊策的車,徹底人間蒸發了整整五年,五年後,變成黑炭一塊的小六肩上的槓和星堪稱恐怖,恐怕說給李檀聽都要直搖頭。當時趙甲第只當是交給小六一個機遇,沒有深思,那個世界,離正常人過於遙遠,以至於趙甲第早先一直當作天方夜譚,第一次還是從老楊的姑姑楊定波嘴裡聽到,那個穿上軍裝後異常英姿颯爽的高挑娘們,是趙甲第在內一幫牲口的意淫對象,連商雀都坦白對楊定波有念想,要知道她可不是文職,而是正二八經的軍人。韓道德似乎記起小六一走,大少爺身邊就少了體己順手的金牌保鏢,馬上就有些後悔,忐忑給趙甲第打了個電話,趙甲第笑道沒事,魏鋒短時間內都留在杭州。

    韓道德這才如釋重負,跟魏鋒是這一年才熟稔起來,印象不差。

    趙甲第回到書房,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名字,阮青國,阮紅邦。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37
第33章 小門道大學問


    第二天上班,周瑩完全不敢正視趙甲第,讓他哭笑不得,怎麼反過來像是周瑩嫖了自己沒付嫖資後很是心虛?已為人婦的朱萍要老道許多,彷彿對昨天的事情已經失憶,在辦公室,她還是那個瞧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女人,永遠是不苟言笑的大家閨秀。  趙甲第很中意朱萍這種行事風格,起碼不扭捏,周瑩到底還是嫩了點,這是因為畢竟沒在官場大染缸修煉多久,以後受朱萍的耳濡目染,大概會成為第二個朱萍,相信周瑩會堅信這是近朱者赤而非近墨者黑。中午趙甲第跟孔有鳴請假,沒細說,只是解釋去省zhèng fǔ李秘書那邊拿點東西,孔有鳴也沒細問,給趙甲第批了半天病假,趙甲第離開辦公室前,被孔有鳴喊住,從櫃子裡拿了筒裝的半斤茶葉,說是一個姓許的朋友拖他轉送給李秘書喝喝看。趙甲第對茶葉是被身邊人士給硬生生熏陶成半行家的,出了發改委,騎上自行車前一看標籤,乖乖,金駿眉,單芽紅茶,這茶葉產於武夷山桐木關,是這兩年才冒尖的新生兒,沒任何歷史淵源,跟龍井茶這類老牌名茶相比,屬於劍走偏鋒的「旁門」,但在茶葉江湖上卻是風生水起,如今一斤茶葉輕鬆破萬,看情形還會繼續飆高,趙甲第沒喝過,但黃芳菲是炒茶高手,這個「炒」當然意味深長,所以趙甲第對金駿眉並不陌生。到了省府廣場,趙甲第拎著不起眼的袋子,給李檀打電話說到了。坐進奧迪,李檀親自開車,坐副駕駛席的趙甲第把半斤金駿眉交給李檀,後者納悶問道你這是唱得哪出?趙甲第嘿嘿道我們孔處長說是一個姓許的請您喝喝看。李檀心中瞭然,輕輕一笑,原本想擱在一邊,他對紅茶不感興趣,這茶不喝,但也不至於送回去,那未免過於打臉,孔有鳴嘴裡姓許的,是一個溫州商人,想在內蒙古一個由浙江省牽頭的項目外包一項份額,他所控的企業實力不差,但資歷較淺,按理說怎麼都輪不到,在杭州蹲了一個月,天天請客吃飯,不知怎麼就關係輾轉找到了李檀,李檀因為一個所有人都沒留意的小細節,沒有搭理這個其實口碑不錯的溫商,李檀看人看事,一直走旁門左道,比這金駿眉還要偏鋒,當然,姓許的溫商也不是希冀著一盒茶葉就打通李檀這尊大菩薩的關節,但假如李檀收下,不管心思態度如何,那就都跟不收有質的區別了,a6駛出省府路,前往天目山路,等紅燈的時候,李檀閒來無事,重新拿起那罐茶葉,打開後捏起一小撮,先看再嗅,抬頭後問道:「這個包裝是一斤八千的價格,你猜猜這裡半斤能賣多少?」

    聽上去是個很白痴的問題,但從李檀嘴裡說出,趙甲第就不敢掉以輕心了,人事關系,可不是加減乘除這麼直線條的,試探性回答道:「一萬?」

    李檀笑道:「這裡頭的金駿眉不僅跟包裝不符,而且跟市面上所有的都不一樣,有價無市,你去一個懂茶的面前喊價三萬,他都覺得賺到了。」

    趙甲第嘖嘖道:「送禮都送出門道了。」

    李檀蓋上後丟給趙甲第,「送你了。」

    看到趙甲第這兔崽子還有點不情不願的模樣,李檀氣笑道:「別人是削尖了腦袋給我送東西,你小子拿了我送的東西還覺得麻煩了?」

    趙甲第翻了個白眼,嘀咕道:「我家裡自己的茶葉都喝不完。」

    李檀不理睬這一茬,輕輕道:「這東西不是白送的,你回頭把你家的茶葉隨便挑出半斤,記得挑相對便宜普通的,送給孔有鳴,交給他的時候什麼都不要說。」

    趙甲第愣了一下,小聲問道:「李哥,你同意給姓許的牽線搭橋啦?我實現說明,可別因為我半天假就把你的規矩壞了。到時候萬一出了破爛事情,我豈不是要被你罵死!」

    李檀笑道:「你還沒這個本事,別人低眉順眼送禮,你不收,不搭理,人家還不會多想,可收下了,卻不給任何回應,誰都不是沒半點脾氣的泥菩薩,就說那個姓許的,在溫州那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人家是不能把我真的怎麼樣,可你也不能保證他不會在朋友圈閒聊的時候說一句姓李的傢伙不地道,太傲氣,久而久之,再來姓王的姓鄧的,口碑也就沒了。我回送半斤茶葉,你不懂什麼意思,孔有鳴和姓許的老油條都懂,這事兒我不幫忙,但好歹算是混了個熟臉,對姓許的來說,這趟杭州可能就算沒全部白來,這話說的是實話,不是我擺譜。如果姓許的再聰明點,下次就是直接登門拜訪了,而不是讓孔有鳴轉送茶葉了。至於為什麼我不幫,呵,別說半斤茶葉,就是半噸,只要你這個人不對我的胃口,還真敲不開我的門。所以,如果以後姓許的請你吃喝,你儘管點最好最貴的,你越這樣,他越放心。但任何能折現的東西,你都不能碰,哪怕是一張油卡,都不能要,如果姓許的不識趣,想拖你下水,你馬上跟我打招呼,我讓他以後都別想在這邊混,這是原則問題,別覺得李哥小題大作。」

    趙甲第感慨道:「這回是受教了。」

    李檀平靜道:「以後有得你學,慢慢來就是。甲第,我可能以後都幫不了你大忙,但起碼在我眼皮底下,別想有誰把你帶到歪路上去。」

    趙甲第欲言又止。

    李檀語氣突然蕭索起來,望了眼窗外,自嘲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把你往餘杭這邊拉,現在跟你透底好了,我要去省二監和省四監看望兩個朋友,其實我最好的朋友不在這裡,在省一監,不過九三年就搬到衢州市那邊,他剛好是九三年進的省一監,現在都還沒出來,省二監那個,零七年進的,判了十五年,省四監的稍微好點,六年,一個栽在女人身上,其餘兩個都是敗給一樣東西,錢。我和他們都是差不多時候一起進的體制,除了省第一監獄那位,其餘兩個都坐到了正廳級位置,只要不出事,弄個副省部級很輕鬆,至於呆在省一監的,是我見過最有才華的天才,他對經濟領域的大勢預判,簡直就像是未卜先知,你像他,所以我尤其不希望你犯錯。除了這三位我每年都要去探望的朋友,其實省內所有省級監獄都有我認識的,可能是風光時很風光落難時很淒涼的同事,也可能是跟我曾經你死我亡過的政敵對手,這大抵就是世事了。說來好笑,那三個混蛋每次見面都嚷著啥時候輪到我也進去,可以湊一桌麻將了,可惜我有他們做榜樣,一直沒遂他們的心願。」

    位於臨平鎮的省二監風景旖旎,不太像印象中陰氣森森的監獄。

    有李檀親自安排,趙甲第這個外人想進去並不難,何況他們要探監的落馬官員早已不是敏感角色。徹底進了局子,這對官員來說基本上就算政治生命走到了盡頭,跟學問深厚的一般官員問責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在省二監被判十五年的那位出事前是某局的一把手,本來都要提了,省組織部都幾乎通過,前途一片看好,因此被請去喝茶的時候,他第一個想法不是坦白從寬,而是自殺,倒不是全部因為仕途的終結,而是光鮮了半輩子,落差太大,活著就像苟且偷生,後來是李檀談心了一次,才讓他醍醐灌頂,一下子轉過彎,再不尋死。今天見到趙甲第,那位大叔很是健談,口若懸河,頭頭是道,一點都沒有跟外面的世界脫節,針砭世事,俱是有的放矢,在李檀和家族的秘密操作下,判了十五年,零七年進的,但再過兩三年就可以出去,大叔戲言出去後要和趙甲第較量一下乒乓球。在省四監,趙甲第對李檀的瞭解更深一層,不是李檀發表了什麼言論,而是通過云淡風輕的溫和言談,趙甲第得知那個人竟然就是車上李檀所說的那種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官場對手,落馬以前,兩人一同提的處級,一同進的省委黨校,一同競爭過某個位置,上升曲線如出一轍,甚至他一度穩壓了李檀一頭,如果不是黃書記當時死保李檀,李檀就要心灰意冷重回地方市,哪裡還會有現在野望於京城的李大秘書?大叔最後說了一句很讓趙甲第極為感觸的話:「得勢的時候,誰都在對你笑,瞧著很慇勤,但都是假的。失勢的時候,還是誰都在對你笑,帶著冷,但終於都是真的了。」

    出了省四監,李檀嘆氣道:「有機會帶你去一次衢州。」

    趙甲第點頭道:「好。」

    李檀沒有驅車直接回去,而是開到了西溪濕地,濕地中心地帶一個島上有個半會所性質的地方,沒預約別想進去,李檀帶趙甲第上了島,趙甲第笑著說這要是獨棟私人宅院就好了,李檀沒好氣道那你得好好爬個四十年,運氣好的話以後可以有這麼個地方。趙甲第搖頭道這可一點都沒誘惑力。李檀打趣道差點忘了你小子是視金錢如糞土的富二代了。趙甲第趕緊反駁道這話聽著不順耳,金錢視我如糞土還差不多,低調低調,跟領導您學的。李檀笑道那行啊,回去的時候你開車,沒領導當司機的道理。

    趙甲第和李檀在島上吃的晚飯,吃飯的時候擔心問道:「李哥,你這麼出來沒問題?」

    李檀啞然笑道:「別說省zhèng fǔ大樓,你去市zhèng fǔ大樓看一看,有幾個市長是坐在辦公室裡的?真以為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鞠躬盡瘁?太無限拔高領導的思想境界了。」

    趙甲第丟給李檀一根煙,是丟,不是遞,而李檀也覺得理所當然,順手就接過了,沒有任何微詞。

    兩人一同望向窗外近在咫尺的優美湖景,李檀吐出一個煙圈,輕聲道:「人走茶涼是常態,可那個願意陪冷宮人喝冷茶的人,才會被當作朋友。哪天我要是進了局子,你小子就算是做個樣子,也要每年來探望一次。」

    趙甲第無奈道:「李哥,沒你這麼咒自己的。」

    李檀哈哈一笑,眯眼道:「官場炒冷飯喝冷茶,可是大大的學問,一些個常態下百求不得的機緣福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撞了上來,你想躲都躲不掉。」

    對這句話,趙甲第深信不疑。

    李檀能有今天大氣象,誰敢說裡頭背後沒有這份天道酬勤的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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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做大龍


    週五下班,趙甲第下樓梯的時候接到死對頭黃鶯的電話,帶話說家裡請他吃飯,原本急著趕去上海那邊的趙甲第只好先跟老校長說明情況,到了再熟門熟路不過的省委大院,路上碰到個在齊樹根生日聚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二十五六歲,穿一身ol氣質的無袖豹紋連衣裙,相貌中上,氣態卻是不俗,富養金枝貴養玉葉,女孩確實是有個好家境更容易出彩,她提了兩大袋東西,趙甲第就上去幫忙提了一袋,送她到一棟別墅前,才交還東西,三四分鐘路程中兩人閒聊了點,趙甲第這才驚覺黃鶯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這位官千金都知道了,例如高考英語零分,國考踩了狗屎運,會拉蹩腳的二胡,懂點走調的京劇,德語和俄語比英語強上那麼一丁點兒,女孩姓鄭,單名丹,言談婉約,大概是趙甲第長相無害,對這位天天往省委大院串門的傳奇人物很沒有戒心,如果不是得知趙甲第趕著往黃書記家吃飯,她都要拉他進屋子喝茶。*黃書記已經大致內定下一屆退居到人大,這輩子的頂點也就止步於此,老人曾與京城當下一位十八大後便要執掌國柄的大佬曾共事過,也曾與一位政治局委員一起跑過浙江境內11個省轄市,不僅對常人來說遙不可及,哪怕是趙甲第想到這個,都會一肚子狐疑欽佩敬畏。真正與黃書記處久了,趙甲第才切身感受到所謂封疆大吏國器大員其實在生活中並不會如何顯眼,言談平淡,少有驚人語,也會津津樂道追一些生活劇,會被孫女拉著快樂大本營或者非誠勿擾,會毛遂自薦下廚做飯燒菜還得不到好評,會被家裡晚輩念叨打趣一些個小毛病,比如此刻,飯桌上黃書記就被黃鶯教育對九零後的理解太狹隘偏見,黃書記也只得乖乖聽著。在黃家有個規矩,官場政治上的事,絕不說給孩子們聽,不管是多大的八卦或者內幕,絕對不會有人提起,大概是想給黃鶯這輩孩子對成人世界留個相對溫暖的好印象,反正黃鶯注定這一生都吃不了大苦,何必讓她過早接觸那些驚心動魄的陰暗面?

    黃書記今天興致不錯,親手做了幾道菜,給趙甲第分別夾了顆龍井蝦仁和一塊東坡肉,笑道:「甲第,這兩道都是有名的杭幫菜,蝦仁是我炒的,東坡肉是鶯子搗鼓了兩個多鐘頭才上的桌,你給評評高低,這幫人都偏向鶯子,今天就由你來主持公道,一錘定音。」

    趙甲第仔細嘗了嘗,認真道:「蝦仁更入味。」

    本該大罵趙甲第沒眼力勁沒口福的黃鶯出乎意料捧腹大笑,對爺爺說道:「讓你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看吧看吧,我廚藝就是比你精湛,才學了幾天就把你比下去了,你啊,沒天賦。」

    原來蝦仁才是黃鶯的傑作。對於黃鶯的口無遮攔,黃書記並不生氣,只是跟趙甲第相視一笑,這個問題,若換個問法,趙甲第十有*就要難堪了。大概是贏了爺爺,黃鶯心情極佳,飯後和趙甲第一起

    收拾碗筷,其實她沒什麼動作,都是趙甲第在那裡嫻熟倒騰,她像征性幫個忙而已,小聲問道真是龍井蝦仁好吃?趙甲第點了點頭。黃鶯猶豫了一下,問道那下次我們家裡聚餐你也露兩手?趙甲第笑道就不怕我蓋過你的風頭?黃鶯大度道沒事,主要是我可以趁機偷師,不用幾次你就是本小姐手下敗將了。趙甲第撇嘴道你哪來的自信,光是刀工一項,你就得閉關練個七八年才算勉強出師。黃鶯橫眉怒道警告你別打擊我積極性啊,現在刀離我很近,小心一失手就把你給練了!趙甲第將碗筷整齊放進櫥櫃,瞪了一眼無法無天的黃鶯,狠狠道你也就不是我妹妹,不然早被我吊起來打了,要不就是拖到角落扇兩個耳光。黃鶯冷哼一聲,朝趙甲第小腿踹了一腳,沒輕沒重的,趙甲第倒抽一口冷氣,賞了黃鶯一個板栗,這輩子還沒挨過打的黃鶯暴走了,像只野性難馴的小貓,張牙舞爪,趙甲第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摸準了黃鶯不會告狀的性子,早就想教訓這個沒良心的丫頭了,立馬單手扣住她雙手,另一隻手在她額頭使勁彈了一下。一時間,廚房硝煙四起,黃鶯屢敗屢戰,直到她母親進來洗水果,兩人才作罷,心有靈犀地擠出笑臉幫忙,簡直像是一對相敬如賓的恩愛小兩口,讓蒙在鼓裡的黃鶯母親很是欣慰,等她一走,趙甲第和黃鶯又開始捉對廝殺,結果黃鶯鬧騰了半天,猛然發現都是自己在挨揍,那個沒風度沒肚量的混蛋一點事兒都沒有,頓生淒苦心,紅了眼睛,直愣愣盯著趙甲第,殺手鐧一出,趙甲第立即繳械投降,示弱道我讓你踢一腳,不躲?黃鶯沒搭理,有梨花帶雨的趨向了,趙甲第一咬牙道兩腳!黃鶯不愧是演技派,小臉蛋瞬間陽光燦爛,二話不說一腳就踹向趙甲第襠部,被嚇出冷汗的趙甲第下意識伸手握住這條小竹葉青的腿,才發現根本沒力道,純粹嚇人,剛鬆了口氣,就怕突發狀況給弄傻了,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的黃書記咳嗽了聲,呵呵笑著離開,唸著沒看見沒看見。趙甲第惡人先告狀,怒道這下被你害慘了!本來滿臉通紅的黃鶯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仍然保持金雞獨立不雅姿勢地嚷道你好意思說?!趙甲第鬆開手,尋思著沒被黃書記亂棍打出門去實在是萬幸了,是不是去解釋一下?但又怕畫蛇添足,以後都甭想登門了。看到趙甲第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黃鶯殺人的心都有了,趙甲第心知此地不可久留,溜到一樓面朝花園的陽台,抽起一根煙,黃鶯後腳跟上,黃書記暫時在樓上書房跟黃鶯父親例行公事地談心,幾位女性則在客廳看電視,都沒有把趙甲第當外人,就不刻意客套招呼,現在很多時候訪客敲門,都是就近的趙甲第去開門,省委大院這邊逐漸都知道黃書記家裡有這麼個姓趙的年輕人。趙甲第瞥了眼黃鶯,這妮子最大的美德就是沒過夜恩怨,最大的毛病也是如此,有仇絕對都要當日報仇,此時黃鶯眼珠子賊溜溜打轉,應該是在找趁手兵器給趙甲第致命一擊,掃帚太輕,趙甲第皮糙肉厚,沒殺傷力,紅木椅太重,別沒提起來就把自己小蠻腰給閃到,趙甲第趕緊好言相勸道黃鶯,黃女俠,別折騰了行不行?再鬧下去,我以後就真不敢來你家了。黃鶯笑道這是好事啊,沒你在,這家才清淨。趙甲第搖了搖頭,苦笑。黃鶯放低聲音道咋了?趙甲第認真道以後我單位裡可能要加班,但每個週末肯定要板上釘釘擠出時間去上海,所以就不給你補課了,這麼說你該高興了吧?黃鶯哦了一聲,沒有下文。

    書房裡,談話末尾,黃鶯父親黃建華有些擔憂道:「鶯子是不是對甲第有想法?」

    黃書記笑著反問道:「什麼想法?」

    黃建華無奈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唄,鶯子才上高一。」

    似乎並不在意的黃書記調侃道:「以前鶯子跟樹根走得近,也沒見你這麼杞人憂天。」黃建華搖頭道:「鶯子一直把樹根當哥哥,我看得出來。爸,你看見鶯子以前對哪個男孩這麼針鋒相對?我就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哪天再回過神,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黃書記指了指兒子,道:「瞎擔心。」

    黃建華苦悶道:「爸,你怎麼就這麼篤定鶯子會沒事?」

    黃書記笑了笑,說了一句:「青春是一場躲不過的雷雨,淋點雨不是壞事,最多感冒幾天,我們就別自作多情給孩子們撐傘了。我們當時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就准你禍害別人家的閨女,不許別人來禍害你的姑娘啦?」

    黃建華被父親這句話給逗笑,心情好轉嘿嘿道:「自己閨女總要護著點的嘛。」

    黃書記說道:「行了,這事情我來把關。」

    說到趙甲第,自然繞不開千絲萬縷的北京李家,李家老太爺,以及門下幾乎足以自成體系的徐震,這位李家女婿,在浙江這邊掀起的風浪已經淹死無數廳局級高幹,黃書記作為標籤清晰的李家嫡系,這幾年跟徐震明面上一直是堅定盟友關係,可內裡,黃書記對徐震的做法並不十分認同,私下交情泛泛,除了徐震空降浙江初期一年,兩人曾經一起喝茶釣魚幾次,以後就極少碰頭,但一有大動作,兩人還是很默契,始終保持高度一致,外界都心知肚明徐震能有今天如日中天的風景,人事上主要靠兩個人,執掌政法委多年的黃書記和某次戰隊中主動下了投名狀的省委宋秘書長,黃書記退下來後,不出意外就是姓宋的頂上,不再兼任秘書長,而是升任省委排名第二的副書記。宋現在的頭號工作就是跟新上位的李檀擺開楚河漢界你來我往,很是熱鬧,讓省委省政府兩大塊過足了眼癮。說來也巧,小魚小蝦的趙甲第在跟李檀從省四監到西溪濕地後,在島上撞見了這位浙江第一秘,而宋秘書長身邊跟著趙甲第更熟悉的一個男人,從上海調過來的蔡槍,蔡言芝的親弟弟。雙方擦肩而過,沒有任何寒暄言辭,倒是趙甲第和蔡槍這兩位配角眼神有過隱晦交集。趙甲第記性很好,從李檀得知那位中年男人身份後,記起在VogUe酒吧,姓宋的就在隔壁位置,當時就坐在方菲身邊,趙甲第想著是否能從方菲那邊獲知點什麼,知己知彼,不說勝,起碼不用輸得稀里糊塗一敗塗地。趙甲第來杭州以後,還沒聯繫過蔡槍,看來有必要私下一起喝個茶了。在趙甲第看來,宋之所以那般器重蔡槍,除了蔡本身能力好,相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蔡槍身後的蔡言芝,她能在上海如魚得水,當下甚至敢和陳家面對面叫板,其能量不容置喙,趙甲第甚至靈光閃現,該不會蔡槍有機會跟著宋殺一個回馬槍,重回上海,各自登上一個新台階?或者有沒有可能宋的目標不是省委二號副書記?而是?趙甲第在離島坐船的時候,把這個想法說給李檀,後者盯著趙甲第看了半天,終於冒出一句:你小子開竅了,姓宋的現在火急火燎往北京那邊跑,就是忙著運作這個,他跟我在這邊斗,都是障眼法。趙甲第當場就嘀咕了一句這幫傢伙一個個都成精了。李檀一笑置之,似乎並不忌憚姓宋的。

    整個週末,趙甲第都得老老實實呆在老校長家裡開小灶,星期天下午臨行前,吃過素淡晚飯,蔣世根突然把趙甲第喊到書房,神情嚴肅,破天荒跟趙甲第要了一根煙,趙甲第沒敢不給,老校長開門見山道:「我沒去金海當獨立董事,這事兒你知道吧?」

    趙甲第點頭道:「聽趙三金說了。」

    老校長吐出一個煙圈,緩緩道:「那你知不知道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

    趙甲第搖頭道:「沒聽過。」

    老校長從桌上抽出一本剪輯本,老人除了有幾十年如一日閱讀定時定量閱讀報刊雜誌的習慣,而且還養成了把有用信息剪貼到本子上的習慣,翻到其中一頁,丟給趙甲第,趙甲第接過來一看,看時間,差不多是《人民日報》十二三年前的一篇報導,有關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的簡要說明,老校長輕聲道再往後幾頁都是後幾年的相關報導,篇幅不長,但餘味綿長,你慢點看。趙甲第花了二十來分鐘才看完,而老校長一口一口一根一根連著抽了五六根煙,一時間書房煙霧瀰漫,趙甲第合上本子,對老校長提到的機構有了個清晰輪廓,這個囊括了央行行長副行長、財政部副主任、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證監會主席、保監會主席等金融界首腦的委員會對內規格奇高,對外卻極為低調,簡單來說,這個機構職責是綜合分析宏觀經濟形勢的基礎上,對一切有關貨幣政策的事情都要管。老校長掐滅煙頭,輕聲道:「委員會在一零年以前只設置一名專家委員,去年開始設置三名,分別是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長,清華大學中國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主任,任期兩年。要成為專家委員,付諸紙面的要求很高,從事金融行業工作10年以上,非國家公務員,不在任何營利性質機構任職,等等,但真實標準更高,甲第,你算我的閉關弟子,你說說看我的長項是什麼,別馬屁,說實話。」

    趙甲第毫不猶豫道:「比較經濟學,制度經濟學,轉軌濟學,您對於預算約束機制的研究是公認的國內第一人。」

    老校長輕輕笑了笑,再度點燃一根煙,「一二年才換選,現在就有人跟我打招呼,說讓我做好去中南海上課的準備了。」

    趙甲第試探性問道:「陳靖?」

    老校長點點頭。

    趙甲第感嘆道:「趙三金真能折騰。」

    老校長靠著椅子,慢慢道:「按照規矩,下一任專家委員兩個名額肯定會分配給北大清華,第三名候選人,就有無數人去爭了。對了,趙甲第,你有沒有聽過《證券市場週刊》主辦的『遠見杯』?」

    趙甲第沒想透這個有些離題的詢問,他對財經圈內一小撮人自娛自樂的遠見杯只是聽說,並不熟悉,就誠實說道:「只知道這個圈內人的競賽毀譽參半。」

    老校長輕聲道:「那你可以去詳細瞭解一下,因為我準備明年把你推薦去參賽,這些年,我參加過四五次,但都沒拿到好名次,一直是個心結。這個遠見杯,弊端在於某種程度上是在『揣摩京城天聽』,那些個拿捏準確統計部門心思的參賽者,容易勝出,加上遠見杯的規則設定與經濟分析的遠視初衷有衝突,所以很難服眾。但我冷不丁一想,這不都是你這小子的長項嘛,收徒弟收徒弟,總得收出點好處,所以你小子給我打起精神,拿不下連續三年第一,你就給我捲鋪蓋滾蛋!」

    被震驚到的趙甲第苦著臉道:「老校長,沒您這麼收徒弟的!」

    蔣世根沒好氣道:「去掉老字。」

    趙甲第原本剛要遞給老校長一根徒弟的孝敬煙,馬上放回煙盒。

    老校長也不介意,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眯眼問道:「趙鑫大費周章把我忽悠進貨幣政策委員會的事,你覺得咋樣?」

    趙甲第脫口而出道:「好事啊。」

    老校長等了半天后文,結果沒了,忍不住笑道:「這就完了?」

    趙甲第一臉理所當然回答道:「完了,要不然?」

    老校長氣笑道:「上樑不正下樑歪。」

    趙甲第威脅道:「到時候連續三年給您拿倒數第一,看您老臉放哪裡放!」

    老校長丟過去一本書,趙甲第輕鬆接住。

    一老一小同時扭頭望向門口,在趙甲第看來,那個曼妙身影,愈發成熟可口了。

    老校長過河拆橋道:「我還有點工作要做,甲第啊,你去陪談樂下盤棋再走,她好不容易回趟家,你這個當學生的有點覺悟。」

    客廳。

    一副上好棋墩,兩盒棋子,黑白分明,坐著關係曾經比曖昧還要*如今卻是形容陌路的一男一女。

    與其是說下棋對弈,還不如說是趙甲第在教蔣談樂下棋,循序漸進,不至於落了她的面子。

    落子至中盤,蔣談樂輕輕道:「你們走了一條好大的一條大龍。」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39
第35章 兩個男人的握手


    蔣談樂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慘不忍睹,但這句橫空出世的評點,讓趙甲第記起她如今已經是人民大學的副教授,似乎選擇了一條與老校長相同的道路:栽種桃李。(更新最快最穩定,)趙甲第突然有些恍惚,沒來由記起她當年在課堂上的風采,尤其是現在每天練習抽空英語口語,總會偶爾想起操一口純正英音的蔣老師。蔣談樂看到棋盤對面的傢伙在呆,有些惱火,加上棋局到了舉棋不定的收官階段,乾脆也不落子,瞪著趙甲第,趙甲第抬頭看見滿臉殺機的美女老師,茫然道我惹你了?蔣談樂一臉除了不屑還是不屑的嗤笑表情,趙甲第感到好笑,破罐子破摔調戲道蔣老師,聽說上海新開了一家皇后酒,我帶你耍耍去?蔣談樂尖酸道又管不住下半身了?趙甲第呵呵道誰管不住還不好說呢,對,蔣老師?蔣談樂抬手就是一巴掌甩過來,趙甲第眼疾手快,輕輕擋下,吊兒郎當道賤貨。蔣談樂隱忍不,吐出一句有本事你再大聲說一遍?趙甲第低頭收拾尚未結束的棋局,心中大石放下,這次賭贏了,有點精神分裂的蔣談樂看上去還好,沒覺得自己精神分裂「痊癒」後我和我都過得很好。趙甲第把棋子都放進盒子後正經問道真不去酒純潔地喝喝酒聊聊天?蔣談樂搖頭抿嘴堅決道沒理由也沒必要,我們以後反正就是不朋友不再見。趙甲第撇撇嘴道這個挺難,難不成我以後每次來你家,你都躲著?這是你家還是我家?蔣談樂皺眉道你能不能別這麼陰魂不散,我上輩子欠你的?趙甲第小聲道聽說你有男朋友了?蔣談樂破口大罵道哪個二百五說的?!趙甲第笑道蔣談樂啊蔣談樂,胸大無腦,隨便一激將就被將軍。蔣談樂又甩出去一耳光,又被情理之中地攔住,除了增加點手跟手之間的親密接觸,毫無實質意義,趙甲第挑釁道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要能灌醉我,隨你處置,但要你輸了,同樣後果自負。蔣談樂掙紮著縮回手,冷笑道行啊,你就等著被老娘脫光衣服丟在馬路邊上。趙甲第起身道這話真符合蔣老師的為人師表,聽著就暖心。兩人一起出了門坐進那輛紅色奔馳跑車,趙甲第丟給蔣談樂一根煙,一起前往當下上海最有范兒的皇后酒。

    趙甲第拿起座位上一本英文版詩集,是艾略特的代表作長詩《荒原》,翻了幾頁,便沒了興趣,喃喃道真心看不懂啊。

    蔣談樂打擊道就你那點寒磣的文學修養能看懂什麼?你也就只在一畝三分地上有點成績。

    趙甲第樂呵呵道能得到蔣老師的認可,很忐忑,但同時充滿了對未來的激情,感謝蔣老師。

    「呦,才進體制沒幾天,你還嘴貧皮厚上癮了?啥時候貪污受賄包二奶小蜜?哪天進了局子,蔣老師心情好的話就去瞅瞅,說不定以後在人大上課就把你當反面典型了。」

    「賤貨,別烏鴉嘴了行不行?詛咒我完蛋你有快感?」

    「當然,比*爽多了。」

    「那我現在只能對你蛋蛋一笑,解釋一下,是鳥蛋的蛋。(更新最快最穩定,,)」

    奔馳slk開始作孽地s型前進。

    趙甲第在那裡自言自語,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你碎碎念什麼?」

    「嘛呢叭咪吽。」

    「啥?」

    「加上一個唵,就是六字真言。」

    「腦子有病。」

    「被神經病說有病,特別有成就感。哦,記起來了,寫《嚎叫》的那位垮掉之父教育過我們別把瘋狂藏起來。」

    「連艾倫金斯伯格都知道,行啊,趙甲第,現在越來越有文化了。」

    「亞美尼亞,你何時才變得像天使那般模樣?你何時才會脫去身上的衣裳?你何時才透過墳墓看看自己的尊容?你何時才不辜負千萬托洛茨基信徒對你的信仰?」

    「嘖嘖,這口美音真像那麼回事,啥時候開始偷偷撿起英語口語的?你最近目標獵物裡有英語系的無知少女?」

    「蔣老師,您好歹是人民大學的副教授,有點思想境界好不好?」

    「有思想境界會被你給日了?」

    「別逼我,我一般情況下面對美色都是不卑不亢,但逼急了,別說只卑不亢,就是不卑只亢都有可能,小心到時候你吃不了兜著走。」

    「只卑不亢就算了,你這種沒品沒德的無良富二代也就只會不卑只亢了。逼急了?誰的b急了?你有?給我瞧瞧?」

    「算你狠!」

    到了人聲鼎沸的皇后酒,被憋出一肚子氣的趙甲第直接點了三瓶紅的,連水果點心都沒要,而且紅酒不勾兌任何飲料,面對面坐下,一人一口氣一玻璃杯,不共戴天的架勢。結果各自一瓶半過後,蔣談樂就酒瘋了,六七大杯下腹後就一副要上山捉龍下海抓鯨的瘋癲作態,估摸著滿腦子只剩下眼前王八蛋是個王八蛋的認知,至於為什麼是王八蛋怎麼個王八蛋了都給忘得一乾二淨,趙甲第還好,都沒去吐,賤貨蔣鬧騰了一會兒,全身乏力了,就把臉貼在桌面上玩酒杯,因為酒生意太好,好到讓同行吐血,他們來得不晚都只能坐視野狹窄的兩人座,趙甲第看著蔣談樂在那裡像個淘氣孩子自娛自樂,抽出一根煙,負責幫忙把即將掉出桌面的玻璃杯拿還給她。隔壁桌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平頭,一身很清爽的打扮,t恤搭配西裝褲,穿著雙不如何扎眼的皮鞋,有著酒男人不該有的清澈眼神,他只要了瓶最普通的長城干紅,在最新上海夜生活潮流標竿的queen裡顯得十分上不了檔次,要換作一般尋歡作樂的單身男子,不點瓶幾千半萬的紅酒都不好意思跟周圍的妹子打招呼,這就像酒外頭你好意思停一輛本田去跟幾百萬的跑車當鄰居?這叫自取其辱啊。如今的夜場女子,個個練就了比孫猴子還毒辣的火眼金睛,一塊表一條皮帶,小小的細節信息,就能精準估算出男人身價了,在歡場行走江湖,不流行裝b那一套,太耗時,在效率為王的夜店江湖,一夜情成功率幾乎為零,所以不管是剛出師門的雛鳥,還是老謀深算的老鳥,個個都恨不得自己是一劍西來的西風吹雪,少有耐得住寂寞的絕頂高手。趙甲第抽煙,蔣談樂也跟著抽,很快就一包空蕩,趙甲第剛招手準備跟服務員隨便弄包煙,現對面男人適時江湖救急過來一包蘇煙,這煙不跌價也不囂張,趙甲第本來不抽來路不明的煙,但看著那人的氣態,鬼使神差就點了根,但沒給蔣談樂,想把煙還回去,那男人指了指桌面上一包煙,示意不用。服務員喊來了,趙甲第看借煙的男人一瓶酒也差不多喝完,就投桃報李地幫他再點了一瓶長城干紅,禮尚往來,那人笑著點了點頭,也不矯情。此時,酒猛然寂靜下去,一個青春無限的馬尾辮女孩唱起了一許多浸染夜場無數年肯定沒有聽過的歌曲,《春天的花恁攏無開》,天籟空靈,趙甲第瞥了一眼,覺得自家馬尾辮校花一樣優秀,而且袁樹注定是要一騎絕塵的,所以趙甲第不需要去羨慕誰。

    趙甲第低頭忙著照顧醉眼朦朧的蔣談樂,所以沒有看見男人的眼神,以及駐唱女孩的某個視線,只是耳邊傳來不小聲的竊竊私語,大概意思很有趣,原來那女孩不是普通的暖場女生,而是這家酒的女老闆,聽到重磅內幕趙甲第這才重新抬頭看了眼,原來是位女英雄啊,擱在武俠小說,那可就是江湖上一出道便技驚四座名動一方的仙子角色了,蔣談樂不湊巧看到趙甲第抬頭的瞬間,在桌面下猛然使出一記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猴子摘桃,像極了吃醋的小媳婦母老虎,趙甲第臉色尷尬,不敢動彈,擠出笑臉解釋道就看了一眼,沒你好看。蔣談樂是假話的時候當真,真話的時候不信,閒著的一隻手就要去習慣性拾掇趙甲第,結果被趙甲第反手一巴掌,異常響亮,蔣談樂不怒反笑,主動依偎在趙甲第懷抱,一臉媚笑,含糊不清說些烏煙瘴氣的言語,以趙甲第為圓心的一圈都被震懾住,連那個自顧自喝低檔次紅酒的男人都嘴角微微翹起,似乎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趙甲第顧不上週邊視線眼神,因為別看蔣談樂現在小鳥依人,百分百即將跟趙甲第來一手玉石俱焚,果不其然,蔣談樂蹭坐在趙甲第大腿上,跟放浪陪酒女一樣摩挲了一小會兒,立馬圖窮匕現,一屁股狠狠坐下去,虧得趙甲第早有準備,雙手托住賤貨蔣的兩瓣圓滾翹。趙甲第也不計較,只是把瘋婆娘半抱半推到座位上,自己跑去洗把臉,有魏鋒盯著,應該可以替賤貨擋下那些個試圖見縫插針的雄性狂蜂浪蝶。趙甲第現queen的洗手間很有特色,古色古香,俱是青花瓷缸,與大廳那邊隔音效果極佳,播放悠揚的輕音樂,牆上掛著一些半春宮的典雅仕女圖,媚而不妖,恍如一個清涼世界。喝酒的時候,趙甲第幾次抽空掃視,就察覺出來皇后酒的美女水準是一線的,自己懷裡那位賤貨算漂亮的了,但僅就姿色而言,酒裡還有幾位可以媲美的,不過想必沒誰能猜到蔣談樂不僅是一位人民教師,而且還是人民大學的教授,這種附加分是很高的。

    趙甲第洗了洗臉,接過濕巾說了聲謝謝,胡亂擦了擦,返回座位,看到不順心的場景,一個鮮亮男人端著兩杯酒往蔣談樂身邊湊,大意是賞個臉喝杯酒,不遠處一個卡座十來號男男女女都在拭目以待,估計都是那傢伙的酒肉朋友。趙甲第加快腳步,卻看到不給蔣談樂犯賤的機會,隔壁桌喝長城干紅的朋友已經主動伸出一隻手攔住,笑著說了一句話,趙甲第自然聽不清楚,看情形端酒的哥們覺得面子過不去,十分堅持,抽蘇煙的平頭男人臉上還掛著笑容,只不過已經站起身,護在蔣談樂身前,潛台詞再明顯不過:你的面子我不管,這酒,不喝。端酒的蒼蠅開始借酒勁動手推搡。趙甲第看情形要惡化,立即丟給魏鋒一個眼神,示意搞定這事情,總不能讓好心好意的平頭男人因為自己這邊殃及池魚,不曾想,有人與魏鋒幾乎在同時出腳,一左一右,踹在那蒼蠅膝蓋上,立即就給跪了!蔣談樂神經質大笑,跟牆頭上瞅見了漫天煙火的褒姒一個德行,還唯恐天下不亂地追加了一高跟鞋。趙甲第不去看蔣談樂,因為跟魏鋒身手如出一轍的神秘男人太出挑了點,身材修長,關鍵是長了一張面如冠玉的臉龐,線條陰柔,氣質卻陽剛雄健,頗有北齊蘭陵王的神韻。平頭男人神情自若,只是跟這個「蘭陵王」附耳說了幾句,很快他就徑直走向蠢蠢欲動的那一桌人,要單挑一群的樣子。趙甲第走過去,朝魏鋒輕輕擺頭,趙閻王麾下做慣了殺人越貨勾當的魏鋒二話不說就跟上去。平頭男和趙甲第相視一笑,其實趙甲第也是平頭,只不過前者年齡比趙甲第稍大個四五歲,大體還是同一輩的男人,趙甲第笑道謝了。那人搖頭微笑道應該的。姓袁的馬尾辮女孩,上海新的夜店女皇,竟然走過來,如同一朵白蓮花,她朝平頭男嫣然一笑,男人只是點了點頭,說你忙你的,我今天只是來喝酒的,剛好認識了個對路的朋友。袁皇后朝趙甲第禮貌微笑後,輕輕離開。

    趙甲第就有點納悶了,這哥們難不成就是方菲嘴裡那個在南京跡的姓陳梟雄?

    看著挺好說話啊。不像殺人不眨眼的狠人嘛。

    趙甲第主動伸手。

    兩人握在一起。

    「趙甲第。」

    「陳浮生。」

    趙甲第和這個家於南京卻一口東北腔的男人喝了幾杯酒,期間有姿色優越氣質不俗的兩位良家閨秀想來喝酒,似乎都對叫陳浮生的男人很感興趣,他酒喝了,但沒有讓她們入座,其中一個身材高挑、脖子裡有一串價格恐怕得破七位數翡翠的良家仍然不死心,想互留電話號碼,陳浮生笑了笑,抬起左手,戴了一枚戒指,輕柔道:「對不起,我結婚了,還有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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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王對王


    夜店歡場,人聲鼎沸,誰都是獵人,誰都是獵物,充滿了鬥志。  可喧囂過後,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就像殭屍被貼上了符咒,就得老老實實重新戴上溫良恭儉的面具,各自奔赴前程。趙甲第看了下時間,將近11點,就攙扶著不斷醉話夢囈的蔣談樂離開才漸入佳境的皇后酒吧,幕後大老闆陳浮生也起身,說送一下,趙甲第愣了愣,陳浮生似乎深諳讀心術,笑道我也得走了,一直適應不了酒吧的氛圍,剛好順路而已。一同離開酒吧,趙甲第和蔣談樂都不能開車,兩座的奔馳slk注定不能找代駕,不放心把蔣談樂交給陌生司機,趙甲第準備喊輛出租車捎上蔣談樂,至於slk就交由魏鋒開回去,可蔣談樂的愛馬仕凱莉包過於凌亂了點,找了半天都沒能找到鑰匙,就在趙甲第頭疼的時候,陳浮生笑道酒吧有自己培訓的女司機,免費代駕。趙甲第婉言拒絕,陳浮生也不再說話,揮手告別,坐進一輛掛南京牌照的奧迪a6,兩個平頭男挑車的品位倒是如出一轍,果然是物以類聚,不過挑女人的話,可能就有不小出入了,看上去陳浮生對蔣談樂這類渾身長刺的女人有點敬謝不敏的意思。趙甲第好不容易大海撈針撈出鑰匙,拋給魏鋒,然後跟蔣談樂坐進出租車,結果半路上,蔣談樂又吐趙甲第一身的跡象,只好下車,不曾想蔣談樂吐得猶抱琵琶半遮面,停停走走來到黃浦江附近才開始心甘情願對著一隻垃圾桶乾嘔,趙甲第彎腰站在她身後,輕輕拍打後背,氣笑道就你這點酒量就想放翻我?自討苦吃很好玩啊?蔣談樂大概是吐完以後,緩回來不少精神氣,從包裡抽出紙巾擦了擦,踉蹌小跑到黃浦江畔,靠著欄杆學趙甲第喊六字真言,趙甲第得緊摟著她的腰,否則生怕這婆娘一個衝動就跳下去。眼角餘光看到魏鋒斜靠著大紅色的奔馳跑車,抽了根煙,一個大老爺們傍著鮮紅色slk,很不搭調,讓趙甲第想到喜歡穿緊身褲的語嫣姐,是一個重達兩百斤還有斷袖之癖的男人,趙甲第瞥見那個好像永遠與正常人正常世界劃清界限的嚴肅男人,一直沒想明白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趙鑫就有那麼大人格魅力?這得修煉多少本類似《九陰真經》的絕世秘籍才有那份功力?蔣談樂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護欄,滿嘴酒氣,跟吐氣如蘭沒半毛錢關係,再漂亮的女子,抽煙喝酒沾上還好,沾多了肯定要減分,抽煙傷身傷肺還傷牙齒,酗酒更不用說,多少有望相夫教子幸福圓滿的良家女子是栽在了這個東西上。所幸身邊這位抽煙,但點到即止,喝酒,偶爾才發酒瘋,否則趙甲第真心抗不住。陪蔣
談樂一起坐著發呆,趙甲第算是瞧出來了,北京的夜景很宏大空洞,上海的夜景很精緻驕傲,還是杭州的最好,小小的清新,感覺可以掌控,可以撫摸。

    趙甲第看到兩輛車陸續靠邊停,瞪大眼睛,這緣分和造化也太嚇人了,最靠右一部奧迪,走下來那個從南京殺到上海的平頭男人,脖子裡騎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牽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可能就是他嘴裡的兩個孩子了,很難想像一個定力深厚到拒絕搭訕良家的男人會大半夜帶著自己孩子逛外灘,居中一輛瑪莎拉蒂,走出的女子如鳳,尤其是她,讓趙甲第很是尷尬。一身女王氣場的她似乎擺明了不讓趙甲第逃過一劫,徑直走來,蔣談樂如同一隻盯緊自家門戶的母獅子,開始悄悄炸毛,趙甲第抬頭看著近期在「仙界」興風作浪的蔡姨,苦笑道這麼巧。蔡言芝並沒有跟蔣談樂針鋒相對,只是意味深長提醒道跟那個陳浮生少交往,他跟納蘭長生是忘年交,陳紅熊當初能上去,是因為陳浮生不肯接手納蘭長生的盤子,而且這個傢伙跟趙鑫有過節,吃過虧,以他的脾氣性格,肯定要跟趙三金討回來,到時候你裡外不是人。趙甲第自嘲笑道一面之緣而已,以後再見面就跟中彩票一樣難得,他走他的陽關道
我走我的獨木橋,怎麼算計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聽著趙甲第和蔡言芝的對話,蔣談樂渾身不舒服,掙紮著起身,走到slk前,本就是鳩佔鵲巢的魏鋒自動離場,車子還算平穩地離去,很多度量其實不錯的女人可以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代表親眼撞破後還能言笑晏晏,那太為難女人了。蔡言芝冷笑道是不是很憤慨我壞了你彩旗飄飄的千秋大業,事先說明,我只是偶然路過這裡。趙甲第裝傻扮憨道這話說得見外了。蔡言芝報以冷笑。看吧,女人就沒一個是好伺候的,何況是曾經讓趙甲第仰視了好幾年的蔡女王,脖子都酸了。可趙甲第怎麼覺得如今兩人名義上關係近了,距離卻像是遠了。趙甲第沒整明白,但願意耐心等著。李檀說過,愈是跟高手過招,並不需要自個兒在那邊大刀亂舞,等高手們自己犯錯,是個最省力的聰明法子。蔡言芝靠著欄杆,雙手交叉,輕聲道陳紅熊瘸了兩條腿,比你多瘸一條,最重要的是他在仕途上的路子都被堵死,陳家的反彈不大,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找到了新的接班人,第二個是疲於應付來自方方面面的詰難,趙鑫的動作,讓陳家很不適應,太直來直往了,以黑道方式解決高層紛爭,現在越來越罕見了。為此,趙鑫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從密雲調到秦城去了,但難保這不是趙鑫早就想好的一步棋。趙甲第唏噓道趙三金到哪裡都不怕的。

    蔡言芝笑道虎父犬子。

    趙甲第翻白眼道我認了。蔡言芝不繼續打擊這個剛剛步入仕途的傢伙,問道近期除了上班上課還有什麼計劃?趙甲第扳手指說道月底要跟我們浙江的榜眼秘書李檀去一趟衢州省一監,見一個他最佩服的朋友。我自己則要跟一對玩金融的夫妻檔商量著合夥搞私募,還沒想清楚具體的合作方式,是往小廟裡硬塞大菩薩,還是乾脆另外開闢一座新廟,現在房地產不景氣,但越是這種時候,房地產私募就越能冒尖,琢磨著讓他們去撈錢,重要的不是賺多賺少,關鍵是我想通過私募運作瞭解到一些最本質遊戲規則,中央和地方,政府和商圈,這兩種複雜關係,光看是沒有用的,以後想要拿這個做文章,還得自己真正玩火過。還有一大堆零零散散的事情,例如跟官太太們喝茶打牌啊,跟直屬上級套近乎啊,抱著虔誠心態去研讀一籮筐的《政府工作報告》輔導讀本啊,等等,不計其數。蔡言芝扭頭打趣道這麼忙?趙甲第嘆氣一聲,笑道小打小鬧,都是瞎忙。蔡言芝望向黃浦江面,突然問道有沒有和裴洛神過錢塘江潮?趙甲第搖頭道沒有。蔡言芝眼神冷清,輕聲道那你擠出一點時間,跟我一起去趟安徽給他上墳。趙甲第正色道什麼時候?她輕聲道明天就是他的忌日。趙甲第毫不猶豫道那我現在就請個假,我們馬上去安徽黃山?蔡言芝點點頭,坐進瑪莎拉蒂,趙甲第給孔有鳴發了條短信,也顧不上會不會打擾領導休息。孔處長沒有任何異議,只是短信結尾提了一下茶葉的事情,趙甲第一下子領會,回覆說李秘書讓自己捎帶了半斤茶葉,等上班的時候再給您送過去。杭州那邊得到確切消息的孔處長心中狂喜,不理睬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糟糠妻,下床去書房抽了根煙,定了定心神,這才給姓許的溫州商人撥通電話,說事情成了。說來曲折,許為了這個項目份額,在杭州幾乎跑斷了腿,但可惜有意栽花花不開,工商體系那條原先認為希望最大的一條線直截了當說這事情做不了主,線斷了,但許送出來的一大筆渠道隱蔽的真金白銀卻是注定肉包子打狗了,對此許早有心理準備,並不如何肉疼,最鬱悶的在於杭州跟做孫子一樣走門串戶了一個多月,跟領導們打過牌,吃過農家樂,逛過杭州大廈d座8樓,玩過私人會所,錢花了,時間耗了,但沒一個肯出力的,這類一次性淺薄交情,對許來說實在是雞肋,之所以想到李檀,純屬無心插柳,一個飯局上無意間獲知春風得意的孔有鳴似乎跟李管家有那麼點交情,姓許的真是病急亂投醫了,死皮賴臉請孔有鳴吃了好幾頓,玩樂的時候隻字不提,只在坐車的時候小心翼翼提上那麼一兩句,孔處長約莫是看著心酸,加上本身也想要藉機跟李大伯樂套近乎,這才收下茶葉,但也只說是試試看,沒想到還真成了,不僅初衷只是賣個面子的孔有鳴沒料到,連姓許的都喜出望外,電話裡忙不迭對孔有鳴感恩戴德,這讓孔處長有點飄飄然,不能怪孔有鳴不夠鎮定,誰不知道李檀這尊大佛,可不是隨便提著豬頭就能讓你進廟的主。電話裡,孔有鳴提醒道你的項目,我看李檀十有**是不會幫的,但老許你別介意,李檀跟一般當官的不一樣,是個念舊的人,只要入了他的法眼,下次就不怕他不開口,而且找他幫忙,成與不成,都安全。所以過兩天跟趙甲第吃飯,你悠著點,別拿商場那一套來應酬,小心適得其反,我看送禮就算了,你要不聽,到時候出了紕漏,別怪我沒跟你打招呼。許笑道閻王好對付,小鬼最難纏,這個道理我當然懂,絕不給孔處添亂。再寒暄幾句,把請客吃飯的時間地點敲定,孔有鳴心情愜意地掛掉電話,看到黃臉婆妻子披著睡衣走進書房,端了杯熱茶,孔有鳴內心暖了一下,他雖然略微後天駝背,但絕對是個英俊男人,尤其是年輕時代十分搶手,之所以跟眼前女人結婚生子,就是看重她的賢惠,婚後孔有鳴沾染上不少壞毛病,但從沒有跟妻子分開過的念頭,小二十年的相濡以沫患難與共,這份感情積澱,不是隨便冒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就能顛覆的,孔有鳴拿過茶杯,輕輕握了一下妻子的手,看上去可以被任何一個小蜜輕鬆打敗的她只是柔聲道早點睡,孔有鳴嗯了一聲,望著妻子離去的背影,低頭喝了口茶,自言自語道趙甲第啊趙甲第,你難道是我的福星?

    瑪莎拉蒂離開黃浦江畔時,趙甲第看到那個帶著兩孩子的平頭男人正仰頭望向東方明珠怔怔出神。

    應該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啊。

    虹橋機場這個點肯定沒有飛黃山屯溪的班次,但瑪莎拉蒂還是開到了虹橋機場,趙甲第跟這個女人一直枯坐到早上,期間蔡言芝小睡了一會兒,趙甲第輕輕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上海到黃山,坐飛機也就打個盹的功夫,最終目的地在歙縣,機場有專車接送。但到了歙縣境內就被蔡言芝打發走,趙甲第這些年按照那封「遺書」暗中資助楊青帝以蔡言芝名字命名的希望小學,對這一塊還算熟悉,他一直不理解私家子楊青帝竟然出身於古徽州這個一直被譽為「十家之村不廢誦讀」「連科三殿撰,十里四翰林」的地方,日記上,楊青帝對於讀書一事向來不屑,生於歙縣,對蜚聲中外的徽墨歙硯更是頗多詬病,一系列輾轉顛簸後,到了一個叫霞坑鎮的地方,僻靜處,趙甲第終於見到孤伶伶的一座墳墓,新人笑也好,舊人哭也罷,這位一等一梟雄是都聽不到了,估計也不願意聽,哪管徒子徒孫們的你方唱罷我登場,趙甲第等蔡言芝彎腰敬酒後,蹲下去畢恭畢敬上了三杯。蔡言芝轉身望向田間,喃喃道:「三四月份,可以看到油菜花。在這裡,田無一垛不黃花。」

    蔡言芝轉身,看到趙甲第還在那裡唸唸叨叨。

    歸途走在田間小徑上,蔡言芝問道:「你說了什麼?」

    趙甲第一本正經道:「我說實話你別生氣。」

    蔡言芝輕輕點頭。

    趙甲第誠實說道:「說了很多心裡話,最後跟他說安心投胎就是,言芝我會照顧好的。」

    蔡言芝一腳把趙甲第踹進田裡。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41
第37章 大王小鬼齊蓋棺


    田無一垛不黃花,天下何處不去思故鄉?

    蔡言芝約莫是錦衣還鄉一次後沒了心結,這次就順路帶趙甲第再回老家芹川小鎮,那個她度過淡薄童年和花季卻不願過多回憶的地方,名義上的緣由是弟弟蔡槍總算找到談婚論嫁的對象,已經帶到老見父母,據說女人比蔡槍小了五六歲,家境只是小康,畢業於中國美院,曾經與同學去過芹川寫生,職業卻是幼兒園老師,雙語教學,在吳山腳下,離家很近,在趙甲第看來,蔡槍雖說比不得李檀,但有高居本省第一秘的器重青眼,不管是不是回馬槍到上海,還是留在浙江深耕細作,都有相當不錯的仕途前景,蔡槍前腳到芹川,蔡言芝和趙甲第後腳就穿過徽浙邊界來到這個主打旅遊牌的古鎮,淳安縣的2把手第一時間趕到鄉里給蔡槍接風洗塵,名義上當然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對這類偏居一隅的縣處級來說,不說蔡槍是省常委身邊的紅人,便是市委領導的心腹,也得提起十倍精神去打點關係,蔡槍會做人,把縣長請到了家裡吃飯,倒像是給忐忑的縣長接風洗塵,主次顛倒,不知道晚飯前蔡槍給他灌輸提點了什麼,縣長不僅對遠在天邊好不容易神仙下凡一
次的蔡姨無比敬畏,對打定主意跑龍套的趙甲第一樣很是恭敬客氣,雙手遞上的名片。       (_泡&)

    飯後眾人一起沿著小鎮青石板路散步,事事謙恭如小學生見到老師的縣長又粘上來,讓趙甲第哭笑不得,蔡槍主動與姐姐靠邊聊天,拉開一段距離,蔡大美心里美滋滋在最後頭跟著,心甘情願做跑腿的,遇到一些平時瞧著順眼的村民,他都會豪爽遞上兩根3字頭的軟中華,一根不夠,非得人家把剩下一根扣在耳朵上才滿意,婆娘當然沒跟著湊熱鬧,農村嘛,一般來說婆娘都不准上桌吃飯的,清明祭祖更不能跟著,現在好點,蔡言芝蔡槍這對姐弟的母親,這些年母憑子女貴,蔡大美被教訓過後收斂許多,再不敢胡來,子女不在家的時候,蔡大美還是會大男子主義,但也只敢罵人,而且罵過之後,都會識趣地主動給婆娘做頓飯菜,當作彌補,可見是被身前這對縣裡首屈一指的出息子女給弄出很重的心理陰影了,蔡槍未婚妻跟未來婆婆在家裡嘮嗑,是個挺會做人的女人,從菜園摘菜到洗菜做菜,一刻不停歇幫著婆婆。趙甲第跟那位縣長有說有笑,後者已經得知趙甲第是省發改
委,年紀輕輕的,大學才畢業就鯉魚跳龍門進了省直屬機關,背後就沒點古怪?要不咋說龍生龍鳳生鳳?趙甲第也不做解釋,任由縣長瞎想,只不過言談中儘量多給一縣父母官留面子和漲面子,雖說都是空話套話,但官腔大多如此,你要真傻啦吧唧推心置腹,人家說不定還會渾身不得勁兒,官場最忌諱交淺言深。聽著趙甲第和縣長在那裡廢話連篇,蔡言芝嘴角彎起,蔡槍心中頗多無奈,最心底,當然不怎麼願意姐姐跟趙甲第走得太近,姐姐即便和宋秘書長結不成善緣,最不濟都可以找到更般配的男人,趙甲第不差是不差,可將近一輪的年齡差距擺在那裡,姐姐和這個傢伙真能修成正果?蔡槍看著姐姐的神情,輕輕嘆息,跟父親要了根煙,蔡大美要幫忙點上,蔡槍笑道爸,不用了,哪有老子給兒子點煙的道理。蔡大美臉上笑開了花,一臉理所當然道這算什麼。蔡言芝從蔡大美手中抽出打火機,看架勢,是要給蔡槍和蔡大美點煙,蔡槍還好,順勢抽起煙,蔡大美愣在當場,被兒子提醒了一聲,這才趕緊低頭叼煙湊上前,然後馬上跑開,生怕礙眼,這個大苦大難後大富大貴的男人扭頭面朝小溪偷偷抹了把臉,做夢一般,這煙,不捨得抽了。

    蔡槍順水推舟輕聲道這兩年爸對媽好多了,上次去市裡看我都問給咱們媽買什麼補品好,洪雀說她開車去買就行了,爸還死活不願意,親自去杭州大廈挑的。蔡言芝微笑道挺好,不過別讓他跑衢州那邊的地下賭莊砸錢了,輸多輸少無所謂,可每次興匆匆跑去都臭著一張臉回家,媽看見了不好。你回頭跟他說一下,想玩,就去上海,我跟那邊的人說一下,起碼不用擔心被出老千,但每次最多只能輸三十萬,每個月一次,這錢我來出,贏了歸他。蔡槍笑道那爸可要高興壞了。蔡言芝轉移話題問道蔡沖讀高幾了?蔡槍苦笑道你這個姐當得太不負責任了,小沖明年高考,準備衝刺一下浙大或者復旦,發揮好的話,應該能上分數線。蔡言芝哦了一聲。蔡槍吐出一個煙圈,下意識瞥了眼趙甲第。蔡言芝問道你準備跟著宋懷海一條路走到黑?蔡槍輕聲道這是沒法子的事情,宋秘書長對我有知遇之恩,哪怕很大一部分是衝著你去的,我也得念這份情,況且他未必就沒機會進入中樞,再者,起碼中央委員跑不掉。蔡言芝冷笑道他鬥得過李檀?蔡槍笑道最不濟勝負也在五五分吧?蔡言芝不客氣道你是當局者迷,還是知道了宋懷海藏起來的底牌?蔡槍搖頭道底牌肯定有,但我暫時接觸不到,宋秘書長每次去北京跑部委,都不喜歡帶外人。我跟李檀接觸不多,不過趙甲第好像跟他很熟。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跟趙甲第開口,總感覺說不上話,這傢伙上竄得太快了。蔡言芝笑問道你跟韓縣長透露了什麼,好歹也是個實權正處級,怎麼姿態擺得這麼低,變成了趙甲第的跟班?蔡槍放低聲音幸災樂禍道我就旁敲側擊了一句,說趙甲第是省委黃書記家裡的常客,進發改委是黃書記親自點的將。蔡言芝笑道這也太上綱上線了。蔡槍呵呵道這不是想看趙甲第的熱鬧嘛,以後他真有機會時不時來淳安蹭飯,我就當給他免費宣傳一下。蔡言芝盯著蔡槍看了幾秒鐘,蔡槍舉雙手做投降狀,蔡言芝彎腰撿起一顆青石板縫隙間的石子,丟進小溪,緩緩道我勸你別跟趙甲第慪氣,他現在幾乎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黃書記都沒資格控制趙甲第的前程,如果,我是說如果宋懷海投誠的徐震改變態度,就真沒誰擋得住趙甲第了。蔡槍震駭道趙甲第跟徐省長有糾葛?蔡言芝沒有直接回答這個敏感問題,只是平靜道李檀之所以比宋懷海更被看好,是因為李檀有一套被上面青眼的獨有從政體系理念,很清晰,一目瞭然,手段偏向改革卻不激進,思想靠右卻不過分保守,他那些陸續上了內參的東西一直被評價很高,宋懷海就差了很多,靠身邊筆桿子寫出來的錦繡文章,真以為大佬們看不出來其中水分?徐震用人,一直都挑能力遜色於他的,李檀脫離黃書記後沒有依附徐震,卻依然得到重用,光是這一步棋,李檀和宋懷海高下立判。徐震能否更進一步尚且兩說,得勢的李家都在北京忙碌得焦頭爛額,你憑什麼就能說宋懷海可以上位?再說了,宋懷海可不乾淨,這些年省部級位置上跌下來的不是少數,每年都要拎出來幾個以平民憤,你這次賭的,可比你爸大多了。蔡槍爽朗笑道我這種出身,不敢賭就是一輩子跑腿卒子的命了,就怕連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姐你就別勸我了,我是願賭服輸的人,賭品比咱們爸要好,到時候肯定不給你丟臉。蔡言芝不置可否。蔡槍貌似習慣了被這個姐姐潑冷水敲警鐘,心中鬥志始終昂然。

    乘興而來乘興而歸的韓縣長隨後被蔡槍和蔡大美父子送出芹川,留下趙甲第和蔡言芝繼續在暮色中閒逛。蔡言芝散步一半,突然說道:「有沒有興趣爬山?再往裡走,走到路的盡頭,有一座在遂安縣誌上第二高的山,視野開闊,天氣晴朗的時候可以看到整個千島湖。」

    趙甲第玩笑道:「可別跟我說現在就去,然後在山上過夜等日出。」

    蔡言芝看著趙甲第,沒有說話。

    趙甲第啞然道:「真的假的?」

    蔡言芝的沉默說明了一切。結果在趙甲第百般爭取下總算獲得了騎自行車進去的珍貴權利,整整二十里九曲十八彎的夜路,要是光用腳,可不愜意。兩人到山下道路盡頭的村子,已經是晚上九點,趙甲第獨自負責帳篷在內所有物品,可見趙甲第兩個輪子的車技還是很過硬的,上山的時候蔡姨只提著個礦燈,扛著大包像是難民的趙甲第抬頭看著山峰,一股淒涼悲從中來。足足走了一個鐘頭,才在半山腰的一座破敗亭子歇息會兒,滿頭汗水的趙甲第喝著山腳小賣部買來的礦泉水,啃了口面包,瞪了一眼老神在在逍遙快活的蔡姨,繼續上路後,趙甲第撿了根杉樹枝當枴杖,苦中作樂,不停怪叫,還氣喘吁吁朗誦起王維的《老將行》,「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射殺山中白額虎,肯數鄴下黃須兒。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啊百萬師……」一開始還算聲情並茂,等到「試拂鐵衣如雪色,聊持寶劍動星文」這句,就沒什麼氣勢如虹了,好好一首《老將行》以呻吟結尾,讓趙甲第很是氣餒。蔡言芝也不抗議,任由趙甲第作妖作孽,兩個鐘頭後,終於到了蔡言芝嘴中的「望天坪」,視野開闊,頭頂便是一條夏季絢爛銀河,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趙甲第看得如痴如醉,已經顧不上抱怨,這時蔡姨還算厚道地開始搭帳篷,就一個,人卻有兩個,趙甲第尋思著百分百逃不掉被卸磨殺驢的命,這晚上就甭指望能越雷池半步了,坐起身,把那根相依為命的杉樹枝橫放在膝蓋上,自怨自艾道哥們,今晚上就跟你青山看我我看青山嘍。蔡言芝聽著辛酸,微微一笑,搭好帳篷後打開家裡準備好做宵夜的飯盒,遞給趙甲第一雙竹筷,坐到趙甲第身邊一起進餐,一人一筷子,吃到一半,蔡言芝抬頭說道你說我們這算是相濡以沫還是相忘於江湖?趙甲第頭也不抬狼吞虎嚥道你要讓我進帳篷就是相濡以沫,讓我睡外邊就是相忘於江湖,看你良心了。蔡言芝筷子敲在惡鬼投胎的趙甲第筷子上,氣憤道給我留點。趙甲第抬頭訝異道女人胃口不都很小嗎?我咋沒見你比我少吃一筷子啊?蔡言芝菩薩怒目,趙甲第放下筷子,直挺挺躺在地上,仿若一乾二淨躺在了天地間,蔡言芝收起筷子飯盒,剩下的還得當早餐,這般不與人旁人說的賢淑婉約作派,像不像小娘子?只不過當時趙甲第忙著打飽嗝看星空,渾然不覺。蔡言芝提醒道露氣重,你悠著點。趙甲第輕聲道就躺一小會兒,難得什麼都不用去想。蔡言芝眼神柔和望著這個男人,不再說話。

    趙甲第輕輕問道:「姨,你說我如果不是趙三金的兒子,能做什麼?」

    蔡言芝搖頭道:「不好說。」

    趙甲第沉默不語。

    蔡言芝似乎聽出線外之意,溫柔道:「在我看來,白手起家,打來一座天下,當然厲害,可接班人的守成大業,尤其是想要更上一層樓,難度絲毫不低。秦隋二三世而亡是一個例子,漢武帝唐太宗是另外一個例子。比如所謂紅色子弟,一抓一大把,有幾個比父輩走得更遠爬得更高?自己不想的是一撮,有心無力屬於不能的卻是一大堆。我見多了世家子和鳳凰男,尤其是一步一步從農村爬到大城市頂點的後者,除了自身闖蕩,都在借勢,上乘借時局,中乘借貴人,唯獨沒有下乘這個說法,楊青帝,你爸趙鑫,還有陳靖徐震之流,都是這類梟雄,你呢,一直生活在趙鑫陰影下,其實沒這個必要,如果家境好都是錯,那從人下人到人上人的奮鬥有什麼意義,不就希望將來子女不用顛沛流離嗎,楊青帝不喜歡讀書好的年輕人,但要知道他最佩服的還是立功立言立德尾市為將為相於一身曾國藩,我在離開北京前曾和王家老太爺有過一段談話,難得聽到一番有關你們父子的點評,是以清末曾左彭胡四人做範本的,想不想聽?」

    趙甲第點了點頭。

    蔡言芝微笑道:「這位老書生說如果把趙鑫看作左宗棠,那你就是胡林翼。」

    趙甲第丟人現眼道:「高中歷史知道點左宗棠,但不知道胡林翼到底是做什麼的。」

    蔡言芝打趣道:「是個英年早逝的浪蕩公子哥,由文弱詞臣成長為功勛國柱,但哪怕死得早,卻還是名列清末四大中興之臣,可見其能力。」

    趙甲第無語道:「英年早逝……」

    蔡言芝敲了一下趙甲第額頭,道:「你肚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學問,只要肯售與帝王家,我就看好你。換成一般人說自己德語跟英語一樣好,會被當成冷笑話,你不一樣。」

    趙甲第咧嘴笑了笑。

    蔡言芝感慨道:「手有屠龍技,即便天下無龍可屠,可滿街蛇鼠雞狗就殺不得了?所以說讀書讀出門道,肯定是正途。」

    趙甲第說道:「聽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蔡言芝站起身沒好氣道:「不說了,睡覺。」

    她徑直走入帳篷。

    她開始默默數數,從一到十。

    帳篷外毫無動靜,臉色桃紅妖冶的蔡言芝氣鼓鼓道再數一遍。

    一到十。

    結果外頭動靜是好不容易有了,卻是趙甲第爬起身後揮著杉樹枝一頓狂舞,叫囂道:「哈哈,老子手中劍,是那半掛銀河,一劍斬下便是半截長江!」

    蔡言芝目瞪口呆,怒道:「滾進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2:42
第38章 桃花面頰麻花辮


    滾滾長江東流水,英雄在滾,美人在滾,滾就滾。趙甲第貓腰進了帳篷,看到蔡姨很穿戴整齊,簡直比平時還要端莊優雅三四分,一時間有些失落,心想這跟預想中的劇本有點出入啊,帳篷裡有兩個簡易睡袋,蔡言芝指了指其中一個,趙甲第嘆息著鑽進去,農村晝夜溫差大,晚上尤其清涼,何況是山巔這望天坪,等趙甲第進了睡袋,蔡言芝輕聲道:「這座山有個傳說,如果誰能在山上找到一種草,就可以得到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小時候學校裡春遊來這裡爬山和採茶,結果我就偷偷找了大半天,跟做賊一樣。」趙甲第很難想像當年紮著馬尾辮的未來女王像一般青蔥女孩的神態姿容,很難很難想像,說不定課堂上答錯題目會臉紅,收到蹩腳情會懊惱?看到好學生們登上主席台拿獎會羨慕?對她的將來會感到迷茫困惑?是否會受了委屈就在角落躲起來?是否一樣輕舞飛揚歡聲笑語地玩過跳皮筋滾鐵環?有沒有跟同桌男同學劃過三八線,做過兒時被看作威風八面的小組長課代表?

    於是趙甲第輕聲道:「那多半是被你找到了。」時至今日,當年的花季少女,已經成長為楊青帝龐大黑金帝國的接班人,被長了一張笑眯眯狐狸臉的陳紅熊暗戀了十來年,被宋懷海這樣的城府男人當作最佳的結婚對象,往來無白丁,與她席間談笑的都是巨商梟雄。所以如果蔡言芝說當年找到了傳說中的草,趙甲第一點都不懷疑。

    蔡言芝笑道:「沒呢,那都是騙人的。」

    趙甲第只探出一顆腦袋,扭了扭還不習慣的小睡袋,柔聲道說不定那些肯去找的人,就被當作找到了。蔡言芝沉默了一下,自嘲道誰知道呢。趙甲第側過身,昏暗中凝視著她的模糊側臉,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看柏楊讀三國上面的一個典故,說河南有人獻媚劉備,送了一支三尺高的玉人,劉備就把玉人放在玉質柔肌態媚容冶的三國著名美人甘夫人身邊,讓她脫去衣裳,據說分不清誰是美人誰是玉人。趙甲第壞笑著感慨這也太有情調了,難怪孫尚香會喜歡上這麼個大叔。蔡言芝聽到聲音轉過頭,看著傻笑的趙甲第,知道八成沒什麼好事。兩眼放空的趙甲第沒察覺蔡姨的秋水眸子早已經洞若觀火,下意識伸手抹了抹嘴,樂呵樂呵,歡樂了半天,才現蔡姨一臉玩味笑意,在安徽霞坑鎮,被踹一腳無非是進了田裡,這裡被踹,可就要下山了,趙甲第趕緊收斂心神,儘量道貌岸然一些,卻不敢胡亂轉移話題,閉嘴不言。蔡言芝問道你入黨了?趙甲第點頭道六七年團費沒白交啊。蔡言芝重新望著敞篷上方,輕聲道其實我也是黨員,當初楊青帝本意是讓我從事個正常點的職業,做點稍微文雅沒那麼銅臭的小生意,說不定還會加入九三學社或者西泠印社。趙甲第問了個白痴問題,不是西冷印社?蔡言芝無奈道是西泠,你怎麼修的身,就這樣,還要去治國平天下?趙甲第哈哈笑道大行不顧細謹,姨你可別跟我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那套。蔡言芝一笑置之,沒有跟趙甲第較真,似乎覺得太煞風景。趙甲第見她不說話,就自娛自樂道舉頭望明月,低頭思入黨。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加入黨。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推薦我入黨。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齊入黨。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入黨……蔡言芝聽著趙甲第在那裡糟蹋詩詞的念叨,感到好笑,怎麼還跟一肚子憤青的孩子一樣。(天才只需3秒就能記住)孩子?蔡言芝有點失神,在北京那邊,她自己那個原本跟趙太祖涇渭分明楚河漢界的圈子有意無意開始產生交集,類似資源共享,因為如此,蔡言芝才得以與王家老太爺有一席談話,除此之外,還跟楊豐這類以前只聞其名的紅色子弟坐在同一張桌上,當時,不僅楊豐,連那個在兩百名省委記省長、中央國家機關部長後備幹部梯隊中序列前的陳靖都坐到了一起,兩位出身截然不同的男人價值觀世界觀也情理之中的天壤之別,對他們嘴中的小八兩的評價也奇妙,楊豐說這侄子有悟性,陳靖說有韌性,明顯兩個大叔都給予了極高的期望值,蔡言芝對這些不感興趣,趙甲第身上真正讓她動心的閃光點,是兩樣很多人看不到或者說看到了也嗤之以鼻的東西,叫做良心和靜氣。這個世道,富有帶不來素質,家境優渥帶不來善良,越有錢越怕沒錢,這個獨佔大量優質社會資源的圈裡人,往往體現出與財富匹配的城府和陰沉,身處圈內的蔡言芝看了這麼多年,還是覺得面目可憎。再有就是很多沒有錢的年輕男人,容易見不得富人慈悲向善,見不得窮人刁鑽惡毒,同樣不討喜,蔡言芝獨身至今,少有見到中正平和的人,要麼是憋著十里外都能感覺得到的怨氣,要麼就是野心嚇人。蔡言芝無意間曾見到過趙甲第的日記,其中有兩個短篇很讓她動容,一個說做人:天地鬼神,頭頂三尺靈,即便不怕,也要能敬就敬。人下人,要把自己當人;人上人,要把別人當人。一個談讀:1嘗試著去把籍分成三六九等,做到心中有數,桌第一,床頭第二,櫃第三,客廳第四,廁所最末。2讀要讀,尤其是好段落好句子,有利於日常交談。3要動筆圈畫,無筆不讀。4經常溫故。5可以借人錢,可以送人,莫要借人。對於趙甲第的讀,蔡言芝印象深刻,他房裡的籍圈畫也極有講究,點睛評語下面畫以直線,優美段落畫以波浪線,關鍵詞和生僻詞以圓圈畫出,疑問處畫問號,持有異議處畫叉,某些可以做延伸閱讀的東西畫一支箭頭,讀後感一般寫在段落空白處,而且往往第二次第三次讀後感會把初次論點給完善或者完全推翻,所以看趙甲第閱讀過的籍,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情,可以事半功倍,蔡言芝已經想好了,有篩選地把趙甲第的送給小果兒去閱讀,有益於小果兒未來的人生。

    蔡言芝回神,側頭問道:「天目山風景怎麼樣?如果好,我就也去弄一套房子。」

    趙甲第輕聲道:「好地方,起碼對我來說是,再告訴你個秘密,教我下棋的一個男人說過,這天目山對我而言就是風水甲東南。」

    蔡言芝半真半假道:「你信這個的話,我幫你介紹個真正的世外高人。」

    趙甲第搖頭道:「不用了,有了國士師傅,除卻巫山不是云吶。」

    蔡言芝笑道:「你這麼尊重陳平安?」

    趙甲第鄭重點頭,十分嚴肅。

    蔡言芝冷不丁問道:「幾點鐘了?」

    趙甲第抬起手腕,依稀看到快十二點了,說道:「才十一點不到,再聊聊。」

    蔡言芝嘴角微笑,卻生冷說道:「睡覺。」

    趙甲第心中哀嘆著不情不願哦了一聲。帳篷不大,塞下兩個躺著人的睡袋後更顯擁擠,以至於兩人身體隔著睡袋貼在一起,尤其是雙腿,稍稍翻動,就有不可避免的微妙摩擦,趙甲第似乎都能聞到蔡姨的特有芬芳和聽到輕微呼吸聲。女人體香一說,不可全信,但不可全不信,尤其是能被家境支撐而且擅長養生的尤物,偶爾會有一些暗香浮動的氣味,這跟香水優劣無關,是日積月累的成果,跟男人不同,對男人來說,噴古龍水或者男士香水,只是社交禮節,相信很多女人哪怕徐娘半老和人老珠黃後,還是願意更喜歡記憶著初戀時代初戀男友身上洗完澡後清新的皂香。此時此刻,趙甲第沒啥肥皂香味,一身汗水才剛剛消失,光著膀子縮在睡袋裡,倒是沒什麼負重上山的蔡言芝沒出什麼汗,一直清新著,至於脫沒脫衣服,天曉得,趙甲第暫時也沒一探究竟的勇氣和氣魄,這時候他就在醞釀著這份膽識,不停給自己打氣:趙甲第啊,都睡一起了,要做畜生不可恥,千萬不能當畜生都不如的草包啊。趙同志,作為一名黨員,要有迎難而上的勇氣,沒機會也要製造機會!最終跟挺屍一樣老實憨厚直挺挺躺在那裡的趙甲第很可悲地現自己手心全是汗水……

    蔡言芝突然小聲呢喃道:「睡了。」

    趙甲第本能地嗯了一聲,但是嗯了以後立即就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

    咫尺天涯,度日如年。趙甲第睜大眼睛開始數星星,真想奔出去拎起那根樹枝再來趟驚世駭俗的瘋魔劍法,高手嘛,總樂意挑好地方玩劍法的,不是紫禁城之巔的話,山巔也行的。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趙甲第悄悄抬手看了下表,凌晨1點多了,星垂平野闊的清冷黑暗中,趙甲第重重嘆息一聲,不曾想隔壁睡袋傳來一句清清淡淡的「你還不睡?」趙甲第嚇了一跳,乾笑道睡醒了。蔡言芝沒好氣道那繼續睡。趙甲第心想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再忍就要爆炸了,深呼吸一下,猛然轉過頭,卻看到蔡姨一直側著身,趙甲第恍惚間,不知道她這個姿勢,保持了多少分鐘,多少天,多少年。幸苦嗎?趙甲第顫顫巍巍伸出手,觸摸到她如玉的冰涼臉頰,女子如玉,玉需人養,常年愛撫,才有靈氣,那女人呢?趙甲第呼吸急促,但動作輕柔,充滿克制,從臉頰溫柔滑下,撫摸到她的下巴,輕輕一捏,不再往下,而是復而向上,碰到她的丹鳳眸子上的眉,繼而轉向她的耳朵,捻住她的耳垂,微微揉捏,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趙甲第能清晰感受到她壓抑的喘氣和臉頰的升溫,雖然看不清,但堅信她此刻的臉龐,一定是最美的一瓣桃花,終於遲遲綻放了。趙甲第一隻手摟住蔡言芝的脖子,一隻手環住她仍然被睡袋包裹的曼妙身軀,女王蔡姨的身體有些僵硬,但依然沒有抗拒這種陌生的接觸,大腦一片空白,她再女王,終歸還是女人。當趙甲第吻住她,蔡言芝徹底兵敗如山倒,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不知何時,兩人都鑽出了睡袋,相擁在一起,但主戰場還是嘴巴,趙甲第沒有太多得寸進尺,這下子他們終於是真正意義上的相濡以沫了,蔡言芝的動作極為青澀被動,都是趙甲第在不知疲倦地引導,將她拉入的漩渦,這會是一個無底洞,但蔡言芝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也許是因為這裡太僻靜,太遠離喧囂世俗,太了無牽掛,蔡言芝有拘束,有象徵性的小掙扎,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抗拒,趙甲第放過了她的嘴唇,卻攻城拔寨勢如破竹拿下了蔡言芝的耳垂和下巴,她只能閉著眼睛喘息,這種示弱的聲音,只能更加刺激趙甲第,當趙甲第雙手環住蔡言芝的小蠻腰,嘴巴在她脖子間流連忘返,說出一個字,「姨」。

    蔡言芝腦袋後傾,挺起胸脯,近乎呻吟地出聲道:「不要。」

    天籟。

    趙甲第和蔡言芝一起如痴如醉,沉浸在這場幾乎能算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中,只不過趙甲第和她很有默契地沒有更進一步,不是更勝了。

    足足一個鐘頭的纏綿後,蔡言芝惱羞道:「夠了沒?」

    很能折騰的趙甲第抬頭道:「你說夠了我就停下。」

    她沉默了。

    於是結果可想而知,兩人到凌晨三點多才勉強睡去,嘴唇都有點紅腫,趙甲第想要跟她擠一個睡袋,蔡言芝倒是不支持不反對的軟綿態度,可惜睡袋太小,這讓趙甲第恨不得破口大罵,只能呆自己睡袋裡昏昏睡去。清晨時分,天濛濛亮,按時醒來的趙甲第看到帳篷只有自己,坐起身,掀開帳篷,看到蔡言芝站在望天坪邊緣地帶,眺望遠方,趙甲第伸了個懶腰,穿衣服的時候低頭看了看褲襠,低聲道委屈你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撼大摧堅,久久見功啊。出了帳篷,撿起杉樹枝,站在蔡言芝身邊,剛好日出,景色絢爛,映照得蔡言芝面如桃花,趙甲第跟著她看了十幾分鐘日出,現她始終不肯跟自己對視,輕聲問道咋了?蔡言芝轉過頭,似乎臉紅了。趙甲第捧腹大笑,蹦跳到望天坪平坦處,耍了一套眉來眼去劍法,打完收工,看到蔡言芝坐在一個樹墩上,側頭紮辮子,趙甲第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嘖嘖,竟然是單尾的麻花辮,沒想到蔡言芝還會有這幅風景,素淨風韻,鳳儀天下啊。

    趙甲第好奇問道:「怎麼扎麻花辮了?」

    依然歪著頭的蔡言芝沒好氣道:「不好看?」

    趙甲第忙不迭道:「好看。」

    蔡言芝柔柔道:「上中學的時候,我一直紮辮子,後來就很多年沒有嘗試了。」

    趙甲第蹲著笑。

    蔡言芝站起身,甩了甩辮子。

    趙甲第有點懂得為什麼那麼多傻帽皇帝願意不愛江山愛美人了,其實一點都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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