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301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8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決戰京城

    京城上空,天雷震震。

    每到亂世殤情時,天上似乎總會落下英雄淚,狂風暴雨並著雷鳴閃電,不將那些豪情往事淹沒在滾滾塵埃中不罷休。然而,此時的天雷卻是從一人手中降下。

    “兀那賊子,竟敢驚擾聖駕!受死罷!”

    身著金色穿刺鎧的雄壯男子手執兩把黑色的怪錘,每震一下,就會劈出水桶粗的天雷,他額心處赫然浮現著紫電圖紋的神位,上書四字,雷公神君。

    “吼!”

    猝不及防下,李車兒被天雷劈中,重重地從半空跌落下去,卻在幾個剎那後停住身形,怒吼一聲拍著雙翅沖向鑾駕。煞紫的雷電如箭般不斷地擊向他,雷雨中,李車兒盤旋躲閃,卻還是被劈中十數次,已然搖搖欲墜。可全身焦黑潰爛的他仍舊不顧一切地沖向雲車鑾,眼中盡是血色的瘋狂。

    “哼,大膽狂徒!”雲車鑾左右各飛出一名修士,他們腳踩飛劍手捏法訣,十數道可怖的劍光從腳底生出,化作長虹刺破空氣直射向李車兒。

    “呵啊!”

    直直盯著撲面而來的劍光,李車兒雙翅疾拍,竟然不閃不避迎面擊向飛劍。臉上騰起一圈宛如朝陽的光暈,他長吸口氣,隨後怒吼一聲,全身道力陡然醞釀至巔峰,雙拳猛地轟在飛劍上,那十數道飛劍竟被他用血肉之軀擋下,彈飛向一旁。

    “嗯?突破了”

    煜德帝眯起眼望向突破到地境上品的李車兒,嘴角微微抽搐著,腦中不由得回憶起四年前那個讓他顏面蕩然無存的天才少年,同樣是不顧皇權,同樣是在戰斗中屢次突破,同樣是意圖行刺他。冷笑一聲,煜德帝緩緩抬起手,隨後望向重重一砍,淡淡地說道,“殺了。”

    瞬間,聚于雲車鑾周遭的數十名先神修士宛若狂風暴雨般撲向李車兒。方才突破到地境上品,精氣神正在巔峰的李車兒左突右撞,勇猛異常,可漸漸的,他的精氣神開始回落,四周的大煜高手修為無不在他之上,沒過多久便將他困于一隅,道力法寶齊齊轟至。

    就在這生死一線間時,李車兒獨目微顫,透過混亂的人影依稀能看到那個滿臉冷笑的煜德帝。不顧越來越重的傷勢,李車兒粗喘著低吼一聲,全身道力一股腦地運至額心,獨目圓睜,黝黑粗壯的光柱暴射而出。擋在他身前的仙神心頭微驚,施展神通前去阻擋,趁著這個間隙,李車兒猛拍雙翅,身化風影從那道散開的人縫中鑽出,直撲向雲車鑾。

    京城中的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那個奇容異貌的英勇少年竟然真的殺到煜德帝駕前,宛若四年前的那個人一般。然而,相距七步卻是咫尺天涯,強睜鮮血淋灕的獨目,李車兒只覺得身體突然一輕,耳邊傳來似遠在千里之外的嗡嗡聲,那個鑾駕之上的老人轉眼間便得遙不可及。

    “大膽!”破風聲傳來,就在李車兒力竭之時,那些回過神來的仙神修士怒不可遏地撲趕上來,將李車兒圍在戰圈中。

    “殺!”

    半空中,李車兒強拍著雙翅,面目猙獰地向煜德飛去,可半天才發現自己竭盡全力也不只過向前移了一尺。

    “殺!”

    李車兒懸在半空,顫抖著身體嘶吼著,可無論怎樣也再抬不動那雙血肉模糊的雙臂,仿佛已完全不屬于自己一般。

    “哈哈哈”雲車鑾上,煜德帝怒極反笑,他顫抖著手指向李車兒,良久,那只空洞的眼眶猛地一縮,“把他殺了。”

    “師弟!”

    “車兒!”

    苦戰于城北的周古和齊靈兒怔怔地抬頭望向一動不動懸在半空的李車兒,眼中滿是痛楚,他們身陷絕境,此時自身尚難保,心中再如何不甘,也無力去救那個一心只想完成承諾的少年。瓢潑大雨由天而降,京城百姓齊齊望向即將被分屍的奇貌少年,往事如梭,四年前,同樣是在這個地方,同樣是雨天,另一個少年人也做過同樣的事。只不過人命各不相同,在這場絕不可能獲勝的戰斗中,只有生還者才能名動天下,若死了,便是再怎麼英勇豪壯,也不過是日後世人茶余飯後的閑話家常,漸漸的就會被淡忘。

    李車兒

    看著已被抓住雙手雙腳平舉在半空的少年,不少京城百姓閉上了眼楮,心底已然將這個名字記下。四年前那個人得以生還卻是一個奇跡,然則奇跡多了便不再叫奇跡,眼前這個少年注定只能成為亂世中的那一顆流星,即將隕落。

    “去死吧,賊子!”

    四名天君抓住李車兒的四肢,互視一眼,就要向外拉扯。煜德愜意地坐在鑾駕上,嘴角翹起,獰笑著望向李車兒。

    就這麼死了嗎終究還是負了師父的期望。

    李車兒不再掙扎,漫布全身的傷痛也漸漸麻木,眼皮沉重無比,他卻咬著牙硬是睜得圓鼓,死死盯著那幾個即將把他分屍的仙神。

    一道白影從他眼前閃過,隨後便是高濺如泉涌的血花,四顆頭顱飛離脖頸,臉上還留著臨死前的難以置信。

    天雷滾滾,暴雨傾城。暗沉的天色下,李車兒顫抖著望向身前那個不住低咳的男子,獨目頓時變得通紅,里面似有什麼在向外拼命流淌著。

    “誰敢動我徒兒。”白衣男子手執銀劍面向鑾駕,疾風暴雨回蕩在京城上空,卻是一股無比壓抑的靜謐。

    徒兒

    李車兒身體猛地一震,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獨目滑落,流向他緊抿顫抖的雙唇。

    “你終于肯現身了。”

    煜德帝死死盯著身前的白衣男子,面色復雜變幻著,良久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我可是等了你四年。”

    瘋狂的笑聲傳遍京城上下,城中的百姓們麻木地望向半空中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少年不在,一頭銀發飛舞在風中,卻看得人觸目驚心。

    銀鏈破開紫雷劃過夜穹,慘叫連連,周遭的仙神修士只要觸到君子劍無不支離破碎,身死隕落。血雨傾盆,百姓們仰頭看著那個怒開殺戒的男子,眼中漸漸生出復雜的驚恐,似乎陡然想起了他是誰。

    四年前,那個獨戰京華,讓京城血流成河腥臭味三月未消的少年,他又回來了。

    君公子駕臨京城。

    “四年了,當年你欺負我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傷我徒弟。”

    周繼君將抿著嘴一聲不吭的李車兒丟給趁亂帶著齊靈兒突出重圍的周古,隨後緩緩向雲車鑾走去。

    一步,戰天宵出,十名仙神被轟得粉身碎骨。

    兩步,君子劍出,又是十余名修士被斬飛頭顱。

    三步,萬類臣

    一步十殺,漫天血光,齊靈兒怔怔地看向身前劍指煜德的男子,不知為何,眼圈變得通紅無比。

    然而,就在周繼君離雲車鑾還剩四步時,煜德嘴角微揚,一只青墨色的劍破開空氣重重地擊在君子劍上。破空聲響起,十數名氣息深厚的御殿人尊從皇宮中飛出,瞬間到達,將周繼君和齊靈兒三人圍在當場。

    “左游生”周繼君沉著臉望向身前擋下他必殺一劍的男子,雙目赤紅如焰。

    “君公子,戰吧。”

    緩緩擦拭著庶人劍,左游生面無表情,抬手,庶人劍撕破空氣,劃過一道深不見地的裂痕劈向周繼君。

    “轟”

    雨夜中,兩柄巨劍重重地撞在一起,周遭空氣翻滾撕裂,電閃雷鳴間,偌大的京城之地竟是一陣搖晃。

    巨大的轟鳴傳至城外,諸侯大軍包括那些仙神修士都停止了廝殺,驚恐地望向攪動風雲、戰在京城上空的那兩柄巨劍。

    “終于到了他們之間的那一戰了。”

    洛繼傷回眸望向君子劍,目光深長,良久,他朝向虛柯和沙摩尼,淡淡地說道。

    “那是屬于他們的戰場。”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9
第二百八十七章 風流歿京城

    “左游生,你要攔我”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兩人激戰在半空,君子劍和庶人劍在雨幕中幻化成虛影,每一次撞擊都牽動虛空撕裂,紫雷劈入虛空,宛若陷入無底深淵,瞬間消逝。

    兩人都未施展法相,也沒有運用其他招式,僅僅是手中之劍,這是屬于君子劍和庶人劍的戰斗。庶人劍厚重無鋒,卻窮盡左游生二十余年的劍道修行,由繁入簡,天下劍意無不蘊含其中。而君子劍則是周繼君運用先天精氣,集君子道意于一身另闢蹊徑所得,更創出一式君遠伐,可分出十劍,變化無窮,百里之距瞬間即到。

    天下劍意以庶人劍為首,然而君子劍,卻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存在。

    “轟!”

    君子劍穿破虛空,以一分十擊中庶人劍,左游生微撤一步,手執劍柄憑空畫圓,百萬斤的道力順著庶人劍流瀉開來,眨眼後,一個半圓如扇的虛空裂痕浮現生出,將君子十劍擋于虛空裂痕外。周繼君收回君子劍,雙手操持,身如流星騰空而起,重重地劈斬向左游生。

    瑩白的巨劍陷入半圓形的虛空裂痕中,仿佛不受周繼君控制般旋轉起來,竟是要被庶人劍吸入虛空中。

    城下傳來轟叫聲,京城百姓雖看不懂劍意招式,可也能看出此時君公子正處下風,無論如何施展君子劍都無法破開左游生的防御,反而將君子劍陷入其中。

    “哈哈哈哈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左大教頭可是在劍道上沉浸了二十余年。”

    耳邊傳來煜德帝的譏諷,周繼君冷冷一笑,眸中漸漸生出黑白兩色漩渦。

    “虛空破!”

    陷入庶人劍下的君子劍猛地顫抖起來,精氣漩渦一閃即沒,無數道狹長的裂痕出現在庶人劍下的虛空中,將那扇狀虛空裂痕割得雜亂粉碎。一把將君子劍拔出,周繼君俯身劈向左游生,每一斬都會劈出狹長的虛空裂痕,左游生在君子劍下搖曳如飄零之葉,連連後退,可手中庶人劍卻絲毫未亂,堪堪將周繼君的攻勢擋住。

    轉眼間,左游生陷入劣勢。

    端坐雲車鑾的煜德帝陰沉著臉,轉眼看向滿臉緊張的齊靈兒,眸中的貪婪之色一閃而過,良久,他目光射向戰圈外的御殿人尊,使了個眼色。

    “止!”

    被周繼君從城北打到城西的左游生須發倒揚,他穩穩站住,雙手握住庶人劍,似在虔誠無比地做著禱告。就在君子劍鋒逼面而來時,他翻腕劈出簡簡單單的一劍。這一劍看似稀松尋常,可劍鋒劈下,空氣中頓時掀起滾滾浪潮,一層連著一層,連綿不覺地從劍下蕩開。每一道波痕都蘊含著百萬斤的巨力,無數道百萬斤巨力蕩向君子劍,饒是周繼君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倒飛出百多丈,周繼君手握君子劍遙遙望向只是防御卻沒有半點攻勢的左游生,眉頭微皺,如此下去定會被困于此地,若是再生變數,又得重新布局了。

    “一劍定生死吧。”周繼君淡淡地說道。

    “生死嗎”左游生面色微微一黯,隨後恢復漠然,“就用那一劍吧。”

    “那一劍好。”

    暗沉入幽的天色下,兩人持劍而峙,雷電劈閃仿佛巨鏈劃開夜幕,君子劍和庶人劍同時舉起。那一劍,真正破碎虛空能讓對方陷入劍下世界的一劍,誰若輸了,從此以後便會消失在七州之地,生死不知。

    百多丈的空氣齊齊碎裂,卻是承受不了君子劍和庶人劍氣勢的壓迫坍塌下去。庶人劍輕輕揚起,無數道虛空裂痕從劍下溢出,鋪天蓋地的卷向周繼君。虛空幽暗,內中漫布的裂痕更是深邃望不見盡頭,似乎藏著無數猙獰可怖卻有蠢蠢欲動的怪獸。

    “呵啊!”

    周繼君猛地抬起君子劍,精氣漩渦一寸寸地游過劍身,隨後倒行運轉,虛空裂痕從中生出,仿佛一條條黑暗的巨龍迎向庶人劍。

    “轟!”

    兩股來自不同劍意的虛空裂痕激撞在一起,余波飛蕩開,京城上下出現了無數殘破的虛空,將周遭房屋樓閣吸入其中。頃刻間,帝都風華不再,城北和城西的空地上出現了大片廢墟,那些曾經的繁華蕩然無存,只剩下淒涼無比的殘垣斷壁。

    手捏劍訣,周繼君游走在庶人劍下的虛空間,源源不斷地施展出虛空斬,欲將左游生陷入其中。就在兩人僵持之時,身下傳來驚叫聲,周繼君側目看去眼中陡然浮起赤紅的怒意,卻見那十余名人尊正在圍攻周古三人。李車兒奄奄一息,而齊靈兒也身受重傷滿臉血污,只剩小獵風一人苦苦支撐著。

    “死!”

    周繼君低吼一聲,不顧直劈而來的庶人劍,飛身射向那十余名人尊,君子劍劈開長長的裂痕將那些人尊驚退,隨後一把扶住踉蹌的周古。

    然而就在這時,墨青色的巨劍從背後空氣中鑽出,猛地斬向周繼君。一道幽暗深長的裂痕出現在劍下,將周繼君四人包裹其中,電光火石間周繼君回身劈出君子劍。

    “ 嚓!”

    倉促揮出的君子劍被庶人劍斬成粉碎,庶人劍余勢不止,竟直直劈向周繼君。人影閃爍,周繼君不及躲避被庶人劍擊中,血印自眉心生出,向下滑去。

    風停雷止,京城上下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張大眼楮看著那個不住咳嗽的白衣男子,銀發垂于肩部,那個曾經帶個人們無數驚訝的君公子無力地一笑,張開雙臂從天空跌落。

    “師父!”

    “阿君!”

    齊靈兒和周古顫抖著望向葬命于庶人劍下的周繼君,滿臉悲慟地大喊著,下個瞬間,他們連同李車兒被吸入庶人劍下的虛空裂痕中。

    “怎麼會你難道沒懂我的意思嗎,為什麼不躲進去”左游生怔怔地望向那個摔落在地的屍體,張了張嘴,良久只是拄劍而立,再沒發出半點聲響。

    煜德的狂笑回蕩在京城的夜空中,刺耳猙獰。除了他,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望向君公子的屍身,宛若置身夢境中一般。劍碎,人亡,風華絕代讓大煜江山動蕩的君公子就這樣生死于京城之中,再沒能上演四年前的奇跡。

    “怎麼可能”

    京城之外,洛繼傷緊咬雙唇望向那條從天空墜落的人影,那個曾經誓要與之一爭天下的對手就這樣隕落了,即便他再怎麼希望京城之局能將周繼君滅殺,可在心底深處卻始終未曾相信過。

    “對了,你還是我表弟呵”輕嘆一聲,洛繼傷將皇天法典收入懷中,率先離去。

    “好了,我們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做呢。”虛柯復雜地望向泣不成聲的沙摩尼,拍了拍他肩膀,隨後抬頭望向頓立半空的左游生,良久喃喃道,“這樣嗎”

    硬拖著沙摩尼飛向士氣低落潰不成軍的北疆軍,虛柯余光掃向身後,卻見那個破去他南柯輪回的男子一動不動地站著,目光遙望南方,不知在想什麼。

    “聖德四年末,君公子再戰京華,不敵煜殿左教頭,身死名裂。帝梟首,懸于城門三月,不腐。帝封左御國柱,左不綬,帝大怒貶其庶人,遂攜眷屬離京,不知去向君公子歿,天下格局變”

    ——《煜書公子本紀》

    君公子戰死京城後,北疆軍氣勢大落,止步兗州戰場,只得雲州和四分之三的兗州。兩吳大軍揮兵被上,佔得兗州四十九府,氣勢如虹,兵指豫州。而在那個遠離中央戰局的雍州,日後被口誅筆伐史上稱為虐王的白啟初露崢嶸,一月間平定十萬亂匪,攜之席卷雍州天下局勢再變,全因那個死于京城的君公子,然而無形之中也加快了諸侯征伐的腳步,大吃小,強吞落,七州四方格局漸定。

    流星劃過雍州大地,裹在黑氅中的男人淡淡一笑,看著漫天星辰,喃喃道。

    “京城一局終了,也算為你贏得契機。京城高手盡死,即便有山海秘境為援,那煜德也不敢再肆無忌憚地分兵征伐。君兒身受重創定會修養于兗州,北疆軍也要暫止腳步。沒了前後之壓,皇天教定會揮兵豫州,豫州諸侯無暇北顧,便是那霸主趙統王也會放松後方的防範如此,正是徒兒你起兵之時。”

    “只是如此嗎。”在他身後,白起低低一笑,“若是你那好君兒死了又會如何?”

    “我之布局只為兩敗俱傷,他又怎會身死。”

    “當日我問師父你為何讓病書生去殺千寧臣,師父卻不告訴我,徒兒好奇便一路跟著。再後來,又遇到一人,我勸他去京城刺皇為你的好君兒報仇,可他又去了一趟北疆軍,從里面帶出兩人,一起去了京城唉,若是多了些累贅,你的好君兒還那麼容易脫身嗎。”

    身體微微一晃,黑袍人捏指掐算,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轉而是淡淡的悲慟。良久,他顫抖著回轉過身,深深地看了眼那個冷笑著的男子,通天境界的殺氣猛然轟出。

第三卷完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0
第四卷 公子獵七州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局重開

    大雪傾天,滌盡碧空壓向雲州之南的那座大山。

    覆著皚皚白雪的密林深處,一座毫不起眼的竹屋依水而立。天吾山上築雲台,自從半年多前君公子死于京城後,這座擁有封神雲台的天吾山便成了雲州禁地,除了三月前北疆王百里雄曾來熔煉神位外,再沒有人登臨過,而這山林深處的竹屋更是無人知曉。

    門簾掀開,狂風並著大雪涌入竹屋內,那柱青煙裊裊的檀香微微一晃,隨後三道人影從空氣中走出,伸手將風雪阻在屋外。

    “阿君還在睡懶覺嗎。”

    紅發少年將剛死不久的黑瞎子扔在雪地中,目光越過和已和他一般大小的蛇人,輕笑著走向屋內。

    簡陋的臥榻上,一頭銀發的男子斜臥其上,手捧書卷看得津津有味。

    “我說阿君,外面已經打得天翻地覆了,你怎麼還是這幅事不關己的模樣。”

    紅發少年將爐上的溫酒取下,爾後斟滿飲上。

    輕輕敲擊著手指,銀發男子將書卷放下,伸了個懶腰轉眸望向窗外,低聲喃喃道。

    “好一場大雪。”

    “你”周古將酒杯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抿著雙唇望向一旁,不再言語。

    “小咕呵,你這暴躁的性子何時能改一改。”銀發男子輕笑著,起身給自己也斟上一杯溫酒,“想要在亂世中偷得份閑情何等不易,一覺睡到日上三桿,便是神仙也羨慕。”

    “哼。”周古冷笑一聲,端起酒杯回身望向周繼君,“你以為誰都像你一般,一覺過後便突破到人尊中品。憋了這久沒殺人,我可是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好笑地看了眼滿臉陰沉的周古,周繼君目光微凝,淡淡地說道。

    “修行之道當一緊一松,殺伐過後,閑下靜思小許,或者睡個懶覺往往能體悟出那些平日里覺察不了的道意。閑來無事登高望遠,臨湖垂釣,養心修神,小咕呵,你也應當試試。”

    眼見紅發少年只是望向一旁,自顧自地生著悶氣,周繼君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半年了,也該動動了。死了這麼久,七州之地恐怕沒多少人會記得我了,除了那幾個老朋友,老對手。”

    聞言,紅發少年面上一喜,連忙從一旁拾起周繼君的長袍討好似地遞給他。

    “現在就動身嗎。”

    “不急,先讓他出來吧。小咕,去把收集的滄海玉壤拿來。”

    竹屋的一處偏室,周繼君細細打量著浸泡在池中的那只心神,轉眸看向手捧玉壤而來的周古。

    “近兩百日了呵,成敗在此一舉。小咕,你將土壤全倒入水池中。”

    周古如是做,隨後好奇地觀察起周繼君來。半年前轟動天下的京城一戰後,他和齊靈兒、李車兒陷入庶人劍下那個只有高山飛瀑的空寂世界,都以為周繼君已死,李車兒昏昏沉沉,齊靈兒苦得泣不成聲,而他則呆呆地站在飛瀑下,一動不動。然後一道熟悉以無比的白衫從月光下走來,正是面無表情的周繼君。周古喜出望外,齊靈兒也破涕為笑,可無論他們怎樣死纏爛打地追問,周繼君就是不肯說出他為何會如此詭異的生還,周古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庶人劍劈中周繼君眉心,然後那個伴隨著他長大的男子從京城百丈高空跌落,在全京城人眼中隕落。滯留峽谷約莫六日後,周繼君一劍劈開虛空,帶著他們飛向天吾山。城門上高懸的那顆頭顱清晰無比地映入周古眼中,恍然間他轉頭望向一旁的周繼君,卻是一模一樣,心頭一陣驚恐的他卻不敢多問。再後來,周繼君將他們留在天吾山上,隨後一出便是半月,再回來時他衣服上沾滿鮮血,可臉色明顯好了許多。被他帶回來的是一池落雲山映月泉水,以及兩袋晶瑩剔透的土壤。

    經常飛躍落雲滄海前往翼人島的周古一眼就看出,那土是滄海海底的玉壤,異常珍稀,相傳有海底妖獸守護,他也只是在翼人寶庫中見到過一捧。這土與翼人數千年積攢的奇珍異寶放在一起,顯眼無比,可周古卻不知它有何用途,因此並未帶回

    阿君到底要做什麼

    周古轉眸看向浸泡在映月泉水和玉壤中的心神,一頭霧水,他剛想開口詢問,就見周繼君合眼張開雙臂,銀發無風翻飛,身體已浮于半空。三道蛇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朝著兩人拱手一拜,隨後化作白氣騰入周繼君體內。三道蛇人回轉,周繼君猛地睜開眼楮,手捏法訣,口中念念有詞。

    霧氣憑空生出,如幕如罩將竹屋淹沒,周古恍惚地抬頭看去,卻見不知何時他已置身一處傾天飛瀑下,那飛瀑寬廣宏大平生僅見,似將天穹倒轉成一個漏斗,天不成天,地不成地。周古心底一驚,就在他想掙脫出這幻境時,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

    “人之初,有神魂,得骨肉,方成形人之初,有奇翼,或化尾,或化陰”

    隆隆道語中,周古透過巨瀑看向幻境之外,卻見那池水中的心神顫抖搖晃著,散發出明麗的光彩,隨後緩緩升起,隨它一同上升的還有被水和得凝實的滄海玉壤。玉壤漸漸拉長,從兩側各生出一肢,而下方也分開兩肢。周古一怔,卻是陡然發現包裹著心神的玉壤漸漸化成*人的形狀。

    “得心神,取玉壤,可築人築人!”

    周繼君低喝一聲,手捏法訣不住變幻著,深厚的道力源源不斷地從他指間涌向那泥人。半柱香時間過去,那全身晶瑩剔透的泥人雙臂輕輕顫抖著,隨後嵌刻在那張模糊不清面龐上的雙眼微微張開,內中盡是迷茫之色。就在它睜開眼的瞬間,周繼君手臂輕顫,似乎承受不住巨大重壓般,滿臉赤紅。那泥人轉目看向周繼君,目光凝滯,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卻又無法完全想透。

    胸口不住起伏,周繼君臉上一片白一片紅,頭頂騰起如線白霧,他直直盯著漸露潰散之相的泥人,大喝一聲。

    “勿分神!凝神于道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眇乎其深也,故稱微焉。綿邈乎其遠也,故稱妙焉。其高則冠蓋乎九霄,其曠則籠罩乎八隅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

    聽著周繼君郎朗念出的道語,那泥人目光漸漸變得明澈,它雙手合十,竟然盤坐在半空,張口吞吐。閃閃發亮的心神變得模糊起來,卻是隱入玉壤之身中,無法看清,而它的身體也漸漸凝實、清晰,手、腿、腰、身舒展在半空,周身肌膚褪去了那層刺眼的光暈,白皙卻不再晶瑩剔透。

    “凝神,接我道意!”

    臉色蒼白的周繼君落下地面,袍袖揮舞,君子劍現猛地指向那泥人。磅礡的君子道意混著玄道之力涌入泥人體內,那泥人渾身劇顫,隨後眼中冒出三寸精光。君子劍影下,他的面龐也漸漸變得清楚明晰。一旁的周古張開大嘴看向那泥人,不由得向後倒退了兩步,那張無比熟悉的臉,赫然是周繼君。

    就在周古心頭如海潮起伏不定時,那泥人卷起旁邊的長袍披上,朝著周繼君深深跪下,隨後身形晃動,眨眼後便消失在空氣中。

    “他他去哪了。”平定下心緒的周古訕訕的問道,心神飛出體外,巡遍周遭可除了他和周繼君外再沒發現半絲氣息。

    “他就在屋內。”道力消耗一空的周繼君盤坐于地,淡淡一笑,“夫玄道者,乘流光,策飛景,凌六虛,貫涵溶。出乎無上,入乎無下。他專修我《藏道論》,早已能隱入千萬之道中,便是人尊、通天也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那他是誰”周古死死盯著周遭空氣,微微不甘地問道,那人的氣息明顯比他弱上許多,可卻能輕而易舉地躲過他心神探查,生性高傲的小獵風自然心情復雜。

    “出來見下你家二公子吧。”

    燭光下,雪白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周古身側,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

    “公子門下無名,見過周二公子。”

    “你”看著伏于地上那個和周繼君幾乎毫無分別的男人,周古張了張嘴,良久沒說出半個字。

    “他是我門下三僕之首,我的替身,也是死在京城中的那個君公子。”

    “接下來這盤獵下七州的棋局中,他為先手。”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1
第二百八十九章 豫州戰事

    大煜聖德五年,二月初。

    漫天飛雪將豫州包裹在它的銀裝素袍中,冰樹若雕,雪原似畫,可豫州人都無暇欣賞這難得一見的雪景,眼下的豫州兵荒馬亂,烽煙四起,正逢戰況最激烈時。

    豫州一半草原一半城池,恰處七州正中,往北是兗州和雲州,東北雍州,西南是幽州,而正南面則是坐擁京畿之地的揚州。各大勢力欲要擴張地盤,豫州是必經之路,如今在豫州聚集了五方人馬,佔據雲州和大半兗州的北疆軍,新崛起的雍州白家,皇天教所控制的兩吳大軍,取得揚州商會支持的皇室大軍,以及豫州本土諸侯聯軍。五方勢力在豫州燃起千里烽煙,沒日沒夜的激戰,誰都不肯放松片刻,這天下戰局的局眼就在豫州,誰奪取了豫州,誰就能在爭霸天下的戰事中佔盡優勢。

    “今日戰況如何?”

    “啟稟王上,北疆軍和兩吳按兵不動,皇室派出天狼軍和仙神衛攻陷了川國都城,川歷王自盡殉國。而那雍州白家還在猛攻虎咆關,派去支援的八千鐵騎已折損過半。”

    “你退下吧。”

    宮殿大門閉合,最後一束光線消失在幽寂的趙王宮中,滿臉倦容年輕君王揉捏著酸漲的腦門坐于壁椅上,怔怔地望著前方。良久,他起身,緩緩走到那張將七州大小府城囊括其中的地圖前,一寸寸地撫摸著,目光黯然。

    “內憂外困啊。”趙統王目光落到地圖中央,那個滿是旗印標注的豫州之地,嘴角浮起苦笑。

    煜德四年夏,他揮兵南下,兵戈所至勢如破竹,到了秋末終于將豫州大小諸侯王征服,他也成了豫州霸主。就在他準備逐一奪權,將那些諸侯國並入他趙國國土里時,戰事有起。先是偃旗息鼓的北疆軍突然發兵兗州東北,由豫州西北長驅直入,隨後兩吳、皇室紛紛派遣大軍征伐豫州,趙統王不得不放下原先的計劃,組成豫州諸侯大軍抵抗入侵者,誰料後院著火,雍州新崛起的白家制造出一種可以載人的巨大紙鳶,只需修為到達地境便可如臂把使。白家派出兩千武者乘著紙鳶趁夜飛度豫東群山,一舉奪下趙國邊陲的萬山府,隨後大軍源源不斷地運來,不斷侵佔趙國後方的領土,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府落入白家手中。

    “江山無限好,卻離我越來越遠了呵。”趙統王喃喃自語道,“那人說的沒錯,天時、地利、人和乃是決定成敗的利器,古往今來無數英豪敗于這三大利器之下,風流一世機關算盡也只能梟雄一場這便是我的命運嗎?”

    重重地一拳擊在牆壁上,趙統王仰頭望向大好江山,眼里滿是不甘。

    冷風從殿頂的縫隙中刮來,趙統王脊背微涼,猛地轉身看去,卻見月影下閃過一個人影,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這番情景和半年多前遇到那人時無比相似,趙統王心中一喜,轉瞬後黯然下去。那個和他談論天下大勢,殺遍異人的青年早已在半年前就身死的城中,此事天下共知。

    來人在距離趙統王五步處停下,月光掠過,那張獰笑著的面龐出現在趙統王眼前。

    “你是何人。”趙統王收回心思,直直望向那人,手已悄然按上劍柄。

    “我是風神君,雍州來的。”

    聞言,趙統王瞳孔猛縮,心底涌上寒意。煜德元年至今,在天下戰亂中涌現出無數高手,好事者將他們一一排名,共得三榜,人尊榜,仙神榜,和七州強者榜。而眼前來自雍州的風神君正是高居仙神榜第五的存在,而在強者榜上也名列前茅,他生平最著名的一戰便是孤身前往上吳刺君,遭遇皇天教主,在他手下走了二十余個回合,雖敗卻不死,安然無恙地回轉雍州。這七州之地,能和強者榜上位居前五的皇天教主戰而不死者,能有幾人。

    “風神君,你來我趙國做什麼。”趙統王冷聲喝問,可他目光卻已然望向殿門。

    “我來自你的對頭雍州白家,那你說我是來做什麼的。”風神君輕笑著低頭把玩手中短刃,這是他的成名法寶遁風刃,上面沾了至少十名七州諸侯的心頭血,風神君操控天下之風,行刺時候往往遁入風中,悄無聲息,絕大多數被他刺殺的人臨死前也只感覺一陣風掠過。

    “這圖倒是不錯,不過你只能空望望罷了。”風神君抬頭望向七州地圖,冷笑著道,“你趙國和豫州聯軍之所以存活到現在,還不是因為各大勢力玩的平衡把戲,不談兵力,便是你國中高手也寥寥無幾呵,不然又怎能讓我輕而易舉地進入呢。”

    打量著滿臉冷漠卻不言語的趙統王,風神君輕嘆口氣道,“我這遁風刃下又要多上一名亡國之君了,嘖嘖,虐殺君王的感覺真是舒服。”

    話音落下,遁風刃直直飛向趙統王,卻在半道鑽入風中。

    “鏘!”

    趙統王猛地抽出寶劍可卻撲了個空,一陣風劃過他的臂膀,血花四濺。

    “哈哈哈”

    不知何時已坐上壁椅的風神君獰笑著,操控遁風刃追擊著奔向殿門的趙統王,須臾間,趙統王背部連帶雙腿已是血痕累累,他咬緊牙關踉蹌著跑向緊閉的殿門。殿門近在咫尺,可身前刮過一陣清風,把玩著遁風刃的男子滿臉舒坦地依靠在門口,戲謔地看向他。

    “殿下想去哪呢哈哈哈哈”

    趙統王喘著粗氣死死望向風神君,他麾下仙神修士雖也有近百,可比之其余各大勢力來說相去甚遠,這些高手對他來說都是殺伐利器,自然派往前線,身邊不留一人,誰想雍州白家竟會派神君做刺客。

    “我命運居然會是如此狼狽地死在自己宮中”

    趙統王苦笑著喃喃自語,隨後緩緩合上雙眼,就在他心如死灰時,耳邊的狂笑戛然而止,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殿下,許久不見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話語回蕩在耳邊,趙統王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去。水銀般流瀉一地的月光中,白衣,赤足,銀發,那個青年笑著向他拱了拱手。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2
第二百九十章 趙王棋(上)

    白衣,赤足,銀發。

    偌大的七州之地只有一人能讓世人如此深刻地銘記住他特立獨行的風華,那個自北而來將皇室數千年的尊嚴毀于一旦的男子,那個力戰京華,如璀璨流星般黯然隕落的君公子。

    朦朧的月光一寸寸拂過來人的面龐,狹長的眸子里泛著令人難以直視的光彩,他就這樣隨意無比地站在宮殿內,玩味地看著目瞪口呆的趙統王和風神君。

    “君兄?”趙統王張了張嘴,良久才干澀地憋出一句話來,“你不是已經”

    “是啊,我已經死了。”

    白衣男子輕嘆口氣說道,嘴角浮起一絲促狹,幽幽的話音透過夜殿的黑寂傳到趙統王耳中,饒是膽大包天的趙國君王也不由得心底發毛,他卻沒注意到身後的風神君已然不見了蹤影。

    陰風掃過大殿,回轉呼嘯,白衣銀發的男子負手望向壁上地圖,似在思索什麼。而趙統王恍恍然地呆立殿門前,心頭千言萬語此時也道不出一句來。燭火在風中搖曳,黯沉的火光微微眨閃,年輕的君王下意識地抬頭,瞳孔猛縮,卻見一股陰風正悄然無聲地出現在白衣男子身後,陰風中,那張猙獰的臉龐若隱若現。

    眼見白衣男子只是專注地看著七州地圖,絲毫未覺察到身後的殺機,趙統王忍不住驚叫了出來。

    “小心身後!”

    他話剛出口,陰風中發出一聲得意地咆哮,鬼魅的遁風刃化入風中刺向白衣男子的脖頸,眨眼間只差三寸。趙統王心底一沉,復雜的情緒生出,那最後的希望轟然破滅,卻讓他難以接受。就在趙統王一臉黯然時,火光乍閃,一條少年般高大的蛇尾怪物憑空出現在白衣男子背後,它手影如電,轉瞬間將陰毒的遁風刃死死捏在手心。

    “公子座下,執掌武道,生性本惡,以殺止殺。”

    古樸沉實的聲音從蛇人口中傳出,回蕩在大殿之中,隱隱間散發出暴虐的氣息。

    “吼!”

    仿佛咒語一般的話音落下,面龐猙獰的蛇人怒吼一聲,全身氣息陡然變得無比凶惡,如同從上古走出來的巨獸,張牙舞爪地死死盯著面前神色驚惶的風神君。

    白衣男子兀自盯著七州地圖,仿佛身後的怪物和顫栗的風神君與他毫不相干。

    在趙統王驚駭的目光中,蛇人伸手探入風中,將風神君死死扼在手中,隨後高高舉起向地上摔去。

    “嘭!”

    “嘭!”

    “嘭!”

    無比壓抑的聲音一遍遍地撞擊著趙統王的心神,大殿中央出現了個破洞,風神君被那只怪物掄起,摜下,再掄起重復了無數遍之後,那個叱 七州之地讓無數諸侯王恐慌的神君已然血肉模糊,氣息奄奄。周繼君突破人尊中品,兼之先天精氣和君子道意之助,雙臂之力已然接近五百萬斤,而主宰殺戮的武道蛇人亦得了大半。

    仙神榜第五,強者榜上排名第十四的存在就這樣被君公子座下的怪物輕而易舉地殺了?

    趙統王怔怔地看向那道卓然不群的身影,心中一片茫然,就在這時,蛇人已經停止了虐殺,它揮手將風神君的頭顱劈開,取出仙神之位和那柄遁風刃,向趙統王滑行而去。

    “道主命吾將其贈予殿下。”

    忍住心頭的驚悚,趙統王從武道蛇人手中接過神位,就在他想仔細看一眼面前的怪物時,卻見它將遁風刃插入腰際,隨後飛上半空轉瞬間化作一道白氣,不見了蹤影。

    “可曾泄恨了。”

    良久,那個目光始終沉凝在地圖上的男子回過身來,淡淡一笑。

    “君兄,真的是你嗎?”

    “不是我又能是誰。殿下勿再多疑了,我就是君公子。”

    “可是你”

    趙統王猶豫半晌,硬生生地將後半句話吞進肚中,深吸口氣,目光逡巡在周繼君身上,良久無話。在世人眼皮底下假死,銷聲匿跡半年多,讓七州人漸漸將他遺忘,便連北疆軍也停戰舉哀一月,如此,他到底為了什麼?現在他回來了,卻又出現在趙國,手都不動便斬殺了強大的風神君,他似乎比以前又要厲害了許多他救下我又是要圖謀什麼

    “殿下請。”周繼君輕笑著手指七州地圖,把趙統王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出。

    “不知君兄來此何事。”趙統王沒頭沒腦地問出一句。

    “哦”周繼君沉吟著,半晌笑著開口道,“我特來解殿下之憂。”

    微微一愣,趙統王苦笑著說,“如今各方齊聚豫州,君兄身屬北疆軍卻不去助百里雄,反倒來此,我真是想不通呵。”

    沒去接趙統王的話,周繼君直直看著他開口道,“適才那位風神君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你趙國和豫州聯軍之所以存活到現在,正是因為各大勢力玩的平衡把戲,只要一方先動,打破平衡,你趙國和所屬諸侯便如枯草爛木,瞬間被大火淹沒吞噬。”

    目光陡然變得尖銳起來,趙統王上下打量著周繼君,淡淡地說道,“你早就來了?

    “是啊。”周繼君哂笑道,絲毫不退讓地直視著趙統王,“你在惱我為何不早些出手?無他,我只是想讓你清楚地知道,你現在已陷入怎樣的處境。不談大軍節節敗退,國土寸寸淪陷,便是你這趙王宮千百護衛在他們眼中也形同虛設,就像今日一般,若有一方勢力真想下狠心打破局面,殺你趙統王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住口!”

    趙統王低吼一聲,狠狠地盯著周繼君,可當那道淡然卻直插心底的目光飄來,他卻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本王雖困于一時,可全國上下齊心,屬國團結一致,已得人和。而我久居豫州之地,地形山水了如指掌,地利也有。天時就像公子適才所說,那些勢力正在勾心斗角,誰都不願先出全力,此時的局面正好為我所用,合縱連橫,逐一擊破!”

    看向嘶啞著聲音竭力辯駁的趙統王,周繼君嘴角翹起,譏諷的笑意暴露在面色蒼白的趙統王眼前。

    “好,好,如若天時地利人和能像殿下說的這般輕巧,那天下誰都可以得到了。殿下,勿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只是不想承認罷了,在你心底”

    “不用再多說!”趙統王擺起袖袍,冷冷地打斷周繼君的話,“你只不過是來為百里雄做說客而已,抑或也是刺客。好啊,我就在這里,你君公子要殺我我又怎麼逃的了。”

    冷眼打量著有些歇斯底里的趙統王,周繼君悠悠一嘆,轉眸深深地看了眼壁上的七州地圖,隨後輕聲道。

    “你若真是執迷不悟,那我便幫你想通罷,待你想通後,我還有良藥一方來解殿下之憂,保證藥到病除,到時殿下不但可以脫離此時危局,還可重拾雄心壯志。”

    趙統王冷笑一聲,剛想呵斥,就見一道白起從周繼君口中竄出。迷離朦朧的燭火夜色下,通體瑩白的怪物緩緩向它走來,蛇尾人身,少年般大小,不過它的面容卻和之前那個凶惡的蛇人截然不同,卻是滿臉的詭譎陰沉。

    “公子座下,執掌詭道。人有偽根,以謀定天。”

    輕聲吟念完,詭道蛇人的臉色愈發陰沉詭譎,讓人看的心底寒意大作,宛如與毒蛇同眠。

    “道主特命吾來為殿下演算趙國局勢,殿下請看好。”

    偌大的棋盤憑空出現在大殿中央,詭道蛇人懸浮于上,揮手一撥,棋盤上宛如翻牌一般,層層疊疊地變化著,漸漸的,偌大棋盤上呈現出烽火亂兵戈的豫州大地,山脈河流各方勢力畢露無遺。

    心頭猛地一震,趙統王雙眸顫抖著從棋盤上收回目光,隨後望向一旁負手而立的周繼君,目光閃爍。

    那蛇人竟是由他口中的白氣變成的,不僅能殺人還能如謀士般演算戰局這般詭異莫測的神通,便是天上的仙神恐怕也難以做到高深莫測的君公子他還有多少手段沒有被世人知曉。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3
第二百九十一章 趙王棋(下)

    幽寂的趙王殿中閃起鬼魅的綠火,卻是從詭道蛇人眼中發出,掃過格局儼然的棋盤,漸漸擴散,將偌大宮殿囊括進豫州戰局之中。烽火連天,煙塵滾滾,趙統王只覺得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般置身戰局,看著燎原戰火從腳邊流轉而過,北疆軍、皇天教、白家、皇室連同自己的豫州聯軍都呈現在眼前,雖觸摸不到,卻無比真實。

    “這里是我詭道幻境,內中一切都映襯著外邊世界,殿下切勿分心,我的詭道化身將會把趙國的每一條出路都演算給你看。”

    周繼君淺笑著走到趙統王身邊,兩人站在豫州上空俯視著紛亂的戰局。突破到人尊中品後,一直停滯不前的詭道終于更進一層,不再像以往只依仗棋盤觀察衍算局勢,如今已能模擬幻化出棋局里真實的場景,操控一個個幻象進行演算推敲,比之從前更為玄奧精準。

    “以趙國如今的局面,所剩的出路一只手便能數的過來,殿下適才所說的合縱連橫也算是一條罷。”

    隨著周繼君話音傳出,豫州局勢陡然一變,先前各方對峙的平衡瞬間被打破,從趙國延伸出一條紅線探向周遭各大勢力。除了伸向背後白家的紅線還未到達就被斬斷,其余三條皆安安穩穩地與皇室、北疆軍、兩吳聯上。

    “紅線代表著聯盟,雍州白家唯有踏平你趙國佔盡地盤方能真正走進爭霸天下的戰場,因此無論如何它都不會與你結成聯盟,因此你只剩下這三樣選擇。這三方勢力互為死敵,因此殿下只能擇其一。如此,我們先從皇室開始演算吧。”

    豫州戰局須臾而變,卻是皇室大軍和趙國已然結成聯盟,北疆軍和兩吳大軍雖然靠的極近,可剛剛在兗州東南戰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結成盟友,而白家遠在豫州之東,和那兩家相隔甚遠,亦無法結盟。趙國與皇室的聯盟赫然成為豫州最大的勢力,燎原的戰火中,東平白家,西擊兩吳,又把北僵軍擊潰,戰局漸漸倒向聯盟一方。然而,下一刻,趙統王目光落到趙國境內,卻見大街小巷不知何時冒出無數皇室軍馬,漸漸將趙國和屬國佔據。冷清的趙王宮中,三四仙神破門而入將寶座上的君王擒下

    “皇室乃虎狼,這七州原本就屬于大煜,你和它結盟無異于引狼入室,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為它做嫁衣。”

    聞言,趙統王臉上浮起冷笑。

    “若我與它結盟定會小心防範,煜軍入趙地需引牒,且一城不得超過五百,本王安排妥當又怎會引狼入室。”

    “你防的了大軍,又怎能防的了大煜數之不盡的高手。也罷,既然你覺得結盟無憂,我便按照你的想法繼續演算下去。”

    周繼君淡淡一笑,俯身看向豫州趙地

    不出半年,趙國的合縱連橫已見成效,三方勢力盡皆退出豫州,而趙國也趁亂將屬國土地一一吞並,終于成就豫州最大的諸侯霸主,此時只剩下皇室尾大不掉地立于豫州之邊。皇室遣使想要借道趙國前去剿平北疆軍和兩吳,趙王不允,一番勾心斗角後終于翻臉。趙國雖在之前的戰爭中大傷元氣,可此時國內氣勢高昂,人人請戰,因此也能和皇室抗衡一兩個月而不敗。然而就在這時,那三家各佔一州底蘊深厚的勢力重新殺回,白家趁著趙國後方空虛直插而入,北疆軍和兩吳則不約而同地將兩敗俱傷的趙國和皇室包圍,一時間局勢傾倒,趙國陷入四方戰事,比之和大煜結盟之前還要狼狽不堪。偌大的國土沒有足夠的兵力防御,仙神修士奔走不及,漸漸的,趙國淪陷在鐵騎狼煙下,只剩下孤立無援的都城平南府。

    消瘦的君王獨坐空寂的大殿,外邊是淒涼的戰歌,以及哭喊聲。都城被四方勢力攻陷,如狼似虎的兵痞沖入民房,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兒童被綁為奴隸,婦女擇被抓入軍營玩弄,敢于反抗的男子被五馬分屍,剛剛展露崢嶸的趙國瞬間變成荒蕪之地。年輕的君王看向窗外**著後妃宮女的敵方兵將,隨後轉眼看著即將被轟開的殿門,面無表情地抽出寶劍,慘笑一聲向脖頸抹去

    “不!”一臉慘白額上滾滿汗珠的趙統王大吼一聲,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那個被敵人鞭屍的男子,搖著頭,口中喃喃說著什麼。

    “這便是你結盟的下場呵,無論和哪家,終免不了這般命運。到後來你辛苦建立的趙國淪為亂兵之地,那些對你抱以厚望的百姓也會成為刀下屍,抑或是變成奴隸萬物。”

    “不,你在騙我!”趙統王紅著眼,伸手指向周繼君,胸脯不住起伏,“我趙國上下齊心,加上屬國足有近百雄獅,就算不合縱連橫,我也能趁著北疆軍和兩吳激戰時,先平皇室,再掃白家,最後回轉蕩平兩吳和北疆軍!”

    看了眼歇斯底里的趙統王,周繼君搖著頭不再言語,只是望向身下,一旁粗喘著的趙統王也順著他目光看去。淪為廢墟的趙國重燃生機,一切又倒回眼下的局勢,隨後戰局如同他想象中那樣發展,近百趙兵齊襲大煜,大煜不敵節節敗退,然則就在這時,激戰中的北疆軍和兩吳齊齊罷手,一北一西發兵趙國,背後的白家也不放松,大舉入侵趙國之東,趙國雖然暫退了皇室兵馬,可回身望去時,國土已然淪陷近半。

    “不會這樣”

    趙統王連連後退,無力地搖著頭,他再看去時,局勢又重新洗牌,各種各樣的情形逐一呈現,那些屬于趙國的出路足足有十余條,有趙統王想到過的,亦有的是他前所未想卻讓他無比驚艷,可無論哪種出路都被硬生生地扼殺,空寂淒涼的趙王殿中,那個無比熟悉的男人一遍一遍地死去,卻是一次比一次痛苦,折磨得趙統王頭痛欲裂。

    憐憫地看著目光散亂的趙統王,周繼君輕嘆一聲,拂起袍袖,身下的豫州戰局一寸寸地消失。燭影暗淡的宮殿中,蛇人和棋盤已然不在,面色白如薄紙的趙統王怔怔地望向七州地圖。那張地圖是他十六歲那年派人游走七州各地,花了十年時間搜羅山川河流府城的地形,又花了兩年制作成的,他嘔心瀝血常常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只是為了能將地圖上的江山寫上他的名諱,然而,此時再看卻顯得諷刺無比。

    “我說過,我特來為殿下解憂。除了美酒外,我這還有一方良藥,可治趙王心病。”

    “良藥?”趙統王顫抖著回過身來,死死盯著周繼君,無比嘲諷地說道,“你是想讓我歸附北疆軍,做那百里雄帳下大將為他奪下江山嗎?哈哈哈哈,我趙統王可是那等附人籬下之輩就算死,我也不會向任何一個人折膝磕頭。”

    “我知道。”周繼君頷首道,他望向面前空有雄才大略卻生不逢時的男人,心中也是輕輕一嘆。若非早先遇上百里雄,棋局已定,或許他還真會來輔佐這趙統王,選他做自己的局中主君,只可惜

    “不用折膝,也無需殿下臣服于誰,服了我這藥,包管藥到病除。”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4
第二百九十二章 萬島之邦

    “殿下可曾聽過海外之事?”

    “海外之事”趙統王喘著粗氣,面色微凝,瘋狂之色逐漸消淡,轉而是深深的疑惑。

    “昔有步大將軍遠征海外島國,取得萬國國璽回朝,傳聞他回京時可謂萬人空巷,人人爭相觀看那些來自海外異族的奇珍異寶。”眼見趙統王開始聚精會神地聽起來,周繼君淡淡一笑,伸手指向壁上的七州地圖。

    “世人只知天下即為七州,卻不知七州之外卻有一個更為宏大的世界,不談滄海之外,便是這滄海之中也有無數光怪陸離的大小島嶼。大島如州,小島如府縣,有的島上建有邦國,其上百姓相貌與大煜無異,可風俗習慣千奇百怪,各有他們的信仰和文化傳承。還有的島上生長著異獸怪物,馬身人面者有,背插雙翅者有,強者地境巔峰,弱者地境下品,這些怪物往往會襲擊途經的船隊,可惡異常。”

    “海外數千群島,風貌獨特,所佔土地加起來絕不小于七州,可一直處于混戰的局面,千萬年來,未曾有過統一。”目光掃過面色微微變化的趙統王,周繼君意味深長地說道,“若有一位君王橫空出世,東征西伐,一舉將這些千奇百怪的種族征服,共立一朝,那他的成就絕不遜于七州歷朝開國君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到時,不僅海外諸國、七州王朝,便是在史書上也會名傳千萬年。”

    “這番震古爍今的功績,不知殿下可想要否。”

    幽暗的燭光下,趙統王臉上浮起暗沉的光暈,流轉若漣漪,仿佛陷入那波瀾壯闊的海外島國之境,又仿佛在掙扎猶豫。良久,他長吐口氣,向周繼君拱手道。

    “君兄所說之事確實誘惑實足,可一來我如何能放下那些對我報以期望的趙國百姓,二來,我又怎麼知道君兄所說之事是否杜撰出來,關于海外島國的情況我絲毫不知,天時地利人和不在,想要成就大業卻比之七州更為艱難呵。”

    “海外島國之事完全屬實,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那兩兄弟月羅剎和沙摩尼當年曾出國海,並在海外島國征戰了將近四年,我父亦在那里傳授儒家道意,到時殿下執我書信前去,我父定會助你。他雖無兵馬,可儒家之道便是殺伐人心的利器,殿下以兵馬征伐國土,以儒家道意收服人心,雙管齊下,何愁大業不成呢。”說著周繼君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卷遞給趙統王,“此乃當年步將軍帳下第一謀士詭狽計傳手書,內中記載著煜東煜北七百多島嶼的河流山勢地形,並有軍機地圖,內容詳盡。有了這它,這七百島嶼便已是殿下囊中之物,以之為根基再去征伐那些未知的島嶼國邦,豈不快哉。”

    趙統王飛快地翻動書卷,目光游走在一張張地圖上,目光漸漸沉凝。

    “關于趙國忠于殿下的百姓兵卒們,殿下為何要將他們留在這呢,他們便是你的人和,沒了他們殿下你莫非還想赤手空拳地去征服一個個島國?”周繼君淡淡一笑,迎向趙統王疑惑的目光,“我知殿下在擔心什麼,無非是趙國百萬臣民難以一齊帶走。”

    “正是”趙統王緊緊盯著周繼君,復雜地問道,“莫非君兄有何主意?”

    “殿下可知北疆軍中第一大帥李平否?”周繼君輕笑著問道。

    “自然知道。”趙統王低聲應到,眸光閃爍卻是陡然想到了什麼,“莫非君兄是指”

    說話間,周繼君已從懷中掏出一只小塔,共有九層,每一層的樓欄深處漆黑幽暗,深邃渺遠,內中似藏著萬千世界般。

    “我已將寶塔借來,此塔上三層可裝五百余萬人,中三層可裝百萬多活物,下三層卻只能存放死物。趙國國內百姓連同兵卒共有千余萬,殿下只要舍去一半即可。只要殿下答應,派遣知情官將先入寶塔,我便將在一夜間把你趙國大軍和一半百姓搬空,運往七州之東的海島。你趙國有大江,想必戰船也不俗,到時可一起帶走。”

    “一半百姓”趙統王緊握雙拳,嘴唇緊抿發紫,濁光下,他的面色時陰時陽。半晌,他輕輕搖了搖頭道,“不行,我舍不得。君兄,且容我再考慮幾日吧。”

    “日久生變,殿下難道不知這個道理?能救出一半百姓總比全部成為亡國奴好罷。”

    “亡國奴”趙統王臉色一黯,深吸口氣閉上雙眼,燭火跳躍在他眼皮上,良久,趙統王睜開眼,細細打量著周繼君,“你能從李平手中借來寶塔,想必那百里雄也知此事,一切都是你北疆軍的謀算嗎?”

    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周繼君沒去回答趙統王,只是淡淡地說道,“李平之子正是劣徒。”

    沉思半晌,趙統王開口道,“看來君兄是想以這劑良藥換我趙國之地了,說實話,對于海外島國我還真的有點向往了,畢竟七州戰局我趙國再無作為。可我真的很好奇,君兄瞞著百里雄要我趙國之地做什麼?”

    “我知殿下舍不得,不過退一步海闊天空,征戰海外諸國的樂趣絕不下于稱霸七州。好吧,看來我不告訴殿下,殿下是不會心甘情願離去的如今四強對峙,且還有無數大小勢力埋伏其外,如今豫州已成爭霸天下的關鍵之地,誰得豫州,誰便可得七分天下,你這趙國對于那些勢力既是美味的肥肉,也是可以要他們命的餌。”

    “你的意思,是想將他們全都引出來,亂戰于趙國,你再一一布局,削弱他們的勢力,從中得利嗎。”說到這,趙統王陡然一愣,他怔怔地望向周繼君道,“莫非君兄你假死也是為了”

    “也是,不過這只是其中之一,先前各方勢力打得太穩當,我一死,卻是讓他們征伐的腳步都加快了。”周繼君轉眼望向七州地圖,口中喃喃低語道,“我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呵。”

    “這一切那北疆王百里雄都不知曉吧,哈哈哈,好啊,如此假死賺天下的局也只有君兄才能布的出來,他百里雄真是福緣深厚,有君兄輔佐,這天下唾手可得了。”趙統王澀澀一笑,朝著周繼君拱了拱手,“本王下去部署,統計人馬輜重,並將此事告知要臣。我既得不到七州,那另立江山又何妨,哈哈哈只是今日一別後,恐怕再難見到君兄了。”

    看著趙統王有些落寞的背影,周繼君輕嘆口氣,開口將他叫住。

    “殿下此去遠征海外諸國,開創那前所未有的萬島王朝,定會名垂青史讓後人欽佩敬仰,除了良藥一方,我還有兩件薄禮贈于殿下。”

    趙統王腳步微滯,回身看來,卻見周繼君手捧一書卷以及墨黑色的鐵片。

    “此乃半卷道書名曰《藏道論》,殿下可拿去修煉,若有小成,活上個千百年不在話下。這是八齋碎片,世間少有的奇藥,服用之後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殿下可將它磨成粉和于酒中與將領分食。在《藏道論》中藏有我親筆書信,殿下可攜它去尋家父,定會有所收獲。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殿下珍重。”

    接過《藏道論》和八齋碎片,趙統王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什麼,隨後灑然一笑,走出宮中。

    殿門合上,周繼君站在空寂的大殿中,良久嘴角劃過淺笑。

    “人情亦謀局,便連我自己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了或許都有吧。趙統王,我們還會見面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5
第二百九十三章 四方齊動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一件震驚天下的事仿佛長了翅膀般傳遍七州。

    趙國和所屬的諸侯國大軍在一夜之間消失在四方戰場上,便連輜重戰馬也全都不翼而飛,和它們一同消失的還有趙國一大半的臣民。隨著大批大批的趙國遺民奔逃出趙地,這件詭異之極的事情開始流傳出去,先是被四方勢力得知,然後是豫州、兗州、揚州有人說是因為趙國上下不忠,忤逆天子,因此被仙神懲罰,用天雷殛殺殆盡。也有人說是趙國國君仁義,百姓謙順,天帝不忍看著趙國毀于戰火中,因此派仙神將他們引渡上天。還有種說法,卻是趙國出了一絕世強者,運用大神通將趙國上下隱藏起來,只等四方勢力進入,然後一舉伏殲。

    任憑七州大地的謠言如何沸沸揚揚、一發不可收拾,豫州戰場靜悄悄的,四方休戰,誰也沒有再派出一兵一將。就在趙國上下消失的那一夜,四方勢力察覺到異常,也曾遣高手深入趙地探查,可接連派出數人都無一回轉者。待到拂曉時候登高看去,方才發現偌大的趙國上百大小府城皆蒙上一層灰蒙蒙的薄霧,就仿佛粘在府城上般,硬生生地將趙國變得模糊不清,宛如鬼域。而且越往里越是漆黑一片,在那都城平南府上空更是堆積著濃濃的黑雲,層層疊疊涌上天穹,仿佛一座雲霧高塔。

    如此鬼魅的情形別說普通士卒,就連那些本領高強的仙神修士、人尊境界的強者都心底發毛,四方人馬停滯不前,戰事一拖再拖。

    豫州西北,十里連營逐水草,旌旗隨風高飛,上書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百里。

    近五萬人的鐵甲騎兵揮舞著手中的長槍馬刀,俯視著坡下趙國北境的上曲府,而在他們身前,年輕的北疆王親自折斷了三支長箭。

    “趙國就在眼下,如今兩吳、大煜和白家都在摩拳擦掌,準備攻下趙國。可本王知道,我們北疆的男兒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今日折箭為誓,不破趙國誓不回師,不破京城誓不見家中老幼,先入平南府者封平南侯,賜千戶。本王在此擺下酒宴,等我北疆男兒奪下趙國回師共飲!”

    冷冷地掃視著面前鴉雀無聲的黑潮,渾身上下盡顯王者霸氣的百里雄猛地將手中的銀箭折斷,扔在地上,大氅一揮,向身前的大軍抱拳拱手。

    “不破趙國,誓不回師!”

    “不破趙國,誓不回師!”

    “不破趙國,誓不回師!”

    雄壯的吼聲回蕩在趙北邊陲,漫無邊際的黑潮中漸漸分開一道縫隙,手持降魔杵的青年緩步走來。周遭飽經殺戮的兵將看到這人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避讓,仿佛受不了他那一身濃濃的血腥味。

    “世子,小僧願同往。”沙摩尼面無表情地將降魔杵砸在地上,朝著百里雄抱拳道。

    “沙兄”聽到世子二字,百里雄冷硬的頰邊浮起些許暖意,今時今日,這七州大地上幾乎沒有人再用那樣的語氣稱呼自己,只除了多年前那幾個並肩作戰的少年,然而物是人非,時至今日也只剩沙摩尼一人了。

    “世子放心,小僧會和那些仙神一樣跟隨大軍,絕不會擅自行動。”

    “那就好。”

    百里雄長舒口氣,頷首答應。當年那個讓北疆軍上下為之敬畏的女童不再,軍中第一殺神變成了眼前這個時而冷峻時而憨傻的男子,與齊靈兒不同,沙摩尼對尋常兵將不屑一顧,他最喜歡的便是前去兩吳或者穿過長長的戰線前往煜軍擊殺那些強大的仙神修士,往往五六日不見人影,就在眾人以為他遭遇不測時,卻見一個光頭青年手提七八個頭顱緩緩走來,滿臉淡漠和憨厚地將頭顱或是神位丟于案前,隨後便掏出酒袋搖搖晃晃地向軍營後方。

    佛祖曰酒中有蟲,傷人心神,殺人無忌,久而成魔。可佛家子弟沙摩尼如今既嗜酒又好殺,除了那點點佛性外,他的皮囊和心神早已入魔。

    看著走向仙神異族那邊的沙摩尼,百里雄輕嘆一聲,腦中隱約浮起一衫白衣,卻被他硬生生地按了下去。余光掃過,卻見身後的寶塔元帥遙望趙國,面色復雜。

    “元帥有何心事?”百里雄淡淡地問道。

    “沒有。”日漸消瘦的李平擠出一絲笑容,朝百里雄拱了拱手道,“趙國之秘就在那平南府中,得平南府者得豫州,斥候來報其余三方都盡遣強軍和所屬高手準備侵入趙國,此戰至關重要,屬下正在想此事。”

    “元帥還不相信這些被你親手操練出的兒郎嗎,元帥就和本王在此等著大軍凱旋。”

    “眾將聽令,開拔!”

    隨著百里雄一聲令下,五萬北疆軍並著近百仙神異族高手化作一條洪潮卷向上曲府。

    身後,李平輕嘆一聲,遙望向空蕩蕩的趙國地境,口中喃喃低語著。

    “數百萬人馬一夜消失,只有我那寶塔才能做到既然車兒還活著,那他呢。若真如此,他為何不回轉北疆軍,他將四方人馬都引入趙國又是想做什麼一齊吞了?不可能即便是他也做不到呵。”

    銀發男子獨坐于寶座上,雙目低垂似在養神,半柱香時間過去,他才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站起來,透過殿頂的浮窗看向天邊烏雲翻滾。

    “終于開始了呵,四年多前播下的種子也到收獲的時節了。”周繼君淡淡一笑,踱步走在空寂的大殿中,長袖無風輕蕩,銀白的君子劍鋒芒乍現,隨後輕輕地劈在虛空中。

    虛空中裂開一道長痕,那些世界光怪陸離,旋轉萬千。在距離君子劍最近的那個深淵中,一群少年和淵中修士怪物激戰正酣,為首的是背著雙翅的巨壯少年和一個嬌俏可愛的女童,女童微微皺眉,抬頭看去,臉上頓時浮現出狂喜,招呼一聲,便向上飛去。須臾間,李車兒和剩下的少男少女盡皆飛離劍下世界,只留深淵中宛若磷火河的血潮。

    “公子!”

    那十二名擁有遠超常人強大氣息的少年人朝著周繼君拱手而拜,他們有男有女,年齡皆在十三四歲左右,氣質孑然各異,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望向周繼君都一臉狂熱。

    “四年前我在七州之地選了千多名無父無母的孤兒,隨後在雲州滄海邊試練,到如今只剩下你們十二人未被淘汰,半年來,你們在這滿是地境上品高手的深淵中亦能自保殺敵。好,好,你們都未曾辜負我的期許。當年我許你們的,從今開始,都會一一實現。”

    “師父”

    宮殿中,惟有膽大包天的齊靈兒才敢笑嘻嘻地湊到周繼君跟前,仿佛數年前一般熟稔地纏上他的脖頸,卻看得十二少年和李車兒滿臉羨慕。

    “車兒。”將齊靈兒輕輕放上膝頭,周繼君望向在眾人目光中面紅耳赤的李車兒,淡淡一笑,“你是否願意拜我為師。”

    李車兒身體一震,抿著嘴望向周繼君,眼圈微發紅。自從那日從谷中出來後,周繼君為他療傷時,李車兒幾次欲開口拜師,可觸到周繼君深不見底的目光時,不知為何,剛到嘴邊的話總是在瞬間被自己吞回去。後來帶著那十二少年少女去劍下世界歷練,更是再無機會。就當李車兒漸漸有些放棄這個念頭時,不想周繼君竟當眾提出來。

    “大木頭,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拜師!”齊靈兒瞪了眼李車兒,看著他那副憨傻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徒徒兒拜見師父。”

    在那十二少年艷羨的目光中,李車兒走上前,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

    就在這時,那十二少年和齊靈兒同時打了個激靈,滿臉戒色地朝周繼君身後看去。

    拂曉時候暗淡的大殿中,走出一道人影。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6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十二星主

    渾身上下潔白無暇的蛇人游走到周繼君身前,它的體型雖然只有尋常少年大小,可氣質卓然,飄渺無跡,又顯得高深莫測。醇厚的聲音從它口中傳出,回蕩在大殿之中。

    “公子座下,紙張玄道。天地萬物,玄為根本。”

    說完,玄道蛇人淡淡一笑,七本功法秘典出現在手中。

    “車兒天賦異稟,性子樸直,乃修習武道的絕佳材質。這部《玄武神經》,乃是我少年時候名動天下的憑仗,內有十八式武技,每一式都威力無窮,練到後來更是能以武入玄道,達到不可測的無上境界。今日為師將他傳予你,你且好生修行,莫負我的苦心。”

    玄道蛇人游走到李車兒身前,將《玄武神經》遞給他,撫須而笑,隨後化作一陣白煙消散在大殿中。眼見李車兒得了《玄武神經》,不單那十二少年,便是齊靈兒也不經有些眼熱。周繼君少年時候的成名戰事天下盡知,哪一次不是以少戰多,以弱勝強,常人眼中百年難遇的天才才能做到的越級挑戰在周繼君手中就仿佛玩兒一般,少年時候大小數十場戰役個個堪稱經典。而他以之為憑仗的《玄武神經》,又會是怎樣強大莫測的功法呵。

    看到眾人都艷羨地看向李車兒,周繼君淡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歡喜得齜牙咧嘴直笑的李車兒身上,嘴角微翹。正如他適才所言,李車兒天生就是修習武道的材料,在武之一道上,卻是比周繼君還要有天賦,加上他天生神力,又被周古煉化了翼人王翅,等日後《玄武神經》大成,就連周繼君也無法判定他會的實力會達到怎樣的地步。

    “你們也無需眼紅,我亦有好處給你們。”

    聞言,那十二少年面色激動,為首一個高大魁梧只比李車兒矮上幾寸的少年上前一步,俯身叩頭道。

    “公子不僅傳讓我們錦衣玉食,還傳授吾等高絕功法,從此不再庸庸無為,此番恩情如夫如師。小的不才,懇請公子收吾等為徒。”

    說完,那少年偷偷打量著周繼君,卻見他雙眼微合,手指掐動,隨後輕嘆口氣搖了搖頭。身後十一名少年少女見狀臉色劇變,不約而同地拜倒在地。

    “請公子收吾等為徒。”

    眼見周繼君沉著臉不說話,為首的少年苦笑一聲,連連叩首道。

    “公子平日傳吾等道意,有恩必報,有仇必報,天大恩情難以為報,既然公子不能收吾等為徒,那吾等便做公子門下奴僕,至少也能得到一個名分。”

    眯著眼掃過神色黯然的少年們,周繼君朗聲一笑,指著為首少年道。

    “君子三道,真君子和偽君子被你用得活靈活現,也算不負我的期望。我門下三僕之數已滿,師徒也無緣,不過我另有一名分,爾等可想要。”

    為首少年被揭穿了心思,臉色微紅,低垂著頭再不敢說話。

    周繼君走下寶座,仰頭看向青檬的天色,漫天星辰如海中之貝,難以數盡。

    “我之功法名為君子斗數,斗數者星辰變化,我有十四主星奧秘,雖未完全煉化,可都已印入我功法中。今日就將其分授爾等,你們便是我麾下十二星主,待到日後再尋兩人,湊齊十四星主。”

    說著說著,周繼軍頭頂浮起一片幽黯浩遠的星空之圖,群星璀璨,或名或暗,在星穹中,有三方十四星最為明亮奪目,牽引身後星陣運轉。

    冷冷看著伏拜于地那個為首的少年,周繼君伸手拾起一星掃向他。

    “你為眾人之首,我便封你為紫微星主,紫微屬土,乃北斗主星,亦為中天星之尊,主皇道。你且好生煉化星意,主宰諸天。從今往後,你便是紫微,至于姓氏,日後尋的機緣你自取吧。”

    “多謝公子。”

    紫微深深叩首,滿臉激動,將紫微星意收入眉心,全身氣質陡然一變,隱隱多出幾分威嚴。

    手執主星,口傳道意,一柱香過後,君公子麾下十二星主已定,只剩中天太陽太陰兩星。周繼君深吸口氣,體內精氣道力徐徐流轉補充適才消耗的元氣,時至今日他也只煉化了四顆主星,剩下的十顆主星星意雖印入君子斗數,可要將它們磅礡的星意取出亦是甚為艱難。掃過得到星意,氣質正微微發生改變的少年們,周繼君頷首道,“你們服了八齋碎片,又煉化了神位,再得主星之意,不出兩日實力便能逼近地境巔峰,不過切勿驕滿自大,不可放松修行。”

    “是,公子。”十二星主拱手應道。

    蜷縮在周繼君懷中的齊靈兒不滿地踢著小腿,她勾上周繼君的脖頸,小嘴嘟起。

    “師父你偏心!師弟和他們都得到了功法,就是沒靈兒的份!靈兒也要!”

    苦笑著看了眼撒著嬌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的齊靈兒,周繼君將她放在身前,輕聲道。

    “你跟在師父身旁,有什麼功法學不到的,你問問他們,其實他們心底最羨慕的是你啊。”

    十二星主無奈地一笑,剛想說什麼,就被齊靈兒一眼瞪回去。

    “好了,如今諸事已定,剩下的便是眼下這場大戰了。”周繼君走到七州地圖前,凝視半晌開口道,“四方勢力盡遣強兵入趙地,邊陲之地放棄,如此才能讓他們放心大膽地深入。在平南府周遭有十二座府城,十二星主前往鎮守,雖無兵馬,不過只需聽我調遣即可。車兒,你久經戰事,又有飛天之能,這十二星主就由你調遣。”

    微微踟躇,那紫微星主上前一步朝周繼君拱手道。

    “那四方勢力總兵力超過五十萬,仙神修士無數,光就我們幾個似乎有些”

    “放心,我自有布置。”周繼君淡淡一笑,看向神色各異的十二星主,“此戰乃是你們入我麾下第一戰,我苦心栽培你們四年,如今的你們放在七州少年人中絕對是英才翹楚,如此,就讓我看看你們四年的成果吧。”

    “等到那些兵馬仙神盡葬身趙地,天下人放眼看來,卻發現趙地境內只有我和你們幾個少年,卻主宰了天下戰局,到那時,七州定會震動,而你們也會名動天下。去吧”

    轉眼間,十二星主和李車兒紛紛告退,偌大的趙王宮殿中只剩周繼君和齊靈兒。

    “師父,我要做什麼呢?”齊靈兒干瞪著大眼楮望向周繼君,期盼地問道。

    “你什麼也無需做,跟在為師身邊即可。”

    “我不要,我要為師父殺人!”齊靈兒不滿地嚷嚷道。

    “殺人嘛”周繼君哂笑著,他深深地看了眼皺起小鼻子的齊靈兒,嘴角彎開,“殺得一人兩人算什麼,你便跟在師父身前學吧,師父來教你怎樣做那萬人屠。”

    大殿內奔出一條幽幽的白影,齊靈兒微微愣神,卻見詭道蛇人疾速游來。

    “情勢如何?”

    “回稟道主,北疆、兩吳和皇室都小心翼翼地前行,唯獨東北白家馬不停蹄,半日間已下三城。”

    “哦?雍州白家”周繼君眯起雙眼望向七州地圖,他身後的虛影中似有什麼在滾動。

    “就是那個半年前布下驚天大局幾乎陷我于死地的白家嘛那個神秘的黑氅人。”

    低低的笑聲回蕩在宮殿中,齊靈兒心頭微驚,有些好奇地抬頭望向面無表情的周繼君。

    “這天下間還有幾人能隨手布下讓我陷入絕境的棋局,天馬行空,卻又處處死地。”

    “如此,就從雍州白家開始,我們來好好對上一局吧老師。”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47
第二百九十五章 紫荊白家

    日懸中天,陽光照耀在斑駁的古城牆上,迷霧未散,城牆上頭的飄舞的紫荊大旗若隱若現。

    白家是雍州大氏族,淵源古老,可追根溯源到大新朝初。在雍州之中有一山名曰斯流,斯流山上盛產紫荊花,其色深藍透紫,睫生刺棘。不知從何時起,白家便開始用這紫荊花做族徽,在那些或是名劍或是異獸的世家族徽中顯得毫不起眼,卻總給人一種奇特的感覺,就好像這次,誰也沒想到一個中庸的世家竟敢舉兵謀反,最讓七州人驚訝的是,白家幾乎毫無損失地佔據偌大的雍州,劍指豫州,成為七州有數的大勢力。

    此時的白家首腦人都正齊聚于府城的大衙,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只除了坐在尾席的那個懶散青年。

    “家主,如此行軍會不會太冒進了?”席案靠前處,一鎧甲明亮的中年人朝著端坐帥座的老者拱手道。

    “我們白家雖然是為數不多的古老家族,然而之前行事一向太隱晦,和那三方勢力比起來,卻顯得名聲不顯。老六呵,這稱霸天下不僅僅需要兵馬糧草,更需名分。眼下豫州正是萬眾矚目之地,我白家重拾當年的威名就在此地,只有搶佔先機,才有可能在四方勢力中佔得優勢,最終將豫州收入囊中。”

    “受教了。”被稱為老六的中年男人深吸口氣,不再多言。

    一時間,大衙內議論紛紛,有的在分析另外三方勢力的走向,也有的在爭論趙國之秘,熱鬧無比,卻只有席末的那個男子悠然自得地飲著案上美酒,伸了個懶腰享受著正午時分溢進衙內的陽光。端坐帥座的老者目光飄到席末,凝滯在男子身上,隨後輕咳一聲,大衙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白啟,你是否有話要說。”

    十數道目光齊齊射至閉目飲酒的男子身上,有來自長輩的不滿,有來自沒資格獲得席位的同輩的嫉妒,然而更多的卻是敬畏。

    “侄兒正在聆聽眾位叔伯的教誨,無話可說。”

    “你這孩子若你爹還在世看到你這樣子定會又是一頓棍打。”

    被稱作老六的中年人看向一身頹廢的白啟,幽幽一嘆。他也記不得從什麼時候起,自幼沒了父母的白啟開始變得懶懶散散,孑然離群,幾乎不和同輩來往,面對長輩毫無禮數,甚至連裝都懶得裝。然而,無論是族中同輩還是長輩都對他客客氣氣,客氣之中卻是冷漠和忌憚。

    十歲那年,族中有喜事,熱鬧過後,一個位高權重的長輩借著醉意將白啟貼身婢女強暴,丑事暴露後,族長罰那人做苦力三天以此安撫眾人之心,然而,誰也沒去注意那個面無表情將赤身裸體的婢女抱出的少年。十日後,那名長輩慘死于自己家中,牆上用鮮血寫著觸目驚心的四個字,因果報應。此事轟動全族,那長老死狀慘不忍睹,似在臨死前受過無窮盡的折磨,臉已驚恐得變了形狀,扭曲抽搐。排查了半個多月,無一人有嫌疑和動機,只除了父母雙亡的的白起。族堂前,當著全族人的面,白啟承認了是自己殺了那長老。族長當即大發雷霆,命人將白啟押入地牢,然而,就在族長觸到白啟那雙異常平靜的眸子時,心頭猛地一驚,嘴巴漸漸長大。不僅是他,場中所有的族人都突然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望向被綁得嚴嚴實實卻無比漠然的白啟,一個只有十歲,父母雙亡在族中沒有任何勢力的少年,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防衛森嚴的密室中將修為高深的長老虐殺,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又是怎樣辦到的?

    轉頭看向族長,十歲的少年冷冷一笑,張口動了動。

    無德者殺。

    那是牆上用血寫的沒留傳出去的四個字,除了族長和僅有的幾個長老,絕對不可能有人會知道。族長合上嘴,深深地看了眼白啟,大手一揮將白啟押入地牢,卻只關了短短七日便將他放出,對族人宣布殺人者乃是外族人。然而白家上下多少才華橫溢之輩,又有誰會相信族長的闢謠,到後來這件事再無人提及,可那個十歲的少年卻仿佛一根刺般深深地插入白家人心底。十年後,白啟游學歸來,與族長秘談三日,出來後被提拔為白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這些年來白家在雍州的大小布置,以及雍州戰事,都有白啟的身影,白家人雖不知他在里面起了怎樣的作用,可誰都能看出族長對他的信任和重用。可不知為何,白啟漸漸變得懶散無跡,似乎是從四年前開始,不論族長和長老們如何訓斥,他卻依舊死不悔改。

    “我爹”白啟嘴角劃開一道弧線,將目光轉向大衙外,愜意地長舒口氣道,“族長和各位長老大人呵,小佷是有話要說,可卻不知諸位能否聽的進去。”

    “你且道來。”

    “這個還是不說為妙,免得惹的各位大人心情不好。”白啟話說一半卻又收回,直吊得衙內上下牙癢癢。

    “你說吧,只要不是胡言亂語沒人會責怪你。”堂上族長無奈地搖了搖頭,好聲好氣地說道。

    “喏,那我可要說咯。”白起將酒盅放下,嬉皮笑臉地走到衙堂中央,朝著四周拱了拱手,良久才正色道,“以目前情形看來,剩者為王,我白家若要做出頭鳥,那第一個出局的便是我白家。”

    白啟說的擲地有聲,話音傳出,衙堂上頓時議論紛紛,高坐堂上的族長臉色微紅卻是有些掛不住,他陰沉著臉,冷聲問道。

    “你出此言有何憑證?”

    “眼下趙地詭異之極,數百萬人馬不翼而飛,迷霧漫天,卻是千百年未曾發生過的情景,其中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一天下絕頂之人在此布局,專等各方勢力入彀。欲得天下,必先取豫州,此乃共識,因此這人的局是個死局,無論是哪方都會身不由己地進入,唯有等待時機,摸清局勢,方有可能尋得破綻將布局之人滅殺。”

    “反觀其余三方勢力,北疆、兩吳和大煜,他們的做法可比白家聰明得多。或是按兵不動,或是徐徐行軍,都在等著有一方犯傻,將布局之人引出”

    堂上傳來一聲重重的呵斥,將白啟的話打斷。

    “照你這麼說,我們白家上下十萬人馬就死耗在這鬼城中?我們的糧草想要從雍州運來,需要翻山越嶺,補給花費巨大,遲則生變,若在這里耗下去,首先出局的便是我白家。”

    “族長”白啟拱了拱手就要開口。

    “你勿說了,擾亂軍心本是大罪,可有言在先我便饒你這回。你退下吧。”族長打量著四下議論紛紛神色各異的白家人,嚴重閃過厲光,毫不留情地將白啟喝退。

    “唉,就知道會這樣布下這番局的人還真了得,居然連整天陰里陰氣的師父都看不透,究竟是何方神聖”白啟皺著眉頭輕嘆道,在眾人的目光中他並沒急著下去,沉吟半晌,向族長開口道,“既然這樣,還請分佷兒三萬人馬,另則一府成犄角之勢,以為策應。”

    衙堂內嘩然聲大作,那些長老警惕地看向白啟,神色捉摸不定。

    “三萬人?總共十萬你就想要去三成白啟,你現在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呵。”族長冷笑著望向面色平靜的白啟,心中微生出提防之意。

    “這人活得越長想的也越多”白啟長嘆一聲道,有些玩世不恭地掏著耳朵,心底卻在飛速思量著下策。

    就在大衙堂上陷入僵局時,一陣巨大的轟響從不遠處傳來,隨後整個府城都開始搖晃起來。白啟神色微變,轉目望向衙外,卻見一斥候飛也似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拜倒在堂下。

    “諸位大人,城外有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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