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303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28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故人恨

    猛地直起身,周繼君喘著粗氣從千若兮的懷抱中掙脫開來。

    他僵著臉撿起地上的長袍穿上,猶豫半晌回首看向滿臉粉霞、胸口不住起伏的千若兮。在她睫毛間,似有什麼晶瑩剔透的東西閃爍著,隨後順著臉頰慢慢滑落,染浸香枕。冷宮淚盡後,則是那抹深入骨髓的恨意,千若兮半撐著身子,美艷動人的身姿在青絲燭光間妖嬈盡顯無比誘惑。千若兮冷笑著望向周繼君,玉手伸到下方,沒入那團幽草中。

    復雜地看了眼千若兮,周繼君拾起桌案上的卷軸,掀開門簾走出高閣。身後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聲,冷風撲面,腦中回憶起與千若兮的陳舊往事,如流水般一幕幕地滑過,卻始終沒找到根源,他和千若兮之間似乎永遠只有仇恨而已。

    “爹爹當年的教誨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女人如老虎,心難測。恐怕也只有羅剎那家伙才能玩的來。”

    輕嘆口氣,周繼君將雜念拋之腦後,裹緊衣衫,縱身向皇宮深處飛去。

    伏生殿在皇宮千百大小宮殿中毫不起眼,周遭也沒有侍衛把守,碎石枯木,院中雜草叢生,似乎許久未曾有人來清理過,然而殿門上的木栓卻不落半絲塵埃,顯然經常有人造訪。

    “當年千十七就是被關在這嗎。”走進繚亂的院子,周繼君掃視四周,嘴角微翹,“也難怪,像他這樣的妖孽,皇室又怎敢讓他四處走動。”

    低低一笑,周繼君望向緊閉的殿門,大步走去。然而,就在他離殿門還有五步時,從門前的陰影中傳出一陣老邁的聲音。

    “許久不見了,君公子。”

    腳步陡然凝滯,周繼君眯起眼楮望去,只見那團陰影漸漸擴散,穿著寬大白袍的高瘦老者從中走出,死死盯著周繼君。

    “你竟然還敢來。”

    “是你,誇角”

    瞬間,強烈的殺意從兩人身上爆涌出,激撞在半空,周繼君連退數步,頰邊卷起一抹紅暈。

    “當年若非你們,她又怎麼會離開我!我不尋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好,好”

    滿臉陰沉的誇角緩步走向周繼君,全身殺意凝聚在頭頂,竟形成一小團烏雲,猙獰詭異。

    站直身體,周繼君冷冷看向誇角,眼中閃過陰霾。誇角恨他,可他何嘗不也是如此,若非他自私歹毒,那個直爽可愛的羲族少女又為何會遠走四大部洲,一路危險重重,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

    “千若兮,你果真很想我死呵”

    嘴角卷起一縷殺機,三道之力狂涌臂間,周繼君低喝一聲,身若閃電,全身兩百萬余萬斤的巨力聚于拳鋒,重重地轟向誇角。誇角冷笑一聲,拾掌迎向周繼君,無窮盡的巨力襲來,少說也有五百余萬斤,周繼君身形劇震,忍住手臂的刺痛踉蹌而退。

    “原來已經是人尊了,不過你以為就憑這樣便能殺我嗎,老夫可早早就是人尊巔峰了。”

    哈哈一笑,誇角很恨地看著周繼君,瞬間越過十步之距,拳若奔雷如浪疊般轟擊向周繼君。眼角微微抽搐,周繼君宛若巨浪中的孤舟,搖擺躲閃,竟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人尊巔峰離通天境界只差一線,雖然這一線往往如天涯海角難以逾越,可卻是通天之下無敵的存在,更何況誇角是羲族人,天生巨力,天賦異稟。饒是周繼君真正實力堪比人尊中品,卻也節節敗退。

    眼中閃過厲芒,苦苦支撐著的周繼君爆喝一聲,白氣從口中鑽出,三道蛇人扭轉而生,隨後齊齊攻向誇角。誇角的攻勢微微一緩,趁著這間隙,周繼君抽身疾退,揮袍抽出君子劍握于右手,而左手捏出一個奇異的法訣,轉順成拳。

    “呵啊!”

    周繼君爆吼一聲,左手戰天宵,右手君遠伐,同時施展出。

    蛇人齊齊飛離,通明的銀光漫過誇角,他老邁的身體微微一滯,隨後巨大的君子劍在半空中分成十柄,猛刺向瞬間無法動彈的誇角。

    “死!”

    銀發飛揚,周繼君赤紅著雙目怒吼道,可轉瞬間眼中浮起濃濃的驚駭,只見君子劍轟擊在誇角身上卻仿佛插在枯木上的松針般,無法在進入半分。

    “哈哈哈,我羲族功法修煉至大成已是百兵不入水火不侵,你能奈我何!”

    獰笑著,誇角身體猛地一震,將周身的桎梏踩碎,而君子劍也倒飛了出去,落回周繼君手中。就在這時,三團黑影撲至,卻是三道蛇人各執法寶,死命地戰向誇角,欲將他陷于那處。

    “殺不死你嗎?”

    周繼君冷哼一聲,收回被打得翻飛的蛇人,赤紅的雙目中燃起灼熱的戰意,三團光暈從他頭頂升起,轉眼間,三道蛇人的法相出現在半空,扭轉身軀,口吐蛇杏,瞬息後猛地沖向誇角。

    “能修出三個法相你也算天才橫溢了,似乎我四年前就說過,只可惜”

    誇角望向由天而降壓向他的巨**相,不避不讓,眼中浮起冷笑,就在蛇人法相的長尾即將掃至時,陡然,龍吟傳出,一條龐大的黑龍出現在誇角背後,它冷漠地看向三道法相,張開大口,一團漫著黑火的颶風噴出,如一條長鞭擊中三道法相。空氣中傳出琉璃破碎的聲響,詭道玄道法相齊齊碎裂,消散殆盡,而武道法相則被重重地擊飛,雖未破碎,卻也倒地不起。

    “你是黑角”

    看著半空中那只七十余丈的黑龍法相,周繼君眼中浮起陰霾,耳邊傳來無數破空聲,由遠及近,卻是法相激斗時的巨響終于驚來那些護衛煜德帝的仙神修士。

    “哈哈哈,我看你還能逃到哪去,你的功法傷不了我,而我卻能輕易地將你捏死,在我眼中,你就是螻蟻。”誇角肆意狂笑著,盤踞在半空的可怖黑龍婉轉扭動,死死盯著周繼君,漆黑的龍爪閃爍著刺眼的厲芒。“又要陷入絕地了嗎”

    周繼君低聲喃喃道,此時他尚有拼死逃脫的可能,若等滿宮高手盡來,即便他群戰之技再如何強大,也會瞬間被淹沒,更何況還有一個強橫如斯的黑角。

    嘴角彎開詭譎的陰紋,周繼君上前一步死死盯向白袍老者,袍袖輕蕩,君子劍現于手中。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29
第二百七十七章 虛空陷黑龍

    耳邊的破空聲越來越近,郎朗夜空中,周繼君依稀能看到幾個眉心閃耀著神位的人影。

    深吸口氣,周繼君淡淡一笑,雙目漸漸生出一黑一白的漩渦,下個瞬間,君子劍呼嘯而出,拖著長長的波痕撕破空氣劈斬向黑角。

    “還是這招早和你說過,你殺不了我。”黑角輕撫著下巴,收回法相,輕蔑地望著破空而來的飛劍,滿臉譏諷。

    “誰說我要殺你。”

    周繼君嘴角微翹,君子劍飛至黑角上空的瞬間,他低吟著,手中捏出印法,雙目之中的漩渦一閃而沒。

    “破碎,虛空!”

    黑角微微一愣,只見那柄巨劍陡然停滯在半空,一股玄奧莫測的氣息傳來,黑角心頭涌上幾分不妙。就在這時,君子劍猛地顫抖起來,隨後旋身重重地劈斬向它身下的空氣。

    “轟!”

    一道狹長的裂縫出現在君子劍下的虛空中,周遭空氣扭曲著,泛起水花般的波痕將恰恰身處裂縫的黑角淹沒。

    “不好!”

    黑角怪叫一聲,掙扎著想從裂縫中鑽出,可在他上方卻是攜著百多萬斤巨力猛烈刺下的君子劍。眼看即將陷入虛空無底深淵中,黑角怒吼一聲,重新招出黑龍法相,瞬間擊飛君子劍。可就在他心中長舒口氣時,一只瑩白的巨尾掃來,將毫無防備的黑角和他的法相打落裂縫,拼盡全力的武道法相仰天咆哮,之後破碎散去。

    伏生殿前,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裂痕正在慢慢閉合,隱約還能從里面聽到怒吼尖叫,卻已漸漸遠去。收回君子劍,周繼君站在裂痕前,遙遙望向那個越變越小的白點,眼中的赤紅一閃而沒。

    “我殺不了你,可卻能將你流放到我劍下那些古怪的世界中,你便在那自生自滅罷。”

    余光飄向遠處,半空中,那些仙神修士已然清晰可見,周繼君微微思索,托起右手,那個幽暗深邃的漩渦漸漸生出。

    “收!”

    須臾間,伏生殿坍塌成廢墟,里面所有的東西,雕梁金柱、書卷兵器都被一股腦地吸入漩渦,順著虛空道力流向三道之種。冷笑著看向十數丈外,一臉驚怒的仙神修士,周繼君輕揮袍袖,幾個剎那後便消失在夜幕中。

    靜謐的皇宮瞬間喧嘩大作,燈火通明,仙神修士沉著臉飛舞在皇宮上空,侍衛們縱馬奔出宮門,叫囂著,聚成一張大網撒向京城各地,然而此刻的他們心里都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霾,仿佛壓著萬丈高山般,沉重無比。天下間還有幾人敢獨入皇宮如此肆意妄為,白衣、銀發、赤足四年前那個讓京城血流成河的男子又回來了。

    “這都沒死嗎?”

    高閣上,披頭散發的女子抱緊零落的衣衫,冷冷望向窗外遍生亂相的京城皇宮。良久,她起身,走到玉櫃前,將里面的那個人偶取出。凝視半晌,她嘴角漸漸劃開冷笑,玉指猛地用力,那只俊眉長眸的木偶頓時斷成兩截。

    “你知道心死的感覺嗎,若不知道,我就讓你嘗嘗。你逃的了,可那三人卻早就陷入我的局中了。”

    “夫君,外面出了什麼事。”

    京城的一處府邸中,睡眼惺忪的女子伸手探向一旁卻撲了個空,她有些緊張的起身看去,卻見那個男人正站在窗前,輕輕擦拭著手中的劍。

    “沒事琳兒,你繼續睡吧。”

    左游生沒有回頭,目光遙遙對向窗外某處,臉上浮起猶豫不決的神色。

    “夫君,你在煩什麼?”女子有些擔憂地看去,隨後摸著自己的肚子,不再言語。

    余光劃過滿臉溫情的女子,左游生身體微顫,抿著下唇,良久開口道。

    “京城出了亂子,聖上恐怕會宣我覲見,我若很久沒回來,你不用掛念,我忙完就歸。”

    “可是”女子臉上浮起一絲復雜,她剛想說什麼,就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聖上派內侍前來宣你入宮問話。”

    伸手撫過女子微微不安的容顏,左游生溫柔的一笑,將庶人劍藏入虛空,隨後轉身走出。

    “教頭請。”

    三名御殿人尊走向左游生,想將他押入府門外的馬車中,可他們剛走近左游生,就見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往日里暗沉平淡的眸中涌出濃濃的殺意,直逼心神。

    “人尊”

    “我自己去。”

    左游生冷傲地說道,隨後大步向馬車走去。

    君兄呵,全京城都知道那招碎裂虛空是我的絕技,你卻毫不顧忌地施展出,是在逼我抉擇嗎。

    就在全京城人即將度過這個不眠之夜時,始作俑者卻已悄然來到城東。

    “居然還沒被封。”

    周繼君置身陰影中,默默地看著身前殘破荒涼的小酒肆,隨後走入。酒肆中一切擺設都和四年前一般,卻已凌亂潦倒,而那些被計傳珍藏的美酒也早已空空如也。走回四年前匿身的屋子,周繼君揮袍將塵埃掃去,盤膝坐上床榻。

    “為何他們都像知道我會來一般,千若兮更是說我在京城布局,奇也怪哉。”周繼君苦思冥想,可直到挖空心思都沒能想出其中的緣由,若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齊靈兒三人竟瞞著他偷偷來到京城,還想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卻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三道蛇人何在。”

    “道主有何吩咐?”

    “還不塊將道丹內的東西都取出。”

    話音落下,三道蛇人扭轉而出,攜著幾乎整座伏生殿落在地上,區區小屋如何能放下那些雕欄畫柱,頃刻間,屋外小院已被堆滿。苦笑一聲,周繼君起身走出房門,閉眼放出心念,掃過零落一地的物件。

    殿柱,地磚,書籍,卷軸

    半個時辰過去,周繼君已將伏生殿中的物件看了個遍,可卻都稀松平常,壓根沒有任何能證明煜德帝身份之物。

    “莫非我忙了一夜卻是被千若兮騙了。”

    周繼君眉頭微微皺起,他此行京城勢在必得,若能找出證明煜德是假冒的物件,那天下大義從此便不在大煜一邊,無論對他的布局還是百里雄的征伐都是大有裨益。如今北疆軍兵強馬壯,高手如雲,軍心正盛,若能再取得天下大義,以一字並肩王的身份討伐偽德帝,當的上是眾望所歸。而周繼君也能殺了那個假德帝,再將他辛苦得到江山斷送,如此心身俱毀,方才算得報大仇。

    忽然間,周繼君心念落至垣角某處,心頭一緊。

    ————

    (主角的修煉體系很難懂嗎……一些名詞也是從黃帝內經里挖出來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0
第二百七十八章 詭局伊始

    在那里半露著一片方牒,色澤古樸暗沉,被殘垣斷壁遮掩,難以察覺。而心念飛至,卻仿佛踫上厚厚的牆壁,無法探入。

    “是它嗎?”

    周繼君屏氣凝神,走到殘垣前,揮袍將方牒卷至手中。這不知是何材料鑄成的玉牒入手卻極重,少說也有千斤,普通人就算發現了,也難以拾起。借著月光,周繼君細細打量起斑駁的方牒,只見它堅硬若金鐵,稜角分明,而在中央則微微凹陷了一小塊,內中刻著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異獸。

    心念再次探入,異獸口中紅光一閃而過,硬生生地將心念阻擋在外。周繼君眯起雙眼,只見那異獸猙獰的巨齒間隱約泛起血光,形實質般翻滾在齒縫間,仿佛尚未吃飽般。

    “若真是它,那它和煜德的身份又有何關系。”

    上下翻看,半晌,周繼君目光重新落回張開大嘴的異獸上,那抹血漬殷紅而刺眼。下意識的,周繼君將手指探入那張嘴中,輕輕撫摸著那排排交錯的利牙。指尖傳來一陣痛楚,卻是那異獸仿佛活了般伸出牙尖咬破周繼君的手指,血珠顆顆滾落,望著那張欲求不滿的大嘴,周繼君不經微微出神,然而瞬息之後,眼前陡然一黯,蒸騰的血霧將他淹沒,轉眼後,白衣銀發的男子消失在酒肆的小院中。

    光影重現,待到周繼君又能看清眼前事物時,卻發覺已來到一處詭異的密閉空間中。頭頂是濃雲彌漫的虛空,隱約還能見著星辰熠熠閃爍,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雲間細縫。而在周繼君身前,透過朦朧的光幕,是廣漠無盡的汪洋,海中群島零落分布,遠處群山依稀可見。

    “山海秘境”

    周繼君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向前走去,可當他身體觸及光幕時,圈圈漣漪由上蕩開,將周繼君擋在山海秘境之外。周繼君皺起眉頭,雙手發力,數十萬斤的巨力轟出,可那光幕就宛如銅牆鐵壁般紋絲不動。就在這時,心念中傳來數聲膽怯的低吼,周繼君掃視體內,卻是那三只小狻猊有些懼怕地躲在蛇人們身後,將頭深埋于臂彎間全身顫栗發抖。

    “怎麼了?”

    “回稟道主,它們說這里有天敵的氣息。”輕撫著紫風的脊背,玄道蛇人嘆了口氣道。

    “哦?”周繼君臉上閃過疑惑,余光遇到周遭嵌刻著古樸花紋的牆壁,微微凝滯。

    在牆壁上刻著數只異獸,它們形態神色各異,卻明顯同屬一品。羊身多毛,蛇尾似鞭,人首虎齒,皆張大血紅的嘴巴仰天長嘯著。光幕中的濤影層層疊疊地涌上牆壁,光影中,那幾個異獸張牙舞爪,栩栩如生。周繼君微微一怔,眯起眼楮再看去,異獸已然恢復原狀。

    周繼君鎖眉思索間,耳邊傳來玄道蛇人醇厚的聲音。

    “適才吾翻閱功法秘典,在《藏道論》最後有其記載,吾問之紫風,正是其物西牛賀州南有人焉,身多毛,頭上戴豕,貪如狼惡,好自積財,生性奇淫,而不食人谷,疆者奪老弱者,畏而擊單,名曰饕餮。道主勿疑,此不人不獸者正是狻猊的天敵,饕餮。”

    “西牛賀州饕餮”目光逡巡在饕餮圖紋上,周繼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模糊不清難以把握。

    海浪滔滔掀起數丈高由遠至近,周繼君側目看去,就見浪淘上隱約閃現著一個黑影。

    “哈哈哈哈,好徒兒,這次又給為師帶來什麼好東西。珍寶,美女,還是人”

    話未說完卻戛然而止,隔著如霧光幕,浪淘上人的猛然看到周繼君,臉色遽變,話音陡然疾轉。

    “你是何人!”

    周繼君怔怔地看著浪濤上那個怪物,雙瞳縮如針孔。羊背多毛,人臉虎赤,身後拖著一根長長如鞭的尾巴在黑色裙袂中若隱若現。

    饕餮!

    周繼君緊抿雙唇,強忍住急欲脫口而出的那兩個字。如霧般的光幕蕩開厚厚一圈漣漪,強大的殺意透過光幕涌來,周繼君身體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半步,耳邊傳來勢若漠海的咆哮。

    “你究竟是誰!”

    千百心思念頭瞬間閃過,周繼君臉色漸漸恢復平靜,朝著那饕餮長揖道。

    “長者勿急,在下特奉吾皇之命前來拜見您老人家。”

    細細打量著恭敬有禮的周繼君,良久,饕餮森然的虎牙中溢出一絲冷笑。

    “他為何不親自前來,這些年一次比一次來的晚,哼,到底是何緣故?”

    適才那個念頭再次飄過,卻漸漸清晰起來,忍住心頭的驚意,周繼君雙手一攤,之前的恭敬蕩然無存,嘴角浮起傲然之色道,“聖上所行自有他的用意,你心里應該明白。”

    說完,周繼君眯起眼打量著面色陰晴不定的饕餮,心底暗暗期盼著。

    果然,那饕餮發出尖銳的長笑,笑聲如波侵入汪洋卷起滔天浪疊,匯聚如天幕籠罩在饕餮上方,在如山的水幕中,周繼君隱約看見一個露出半只粗腿的巨**相,僅那半只腿就有二十余丈之高,那連身帶頭恐怕要超過百丈了,然而,就算人尊巔峰的強者,其法相亦無百丈。

    “逆子膽敢如此!當了個皇帝就自以為真的天地獨尊了,竟開始不把我放眼里。好,好,若天下人知道他原先為何物,看他還能做幾天江山!”

    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卻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周繼君臉上佯裝慍怒,大喝聲道,“大膽!你這個不人不獸的怪物竟敢辱沒聖上,明日我就上奏天聞,請聖上賜我一千兵馬前去將你擒殺!”

    “一千兵馬?”那饕餮滿臉古怪地看著周繼君,聲音尖銳怪長,“我是不人不獸的怪物,那小子你可知你口中的聖上又是什麼?”

    眼見周繼君皺起眉頭,臉色微微復雜,那饕餮長笑一聲,一字一頓說道,“你家聖上和我一般,也是不人不獸的怪物哈哈哈哈!”

    “一派胡言,你欺君罔上,我必誅你!”周繼君有些發急地吼了出來,心底卻欣喜異常。他一步一步將饕餮引入全套中,正是等著它惱羞成怒的這一刻。

    “你竟不信我?”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老饕餮摩擦著牙齒,眼中漸漸浮起血紅的怒意。

    “真是胡言亂語!聖上乃千氏正統,人皇之尊,豈容你這個丑陋的怪物污蔑!”

    “好,好”那饕餮仰天怒笑,周遭海浪疊疊竟有淹沒島嶼之勢,“既然他忘恩,那休怪我無情了。我這就將他的身世公布天下,好讓他知曉沒了我他連禽獸都不如。”

    周繼君冷哼一聲,撇過頭去,余光卻緊緊盯著那饕餮。他原本想借饕餮之口得到煜德身份的證據,不料惱羞成怒下的它竟要親自將這個消息宣告出去,如此卻是事半功倍了。

    火紅的珠子從饕餮口中飛出,繚繞的薄霧從珠上散去,那一幅幅足以令七州轟動百年的畫面如流水般呈現在周繼君眼前。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1
第二百七十九章 煜德身世

    天色暗沉如血,海風呼嘯,卷過無盡汪洋。在碧海深處一個偏僻的小島上,羊身虎赤的怪人腆著大肚走上海邊礁石,打了個飽嗝,張開血盆大口將那些未吃完的人類吐了出來。饕餮虎赤尖利,腹中有磨石倒刺,那些它吐出的人渾身洞眼,支離破碎,幾無完整的存在。饕餮仰天咆哮,似要將無盡的憋屈發泄殆盡,良久,悠悠回轉。它卻沒發現,在血水肉團中,一個四肢皆斷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又過了十數日,饕餮獵取食物回到島上,卻陡然發現海邊有什麼正在緩緩蠕動。轉目看去,饕餮微微驚詫,卻見在那團零落破碎的腐屍中,只身下半個身子男人努力挪動著身體,將頭埋在那些腐肉中,大口大口地吞食著。饕餮臉上浮起怒色,卻漸漸的消散,轉而變成陰冷的笑意。

    一遍遍的換血,鍛骨,磨牙。幽森的月光下,老饕餮冷冷看向身前,從那潮濕的泥土中抬起一張陰狠的臉龐和如虎豹般尖利的牙齒。被奪胎換骨變成饕餮的男子似乎上輩子就是一只饕餮,無論是饕餮的習性、捕獵方法,還是那狠毒的功法都一學即通。又過了十年,一個披著厚厚斗篷的神秘男子戴著滿船金銀財寶到來,和老饕餮簡短一談,隨後望向身旁那只年輕的饕餮。

    再後來,就像千寧臣秘卷中記載的一般,那神秘男子領著饕餮偷偷入宮,見到了真的煜德帝。初見煜饕餮煜德帝自然好奇無比,不斷讓饕餮做出各種千奇百怪的姿態,正在他哈哈大笑時,卻不防饕餮突然跳躥而來,大口咬住他的右手。沉積數十年的皇道之氣源源不斷的涌入饕餮口中,煜德大驚失措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無血色,而那只饕餮身上卻浮起金色光暈。宮內高手侍衛已被神秘男子滅殺,鮮血淋灕的大殿上,神秘男子遙指饕餮,口中念念有詞。光暈中,那饕餮扭轉身體變成了一個赤裸上身的老人,他冷冷看向煜德帝,伸手將冕冠龍袍奪下,穿在自己身上。他的容貌身形和煜德帝幾乎一模一樣,穿上龍袍高坐金鑾卻是誰也無法辨別,只除了滿臉陰冷和不斷咬磨的牙齒。

    神秘男子將煜德帝裹在黑袍中,轉身向不住嘶吼的饕餮說道,你饕餮一族吞噬血可得其記憶,你且躲入後宮慢慢消化,日後可藏在幕後吸取各代帝王的皇氣,以助吾等成大業。寶座上的饕餮仿佛渾然不覺般死死盯著煜德帝,張開血盆大口,卻是意猶未盡。

    神秘男子冷笑一聲,揮袍射出道力將饕餮擊落下寶座,爾後轉身就走。變成煜德帝模樣的饕餮翻滾在地上,冷冷地盯著男子的背影,眼中浮出一抹恨意。

    光華散去,迷霧重新蒙上血珠,立在浪尖上的老饕餮哈哈大笑著,促狹地看向周繼君。可隨後它臉上浮起一絲驚疑,卻是光幕後的白衣青年緊握雙拳,不住顫抖著,眸中竟慢慢溢出無窮快意以及那一縷深入骨髓的仇恨。陡然間,饕餮面色變得陰沉無比,它直直盯著周繼君,半晌沉聲問道。

    “你到底是誰!”

    “你說呢。”無法壓抑住心頭復雜心情的周繼君揶揄地看著老饕餮,滿臉譏諷,即便被揭穿,此時的周繼君也懶得再去掩飾什麼。心底深處沉寂如水的仇恨漸漸沸騰起來,那個害的他家破人亡,從孩提時候起就背負上沉重命運的人,竟是這樣一個不人不獸的怪物所化。若被天下臣民知道這個駭人又滑稽的消息,也不知他還有什麼臉面見人,或許從他開始食人肉起,就已不把自己當人了。

    “你是他的仇家?”老饕餮怒氣沖天地望著周繼君,它修行千載,居然被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玩弄于鼓掌中,將那個驚天秘聞泄露出去,然而此時隔著廣漠無盡的虛空,卻又無法殺之解恨。它嘶吼幾聲,雙目中血紅一片,“煜德帝他人呢?”

    “還在想你那個好徒兒嗎。他既然能將這方牒隨意丟失,自然早已不在乎所謂的師父了,更何況他沒有聽從你們的安排,從幕後走出復闢立號,你再想他也無用呵。”

    咆哮聲傳來,老饕餮卷起滔天駭浪襲向光幕,光幕陣陣跌蕩,殺機傳來,卻始終無法破開。

    “好,好,我殺不了你,就困你一生,你就永遠呆在我寶牒中守一輩子秘密吧!”良久,老饕餮獰笑一聲,很恨地望了周繼君一眼,手掌拍擊海浪,踩著浪尖須臾間不見了蹤影。

    “困我一輩子?”將目光從山海秘境之地收回,周繼君並沒急著找尋出口,他掃視著四周圖紋森然的牆壁,漸漸陷入了沉思。

    “本以為有屠龍壓制,山海秘境當與七州之地格格不入,孰料在君聖之外,這最大的局竟然是他們布下的,他們讓饕餮代帝王,坐上七州之巔又是為了什麼等等。”

    猛然間,周繼君回憶起適才所看的浮影,一個微渺的細節被念頭捕獲。

    “屠龍為天帝欽封的七州神君,代天監守七州,又讓山海秘境的宗門發下重誓,非到亂世不得踏足七州。而那人帶饕餮進宮時,還是太平盛世,他既違反了約定,為何屠龍卻置若罔聞只有三種可能,一是那來自山海秘境的人修為高絕遠超屠龍,二者他本不屬于山海秘境,三來這一切都是在屠龍默許之下所為,亦或是這大局本是屠龍所布。”

    面色陰晴變幻著,周繼君沉吟半晌將第三種可能掐滅,旋即蹙眉思索起來。

    “屠龍監視天下,本應能發覺煜德的身份,顯然那人的修為不在屠龍之下,抑或是有秘法。無論他是不是來自山海秘境,屠龍一去後,這七州之地的修煉者怕是要以他為首了。”周繼君負手漫步在密閉虛空中,心思愈發清晰起來,“從之前的浮影中不難看出,假煜德本應躲于幕後,可卻在四年前突然復闢,那也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山海秘境布局者默許,抑或是他手中有了足夠的籌碼于那人抗衡。此中關系錯綜復雜,人皆有私心,有了私心便有了離間破局的可能。”

    “我之局已定,而山海秘境至今也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山海秘境中有可能為我所用的也只有覆海宮和月影宗,可卻都非我之棋子可我布局所要做的僅僅是滅殺煜德斷送大煜江山,這山海秘境之局與我又何干?”

    想到這,周繼君心頭猛地一震,臉色陰晴不定,有正直,有凶狠,有詭譎。君子三道意流轉其中,竟相互糾纏在一起。面對復仇和天下大局,周繼君那顆穩固的道心漸漸開始搖晃松動。

    “山海秘境之局圖謀七州,而我報得大仇之後自拂袖而去,管他七州殺戮滔天四分五裂。”

    “殺,殺,殺!我之仇追根究底還是在山海秘境,不破去他們的局,殺光他們的人誓不罷休。”

    “我創君子道意,雖為三道,可終究只為君子,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2
第二百八十章 公子再悟道

    “本尊守神!”

    藏象之府中,紫君手執君子劍仰頭望向穹宇盡頭。它清晰地感應到君子三道意的紊亂,正非正,邪非邪,惡非惡。卻是周繼君煎熬在大仇和大義之間,難以掙脫。他自小歲父修行儒道,雖歷經磨難後從浴血殺戮中得到一顆堅毅冰冷的心,但本性中尚存著那始終未曾泯滅的善,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放過齊靈兒這個將來有可能陷他于死地的禍根。後又創出君子三道意,卻是將他截然不同的品行融入三道中,雖是天馬行空般的奇妙創舉,然則卻需一顆穩固堅毅的道心鎮壓,否則三道混亂,心魔必生。

    “大仇,大義何為君子之正,何又為君子之邪”

    周繼君眸中忽明忽暗,張口吐出一團氣來,三道蛇人扭轉生出。各懷一君子道意的蛇人懸浮半空,身體顫抖著,眸子模糊不清,木木地朝著周繼君拱手施禮。

    “道主。”

    面孔抽搐著,周繼君強壓住心頭的煩躁,良久抬起頭來,眼中浮出明暗交錯的光暈。

    “爾等三道所生,掌我君子三道意,今日我將重歸君子道意,爾等還不速速合三為一。”

    微微瘋狂的低吼回蕩在虛空中,三道蛇人一驚,眼中的陰霾散去,頓時清醒。顫抖著身體,三道蛇人互視一眼,齊齊下跪朝周繼君拱手道。

    “道主饒命!”

    三道蛇人合三為一,它們原先的記憶都將覆滅,重歸一道氣,卻已再非它們。

    “爾等想反嗎。”

    銀發飛散在身後,周繼君赤紅著雙目死死望向三道蛇人,嘴角溢出邪冶的殺意。

    “糟糕!”紫君在藏象之府中打著轉,目光飄過苦苦求饒的三道蛇人,又射向大迥平常的周繼君,猛一要牙,雙目中漸漸生出黑白分明的渦團,精氣漩渦憑空出現在它身前。

    “吾吞盡念海千萬魔頭,早已入魔,便是再噬心魔又何妨!”紫君朗聲道,它將精氣漩渦空置頭頂,隨後盤膝坐下,臉上漸漸被邪魅的黑氣籠罩,“萬類臣,收心魔!”

    精氣漩渦陡然疾轉,強大的吸力釋放出去,那些攀附上周繼君心念的大小魔頭微微一晃,隨即被收入精氣漩渦中。紫君邪邪一笑,張口將那些魔頭吞入腹中。眼見周繼君身上瘋狂的氣息漸漸消逝,三道蛇人長舒口氣,朝向正在煉化吸收心魔的紫君遙遙拜謝,隨後轉頭往周繼君看去,滿臉疑惑。

    雖已恢復清明,可周繼君卻緊閉雙目,盤膝而坐,對于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道主入定了。”玄道蛇人抹了把額上冷汗,悻悻然地開口道。

    “卻不知道主醒轉後,君子道意又會走向何方。”詭道蛇人目光閃爍地說道。

    “勿動其它心思了。”武道狠狠瞪了詭道一眼,立起身體漂浮至周繼君身前,緊抱雙臂,“吾等且為道主護法。”

    “善。”

    “善。”

    “滄海東極,有淵名墟,墟之大天莫能蓋,墟之深海莫能容墟中有一島,乃妖蝶撲日所堆,礁石若炎火,吾獨坐其上修悟大道。”

    耳邊傳來隆隆道語,周繼君探目望去,卻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個《極墟天書》中記載的神秘歸墟之中。在他頭頂是倒如天幕的巨瀑,瀑中穿梭著無數神奇的存在,有當年誇角所言背馱著宮殿的巨鶴,亦有那日劍下世界中所見插著雙翼的大舟。而在他身前不遠處則是獨坐礁石,一頭赤發宛若烈火灼焰的男子。

    “許久為曾翻閱《極墟天書》,為何又會到此?”周繼君目光逡巡在紅發男子身上,微微沉思,“莫非是剛才我入魔時候欲讓三道合一所至?我之玄道悟于此秘典,爾後生出三道蛇人,莫非”

    周繼君自言自語著,就聽不遠處又傳來隆隆道語,“吾縱橫天上地下數萬載,拾得大道三千,于此修悟,終得五道。其一,築人。其二,天音”

    “其五,煉道。”

    煉道?

    周繼君心頭微怔,細細望向紅發男子,只見他站直身體,大手一撒,數不盡的道意飛舞在空中。有的陽剛而強橫,有的陰柔而綿綿,有的變幻莫測,有的寡然獨傲。

    “修道當量力而為,人之精力有限,尋常者能拾一道已是萬幸。吾逍遙天下,歲月無盡只能尋道為樂,然則三千大道個個獨賦天蘊,一心難容,心魔生。吾上九天,滅殺心魔主君方得萬載閑余,日日思悟,終于明了,大道萬千,卻只有一道屬爾,然則辛苦修行數萬載的大道實難舍棄。思三百載,終得一法,吾順其自然,將三千大道皆修至巔峰,爾後一一挑選,不容者舍去,容者煉合,至此終成吾道。”

    光影閃現,半空中的三千道意猛地散發出強橫的氣息,鋪天蓋地,隱隱有斷絕歸墟大水之勢,卻是這三千大道皆已達到各自巔峰,就連天地之色也為之一變。爾後那人手捏法訣,三千大道齊繞他周身,或被他毫不留情的毀去,或數道融一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天頭妖蝶日復一日地撞向烈日,火紅巨大的蝶翼拋落島嶼,已然積成一座小山。

    待到紅發男子重新睜開眼楮時,在他頭頂只余留五條道意,卻各個精煉強大,道意如虹穿破歸墟直飛天穹,那歸墟之水竟微微一滯。

    “如斯強者,似乎比君聖還要強上幾分,那平天和他又是什麼關系”

    硬生生的將腦中的雜念壓下,周繼君閉合雙眼漸漸陷入苦思。耳邊傳來飛瀑流瀉的轟響,腦中浮現出適才男子煉化大道的景象,那煉化三千大道只得五道玄奧莫測,卻不適合周繼君。周繼君自創君子道意,已是一道,又將其分三卻是因為他兼修三道,以此平衡。可日久生變,修為愈高深這君子三道意愈發的特立獨行,宛然三種毫無關系的道,長此以往,必生心魔。

    道可道,非常道。

    周繼君雙眸睜開縫隙,精光一閃而沒。

    道分道,然合道。

    我已在自己的道上越走越遠,又豈能回頭追尋他人的道,君子道意為我根本,三道則為基柱,又豈能舍去。

    君子道意,君子

    光影散去,雄渾壯麗的歸墟漸漸消失,周繼君又回到了之前密閉虛空中。

    他緊閉雙眼,心念沉于君子道意上,三股道意重新升于頭頂。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3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武道大會首日

    方牒虛空里沒有日月星辰,沒有朝夕之別,也不知過了多久,周繼君緩緩睜開雙眼。懸浮在他周遭的三道蛇人見狀齊齊拜倒于地,畢恭畢敬。

    “先前卻是我失態了,爾等都起來吧。”

    小心翼翼地站直身體,詭道蛇人面色陰晴不定側目窺去,就見周繼君負手站在模糊的光幕前望向山海秘境,潮漲潮落,澄透的波影越過昏沉的光幕,一層層地在他頰邊蕩開。詭道蛇人微微一怔,卻是陡然發覺正在出神的道主全身氣息正不住變幻著。先是如鐵般的堅毅,爾後那堅毅的性子中多出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狡黠,再然後,周繼君全身氣息陡然變得狠辣無比,雙目中漸漸溢出赤紅的血色。

    詭道蛇人心頭一凜,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主他是在”

    “噤聲。”旁邊的玄道蛇人瞪了詭道一眼,隨後頷首悄聲道,“君子一日三省,君子三道更當逐一省之,道主這在回省過往呢。”

    那股狠辣的氣息在發散至極盡時悄然回落,恍若四年前周繼君血戰京城重傷後的情景,生機斷絕,心死如灰。然而,轉瞬後,從周繼君身上溢出一絲生機,而之前那股狠辣無比的殺伐氣息皆被蘊藏在飄渺醇厚的氣息中,卻又不失霸氣。就好像高臨天吾山的那個君公子,布局四方,隱忍不露,待到君子劍出鞘時,七州之地又有誰敢正視他的鋒芒。

    陳年往事化作淡淡的波痕,蕩漾在周繼君心頭,如夢如影,不留半點痕跡。悠悠一嘆,周繼君將手按上胸,閉上雙眼良久沒有言語。

    道之初,問本心何求,道之途,問本心尚在否。

    我在大仇和大義間難以抉擇到底是為何,大仇並大義,為何又不能兼得。我是在怕嗎,怕那個來自山海秘境的神秘強者,怕他們綢繆數十年的傾世大局?當年一往無前的堅毅又去哪了,左右搖擺,因為擁有了太多因此怕失去?我本空身來世間,去留無情亦無物。

    三道蛇人期盼地望向周繼君,只見他目光漸漸凝實,灑然一笑,銀發微蕩,裸足而立和之前一般,可三道蛇人卻察覺到道主似乎又發生了什麼變化,在他飄渺無跡的氣息中似乎有著什麼在緩緩生長著。

    “君子一日三省,收益頗深呵。君子三道,皆為我畢生道執掌的道意,我當攜爾等斬破一路艱難險阻,直上九天,追求無上大道。”

    周繼君回首對三道蛇人一字一頓說道,聞言三道蛇人都長舒口氣,之前周繼君入魔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堅執道心罷,直到踏上君子三道意的巔峰。”

    蘊藏在藏象之府中的君子道意仍舊分為三道,卻不再互相沖突,相安無事地被紫君執掌,只不過比往日更、多了份堅毅執著。袍袖翻飛,周繼君抽出君子劍劈向虛空,虛空盡頭浮起一團漩渦,從中裂開一道深長的劃痕。攜著三道蛇人,周繼君向裂痕飛去。

    陽光鋪灑在凌亂的院子中,耳邊傳來陣陣喧嘩聲,剛從方牒中走出的周繼君眉頭微皺,收回三道蛇人,釋放出心念。

    良久,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朝陽的光暈一圈圈地蕩在黛青的胡渣上。

    “不知不覺四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倒忘記了,今天是天下第一武道大會首日。四年前的今天”

    深邃朦朧的目光飄向遠方,周繼君負手向屋外走去。

    “雖知道了煜德的秘密,可一時半會無法取得證據。不過,那高坐金鑾的饕餮恐怕擔心的緊呢。似乎已經過去許多天了,他肯定不會以為我還在京城中。”

    “四年前也是在漫長的入定修行後迎來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四年後的今天,就讓我看一看這亂世中又出了多少英雄少年。”

    “十日了,你還未發現那個膽大包天的惡徒嗎!”

    皇宮,金鑾殿上,煜德帝狠狠地盯著那個懷抱長劍的男子。入殿可佩劍,那是僅屬于擁有御殿封號權貴的殊榮,比如當年的御殿大將軍步空堂,又比如今日的御殿總教頭,庶人公子左游生。

    “卑職無能,尚未找到他的行蹤。”華袍青年直直站在大殿之上,一臉淡漠地說道。

    “左游生,你莫欺我!那招斬破虛空是你的獨門絕技,他又怎麼會!”心中怒意正盛的煜德帝冷笑連連,“聽說四年前你們曾爭過女人,那四年後,你總不會包藏這個罪大惡極的欽犯吧。左教頭,寡人信你。”

    “多謝陛下信任。”左游生淡淡地說道。

    看到左游生仍是不冷不熱的回答,煜德帝臉上的怒意更盛了,殿上幾個與左游生親近的臣見狀,不由得向他使起眼色來。然而左游生只是漠然無比地看著地面,眼皮動都不動一下。

    “好,好,好。看來是寡人平日太過慈悲寬容了,念你勞苦功高寵愛有加,好啊,聽聞你夫人有了身孕,你不在府中恐不便照料。寡人這就令人將她接入宮中,讓寡人的嬪妃們親自照顧。”

    聞言,左游生猛地抬頭,臉色大變,殿上群臣有的冷笑,有的不忍,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誰都知道煜德帝接臣子妻女入宮意味這什麼,說是讓嬪妃照顧,可群臣都知道,真正日夜照顧的卻是煜德帝自己。

    沉默半晌,左游生僵著臉緩緩彎下腰,向煜德帝單膝下跪道,“懇請聖上再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定將君公子擒拿。”

    “哈哈哈哈,你為何不早說,寡人貴為天子,那可是金口”煜德帝還未說完,一直端坐他身下珠簾後的女子起身,走到他身旁附耳說著什麼。良久,煜德帝面色陰晴不定,他看向跪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左游聲,沉吟著,“寡人雖金口玉言,但也不是那種無情無情的帝皇,你左氏一族為大煜出力甚多,而你也是寡人的股肱重臣。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只要你肯答應寡人一件事,寡人就收回之前的話。”

    “陛下請講。”

    “君公子派出他的徒弟前來參加武道大會,哼,真是太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了。等今日擂比之後,你便將他的徒弟擒下,我倒要看看那個大膽惡徒會不會見死不救。”

    金鑾之下,匍匐在地上的男子脊背微顫,半晌未發出聲響。

    庶人公子從來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否則當年也不會一怒為紅顏折殺死武王之子,從此淪為庶人,直到煜德登基大赦天下。若是面對周繼君,即便兩人稱兄道弟,可左游生也能放下一切顧慮和他好好戰上一場,畢竟兩人身處不同陣營。可此時煜德帝卻讓他對付周繼君的徒弟,他的後輩,若真出手,他左游生又怎對得起君兄二字。

    “寡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慍怒的聲音回蕩在金鑾殿上,良久,左游生緩緩抬起頭,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微臣領命。”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4
第二百八十二章 殺局乍現

    京城中一座毫不起眼的茶樓上,白衣青年手執書卷看得津津有味,整座茶樓除了掌櫃和伙計外就只有他一人,孑孓而坐。

    萬人空巷,卻是近年來京城難得一見的情景。莽莽亂世中,要麼忙著殺戮,要麼忙著逃亡,要麼就如京城中的老少爺們一樣躲在高高的城牆之後看熱鬧,除非兵戈伐城,否則永遠這幅悠然自得的模樣。當然,也有例外,比如今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突如其來的戰火一寸寸地點燃七州大地,所到之處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早在三年前多前大煜從京畿發出五路大軍,分別撲向炎州、幽州、豫州、兗州,而最後一路則是遠征西南,壓制蠢蠢欲動的西夷族。

    長年征戰,又是兵力分散,將領兵士死了一批又一批,仙神也隕落了十數位,饒是底蘊甚厚的大煜也有些吃不消了。于是乎,今次天下第一武道大會魁元的彩頭變成了天下征討副元帥的爵位,躋身前二十亦有官爵相賜,且各個授予御殿身份,贈神位一只。大煜數千年百多帝王也只出過六十余名御殿身份的大將,入殿可佩劍,面君免跪拜,百官車駕在前,如此殊榮卻被煜德一下子拋出這麼多,濫如狗尾。然而這樣的身份對于年輕氣盛的武者卻是莫大的誘惑,即便如今天下格局未定,偽王橫行,可這七州畢竟還是千氏的七州,又有誰不想成為七州人上之人,名垂青史。

    “好大的場面,和四年前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呵。亂世之中,人人爭相奪權位”白衣青年從書中抬起頭來,望向京城四方人頭攢動的情景,口中喃喃自語著,“詭狽計傳說的好,亂世無閑人,每到亂世,不僅雞鳴狗盜之徒層出不窮,便是那些孤守終南的隱士也紛紛獻身,想要分上一瓢。可這些人中,又有幾個有真本事的。”

    將計傳手書的詭道兵法輕輕放下,周繼君心念探出,翱翔京城上空,半空中漂浮著無數強大的心神,仿佛天羅地網般把京城陷于其中。

    “咦?”

    周繼君心思微動,念海中,詭道蛇人懸于巨大的棋盤之上,手若幻影運算推衍著。良久它皺起眉頭,遙遙一拜道,“道主,京城之局有異變,雖看不明徹,可殺子連連,欲吞黑龍。”

    “莫非煜德帝還在等我出現,抑或是這屆武道大會另有陰謀?”周繼君揉著眉頭,沉吟良久,正在這時,一陣洪亮的鐘鳴從皇宮處傳來,蔓延四方。

    “終于開始了。”周繼君收起心思,唇角浮起一縷繾綣的笑意,“武道大會英杰現,今次武道大會聲勢遠超歷屆,不知在將來的亂世中又會有多少少年俊杰登場呢。”

    瑩白透紫的心念在空中旋轉片刻,隨後猛地朝城東飛去,城東擂台,正是四年前周繼君一戰驚世人的地方。

    “地境上品三人,中品十余人,還算將就。”

    心念粗粗掃過,周繼君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等待著第一場擂台混戰。監場官高聲念著參賽者的姓名,被點到的年輕武者興奮地躍上擂台,滿臉火熱,摩拳擦掌地望向同台對手,不住尋找對方有可能露出的破綻。

    “幽州李車兒”

    話音傳至心念,周繼君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和我那個準徒兒同名同姓的人幽州不對。”

    周繼君微微一怔,趕忙透過心念看去。城東百丈擂台上,裹著寬大黑袍的少年立于擂台中央,他面色平靜隱隱還露出幾分憨厚之色,可周遭的年輕武者都離他遠遠的,似乎有些畏懼他一身難以抑制的殺氣。這番情景,卻是極像四年前初露崢嶸的君公子。

    “李車兒!”

    周繼君猛地站起身來,滿臉錯愕地遙望東方,半晌無語。他怎麼也沒想到,遠在北方兗州戰場的李車兒竟會出現在京城,還用真名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瞬間,數個心思閃過,周繼君沉著臉操控心念一分為四,射向四方擂台。城西擂台,一頭火紅長發的少年站于擂台邊緣漠然望向場中百多武者,目光冷若冰凝,仿佛在看一群螻等待屠戮的羔羊。城南擂台上,嬌俏的女童笑嘻嘻地游走在場中,好奇地打量著或是滿臉火熱,或是面沉如水的武者們,仿佛僅僅上台玩耍般,渾然沒有參賽的覺悟。然而周圍的年輕武者們皆不敢小覷看似無害的女童,城東石舉場上發生的事早已人盡皆知,這個女童可是來自神秘師門,一腳踢碎的萬斤巨石的存在,不談兩個還要厲害的師叔和師弟,就是那石破驚天的一腳,在場眾多年輕俊才里也沒幾個自問能輕易做到。

    “竟然都到京城了,定是靈兒做的好事。”周繼君面色微微復雜,他仰頭望向不知隱藏了多少強大修煉者的碧空,苦笑著搖了搖頭,“怪不得千若兮說我在布局,而誇角也知道我會來。這遍布京城的仙神修士,都是在等我出現呵。”

    “我一人脫身容易,可若要帶上他們一起走卻難比登天。不想重回京城,又陷入死局中。”

    周繼君長嘆口氣,體內穹宇中,武道蛇人摩拳擦掌滿臉凜然,玄道蛇人神情自如淡然而立,而那詭道蛇人早已飛至棋盤上,施展詭道之力欲要破開迷霧重重的京城之局。

    “爾等皆助詭道一臂之力。”

    “善。”

    “善。”

    玄武兩道蛇人拱手道,隨後飛離各自道種,來到念海中央,齊齊釋放道力傾入棋盤。三道之力撞向雲霧,京城上空的雲霧陡然一震,隨後露出一小片細縫,轉瞬恢復如初。雲霧乍露的瞬間,周繼君細細看去,京城大街小巷中布滿卒子,卻是千軍萬馬匿于京城四方,而在擂台四周是一顆顆龐大的黑子,將擂台四周和上空囊括其中,卻是早已藏著數十強大的仙神修士,弱者地境上品,強者人尊。

    此時的京城已如銅牆鐵壁,天羅地網,八面埋伏,便是人尊巔峰的頂級強者也休想走出,更何況周繼君還要帶上幾個累贅。

    “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這京城連我都不敢光明正大的進來,你們居然還來參加武道大會。”

    周繼君氣極反笑,良久平復下來。這三人他是非救不可的,然則殺局就在眼前,一入則萬劫不復,除非有通天之能

    棋盤中央,那只銀白色的封神雲台已然停止前進,天元之地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心念逡巡在棋盤和藏象府中的象神兵之間,周繼君臉色變幻莫測。

    難道在此時此地就要暴露出我最強大的殺手後招。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5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李車兒的心魔

    就當周繼君徘徊在京城死局邊緣時,北郊陌道旁,穿著布衣的光頭青年正行色匆匆地向京城趕去。

    前方不遠處的森森高山仿佛濃厚的陰影壓在他心頭,竟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埋頭趕路,額上冒出顆顆汗珠,卻咬著牙不敢抬頭去看那座山,那座葬下百代君王以及他佛子之心的龍歸山。不久,山麓已在眼前,沙摩尼猛地頓住腳步,沉默半晌,緩緩抬起頭,那張憨厚的臉龐上流露出復雜和迷惘,以及一絲痛心。在海外島國征戰四年,後又獨自苦修于揚州,當初的一身肥肉早已煉成結實的腱子肉,唯獨他的臉仍舊圓嘟嘟的,看起來憨厚老實一如四年前。

    “白素素”

    望向龍歸山,沙摩尼眼圈微微發紅,咬著下唇不再去看,轉臉朝向東方,目光堅定。就在他收回目光,正要繼續向京城趕去時,陡然間,身旁樹木沙沙作響,狂風撲面,耳邊傳來低沉卻浩蕩的梵音,由遠及近,漸漸清晰起來。

    沙摩尼怔怔地看向樹叢,面色陡然一緊,卻見樹叢層層分開,仿佛迎駕的臣子般散亂一旁,在林蔭陌道間走來一個身穿金龍袞袍的男子,冷眉鳳眼,黑發飛揚在身後,滿臉淡漠。

    “洛繼傷!”

    “久違了呵,沙兄。”

    龍歸山前的林蔭道上,兩個當年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風雲人物遙遙對視著,風吹草飛揚,洛繼傷臉上浮起生硬的笑意,握著手中的法典開口道。

    “你,可願皈依我教。”

    沙摩尼神情微滯,迷茫地搖了搖頭。

    “也是呵,你身屬君公子一方真是可惜。”洛繼傷遺憾地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眼沙摩尼,“如此,沙兄請回吧。”

    “回去?”沙摩尼臉上的迷茫散去,他望向洛繼傷沉聲道,“不,小僧要入京城。”

    他本在揚州修行,可在一日突然收到神秘男子的傳書,內中言周繼君在京城將遭遇大劫,懵懵懂懂的小和尚想也沒想,便急不可待地趕向京城。

    尖銳的目光漸漸變冷,洛繼傷凝視著沙摩尼,嘴唇微微張開,吐出兩個字。

    “不準。”

    邁步從樹蔭間緩緩走出,洛繼傷淡淡地開口問道。

    “你此行去京城可是為了救君公子。”

    “是”措不及防下,沙摩尼開口應道,可隨後陡然覺得失言,抿起嘴,滿臉通紅地盯著洛繼傷。

    “果然是這樣,不枉我親自前來。”

    洛繼傷眼中閃過光彩,隨後皺起眉頭望向地面,似在思索著什麼,眼角余光中閃過一道人影,卻是心急如焚的沙摩尼想要越過他趕至京城。金色的飛龍虛影從皇天法典中竄出,張牙舞爪地擋在沙摩尼身前。

    “難得他君公子再次陷入死局,我又豈能讓你前去援救。只可惜,無法再光明正大地擊敗他了。”洛繼傷嘴角浮起一縷復雜的笑意,輕搖著頭看向沙摩尼,臉色遽然變冷,“那日你和虛柯傷我,我還未來的急找你,不料你卻又欲犯我。那麼”

    還未等他說完,被金色飛龍攔下的沙摩尼低吼一聲,滿臉通紅的怒意。此地是讓他黯然神傷的龍歸山,前方不遠是急需他援救的兄弟,心情復雜可想而知,卻途中生變,竟遇上心思險惡的洛繼傷。饒是向來溫和的他,也不由得勃然大怒。

    “既然如此,小僧不得不再開殺戒了無量壽佛!”

    一臉正色地望向洛繼傷,沙摩尼雙手合十,作怒目金剛狀。隨著他那聲低吼,一個三十余狀的金剛羅漢手持念珠出現在半空,法相森嚴,卻殺氣騰騰。在揚州苦修了半年之久,來自四大部洲的小和尚終于拾得他那份機緣,修至人尊境界。

    “人尊嗎”

    洛繼傷雙眼眯成細縫,冷冷地盯著那個怒目朝向他的巨**相,剛欲有所動作,心底忽覺有些異樣。扭過頭,洛繼傷瞳孔猛縮,卻見在陌道旁不知何時出現了個白衣男子。四年後,少年不再,洛繼傷和沙摩尼已成長為七州有數的絕頂高手,然而,他們卻都未發現那人,直到此時殺氣溢出方才察覺到白衣人的存在。

    “是你”

    洛繼傷臉色變得凝重無比,全身戰意瞬間爆發,直指陌上那人。他平生最想殺死的自然是一手破壞他接掌天行者的周繼君,然而在他心底深處,最想戰勝的卻是眼前這人,昔日的四大公子,千寧臣,左游生誰又不想堂堂正正擊敗這個始終如巨山般壓在他們心頭的人,皇室十七郎。

    “你來做什麼?”洛繼傷沉聲問道。

    冷冷地看了洛繼傷一眼,千十七掃過捏緊雙拳的沙摩尼,僵硬地開口道。

    “回,去。”

    洛繼傷眼中閃過不滿,卻硬生生地壓下,他冷冷看向沙摩尼,殺機畢露。

    “人尊又如何,莫非你還想從我們兩人身前過去,今日這番,卻是和那日倒了過來。”

    “誰說只有沙兄一人呢。”

    悠悠的話音從一旁飄出,不單是洛繼傷和沙摩尼,便是千十七僵硬冷漠的臉上也浮起一絲驚訝。

    大樹後走出一人,穿著黛黑的短杉,面容古樸。來人看了眼洛繼傷,隨後走到沙摩尼身旁,暗嘆一聲道。

    “沙兄,又要和你一起戰斗了。”

    “好你怎麼也來了。”沙摩尼臉上浮起喜色,上下打量著虛柯,憨憨一笑。就算沙摩尼已修至人尊境界,可卻仍舊看不清眼前男子的修為,一如四年前。

    “聽聞君兄有難,我又怎麼能不來。”

    龍歸山前,四道法相齊齊現于半空,打破了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平靜。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首日,四年之前那些驚艷世人的少年重聚于京畿之地,激戰將始,風起龍歸山,在蟲鳥低鳴的靜謐中卻透著幾分離奇古怪。

    “皇室定然以為我遣徒前來參加武道大會有所圖謀,找不出我,于是便擒下靈兒他們逼我現身。三人分于不同的擂台,又同被安排在第一場出賽此中大有深意呵。”

    周繼君坐下身,端起茶盞不急不緩地輕抿著。在方牒中入定十日修悟君子道意,雖未能提高修為,可周繼君卻收獲了一份平常心,堅執己道,又順其自然,這兩樣看似矛盾,可落在周繼君身上,卻極為自然。

    “若我真想在京城布局,又怎會露出這樣可笑的破綻,你們似乎太小覷我了。”周繼君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放下茶盞,透過心念向激戰漸起的三方擂台看去,“好啊,既然你們都想出風頭,那就去打吧,我倒要看看那皇室何時會出手,到那時你們幾個又會怎樣應付。就算一個小小的懲罰。”

    心中隱約已有主意的周繼君坐直身體,心念如波蕩散在四方擂台。

    城東擂台,僅僅半柱香不到,戰斗已然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天生神力,修得《玄武神經》中三招武技的李車兒虎入狼群般將周遭年輕武者殺得潰散奔逃,甚至都不用施展出靨目神君的神通,一身從征伐殺戮中得到的驚天殺意就已將那些初出茅廬的武者懾服,宛如四年前的周繼君一般。當擂台上的武者們覺悟過來,準備攜手抗敵時,卻為時已晚。

    “五岳訣。”

    周繼君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這招當年往往被他用來逆轉戰局的武技仿佛專門為李車兒量身定做,配上他超越境界的力量,擂台之上幾無一合之敵。轉眼間,人影翻飛,擂台下傳來陣陣冷吸,非是驚訝李車兒力戰百人輕松取勝,卻是被他露出斗篷的奇貌所驚。

    十五六歲卻高大堪比成*人的少年,眉下無目,卻在額心長著一只豎立的獨眼,如此容貌就連一些見識廣博的老者也聞所未聞。感覺到台下無數道灼熱的目光,李車兒急忙將斗篷拉上,可周遭仍舊回蕩著低壓壓的哄笑聲,不絕于耳,這是他在雲兗二州征戰時從未遇到過的。面對敵人的兵刃毫無懼色的李車兒此時卻在京城普通百姓的目光中連退兩步,緊握雙拳微微顫抖著。

    “被刺痛了你那顆脆弱的自尊心嗎。”周繼君嘴角浮起冷漠,他轉動著茶盞輕聲說道,“如此渺小不足道的心魔你都無法克服,日後怎樣在追尋大道的路途上斬殺層出不窮的心魔。你天賦異稟,卻因此而自卑,如此不堪一擊又怎麼夠資格做我周繼君的徒弟。若真無法破去這番心魔之障,你便止步于此罷。”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6
第二百八十四章 殺局現

    “嘻嘻”

    城南擂台上,穿著嬌艷紅裙的女童笑嘻嘻地打量著身邊激戰正酣的武者們,仿佛一個局外人般悠然自得。偶爾有幾個人撲至她面前,也被她輕而易舉地出手格殺,血流一地,雖沒城東擂台李車兒那般豪壯,然而嬌俏可愛的女童手捧頭顱笑盈盈的景象卻更令人心底發寒。

    “果然是殺伐之子”

    周繼君看著把擂台當成戰場,絲毫不知收斂的齊靈兒苦笑著搖了搖頭,正當他準備將目光投向城西擂台時,陡然間,心念中閃過道鬼魅的身影。城南擂台下,在人群之外,一個穿著深褐色武士服的少年死死盯著大出風頭的女童,良久,他幽幽一笑,從懷中掏出柄小弩對準了齊靈兒。

    心念掃過小弩,周繼君眉頭微皺,只見那箭尖上墨黑一片,幽然發亮卻是淬著毒。心念探至的瞬間,褐服少年臉上浮起驚訝,隨後猛地抬頭,竟是發覺了周繼君的心念。

    “誰?”

    “你又是誰,居然想行偷襲之事,無恥之極。”

    “哈哈哈真是多管閑事,你給我去死!”

    那少年眼中閃過陰狠,猛地調轉弩身對準周繼君的心念,墨色的短箭躥入空氣須臾間射至心念。

    “哼。”感受到短箭上攜著極冰之氣的百萬斤巨力,周繼君心頭頓時騰起一團怒火。他原本就覺得那少年古怪,可沒想到實力竟然如此驚人,百萬斤巨力那可是普通人尊境界強者才有的,如若這一箭從背後射向齊靈兒,即便她乃八齋所生天賦異稟,也免不了隕滅身亡的下場。

    冷哼一聲,周繼君手指捏成劍狀,陰炎精氣飛射而出,穿越京城坊市街巷,瞬間擊中那只短箭。

    “啪!”

    淬著毒的小箭猛地劇顫,凝于半空頃刻化作齏粉飄散。那少年倒退兩步,恨恨地朝城中方向看來,陰毒的目光破開或高或矮的房屋樓閣,直落周繼君身上。一頭銀發的白衣男子映入眼簾,少年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恨意卻微消,深深看了眼周繼君,隨後轉身欲走。

    “這樣就想走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耳邊傳來冰冷的話音,少年心頭大驚,手捏法訣腳下飄過一團陰風,可沒等他開溜,又一道陰炎精氣飛至,瞬間沒入少年體內。身體猛晃,少年眼中閃過驚怒,只覺得全身上下被一股陰寒之氣包裹,體內道力四處潰散。不再猶豫,少年僵著臉駕起陰風,轉眼後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就是那個名動七州的君公子麼,我原先效忠的人選之一好,好”

    心念探去卻撲了空,周繼君敲著桌沿目光幽深。適才少年的遁術鬼魅異常,竟能憑空招來陰風,如此功法卻是周繼君前所未見的。心中閃過數個念頭,周繼君將心思放下,再看去,卻見齊靈兒獨站百丈擂台,艷紅的裙袂迎風翻飛,身下已是血流成河。城南擂台周遭鴉雀無聲,流風飄轉,所有人都面色呆滯地看向雙手染盡鮮血、一臉淺笑的女童,腦中已然一片空白。

    “一人橫掃擂台,倒和當年的我有點像,可我那君子道意為何就學不進半分呢。”周繼君沉吟著,抬頭看向那些蠢蠢欲動的強橫氣息,幽幽說道,“若非這次武道大會已成那人的殺局,你們或許也會像四年前的我一樣大出風頭,讓世人震驚,可惜”

    心念射向城西,此時的天際已赤紅如血,紅發三瞳的少年站在空曠的擂台上,冷冷掃視著場下歡呼的百姓,嘴角漸漸上揚,李車兒和齊靈兒都能一人獨霸擂台,更何況是身為師叔的他。搓了搓雙手,周古轉臉望向面色微驚的監場官,高聲道。

    “擂主何在?”

    擂台下傳出驚呼聲,轟然作響,誰也沒想到這個紅發妖冶的少年獲勝後居然不作歇息,直接挑戰擂主,不少人眼中漸漸燃起火熱,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莫非今年的武道大會也會出幾個四年前那般的天才人物。

    監場面色復雜地揮了揮手,一個披著黑色大氅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擂台上,他身材瘦小,看起來和不遠處的紅發少年幾乎一般。冷冷地盯著周古,那名擂主竟輕笑起來,尖銳的笑聲傳遍全場,仿佛無數只螞蟻鑽入眾人心底,痛癢難忍。

    周古面色陡然陰沉了下來,剛欲說什麼,就見對面那名身材瘦小的擂主猛地將斗篷掀開,火紅如焰的長發飛揚在空中,而在發梢下,他的左耳居然缺了一半,新痂未消。

    “是他!”

    周繼君瞳孔遽縮,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全身氣息莫測的擂主竟會是被他割去半個耳朵的九流童子。良久,周繼君輕嘆口氣,又恢復了之前的雲淡風輕。

    “看來他們為了報仇都投奔大煜皇室了,卻不知那個精通謀算的哭先生現在何處。”

    城西擂台下傳出陣陣冷吸聲,擂台上,兩名同樣一頭紅發的少年遙遙對峙著,他們的年齡都在十五六歲上下,紅發飄逸妖嬈,唯一的差別或許只是那身氣質。周古妖冶冷漠,而九流童子則陰狠無情。

    “真像是天生的敵人呵。”周繼君淡淡地看向一言不發就大打出手的兩人,心中暗嘆道。

    一個是傳承移山血統,被譽為異人王下最有天賦異人的九流童子,另一個則是上古凶禽修成*人身,為母報仇滅了翼人滿族的小獵風周古。轉瞬間,兩人齊齊飛上半空,二話不說斗在當場。

    九流童子張口噴出詭異的幽冥藍火,火凝于空幻化成十數只短斧劈斬向周古。周古冷哼一聲,揚起雙臂,罡風瞬間將他的長袍鼓脹如波。

    “破!”周古爆喝一聲,雙臂卷起罡風猛地向前轟出。

    剛猛的罡風和詭譎的藍火激撞在半空,稍稍後退,又重新斗在一起,一時間竟是不分上下。

    “哈哈哈你是他師弟,殺了你,他一定會很傷心吧。”戰斗間隙,九流童子陰陰一笑,發出一道心神之音傳向周古。

    周古微微一怔,隨後臉色猝然大變。

    “哈哈哈”

    揭穿周古身份的九流童子不住狂笑,看得擂台下方的京城百姓直皺眉頭心中古怪無比,可隨後,九流童子下一句話就讓他們震于當場。

    “此人乃是君公子的師弟,爾等還不動手將他擒下!”

    話音傳出,擂台四周頓時鴉雀無聲,觀戰的百姓們難以置信地望向面色陰沉的周古,良久,擂台下方仿佛炸開鍋般爆出哄叫聲。

    這個紅發少年居然是君公子的師弟,那個四年前也是這般肆虐于武道大會的大煜海捕令上第一人,居然又讓他師弟來參加武道大會這也太不把皇室放眼里了吧。

    就在京城百姓疑惑不已時,擂台四方已然憑空出現數十道身影,或是道貌岸然的修士,或是相貌奇異的仙神,轉瞬間已如銅牆鐵壁般將周古困于擂台中央。而在城東,城南兩處擂台上空,亦飛出無數仙神修士,將李車兒和齊靈兒圍于當場。

    “此人乃是惡徒君公子的同黨,罪大惡極,今日將她擒殺,閑雜人等勿要妄動!”

    “你亂說,我師父可不是什麼惡徒!”

    齊靈兒恨恨地盯著放出話來的那名仙神,殺意瞬間暴起,又變回了那個讓北疆軍上下無不畏懼的殺伐之將。

    同樣的情景發生在城東、城西,擂台下方的百姓復雜無比地望向台上的少年。在那兩個少年身上隱隱能看到君公子的身影,同樣的強大,同樣的風頭無限。四年之後再次聽到君公子三個字,京城百姓們心情復雜,既慌張擔憂,卻又隱隱有些期盼。

    那個四年前讓京城千年風流都斷送在他傾天一怒下的君公子,他現在也在京城中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37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戰京華

    “開始了。”

    周繼君猛地一抓桌案,騰起身望向京城上空的仙神、修士。殺意泄出的剎那,無數心神向茶樓飛來,卻在半空打了個轉,探視良久,悻悻地飛回。

    隱于陰影後,周繼君透過心念看向陷入困局的三人,輕輕搓*揉著眉毛,良久低聲一笑。

    “那就先讓你們玩會吧。靈兒,也該讓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面對即將把他陷入死地的殺局,周繼君仿若沒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品著茶,便是紫君和三道蛇人也揣摩不出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可茶剛入口,周繼君雙耳微動,隨後猛地抬頭向京城之外望去,目光閃爍不定。臉色陰晴變幻著,心思瞬間流轉萬千,良久,周繼君長吐了一口氣,沉著臉坐下,目光渾濁看不清底。

    “轟!”

    法相激撞在一起,轉而各自飛回。

    京城中的巨響傳來,尚未分出勝負的四人卻同時停住了動作,目光飛射而去。京城上空,戰意殺氣橫流,竟卷動流雲靜止。暗沉壓抑的天色下,無數道強橫的氣息閃過,粗粗一數,少說有百多仙神修士。

    “又變成了他一個人的戰場了。”虛柯幽幽一嘆,伸手拉住急不可耐就要去廝殺的沙摩尼,隨後轉身望向身後。

    夕陽下,晚霞紅如血,馬蹄聲由遠而近,宛如雷鳴般震得人心頭難受。暗紅的天色下,烽火自北起,正北,東北,西北,無數道顏色各異的鐵流劃過揚州,卷起鋪天蓋地的塵埃,殺向京城。這數股來自不同大州的洪流交匯在京城前,隨後便是仇人見面般的廝殺。

    北疆軍,皇室,幽州兩吳,揚州商會鐵騎團

    大煜立朝數千年,除了幾次叛亂外,還未出過眼前這般兵臨城下的亂子。四方人馬顯然都是盡派精兵,亦有隨軍的仙神修士,戰況慘烈異常,不談尋常兵將,便是那些強大獨具神通的仙神也隕落了數人。烽火高燃,將漸漸暗沉的天色燒得通紅,血光如漣漪般旋在眼前,饒是不諳世事的小和尚沙摩尼此時隱隱覺得有些異常。

    第一武道大會首日,七州風雲竟齊涌向京華,不談沙摩尼等人,便是天下有數的幾大勢力也派出軍馬殺向京城。平靜的龍歸山的夜色下,此時隱隱透出幾分古怪和詭譎。

    耳朵微動,沙摩尼猛地回身,心神飛至千丈高空,遙遙向南望去。在那廣闊的炎州大地上,漸漸涌出幾道黑線,從身後直指京城。而在半空,隱約能聽到破風聲,雖然遠在千里之外,可明顯是朝著京城方向。

    “不用看了,都來了呵。天下大局之變,就在今日。”

    洛繼傷淡淡地說道,他端舉皇天法典,直直望向沙摩尼。

    “三萬雲州虎獅騎,你們那位世子為了救出君公子還真舍得呵。”

    沙摩尼微微一怔,沒有開口,一旁的虛柯冷笑道。

    “你也舍得呵,竟然派出幽州第一強兵吳畏軍,看來你也知道區區京城是困不住君兄的。”

    “非是為他,而是這國祚,為了讓我皇天教席卷天下江山。”

    “是,誰。”

    僵硬冰冷的聲音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去,卻見皇室十七郎抬頭遙望向南方,面無表情。

    在京城南方是炎州,炎州之南則是神秘的山海秘境,洛繼傷三人都知道千十七非是問由南而來的勢力,而是在問那只布局天下,讓天下勢力齊聚京城的幕後黑手。

    耳邊傳來豪壯的戰歌,沙摩尼面色一緊,怔怔地望向京城,隨後猛地朝前沖去。

    “讓開!”

    皇天法典飛至半途,將沙摩尼攔截下來,冷冷地望向滿臉焦急的小和尚,洛繼傷嘴角劃過殘忍之色。

    “休想。”

    “洛兄,千兄。”沉吟著,虛柯朝著身前兩人拱了拱手,“想必二位也察覺到古怪,那人布局引我等前來,天下風雲因他翻覆,你們就甘願做他局中之子嗎?”

    “哈哈哈本教主豈會成為他人的棋子,只不過這局有利于我,我便順手拾之罷了。”

    “那麼,即便送上吳畏軍你也不心疼?”

    話音落下,洛繼傷臉色微變,站在他身旁始終面無表情的男子向前邁出一步,毫無感情地指向虛柯。

    “戰!”

    “好,好既然你們都甘願入局為棋子,那我只有為了君兄破局毀棋了。”

    夢靨般的陰森法相騰飛至半空,而後又飛出三道法相,殺意漫天,直撲龍歸山,戰斗又起。

    “好一場大局。”

    周繼君揉了揉眉毛,將心念沉入體內穹宇,穹宇之中的詭道棋盤前,三道蛇人目不轉楮地盯著。烏雲密布的京城棋局上,已然降下疾風驟雨,風雲流轉,齊齊涌至,天下大局又開始混亂起來,而它的源頭正是京城之地。周繼君向天元之地望去,心頭微凜,卻見天元之地的爭奪已然消停。三方封神雲台,大煜金黃,幽州幽黑,北疆銀白,此時竟同時向後倒退,其勢不止,竟然越離越遠,終于在四五格處停下。

    良久,周繼君將心念重新放出體外,深吸口氣,目光沉凝。

    “原來如此,他是想要這個天下格局再變,我的局也得動上一動了。”

    此時京城中喊聲殺震天,仙神修士包括尋常兵將都撲向三處擂台,欲將君公子門中三人擒下。而周古三人也毫無懼色,眼見身份暴露,第一時間沖出擂台,卻在轉眼後陷入重重包圍中。他們三人且戰且行,皆是向北而來,顯然是之前約定好的。

    “明知身份會暴露,還來參加武道大會,真是愚蠢之極。”

    透過心念看向漸漸聚攏到一起,卻滿身是傷的三人,周繼君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三人中周古修為高深實力最強,其次是齊靈兒,最弱的是地境中品的李車兒。而三人中受傷最嚴重的卻是周古,既要護著齊靈兒,又要護著李車兒,就算他乃上古異禽所化,此時也已筋疲力竭了。

    “差不多了。”

    周繼君站起身來,遙望向京城之北浴血突圍的三人,袍袖微晃。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刺耳的長笑,火紅的雲頭,皇袍老者端坐鑾駕,在他身邊立著十數名仙神修士。

    “有趣有趣,這就是君公子門中的人物嗎,果然夠蠢呵。”提到君公子三個字,煜德帝眼角猛地一抽搐,那只空空蕩蕩的右眼微微顫抖著。

    “那個紅頭發的,還有那個女娃娃當年寡人都見過哦?還有一個長著翅膀的丑少年,嘖嘖,君公子那個惡徒果然口味獨特呵。”獰笑著,煜德帝張開雙臂,享受著身下萬人朝拜,猛地張口喊道,“賊子還不出來,你要見死不救嗎?”

    城北戰圈中,長著雙翅的獨目少年揚起頭怔怔地望著高坐雲車鑾的煜德帝,眼中的赤紅之色愈發濃厚。

    “要做我的徒弟,那便取下大煜江山來做拜師禮”

    “師父放心,徒兒定會斬下大煜帝皇的頭顱獻給師父”

    許久前的那個夜晚,那個帶給自己光明的男子如是說,這番對話就仿佛刻在心底的烙印,每到夜晚總會悄然回蕩在李車兒耳邊。

    斬下大煜帝皇的頭顱

    陡然間,李車兒臉上閃過瘋狂之色,他怒吼一聲,背上的翼人王翅嘩嘩拍動著,下個瞬間,他已躍出戰圈,直飛向煜德鑾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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