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292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48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十異人

    竹林溪水,流觴而飲。

    八個相貌衣著古怪的人散坐期間,執杯而歌,卻是逍遙自在。

    “風中老人呵,大煜使節又來找過你了,這次給的什麼好處。”

    身著皮衣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木杯,呵呵一笑問道。

    “帝藥八齋三塊,山海秘境地圖一本,金銖百車,美女百名。”

    “哦?連帝藥八齋都肯拿出來,大煜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這又如何,風中老人豈會為這區區俗物出世,是嗎。”

    另一邊,身著藍紋褶裙的女子掩嘴而笑道,她頭戴五彩鵲羽流甦冠,臉上彎起兩只小酒窩,看上去嬌俏動人。

    “這世間一切榮華富貴都比不上自由,吾等雖不懼那些仙神修士,可一旦出世陷入亂局,也不知要花上多久才能走出。”

    被稱為風中老人者朗聲說道,他穿著發黃的白衫,須發皆已被歲月染成銀灰,可面色紅潤,精氣神依舊停留在壯年巔峰之時。

    “吾為異人,逍遙世間,縱有帝王千金請,卻如糞土污我眼”

    一頭紅發的童子拍打著溪石高歌正歡,他身前的空晃著十余只酒壺,竟是被他一人飲光。

    “九流童子說的好啊,縱有帝王千金請,卻如糞土污我眼。”

    中年人哈哈一笑,灌下木杯中的清酒,和著童子的調子哼了起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樹微微晃動,一片綠葉悠悠蕩蕩地飄落,卻在半空中毫無預兆地碎裂成齏粉。

    八名異人同時回眸看去,眼中皆露出疑惑之色。

    “落葉卦,大風折”

    坐在溪水之尾的瞽目青年眉頭微皺,他拾起一把沙礫微微搖晃,隨後拋向半空。沙礫在空中自行排列,衍化出各種圖形,卻在片刻後猛地崩散開。

    “哭先生”

    身著皮衣的中年人望向瞽目青年,欲言又止。

    “是死卦”瞽目青年深吸口氣,空洞的目光掃過諸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十大異人中,有人身死了。”

    話音落下,其余六名異人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殺氣猛地四散開,將周遭的擊成粉碎。

    “誰死了?”九流童子眼中蕩起寒冷的水波,嘶啞地開口問道。

    “還能有誰?那個人絕不可能,病書生去了雍州應當無事,剩下的只有畢圖了。”風中老人臉上浮起一絲惋惜,低聲嘆道,“一城一英豪,築城而殺人,想不到他那千局之城竟被破去了。”

    風停溪止,闃寂無聲,七名異人神色各異,卻都沒再說話。他們身為天下異人中的佼佼者,與世無爭,自然惺惺相惜,稱得上是同氣連枝。如今十人中突然死了一人,好似濃濃的陰雲籠罩上心頭,壓抑而又屈辱。

    “哭先生,能算出殺死畢圖的是誰嗎?”良久,風中老人雪眉挑起,淡淡地問道。

    “我且試試。”

    瞽目青年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卷起沙礫衍算開來。畢圖在他們中雖稱不上最強者,可他的千局之城卻詭異莫測,在坐的眾異人都不敢輕言破去,那人既然能殺死畢圖,實力之強絕對難以預測,就算演卦也需謹慎,以防泄了氣機,讓那人察覺。

    沙礫在空中飛舞撞擊,發出陣陣低鳴聲,半晌漸漸聚攏,匯成一個巨大的篆文——

    ——君。

    七名異人同時舉目看去,眼中散發出灼熱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個字。

    “君七州之地有誰以此為名號。”風中老人低聲咀嚼著。

    “還能有誰。”藍裙女子淡淡說道。

    “那個被世人說的神乎其神的君公子嗎竟敢惹上我們,好膽!”

    九流童子冷聲道,他陡然張口,一串串詭異的藍火噴出,將聚成“君”字的沙礫燒成灰燼。

    藍火勢未止,噴涌而出淹沒了竹林,直燃上天邊雲霄。

    這竹林溪水竟是高懸于天邊雲間,在雲之東際的下方正是雍州。

    此時雍州中部正下著綿綿細雨,人跡寥寥的小鎮上,撐著油紙傘的書生一步一晃走向來福客棧,他不住低咳著,臉上漾起病態的紅暈,一口血痰滾出,鮮紅刺目。

    “客官小心。”店小二撩起布褡褳勤快地跑上前,扶住書生,“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多謝,我來找人。”

    書生輕笑著說道,他不露聲色地推開小二,在店小二轉身的瞬間掏出絹布用力抹了抹衣袖,眼中的嫌惡之色一閃而過。店小二剛想說什麼,就見書生顫巍巍地走上樓梯,他看向似在低頭算賬的掌櫃,眼中浮起一縷深思。書生走上二樓,目光落在左側窗口背對著他的那兩人身上,輕嘆口氣,舉步上前一揖到地。

    “久違了恩公。”

    “是啊,三年沒見了,病書生。”

    黑袍人回過頭看向書生,淡淡一笑道。在他身旁,壯實的青年只是抬臉瞥了眼,轉瞬後繼續將頭埋入碗中,掃蕩著面條,吧唧吧唧,聽得病書生眉頭直皺。

    “當年蒙先生相救,沒齒難忘,今日特來還債。”

    病書生皺起眉頭看了眼白起,隨後畢恭畢敬地向黑袍人說著。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當年救你只為了讓你報恩一樣。”黑袍人低笑,他的聲音渾厚中帶著幾分滄桑。

    病書生淡淡一笑,似對黑袍人的話不置可否,他沉吟半晌,肅容道。

    “我苦尋先生三年,不料還是由先生找上我。這些年來,我日日夜夜想著報答先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今日終于可以得償所願了。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你們異人啊,總是想逍遙自在,不被世間萬物所縛,便是區區小恩也要如此記掛。”黑袍人上下打量著病書生,忽而一笑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日邀你來只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此事完,你欠我的人情也就了了。”

    “何事?”

    “幫我殺一人。”

    “誰?”

    黑袍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遞給病書生。

    目光落在紙片上,病書生眼中浮起驚疑之色,他詫異地看了眼黑袍人,漸漸的,恢復平靜

    “好。”

    說完,病書生將紙片收入懷中,回身下樓。

    “嗖~”

    把最後一根面條吸入腹中,白起端著碗吧唧吧唧地將濃湯喝光,意猶未盡地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

    “我說師父啊,你要殺他做什麼?”

    “你說呢?”

    “師父你詭計多端,一肚子壞水,小徒豈會知道。”

    白起嬉皮笑臉地說道,他伸了個懶腰望向窗外的細雨,目光穿透雨霧,沉凝陰鷙

    坍塌的城池前,周繼君深吸口氣,低聲念著那四個讓他心頭微窒的古篆。

    “移山君聖”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49
第二百三十七章 藍玉葬花

    “又是一個君聖。平天、覆海、齊天,通風,還有移山這些神通廣大的君聖一個個現蹤七州,留下根基或者書卷,真是耐人尋味。”

    周繼君咬了咬下唇,目光滯留在移山君聖四個字上,沉吟良久,伸手向後翻去。書卷前一半所述皆用古篆書寫,這種文字不同于今日流傳在七州大地上的篆文,更加的晦澀難辨,好在周繼君于天機府時看多了這種古篆,也算習以為常了。目光沉入古篆中,周繼君屏氣凝神,心底卻漸漸掀起滔天駭浪。

    “大衍三萬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敗東勝神州,吾獨上天宮,盡吞天兵十萬,卻被那人偷襲,功虧一簣。萬載功名,一世風流,玲瓏社稷,可嘆卻無君王命。大難將臨四散逃,那些妖王紛紛離去,只余我們兄弟幾人,顛沛流離,終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書頁翻飛,跳過長長的贅敘,周繼君眉頭微皺,卻是這書中的文字漸漸接近七州通用的篆文。

    “得此書即為有緣者,可去天嘯山繼吾傳承,內藏十象神兵,個個有通天境界的實力。然”

    行文至“然”字後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涂痕,把最後將近半頁的篆文匿去,卻不知是移山君聖親手毀去,還是有人為了隱去關鍵刻意為之。通篇讀完,周繼君只得到了幾個模糊的信息,一是在大衍三萬五千年左右,平天、移山幾人戰敗,而他們各自實力驚人皆有亂天之能,二則是移山和平天等人一樣都在七州留下了傳承,其三周繼君隱隱感覺到,這幾名君聖流連七州並非偶然,冥冥之中,依稀看到在無數年前君聖們就已經開始布局七州,可僅憑這些卻是難以揣摩出究竟是怎樣的局。

    “嘯天山是非去不可了。”沉吟良久,周繼君低聲喃喃道,“異人畢圖不容他人染指這本書,又是在顧忌什麼?這書流傳至今少說也有數千載,上千年里,定有人得到此書去過那嘯天山。可並沒聽說過什麼十象神兵流落世間的傳說,這其中又藏著怎樣的玄機?”

    龐雜的心意念頭涌出,詭道棋盤隨之運轉,旗子顆顆排列,周繼君凝神衍算,半柱香時間過去,棋盤中依舊只有原先大小棋局,並沒發現君聖所布之局的跡象。長舒口氣,周繼君丟下詭道棋盤,他揉了揉眉頭,將詭道心思扔在一邊,不去理會。

    “也罷,若他們真有布局,遲早會露出端倪好不容易把雜念丟掉,只存修行之念,豈可再陷進去。”

    將古書收入懷中,周繼君遙望東方,起身飛去。

    七日間,周繼君在豫州大地上四處挑戰強者。

    第一日,戰人尊下品修為的瀚海城城主,一百零七招勝。

    第二日,戰人尊中品修為的黃石寨大長老,一百八十招險勝。

    第三日,戰仙神榜上排名第十九位的落魂神君,九十七招勝,收神位

    連戰七日,除了兩名人尊上品的強者外,周繼君皆敗對手于君子斗數之下,面對那人尊上品的強者,周繼君也能撐過百招而不敗,此時在豫州的強者間開始流傳起他的事跡,白衣公子,喜歡越級挑戰,神秘而強大,豫州強者無不擔心成為他下一個挑戰目標,一戰名裂。

    “快到趙國了,這豫州勢力最雄厚的諸侯國,應該會有不少強者呵。”

    夕陽落于山坡,周繼君抬眸遠眺,數里之外,是一望無際的城池,大小府城連綿起伏在暮靄中,灰蒙蒙一片,少說也二百座。趙國地處豫州東北,卻已脫離兗豫草原,水土氣候適宜,人口眾多,有河道連通雍、揚二州,商貿繁榮,僅憑這幾點便遠強過豫州其余諸侯國,隱隱生出霸主之相。

    “這幾日已將精氣神醞釀至幾近飽和,完完全全的地境巔峰,人尊境界就在眼前,只差那一絲機緣了。人尊人尊,天下為尊,除了要煉出府嬰和法相外,還需什麼?”

    周繼君閉上雙眼,細細感受著體內穹宇的變化。下丹田的藏象之府中,紫君手執封神天書和君子劍,調理精氣,在它身旁,那金光熠熠的道丹泄出濃稠的液體,繞著藏象緩緩流淌,漸漸聚成五運六氣。五運分別為金、木、水、火、土,那六氣則根據天野精氣的稟賦,取之品格,凝成風、寒、暑、濕、燥、火之氣。周繼君心念方到,五運六氣陡然疾轉,聚攏凝實,向上攀升,似要築起一座府城。

    “莫非機緣到了?紫君,速速助我煉就府嬰!”

    周繼君眼中飄過喜色,沉聲喝道。

    “善!”

    紫君欣喜地應道,它高高飛起,揮舞君子劍,卷來七道先天精氣射向道丹,欲助它成就府嬰。就在這時,藏象猛的一震,卻是攀升至極點的五運六氣突然間難以為繼,紛紛回落,重歸于道丹,無論紫君如何施展精氣,那道丹只是緩緩旋轉,並未再出現之前的情形。

    “本尊”

    紫君眼神一黯,垂頭喪氣道。

    “罷了,機緣未到。”周繼君深吸口氣,眉頭微皺,止住紫君的話頭。

    他飽覽功法秘典,有平天留于天機府中的,也有當年從皇室寶庫得來的,內中皆有關于生成府嬰的記載。修煉至地境巔峰,精氣神醞釀到極至,就可碎裂道丹成就一府一嬰,適才明明機緣已到,有了生成府嬰的跡象,可卻中途而廢,讓周繼君有些摸不著頭腦。

    心意流轉間,一股奇異的香氣傳來,周繼君驀然抬頭,只見在山坡和趙國間的數里地上,不知何時開滿了花。有菊花、有杜鵑、有美人草、有薔薇、有牡丹還有無數周繼君說不上名字的花兒,它們隨風而長,藤蔓婉轉舞動,奼紫嫣紅,爭奇斗艷,不多時,原先的草原已變成花海。

    在花海中央,是一剁九瓣火菊,高如台柱的花蕾上站著個女子。

    她身著藍紋褶裙,頭戴五彩鵲羽流甦冠,臉上彎起兩只小酒窩,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繼君,良久才盈盈一笑道。

    “見過公子。”

    “你是誰。”

    “妾身姓藍名玉。”

    “為何阻我路。”

    “妾身的花苑里尚少一花,因此特來尋公子。”

    “藍玉”周繼君低聲咀嚼著,嘴角漸漸翹起,“十大異人中唯一的女子,你來是為畢圖報仇?”

    “也算是吧。不過公子玉樹臨風,氣質卓然,恰好為藍玉花苑中那株君子蘭,公子肯為妾身葬花嗎?”藍玉眨巴著大眼楮,娥眉微蹙,看起來竟有些楚楚可憐。

    “葬花”

    周繼君淡淡一笑,殺機悄然流轉。那畢圖是一城一英豪,築城而殺人,而眼前的藍月則葬人成花,卻是更為詭異妖冶。十大異人,果真非同凡響。

    似乎察覺到周繼君動了殺機,藍玉後撤一步,雙手捧心,嬌憐無比地說道。

    “公子要殺妾身嗎。堂堂君公子,居然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呵。”

    “你非我玉,為何要惜。”

    周繼君冷冷說道,他眉宇間溢出煞氣,隨後張口,一柄鳳紋百花劍穿破風而飛,直落藍玉身前。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0
第二百三十八章 葬劍君公子

    玉樹雕樓,黃金高台,東風來。

    琴聲陣陣回蕩在皇天教城中,在暮色下沉浮繾綣,裹上黃昏的淺暈,好似美人遲暮的嘆息,婉轉幽戚。誰也不會想到,這哀怨傷情的琴曲竟是由一個男人彈奏出。赤裸著上半身的男子高坐樓台,手撫琴弦,他的名字叫洛繼傷,是皇天教城乃至整個幽州上百府城的幕後之主。

    在古琴旁昏睡著七八名少女,一絲不掛,玉體橫呈,身上皆是或紅或青的揉痕,風起珠簾,滿閣春光中卻透著幾縷寒意。

    腳步聲傳來,一身緊束武士服的女子走上樓台,她目光落在那些千嬌百媚的少女身上頓時變得冷冽無比。女子緊咬朱唇,看向洛繼傷的眸子中浮起哀怨之色,微微猶豫,隨後猛地從腰間抽出長劍毫不留情地斬向那些少女。

    寒光閃過,長劍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洛繼傷回頭,冷冷地看向女子,手指輕彈,長劍寸寸碎裂。

    “你做什麼?”

    “你又在做什麼?”女子抬頭迎上洛繼傷冰冷的眸子,聲音僵硬。

    “若兮,我做什麼要你來管?”

    “不要喊我若兮,我叫雲若兮,不是那個你朝思暮想的千若兮!”女子胸口不住起伏,似乎在壓抑著怒火,她看向地上那幾名少女,冷笑一聲,“難怪呵,她們每一個都很像那鸞鳳公主,難怪會讓我們的皇天教主獸性大發。”

    洛繼傷眉頭微皺,他眯起眼楮看向雲若兮,忽地伸手拾起一道清風將她卷至身旁,捏著她的下巴輕聲道,“若論到像,誰也比不上你。無論是身形相貌,名字,還是氣質,你和她都是無比的像呵。可是”

    洛繼傷話音微滯間,手移到雲若兮的脖頸間,指尖陡然用力,下一刻猛地抓住脖子將她舉起。

    “可是,這並不是你恃寵而驕的理由,我是皇天教主,你只是被我看中的替代品罷了,你不要以為我舍不得殺你。”

    洛繼傷盯著緊咬朱唇一臉委屈的女子,冷冷說道。半晌,他松手,轉臉望向樓台外的千山萬壑,輕撫古琴,淡淡地開口道。

    “說正事。”

    “啟稟教主”雲若兮聲音微微顫抖,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兗州斥候傳信,君公子在一個多月前已離開北疆軍,而在豫州的斥候則傳信說有一白衣公子在豫州四處挑戰成名高手,具他描述那人很像君公子,還有屬下安插在來福客棧中的探子回報說,君公子剛剛斬殺了異人畢圖。”

    弦斷,琴聲止。

    “畢圖?那異人榜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洛繼傷眸子微沉,隨後仰頭大笑起來,“殺的好,殺的好啊,那些異人個個恃才矜己,本教主許下重寶都無法打動他們,君公子呵,你可要多殺幾個才好呢。”

    “教主”雲若兮遲疑地看向洛繼傷,不明所以。

    “你還看不清其中的玄機嗎?”洛繼傷手拈斷弦,僵若冰霜的臉上流轉出一縷冷笑,“排名前十的異人交情甚好,定會去為畢圖報仇,而君公子心狠手辣見一個殺一個。他們自己殺不了君公子,就會尋找外力,如今這天下能與北疆軍抗衡的,只有我皇天教和大煜你懂了嗎。”

    “可是”雲若兮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微微猶豫,開口道,“教主又怎麼知道死的不是那君公子?”

    “那些異人雖然強大,稱得上天之驕子。可是,他君公子若就這麼死了,又怎麼配得上當我洛繼傷的對手。”洛繼傷輕笑著,頓了頓,他望向雲若兮開口問道,“其他幾個人有消息嗎?”

    “沙摩尼正在揚州挑戰高手,而月羅剎則在炎州修煉。”

    “哦?能看出他們是在修煉,你也算有點長進了。”洛繼傷眉頭挑起,他低頭看向左臂那條深深的傷疤,聲音漸漸變得陰沉,“那,他呢?”

    “虛柯?他還在幽州似乎在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好啊,他還真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日他借著沙摩尼之勢傷我,我倒要看看現在他孤身一人,如何躲得過我十神君的殺陣。南柯輪回”洛繼傷起身穿上袍衫,揮了揮手道,“這事就由你去安排,退下吧。”

    “是。”

    雲若兮輕聲應到,回身的剎那余光瞟向洛繼傷,卻見他立于閣巔,目光深邃遙遙東望。

    七州之東,皇宮。

    千若兮獨坐殿堂,翻閱著信箋密函,低笑聲傳來,她眉頭微蹙,眼中飄過一絲嫌惡,卻還是起身向來人款款一拜。

    “陛下。”

    煜德帝滿臉紅光,他上下打量著千若兮,忽地冷笑一聲。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肯交出紅丸。看來傳言不虛呵,你還在想著那君公子。”

    “陛下請自重。”千若兮冷聲道,她眼中漸漸溢出濃濃的殺意,“那個人,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殺死了。”“哦?他現在豫州,孤身一人,你為何還不動手呢。”

    “陛下何必心急呢,那些異人正要去找他的麻煩,等他多殺幾個異人,兩敗俱傷了,再出手不好嗎?”千若兮翻開案前的信箋,淡淡說道,“他的好友月羅剎和沙摩尼如今也孤身一人,我已經安排高手前去剿殺了。”

    “斷其雙臂,斬其羽翼嘖嘖,這倒也不錯。若兮啊,我可把皇室大半的人尊仙神都交給你了,切莫辜負寡人。”煜得帝陰陰一笑,摸著下巴深深看了眼千若兮,身形消失。

    皇道之氣的重壓散去,千若兮長舒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身後已被冷汗浸濕。她伸手拂過案上那三個偶人,把玩著,“卡擦”一聲,兩邊的偶人被她捏碎,頭顱滾落,只剩下中間那一個長眸薄唇的,正冷冷望向她

    “好漂亮的劍。”藍玉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周繼君,隨後彎腰拾起寶劍,掩口輕笑道,“昔有寶劍贈英雄,今日公子卻贈劍于我,妾身收下,定會好好珍藏的。”

    “你當然得收。此劍名曰落花,是八百年前吳國百花公主的佩劍,百花公主雖為女流之輩,卻能執劍掌兵,為吳國立下滔天功勞,可惜身為王室女子終究只能落得和親遠嫁的下場。”周繼君望向愛不釋手把玩著寶劍的藍玉,嘴角翹起,話鋒一轉,“前幾日我剛用斷城劍葬了畢圖,今日便用這百花劍葬你吧,也算配得上你異人藍玉之名。”

    眼見藍玉神色微僵,周繼君淡淡一笑,接著道。

    “我有名劍九十九柄,非英豪不葬。想必你們十大異人都會找上我,放心,我會挑出符合你們身份的寶劍。”

    “然後,一一葬之。”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1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尊(上)

    “以劍葬人?”藍玉略一驚詫,隨後粉若桃花的頰邊浮起嘲諷之色,“兵戈有魂,不可輕辱。七州每一朝的帝皇都明令禁止用劍陪葬,此舉流傳出去,你便是天下公敵!”

    七州自古武風盛行,武者大多用劍,越是名劍越受人追捧,而世間名劍稀少,若是死後還霸著劍不管他生前多麼名著,免不了被掘墳辱屍的下場。禁止以劍陪葬不僅是帝王的旨意,也是天下武者的共識,若周繼君這番作為被知曉,或許真會成為天下武者痛恨的對象。

    “劍和人一樣,都有它的歸宿。與其落入庸人之手,淪為俗物,還不如和英豪同葬,不枉它一世之名。”

    冷風吹卷周繼君的銀發,他望向藍玉低低一笑,體內皇道精氣流轉,唯我獨尊的氣勢陡然生出。

    “成為天下公敵?莫非你不知我曾在揚州與全京城的武者為敵。可又如何?我還不是活到今日。”

    “我君公子行七州,誰能奈我何?”

    霸道無比的話語隨著草原烈風襲向女子,藍玉心頭猛晃,卻是被這番氣勢雄渾的話語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微微恍惚間,她抬頭看向對面山坡卓然而立的白衣公子,不知為何,心底生出幾分不祥的感覺。

    “他再強也不過是地境巔峰的修為而已,殺之如草芥,我又擔心什麼呢。”藍玉低聲喃喃道,她深吸口氣,遙遙望向周繼君,殺意漸漸升起,“七州之地誰能奈你?哼,區區地境修為也敢大言不慚。真不知道他們為何那麼小心,還布局迎你。

    “其余的異人在布局等我?”周繼君眸子眯起,嘴角微翹,下一刻他已經躍下山頭俯身射向花海。

    就在周繼君身形沒入花海的剎那,周遭的奇花異草搖曳著,隨風而長,瞬息後,竟變得如樹木般高大,鋪天蓋地將日頭遮擋。周繼君漫步其間,仿佛置身一望無際的叢林,可身旁卻不是參天大樹,而是高得駭人的花草。

    “世人皆以花為最美之物,孰不知最美的,往往卻是最傷人。君公子,你就好好逛逛妾身的花苑,然後找個喜歡的地方葬身成君子蘭吧,咯咯咯”

    甜美嬌憨的聲音傳來,回蕩在花林間。周繼君抬頭望向花林正中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揮袍卷出君子劍。不同于畢圖,這藍玉似乎壓根不懼怕被周繼君找到,她亭亭玉立于九瓣火菊之上,興致勃勃地看著周繼君射出君子劍,嘴角浮起冷笑。

    君子劍破風而出,直向中心飛去,然而它剛升起,上方的花朵層層舒展開,仿佛一只只大手纏繞上來將君子劍包裹。

    “回!”

    周繼君輕嘆口氣,召回君子劍。耳朵微動,一絲極輕的聲響傳來,周遭泥土忽然翻滾,長著獠牙的怪花破土而出,它們嘶吼著撲向周繼君,個個攜著數十萬斤的巨力,獠牙淬著毒液,駭人無比。周繼君身形騰挪,避開這幾朵獠牙花,卻不防身下又鑽出一朵更為巨大的獠牙花,長達三尺的獠牙狠狠刺向他後背。

    “嚓~”

    白袍被劃開一個豁口,依稀可見那條觸目驚心的傷痕,周繼君眼中涌出怒意,手捏法印,戰天宵出,狠狠轟向獠牙花。銀光劃過,獠牙花四分五裂,而周繼君則倒退兩步,僵硬著臉,嘴唇漸漸變得透明發紫。眼前的景象模糊晃動著,周繼君猛一咬牙穩住心念,紫君和三道蛇人則手執精氣、道力行于體內穹宇中,助他清除那邪異無比的獠牙花之毒。適才被刺傷時,周繼君明顯感覺到有股異毒直奔心念而去,瞬間將心念包裹,如潮水般傾瀉而入,欲要將心念腐蝕。心念等同于體內的眼楮,若被毀,則再無法詳細查看體內情形,周繼君的修行也將功虧一簣。

    深吸口氣,周繼君強壓下心頭許久未曾有過的狂怒,心念恢復了流轉,“看”著紫君和三道蛇人紛紛飛回各自所掌控的天地中,突然間,周繼君腦中靈光乍閃,隱隱約約間捕捉到了那個突破到人尊境界的法門,就在他準備細細琢磨時,兩株巨大的向日葵從天而降,花盤旋轉如血滴子絞向周繼君,碾碎了適才那絲靈感。

    “滾!”

    雙拳重重轟出,砸向葵花,不料那向日葵率先爆裂,千百只米粒大小的細尾蜂呼嘯而出,刺向周繼君拳頭,其速驚人。眼角微微抽搐,周繼君猛地收回雙拳,張口吐出一團白氣吹散了蜂群。蜂群方散,周遭又飄來十數只粗長的藤蔓,好似手臂般卷向周繼君。君子劍出,分成九柄將藤蔓一一割斷。

    冷冷瞥向從四面八方蠢蠢欲動的怪花,周繼君張口吐出三條白氣,三道蛇人扭轉而出。

    “爾等為我開路,這些花古怪異常,須得謹慎。”

    “善!”

    三道蛇人拱手應道,它們分立于周繼君三面,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圍的奇花異草,殺氣騰騰。

    遙遙望向花林中央高站菊花台的女子,周繼君目光陰沉,低語喃喃道。

    “你見我困于你這花林中定然很得意吧。我非是走不了,而是不想走罷了我戰一異人無憂,兩異人則懸,三異人必敗。如今十異人布下必殺之局,對我勢在必得,而我那一線生機卻在你這花林中。”

    “府嬰人尊今日我定要在此突破至人尊下品,而遮天蔽日的花林正好將這一切隱藏,不讓其余異人知曉妙極妙極。”

    周繼君嘴角彎起詭譎的笑容,偽君子道意一閃而過,他隨著三道蛇人漫步林間,竭力尋找著適才朦朦朧朧間浮現出的靈感。周遭的花草不斷襲來,往往還未近前就被三道蛇人撲殺,周繼君全然不顧,似乎壓根不知自己正行于危機重重的奇花之林,只是緊鎖著眉頭苦苦思索,不時自言自語幾句。

    他幾次嘗試從道丹內引出五運六氣築成體內道府,可就像早前那次一樣,五運六氣攀升至最高峰卻無以為繼,仿佛被什麼東西阻截壓制般,回落道丹。無法築成道府,周繼君豈敢碎裂道丹成就府嬰。

    “精氣道力都已醞釀到極致,卻偏偏無法煉出府嬰,明明感應到了成就府嬰的法門,卻無法看清關鍵所在人尊人尊,我還要困在地境巔峰多久!”

    心頭漸漸生出幾絲煩躁,一縷星光垂落,周繼君下意識抬頭看去,漫天星野,月華如水,卻是不知覺間已入夜了。

    “本尊稍安勿躁,萬事皆需機緣,機緣一到境界突破如捅紙。”

    體內藏象中,紫君察覺到周繼君愈發焦急煩躁的心意,忍不住開口勸道。

    “更何況,本尊擁有先天藏象,修行速度當遠超常人”

    紫君還未說完,就見中丹田處那團紫色心火火光大盛,心念猛蕩。

    “藏象”

    周繼君身體微微顫抖著,眼中燃起火熱,卻是因紫君那番話讓他破開迷霧,瞬間看清楚了適才生出的那絲靈感,那個突破至人尊境界驚世駭俗的法門!

    月華流淌過銀白的發絲,周繼君喘息愈發粗重。

    千年萬年,天上天下,應該從沒有人這麼突破過吧。

    用這種方式煉化府嬰,突破人尊境界,不會不會太

    管他呢,我周繼君從來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便是再逆天一次,又如何?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2
第二百四十章 人尊(下)

    自古洎今,除了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通天境界高手外,七州之地便以武尊為至強者,人人崇拜敬仰。追根到底只不過是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十萬個習武之人中能出武師上千,武侯近百,武王十余,至于武尊,或許十萬習武之人中都難出一名。

    武尊比之武王不僅是多出百萬斤的雙臂之力,可吸收煉化天地之氣,最為重要的是能生出至少三十丈高大的法相天地,這法相天地神奇無比,力大無窮,上天入地,彈指剎那間飛至千丈外殺人毀物不費吹灰之力,幾近上古傳說中的神通。尋常七八名武王面對武尊也只有被滅殺的命,皆因為法相天地的厲害。

    武尊也就是現在人尊,人尊之所以難以修煉,除了要全身道力修煉至地境巔峰,更需道丹凝煉出五運六氣,如此方可修成道府,之後金丹破碎生成府中嬰。七州尚武,少有人知曉玄道之法,不識無運,不辨天地六氣,如此這般怎能修煉出府嬰。少數大機緣者有幸得知五運六氣,可武道已然根深蒂固,很難凝練出五運六氣,往往窮盡一生也只能眼巴巴地瞧著道丹老去,最終淪為一捧黃土,風流一世卻止步于地境巔峰。就連蒼怒子、步空堂這等絕世英才也只得自降身份前去落雲龍宮服侍屠龍老人,求得指點方能修煉**尊,更何況其他人。

    和七州絕大多數武者比起來,周繼君算是無比幸運,他生出先天藏象,對五運六氣了如指掌,按理說到了地境巔峰,便能順理成章地突破到人尊境界,可偏偏和常人一樣遇到了難以逾越的屏障。

    隱隱約約中,周繼君已然知道了問題所在。

    正是那早已臣服于他的先天藏象!

    “成也藏象,敗也藏象。你已是我體內之府,為吸收煉化先天精氣的根源,再生出一府嬰卻是不尷不尬,所以不是機緣未到無法煉出府嬰,而是你從中阻撓!”

    周繼君喃喃低語著,下丹田的藏象之府微微晃動,竟是靈異無比地感應到周繼君所思所想。

    “這樣的話,那些傳說中修成藏象的大能又是如何煉出府嬰的不管了,我只逐我道,其他人如何修煉又與我何干。”

    夜色深沉入幽,如妖如魔的花草前僕後繼地沖向周繼君,卻被三道蛇人攔截于身前一丈外。沉思良久,周繼君看了眼花林中央微露焦急之色的女子,淡淡一笑,抽出君子劍插于泥地上,隨後盤膝坐下。熒光自君子劍上浮起,罡氣漫出將周繼君圈于方圓五丈之地,百花皆無法侵入。收回蛇人,三道之力和七股先天精氣從體內穹宇各個角落流回藏象之中,虎視眈眈地包圍住藏象。

    “紫君,你可明我心意?”

    “道主這樣做”

    “哼,你已為我本命分身,執掌君子之意和藏象之府,今日我再助你成就府中嬰,你還有何不滿!”

    上丹田中,詭道蛇人盤坐飛天之隕上,它嫉妒的目光穿越漫天星辰,落到紫君身上,陰陰一嘆道。

    “吾三道跟隨道主比爾早的多,卻只掌三道,與爾比起真是相形見拙,執掌道主終極道意,又將成就府中嬰,前途不可限量,惹人眼紅啊。”

    “詭道此言是極,紫君道兄,這等天大好事落爾頭上,為何還要瞻前顧後。”

    中丹田中,玄道蛇人騎坐紫風,手撫狻猊脊背悠悠嘆息著。

    而掌控下丹田與紫君靠得極近的武道蛇人則冷眼而望,看這情形好似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

    “本尊三位道兄”紫君面色遲疑,朝著三道蛇人遙遙拱手,“非是吾不願,只是此法太過詭異,吾怕壓制不住那藏象。”

    “何須你來壓?有我在,它藏象還敢反了不成?”

    周繼君冷哼一聲,君子道意涌出將藏象死死束縛,仿佛待宰羔羊般動彈不得。

    “紫君啊紫君,爾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隆隆道語傳來,紫君渾身一哆嗦,下一刻,它眼中露出絕然之色,猛地伸手將道丹吸來,張口吞入腹中。

    “啊!”

    紫君慘叫一聲,抱著肚子翻滾在藏象內,卻是道丹之力一時難以消化,反噬得它痛楚難能。半晌,它喘著粗氣掙扎爬起身,狠狠盯著藏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吾成府中嬰,煉爾成道府!”

    聞言,周繼君目露精光,低低一笑。他這逆天之法竟是以煉藏象為府,助紫君成府中嬰,之後成就府嬰!

    藏象雖由人體所生,卻隱隱超脫,聽宣不聽調。周繼君在四年前徹底煉化藏象,讓它完全臣服自己,並由紫君執掌藏象,周繼君雖能操控藏象,可它依舊有自己獨立意識。今日周繼君若能將它煉化成道府,就等于完完全全成為身體的一部分,如臂把使,卻是前人從未嘗試過的修煉之法。

    周繼君雙手捏緊,手心溢出汗珠。他也不知這般修煉會有何後果,可富貴險中求,短的來說異人們布下殺局,只能突破至人尊才能破去。從長處說,五年之期迫在眉睫,想要不在五年後身死名裂,只有盡快突破到人尊。

    成還是敗,生還是亡,只看今夕!

    藏象之府中,紫君邁著四方步,張口吐出五運六氣,它手中也沒閑著,卷起七道先天精氣包裹住藏象,五運六氣和先天精氣仿佛砌城一般攀附上藏象,竭力想要將它煉化。

    “轟隆!”

    藏象劇烈地搖晃起來,想要掙脫舒服,紫君微微疏忽間立足未穩,被掀飛出藏象。體內穹宇中,三道蛇人騎著狻猊飛來,扶住紫君,三道之力源源不斷地涌出。

    “道兄勿慌,吾等來助!”

    “大善!”

    三道蛇人和紫君互視一眼,,三道之力和五運六氣射出,涌入藏象之府中,蔓延遍布,無孔不入。

    藏象已知大限將至,竟發出嗷嗷的叫聲,劇烈晃動著,精氣道力亂流,連帶體內穹宇搖晃顫抖。眼見星辰四散,山河即將崩裂,周繼君冷喝一聲,全身上下升騰起沖天氣勢,君子道意也隨之漲大無數倍。

    “藏象藏象,你我一體相生,一應俱榮。我忍你多日,不料還是頑固如初,今日我就要徹底將你煉化!”

    隆隆話音攜著君子道意轟擊向困獸猶斗的藏象,藏象微微一頓,紫君見機吸來一朵心火射去。紫色的心火遇著五運六氣猛地大漲,熊熊燃燒,不一會兒就將藏象淹沒。火光中,藏象漸漸低迷,它哀鳴數聲不再掙扎,五色之光消彌轉而變成瑩白色。

    正是君子道意之色。

    “三位道兄,吾去也。”

    “道兄請!”

    紫君和三道蛇人微微拱手,隨後轉身踏入藏象之府,端坐于火光中,神色莊嚴,紫色的身體中漸漸溢出瑩白光芒。

    “呼!”

    紫君長舒口氣,將心火吹散,望著瑩白無暇如裸玉的藏象,淡淡一笑。

    周繼君睜開雙眼,眸射精光,竟有兩丈長短。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3
第二百四十一章 葬花

    瑩白色的光芒直沖天際,破開烏雲,引得風雲變幻,星辰閃耀。

    豫州之西的離原府,普普通通的茅舍中,手上生著厚厚繭子的農夫忽地睜開眼,他從床榻上爬起,緩緩走出門外。

    “又有人尊誕生了,初入人尊境便能發出如此強大的氣機會是誰呢?”

    老農低咳兩聲,緊了緊打著補丁的單衣,好似忍受不了夜晚的寒風。他看起來老邁孱弱,可全身上下散發出的氣勢卻卷動茅屋懸空升騰,旋轉片刻方才落下。

    “也不知是哪位成名已久的武王,非同尋常呵,看來那人尊榜的排名又要變了。咳咳咳”

    雍州中部,來福客棧天字客房。黑袍人和白起分坐短案兩旁,秉燭對弈。

    一顆流星劃過窗欞,黑袍人微微皺眉,看向西南掐指而算。良久,他長嘆口氣,臉色復雜,有驚喜,亦有擔憂,還有一絲陰冷。

    “這麼快就突破到人尊境界,了不起啊。”

    “喂,師父,你神神叨叨地說啥呢?”

    白起敲著二郎腿,斜眼看向黑袍人,漫不經心地落下一顆黑子。

    “嘖嘖,黑龍成。師父啊,這局是徒兒的了,嘿嘿,彩頭拿來。”

    “你啊,還差得遠呢。你能看出為師的局中局,卻不知那只是詐局。”

    黑袍人低垂眼簾,落下白子,棋局瞬間翻覆,那條黑龍頓時被困于樊籠之中,只待圍殺。

    “還是沒能贏為師一盤,去吧,把《詭道經》謄抄十遍。”

    “又在想你那好君兒?”

    白起凝視著身前的棋盤,有些突兀地開口問道。

    “你若有他一半能耐,為師也可放手讓你們對弈了。”

    “這能怪我嗎?”白起冷笑道,伸了個懶腰,拈起一顆黑子,隨意無比地放下,“你教了他七年,卻只教了我三年,一半時間都不到不過,三年足矣。龍升天!師父,你終于輸了。”

    黑袍人目光微滯,落在以白起那招詐反詐的後手上,良久,嘴邊浮起一抹說不盡意味的笑

    炎州之南,夜海。

    延伸至海中的懸崖上,白衣青年孑孓而立,海浪一層一層地撲打著礁石,轟轟作響。可那衫白袍卻凝固靜止,和青年冷硬的面容一般,無論海風如何凶猛也是巋然不變。

    “人尊,境界,你,終于,也,到了。”

    “好,好,好。”

    千十七僵硬的面龐上漸漸浮起生硬的笑,在那分妖冶中平添了幾絲詭異。

    海風呼嘯,一條紫色的巨龍從千十七背後升出,七十余丈高,威武駭人。妖孽如千十七,他的法相天地竟然是極紫真龍!

    懸崖下的海面漸漸浮起十余丈見方的懸台,海水從其上的礁石流瀉干淨,一張巨大的棋盤漸漸露出。

    人影閃現,下一刻,千十七出現在棋盤中,他立于棋盤之邊,身前大小局勢十數,可都殃及不到他。他獨立于棋局之外,非棋主,非執手,倒像個看客般望向棋局之北,一顆似子非子的存在掙扎在那處局勢中,隱約有破出的跡象。

    “你,也想,出來,了。好,好,好。”

    “真是纏人的小子,這麼久了,居然還沒斷絕生機。”

    藍玉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撇了撇嘴道。就在這時,瑩白的光柱突破花林,沖向天際。藍玉眉頭微凝,心底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眸光流轉間,她嬌軀一震,臉色陡然劇變。

    “那是什麼?”

    近百丈之高的花林中,三條瑩白色的怪物盤旋扭轉,它們身形高壯,粗粗看去竟然有五十余丈大小,更令藍玉驚駭的是那三只怪物非人非畜,卻是蛇尾人身,且神態各異,透過密密麻麻的花草直直望向她。

    “莫非是不可能”藍玉按下心頭古怪的念頭,眸光閃爍,當她再看去時,那三條高大的蛇人已然不見了蹤影。

    “什麼不可能?”

    溫煦的話語從身旁傳來,藍玉猛地轉頭,月光下,白衣出塵,銀發輕揚的男子微笑著看向她。只是一眼,藍玉便覺得在君公子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他的氣質和氣勢隱約和之前迥異,可當藍玉再看時,君公子還是之前那個君公子,毫無半點變化。

    “你怎麼出來了?”藍玉慌亂地問道,她眸子低垂,目光閃爍不定。

    “悟了大道,就出來殺你而已。”

    “悟了大道”聞言,藍玉神色大變,腦中不由得浮起之前所見的那三只怪物,高達數十丈,氣勢驚人,難道真的是那法相天地?

    “你突破了人尊境界?”

    藍玉聲音微微顫抖,在十大異人中,她算的上實力墊底,面對普通人尊境界強者尚有勝算,然而眼前的男子可是在地境巔峰就生生滅殺了異人畢圖的存在,如今他突破了人尊,實力暴漲,藍玉再無任何勝算。

    眼見周繼君微微頷首,藍玉眸中露出絕望之色,耳邊傳來幽幽的話語,每吐出一個字,就讓她臉色變白一分。

    “你是我殺的第一個女人。平生葬花殺人,我以落花劍葬你,不枉你異人之名。”

    “也罷,我自己動手吧。”

    良久,藍玉深吸口氣,她抬頭死死地盯著周繼君,眸中皆是深入骨髓的怨恨,隨後顫抖著手拾起落花劍,舉向脖頸。

    “且慢!”

    劍鋒距玉脖半寸處猛地停頓,藍玉心底升起希冀,她睜開眸子望向周繼君。

    “你可曾婚嫁?”

    聞言,藍玉臉上浮起驚疑之色,雙頰漸漸飛上一抹粉霞,害羞地看了周繼君一眼。

    “藍玉未曾許人,可妾身的年齡似乎要比郎君大上許多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藍玉細細打量著周繼君,“郎君貴庚?”

    “二十一,嗯,快二十二了。”

    藍玉倒吸口涼氣,強壓住心底的震撼,卻還是忍不住顫抖低語道。

    “二十一歲的人尊境界強者,七州數萬年間,也沒幾個這樣的人物吧。不,肯定沒有找個這樣的郎君也算值得”

    女子略帶羞澀的話語傳來,卻讓周繼君面色微窘,無奈地一笑,周繼君突然上前握住藍玉的手,輕輕一推,鮮血涌出,藍玉呆呆地低頭看向割斷自己脖頸的落花劍,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後向後倒下。

    “華心啊,我取十大異人中的女子給你做妾,也算對得起你了。四方守台陰神又多了一位呵。”

    從懷中取出落魄神君之位按入藍玉額心,三道之力涌出將她的屍體淹沒,周繼君張口吐出封神天書,收了藍玉的陰神。

    火紅的菊台下沉、消失,百花林海亦不見了蹤影,原先的草原現于天地間。

    周繼君仰頭望向天空,淡淡一笑。

    突破到人尊下品後,不僅雙臂增加了百余斤巨力,便連眼中的天地也變得不同起來。

    一切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流雲緩緩流淌在夜幕下,那些天野精氣飄于天穹間,形色各異。而被天雷鍛煉過的雙目也能看得更遠,塵埃般的星辰此時已變成棗粒般大小,隱約還能看出它們運行的軌跡。下丹田中,瑩白色的藏象紋絲不動,完全于身體融合,再它生成的十一年後,終于真正成為周繼君體內一部分。

    “不料我的法相竟是三道蛇人,三道皆生出法相天地,卻是便宜了它們。如此,即便面對人尊中品的高手我也有必勝的把握。那人尊上品呢”

    “異人們呵,我君公子來破局了。”

    周繼君嘴角微翹,望了望數里外的府城,大步走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4
第二百四十二章 趙統王

    華燈初下,趙國都城南平府內響起轟轟戰鼓聲,沙場烽煙的氣息悄然溢出,彌漫在夜色里,可城中平靜泰然,百姓們酣然入睡,卻是對窗外的嘈雜聲已然習以為常。

    六年前遷都至于趙國之西,與邊境只隔著三府五縣,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能嗅出其中的意味——趙國正厲兵秣馬轉移資源,準備揮兵西下馬踏豫州諸國。當代趙王頗有雄才大略,繼位之初遍大刀闊斧滴進行改制。他傳令全國去除華服,改穿闊窄袖至膝、緊束左衽的胡服。允許百姓養私馬並遣派教習傳授馬術,年滿十七的男子必須入伍服役三年,百姓貴冑一視同仁。他還頒布招賢令,凡有一技之長者皆可入朝為官,修煉者則賞賜府邸,依據修為高低發放月俸,卻只需他們留在趙國即可。除此之外,趙統王還大力發展農商,將原先的十一稅改成三十抽一,扶植趙國本土商行,輕稅減賦,甚至還派兵馬護送商隊出關。

    數年下來,趙國已有控弦之士三十余萬人,地境之上修煉者近百,可謂是兵強馬壯、國力強盛。半年前趙統王又頒布了宵鼓令,每夜子時全國府城敲擊戰鼓,以此警示國民,不得松懈半刻。

    當周繼君穿越三府五縣到達南平府時,恰好聽到陣陣戰鼓聲。

    “好一個殺伐之國。”

    站在空寂的城牆下,周繼君目光透過夜色細細打量這座寧靜的都城。突破到人尊境界後,他的五覺和心念愈發強大,隱隱約約能感應到一些難以道明的氣息,就好像趙國濃烈壓抑的氣氛,饒是夜已入深,可當鼓聲響起時候,寂靜之中,那股蓄勢而待的殺伐氣息畢露無遺。

    鼓響九通,戛然而止。周繼君眉頭微皺,只見不遠處飄過一道火流,低沉的馬蹄聲傳來,卻是一隊手舉火把的金吾衛。距周繼君尚有十個馬身處,金吾衛們忽地懸馬躍下,動作整齊一致,儼然訓練有素。

    “尊駕可是君公子?”

    目光停留在那員抱拳詢問的將佐身上,周繼君心意流轉,片刻後淡淡一笑道。

    “正是。”

    “王上得知公子途經敝國,特命在下前來迎候,王上已在宮中擺下酒宴,還望公子屈尊移駕。”

    深深看了眼那員將佐,周繼君點了點頭。

    “看來你家王上等我多時了,也罷,我就去拜見下那位被豫州諸侯忌憚如虎狼的趙統王。”

    “公子請。”

    那名將佐親自牽來一匹駿馬讓周繼君坐上,隨後揮手率領金吾衛向王宮方向行去。

    來到王宮,在侍衛的引領下穿越亭台樓閣,拾階而上,周繼君轉臉掃過樸素而不失格調的宮苑,目光微凝。他原本以為趙統王已淪為異人們的棋子,布局等他,可一路所見,無論是趙國兵將還是府城的布置都有獨到之處,非一日之功,這趙王絕對是一個極有主見的君王,強大如異人也難以掌控。

    莫非我猜錯了?異人並未在此布局可那絲危險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

    “到了,公子,王上正在里面等你。”

    侍衛朝周繼君拱了拱手,剛欲離開,就被周繼君拉住。

    “除了我和你家王上,還有誰在里面?”

    “沒有其他人了,王上設宴只為款待公子一人。”

    “哦?這幾日王宮中來了一些陌生人吧。”

    周繼君目光蕩開,似是隨口而問。

    那侍衛神色微變,略一思索,遲疑地開口道。

    “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公子還是先進去吧,莫讓王上久候了。”

    嘴角微微彎起,眸中的殺氣一閃而過,周繼君推開殿門

    大殿中央,黑衣男子背對著周繼君負手而立,似在想著什麼。月光從殿頂的窗欞瀉下,流淌過壁上那幅龐大的七州地圖,良久,男子收回目光,他轉身看向周繼君,神色淡然。

    “可是君公子當面?”

    “久仰了,趙王殿下。”

    兩人相視微微一笑,客氣地寒暄著。他們一個是擁有豫州最強諸侯國的趙統王,一個是名聲轟傳天下、輔佐雲州之主征伐天下君公子,是敵非友,若故作熱情卻是太過虛偽了。

    周繼君看向對面年輕的君王,他約莫三十出頭,容貌清秀,可神色中卻透著幾許豪爽,倒有些像百里雄,只不過多了那分不羈。而趙統王也在打量著周繼君,片刻後,眼中漸漸浮起訝然之色,他早就知道君公子年紀不大,可當見到真人時候還是忍不住心底的驚嘆。正是這個二十來歲的男子在大煜皇室眼皮底下奪走了一卷封神天書,隱忍四年,一朝出山便助百里雄取下雲州,建築封神雲台,招攬天下英豪、仙神,若非有他輔佐,百里雄恐怕還困于雲州,如何能有今日的馬踏兗州。

    “不知殿下為何招我至此?”

    周繼君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本王對公子仰慕已久,只可惜公子一直在北疆王世子身邊,難見尊顏。聽人說公子將經過南平府,本王心癢難耐,于是便冒昧相邀了。”

    聞言,周繼君揉了揉眉毛,輕嘆口氣道,“殿下本是豪爽之人,這番話說得好生別扭。無需繞圈子了,殿下有話遍直說。”

    “公子也是爽快人,如此,本王也不矯情了。”趙統王哈哈一笑,袍袖卷起,回身指向牆壁上的七州地圖,“這江山如何?”

    “江山瑰麗,惹人流連。”

    “說的好,的確是讓人流連忘返。”

    趙統王直直望向七州地圖,滿眼火熱,絲毫不隱瞞他的野心。轉身,趙統王緊緊盯著周繼君的眸子,半晌,緩緩開口問道。

    “那,我比百里雄又如何?”

    在趙統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周繼君微微抬眸,嘴角彎開。

    “我不知殿下的為人,怎麼比較。”

    “那為何說我本是豪爽之人?”

    “”

    周繼君語塞,隨即灑然一笑,半開玩笑地說道。

    “殿下說這些莫非是想招攬在下?”

    趙統王眼中的火熱漸漸散去,他沒有回答,只是負手在殿內踱著步。一步,兩步,三步直到七步走完,他才停下,回望向周繼君,幽幽一嘆道。

    “那,公子觀我趙國如何?”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5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赴宴

    夜風繞過虛掩的殿門呼嘯而入,卷起男子披肩銀發,輕舞著。

    趙統王捏緊拳頭,直直盯向周繼君,卻見他目光流連于佔據大半個牆壁的七州地圖上,眸中忽明忽暗,良久嘴角劃開一抹笑意,拱了拱手。

    “說實話,在我所結識的諸侯王中,殿下當排前三。而你這趙國,無論國力還是戰略部署都出類拔萃,遙遙領先于七州諸國”

    聽得周繼君的溢美之言,趙統王並沒露出半點得色,相反,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然而,逐鹿天下須得三樣利器。”

    “哪三樣?”

    趙統王濃眉挑起,望向周繼君。

    “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乃是決定成敗的利器,古往今來多少英豪敗于這三大利器之下,風流一世,機關算盡,卻只能梟雄一場。”周繼君踱著腳步走過趙統王,站在七州地圖前,目光微凝,“論天時,大煜皇室布局數十年,遙遙領先,北疆王積勢數代,兵強馬壯,而殿下繼位不足十年,須知亂世之中,入局晚一刻便多失一分勝算。”

    “論地利,大煜佔東南,有揚州寶地,錢糧可謂是取之不盡。而北疆王據北,如今一統雲州無後顧之憂,揮兵而下勢如破竹。可趙國在七州之中豫州之東,身處諸國環繞之中,不尷不尬。自古以來,天下征戰無非是南北之爭,中央的勢力再如何強大,卻免不了在征伐周遭強敵戰事里消耗實力,最終元氣大傷無以為繼。”

    “論人和趙國雖然眾志成城上下齊力,看似殿下盡得人心。然而,這只是小人和,奪天下者,必須搶奪天下人心。大煜雖然君主暴虐,可它立國數千年,皇統根深蒂固,百姓諾諾,管他當帝王,只要自家日子平平安安就好,鮮有暴起反抗者。而北疆王乃是先帝封的一字並肩王,世代名將,兢兢業業守于邊疆,七州子民無不仰慕崇敬,得盡人心。”

    “說到底,殿下雖有雄心大志且深謀遠慮,厲兵秣馬壯大國力等待進入戰局的最佳時機。然而,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殿下這邊,此戰雖未開始,卻已先敗了。”

    周繼君負手而立,微微側頭,余光劃過趙統王,但見他面色平靜,如不波古井,卻是絲毫未受到周繼君這番話影響。

    “原來在君公子眼中,我已經敗了。”

    周繼君眉頭微皺,他回身看向趙統王,只見他嘴角高揚,竟是在笑。

    “若無他事,君先告辭了。”將心頭的古怪壓下,周繼君朝趙統王拱了拱手,抬腳欲走。

    “果然是這樣。公子對敵時候往往攻心為上,若我先前沒有準備,聽得公子這番話,定然心灰意冷,雄心壯志不再。”

    話音從身後傳來,周繼君臉色一僵,轉頭看向趙統王,眯起雙眼。

    “殿下似乎對我了解頗深。”

    “本王欲謀天下,自然要熟了解七州英豪,而公子更是英豪中的英豪。別人的記載最多只有三四卷,而關于公子的卷帙本王足足存了一室。”

    “這麼看來,殿下還真是在我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周繼君輕嘆口氣,揉了揉眉毛,眼底寒光乍現,殺機流轉而出。面前的男子雖然連地境中品修為都未達到,可隱隱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周繼君布局行世,搜羅天下強者的生平事跡,壓根未曾想到自己竟也錄于他人書卷中,這種感覺好似被人從黑暗中揪出,暴露于日光下,很是不舒服。

    “也算是吧。不過,這世間值得我這麼做的只有你君公子。”趙統王眸中的火熱一閃而過,幽嘆道,“只可惜,被百里雄搶先一步,若非公子,他百里雄又怎會盡佔天時地利人和?世人大多只知公子修為高強實力超群,卻鮮有人知道公子腹中所藏的無雙韜略。武者修煉者只是打江山所用,可公子卻是畫下江山美色的掌局者!”

    深深地看了眼有些激動的年輕君王,周繼君心中涌出復雜的情緒,眸中的殺機卻愈發強烈。

    “若在平日,得遇殿下這樣的知己少不得喝上兩盅。可如今天下大亂戰亂迭起,知己者不是朋友便是敵人。以殿下所見,我和你,是敵還是友?”周繼君緩緩走向趙統王,面色漸冷,“知我者莫過殿下,你應該知道我對敵人從不會心慈手軟。這里雖是趙國皇宮,外面高手無數,可我在此割下你趙統王的首級,不過彈指剎那的功夫,誰也阻止不了呵。”

    冷漠的聲音回蕩在宮殿中,趙統王臉上浮起失落之色,卻依舊淡淡一笑。

    “本王也只是抱著十萬分之一的僥幸,公子心志堅毅,不助百里雄成就王霸之業絕不罷休,非我所能動搖的。如此,我們只能是敵人了。”感受著周繼君瞬間盈*滿大殿的殺意,趙統王深吸口氣,接著道,“可我亦知,公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萬萬不會殺我的。”

    “哦?”周繼君沉下眸子,死死盯著趙統王,“何來的恩情?”

    “四年前的往事了。”趙統王側身避開周繼君的殺意,沉吟半晌,“我本不想說,可若不說,恐怕下一刻我就會可笑之極地死在我自己的王宮中。”

    “四年前,我曾暗中派出五千精兵偽裝成馬賊,一路南下阻截煜兵。那時候,煜軍正在追殺令慈一行。”

    話音落下,周繼君神色陡變,殺意瞬間散去。他直直望向面色坦然的趙統王,臉色復雜變幻,有驚訝、有感激還有踟躇。良久,周繼君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轉身,他一步一步地向殿門走去。

    “我欠你的,會還。”

    腳步在殿門前停住,周繼君低頭望著**的雙足,淡淡說道。

    “公子要還便在今日。”身後傳來略帶遺憾的聲音,“只要公子留下赴宴即可。”

    眉頭微皺,周繼君轉身望向趙統王,那絲危險的感覺又從心底浮出。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6
第二百四十四章 異人殺局始

    “宴無好宴。”

    “或許是吧,就不知公子敢還是不敢了。”

    目光直落到趙統王身上,周繼君眸影低沉,想要將這個處處讓他驚訝的年輕君王看透。

    “呼”

    夜風透過暮色中涌入大殿,仿佛被點燃的薪火,瞬間蔓延四散,整個宮殿都被獵獵冷風充斥,宛若置身天雲上。低沉的笑聲回蕩在殿內,周繼君眉頭微蹙,銀發翻飛間,他放眼望去,可宮殿中除了一臉高深莫測的趙統王,再無他人。

    “裝神弄鬼。”

    周繼君冷哼一聲,閉上雙眼,心念射出,飛舞在風中,與此同時長袖抖動,劍芒暴躥,順著心念的軌跡直飛而去。

    “鏘!”

    瑩白的君子劍重重地劈在那一縷風中,流波般的風瞬間變成巨盾,堪堪擋住了劍芒。

    風盾和銀劍僵持在半空,片刻後,風盾中央裂開道蜿蜒扭曲的縫隙,一只蒼老的手伸出,輕輕彈擊在劍刃上。君子劍劇震,仿佛承受不了這區區一指之力般,猛地倒飛回去。伸手劃過半圓將君子劍接住,周繼君冷冷看去,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浮出身形。他從風中走出,衣袍鼓脹,流風回旋,輕舞在他雙臂間,好似天生便屬于他一樣。

    “好重的殺意呵你就是折了畢圖和藍玉的君公子?”

    “明知故問,你是哪位異人?”

    “老夫的名字早就忘了,不過,七州的異人們給老夫起了個綽號風中老人。”

    “原來是十大異人中排名第二位的風中老人。”周繼君嘴角泛起冷意,手腕挑起,卻是不再多言飛出君子劍直取對面的老人。

    君子劍穿破空氣,彈指剎那間射至風中老人的面龐,可風中老人只是望向離他鼻尖只有三寸的君子劍淡淡一笑,就在這時,破風聲響徹大殿。血紅的羽箭後發先至,重重地射在君子劍上,瑩白色的巨劍顫抖著,卻再無法前進半寸。

    殿門大開,穿著皮衣的中年漢子執弓而入,他看向周繼君哈哈一笑,雙手舉弓道。

    “獵人王見過君公子。”

    “又來了一個,好,好,我倒想看看今晚你們十大異人會來幾人。”周繼君收回君子劍,目光從獵人王身上移開,望向那個面色淡然的趙國之主,嘴角彎開,“果然是宴無好宴,看來殿下這場宴已經準備好久了。”

    趙統王淡淡一笑,剛想說話,只聽從殿外傳來一陣略顯稚嫩的笑聲。月光下泛起火紅,赤發童子冷笑地走進大殿。周繼君轉臉望去,第一眼還以為看到了小咕,兩人都有著一頭火紅不羈的長發,直垂于腰。然而,和小咕的冷冽暴虐不同,走進大殿的男童眼中閃爍著純粹的藍光,看起來妖冶詭異。他目光流轉在周繼君身上,冷笑連連。

    “傳說中的君公子也不過如此。就是你殺了畢圖和藍玉?哼,我九流童子一定會為他們報仇!”

    “第三個了,剩下的,就一起出來吧。”周繼君打量著滿臉不屑的男童,輕笑著,隨後望向殿門外的黑夜。

    “就剩下我了。”

    鬼魅般的身影忽現于大殿中,削瘦的青年伸手擋了擋燭光,退後兩步,躲進殿柱的陰影中。他眉尖向上蹙起,眼皮耷拉,哭喪著臉,仿佛與誰都有深仇大恨般。

    “我是哭先生。”最後進入大殿的青年生硬地憋出一句話後便緊緊閉上嘴,目光游離,神情古怪。

    “雲中老人,獵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似乎還差四人。”周繼君回身望向趙統王,眉頭挑起,“這便到齊了?”

    “應當是。”年輕的君王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轉在四名異人和周繼君身上,嘆了口氣,“君公子呵,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宴其實是幾位異人為你設的,本王只是代他們邀你罷了莫怨我。”

    “我當然知道。”周繼君深深看向趙統王,良久才搖了搖頭道,“好一個趙統王,此宴無論誰吃到最後,你都不會有半點損失,還有機會獲得大利,也不知十大異人許了你多少好處呵。”

    “知我者公子也,只可惜,你非要做我的敵人,所以,只能這樣了。”

    聞言,周繼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趙統王,隨後回眸望向四異人,三道之力瞬間流轉全身,戰意暴漲,就在這時,卻見四異人包括那一直垂頭喪氣的哭先生都笑了起來。

    “公子莫急,說了請你赴宴,又怎能留在趙王宮殿中。”

    風中老人滿臉紅光,揮袍卷過一縷流風飄舞在大殿中央,流風散去,一只青灰色的大鼎出現在眾人眼前。

    “我們為你所設的宴就在此鼎中,請吧,君公子。”

    他話音方落,那只大鼎顫抖起來,隨後,一股無形巨力涌出將周繼君吸了進去。

    “殿下,我們去了,七日後你再來為君公子收屍吧。”

    說完,風中老人不再理會滿臉震驚的趙統王,身化為風飛入鼎中,剩下的三異人依次而入。轉眼後,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下一人一鼎。

    “強大如君公子居然這麼輕易地被吸了進去不愧是異人,這般奇物恐怕世間再難尋得了。”

    良久,趙統王嘆了口氣,繞著半人高的大鼎走了一圈,喃喃道。他伸手摸向鼎壁,古樸的花紋在指間起伏著,那三個古樸的篆文漸漸清晰。

    “山河鼎原來它叫山河鼎。也不知里面又會是怎樣的世界。咦,這是什麼?”

    趙統王目光落到那幾個似篆非篆的,臉上浮起驚訝之色,思索半晌,卻還是不得其意。這幾個晦澀的篆文雖極像七州的篆文,可就是讓人無法識別,可若周繼君在此,看到這幾個觸目驚心的字,定會震驚無比。

    揚州,錦翮府。

    在那間紅木搭建起來的客棧中,華服青年在書卷上寫完最後一個字,又從頭到尾遍,隨後長舒口氣,將卷軸收好。燭火映上他的面龐,俊美依舊,可卻比從前消瘦了許多許多。

    “應當夠了。”

    千寧臣盯著手中的卷軸,目光復雜變幻,忽然間,他端起燭台舉向卷軸,竟是要將他辛辛苦苦寫了一夜的書卷燒毀。

    “咯吱”

    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不住咳嗽著的書生走了進來,他突兀房中,看向微微驚詫的千寧臣,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

    “在下病書生,見過千大掌櫃”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1:57
第二百四十五章 異人秘境

    雨嘩啦啦地下著,揚子江畔的錦翮府,饒是春末的雨中也帶著繁華的氣息。

    來福客棧,千寧臣放下燭台望向對面的書生,四年殫精竭慮的揚州大掌櫃生涯已讓他雙頰微微凹陷,不復當年的飽滿豐潤,可長年的位高權重亦在他額紋染上幾分威嚴和冷冽。他緩緩起身,冷漠的目光徘徊在來人身上,淡淡地開口道。

    “這些年來異人入世者不在少數,卻不曾想,連十大異人中的你也忍不住入世了。”

    “異人也是人,入世又何妨。”

    病書揮手擄去額前的水珠,抬眼望向千寧臣道。眼角余光落到那本差點被千寧臣燒了的書卷上,行行篆文飄入眼簾,饒是身為異人,不問世事,可看到書卷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話,病書生還是忍不住神色大變。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千寧臣,卻見年輕的大掌櫃亦是面容微滯,伸手將書卷放入懷中。

    大雨滂沱, 里啪啦地敲打著窗欞,屋內寂然無聲,兩人目光相觸,幾乎同一時間,殺機迸射。

    “真是走運呢,原本今日只是來取大掌櫃的項上頭顱,不料竟遇到這樣的好東西千大掌櫃,你準備將它交給何人?”‧

    病書生低咳兩聲,袍袖無風翻卷,幾道色澤昏暗的波痕流淌而出,如毒蛇般飛舞在屋內。

    “疾!”

    千寧臣手捏印法,流火法陣波蕩著縈于他身前,堪堪將那幾道氣體擋下。目光飄向死死盯著他病書生,千寧臣嘴角微翹道,“你若肯說出誰讓你來殺我,我便說出要將這書卷給誰五瘟三疫,你便是依仗它們成就異人之名”

    話音未落,千寧臣臉色一僵,嘴角溢出烏黑的鮮血。

    “千大掌櫃,你只知我那招五瘟三疫,卻不知我真正的天賦異稟是識辨。人皆有病狀,或大或小,或現于外,或隱于內,或傷于物,或積于情。凡是病狀,皆能被我識別並誘發出來真沒想到呵,堂堂揚州大掌櫃所患的居然是心病,情思郁結,難以解開,五髒已傷大半。好一個重情的大掌櫃呵,可惜,今日你將死于這情義之下!”

    “啪!”

    流火法陣上生出條條縫隙,五瘟三疫撕裂法陣,沖向口吐鮮血一臉頹然的千寧臣。俊美絕世的男子生生咽下一口鮮血,猛地抬頭,目光冷若冰稜。

    饒是他這四年日日夜夜被悔恨所困,心境大退,修為進展緩慢,可卻依舊是那個風華絕代讓天下世家子無不忌憚畏懼的京城第一公子,千寧臣!連當年排位在他之下的洛繼傷都創出自己的功法,更何況是其余三大公子從未看透過的千寧臣。

    眼見千寧臣就要死于自己的神通之下,病書生臉上浮起濃濃笑意,就在這時,只見已然陷入死地千寧臣忽地伸出一只手。漫天掌影呼嘯而出,迎向五瘟三疫。病書生臉色陡變,在黑袍人給他的信箋中記載著千寧臣的功法,卻是以陣為主,不曾想在這生死一刻,他施展出了一招看不透虛實的詭異掌法,竟將五瘟三疫死死壓制。

    “轟隆!”

    五瘟三疫和漫天掌影激撞在一起,道力攪動空氣 嚓 嚓作響,下一刻,偌大的來福客棧梁柱斷裂,木屑四散,坍倒在揚州的雨霧中

    被怪力吸入鼎中,周繼君只覺得眼前一暗,全身精氣道力仿佛被封印住,無法運轉。

    “異人們居然選擇和趙統王聯手布下此局,也算入世了。”

    開始的慌亂之後,周繼君漸漸恢復了平靜,身旁風雲流轉,光影道道,看不清虛實。天旋地轉間,周繼君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重,不關此時的異人之宴,而是冥冥中對大局的預感。

    猛地,周繼君心頭一緊,卻是在灰蒙蒙的光影中陡然明悟。

    “異人們聯合趙統王布局殺我,卻是因為我連斬畢圖藍玉讓他們心生忌憚,所以尋找外力以求一擊必中十大異人雖然絕世獨立,可同氣連枝,如今已是不殺了我絕不會罷休。在這鼎中之宴若還殺不了我,逼急了,說不定會放下異人的尊嚴前去投靠皇室,以借其勢。”

    “之前光顧修煉,拋棄了詭道之謀和大局衍算,卻是疏忽了。若讓這些異人投靠其余勢力,局勢又將翻覆。如今只有在這鼎中將他們一網打盡,反手殺之雲中老人、獵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連同之前滅殺的畢圖和藍月也只有六人,也不知十大異人中其余四人現在何方,會不會又有後招。”

    許久未動過的詭道心思猛烈流轉,詭道蛇人手執棋盤和算籌,高坐飛星之上冷冷一笑,大手揮舞,詭道棋盤大小棋局中生出條條細密的紋路,如水般傾流開來,環環相扣。周繼君雖然放下詭道,專注于境界的修行,可隨著修為突破到人尊下品,三道齊飛,詭道也愈發強大,或者說是奇妙。原先周繼君只能在棋盤上布下自己的局,對于其余棋局頂多只能推斷出,卻無法動其半分。如今詭道突飛猛進,詭道蛇人也得了人尊意境,對于棋盤之中的其余局勢雖然仍舊無法操控,卻能尋得局與局之間的關系,如同河流一般交叉連貫,借助其勢。

    風雲流散間,周繼君心頭一震,卻是突然發現從天下幾處大棋局中流出幾條河流聚向棋盤某處,隨著它們流淌愈發洶涌,自己眼下固若金湯的雲兗之局隱隱露出幾分敗相,古怪無比。目光飄向天元之地,周繼君眉頭微微皺起,卻是屬于皇室和洛繼傷的雲台同時向前邁進了幾寸,在它們相互逼夾之下,屬于周繼君的銀白色雲台正緩緩向後退去。天元之地的爭奪,已落下半個棋格。

    “莫非皇室和洛繼傷聯手了?”

    周繼君眉頭輕跳,詭道心思扭轉,剛想下令詭道蛇人讓它尋出三局之間的聯系,就見眼前一亮,禁錮全身道力精氣的怪力陡然消失。天地恢復光明,日光從雲層間折射下來,畫出圈圈光暈落在周繼君腳下,立于半空,周繼君深吸口氣遙遙望向身下群山。

    青灰色的山脈連綿起伏,先是東西走向,漸漸衍變成南北,在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山谷。山脈的頂部覆蓋著皚皚白雪,好似沾滿奶油汁的糌粑糕,在山腰處形成大大小小的泉水河谷,向著四面八方流去。

    “這鼎中世界就是山與河嗎?”

    周繼君腳踩風雲,目光飄至一處,突然凝滯。卻是在西方大山的一個山洞中端坐著**上身的老者,他眉毛徹白,低聲念著什麼。古樸咒語隨著罡風穿越千里竟然清晰無比地落在周繼君耳中,身體微微一晃,周繼君眼前浮起一座龐大的廟宇,廟宇懸于半空,周身刻畫著奇異的花朵,像是從上古蒼茫大地流傳至今。廟宇中若隱若現著許多光頭紅袍左衽男子,他們跳著古怪的舞蹈,伴著火光奇花,仿佛妖魔起舞。

    “哼!”

    張口吐出天音將咒語驅散,周繼君目光穿越山河落在老人身上,卻見他無比慈祥地頷首一笑,起身向周繼君合掌做禮。

    余光閃過一道烏光,周繼君轉臉看去,只見東方的一處河谷中,三四歲大小的男童手執黑色的大杵擊打著河中的魚兒,在他身後竟然是一只高達五丈有余的三足巨獸,它頭如獅,身如蛇,尾如蠍,見著男童打暈的魚兒,嗷嗷叫著撲了上去,玩弄片刻後,將它們的鱗甲撕下,重新放入河中。

    似乎感應到了周繼君的目光,男童嘟著嘴抬頭看去,微微一愣,隨後歡天喜地的喊叫了起來。

    “君公子來啦”

    稚嫩的聲音回蕩在群山間,無數道或強或弱的氣息升起,周繼君放眼望去,原本空蕩的山河中飛出許多奇形怪狀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看向周繼君,眼中皆飄過奇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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