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293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08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奇獸陌離

    “大衍三萬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敗東勝神州,吾獨上天宮,盡吞天兵十萬,卻被那人偷襲,功虧一簣。萬載功名,一世風流,玲瓏社稷,可嘆卻無君王命。大難將臨四散逃,那些妖王紛紛離去,只余我們兄弟幾人,顛沛流離,終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得此書即為有緣者,可去天嘯山繼吾傳承,內有十象神兵,個個有通天境界的實力。然”

    在移山君聖的傳書尾末,記載著這麼一段話,可卻並未道完,之後所記載的內容皆被人抹去。

    “後面的話是什麼?”

    山麓前,周繼君忽然轉身問向霍布衣。

    “我也不知。”霍布衣看著微露狐疑之色的周繼君,淡淡一笑,“當初我第一次翻開這書時,便已經如此了,或許要得到這十象神兵會遭遇到什麼,又或者得付出點代價。這也是我邀你前來的原因之一,即便對于我來說,這里仍舊是一個充滿未知的險地。”

    “霍兄太看得起我了。”周繼君淡漠地說道,他眯起眼楮看向近在咫尺的嘯天山,越靠近這座山,心中越是有種說不上的沉重,“君聖所留的險地,多我一個,又能如何?”

    “君兄無需自謙,你生平事跡我雖說不上盡知,卻也算了解了七八分。遍閱天下強者英豪,唯有你君公子每每遭遇必死之境,總能化險為夷甚至轉成自己的優勢,你福緣深厚,正是霍某仰仗之處。”

    “我也算福緣深厚?”周繼君自嘲一笑,目光深邃,世人只看到他功成名就時的風華天下,又有幾人能想過為了獲得這一切所歷經的苦難和折磨,便是霍布衣也無法免俗。

    “快快進山吧,我對霍兄口中的嘯天山之秘好奇的緊呢。”周繼君說完,抬腳便欲向山上走去,卻被霍布衣攔住。

    “進這天嘯山的路不在那。”霍布衣深吸口氣,手捏法訣,口中念念有詞。

    泥土翻滾,一個渾身腱子肉的壯漢從地里鑽出,他穿著墨綠尖刺的鎧甲,手持狼牙棒,威風凜凜。

    “爾等何人?”

    壯漢猛地一抖手中狼牙棒,虎目圓瞪朝周繼君和霍布衣喝道。

    “嘯天公不記得我了?”

    “你是”嘯天公微微一怔,隨即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起霍布衣來,“原來是你,當年入山的那個移山小童?”

    “正是在下。”霍布衣低沉著眸,頷首道,“今日歸來,想要再入山一趟,還請公開啟山門。”

    “法書何在?”

    聞言,一旁的周繼君從懷中掏出移山傳書,隨後好奇地打量著嘯天公。卻見他一頭披肩長發,面容古樸威嚴,身形健碩,修為要比周繼君高上一籌,卻並沒通天境界的那種強大的壓迫感,應當是人尊中上品。

    “善。”嘯天公看了眼法書,擼須點頭,隨即揮舞起狼牙棒重重地敲向地面。

    “轟!”

    大垛大垛的泥土從上而下滑落到山麓,灰塵揚起,三馬身寬長的山洞隱約可見。

    “請吧。”嘯天公低垂眼皮,抹了把頰邊的汗水,顯然之前開啟山門消耗極多。

    “多謝。”

    霍布衣拱了供手,余光瞟向周繼君,飽含深意。周繼君眉頭微皺,心中隱約感到有些古怪,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就在霍布衣走過嘯天公身邊是,他猛地扭頭張口,噴出一蓬黑霧。

    “啊!”

    嘯天公慘叫一聲,一手捂住鮮血淋灕的雙眼,另一只手則揮舞起狼牙棒迎向忽下殺手的霍布衣。

    “君兄快助我,勿讓他召喚出坐騎。此人不殺,休想破移山之局!”

    移山之局

    周繼君心頭微震,眸中閃過厲芒。

    好一個不露聲色的霍布衣,原來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而你想做的,又是什麼。

    戰圈中,霍布衣雙手各執一柄薔薇短槍,將嘯天公殺得後退連連,然而卻並沒露出半點敗相。嘯天公瘋了般舞動狼牙棒,大吼一聲。

    “你這個忘恩負義之輩,我今日必誅你!陌離,速來助我!”

    半晌,就聽從不遠處的山腰上傳來長長的尖嘯聲,在群山之間回蕩起伏。聽到坐騎的回應,嘯天公臉上浮起喜色,臂間力量也加重了幾分,堪堪抵住霍布衣的猛攻。就在這時,一柄銀白發亮的長劍飛來,須臾間直搗嘯天公面門。匆忙躲閃之下,嘯天公的胸口被短槍刺中,不由得大退了兩步。

    耳邊傳來憤怒的嘯聲,嘯天公側目看去,眼中閃過濃濃的急色,只見他的坐騎正被那個白衣銀發的青年捏住脖子高高舉起。嘯天公怒火攻心,卻不防兩柄短槍劃過詭異的弧線斜斜刺來。

    “噗!”

    胸口被刺出一個大洞,鮮血汩汩流淌,嘯天公怔怔地看著捅穿他身體的短槍,又努力回望向嗷嗷慘叫的坐騎,眼中一黯,轟然倒地。

    抽出布片輕拭著短槍,霍布衣側眼看向周繼君,淡淡地開口道。

    “讓他騎上陌離異獸,我們可都追不上他了。陌離能鑽土能匿形,他若騎著陌離回轉山上,此行便功虧一簣了。”

    “陌離”周繼君望向身前不住掙扎的異獸,奇怪連連。卻見它身如麋鹿,頭長雙角,可足如獅虎,尾生倒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它本是移山國的珍稀異獸,即便鼎盛時期,也不過僅有半百之數。如今移山國早已崩潰瓦解,天下間,恐怕就剩它一只了。”

    霍布衣走到周繼君身前,揮手一拍將陌離擊暈,隨後大步走向洞口。

    “適才那人可是此處山神土地?”

    “正是。”

    “山神乃天帝所封,殺了他,不就不怕引來大患。”

    “你說錯了,嘯天公乃是移山君聖敕封的山神,特為他守護此處。我們將行之事太過駭人,若讓他知道了報與移山君聖,恐怕這位君聖大人即使身在億萬里外,也會不顧一切地趕來。”

    周繼君深深看了眼霍布衣,忽而一笑。

    “原來你早知道我想破移山的局,因此隨你而來。”

    “只是因為我也修煉斗數罷了,斗數能算,我自然能感應出來。”

    說話間,兩人已走進山洞,霍布衣轉身朝向洞口,大手舉起,兩塊巨石從洞中深處飛來,“轟”地一聲將洞口堵住,洞內頓時黑暗一片。

    “是時候告訴你這嘯天山之秘了。”

    聞言,周繼君微微思索,開口問道。

    “難道這嘯天山是移山君聖放置秘寶,東山再起之地。”

    “你看看便知。”

    霍布衣抬起手,血紅色的薔薇一朵朵生出,飄舞在上空,仿佛明燈般將山洞照亮。

    周繼君放眼看去,心中陡然一驚,他不曾想,這山洞之內居然一眼望不到盡頭,廣漠如斯。亭台樓閣,華宮廣殿,霧繚群山,巨瀑落澗,隱隱還能看到鶴飛獸奔在白雲天海上。

    “你覺得,這像哪里?”

    耳邊傳來霍布衣似笑非笑的聲音,周繼君深吸口氣,心頭飄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良久,他轉向霍布衣,低聲道。

    “天宮。”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09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陷天宮

     金闕銀鑾並紫府,琪花瑤草暨奇葩。朝王玉兔壇邊過,參聖金烏著底飛。

    人世間相傳,天地相隔九萬里之遙。九萬里上有天河,天河聚瑤池,瑤池化雲為水,廣布天地間成為一重天,而由一重天瑤池上到九重離恨天共計三十三層。在第九層浮雲上,紫微北斗二星遙遙對應之處便是傳說中的南天門,進入南天門便是擁有諸天仙神的存在,天宮。

    四年前周繼君憑念頭遨游九天,曾遠遠瞥天宮,而如今,眼前的瓊樓玉宇華宮寶殿和記憶中,那個高處不勝寒卻令人無比向往的所在何等相似。

    “天宮為何會在這?”

    周繼君止住心頭的驚訝,不解地望向霍布衣。

    “天宮自然在九天上。”

    “那這里是”腦中嗡地一聲,周繼君目光掠過天河浮雲,心頭砰砰直跳,忍不住脫口問道,“莫非這里的天宮是移山君聖他們所鑄,為何要在七州的山洞中修築天宮,莫非”

    “沒錯,他們正是要借助七州之地另立天宮!”

    霍布衣望著怔怔然的周繼君,並沒急著說下去,似乎在等他接受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天宮矗立九天千萬年,根深蒂固,且擁有無數奇珍異寶,華宮寶殿都是按照天罡地煞之數排列,上應星斗,乃是穹宇間獨一無二的存在。孰料移山君聖等人竟敢私造天宮,此舉實屬第一等逆天之事,這般壯舉又怎能不讓周繼君震驚,此時此刻,周繼君心中對君聖的欽佩又高了一分。

    不談他們的絕世修為實力,單憑這鑄造天宮的豪情,千年萬年,天上天下,又有誰可及?

    “另立天宮,他們是想以新代舊,謀取天帝之位嗎?”周繼君眼中閃耀著光芒,壓低聲音有些興奮地說道。

    “誰又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大概是名不正言不順吧,就和世間爭霸都需開國立號一樣,或許只有鑄造天宮,才可使他們獲得大義,招攬仙神妖魔,又或者其他。不過”霍布衣看了眼周繼君,開口道,“我只知道,若要在此升天宮,那不久之後,七州必將生靈涂炭,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聞言,周繼君眼皮微微一跳,詭道心思瞬間飄蕩起來,他深深看了眼霍布衣,點頭道,“君聖們的天宮一旦出現在七州之上,正統的天宮定會派遣天兵天將前來圍剿,大戰再起,天上地下的強者定會紛至沓來,將這里變成戰場。烽火燎七州,七州再無安省之日,等到不知過了多少年,戰罷,那時候七州也已成廢土了。”

    詭道心思疾轉,仿佛撥雲見日般,棋盤上迷霧消淡,周繼君依稀看見了萬年多前,君聖們在七州所布的驚天之局。他負手踱步,喃喃說道。

    “平天創出天行者一脈,讓他們與歷朝歷代的帝王做對,表面看起來仿佛是為了信條替天行道,只求眾生平等,可實際上,他是要七州不斷陷入亂局戰事之中。一旦天下大亂,就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在嘯天山下所做的一切,包括天宮派下監察七州的神君而我到底是不是早早就被他埋下的棋子?或者,僅僅是一個巧合”

    周繼君面色復雜變幻,目光迷離地望向洞內茫茫天宮,陷入沉思他全然未發現身旁霍布衣臉上一閃而過的陰冷。

    “君兄,你如今可知我為何引誘異人入世?”

    周繼君回望向霍布衣,微微思索。

    “和平天的計策一樣,為了轉移注意嗎”

    “異人中定有和我一般的移山後裔,也會知曉這些秘密,可這麼多年我卻一直未曾找出他,或許也隱于異人中。因此,只有驅使異人入世,將他的目光轉移到亂世中,才不會發覺我們來此。”

    “哦?那你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說呢?”

    兩人互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我生于七州,長于七州,血脈中那些往事又與我何干?移山君聖將我們的祖先帶來這,讓他們修築天宮,卻只是為了君聖們稱霸穹宇的野心,又何嘗想過萬年後,大戰起,我們這些血脈淡薄神通寥寥的後裔該何去何從。”霍布衣眼中閃過恨意,冷聲說道。

    “是啊,他們在七州布局,卻打亂了我的棋局。這七州的戰事未了,我還沒殺了那個煜德帝呢。”

    周繼君嘴角微翹,他看向霍布衣,揉著眉毛道,“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毀去這天宮?”

    “自然不是,若這樣,你我就算有一萬條命也承受不了他們的怒火。想要破去他們的局,只需釜底抽薪即可。想要將萬里天宮升上九天,即便是君聖也難以為之,他們所依仗的卻是一樣法寶。”霍布衣神秘一笑,他拉上周繼君道,“你隨我去那天宮深處,取出那樣法寶。”

    “好厲害的法寶。”周繼君微微驚訝,深吸口氣,便隨著霍布衣向前飛去。

    飛躍天河瑤池,群山仙島,周繼君依稀看到那佔地千萬傾的龐大宮殿,在他們身下,是一座根部深不見底的巨塔,塔尖上擺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墨黑圓球。

    “就是它了。”霍布衣看向那圓球,目光凝滯,有驚嘆、有狂喜亦有釋然,“君稍等片刻,我將它取來。”

    說完,霍布衣折身飛向塔尖,破開繚繞的雲霧,轉眼間便到巨塔旁。他似乎並不急著去取圓球,回身遙遙望向周繼君,目光中浮現出些許遺憾和惋惜。

    “君兄,你可知道它是什麼嗎?”

    心底隱約升起幾分不對勁,周繼君下意識地運轉全身道力望向霍布衣,未等他開口,霍布衣已經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它可謂是穹宇間最為神秘可怕的法寶之一,便是君聖也難以鑄造,因為它的材料是天邊星辰。它可隨心意變化大小,上古時期,天上地下軍閥憑它裝載大軍,穿越大洲和天界,它的名字叫作星槎。”

    “你一定很好奇傳書中被抹去的內容是什麼得此書即為有緣者,可去天嘯山繼吾傳承,內有十象神兵,個個有通天境界的實力。然欲得神兵者,需先取出塔上圓球,爾後放回,天宮自會生出仙靈之氣以煉化神兵,通天境界者煉其需十載,不煉化十象神兵,無法出宮”

    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烈,周繼君冷冷看向霍布衣,不再猶豫,猛地起身向他飛去。

    “遲了。”霍布衣淡淡地看向穿梭在雲霧間的周繼君,捏動法訣按上星槎,仿佛練習過千百遍般嫻熟,“君公子,你就留在這替我煉化十象神兵吧。若你僥幸不死,日後四大部洲再見。”

    話畢,星槎被霍布衣取出,刺眼的光華射出,山搖地動間,周繼君只覺得從身後的天宮中散發出雄渾的氣息將他吸回。這氣息強橫無比,比之屠龍身上的還要強大千萬倍,只是彈指剎那,周繼君被毫無抵抗地吸進天宮。余光中,布衣男子抓著星槎飛躥而出,生怕被天宮的氣息波及。

    “你到底是誰?”

    周繼君跌落至天宮,捏緊雙手朝著霍布衣的背影吼道。

    “天”

    回聲遙遙傳來,模糊飄渺,周繼君眼神一黯,怔怔地望著無邊天宮,只是剎那的功夫,他已經完全想透了全部原委。君聖們布的局或許正如霍布衣之前所說那般,然而,他霍布衣根本不是什麼移山後裔,而是一顆潛伏在移山後裔中的棋子,正統天宮的棋子。為了破壞升天宮的大計,他想方設法得到嘯天山的秘密,可後來卻發現若是取走星槎定會被天宮吸入,無法逃生,必須找一人頂替。

    于是乎,周繼君就這樣卷入了天宮和君聖們的對局中,成為那顆被利用完便拋棄的廢子,然而此時棋已落,就算想通了一切也于事無補了。

    周繼君站在空曠寂寥的天宮中,遠處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瓊樓玉宇,祥雲繚繞,端的是一副天界仙境的景致。

    “腳踏天宮嗎,今日似乎已經做到了。”周繼君揉了揉眉,自嘲地笑道,他望向仙山雲霧間遠遠朝這里趕來的巨大身影,目光漸漸變得陰冷無比,“四大部洲,霍布衣”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0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宮覓生機

    腳踩南天門前,周繼君望向那十個從群山霧靄間飛奔而來的怪物,面色沉凝。

    “轟!”

    近五十丈之高的十象神兵重重地落在校場上,漫天的仙靈之氣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它們籠罩。周繼君抬頭細細看去,只見這十只怪物身似象,披著銀白的鎧甲,口生獠牙,面目猙獰,卻是似人似象的怪物。

    “身上沒有任何氣息,通天實力的十象神兵看來也是法寶而非活物,只有用仙靈之氣煉化了它們才能發揮出威力來。”周繼君輕聲喃喃道,“霍布衣,這便是你許我的好處嗎,如若煉化它們,就等于擁有十個通天境界的絕世強者在旁,這七州之地唾手可得果然是天大的好處啊只不過,通天境界者煉化它們尚需十年,那我又得花上多久。”

    “若真要等上十多年再出去,恐怕我苦苦布下的棋局早就四分五裂了”

    心中一陣惱恨,周繼君僵著臉,心念探入道丹之中。向來是他布局謀人,不料這次竟讓霍布衣輕易地算計,身陷囹圄,此仇此恨已是刻骨銘心。當年周繼君等人前往大煜寶庫盜取八齋,將寶庫洗劫一空,而那些大煜無數代搜羅來的珍寶皆被三道蛇人藏于道丹中。

    不多時,心念停在一柄赤紅的巨劍前,它全身上下散發出炎炎熱氣,血光流于劍刃如生于煉獄般,一旁的名劍似乎畏懼它猙獰可怖的劍芒,都離得老遠不敢靠近。在劍柄上赫然刻著一個驕揚跋扈的大字,恨。

    “霍布衣,你就在四大部洲等著我吧,我已為你準備好下葬之劍。”

    猛地收回心念,周繼君冷眼向面前的十象神兵,面露猶豫之色。即便是他,也經受不了十象神兵的誘惑,每一象都為有通天境界強者之力,若將十象神兵都煉化了,麾下十名通天境界的強者,周繼君也不用再等到百里雄成長起來,直接帶著它們踏平京城皇宮,殺了煜德,報仇雪恨。可是,通天境界的高手煉化它們都需十年,更何況周繼君方才人尊下品境界。

    “十象十年,那一象一年即可煉化成功,我身融先天藏象,又有三道蛇人相助,未嘗不可能在一年內煉化一象。就算只得一象神兵,這七州之地也盡可去得。”周繼君低語著,心思已然篤定,“一年時間,若無其它變數,我布的局也能勉強支撐。”

    “三道助我。”事不宜遲,周繼君張口吐出三道蛇人,體內藏象運轉起來,周遭的仙靈之氣涌向周繼君雙臂,任由他擺布。

    紫色的心火飄出,飛向離周繼君最近的象神兵,爾後,周繼君猛震雙臂,將仙靈之氣推出。三道蛇人各顯豈能,施展出道力道意,助仙靈之氣和心火煉化象神兵,須臾間,紫火彌漫在瑩白的仙靈之氣中,將象神兵籠罩其中,可象神兵皮甲堅厚,半晌,即便是最外的一層也未見消融的跡象。

    “煉寶訣!”

    玄道蛇人翻閱著已被煉制成法寶的功法秘典,從中尋出了一式煉化法寶的道訣,爾後手指飛點其上,口吐玄道之力。武道蛇人和詭道蛇人都無這般本事,只能不斷轟出武道之力和詭道之力。

    良久,最外層的皮甲雖然仍未消融,可紫火和仙靈之氣已然附上象神兵,不再像之前那樣游離不定。

    “或許還真要一年呵。”

    周繼君微微一嘆,手不停頓,操控著紫火和仙靈之氣。然而,就在這時,心頭忽地狂跳起來,滔天恐懼突兀涌現,陰霾密布。猛然間,偌大仙宮顫巍巍地搖晃起來,周繼君抬頭看向天頭的滾滾雲霧,耳邊不由得回響起霍布衣臨走時說的話。

    若你僥幸不死,日後四大部洲再見

    “莫非是糟糕!”瞳孔猛縮,周繼君生生咽下口唾液,怔怔地望向破開一個大洞的浮雲,“好狠毒的霍布衣!”

    北俱蘆洲,西土佛國。

    梵音流韶降靈山,浮花無情落淨土。

    高大的山峰直插天際,山麓下,一片安詳寧靜的景致。這里是擁有諸佛真身之地,遠離戰亂,妖魔不侵,百姓安居樂業。然而,在遠離山麓的清靜湖海邊,卻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有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有道貌岸然的仙神大德,亦有統兵前來的軍閥。他們各屬不同的陣營,可此時卻和睦融洽的聚在一起,遙遙望向巨山之巔。

    “阿彌陀佛”

    宏大廣漠的佛音從山巔傳來,清晰無比的落入眾人耳中,頓時一片嘩然。

    “開始了。”人群之中,穿著發白布衣的老者滿眼火熱,他從懷中掏出一支大毫,興奮地在書卷上寫著——大衍五萬七千四百三十二年,上靈山戰佛

    他還未寫完,從身旁鑽來一小童,眼巴巴地湊上去想要一窺究竟。老者伸手遮住卷軸,朝那小童喝道,“哪里來的小孩兒,一邊玩耍去。”

    “崖爺爺,我只是想看看如今天上天下強者的排名。”小童有些委屈地望向老人。

    “還有十八年才會出新榜。”老人絲毫不理會小童的撒嬌,左手虛掩,右手揮毫而書。

    “那他呢,能排多少?”

    周圍的仙神妖魔修士見狀亦圍上了老人,目光都射向他手中的書卷——《英豪譜》。

    “是啊,崖先生,他能在強者榜上排第幾?”

    “你老人家就先透露下吧。”

    崖先生冷笑著看向起哄的眾人,擼著胡須,吊足眾人胃口,這才輕嘆一聲道。

    “前十。”

    周遭一片冷吸聲,眾人頓時肅然起敬,回望向靈山之癲,就在這時,一道五色光華遮天蔽地的布滿山巔,山搖地動,蒼穹烈日都為之一黯。

    “打起來了!”

    人群中傳來轟然叫好聲,然而片刻後,光暈散去,天地重復平靜,等候良久,再無半點動靜。

    “這麼快就這麼完了?”崖先生皺起眉頭,手中的筆猛地一頓,卻是看見了從山上走下了那個清瘦男子。

    男子提著酒壺,身旁跟著個十歲出頭的男童,他面容英俊卻透著幾分滄桑,目光深邃,對上他的眸子往往會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一頭長發披肩,說不出的寂寞孤傲。他攜著男童踏湖而渡,來到鴉雀無聲的岸邊,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所有人都期盼的望著他,可卻無一人敢開口相問。

    “君聖叔叔,你勝了嗎?”還是之前那個小童,他擠出人群,有些緊張的望向男子。

    仿佛從寂寞和滄桑盡頭走出的男子腳步微頓,扭頭看向有些害怕的小童,淡淡一笑,“勝了,也沒勝。”

    說完,男子轉眼望向隱匿在人群里的兩個頭戴斗笠的男子,目光中露出些許疑惑,卻還是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後再不多看眼其他人,帶上身旁的男童向遠方走去。

    “適才似乎被他認出了。”

    來到一處落英繽紛密林間,身材奇壯的男子脫去斗笠,望向那人離去的方向,目光沉凝。

    “不被認出才奇怪,我們雖然收斂氣息改變相貌,可卻不可能瞞過他呵。”

    說話的人聲音淡漠醇厚,從始至終,他都沒抬眼看過從靈山上走下的那個男子,就仿佛不認識一般。

    “大哥,你說他到底勝了沒?”

    “之前他不就已經說過,勝了,也沒勝。”抬頭看向身邊壯碩的漢子,未曾脫下斗笠的男子輕笑一聲,他雖沒露出相貌,可全身上下流露出說不盡的風流瀟灑,“他孔君聖想要的是阿彌陀佛的命,眼下諸佛齊聚于靈山,他又如能在諸佛面前下殺手。所以,即便勝了,也是敗了。”

    壯實的男子微微頷首,忽然間,他身體微晃,眸底深處暴綻出滔天怒火。

    “怎麼了?”

    “七州的星槎被人取走了。”

    “嗯?”一身風流倜儻的男子眉頭微皺,掐住而算,面容陰晴不定,良久,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原來如此,移山呵,你當年帶去七州的那批人中混入了細作。不過,此事居然還與我有那麼點關系,有趣,有趣。”移山君聖冷哼一聲,猛地撕去黑袍,露出金光熠熠的戰袍。曾經力戰群雄一怒盡吞十萬天兵的絕世強者,如今卻只能隱姓埋名,喬裝打扮。壓抑無數年的不甘和憤怒在這一刻猛地爆發出來,移山斷海的殺氣鋪天蓋地,四散轟擊。

    “無量壽佛!”

    不遠處的靈山之巔傳來無數聲佛號,撲向移山君聖。

    “一幫賊禿驢。”移山君聖咬牙啟齒地望向靈山,狠狠的說道,“兩個小蟊賊竟敢覬覦我的星槎,還有一人陷在那天宮秘洞中,哼,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且慢。”

    “平天?”

    移山君聖疑惑的望向身旁男子,雙眼噴著無窮怒火,轉而冷笑一聲道,“七州的天宮再無法使用,我們東山再起之計也功敗垂成。怎麼,我還不能殺他嗎?”

    “那人與我有緣,卻是我當年布局之時未曾算到,實在有趣的緊。再者,你認為我會只造一處天宮?我平天,何時失算過。”

    男子看向移山君聖道,聲音冷清,可卻透著一股自然而然的孤傲。他是平天君聖,千年萬年來,第一個豎幟反抗天庭的絕代梟雄。聚攏七大君聖,麾下百萬雄獅,妖魔修士高手無數,不單四大部洲,便連天地穹宇也在他征伐的腳步下顫栗顫抖。

    大衍三萬年,問天地英豪,莫出平天君聖者。

    “在問我們是誰嗎?”男子低低一笑回轉過身,他望向高聳入雲的山峰,輕抬手臂。

    “轟!”

    一道黝黑光柱由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靈山之巔,湖岸邊的人群中發出喧嘩聲,紛紛望向不住搖晃的靈山,滿臉震驚。

    “他們兩個人不在,若我真想踏平靈山,你們這群小佛又怎能攔住我。阿彌陀佛,你也只不過能嚇退重傷千年的孔君罷了,勿惹我平天。”

    霸道絕倫的聲音回蕩在靈山上下,那些飛出山頭的仙佛不可思議地望向密林,卻再不敢多念一聲佛號。

    密林深處,平天臉上的笑意微微凝滯,余光中,身旁的移山君聖悄然張口,朝著南方吐出一團道力。在四大部洲之南,過了千萬里的漫漫滄海,正是渺小的七州。

    “罷了,你想殺他泄憤就殺吧,這麼有趣的小家伙,可惜了。”

    漫步在碎石灘上,長發男子將已空的酒壺扔下,滿臉寂寥的望向遠方的天空。

    “爹爹,你傷的重嗎?”

    男童拽著他爹爹的衣裳,緊張的問道。

    “他們還傷不了你爹爹,只不過,那兩個人不在,便是殺光滿山佛陀也無法為你娘報仇。”男子彎下腰,將男童托到肩上,耳朵微微一動,男子轉臉望向密林,嘴角浮起冷漠的笑意,“居然又是他,小小的七州修士好會惹事呵。”

    “爹爹你在說誰啊?”小童趴在男子耳朵邊,懶洋洋的問道。

    “四年前那個以念頭化身上九天的少年修煉者,丘兒還記得嗎,有個厲害的人物要殺他呢。”

    “要殺他的人有爹爹厲害嗎?”

    “一個沒有,兩三個總會有了。”男子目光沉凝,說出一句男童不怎麼聽的懂的話來。

    男童臉色微微發急,他緊緊摟住男子的脖頸道,“爹爹你快救他啊。”

    “他與我們有何關系,丘兒,你為何總喜歡多管閑事,婦人之仁。”

    “爹爹”男童搖晃著他爹爹的脖頸,“他可是丘兒見到的第一個人間修士,爹爹還是幫下他吧。”

    “現在已經晚了。”

    聞言,男童有些生氣的掙脫他爹爹的懷抱,跳落在地,不滿的看向男子道。

    “要是娘在肯定會救他的,娘說過,助人為樂”

    話音戛然而止,卻是男童突然看見他爹爹臉上浮起一抹痛楚之色,將他英俊的眉宇攪得猙獰無比。他醉生夢死,也不過是想忘記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重新找回那顆強者之心,然而,當你無法再擁有一個人時,心底最想做的便是永遠去記住。然而有時候,即便酒過千腸,也不會醉。

    輕揉著小童的發髻,男子淡淡一笑,張口吐出五色神光,追著那團道力直飛向南。

    “走吧丘兒,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們回家去看你娘。”

    南天門前,周繼君雙目圓睜,怒吼一聲召喚出三道法相。

    三道法相矗立在天宮校場上,身高五十余丈,和十象神兵一般大小。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浮雲崩散,一團火紅的光暈破開雲霧,直直砸向周繼君。

    從四大部洲之北到七州何止千萬里之遙,移山君聖張口吐出的道力竟能飛騰過海,越過廣闊大地,精確無比的落入嘯天山時,仍舊充滿令周繼君心底顫栗的恐怖力量。此時周繼君哪還有心思去管十象神兵,他收攏三道蛇人,長嘯一聲,三道法相飛上高空迎向那團道力。

    “轟隆!”

    彈指剎那,三道法相皆被撞得粉碎,而那團道力毫不停留,直直向周繼君沖來。

    “道主小心!”

    眼見周繼君倒退數步,口噴鮮血,三道蛇人互視一眼,召出坐騎,毅然決然的撲向半空中的紅光。

    “啪!”

    還未觸到那團道力,三道蛇人已被滔天殺意擊成重傷,斜斜飛出,摔倒在地上,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須臾間散成道力回轉到周繼君體內。此時,那團道力距周繼君只剩百多丈,其勢未減,依舊霸道可怖,幾個彈指剎那後便會將周繼君吞沒。

    生死關頭,周繼君不顧頰邊的鮮血,揮袍祭出君子劍,君子三道意轟出。

    “君遠伐!”

    周繼君慘白著臉,怒吼一聲,手中君子劍攜著全身道力道意飛射向那團光暈。面臨必死絕境,周繼君的精氣神陡然達到巔峰,而這招君遠伐也隱隱超越了往日的境界,以一分十,空氣被劃開長長的裂痕,竟有斬破虛空之勢!君子劍重重地劈在那團道力上,火紅的道力微微凝滯,卻是被周繼君最強的一式君遠伐阻于半空。然而,轉眼間,君子劍寸寸破碎,“ 嚓”一聲,消彌在空氣中。

    望向撲面而來的道力,周繼君站直身體,眼中閃過瘋狂之色,將體內僅剩的精氣道力運轉至雙拳上,最後一招絕技戰天宵轟然而出。

    “呵啊!”

    能定住時間的戰天宵面對天地間絕頂強者的殺招再不復往日的風華,瞬間潰散,而周繼君也踉蹌倒退,口中噴出的鮮血將白衫染得殷紅。

    火紅色的光暈近在咫尺,炎炎熱意灼燒著蒼白的面龐,銀發被掀飛至腦後,此時此刻,周繼君全身上下再使不出半點力氣來,只能強睜著雙眼死死盯住那團片刻後就要將他吞沒的道力。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1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君聖之名

    我命休矣

    電光火石間,二十餘年的修行路上,那一次次九死一生的舊事如浮光掠影般飄過眼簾。落雲山跳崖的絕望,千鈞一髮凝聚藏象,初戰千十七時的心神破碎獨戰京城陷入必死之地那麼多場磨難,周繼君都化險為夷,甚至破而後立。然而這次,周繼君面對的可是千萬里之外那比他高出無數層次的移山君聖的殺招,再無任何生還的可能。

    饒是再如何不甘悔恨,卻已無濟於事。

    滿懷絕望的周繼君舒展眉頭,靜靜地等待著身隕滅亡之刻,此時,火紅的道力已貼上他的鼻尖!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又是一團奇異的道力破開雲層,由天而降。那團道力散發著赤、青、紫、黑、白五色光暈,後發先至,竟在百分之一的彈指剎那追上了移山君聖的道力。

    「轟!」

    兩團道力激撞在周繼君身前半寸處,強如山傾海嘯的餘波衝擊在周繼君身上,此時他早已精疲力竭,身受重傷毫無抵抗之力,餘波衝來瞬間將他淹沒,身體宛如流星般被狠狠撞飛出去。衣衫破碎,筋骨斷裂,皮開肉綻,倒於地上時已成血人,比之當年獨戰京城倒在煜德鑾駕前時還要慘上數倍。

    「本尊!」

    藏象府中,紫君看向崩潰的體內穹宇,面露懼色。山河傾倒,星辰亂飛,囚禁於念海之中的魔頭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紫君清晰地感應到周繼君體內的生機正在漸漸消散,而三道蛇人也身受重傷,化作道力無法再凝聚。此時此刻,唯一能為周繼君盜得一線生機的,只剩紫君了。

    「怎麼辦,怎麼辦」

    滿臉焦急的紫君跺著腳在藏象府中轉著圈,不斷地思索各種挽救之法,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見穹宇四分五裂即將傾垮,卻依舊毫無頭緒。不遠處,一隻瑩白透紫的光圈搖搖欲墜,紫君微微一怔,心中飄過喜色,可轉瞬後化作無盡的悲涼。那是周繼君的心念,平日裡能遨遊百里之外,可此時卻如秋末飄零的落葉,黯淡無光,毫無生機。

    猶豫片刻,紫君猛咬牙關,將藏象府中殘留的先天精氣全部聚於雙手,隨後猛地灌入那顆心念。

    「紫君無能,再無法追隨本尊獵取那無上道境。趁心念尚未泯滅,本尊速速出體,另尋一肉身重拾大道!」

    七道先天精氣躥入心念之中,紫火猛地熊熊燃燒起來,心念漸漸恢復了生氣,它繞著崩塌的穹宇飛舞了幾圈,發出嗡嗡的鳴叫,隨後直飛而上,須臾間沒了蹤影。

    「善!」

    紫君慘笑著,盤膝坐倒於藏象中,滿臉安詳。它本是先天精氣的化身,執掌君子道義,可謂周繼君最忠誠的化身,然則眼下形勢危不可測,它不想為了貪圖生機而成為本尊的累贅,既生於藏象,便死於斯罷了。

    意識漸漸恢復,周繼君微微一怔,卻是突然發現自己正漂浮在半空,校場中,兩團如熾陽般刺眼的道力正在廝殺搏鬥,而在地上,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子是那樣的陌生而又熟悉。

    「我成鬼魂了嗎原來如此。」

    周繼君苦笑一聲,剎那後,他已經明了了前因後果。

    「紫君紫君,我欠你甚多。」心頭浮起些許遺憾,瑩白透紫的心念盤旋在半空,無所適從地緩緩飄動著,「再擇一肉身嗎?紫君你卻是糊塗了,這天宮仙靈之氣強大無比,我又如何能逃脫出去。就算僥倖逃脫出去,降臨他人之身,可我卻已不再是君公子了咦,好神奇的仙靈之氣。」

    周繼君微微一怔,卻是發現心念無意間吸入些許仙靈之氣後,存於心念的那七道先天精氣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發充滿生機和活力。就在這時,眼前激戰的兩團道力又生變化,心念看去,卻見後發先至的五色光暈陡然光華大作,對著移山君聖的道力輕輕一掃,將那團耗費了許多的道力吸入其中。

    強勁的吸力傳來,竟然在瞬間爆發,遠超天宮中的仙靈之氣,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詭異妖嬈的五色漩渦,而周繼君的心念也在剎那後被吸了進去。

    「我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天地初開,穹宇四分五裂,漸漸形成了無數荒涼的大洲,飄零在天地間。天浮地沉,日月星辰升,光陰流梭,生靈出現在天地間

    一隻奇巨禽從鴻蒙深處飛來,它的尾翼散發著五色奇光,一路所遇,無論星辰流雲都被五色神光吸入

    又不知過了多少年,長發飄逸的男子站在星辰之上,他面貌英俊,眸子彷彿無底洞般深邃。周繼君一愣,卻是突然發現這人有些眼熟,心念晃動,記憶回流至四年前的京城,心魔生出的那一夜,周繼君隨著念頭直上九天,正是被眼前的男子救下。

    「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承蒙閣下兩次援手相助,君感激不盡,若今日能渡此劫難,日後定會親自前來拜謝。」瑩白透紫的心念嗡嗡作響,朝著男子拜了一拜,立於星辰之上的男子似乎有所察覺,朝著四周掃視幾眼,眼中的疑慮一閃而過。

    「今日修成大道,成就人身,然本不能忘。」男子自言自語著,他向前走了幾步,沉吟道,「我前世本乃天地間第一隻孔雀,以孔為姓,我創《收神訣》,宣天地萬靈前來朝。如此,我便叫孔宣罷。」

    「原來此人叫孔宣,天地間第一隻孔雀的化身,也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的強者那他的修為到底有多高。」

    周繼君喃喃自語,眼前情景再次改變。天地變色,他跟隨著孔宣一路廝殺修行,或是獨自挑戰,或是率領大軍征伐,那些修為高絕的強者紛紛倒在孔宣的五色神光下。終於,等到孔宣殺滿一萬通天境界之上的強者時,他孑孓獨立於天隕上,麾下千萬強者齊齊拜服,穹宇深處飛來一道兇猛的紫雷,所遇星辰隕石皆被雷電劈成粉碎。

    卻見孔宣仰天長嘯,五色神光奔騰如柱,瞬間將那道紫雷吸入。而他的額頭上也浮出兩個血紅的大字,漸漸隱沒。

    「君聖!」

    「君聖!」

    「君聖!」

    四周傳來千萬朝賀聲,轟轟作響,孔宣面向東南,殺氣騰騰,星辰大洲為之顫慄顫抖。

    殺一人為賊,殺十人為寇,殺萬人為雄,待到殺滿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通天以上的強者時,便能得到天地間最為恐怖的殺神封號——君聖!

    通天境界的修煉者已能上天入地,神通廣大,幾乎與天同壽,仙神不過如此。手染萬名通天境界以上強者的鮮血,又是怎樣的無上存在。

    天地英豪,皆以君聖為首!

    「原來,這便是君聖」

    周繼君目瞪口呆地望向將穹宇踩在腳下的孔宣,只覺得熱血沸騰不能自已。萬人朝拜,殺氣席捲天地,萬類臣服,再無一人敢攖其鋒芒!

    「君聖!」

    心念一陣晃動,好似咆哮般發出巨響。

    下一刻,周繼君眼前突然一亮,卻是彷彿大夢初醒般,重新回到寂寥冷清的天宮之中。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2
第二百六十章 萬類臣

    “《收神訣》這位孔君聖的神通法訣果然強大到逆天,神光掃過,竟能將天地萬物都吸入其中。”

    瑩白透著紫火的心念飛舞在冷清的天宮中,須臾間直上天宵,遨游于仙山雲霧間。孔宣成就君聖那一刻舉世無雙的風華,仿佛烙印般深深嵌入周繼君心念中,激得他熱血沸騰,直欲長嘯九天。

    “欲成君聖需得殺盡萬名通天強者,而我此時連肉身都毀了,又如何能企及那般境界。”

    不甘的低鳴數聲,心念順著流風回落輝煌浩瀚的天宮中,仙靈之氣涌了上來將心念包裹,自然而然的補充起適才消耗的精氣。絕望無奈之際,周繼君運轉心念飛回肉身前,打量起自己毫無生機的身體。

    “我也算是嘯傲七州一時了,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力壓群杰,修築封神雲台招攬仙神,助百里雄馬踏兗雲二州。卻不知道若干年後,又有幾人能記得我這個倒霉君公子”周繼君苦笑著,若在往日,他定會揉一揉眉毛,可此時肉身直挺挺的躺在那,殘破不堪,心念若是進入被吸光生氣,周繼君就算真正的隕落了。

    “等等”目光停留在鮮血凝滯的肉身上,周繼君心念猛震,鬼使神差的閃過一個念頭。

    “這布滿天宮的仙靈之氣既然能夠讓心念恢復生機,又能止血,那它定有修復身體的奇效。”心念在空中盤旋飛舞,興奮的嗡嗡作響,“可體內再無半點力量,又如何能吸收仙靈之氣《收神訣》!”

    在之前仿佛漫漫長夢的幻境中,周繼君跟隨著孔宣修煉殺戮,足足有數千年之久,被孔宣無數次施展出的五色神光早已深深印入周繼君心念中,那番玄妙不遜于《天野斗數》的法訣周繼君雖然不能完全掌握,可也能模仿出兩三成。孔宣所依仗的卻是周繼君沒有的五色神光

    “沒有五色神光,可我卻有七道先天精氣!”

    心念頓在半空,紫光起伏,似在醞釀著什麼,遠處仙山中鶴鳴獸奔,卻猛地同時停下,呆滯的望向南天門。南天門前,一個漩渦漸漸生出,開始小如米粒,可隨著仙靈之氣的吸入,它逐漸變大,片刻後已有拳頭般大小。紫光大作,那只漩渦回身飛向周繼君的肉身,轉瞬不見了蹤影。

    山不成山,河不成河,體內穹宇已然四分五裂,念海傾倒,千百只大小魔頭逃出生天,肆虐地撕咬著經絡血肉。周繼君放眼看向藏象之府,心頭劇震,卻見滿身黑氣的紫君盤坐在府內,周遭魔頭飛舞,宛如妖魔之祖。

    “入魔了本尊在此,紫君快快醒轉!”

    心念發出一陣長嘯,那些盤踞在周繼君體內的心魔紛紛扭頭看來,眼中露出驚惶,可瞬間恢復肆無忌憚的神情,張牙舞爪的朝心念撲來。

    “哼!”

    七道先天精氣躥出心念,聚成團狀,隨後漸漸生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漩渦。那些魔頭尖叫著,恐懼地看向精氣漩渦,回身欲逃,可轉眼間就被那股蠻橫霸道的吸力收入。

    “本尊”

    紫君虛弱的睜開眼,欣慰的一笑,煞氣浮出唇角,此時的紫君看起來卻是副亦正亦邪的模樣。

    “好,好。”周繼君看向清醒的紫君大笑兩聲,心念駕著精氣漩渦飛到藏象之府,低喝道,“爾來執掌精氣漩渦,助本尊吸來仙靈之氣,以復生機!”

    “善。”

    紫君低低一笑,眉宇間亦正亦邪,它乃精氣化身,沒多久便掌握了精氣漩渦的要訣,只見它傲然而立,精氣漩渦流于身前。

    “收!”

    紫君咆哮一聲,雙目灼灼發光,從那些崩潰的穴位中涌來漫漫仙靈之氣,順著散亂的經絡流入精氣漩渦。漸漸的,經絡穴位開始歸向原先為之,山河之勢再起,而念海也止住傾倒,宛如星辰的千萬念頭紛紛恢復光澤。隨著源源不斷的仙靈之氣涌入,體內穹宇散發出幾分生機,而藏象也轉醒,開始吸入那些零散的仙靈之氣,醞釀著周繼君體內第八道先天精氣。

    “善!”

    周繼君心念中閃過喜色,他將心思沉入精氣漩渦中,細細體會著其中的奧妙,不知不覺間已然入定。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天,兩天

    時間如流水,悄然而逝,到了第五天,藏象之府突然發出轟隆的巨響。一股純白毫無雜質的精氣搖曳生出,它小心翼翼地順著經絡流轉在穹宇大周天中,十來個周天後,漸漸壯大,如海的經絡又被拓寬了幾分,此時已廣漠如汪洋。八道先天精氣並行其中,生機勃勃,卻將入定中的周繼君驚醒。

    不知何時,那具橫倒的肉身已盤坐在凝固的血漿中,雙手微顫抖,周繼君猛地睜開雙眼,接近五尺的精光如電般從眸中射出,轉爾收斂,可雙目依舊圓瞪,里面的赫然流轉著一黑一白兩個漩渦。

    “又死里逃生了一回,莫非我真是福緣深厚之人?哈哈哈我的命運都是我九死一生爭取而來的,且由天定?”

    周繼君站起身來,殘破的衣衫寸寸撕裂,露出一身晶瑩光滑的健肉。仙靈之氣本就有修復之效,被煉化成先天精氣後,更是奇效駭人,不僅重築體內穹宇,更將周繼君的皮骨血肉又重煉了一番,已堅如精鐵,卻不失韌性。藏象之府中,紫君仍在孜孜不倦地操控精氣漩渦,此時那精氣漩渦早已破離藏象,置身廣闊的穹宇中,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吸收著天宮中的仙靈之氣。

    “也不知入定了多少日子,不過正好創出我第三招功法。君子斗數之下——《萬類臣》。”

    周繼君漫步在如牢籠般將他困于其中的天宮,全身上下散發出飄渺無跡的氣息,卻是新煉化的仙靈精氣還未能完全掌控,突兀地流轉于體外。

    “也不知這天宮蘊含了多少仙靈之氣,能不能抵住我的一招萬類臣呢。”周繼君輕笑著,嘴角溢出一絲邪氣。穹宇藏象之府,紫君也翹起嘴角,黑氣從中溢出,卻是和周繼君一般神情。它操縱精氣漩渦,五日間,已將念海中的無數魔頭吸入,以絕後患。然而千萬魔頭魔性之強,出乎它預料,仍有些許逃出漩渦,融入紫君體內,雖有君子道意鎮壓,可紫君卻也悄然發生了改變。

    一半君子一半魔頭。

    “紫君紫君,從此以後你再無需忌憚什麼。吾創君子三道意,真君子、偽君子、惡君子,三意變幻,誰能辨得。”

    “君子亦魔。”

    周繼君哈哈一笑,臉上漸起狂熱之色,霍布衣將他身陷天宮,就是借著仙靈之氣的吸力。如今周繼君機緣巧合下創出能吸萬物的法訣,若吸光了仙靈之氣,這浩淼天宮又如何能再羈絆住他?

    雙目中,兩團漩渦轉動之勢愈發劇烈,在周繼君身前隱約浮現出一個黑洞般幽暗深邃的巨大漩渦。

    “萬類臣服!收!”

    周繼君長嘯一聲,張開嘴。

    風雲變色,天宮一陣晃動,隨後恢復平靜。瑩白的仙靈之氣推擠在天宮上空,頑抗著那股瘋狂的吸力,可沒過多久便崩潰離散,風卷殘雲般被周繼君吸入。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3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宮大豐收

    瓊樓玉宇,廣殿華宮,皆被磅礡的仙靈之氣淹沒,這濃郁如流雲的仙靈之氣正從四面八方涌向南天門。半白半黑的漩渦貪婪地吸收著仙靈之氣,好似永遠也不滿足一般,這漩渦原本不過車蓋大小,可每吸入一點仙靈之氣,它就脹大幾分,不多時,已有兩三個周繼君高大。

    忽而從遠方的仙山群島處傳來淒楚的鳴嘯聲,周繼君透過漩渦看去,卻見無數只仙禽異獸由遠及近,嗷嗷叫著掙扎撕扯,卻仍舊止不住身形,被卷向漩渦。

    萬類臣,不僅能肆意侵吞天地之氣,遍連萬物生靈也逃避不了它夢靨般的吸力。

    周繼君微微蹙眉,可雙眸依舊冰冷如霜。

    一抹鮮血劃過眼簾,仙禽異獸絞死在恐怖的大漩渦中,周繼君低低一笑,嘴角劃過道不明的冷意,張開雙臂,虛捧著那團旋窩,念海之上,四顆主星齊齊運轉,牽動身後星陣變化萬端,君子三道意若隱若現,變幻如魔。

    “萬類臣!喝啊!”

    周繼君低吼一聲,身前的漩渦又擴大了幾分,仙靈之氣如浮光掠影般疾速涌入,空氣被撕扯開條條裂紋, 嚓 嚓作響。靈氣飛快流失的天宮開始搖晃起來,遠處的仙山群島也隨之震蕩,蔥郁翠綠的樹木慢慢變黃,飛瀑流水也漸漸稀疏起來。然而,天宮浩瀚,仙靈之氣濃郁,豈是一朝一夕能吸光的。

    月升日落,日出月沒,不知不覺間,又過了七日。

    豫東之地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人一驢沓行在雨中,水花漂浮在四周,凝成一件晶瑩的大氅,將風雨擋在那人身外。

    “青山遙遙峰巒秀,雨落漫漫成畫影。從來登山多陌客,不知故鄉今何在。”

    騎著驢兒的男子抬眼望向豫東群山,低聲輕吟著,他穿著灰布長袍,風塵僕僕,透著些許滄桑淡漠的眸子里閃爍著莫名的光彩。

    “終于回來了呵。蠢物,想到有仙草吃了就不耐煩了!討打!”

    男子笑著一巴掌拍向驢首,那驢似乎極通人性,前腿離地雙蹄垂拱作出討饒狀,低聲嘶鳴著。

    正在這時,男子眉頭忽地皺起,他細細打量著雨中群山,瞳孔陡然劇縮,卻是發現漫山樹木花草正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衰頹著。

    “不好!”男子伸手重重拍向驢臀,那驢吃痛尖嘯一聲,撒開四蹄就向群山之地飛去。

    來到逶迤的群山前,男子跳下驢背四處打量,雙手捏出法訣,張口喝到。

    “請嘯天公現身一見。”

    良久,不見任何動靜,男子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他沉著氣,重新捏出法訣,直到檢查無誤,這才施放出來。

    “請嘯天公現身一見!”

    鴉雀無聲,依舊沒有半點動靜,男子背後已溢出顆顆冷汗,雨水順著額發澆灌下來,他卻再無心去管。

    “嘯天山有變,可是,除了我又有誰會知道這里的秘密尋不到嘯天公我又如何進那秘洞天宮。”

    男子沉著臉,細細打量著群山,就在他想要找出些許蛛絲馬跡時,從遠處傳來激斗聲。男子放目望去,只見一個滿身鮮血的人狼狽不堪地朝群山方向飛來,身後追殺他的人似有三四股,他且戰且退,數次被道力兵器擊重,若換作別人早已重傷昏厥,可他卻絲毫不顧那些要命的傷口,拖著僵硬的身體朝這逃來,鮮血流淌一路,觸目驚心。

    男子臉上閃過猶豫之色,一咬牙,抓著驢兒隱入空氣中。就在他身形消失時,群山腹地某處發出一陣巨響,數以千計的山石紛紛滑落,粉塵跌宕,其勢驚人。遠處追擊的幾伙人看著不住搖晃的巨山都微微發愣,只余那個血人兒瘋狂地向前飛逃。

    七日過去,仙靈之氣已被吸入九成之多,而那個巨大的漩渦正化作一團看不見盡頭的黑雲彌漫在上空,遮天蔽日,直壓漫漫天宮。黑雲之中,**著上身的青年銀發飛舞,青紫的經絡凸現在皮下,內中流淌著小蛇般的氣體,將肌肉撐起,暴漲開來。

    骨骼發出 嚓 嚓的聲音,龐大的漩渦也漸漸停止轉動,周繼君猛的張開雙眼,眸中射出如電精光,重重地轟擊在華宮廣殿上。

    “快飽和了?”

    感受著堆積在體內穹宇中未被紫君煉化融合的仙靈之氣,周繼君只覺得身體中充滿著前所未有的力量,八股先天精氣和三道之力流轉在體內,七日中不知運行了多少周天,愈發飽滿凝實,將周繼君的精氣神醞釀至巔峰,原本那不知道再修行多少時日方可到達的人尊中品近在咫尺,僅僅隔著一層薄紙。

    “大善!等我將剩余的仙靈之氣吸入體內,再運轉上千周天,凝聚道力精氣定能突破現在的境界。”周繼君眼中燃起興奮之色,可余光掃過呆立校場中的十象神兵卻陡然凝滯。此時周繼君精氣神皆在巔峰,而剩余的仙靈之氣正好還有一成,如果全力施展道力未嘗不可能借助突破之威煉化一象神兵,可若這樣做了,精氣神勢必回落,突破之日又要延期了。

    沉吟著,感應到體內那正處巔峰的道力精氣漸漸有了回落的趨勢,周繼君眸中飄過決然之色。

    “突破境界日後還有有無數次機會,而煉化十象神兵卻僅有眼前這次。屠龍已去,若有通天境界的強者踏足七州,還有誰能阻止?這十象神兵恰好能成為我的後手殺招。”

    不再猶豫,周繼君運轉起萬類臣,雙目一黑一白深邃如洞,身前的漩渦猛烈旋轉起來,天宮中剩余的仙靈之氣盡皆被吸入。雙臂一振,醞釀至巔峰的三道之力攜著那團仙靈之氣撲向象神兵,熊熊燃燒的紫火從周繼君口中飛出。突破境界時的威力遠超平日的修為實力數倍,道力、仙氣並著紫火將象神兵淹沒,頃刻破開堅實的皮夾,沒入它體內。

    隨著仙靈之氣不斷涌入,象神兵那紋絲不動的面龐微微抽搐了起來,心火在它透過皮夾在胸口出發出劇烈的紫光,火光陡然大作,化作一條直線往上躥去。象神兵緊閉的雙眼終于睜開,隨內中暴綻出紫中透白的光暈,隨後它張口,將殘留的仙靈之氣全部吞入腹中。

    “吼!”

    被煉化的象神兵仰天長嘯,嘯聲如波,竟震得天宮顫抖,山搖地動,勢若通天。

    良久,象神兵平復了下來,它搖晃著腦袋,迷茫地打量著身旁如雕像般毫無生機的同類,片刻後目光飄至周繼君,漸漸變得清明。

    “主公!”

    五十余丈的象神兵單膝跪下,朝著周繼君拱手而拜。

    身體懸浮在天空中,周繼君望向校場中巨大的象神兵,眉頭蹙起,卻是突然發現這麼大的怪物若是帶在身邊甚是不便,更別談瞞天過海當作後手殺招了。

    仿佛知道周繼君心意般,那象神兵手捏法訣,一陣白煙後,竟變化成巴掌大的白象,煞是討喜。

    “原來如此,我用心火煉化你,就等于心意相同了。妙哉。”

    周繼君哈哈一笑,飛落至校場,伸手拾起宛若玉琢的白象,上下打量著,心中歡喜無比。

    “霍布衣,你許我的好處我還真拿到了,也不知日後再見你會作感想呵。”周繼君低低一笑,張口道,“紫君何在,今日能化險為夷爾當立首功,吾將這象神兵賜予爾,平日便以它為坐騎罷。”

    “多謝本尊。”

    紫君也不推辭,俯身拜謝。等到它抬起頭來時,雪白的小象已一步一晃地邁入藏象之府。紫君翻身坐上象背,嘴角彎開,輕聲一笑,君子三道意並那股魔氣若隱若現。

    穹宇之中,三道之種上,已然復甦的蛇人們騎著狻猊異獸,朝向紫君遙遙一拜。

    “恭喜道兄。”

    “不敢,皆本尊所賜。”

    “善。”周繼君頷首道,他看了眼剩余的九象神兵,輕嘆一聲,“命里無時莫強求,能得一象已是大機緣。如此,這便出山吧。”

    “道主且慢。”卻是上丹田中的詭道蛇人突然出聲相阻。

    “如何?”周繼君眉頭挑起。

    “道主可曾記得當年大煜寶庫中所行之事?”

    唇角漸漸翹起,周繼君揉著眉毛,眼中飄過一縷古怪之色。

    “詭道啊詭道,當年偷得不盡興,今日還想做一回蟊賊不成。也罷,這里既然是天宮,定會有許多奇珍異寶,就讓爾等再放肆一回。”周繼君遙遙北望,喃喃自語道,“你欲殺我,我便取盡你天宮重寶,也算兩不相欠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4
第二百六十二章 江山拱手 為君一笑(上)

    漫漫風雨中,群山搖晃顫抖,山石崩塌卻在片刻後恢復寧靜。

    “怎麼回事?”身穿玄黃紫綬武士服的男子皺起眉頭,轉臉望向不遠處另一撥人,卻見他們皆套在漫腳的白袍中,身下駿馬足生蹼翼,隱約能看見霧繚繞,赫然是幽州兩吳幕後之主——皇天教聞名七州的天馬。

    “或許只是石流塌方罷了,雨天多如此。”身後一名武士開口道,他看了眼那第三方勢力,一個孑然一身卻在不住咳嗽的書生,微微猶豫後湊近首領的耳朵悄聲說道,“要不就趁現在將他”

    “不急。”大煜武士首領冷著臉,目光落到那個踉蹌而逃在山麓處的血人身上,唇邊劃開殘忍的弧線,“當務之急是將他誅殺奪取那個秘密。曾經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公子,讓我們這些人無比仰望的存在,如今卻和喪家之犬沒什麼兩樣,真是可憐呵。”

    余光中,皇天教衛已駕起天馬向那人飛去,武士首領眉頭挑起,猛喝道,“御殿武者!誅!”

    “你在哪呢君兄。”

    努力抬起被鮮血染透了的眸子,千寧臣拖著冰冷毫無知覺的身體,一步一晃地艱難前行著。從遙遠的炎州趕到豫州之東,一路與身後的追兵斗智斗勇,幾陷絕地都憑著曾經消失很久的意念化險為夷,然而他被來福客棧拋棄,孤身無援,幾遭重創。等他到達豫東群山時,已是體無完膚,骨骼經絡盡皆崩碎,全憑胸中一口氣強撐到現在。

    千寧臣抬頭望向蒼莽大山,長發被雨水打濕,散亂地貼在頰邊,鮮血混著水滴流淌在那張已逝的絕代俊顏上,蒼白黯然。

    “把酒言歡幾回醉,豈料今朝相拔劍君兄,你原諒我了。”

    千寧臣喃喃自語道,胸中那口氣陡然沉下,身體猛地一顫,轉眼後跪倒在泥濘之中。大雨滂沱,連成串傾灑在他四周,雨聲中,由遠至近的喊殺聲模糊不清。千寧臣怔怔滴看著身前的水窪,隨後一臉茫然地從懷中掏出卷軸,緩緩展開,想要將它毀在人生最後一場大雨中。

    就在這時,從遠處青山雨霧中走來一個頎長瀟灑的身影,千寧臣神情一僵,控制不住地全身顫抖起來。

    “君兄”

    “千,寧,臣。”

    周繼君怔怔地看向跪倒于自己身前,血肉模糊已然辨不出形貌的男子,良久不語。

    “我來了”千寧臣勉強一笑,笑容映在布滿傷痂的面頰上卻顯得猙獰可怖。

    “你來做什麼。”周繼君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望向不遠處猶豫不決的幾伙人,一字一頓道。

    抖著手把卷軸收攏,千寧臣慘笑著將它遞給周繼君,可等了半晌卻未見周繼君伸手來接。千寧臣深吸口氣,胸口劇烈的痛楚傳來,眉頭不由得微微抽搐,“我做揚州大掌櫃,只是為了它,君兄切莫意氣用事,內中記載著七州最大的秘密,君兄”

    話音戛然而止,卻是千寧臣看到周繼君臉上一閃而過的冷笑。

    “原來揚州大掌櫃卻是為了它,卻又與我何干?在你當初的布局中,我本該死了。”

    “不是我”千寧臣張了張嘴,黯然無光的瞳孔晃蕩著,臉上浮起如若朝陽的紅光,卻是修煉者大限到來時候的回光返照,“再說什麼也無濟于事了,我負兄一時,後悔一世。”

    感覺到千寧臣身上漸漸消散的生機,周繼君冷著臉望向一旁,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流淌出幾許莫名的哀意。有個女人曾這樣對他說過,英雄全身上下都堅硬如鐵,唯獨那顆心卻是琉璃做的,琉璃易碎,因此要深藏其中,不能沾染太多事……

    “江山拱手,為君一笑”

    清朗的話語回蕩在耳邊,朦朧間,周繼君依稀看到當年的小酒肆中,那個雄姿英發邀他一同推翻大煜王祚的京城俊絕之首,那個武道大會上笑歌擂台的第一公子。

    猛地回頭,周繼君怔怔地望向垂首倒在泥濘中的男子,只見他伸直消瘦的手臂,那本卷軸依舊緊緊拽在手中,朝周繼君遞來。

    “江山拱手,為君一笑嘛可是,這江山與我又何干。”

    大雨滂沱,傾盆而下。

    赤裸著上身的銀發青年口中喃喃低語著什麼,隨後咳了起來,咳聲透過雨霧,回蕩在豫東山麓下,急促而又漫長。

    “死鬼病漢,真是難兄難弟,也不知道這位千大掌櫃拼死趕來找一個病漢做什麼。哈哈哈”

    大煜武士首領死死盯著千寧臣手中的卷軸,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卻沒發現一旁的皇天衛們已然面露懼色,仿佛突然看到什麼很可怕的事般。而另一邊病怏怏的書生也皺起眉頭望向周繼君,臉色漸漸變得沉重。

    “你走的好,不用像我們這樣在九年之限下玩命的修行。名利一生你都擁有過了,若是再讓大煜的江山傾倒就再無遺憾了呵,可惜”

    周繼君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個滿臉貪婪之色的首領,眯起雙眼。

    “新的御殿武者團嗎,看來已經沒有人認得我了。”

    聲音陡然拉長,混著咳嗽聲傳出。

    “你們都自裁吧,今天我不想動手。”

    聞言,御殿武者首領微微一愣,隨後臉上浮起古怪的笑容,站在他身後的武者上下打量著周繼君,瞳孔陡然一縮,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莫非是他”

    “他是誰?”首領抹了抹下巴,殺氣自唇角溢出。

    未等那名武者開口作答,就見不遠處的皇天衛正在悄悄後撤。那身刺眼的白衫雖不在,可皇天教眾人誰有能忘記這個銀發赤足的男子,雨夜獨戰教主洛繼傷,幽州之北強取天吾山,手托巨山御風而飛的雄壯天下無雙。

    馬隊末尾的一名皇天教衛回眸瞥去,眼見遠處的銀發男子並沒半點動作,不由得長舒口氣,心道僥幸。就在他踩上飛馬蹼翼想要趕快逃出這個恐怖的地方時,一柄兩丈來長的巨劍沒有半點預兆地從頭頂空氣中鑽出。銀光映上那張煞白扭曲的臉,隨即重重地劈下。

    骨肉四散鮮血淋灕,君子劍將那名皇天衛絞成碎末,直挺挺地插在地上,攔住了皇天衛們的退路。

    “咳,咳,咳”

    “今天誰也別想離開,都留在這,給他陪葬。”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5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江山拱手,為君一笑(下)

    “君公子他是那個君公子!”

    那名武者扯著嗓子叫喚了出來,話音回蕩在御殿武者團上下,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抽。

    君公子,那可是近年來大煜御殿武者團中最忌諱的名字,誰也不願提及。

    大煜皇朝所建的御殿武者團都是由歷屆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優勝者組成,其實力足以躋身大煜前三的秘衛,然而卻在三年前遭受了有史以來最為慘烈的重創,武者團上下三十余人在七日間被逐一滅殺,死狀淒慘。此事震驚了大煜皇室,卻被硬生生地掩蓋了下來,未曾流傳于朝野內外。原因只有一個,出手殺人的正是皇室海捕令上高居首位的君公子。四年前君公子大鬧京城,傷了煜德一目,已讓皇室顏面大失,若再傳出君公子殺光御殿武者的駭聞,皇室的顏面將蕩然無存。到那時,朝野內外定會人心渙散,士氣大跌。

    然而,新的御殿武者從第一天起便將君公子的名號深深印在心頭,不僅因為難報的大仇,更因為他的恐怖。

    “見鬼,怎麼遇到他了”

    御殿武者首領臉上一陣呆滯,脊背上已滾下顆顆汗珠,適才的狂傲早已不見了蹤影。余光掃向斜後方,流光燦燦的巨劍筆直地矗立在泥濘里,冷鋒間還粘著血跡,似在警告所有膽敢冒犯君公子的人。

    “咳,咳,咳”

    大雨中,刺耳的低咳聲鑽進每一個人耳中,無論是大煜武者還是皇天衛都面色大變,無法壓抑的恐懼蔓延游走在心底。

    “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病漢?”

    良久,武者首領咬著牙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皇天衛首領,目光相觸,面對共同的大敵,兩人的心意已是不宣而喻。此時唯有暫時聯手,方才有可能誅殺那個可惡的君公子,逃出生天。

    “御殿武者!殺!”

    仿佛平地起驚雷,武者首領暴喝道,高舉右臂。而在另一邊,皇天衛們鼓起勇氣調轉馬頭,齊喝一聲,駕馭著飛馬沖向周繼君。只有病書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抬頭眸子望向空空如也的山野,似在想著什麼。

    雨花飛濺,凝成淡淡的水霧。

    陰沉著臉,周繼君望向轉瞬後即將殺到面前的兩撥人馬,眼中旋轉起一黑一白的漩渦。

    “萬”

    然而,萬字剛出口,周繼君眉頭陡然一皺,就見一只手從他身前的空氣中鑽出,猛地抓住卷軸,隨後那騎著驢子灰衣人出現在眼前。他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揮袍一擋,爾後輕拍驢首,兩個呼吸間便飛至十數丈外。異變突生,無論是大煜武者還是皇天衛們都停住了動作,目光牢牢扣在被那人奪取的卷軸上。

    “書生,你在這里做什麼?”灰袍人懸浮于半空,目光射向病書生。

    “私事而已。”病書聲淡淡地說道,他也在咳,然而卻壓得很低很低。

    不再理會神色變幻的病書生,灰袍人遙遙望向周繼君,問出一句旁人都聽不懂的話來。

    “你進去過了?”

    眼中迸射出殺機,周繼君冷冷看著灰袍人,頷首點頭。

    “那嘯天公呢?”

    “殺了。”看到騎在驢背上的男子臉色劇變,周繼君心思轉過,開口道,“你是異人?”

    “我是楚嘯天。”灰袍人死死盯著周繼君道。

    “原來是異人王來了,可惜,那嘯天山你卻再也回不去了。”

    周繼君嘴角微微翹起,三道之力已然醞釀至巔峰,蓄勢待發。霍布衣口中知曉嘯天山秘密的移山後裔應當正是眼前的楚嘯天了,他年紀沒有風中老人大,也沒有畢圖那般顯赫的戰績,能獲得天下異人認可成就異人王,靠的或許就是血脈中傳承至今的神通。面對天下異人中的第一人,周繼君也不托大。

    “將移山傳書交出來,否則”異人王楚嘯天深深看了眼周繼君,猛地舉起卷軸,冷笑道,“如若不然,我就將它毀了。”

    “毀了也好,我正巴不得呢。”

    “助手!”

    “且慢!”

    卻是大煜武者和皇天衛們同時喊了出來,面露急色。

    “哦?”楚嘯天疑惑地打量著周繼君,隨後自言自語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是生怕其中的秘密泄漏出去?好啊,既然你不肯交出移山傳書,我便把這卷軸公布天下。”

    說著,楚嘯天作勢要打開卷軸,周繼君眉頭皺起,就欲飛身奪書。

    卷軸剛剛打開,卻被一只手按住。

    楚嘯天臉色又是一變,難以置信的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男子。他五識敏銳,神通奇異,可居然就這樣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直到出現在身旁方才發覺,饒是身為異人王,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些許忌憚。

    “這是留給小君君的,你們誰也休想動它。”

    青斗笠,綠簑衣,叼著竹葉的男子對著楚嘯天詭異地一笑,伸手一抹就將卷軸收入囊中。隨後悠哉悠哉地飛到周繼君旁,將卷軸往他懷里一丟,伸了個懶腰,低聲說道。

    “他為了保下這卷軸可謂是歷盡艱險,看他現在死都不成人樣了,你便收下吧。”

    千里迢迢,暗中護送千寧臣到此的月羅剎終于現身,他的出現頃刻改變了場中的局面。

    互視一眼,兩人眸中同時流露出些許黯然,轉瞬即逝,如同那些記憶深處的少年舊事,漸漸地,消散在豫東山下的雨霧里。

    “這里風水尚佳,就在此為他下葬吧。”

    “也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把周圍眾人放在眼里,楚嘯天孤傲地騎驢于半空,病書生則一直低著頭,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而大煜武士和皇天衛們則噤若寒蟬地呆立一旁。殺神般的君公子就已經夠可怕了,又來了個詭異莫測的月羅剎。百變修羅月羅剎雖沒有周繼君風頭之盛,可他卻是當年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洛青游母女轉戰千里,力拒大煜千軍萬馬的存在,世人皆知他與君公子是生死之交,堪為同一級別的人物……

    “葬地雖好,卻無葬品。”月羅剎輕嘆口氣,抬了抬斗笠,深長的陰影中,眸光變幻不清。

    低聲一笑,周繼君輕揮袍袖,一只如若幽冥的漩渦出現在他手掌中。

    “眼前這些,不都是嗎。”

    好奇地打量著被周繼君聚于胸前,越變越大的漩渦,強大的吸力傳來,饒是月羅剎也微微驚訝。

    狂風起,雨珠如線涌向那只黑白交雜的漩渦,武者首領心頭森森發涼,他咬著牙看了眼月羅剎手中的卷軸,不再猶豫,大吼道,“大伙快撤!”

    只一個君公子,他們數十人還有一拼的希望,誰曾想神秘的月羅剎突然出現。面對兩大嘯傲七州的強者,此時再無任何轉機,能逃出多少算多少。然而,還未等他調轉馬頭,一股恐怖的吸力涌來,不容抗拒地將他憑空卷起,飛向周繼君。

    天地變色,生靈顫栗。

    豫東山麓前,數十條人影和駿馬騰飛半空,慘叫著,卻無法掙脫幽冥漩渦的吸力。空氣中仿佛咧開一張大嘴,獰笑著,把御殿武者和皇天衛們連人帶馬吞噬殆盡,他們至少都有地境上品的修為,然則面那只黑白輪轉的漩渦,卻如同孩童般無力。

    血光漫天,仿佛煙花般混著雨珠四散,將那個曾經風華絕代的男子圍與其中,宛如地獄磷火河中的祭祀,妖冶亦莊重。

    “哈哈哈哈,小君君呵,你每次都能讓我大吃一驚。如此功法,絲毫不遜千十七那個怪物。”月羅剎摸了摸鼻子,掃過一臉淡漠的病書生和進退不決的騎驢男子,陰陰一笑。

    “風頭都要被你出盡了,他們倆就讓我來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6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公子門下

    “狂妄!”

    異人王楚嘯天低喝一聲,他飛離驢背懸浮于半空,面對須臾間閃至身前的月羅剎,不避不讓,左手涌出滾滾紫雷,右手掀起狂龍之風,張口吐出一蓬白火。

    風、火、雷漫過雨簾轟地擊中月羅剎,簑衣斗笠瞬間就被淹沒,化于灰燼彌散在風雨中。

    楚嘯天一愣,隨即捧腹大笑起來。

    “我當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原來只會說大話而已,這所謂的七州絕頂人物不過如此。”

    “又來這招,不過,似乎很久沒見到了”

    周繼君嘴角微翹,眼中閃過一縷緬懷,望向楚嘯天身後的空氣,綠簑衣青斗笠,那個散漫的男子正叼著一片竹葉冷冷地打量著楚嘯天的背影,直到他笑完方才懶洋洋地開口道。

    “很好笑嗎?”

    聽到身後傳來的陰惻惻的聲音,楚嘯天神色陡變,猛地回頭,脊背浮起一絲冷意。

    “所謂異人王也不過如此啊,用的招數還是模仿我的。”

    話音傳出,不僅是楚嘯天,便連周繼君也微微一愣。半空中,月羅剎嘴角劃開一道陰霾,他伸出右手,狂發大作,左手,紫雷閃爍,隨後張口,瑩白的火苗一顆顆地升起。

    風火雷,一模一樣的招數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楚嘯天眼前,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撲面而來的狂風白火和紫雷,折身而退,身形在空中劃過道道虛痕。

    “不可能,我這天生的神通你,你竟然模仿了出來!”

    楚嘯天有些狼狽地躲閃著,他卻沒發現,身旁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個淡淡的人影。

    “這便是羅剎自創的功法嗎,模仿他人的功法招式,連威力也毫不遜色。”

    山麓前,周繼君望向將異人王打得連連疾退的月羅剎,眼中閃過欣然。誠如月羅剎所言,周繼君的風頭一直壓過他,可月羅剎天才橫溢,游戲世間,即便是周繼君又何曾看透過他。以彼之招還之彼身,這般奇妙莫測的功法,惟有百變羅剎才能創出。

    “嘖嘖,居然被你發現了。”月羅剎陰陰一笑,手中印法捏動不停,風火雷源源不絕地涌向楚嘯天,可憐異人王方回七州,想要大展拳腳,就遇上了月羅剎這個怪胎,猝不及防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顏面丟光,“異人王,好大的來頭,嘖嘖,正好用來成全我的月影法印。”

    月光射影,變幻天下萬象,絕倫相似。

    “月羅剎,我記住你了。”

    楚嘯天抬手劈出一道紫雷,方偷得喘息之機,他看了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的病書生,臉色微紅道。

    “我們走。”

    “好。”

    病書生淡淡地說道,就在楚嘯天轉身的瞬間,他低垂的眸子里暴綻出精光,五瘟六病瞬間施放出,仿佛蛇蟲般鑽入楚嘯天身體里。仰頭吐出一口深紅的鮮血,楚嘯天難以置信地看著病書生,踉蹌飛離,怒吼道。

    “你做什麼?”

    異變突生,月羅剎停下了追擊,微微思索,回眸望向周繼君,目光深邃。

    “拜見主人。”

    在楚嘯天驚詫的目光中,病書生一步一咳地走到周繼君身前,俯身而拜。

    “病書生!你,你你身為異人竟然臣服于一個世間凡人!”楚嘯天怒不可遏地望向病書生,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深吸口氣,目光死死印在病書生俯下的後背,嘶啞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你到底是誰。”

    起身,病書生恭恭敬敬地退到周繼君身後,努力壓抑著咳嗽,低垂著眸子淡淡說道。

    “我是病書生,也是公子門下三僕之一,無病。”

    “無病,病書生沒想到我離開七州這些日子,異人中竟出了你這樣的叛徒。病書生,你脫離此人隨我回異人秘境,我尚可饒你一命。”

    大雨漫天,楚嘯天略帶瘋狂的聲音透過雨聲,回蕩在豫東山麓前,他卻沒看到周繼君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諷。

    “忘了和你說了,我剛從異人秘境出來。”周繼君嘴角劃過冷意,輕笑著道,“你就一個人回去罷,正好為他們收屍。”

    “轟!”

    紫雷響絕天穹,雨如珠滾墨盤,傾倒天涯。

    楚嘯天猛地抬起頭,臉上陰晴變換,有不信,有心痛,有瘋狂亦有深入骨髓的仇恨。

    “君公子月羅剎病書生你們等著,我異人王定不會輕饒你們。”

    紫電如蛇纏繞上楚嘯天的脖頸,雨霧中,他須發張揚,眸底墨黑宛如一尊妖魔。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楚嘯天揮手將怪驢吸來,騎上驢背,轉身飛逝在漫天暴雨里。

    “小君君呵,你真有一套,還搞了個門下三僕。”月羅剎砸著嘴上下打量起沉默不語的病書生,忽而冷笑道,“你這個僕人也不賴呵,居然還在最後關頭救下了那異人王。”

    話音傳出,病書生身體微晃,又開始咳了起來,嘴角隱約溢出血絲。月羅剎雖游戲世間,但他生性高傲,病書生偷襲重創了異人王,月羅剎自然不屑再動手。

    “無病,你可知罪。”周繼君轉目看向病書生,面色如冰鐵。

    “公子恕罪。”病書生俯下身,趴在泥濘中朝周繼君深深一拜,“我命是公子的,可身為異人實不忍看著異人一脈從此斷絕。我救下楚嘯天,自此兩不相欠,從今往後定會死心塌地效忠公子,再不會有半點忤逆。”

    沉吟半晌,周繼君虛抬雙手扶起病書生,長嘆口氣道。

    “我門下三僕,無名為我假身,數年間未嘗踏出天吾山半步。無生為我旗子,如今埋于百里雄身旁,千軍萬馬,稍有不測便會死于非命。你雖為異人,可我卻讓你作我耳目,行于天下,和常人無異。”

    “三人中,我最放心也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了。”

    聞言,病書生臉上閃過感激之色,強跪于地連連叩首。

    “當年公子不顧重傷力斬百人取血為無病續命,從那時起,公子已成無病終生侍奉效忠之人。公子不忌諱無病出身,信任有加,無病百死難報萬一。”

    “起來吧,我所傳的藏道論你定要用心修習,他日有所成,你這一身怪病也可不治而愈。”

    深吸口氣,無病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恭恭敬敬地遞于周繼君。

    “這是雍州諸侯軍閥勢力分布圖,不過在我離開之前,有兩人來到雍州,以我所見,將來左右雍州局勢者便是這兩人。”

    “什麼人?”周繼君看了眼地圖,疑惑地問道。

    “那個讓我還恩擊殺千寧臣的灰袍人,還有他的徒弟,白起,一個看不透心思的年輕人。“

    “灰袍人白起”周繼君輕聲念著,穹宇上丹田,詭道蛇人眼中閃過莫名驚詫之情,卻是心中忽地升起玄而又玄的感覺,一閃即逝,難以道明。

    “雲州兗州已入彀中,豫州無非以趙國為大,卻也只能做一州霸主,幽州屬于洛繼傷,揚州乃京畿之地自不必多說,炎州則在山海秘境那些門派的勢力範圍內只差雍州至今仍難以摸透虛實。如此,無病你即刻前往雍州,為我查探其勢。

    “是,公子。”

    看著病書生漸漸沒入雨幕的背影,月羅剎將口中的竹葉吐出,冷笑著道。

    “還真是明主忠僕,剛才那番話聽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小君君呵,你就真的這麼放心他嗎,這亂世中的幾分恩情又算的了什麼。”

    “的確,亂世中的恩情往往都是恩斷義絕,不過,只要我一天不死,他病書生就不敢叛離。”

    “恩情”

    月羅剎低聲咀嚼著,他望向血水中央那個安然入睡的男子,輕嘆了口氣。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2:17
第二百六十五章 驚天秘聞

    “寧臣本名初澤,皇族千氏旁支,少年天才,奪魁于宮中武演,為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名赫世家。其祖叛亂,失祜,囚于皇宮深苑,欽賜名寧臣。後入來福客棧,修為突進,回轉京城,名動武道大會。與君公子、月羅剎、沙摩尼曾戰于揚州,結為莫逆,共謀大業”

    血染的祭文一行行刻在豫東山麓的石碑上,而在祭文之下,則是八幅晦澀難解的功法修行圖。

    “他也在努力呢,創出了自己的功法想要在九年大限中盜取生機。”周繼君看著千寧臣夾在卷軸中那張功法圖,淡淡一笑,“這《落魂幽冥掌》雖未完善,但也是世間一等一的功法,若能創出第九式來,或許能讓他突破現在的境界。可惜”

    “要不你我將它的後續功法補全。”

    “這是屬于他的功法,就留在這兒吧,他日被有緣人習得,也算為他留下一脈了。”

    “也好。”月羅剎眯起眼楮看向石碑,良久,轉向周繼君輕聲道,“他不顧一切千里迢迢將那卷軸送來,皇室、洛繼傷還有雍州那個神秘人都對它勢在必得,你就不好奇那里面記載這什麼嗎?”

    語調一轉,月羅剎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小千寧臣說得到它爭奪天下的把握也會高上幾分,里面莫非是什麼逆天的功法?不對,不對,莫非是七州藏寶圖也不像,小君君,且打開看一看吧。”

    目光落到手中的卷軸上,周繼君沉吟著,將它打開,一旁的月羅剎也好奇地湊了上來。

    “我秘密搜羅來福客棧五十余年來的秘聞軼事,用了一年時間整理,終于發現一個駭人聽聞的秘密,這秘密若是流傳出去,定會引起天下震驚,江山動亂”

    “煜德帝即為之初,兢兢業業,上下躬行,上到文臣武將下到兵卒百姓皆贊其得,大煜國泰民安百姓安居了,稱得上是大治。然則到了臨光五年,也就是他即位第十三年,有道士進宮獻寶。其後半年煜德帝整日流連後宮,接連傳出宮女身孕之事,待到半年後煜得重新開朝,眾臣皆覺有異,卻無人能道出其中緣由”

    “之後煜德帝性情大變,倒行逆施,常常宣臣下女眷入宮,名為叩見後妃,實則施暴奸淫。一時間,朝野上下怨聲載道。臨光十年,煜德突然宣布退位,自封太上皇,隱于深宮不出”

    “我密訪當年記載煜德起居的一名史官,許于重金方才從他口中得知,當年那名獻寶道士走後,身邊曾跟著一人,長袍蒙面,身形與德帝無二。那名史官察覺有異,三日後以重病為由告病回鄉,後他從同僚口中得知,當年另外幾名侍奉德帝起居的史官要麼失蹤要麼暴斃,只余他一人。那史官害怕異常,偷偷離開家鄉,當了個山中隱士。後回家鄉不見子女親眷,問人才知,他們都死于數年前一場離奇的大火中。

    “我又暗中賄賂了當年余留的幾名老侍衛,他們告訴我,煜德帝從後宮出來後與原先判若兩人,日御十女方能入睡,從前的煜德帝卻是極為清寡之人。在他退位的十余年中,常有奇怪的人出現在宮中,那些人神通廣大,能請下天上的仙女為煜德帝侍枕,且人人身懷奇異飛劍,能于千里之外奪人首級,當真天上神仙。”

    “根據他們所言還有我多年搜羅的秘書來看,那些出入深宮的奇人分明就是山海秘境的修士,而這個煜德帝大反常態,極有可能是被人冒充的。真正的煜德帝,早被當年的道士帶至山海秘境。”

    在卷軸末尾,又記載著山海秘境各大宗門分布,海島山脈地形。

    “山海秘境”月羅剎低聲念叨著,他抬起頭望向遠方,透過翠綠的斗笠和凌亂的發髻,周繼君第一次看清了月羅剎的眸子。那是雙無比空洞的眼楮,乍一看去,白茫茫一片就仿佛什麼也沒有,卻又讓人心頭沒來由的一陣酸痛。

    “果然是驚天秘聞呵,真正的煜德帝原來在山海秘境中。”月羅剎壓下斗笠,背過身,擋住周繼君凝滯的目光,淡淡地說道,“小君君呵,便是你也沒有猜到吧。”

    “確實未曾想到,不過這樣一來,許多從前不解的事都一清二楚了。”周繼君看著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有些落寞的月羅剎,微微一嘆,揉了揉眉頭道,“這個假德帝狼子野心,想要將降臨七州的準仙神收入囊中,可卻需等上十數年,他生怕身份暴露,因此退位藏于深宮,遙控大局。他退位後那一場場叛亂也非無緣無故,寧臣的祖父身為皇弟定是發覺了他的秘密,因此被扣上謀反的身份誅殺,而那些親近真德帝的文臣武將也被他一同清理當真是心狠手辣。我道步空堂那般的英豪為何當初會忠于德帝,原來卻是這番緣故。”

    陰陰一笑,月羅剎回身望向周繼君,又恢復了原本的自然灑脫,“你叫他寧臣了,看來你早就原諒了他,可惜他自己卻不知道。”

    “原諒?或許是吧。少年時的人和事,那些恩情和背叛,又有多少值得恨上一輩子。他身負血海深仇,為了傾倒大煜江山出賣了我而換取揚州大掌櫃之位。若是你我身處其位,恐怕也會難以抉擇。”說著,周繼君忽而展顏一笑,望向雨水漸稀的天穹。

    江山拱手,為君一笑。若千寧臣此時能睜開眼,或許也會露出許久未有能傾倒江山的笑容。

    “創出君子道意後,小君君你比從前更會講這些歪理了。”月羅剎無奈地掏了掏耳朵,目光又落回那本卷軸上,“小千千未完成的願望就靠我們了,這些年還真是難為他了現在又該做什麼?”

    “前往京城尋得煜德帝被冒充的證據,再去山海秘境找出那位糊里糊涂被人假冒了的真德帝。”周繼君開口道。

    “然後呢,然後就不謀反了?讓小世子解散兵馬,和皇室道個歉,重新回到他那個苦寒之地做什勞子的並肩王。你再去把那個什勞子的公主拿下,當個駙馬讓皇室解了那海捕令?然後皆大歡喜,和睦融洽地喝點小酒?小君君呵,這謀反的游戲我還才開始玩呢,不會這麼快就結束了吧。”

    瞪了眼嬉皮笑臉的月羅剎,周繼君無奈地揉了揉眉頭道,“該算的帳一定要算清,真皇帝假皇帝都要好好算一算,這江山的輪換就由我們來執掌吧。羅剎,接下來又要到我們並肩作戰的時候了。”

    “不過在此之前,先喝上幾杯吧,許久未和你們暢飲了,我知道你一定帶著。”

    山麓前,細雨綿綿。

    兩人一墳,濁酒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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