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惡奴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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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02:56: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4 216813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07
惡奴 第四十三章 巴海之死(下)
“活捉巴海者,連升三級,賞銀千兩!”
“活捉巴海者,連升三級,賞銀千兩!”

空礦的格爾格薩河兩岸,響起震天般的吼叫聲。在又一輪銃聲過后,騎兵師團出動了,他們風馳電擎般揮舞著馬刀沖向了殘存的幾百清軍,如洶涌潮水般吞沒了他們。

“將軍,完了,鑲白旗完了…”

郭泰痛苦的閉上雙目,忽然猛的睜開雙目,抱住巴海要將他拽上馬。

“將軍快走,將軍快走!”

郭泰拼命的想將巴海拽到馬上逃命,可是巴海卻是紋絲不動,任他怎么拽都不動一下。

“將軍,走吧!”

戈什哈們焦慮萬分,鑲白旗的人眼看就全完了,賊軍解決掉他們轉眼可就沖這邊來了!

“要走你們走,我不走…我不走…”

巴海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著,他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縱橫天下的八旗勁旅竟然連幫烏合之眾都收拾不了,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那些燒火棍一樣的火銃怎么就能讓他的騎兵耗盡最后一滴血。

“將軍!”

郭泰還想保著巴海撤回寧古塔,但是巴海卻根本沒有要逃命的念頭,他無力的沖郭泰和戈什哈們揮了揮手:“你們快去逃命吧,不要管我。”

“將軍!…唉!…”

幾個戈什哈一跺腳,再也顧不上主子了,翻身上馬就向后方逃去。不遠處的富羅羅和塔世克等人早已帶人跑了,仍留在巴海身邊的只有二三十個兵丁,多半還是受了傷的。

郭泰沒有走,他決定陪將軍一起死。將軍視他為己出,悉心教誨,現今正是他報答將軍的時候,怎能獨自逃生。他翻身下馬扶住有些撐不住的巴海,慢慢的將他扶到一塊石頭上坐下。

“我的煙袋呢?”

巴海突然伸手在四周摸來摸去,摸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苦笑一聲:“我真是老糊涂了,那煙袋先前不是掉到格爾格薩河里了么,我還找呢,卻是到哪里找呢…”

見將軍這樣,郭泰心里難受,哽咽道:“將軍…將軍….”再是忍不住,放聲痛苦起來。

郭泰這一哭,倒讓巴海不快了,怒道:“哭什么,咱們滿洲男人天生就是戰士,能夠死在沙場上是我們的宿命,有什么好哭的!”

“將軍,咱們敗得冤啊!”郭泰不服,輸在這幫賊兵手下,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敗就是敗了,有什么冤不冤的!要怪就怪咱們太輕敵了,唉!...”

巴海長嘆一口氣,再也不說話,只靜靜的望著那些黑壓壓涌過來的賊兵,那一刻,他的思緒突然回到了從前,他想到了順治九年,滿洲榜與漢人榜同年科考,先帝殿賜自己為滿洲榜探花時的榮耀。

他又想到順治十六年,先帝曾諭吏部:“沙爾虎達駐防年久,甚得人心,今已病故,他的兒子巴海平素以勤慎著稱,堪代他的父親生前的職務,授為寧古塔總管”。先帝說的話到今天他仍深深的記在心里,他一生以父親為榮,能得先帝看重,得以承繼父親的事業,是他這生最開心也最自豪的事。

他想到自己出任寧古塔總管后,為了證明自己,親自率軍在石勒喀河地區古法壇村與羅剎國的帕什科夫所率羅剎兵作戰,大獲全勝。這場勝仗可是大清和羅剎人的第一次勝戰,憑此一戰,他成功奠定了自己在關外的地位,也成功的向先帝和滿朝文武證明了自己,證明了先帝沒有看錯人!

他想到順治十七年時,羅剎再犯邊境,自己同副都統尼哈里等率兵到黑龍江松花江交匯處,偵察到羅剎兵在飛牙喀西境,立即趨使所屬部軍隊沿界分布,又調動船只將軍隊潛伏江灣處,果然羅剎兵船接踵而至,自己帶人將他們合圍,羅剎兵大敗只好放棄船只登岸落荒逃竄,自己親督部下尾隨追剿,大獲全勝。他甚至還記起當時捷報傳到京城時,朝堂之上是如何的轟動。

轉念間,他又想到康熙十年時,皇上曾傳諭自己:“朕一向聽聞你賢能,現在更加知道,飛牙喀赫哲部雖然服了,然而他們生性暴戾,應當廣布教化、多方訓導、啟迪。俄羅斯雖說投誠,應當加意防御,訓練軍士、戰馬、整備器械,不要陷入他們的狡詐詭計。你榮膺守邊重任,還要知道時時自勉,以報朕知遇之恩。”

他想到康熙十三年時,皇上命自己出任寧古塔將軍,率新滿洲佐領四十余人入覲行禮。皇上特賜自己黑狐貂裘、朝衣各一襲,皇恩甚隆。

他又想到康熙十七年時,皇上又傳諭嘉獎自己,說他實心實意任職辦事,撫輯新滿洲戶口,全都讓他們各得其所。特賜自己一等輕車都尉,兼云騎尉世職。

腦海中一幕幕的景象浮現著,往事如昨日之事般印象深刻。曾幾何時,他以“國之重柱”為豪,可又曾幾何時,自己的雄心卻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流失,想到今日羅剎之禍事,這中間難道沒有自己的責任嗎?若不是聽了那索額圖的話,羅剎人真的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囂張嗎?又若不是自己存了利用之心,未及時派兵將這些叛逃吳逆絞殺,至于有今天這般大禍嗎!

先帝啊,皇上,老臣對不住你們啊!

老臣唯有一死才能贖罪啊!

先帝啊,老臣給您磕頭了!

巴海突然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刀抹向了脖子。

“不要啊,將軍!”

郭泰急忙去攔,卻是遲了一步,只見刀鋒過后,血如噴泉般射出,巴海的身子已是緩緩倒下。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沒有人知道,巴海臨死前竟然想起了漢人一個名臣留下的絕筆詩。

“將軍,末將隨你同赴黃泉!”

郭泰痛不欲生,合上巴海雙目后,亦是拔刀自盡,讓已經沖過來的關寧兵們大失所望。

西邊已經看不到日頭,只有一抹紅云絢爛如血。天色漸漸昏暗,一直在耳邊回響的吶喊廝殺之聲已經逐漸遠去。微風拂過,在帶來一絲清涼爽意的同時,也讓濃重的血腥彌漫開來。

格爾格薩河兩岸,尸橫遍野,硝煙彌漫。許多尸體至死還保持著戰斗的姿態,一些清兵的手里還摳著敵人的眼珠,嘴里還有撕咬下來的耳朵...

七月十七日,寧古塔將軍巴海死于格爾格薩河,其所部五千八百名八旗騎兵只四百六十人逃回寧古塔,余者皆戰死。關寧軍近衛師團死傷一千一百人,騎兵師團死傷五百四十人。

關寧軍大帥趙強令將巴海尸體妥善安葬,允立其碑文,一應戰死清軍尸體皆統一埋葬,不使有白骨露于荒野。

七月十八,關寧軍挺進寧古塔,午時正刻圍城,遣使勸降,未果。當日未行攻城,只將六門大將軍擺于城下,言明日即行炮擊。至夜間,城內突有火起,亥時,潛于城內安馬爾等人打開城門迎關寧軍入城。

至天亮,副都統郭爾絡圖率副將塔世克、協領富羅羅、佐領巴克桑以下一千四百兵丁投降。關寧軍入城后,未行殺戮,只令男丁青壯出城編入軍中,共得人口四萬三千余,當中吳軍舊部及滇民約兩萬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08
惡奴 第四十四章 暗流涌動
七月十日,康熙御駕在護軍營的護衛下緊急回返京城,臨行前傳諭科爾沁親王沙津,讓他即刻趕往盛京,聽候撫命大將軍、康親王杰書調用,一應所需由盛京將軍統備。
京中明珠和索額圖等人已知北征大軍覆沒和吳三桂舊部復叛之事,寧古塔使者趕往木蘭圍場之時,明珠已經在兵部忙翻了天。清冊、點兵、調將、備糧,忙得是暈頭轉向。派往關外的快馬一撥又一撥的出了山海關,山海關外連通盛京的驛站是燈火通明。這一撥又一撥的快馬讓驛丁們也看傻了眼,不知道關外發生了何等大事,以致于朝廷如此重視。

明珠為關外戰局忙翻天,索額圖卻是笑得合不攏嘴了,雖然彭春全軍覆沒大出他的意外,也不是他的本意,但只要能借此扳倒明珠這個眼中釘,死再多的人也值得了。

親信都克簡和候文道隨駕去了木蘭,這時還未回來,所以索額圖第一個就想到了袁世杰,并讓人叫來吏部尚書郝惟訥、山東道御史趙祥星、已被降了三級聽用的李光地、理藩院尚書阿喇坦等親信來府密議。

將彭春兵敗和吳三桂舊部復叛之事簡短說了下后,索額圖便向袁世杰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開口將索相的意思說了出來:“彭春兵敗,吳逆復叛,此概明珠之罪,若不是他執意要皇上出征羅剎,何以有此慘敗,若不是他當初要皇上寬赦這些吳逆,又何以有今日復叛之事。所以,眼下當務之急就是要治明珠的罪,如此才能明朝綱正人心,使天下咸服。”

若不是明珠和高士奇,李光地何以落到今日這般地步,所以袁世杰話音剛落,他就咬牙附和道:“不錯,得上折子,奏他明珠誤國!”

郝惟訥猶豫說道:“不過明珠黨羽眾多,在皇上心中地位甚重,恐怕單就這兵敗之事還倒不了他,這一棍子不能打死他,難保他不反咬我們一口。”

山東道御史趙祥星不以為然的道:“尚書大人多慮了,以咱皇上的性子,出了這么大的亂子,明珠這會恐怕也經難保了,咱們只要順手一推,皇上必定要治他的罪。”

“上折子是肯定要上的,但怎么個上法卻還是要好好斟酌一下,既要皇上準了折子,又不能太過痕跡,免得皇上以為我們這是借此挑事,依我看,這事急不得。”

理藩院尚書馬喇尼不大同意現在就上折子彈劾明珠,當今皇上圣明得很,眼下關外出了這么大的事,恐怕皇上就算怪罪明珠,也得等關外平定之后才行,否則,這諾大的攤子讓誰來收拾?

馬喇尼的話讓索額圖有些不快,但細想也對,消息剛傳來,自己就急著要對明珠下手,這也太著相了。

郝惟訥不置可否,袁世杰的腦袋在飛轉,想尋思個好手段來,但想來想去卻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辦法能讓索相置于身外。

一時廳內眾人都有些沉寂,索額圖也很是失落。

這時,卻聽趙祥星起身說道:“尚書大人這么說,下官倒是想起一人來,依下官看,真要想扳倒明珠,恐怕還要落在這人身上。也只有此人出手,皇上才不會疑心咱們。”

“誰?”眾人不約而同齊聲問道。

趙祥星微微一笑,吐出二字:“郭琇!”

郝惟訥一怔,問道:“你說的可是監察御史郭琇?”

袁世杰也道:“人稱鐵面御史的那位?”

趙祥星輕拍手掌,“不錯,正是此人。”

阿喇尼知道郭琇這人,有些索性道:“郭琇和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他肯幫咱們上折子?”

“問題不在郭琇這人身上,而在另一人。”

趙祥星有意賣弄,留了個尾巴。

索額圖正聽得意動,見他這樣,不快道:“趙大人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腳的,在座的沒有外人。”

聽索相這么說,趙祥星忙道:“是,相爺。”

不敢再賣關子,老實道:“皇上車駕明天就能到京,以下官看,皇上這么著急回來一來固然是為了關外戰局,二來也是為了京察之事。而這京察之事必定要接見各省官員,吏部的名單上排在第一位的可是于成龍,所以咱們只要借于成龍之口,便能扳倒明珠。”

“于成龍?”眾人又是一怔。

郝惟訥摸摸腦袋,一臉糊涂道:“他不是死了嗎?”

索額圖和阿喇尼也一頭霧水的看著趙祥星,不明白他提個死人做什么。

趙祥星解釋道:“下官說的不是那“于青菜”,而是說的小于成龍。”

一聽是小于成龍,眾人頓時恍然大悟,不錯,不錯,咱大清朝是有兩個于成龍,一老一小。

袁世杰也想起這小于成龍來了,笑道:“小于成龍曾在老于成龍手下做過知州,得到過老于成龍的保舉,后因政績升任江寧知府。皇上南巡至江寧時,可曾金口點撥他,要他好好向老于成龍學習,將來也要做封疆大吏。”

趙祥星跟道:“小于成龍,字振甲,漢軍鑲黃旗人,現任江寧知府,不過任期已滿,據吏部考核,此人排在京察首位,也是皇上回京之后要見的第一人。”

郝唯訥是吏部尚書,京察的事情自然清楚,聞言點頭道:“不錯,這小于成龍是排在名單首位。”頓了一頓又遲疑道:“不過這小于成龍和那老于成龍一樣,都是油鹽不進的主,他能幫咱們對付明珠?”

趙祥星見索額圖也是一臉疑惑,遂又說道:“這就是下官為什么說咱們的事情要落在郭琇身上的原因,因為這郭琇和這小于成龍乃是世交好友,二人關系非同一般,且難得是二人都是嫉惡如仇,最是痛恨貪污官員,而下官湊巧和這郭琇又有些交情,所以只要下官在這郭琇面前將明珠結黨營私,貪污國庫,損公肥私之事抖一些出來,下官敢肯定郭琇肯定要彈劾明珠,下官再點撥幾句,郭琇必然會想到明天就要見皇上的小于成龍,然后嘛,嘿嘿...”

“妙,甚妙!”

阿喇尼擊掌贊道:“趙大人這法子好,世人皆知這鐵面御史和小于成龍清廉,與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由他們二人出面,皇上定是懷疑不到咱們頭上的,如此便可抽身事外,瞧明珠的好了。”

袁世杰和郝惟訥也都是興奮不已,覺這法子甚妙。

“哈哈,述之好手段!”

索額圖也是喜笑顏開,越想越是高興,越看趙祥星也越是高興。

得了索相和尚書大人的贊,趙祥星也是洋洋得意。

“事不宜遲,述之你馬上去找郭琇,本相已經等不及要看這小于成龍如何彈劾明珠的了!”

“是,相爺,下官這就去!”

趙祥星忙恭聲而下去找郭琇去了。

明珠這邊對索額圖他們的算計一無知曉,他只知道如果不盡快調兵遣將,籌備好軍糧,皇上回來之后定然輕饒不了自己。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09
惡奴 第四十五章 彈劾明珠
趙祥星從索額圖府出來之后便去找了御史郭琇,見面之后也不說其他,只閑聊一些風花雪月,并提到關外戰局有糜爛之勢,現在皇上正往京城趕,康親王杰書已出任撫命大將軍,奉旨前往盛京剿滅叛軍。京里各部衙門也忙個不停,來往公文快馬不絕于道,就等著皇上回京呢。
“聽說那些叛軍皆是吳三桂的舊部,不知何時和羅剎人有了勾結,突然伏兵于雅克薩,致我北征大軍全軍覆沒,現在更是占了尚陽堡,據消息說,賊軍主力正在進攻寧古塔,也不知這會寧古塔情形如何。皇上在木蘭圍場得了消息后,當場就讓隨駕的上書房學士們擬了罪己詔,這可是我大清開國以來頭一遭,由此可見皇上這心痛得很哪,唉!真不曉我大清何以如此多災,剛平定了三藩,降了臺灣鄭家,還沒消停兩年,這關外又鬧出這么一遭禍事來,也不知康親王到了盛京后能不能穩住局面,想著就讓人擔心...咱做臣子的眼瞅著皇上為這些鬧心事不安,卻不能出上力,真是枉為人臣了…”

郭琇為監察御史,于這軍國之事不甚了解,雖知關外起了兵災于大清甚為不利,但卻也說不出個什么來。他一介書生,難不成還要請纓出關平亂不成。當下也不知和趙祥星說什么,只好就這樣與趙祥星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見時候差不多了,趙祥星才故作隨意的說道:“這北征之事是由明珠一手操辦的,聽說為操辦大軍所需軍糧,他明珠可是克扣了不少軍餉。現在大軍覆沒,數萬將士喪命黃泉,明珠卻大發國難財,當真是叫人心寒啊!”

“明珠宵小,我屢聞他結黨營私,貪污公款,平日里變著名目收銀子,這等敗類身居朝堂之上,而皇上卻被他蒙騙不知,實是我等做臣子的恥辱!”

說到明珠,郭琇興致來了,將所聞有關明珠貪腐之事摘了幾件說與趙祥星聽,義振辭言,恨不得能替國家除此巨貪。

趙祥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下忙撿了幾件與索額圖無關,卻與明珠有關的案子告訴郭琇聽。他是索額圖的親信,知道明珠的事情自然要比郭琇知道得多,而且嚴重得多。所以郭琇是越聽越氣,越氣越急,早已是坐不住,恨不得現在就去告他明珠的御狀。

“瑞甫稍安勿造,明珠位高權重,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你我不過一介御史,哪里能奈他何如,也只能私下說些牢騷而已,當真要彈劾他,試問誰又有這個膽量?”

“述之這話錯了,我等身為御史,這糾查不法之事責無旁貸,先前我或許是有顧慮,但現今卻是不怕了!”郭琇激動說道,“如不懲治明珠,試問葬于關外的數萬將士作何想!為國,為民,我明日便上折子彈劾他!好叫他曉得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他貪了這么多銀子,以為就可以長安此生了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時候到了,定要讓他盡數吐出來!”

“瑞甫不要急燥,彈劾明珠非同小可,還是要慎重起見,你還是好好想想再做決定…天色也不晚了,我就先告辭了。”

目的已經達到,趙祥星便知趣的告辭,郭琇忙起身送他,待到門口時,趙祥星左右看了一下,才低聲道:“我敬佩瑞甫的膽色,但卻不愿瑞甫行兇險之事,依我看,如果你真要彈劾明珠,不妨去找于成龍。”

“于成龍?”郭琇一愣,不知趙祥星提他做什么。

趙祥星微一點頭,道:“明日皇上回京,兩件大事,一是部署關外平叛之事,二是京察。這于成龍可是吏部推敘名單上的第一人,皇上必然是要見的,如果由他將明珠貪腐之事面呈天顏,要比你我上多少折子都有效。”

“這...”

郭琇有些猶豫,要彈劾明珠是自己的意思,而且十分兇險,一個不慎可能就前程盡毀,平白拉上于成龍,也不知是否會害了他,心中遲疑,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聽趙祥星所言。

“瑞甫好生想想,此事是否可為還是得你自個拿主意。”

趙祥星說著便出了郭府,待出了郭家之后,他讓車夫將馬車停于一隱蔽巷中,未幾,就見郭琇家駛出一輛馬車直奔東門而去,見狀,趙祥星不禁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他知郭琇必然會聽自己的,因為這也是唯一能夠扳倒明珠的法子,至少可以讓皇上知道,明珠不是好東西,治不了他罪也要讓他狼狽不堪。

于成龍現任江寧知府,在吏部新的任命沒有出來前,他仍是以江寧知府的身份住在江蘇會館,郭琇找到他時,他正在伏案書寫明日見到皇上后所交的自省折子,也就是將自己這幾年在江寧知府任上所做的事情,不管好的還是壞的,統統寫下來,作為自己為官的一個側證。

見到郭琇,于成龍很是吃驚,因為外面天色早黑了,不知他如此神色匆匆的找來是為了何事。

郭琇也不與他多廢話,直接將自己所知道的與趙祥星告訴他的有關明珠貪腐之事說了出來,之后更是提及北征大軍覆沒之事,痛罵明珠誤國,以使關外陷于刀兵之災,百姓生靈涂炭。最后,郭琇直接將自己的來意道了出來,請于成龍于明日覲見皇上時,能當廷揭發明珠所行不法之事,告他結黨營私,誤國誤民。

于成龍也是越聽越驚,他一向以清廉自居,痛恨那些國之蛀蟲,現在聽了明珠這么多不法之事,不由恨得牙癢癢,不明白這等小人如何能位居朝堂之上的。

“明珠和高士奇結黨營私,二人未發跡前家底窮薄,可如今,你到他們家看看,簡直是富可敵國,銀子花得像流水似的。憑他倆一年幾百多兩的俸祿,他從哪來的那么多錢?”

“你看那些南書房行走的大學士們,皇上對他們是何等的恩寵,可是明珠和高士奇兩個簡直是敗類,張英和張玉書他們又是迂腐至極,什么事都是明珠和高士奇說了算,他們二人哄騙皇上,簡直是逆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依我看,這上書房里的全是蒙蔽皇上的小人,就是因為有這幫人在,朝堂上才烏煙瘴氣!”

郭琇越說越恨,咬牙切齒的,一把抓住于成龍的肩膀:“振甲,能否將這大貪官扳倒可全看你了,成了,你便是我大清的功臣!”

于成龍卻比郭琇見地深遠:“郭兄,你這話雖然有理,可是,如果皇上身邊一個好人都沒有了,那皇上還稱得起是明君嗎?這件事,不可莽撞行事啊!”

郭琇聽了,猛然一驚:“成龍兄,你說得對。上書房的人若全是好人,皇上何明之有?但,這事實也確是如此啊,現在上書房就是被明珠和高士奇他們把著,皇上根本不知道下面的實情,這二人誤國誤民,實在是該殺!”稍頓一下,沉聲又道:“俗話說,投鼠忌器。咱們不能蠻干,可也不能不干。依我之見,一個人一個人地來,咱們先把明珠參倒了。他心地最壞,做的壞事也最多,拿他開刀,一打一個準。不過,也不能操之過急,得看準了時機。現在時機到了,北征大軍覆沒,吳三桂舊部復叛,這兩樁事都與明珠脫不了干系,若不是他,也不會有今日之慘敗,所以我們一定要借此機會將明珠拉下馬來,否則,恐怕再難有機會了!”

于成龍沉吟半響,欣然同意道:“那好,我明日見皇上時,便彈劾明珠貪臟枉法,瑞甫,你馬上將你所知道的明珠罪狀寫成折子,待我明日帶進宮去當面交給皇上!”

“好!”郭琇袖子一撈,走到桌前,便提筆疾書起來,于成龍在邊上一邊替他磨墨,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每看一條,都是心中痛上一分。

不一會,郭琇將折子寫好,吹干之后小心的合上交給于成龍,二人雙目對射,俱是點頭,說不出的豪邁與壯志。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10
惡奴 第四十六章 御門聽政()
七月十五日夜,康熙御駕回京,次日清晨即于御門聽政。
御門即乾清宮正門,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這三天在太和殿舉行常朝外,余日皆在乾清門聽政。常朝隆重,一般是臣下參拜,升轉各官謝恩,進貢使臣行禮等例行禮儀,并不研討政務。宮內管御門聽政為視朝。

朝會時,百官以為皇帝會就關外戰事問事,殊料康熙并未與百官提起北征大軍覆沒及吳三桂舊部復叛之事,只向百官痛心表明自己所發罪己詔的由衷,希望百官能“體朕之心”。

明珠連續兩個通宵守候在兵部衙門,上朝之前更是做好準備,只待皇上盤問即上對,哪知皇上卻根本不提關外戰事,這讓明珠的心里七上八下,一顆心懸在那好不難受。

索額圖卻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思冷眼站在那,想看看明珠是如何挨皇上的訓。他已從趙祥星處得知郭琇去找了于成龍,所以這會心思不在這朝會上,而在呆會的南書房,因此沒什么心思奏報什么事。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內侍高聲叫了句,百官竊竊私語,未幾,吏部尚書郝惟訥出列奏道:“皇上,奴才有事要奏!”

康熙一抬手:“說。”

郝惟訥輕咳一聲,奏道:“浙江巡撫趙常齊請復設推官(各州府佐官,掌刑獄之事),臣察核推官一職,已于康熙六年經議政王大臣會議決定裁撤,后有山東巡撫劉芳躅、御史萬泰、孫錫齡等先后復請恢復推官一職,然朝廷都沒有批準,今趙常齊又請設推官一職,臣不敢擅斷,請皇上定奪。”說完將手中的折子遞給小太監呈給了康熙。

康熙粗略看了一眼便將折子合上,說道:“凡各省刑名、府、州、縣官俱有專責,推官原屬冗員,不必復設。告訴趙常齊,官員裁撤添設之事,朝廷自有主張,設何官,撤何官,都有定制,叫他好生辦差,不要把心思放在這些無用功上面。”

“是,皇上!”

郝惟訥記下,又奏道:“今福建按察使出缺,吏部所擬候缺二人,分別是山西參議張所志、福建參議王國泰,臣請皇上示奪,這二人哪個可補福建按察使的缺?”

康熙問道:“這二人分別為何人所舉?”

郝惟訥回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魏象樞、太仆寺卿田六善、禮部左侍郎李宗孔、工部主事徐誥武四人推舉張所志;吏部侍郎宋德宜、御史余國柱二人推薦王國泰。”

康熙點了點頭,問郝惟訥:“王國泰為人如何?”

吏部侍郎宋德宜忙出列回奏:“臣在戶部,王國泰做司官,那時臣便知道他有才能,辦事能力強,所以臣就薦了他補福建按察使的缺。”

康熙不置可否,又問道:“那張所志呢?”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魏象樞也出列回奏:“臣做御史的時候和張所志為同僚,后來他調到地方任職,與臣并無多少來往。但臣敢保證其操守廉潔,絕對可堪大用。”

“吏部認為這二人哪個可出缺?”

“臣以為王國泰可用。”吏部滿尚書科爾坤出班奏道。

郝惟訥也附和道:“王國泰素有干才,且資歷已到,臣也以為可用。”

康熙聽后,點頭示意,揚聲對百官說道:“從來君臣一心圖治,天下不患不臺,治人難,用人不易。有治人始有治法,行實政必有實心,政在得人,不在官多。”尋思片刻,吩咐郝惟訥:“朕看,就讓王國泰補了福建按察使的缺,他省再有出缺,則由張所志補上,不必再奏。”

“是,皇上!”

郝惟訥和科爾坤同時答應一聲,退回班中。

康熙掃視一眼百官,問道:“還有事要奏的嗎?都一并奏了吧,朕出京多日,各部積欠的事情想必也多,今兒視朝,你們就都奏了吧,省得朕回到南書房還要一本本的批你們的折子。”

聽康熙這么說,河南道御史崔太元當即出列奏道:“臣崔太元有本要奏!”

“說吧,朕聽著呢。”

“京城之內時有惡棍匪徒,招搖撞騙,恫嚇欺詐,臣巡視后深知其害,請皇上下旨責成司坊官挨門逐戶稽查,設立循環薄,初一、十五由五城御史及步軍統領衙門查驗。如此才能杜絕惡棍欺民,使京城治安得到改善。”

康熙聽后,眉頭微皺,厭惡道:“惡棍欺詐官民,擾亂京城治安,實在可惡,查實后,若系光棍,一律定罪。”

崔太元知道皇上說的這光棍不是單身未成家男子,而是指橫行霸道于城鄉之間的地痞無賴,當下領旨退到班列中,尋思如何落實這事。

刑部漢尚書葛文方也出列奏道:“原來京城附近,直隸各省,民有冤屈,允許到原屬衙門及各部院處控告,如果各部不受理,民可叩閽(告御狀)。但現在有惡棍不經原屬衙門就告御狀,或已經告狀不經審理復告,還有覓人代告者,貽害于民。奸狡棍徒,并無冤枉,謊捏事端,誣告者多,實情者少,以使無辜之人受害。另有無賴之徒,以告御狀為名,在各地方肆無忌憚,大膽妄為,進行訛詐,攏害良民。此舉與朝廷恤民初衷大相徑停,徒使奸惡匪徒得利。臣奏請今后禁止告御狀一事,以杜絕此禍。”

康熙聽后,沒有馬上答復,沉思片刻才道:“今后不許叩閽之事發生,內外官民,如果真有冤屈事情,可到通政使司登聞鼓衙門告理,非此不受。有仍從前告枉告者,按律治罪。”

“臣領旨!”

葛文方退下之后,又有幾個各部官員奏了些小事,之后便沒有官員再奏,康熙見狀,便對內侍揮手示意。內侍忙一吊嗓子,清喊一聲:“退朝!”

百官正要退朝時,又聽康熙叫住吏部滿尚書科爾坤和郝惟訥,對他們道:“讓于成龍到南書房見朕,余人按單,朕會一一召見。”

“喳,奴才這就去傳于成龍!”

科爾坤和郝惟訥二人應聲而下,退下時,郝惟訥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索額圖,露出會心的笑容。

明珠沒有下去,他要留下來向皇上奏報關外最新情況,并請示兵部該如何調兵,一應錢糧所需又要從何處調撥。

康熙心中其實十分牽掛關外的戰事,但回京的路上,他已于福全、岳樂他們詳細謀劃過,只待回京便要著手關外戰事,故而沒有在朝會與百官提及,一來和他們說只會七嘴八舌,沒個準見,就和當年撤藩時一樣,最后還得自己拿主意。二來,百官們大多是文臣,與他們說戰事,有些對牛談琴,不如不提。

見明珠站在那等自己發話,康熙冷哼一聲,沒有理會他。出了這么大簍子,兵部竟然事先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這讓康熙不能不惱火。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11
惡奴 第四十七章 朕只要糧食
南書房內,于成龍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心里又是激動,又是惶恐。說來,這也不是他頭次面見天顏,算起來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出任江寧知府時按例覲見皇上,第二次便是皇上南巡駐蹕在江寧的時候。但不知為何,他這心里就是激動不已,就好像當年在中舉榜上見到自己名字時一樣激動。
皇恩浩蕩,皇皇浩蕩…

于成龍低頭趴在那,心里所想的只有“皇恩浩蕩”四字,除此之外,別無他念。

于成龍進來的時候,康熙正在看兵部送過來的一份最新戰報,是巴海昨天剛派人百里加急送過來的,巴海在奏報上說他已經親率五千八百名八旗勁旅出擊賊軍主力,欲將賊兵盡數全殲于格爾格薩河。

巴海雖然有過,但若是能替朕平了這吳逆賊軍,也算將功補過了,但愿他莫讓朕失望。康熙盤算了一下,巴海所帶的是鑲白旗、鑲藍旗、鑲紅旗三旗的精銳八旗兵,單這兵力,可頂昔年吳三桂數萬大軍,現在巴海一股腦帶了去痛擊賊軍主力,雖兵力處于劣勢,但料想應該能予敵重創,至不濟也可以將賊兵阻于格爾格薩河。康親王杰書帶了兩千多前鋒、驍騎的精銳出關,盛京也有數千兵力,派一軍援救烏拉,解吉林之圍是綽綽有余的,待巴海出戰戰報過來,再決定是否從盛京抽軍調往寧古塔。

高士奇在回京路上曾向康熙提議讓朝鮮國派兵相助吉林將軍新柱剿滅賊軍,但卻被康熙否了,朝鮮雖是屬國,有出兵相助主國的義務,但康熙認為讓朝鮮國派兵幫助平叛,有些丟大清的顏面,三藩鬧得那么兇時,都未曾讓朝鮮出兵平叛,現在不過是些吳三桂的殘部勾結羅剎人造反,更無須讓屬國出兵了。傳了出去,倒讓人以為堂堂大清無兵可戰了呢。再說不是已經傳諭給科爾沁親王沙津讓他率部趕赴盛京了嘛,有科爾沁蒙古兵在,更無須屬國之兵出戰了。

最初的慌亂之后,康熙現在對平亂信心很大,也不似在木蘭時那么失態。抬頭見于成龍還跪在那,不由笑道:“于成龍,你怎么還在跪著,快起來,來人啊,給于大人賜座、賜茶。”

“臣磕謝圣恩!”

一聽皇上給自己賜座賜茶,于成龍心里翻江倒海,感慨不已。有些興奮的叩頭謝恩后,欠身坐下,屁股只挨了半邊那錦凳,不敢全落在上面。

“于成龍,朕知道你,也信得過你。你在江寧知府任上做得不錯,吏部把你列為京察首名,這是在替朕夸你呢。”康熙的臉上笑容燦爛,語氣也是十分和睦,聽得于成龍是感恩涕零。

“臣只知忠于王事,兢兢業業,不敢居功。”

“今天朕見你,一是想看看你,說來也有三年沒見到你了,朕心里也是掛念著你的。二來是想讓你做江蘇巡撫,這個差事你看如何呀?”

于成龍連忙起身跪下:“臣謝恩,但皇上這樣抬舉臣,臣亦喜亦優,恐怕辦砸了,有負圣上重托。”

“哈哈…你說得不錯,正是要有重托,朕才想到了你。”康熙話鋒一轉,正色說道:“你到任之后,即要為朕籌措三百萬石糧食,并且明年、后年還要多,朕問你,你能辦到嗎?”

三百萬石軍糧?!于成龍一驚,連忙說道:“皇上明鑒,全國稅收,江浙占了三分之二,百姓們苦于賦稅過重,已是怨聲載道。如今三藩平定,臺灣收復,內憂外患俱已消除,正該減稅輕賦,與民休養。圣上卻讓臣加稅加賦,臣萬萬不敢奉詔!”

康熙沒有不快,看了于成龍一眼說:“你著什么急呢,朕不是和你商量嘛。要不是這件事難辦,朕還不叫你去?朕明白告訴你吧,朕的北征大軍慘敗,尚陽堡重地失陷,關外現在是賊軍四起,西北葛爾丹又起鐵騎侵犯漠北諸部,羅剎人也大舉南下了,所以朕現在不僅要在關外用兵,還要在西北用兵,沒有幾千萬石糧食,這個仗叫朕怎么去打呀?”

同時用兵于關外和西北?于成龍一怔,失聲問道:“臣斗膽敢問圣上,西北用兵是圣躬獨斷呢,還是聽了明珠的主意?”

一聽這話,康熙的臉色“刷”的變了:“于成龍,你應該知道,在這些大事上,朕從來不聽別人的話,臣子豈能左右了朕。”

于成龍并沒有被嚇住,沉聲說道:“圣上,臣以為,關外用兵乃不得已,吳逆賊軍與羅剎勾結,若不早剿,必有大禍,所以臣無話可說。然西北用兵準葛爾卻是斷然不可,皇上要知道,我大清這幾年連年用兵,國庫空虛,現在用兵關外已經吃力,再用兵西北,國庫如何承擔得起。皇上要打仗,做臣子的自然要想法子為皇上籌備軍糧,然而這最后還不是要攤到百姓頭上,民徭一旦加重,讓百姓怎么活下去?如果因此而引起全國不寧,又將何以善后?”

“哼,你以為朕沒想到這一點嗎?”

于成龍的話讓康熙有些怒意,不快道:“如今吳三桂舊部在關外造朕的反,羅剎國又大舉南下,西北葛爾丹又虎視眈眈。你知道嗎?當朕聽說賊軍盡屠尚陽堡內我旗人子民時,朕的心有多痛嗎?現在他們更是肆虐關外,殺我官民,朕貴為天子,難道能視而不見嗎?若拖延下去,有朝一日,鬧到朕的御輦、令旨都出不了山海關,那后世將如何看朕這個皇帝?又怎樣評價你們這班‘清官’呢?”

這話問得突然,也問得很有分量,于成龍正不知如何回答,康熙又說話了:“為了不讓關外旗人和各族百姓再受煎熬,朕才破格提升你,要你去擔此重任。因為你是清官,加賦加稅,百姓雖有怨言,還不致于造反,換個貪官去,就不行。當然,朕也知道,你一上任就增加賦稅,百姓們也會罵你的。可是,你身為朝廷大臣,不能只看到自己治下的百姓,還要考慮到朕的難處!考慮到大清的難處!”

聽到這里,干成龍出了一身冷汗:“皇上教訓得對。臣目光短淺,不識大體,求圣上寬恕。臣勉受圣命,盡力而為之。”

“不,不能盡力而為,而是一定要辦好。告訴你,忠臣、清官,朝里能選出不少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古之明訓嘛,能做到這點并不難。但朕需要的是‘明’臣,懂嗎?‘明’臣,識大體、顧大局,為國分憂,為君父分憂,不計較自己的得失,不怕自己吃虧這才是明臣!”

說到這里,康熙邁步走到于成龍面前,將他扶起:“朕重用你,你就得回報朕,朕現在需要糧食,沒有糧食,難道叫朕的將士們空著肚子和賊兵廝殺嗎?朕告訴你,你辦得成也得辦,辦不成也要辦,總之,朕要你在三個月之內將三百萬石糧食運到關外去,不然,朕吃不安睡不寧,你于成龍的日子也不好過,知道嗎!”

“臣明白!”

康熙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于成龍還能說什么,神情凝重的重一點頭:“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負所托,這三百萬石軍糧臣一定如期運到關外去!”

“好,這才是朕的好臣工!”

康熙知道于成龍答應下來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當下輕松不少,前番為籌措北征大軍糧食,關外各地已被搜刮一空,現在又要平亂,關外已無糧食可用,只能從關內調糧。直隸、山東、河南等地去年剛遭了天災,糧食欠收,不要朝廷救濟就不錯了,哪里能指望得上,所以眼下只能從富庶的江蘇調糧了。而軍糧所需甚大,有相當一部分是康熙替日后出征葛爾丹的大軍所備,因此由江蘇一省攤派,百姓必然負擔沉重,這也是為什么康熙要將于成龍提為江蘇巡撫的緣故。他官聲好,素有“清官”美名,由他去做這“惡事”,百姓縱有不滿,也斷然不會鬧事。

叮囑于成龍一番征糧的事情后,康熙便準備讓他退下,卻見于成龍突然又跪了下去:“皇上,臣還有事要奏!”

“噢?”康熙見他神色肅然,不由問道:“何事?”

于成龍將頭抬起,朗聲說道:“臣要彈劾明珠!”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12
惡奴 第四十八章 事到臨頭 明哲保身
于成龍突然要彈劾明珠,讓康熙有些吃驚,遂既卻擺手道:“你現在是江蘇巡撫,也是封疆大吏了,彈劾朝官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這事自有御史會辦,你退下吧,回去好生想想怎么才能盡快把糧食給朕籌下來。”
“皇上!明珠貪財納賄,賣官鬻爵,結黨營私,打擊異己!今又葬我數萬北征將士性命,臣身為大清臣子,豈能視聞不見,臣請皇上下旨查辦明珠,以正朝綱!”

于成龍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將自己所知道有關明珠貪贓枉法的事情說了出來。

康熙聽后只是輕嘆一聲,并未動怒,而是面無表情的問于成龍:“于成龍,朕問你,你來京城幾日了?”

于成龍不知皇上問自己這個做什么,老實回道:“回皇上,臣來京城已有十多日了。”

康熙聽后輕點一下,盯著于成龍看了一眼,淡淡道:“為何你在江寧的時候不向朕上折子彈劾明珠,這會卻要彈劾他呢?為什么又要非撿在今天而不是昨天或者明天呢?”

“這…”

于成龍一時語塞,不知如何開口。若非郭琇昨夜找到自己,自己何嘗想到要在今日在皇上面前揭發明珠呢。

康熙見狀,微一搖頭,開口說道:“于成龍,你是忠臣、凈臣,這一點,朕從不懷疑你。但你有一個大毛病,就是心地偏狹、好名、好勝,總想保自己的名聲,總想勝過別人,這就不好。做大臣的,心地寬一點,看得遠一點,多存仁恕之心,多講點慎獨之道,還是很要緊的。明珠是當朝重臣,替臣做了多少事,辦了多少差,省了朕多少心,你知道嗎?北征之事,也不能全怪在他頭上,朕也有錯,這事情不能把鞭子打在一人身上。至于你說的那些貪污之事,不過道聽途說,可有真憑實據?如果沒有,你就先跪安吧,回去好生當你的江蘇巡撫,你要知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替朕籌措軍糧,別的事情你不用管,也不須管,朕心中是有數的。”

“皇上!...”

于成龍見康熙并未下旨查辦明珠,言語甚至有替他掩飾遮蓋之意,不禁性子來了,決定要一諫到底。正要開口時,卻見高士奇和張玉書進了書房內。

康熙對明珠是有不滿,也知道他和索額圖二人都在結黨營私,平日里收了不少賄銀,六部衙門,各省官員中不知插了他多少親信,甚至連宮里的事情都要通過內務府橫加干涉,真要查起來,砍他十個腦袋都不夠。但眼下關外戰事還要明珠去辦,哪里能將他辦了,放眼朝堂,也就明珠一向合自己的心意,換成別人來接這爛攤子,天知道會讓自己添多少堵。而且朝廷里還需要明珠去制衡索額圖,否則索額圖一黨獨大,對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成龍所說的這些,康熙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現在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查辦明珠的,所以他便想打發于成龍回去,辦好自己差就行。但看到高士奇他還是忍不住劈頭蓋臉地問了一聲:“高士奇,明珠結黨營私,嫉功害賢,貪贓枉法,欺騙朕的事兒,你知道嗎?”

高士奇被這突然的問話鬧愣了,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回答。張玉書也呆在了那里,不斷的抽動臉頰,心思急轉著。

康熙轉身對于龍成吩咐道:“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與他二人聽。”

于成龍只好把明珠的種種不法事情又說了一遍,高士奇這才知道原來是是于成龍告明珠的御狀來了。他偷偷地瞟了康熙一眼,見皇上面色不善,知道康熙已經動怒了,權衡利弊,決定保住自己再說,便不敢隱瞞,如實答道:“回圣上,這些事,臣知道。”

一聽這話,康熙勃然變色:“知道為什么不向朕奏明?”

高士奇嚇得連忙跪下叩頭:“圣上,明珠之奸情,舉國上下,無人不知。可是…人生在世,誰不怕死?索額圖、阿蘭泰、張英他們尚且不敢明奏,臣職位低卑,更不敢…”

話還沒說完,康熙突然站起身來,怒聲斥道:“混蛋!你懂得什么叫事君惟忠嗎?既然怕死,就不要在朕跟前做事!”

高士奇自從來到康熙身邊,這還是頭一回碰上了這么硬的釘子,也是頭一回被康熙問得無言可對,嚇得他脊梁上冷汗直流,低著頭一聲不響地跪著,聽候發落。他一向與明珠走得近,外人看來也都當是明珠一黨,現在于成龍告了明珠的御狀,惹得皇上動怒,他也只能想方設法保住自己,否則這“漢相”就算當到頭了,一世努力也要盡做落花流水去也。

在一邊的張玉書看見康熙把對明珠的怒氣,全撒到高士奇身上,覺得有些不公平,上前跪下奏道:“皇上,明珠欺君罔上,心術不正,結黨拉派,他手中的權力足以陷害忠良。如果抓不著真憑實據,就是奴才也不敢妄奏,何況高大人呢,皇上若要治罪,奴才也自請受罰!”

高士奇聽了張玉書這話,心中一亮,唉!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些話呢?看來張玉書這老家伙確實比我高出一籌。他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見康熙縱聲大笑:“哈哈哈,明珠,朕一手提拔了他,給了他今日地位,難道朕就除了不了他嗎?當年鰲拜那般欺朕,朕不過一少年,也將他拿下了,現在朕貴為大清天子,難道還不如從前年少時嗎?”

高士奇最善于鉆康熙的空子,一聽這話,馬上接口就說:“皇上圣明,鰲拜是明火執仗,而明珠卻是打著皇上的旗號胡作非為。皇上要想除明珠易如反掌,可是要讓奴才等除他,那就是蚍蜉撼樹了。”

這個馬屁,拍得正是時候,也正是地方。康熙仔細想想,高士奇說的也是實話。于成龍聽了卻是暗罵高士奇狡猾,他本是明珠的親信,現在卻如此撇清自己,當真是無恥得很。不過又見高士奇并不替明珠遮掩,便放棄了告高土奇的想法,對康熙說:“皇上,高大人所言有理,巨若不是今日得見天顏,想來也是不敢彈劾明珠的。”

不過康熙哪里會這般就信了高士奇,冷哼一聲,扭頭看向于成龍:“于成龍,你膽色過人,但朕卻不能準你的本。”

這句話一說出來,于成龍愣了,高士奇和張玉書也全都愣了,只聽康熙緩緩說道:“宰相換得勤,不是個好事。南宋祥興年間一年里換了幾個宰相。前明的崇禎,在位十六年,換了五十四個宰相,結果不都亡國了嗎?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興旺之象,明珠固然不成材,可這些年來,也干了不少好事,功大于過。朕要再看他一段時間,如果仍然如此,朕就拿掉他!嗯,于成龍,你把今天說的事,寫成奏折,送到高士奇那里存檔。除朕之外,任何人不準調閱。此外,今天的事,誰要是敢說出去,朕就立即砍掉他的腦袋,聽明白了嗎!”

張玉書、高士奇、于成龍一齊跪下答應:“喳!”

又聽康熙說道:“你們都退下吧,宣明珠來見朕,朕要好生問問他關外這是到底怎么了!朕出京的這些日子,他都干了些什么!”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13
惡奴 第四十九章 調兵遣將
“皇上,巴海的奏報上說賊軍主力在寧古塔一帶,何以吉林又現賊軍蹤影的?寧古塔與吉林相隔千里,賊軍又如何能相互聯系的?以奴才看,怕這吉林的賊兵乃賊軍首領故作玄虛,誘我分兵之計,故奴才以為,還當以寧古塔賊軍為主。”
明珠一進南書房,康熙就將吉林將軍新柱告急的折子扔在了他面前,他心中一驚,以為是哪個上折子彈劾自己,撿起一看,才知道是吉林將軍新柱在向朝廷告急,心中當下就寬了下來。

康熙冷冷的看了一眼明珠,鼻孔一哧道:“是不是故作玄虛已經不重要了,朕只知道新柱在向朝廷求救,如果不派兵援救烏拉,吉林就要盡淪于賊軍之手了。”

說到這里,康熙的表情嚴峻起來,盯著明珠怒道:“朕現在不是跟你討論賊軍哪個是實,哪個是虛,朕要知道的是,京里還能派多少八旗出關平亂,你們兵部又是如何調派的!”

明珠聽康熙語氣不善,知皇上這會心中惱著,忙奏道:“回皇上話,前番組建北征大軍時,奴才抽了火器營兵兩千、護軍營兵一千三百、驍騎營兵一千四百、前鋒兵一千三百調入大軍,另外奉皇上旨意,兵部又從山東、山西、福建三省調了二千六百名八旗兵北上、加之先前護軍統領馬喇所領前鋒營兵二百,護軍營兵四百,總共算起來,關內調往關外的兵力共有九千二百人。除去這三省北調兵,單京營就去了六千六百人。”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皇上前往木蘭圍場時帶去了兩千前鋒營兵,一千八百驍騎營兵,一千三百護軍營兵,康親王奉旨出關將這兩千前鋒營兵與一千八百驍騎營兵都帶了去,所以現在京城里可供出征的兵力不足五千之數。”

“不到五千人?”

聽了這個數,康熙一驚,旋即黯然,沉默不語。

“皇上也不必擔心,雖然京里的兵馬不多,但關外我大清還是有不少兵在的。”

明珠見康熙神情,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忙寬慰道:“盛京將軍安珠瑚手下有六千精銳,加上那些駐防兵,有萬余出頭,而寧古塔巴海手下也有六七千人,吉林將軍新柱兵馬雖然不多,但僅烏拉一地就有三千精銳八旗在,平亂稍顯不足,但自保卻綽綽有余,因此皇上也不必太過于擔心。巴海、新柱、安珠瑚三人都是我八旗猛將,有他三人在,賊軍縱然可以一時得勢,但必不會長久,奴才想他們久攻不下,必定要自亂,因為事起倉促,奴才料想賊軍就和前明流賊一般,多是裹挾了關外各族以壯大自身,這等賊軍,猛則猛矣,但一受挫,即無再戰之力。所以奴才不擔心這些吳逆賊軍,奴才擔心的是那些羅剎人。”

康熙聞言臉色一動:“這話什么意思?”

明珠道:“奴才的意思是我北征大軍有兩萬多精銳,大多是京營抽調的勁旅,現在卻在雅克薩全軍覆沒,除了一個原因外,再無其它解釋。”

康熙眉頭一鎖,問道:“什么原因?”

明珠肯定的說道:“奴才與兵部一眾同僚皆認為我大軍慘敗是因為羅剎國肯定派出大軍東來,而不是事先所探的數千人,能一舉擊潰我北征之師,羅剎軍的兵力總數當不下六萬人!”

“不下六萬?!”

康熙又是一驚:“照你這么說,現在這關外不單有數萬吳三桂的舊部,還有六萬羅剎人嘍?”

明珠點了點頭:“奴才以為確是如此。”

康熙有些疑惑:“那巴海為何沒有在奏報中提到羅剎國派了這么多兵入侵我大清的?”

明珠猜道:“可能羅剎是以吳逆賊軍為先鋒,他們大軍在后,故而巴海只以為賊軍就是以吳逆為主,因此不知詳情,所以在奏報上未提此事。”

“若是真如你所說,羅剎國派了大軍來攻我大清,那他們所圖不小啊,當真是狼子野心!”

康熙重重一拳砸在御案上,咬牙切齒道:“彼等羅剎小國,不知天地高厚,不給他們顏色看看,真當我大清是好欺負的嗎!明珠!你馬上給我拿個章程出來,朕要再派大軍出關!”

明珠剛要跟康熙說急忙之間,哪有什么大軍可調,卻聽外面一陣急匆匆腳步聲,一個小太監舉著一封奏報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

“啟奏皇上,盛京急報!”

“拿來!”

一聽是盛京的急報,康熙也不等小太監把奏報遞過來,急忙就過去接到手中,打開一看,臉一下就綠了。

明珠見狀,心中一突,忙湊近一瞧,也是嚇了一跳,奏報是盛京安珠瑚派人送來的,上面說寧古塔已經失守,巴海和數千八旗將士戰死于格爾格薩河,現賊軍正大舉向盛京挺進!

巴海竟然戰敗了!明珠只覺天旋地轉,難以相信,再一瞧康熙,臉上陰晴不定,臉皮繃得緊緊的,兩手也握成了拳頭。

“皇上!”

明珠輕聲叫了一句,康熙身形一動,示意他別說話,走回御桌邊,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對小太監吩咐道:“傳旨:鑲黃旗漢軍都統、一等公佟國綱授安北將軍,即刻領前鋒、驍騎、護軍三營開赴盛京,由撫命大將軍康親王杰書統領!”

“喳!”小太監剛應聲就要去佟國公府頒旨,又聽康熙下令道:

“傳旨:在京宗室,年滿十六以上,皆到各旗都統衙門報備,違者送交宗人府處治!”

“在京四品以上八旗武官全部回營,等候調令!”

“著理藩院尚書阿喇尼即刻前往漠南各部,傳朕旨意,調察哈爾、喀喇沁、翁牛特、巴林諸部兵開赴盛京!”

“兵部即刻調直隸、江蘇、陜西、浙江四省駐防八旗兵出關!”

“傳朕旨意,安郡王岳樂授定遠平寇大將軍,即日奔赴土默特諸部,屯兵張家口,以防西北準葛爾趁勢南下。”

“傳朕旨意給康親王,讓他收攏盛京境內各部,不得輕舉妄動北出御敵,等候朕的旨意行事!”

一口氣傳了這么多道旨意后,康熙一掃明珠:“你馬上派人去陜西,看圖海還能不能帶兵了,另外,速派人到湖北把周培公給我找回來,朕要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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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奴 第五十章 殺降
康熙忙著調兵遣將出關平亂時,寧古塔的趙強同樣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他們二人所忙的事情中有一件是相同的,那就是糧食。
關寧軍南下的軍糧取自于屯積在愛璦城的清軍軍糧,本身并無任何儲備糧,隨著南下的深入,戰線的拉長及占領區人口的增加,糧食短缺的問題又一次擺在了趙強的面前。

除卻在黑龍江及尚陽堡等地解救與擄獲的各族人丁外,僅寧古塔一地就新獲了四萬人丁,內中有兩萬多吳軍舊部和滇民,這些人都是關寧軍的主要兵源,所以必須養活他們。其余一萬多旗人和各族百姓也不能一刀殺了,該做苦役的要做苦役,該征入軍中的征入軍中,剩余的全被貶為賤民。但不管如何安置這些人口,前提都是有足夠糧食來養活他們。

人口的增加有利有弊,利處是可用的兵員多了,人手足了,可以建立穩固的根據地,但也讓關寧軍憑空要多負擔幾萬人的口糧,這讓目前一窮二白,麾下幾乎無農耕也沒有屯田的趙強頭大,因為他變不出糧食來。

屯積在愛璦的清軍軍糧已經耗得差不多,尚陽堡內本來有一批糧食,但因為大火搶救未及,所以大部被燒毀,其余各地擄獲的糧食又杯水車薪,難以供應這么多張嘴。

寧古塔內的倒是也有一批糧食,大約在五千石左右,但估算一下,也只能供關寧軍食用大半月。所以為了盡快解決糧食短缺的問題,趙強下令將寧古塔內的一萬多旗人和各族百姓不問老弱婦孺盡數驅到城外,除留下三千人搶收尚未收割入倉的小麥外,其余的人分批趕往尚陽堡和黑龍江各地,由民曹負責安排他們,從而讓大軍的壓力轉嫁到后方去。

關寧軍與清軍不同,某種程度上而言,關寧軍現在就是一支專門以搶劫為主的強盜集團,南下以來根本不需要考慮地方的生產安治,而是只管搶,因為一旦搶不到大軍需要的糧食和財富,關寧軍就要陷入無力再進的尷尬局面。

清軍則不同,他們是“政府軍”,注定不能像關寧軍這樣專事搶劫,不問其他,所以在這一點上,關寧軍要占有優勢,進攻時不顧東顧西,命令一下,全軍出發,搶來便是。但現在隨著人口的增加,關寧軍的這一快速,隨打隨走的優勢注定要喪失。而其占領區內多是沒有開發的荒地,人煙稀少,注定無法提供足供的糧食供關寧軍進行長期征戰,而清軍有關內源源不斷的糧食供給,根本沒有缺糧的危機,因此只要關寧軍的快打快走優勢喪失,轉而與清軍正面做長期對抗,那清軍拖也能拖死關寧軍。

趙強相信康熙不傻,隨著時局的明了,康熙肯定能看出關寧軍的致命點在哪,從表面上看,關寧軍搶了滿清好大一塊地方,但實質卻都是無用之地,清軍只要將關寧軍阻于盛京城下,那關寧軍就要陷入自身無法生存的境界。

趙強是不想關寧軍和自己成為流寇的,但眼下,他沒有精力和時間,也不可能忙于政權的建立和根據地的建設,他只能不斷發動新的進攻,通過進攻來緩減自身壓力,通過進攻來獲取自己缺少的物資,以養活自己的軍隊和人口。一旦關寧軍停下進攻腳步,一旦清軍回過神來,關寧軍的大好局面就要瞬間逆轉。

七月十六日,趙強以關寧軍大帥和總制府的名義下了一道命令,規定凡年滿十八,未滿四十的吳軍舊部和滇民中的男丁一律充入軍中,余者也向后方遷移。

安馬爾如愿以償的成為了寧古塔知事,但他發現,這個知事好像和之前想像的大不一樣,因為城內除了軍隊外基本上就沒什么人了,明面上歸自己管的只有那三千留下來收割麥子的各族青壯。

占領寧古塔后,趙強一方面派騎兵師團繼續南進盛京,另一方面則加快消化吳軍舊部和滇民的工作。經劉德等人統計,除卻在尚陽堡已經整入各軍的吳軍舊部和罪民外,現在約有一萬兩千名符合條件的吳軍舊部、滇民、罪民可以整編。

這一萬兩千人被編為兩個營,一號“忠勇”,二號“義勇”,全部駐于寧古塔內,由各師團抽調軍官進行訓練。趙強將這兩營人馬做為預備隊使用,以在南下吃緊時再抽調上去,現在以訓練和恢復為主,畢竟多是些營養不良的漢子,沒一兩月時間也派不上什么大的用場。

讓齊壯領騎兵師團向盛京挺進,擺出攻打盛京城的架勢,但以關寧軍現在的本錢,打下盛京城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趙強的意圖是使盛京清軍歸縮起來,爭取將戰場的主動權抓在自己手中。

按照計劃,胡旺的前衛師團已經從海參威南進吉林,如果一切順利,將在八月于關寧軍主力會師盛京城下。

是直接攻打盛京城,一舉震驚天下,還是做長期圍困,在遼西走廊殲滅清軍有生力量,趙強暫時還沒有拿定主意,因為他不知道康熙是如何出招。所以他讓已經占領打牲烏拉的后衛師團按兵不動,不得向錦州等地移動,只監視鐵嶺、開原等地清軍即可。

去年在三道屯搶吉林糧船時的老熟人郭木爾也隨副都統郭爾絡圖降了關寧軍,趙強率部進城時,他也跪候在降官當中,趙強一眼就見到了他,笑著呼他過來,當面稱贊他一番,并立即授其為關寧軍百戶之職,這讓跪在那里的郭爾絡圖、富羅羅、塔世克等人十分不是滋味,看郭木爾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但他們心中的疑惑和鄙夷并沒有持續多久,就接到關寧軍的命令,城內一應降官降兵也通通出城,等候往黑龍江開撥。

關寧軍開始遷移寧古塔內的百姓時,郭爾絡圖和塔世克等人就知道他們肯定也沒法留在城里了,本來一直擔心關寧軍會殺害他們,因為尚陽堡城頭上那些旗人腦袋已經證實關寧軍是一支殘暴無比的軍隊,他們比羅剎人更為兇殘。現在聽到往黑龍江開撥的命令,郭爾絡圖他們不禁松了口氣,事已如今,能保住命就算萬幸了。沒有任何不滿和反抗,自副都統郭爾絡圖以下大小官員二十六人,兵丁一千五百二十五人,各旗旗丁披甲人七百四十人,在關寧軍的嚴密監視下乖乖出了城。

出城之后往北面行了五里地,清兵們突然發現前方同樣有一支“辮子軍”在等候著他們,富羅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布爾察,他與布爾察可是老相識,忍不住就揮手叫喊起來,剛叫一聲,額頭便被抽了一鞭子。一關寧軍小旗惡狠狠的瞪住他:“不許說話!”

富羅羅一凜,嚇得不敢再揮手去叫布爾察了。郭爾絡圖等人卻是心中疑惑,布爾察所部不是被調入北征大軍了嗎,怎么這會卻出現在這了?而且他們所打的旗幟怎么換成了賊軍的旗號,除了腦后那根辮子,哪里還有半分八旗兵的模樣。

帶著疑惑和不安,清兵們小心翼翼的從布爾察的滿州聯隊面前緩緩向前面走去,隊伍走了一半時,突然有清兵不安的停住了腳步,惶恐不安的望著身側不遠處正拔出長刀的“賊八旗兵”,失聲叫了起來:“不好,他們要殺咱們,他們要殺咱們!”

聲音遠遠傳去,正在行進的寧古塔清軍們全嚇得停了下來,不知所措的看著四周,然后便看見數千“賊八旗兵”突然發一聲吼,揮刀向他們沖來。

“快跑啊!”

事實再清楚不過,這些已經降了賊軍的八旗兵是要屠殺他們,頓時,隊伍亂了套,所有人驚慌失措的向四周跑去。

滿洲聯隊的八旗兵們臉上毫無同情與不忍之色,在各自隊官的帶領下,瘋狂的向著同胞揮起了屠刀。

遠處的山坡上,一支嚴陣以待的騎兵冷眼看著這邊的一切。

七月十七日,寧古塔投降清軍被驅于城外盡數殺害,隨后,關寧軍大帥趙強頒發師團萬戶級軍官密令:今后,滿洲聯隊兵員保持在三千人,不再接納歸降八旗兵,各部再有擄獲,就地處決。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15
惡奴 第五十一章 遠東的號角
對滿洲政策,以肉體消滅為最后宗旨。一切有利于漢民族復興的事情,我們都要去做,不要去管別人怎么看。歷史由勝利者書寫,如果我失敗了,那么漢民族的沉淪將一如從前,無法挽救,無法改變,華夏的陸沉在所難免,我所做的這一切將永遠被世人遺望,他們不會想起我,因為歷史會選擇性的將我遺忘,好像冉閔大帝一般。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及我的后人將永遠被我的民族所銘記,我所做的一切會讓我的民族永遠享受先人奮斗的成果。
固然在領導漢民族復興的道路上,我的雙手沾滿鮮血,我的良心受到譴責,死后受到后世不肖史學家的指責,我也無怨無悔。因為我相信,世人終會明白我的所為。

民族之劍為民族所舉,不為其他!如果一個民族沒有覺醒的先驅,那我們就活該成為異族的奴才,活該成為二等國民。

經過無數次的難眠夜后,我終于發現,在康熙二十四年,如果想要盡快揮師入關,解救千萬漢民于異族統之下,我就必須祭起種族主義的旗幟,在這面大旗的指引下,殺光那些腦后留有辮子的滿洲及他們的奴才們。

種族主義與屠殺并不可怕,因為存在既合理。為什么白人能夠強盛,取代華夏而為世界主宰,皆因為他們從來不顧及什么仁義道德,不講什么以德服人,他們只信奉實力,強權的實力。如果我糾結于民族復興與道德之中不可自拔,不斷的改變自己的信念,那么我的政策及我的軍隊就會發生思想的混亂。這樣做的后果就是我不能有效帶領我的軍隊打開山海關的大門,踏進紫荊城。

縱觀滿洲入關所為,無一不是以屠刀攝服我漢民,鐵騎所過,尸橫遍野,何以他們的禽獸之舉竟為后人所崇拜,所認同,所歌頌,概因屠刀的背后是一種純正且隱藏至深的種族主義。

彼滿洲向不以中國自居,彼滿酋也不以中國皇帝自為,其所作所為只為滿洲一族,正所謂吸各族之血以供養他一族。寄生之蟲,卻操人之主首,遺毒甚深。

概論,滿洲以種族主義興,以屠刀興,今,我以彼之道還施其身,有何說道!

當我在寧古塔城內向我的部下們頒發密令時,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將使滿洲百萬之眾以死拒我大軍,但我不后悔,我相信,滿洲人少一個,他們的力量就弱一分,等到他們的統治核心滿洲一族的人口下降到一定程度時,中華大地必有覺醒之人揭竿而起。

我更相信,滿洲一族的徹底消失將代表華夏的真正崛起,從此我們再也不用害怕那些異族,因為我們可以將他們殺光。

我從不對人稱萬歲,也從不崇拜偶像,我心中的萬歲只對我的民族,我的同胞,我相信,終有一天,華夏大地會響徹“漢族萬歲”的豪邁吼聲。那一天,我們將真正屹立于世界東方,那一天,我們將真正傲視全球。

摘自《遠東的號角》

…………….

雅斯克魏季派人押運火器司上月改進的一千桿燧發槍過來,趙強隨機抽了幾把試放,效果非常滿意,讓人盡數運往已向盛京挺進的近衛師團,用以換裝第四聯隊。

寧古塔城內有一百多名為清軍制甲的工人,這批人連同從威遠堡鐵礦抽選的三百吳軍一起隨押運的人返回雅斯科,交給戴梓的火器司和制造局。

隨著戰事的擴大,趙強已經不滿足單純由火繩槍改進燧發槍,他必須讓戴梓將燧發槍的試造和批量生產提上日程,而且連環銃也要趕緊批量生產。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趙強急需的,也是當前唯一能有條件造出來的武器。

“告訴戴梓,本帥的要求他一定要做到,一個月內如果不能給本帥造出三百桿連環銃來,本帥就讓他的老婆孩子一輩子回不到關內去!”

“是,大帥,屬下一定將話帶到!”

押運燧發槍過來的是治安司的副司長,吳軍出身的彭遠,一只手在杜吉根思克作戰時被羅剎人的火銃打掉了。對于趙強,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和尊重,對于趙強的吩咐,自然是一絲不茍的執行,回到雅斯克后,著實恐嚇了戴梓幾天,甚至在進度趕不上來的時候,直接沖進戴梓家中將他妻兒給提了出來,就捆綁在火器司外的木柱上,以此來勒令戴梓加快進度。雖說這種做法十分蠻橫,但效果卻格外好,經彭遠這么一嚇,戴梓用了四天時間試造成功一桿燧發槍,之后便將制造技巧傳授給學徒工們,三天后即能批量生產,雖然一天只能做三四十桿,但隨著人手和原料的充足,產量是越來越高了。與此同時,戴梓又一個人悶在屋里兩天,第三天出來后,手中又多了一桿連環銃,至此標志機槍的雛形——連環銃的生產邁向歷史舞臺,并在其后的對清戰事上大逞威風。

寧古塔和黑龍江境內只有威遠堡一處有鐵礦,經滿清數十年經營,鐵礦規模非常之大,比起俄國人在定遠銀礦的開采規模要大了幾倍。原來在威遠鐵礦里開礦的有四千多吳軍舊部,這些人并沒有都被充入關寧軍,而是選了一半,其余的仍從事鐵礦開采,并從各族百姓和旗人中又選了三千人撥到礦中從事鐵礦開采。開采出來的礦石沒有運往雅斯克,而是就在威遠堡設了個冶煉作坊,冶出的精鐵直接運回雅斯克。

趙強原本是想在尚陽堡或者寧古塔設立火器分司,但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現在戰局并未定下來,清軍的主力仍在,接下來的南下盛京之戰勝負還難料,如果吃了敗仗,關寧軍就要大幅度后退,能不能守住寧古塔和尚陽堡還說不定,于其到時急忙忙的搬遷,不如現在吃點虧,耗用人力物力將精鐵運回雅斯克。雖然這樣的效率十分低慢,但相對安全性上卻是值得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0:16
惡奴 第五十二章 崇文院
丹墀詔下拜輕車,千里雄藩獨建牙。共道伏波能許國,應知驃騎不為家。星門晝靜無烽火,雪海風清有戍笳。獨臂秋鷹飛鞘出,指揮萬馬獵平沙。
部署完人口北遷及吳軍舊部和滇民們的整編后,趙強讓劉德以關寧軍總制府的名義成立崇文院,地點就在寧古塔都統衙門內。

崇文院仿前明翰林院,一應官制皆同,唯職責不同。前明和滿清之翰林院掌制誥、史冊、文翰之事,考議制度,詳正文書,備皇帝顧問,而關寧軍的崇文院只在于收納關外各地的原清廷漢官及流配關外的漢人士子,并不參議軍事政務,但入院之士人有出掌各地知事之責。也就是說只要入了崇文院,士子們就可以在關寧軍控制下的各地出任地方官,優秀者可以入總制府參事,這在某種程度上與開科取士有本質的相同,也給了這些士子們一個向上的階梯。

劉德建議入崇文院者當應先考,根據各人真實才能再錄,趙強卻笑著大手一擺,說道不必如此麻煩,不過才這么點人,又不是開科舉,只為人心而已。只要他們愿附,就盡擇入院內再行安排。

劉德當仁不讓的成為崇文院首任掌院院士,原滿清吏部侍郎董國祥、兵部左侍郎張天植為侍讀學士、河南學政丁澎、山東巡撫吳達為侍講學士、以下修撰、編修、檢討等官皆由尚陽堡愿附之漢人士子出任。

寧古塔的攻陷除了在政治及軍事上取得重大意義外,另一個重大收獲是城內的一千多文人,且多是因為文字獄被發配在關外的。他們中有名的有大文豪金圣嘆的家屬,安徽方拱乾、方孝標家庭,浙江揚越,著名詩人吳兆騫,文人張縉彥等等。這些人因知名度甚高,所以關寧軍入城后,劉德即奉命在全城搜尋這些人,統一看押在一起,等候趙強接見。

經董國祥、張天植等人講述,趙強對寧古塔城內的這些漢人讀書人大致有了些了解。與平常罪民不同,寧古塔的官吏及當地各族百姓十分敬重這些從關內發配過來的讀書人,特別的高看一眼。所以這些流人在寧古塔,雖是刑余之人,尚且自由,從將軍到副都統、協領、佐領大都與交結為友好,而文人們還可經常相聚。

其中最得旗人看重并且名氣最大的吳兆騫雖有文才在身,但不會耕作,又無生存之道,初到之時意氣消沉。后來,吳兆騫就利用自己的長處開館授徒。他的文采被官方和同去的流人所看重,第一個教的是寧古塔第一個流人陳嘉猷的長子陳光召,他也是吳兆騫最鐘愛的弟子。后來,巴海專門聘吳兆騫為書記兼家庭教師,教授他兩個兒子額生、尹生讀書。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流放在寧古塔的文人,時而相聚飲酒賦詩,時而又尋密探幽,登臨山水。他們都撰有寧古塔的記述,以山川風土人情為最多,還為寧古塔的名勝命名。當中已經著成的有方拱乾著《寧古塔志》,吳振臣著《寧古塔紀略》,張縉彥著《寧古塔山水記》,楊賓著《柳邊紀略》。

四書手稿已被送交趙強視閱,趙強看后,大為稱贊,道這四人都是大有用之人,需好生禮待之。

與尚陽堡禮部給事中季開生、山西巡撫劉嗣美、湖南學政程學敏、工部主事周正光、江蘇士子陸之文等六十多人以死相抗不同,寧古塔內的這些文人士子對于關寧軍的到來大都持歡迎態度,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局面,最大的原因便是寧古塔內的這些士子讀書人大多是因為文字獄及因反清而被流配關外,因此對于反清的關寧軍,他們本能的便感到親切與歡迎。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寧古塔乃關外重鎮,僅次于盛京,現在卻被關寧軍不費吹灰之力占領,可見關寧之實力,如附之說不定真有重振華夏之日。

當然,在劉德奉命招攬他們時,從尚陽堡城頭上取過來的陳夢雷等首級可是一一給他們驗過的,內中意味,不言自明。

吳兆騫深得巴海看重,但卻是第一個出列愿意入崇文院的讀書人,在他的帶領下,讀書人爭先恐后表示愿為關寧軍效犬馬之勞。

“文人,骨頭輕,都是怕死的。說他們識時務亦可,說他們墻頭草也可,總之,可用之但不能重用之。查一查,確系家主被殺,舉族發配關外的可先行出任各地官職,其余的暫不要動,留在崇文院內觀之后效。確實可用才用,心懷二心的就擱在院內,養著即可。”

趙強并不太相信寧古塔內這些主動歸附的讀書人,所以對劉德叮囑了一下,當然,有一人的投附還是讓他十分興奮的。此人名楊越,素有游俠之號,有“五大”之稱。這五大為:大個頭、大臉盤、大眼睛、大胡子、大嗓門兒。可用“任俠慷慨”四字總結此人。

楊越乃浙江人士,有舉人功名,但自幼習武,可百步穿楊,力舉石獅。據傳于抗清名將張煌言有親戚關系,犯事原因乃是不滿當地學政,公然提詩罵之,結果被學政陷害,查其詩作,說其有反志,判其流配寧古塔。

剛到寧古塔時沒米下鍋,楊越就在街頭擺上地攤,拿自己的物品與當地人換糧食。楊越的妻子烹飪技術出色,夫妻二人在城西開了一座糕餅鋪,生活也算有滋有味。當有人求藝的時候,他毫無保留,把從家鄉帶來的布帛、絲絮拿來與人交換,教當地人把人參、貂皮拿到市場上交易。見有不平之事,不顧其乃戴罪之身,常仗義出手助之,故在寧古塔流人之中,甚有威名。

楊越與吳兆騫是鄰居,兩人交往密切,“談心夜夜入三更”,和其他流人也是“雪窖聯吟,冰天共酌”。

此人可謂是文武雙全,故而得知楊越愿附后,趙強即親自接見人,一番面談之后大喜之,授其衛隊總旗一職,留在身邊。余人如吳兆騫、方拱乾、吳振臣等人各在崇文院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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