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暫命名 作者:蘭帝魅晨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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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ccheungxx 2011-7-3 20:11: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1 62946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6 20:30
第十章 北冥之焰 第九節 守護

防禦陣法竟會無用?照竟然還在這裡?

忍不住笑出聲來的照自知暴露了形跡,也就不再隱匿主動現出形體。

不待蘭帝詢問,主動開口道“這白狐還真好笑,開始我還當真信了她的話呢。”

此刻他哪裡關心這個問題,當即問道“是我的陣法沒有作用還是你根本不曾離開?”

照似又想起白狐一般忍不住又輕笑一陣,才開口道“這是什麼陣法?莫非能探測隱匿?”

蘭帝哪裡上當,心知她在顧左右而它言,不願就此放過,堅持著重複開口詢問。照見岔不開話題,終於才肯正面回答了道“當然一直沒走,所以你不必擔心這陣法的功用,是通過檢測能量流動的原理吧?”

蘭帝聞言一時沉默,內心情緒頗有些難平,不理會照的明知故問,輕聲道“我在悔過宮的這些歲月你其實都如今天這般陪伴在旁的吧?”

照一時語塞,雙手交錯在背後玩弄半響,才開口道“軒轅總是內疚你代他受過的事情,又無法進來這裡,我就代他多看著你些唄……”

正說著,金屬門外遠遠傳來兩個人氣息,照當即隱匿了自己,融入空氣中沒了蹤影。片刻後,門外的看守真人將一個新領來的人送入隔壁間交待兩句後,自顧又離開了。

那頭的來人已同時開口說話道“隔壁可是蘭師弟?”

蘭帝認得這人聲音,忙道“原來是北冥師姐,真是有緣。”又覺失言,忙補救道“師姐原諒,在下此刻改稱師姐為北冥真尊才是。”

北冥仙子不介意道“蘭師弟不必多禮,此事並非巧合。專程前來邀請師弟加入北冥之焰,蘭師弟如今深陷莫大危難,又伸出這等地方,我雖不能徹底化去危難,但自信能讓師弟儘快離開這裡,只要出了這裡,有北冥之焰眾多師兄弟的保護和幫助,自可保無恙。”

蘭帝不由錯愕,哪裡想到她竟會如此貿然的親身對自己發出這般邀請?一則此刻的自己根本微不足道,二則如此大膽行徑豈非讓她口中所謂的北冥之焰組織全無秘密可言了?

念及這些,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價值,追尋值得她如此冒險的理由。

片刻,始終無果,當即決定單刀直入的開口詢問。

北冥仙子對此並沒有隱瞞意圖,直言不諱的回答道“蘭師弟誤會北冥之焰存在的理由了,絕非為我本身一己之私而形成。雖說它的壯大最初原因是因為本門內部的鬥爭所致,但這麼多年來,大凡玄門中人遭遇無辜迫害,無有不盡力相助的。

但今次所以對蘭師弟特別禮遇,一則緣於你我本有交情理當親身前來,二則是太多忘情門師兄弟們的請求。”

這話讓蘭帝聽的更如墜落雲霧,不解道“在下尚不算是忘情門正式弟子,從未涉足忘情仙山,在世俗也沒有幾個同門知交,實在不明白何以被人如此看重。”

北冥仙子聞言訝然道“蘭師弟還不知自己的處境麼?”

“當真不知,還請師姐明示。”

“忘情門自從太上師叔重返接掌至今,大弟子一直懸空。過去無人知道理由,但不久前傳出確切消息,太上師叔欲將義女花層樓許配于師弟你。再看師弟家世,顯是師叔念及故請,早知有一日蘭家後人將重會玄門,是以忘情門大師兄由誰繼任也就昭然了。

忘情門弟子雖然不多,但由於花層樓和花自在的到來,導致許多弟子被打壓,十數年來,本就不多的門徒已被花層樓以各種理由清出門牆達三十七人。如今好不容易盼來師弟這個希望,他們如何能讓你冤死在悔過宮地下囚洞之中?”

蘭帝不由有些心動,更多的是想離開這裡搞清楚外面的狀況,尤其希望跟那無數人崇拜敬重的太上真尊見上一面。但這等選擇,豈能只圖一時之快?

當即語氣誠懇的道“敢問師姐,玄門仙境本就為守護蒼生,引導和壓制世人膨脹利欲之心所造成的無邊災難,而北冥之焰這種本不該存在的組織又有何意義和必要?”

北冥仙子聞言笑道“只聽師弟的這番話就知大家沒有看錯人,感冒身亡之險也不願失足而助紂為虐。師弟所言不錯,仙門本就當如此。但仙門真正形勢早非百年之前那般,自當初劍帝引發浩劫之後,天地間可謂所有的真正得道者皆已身死,為恢復元氣,各門各派均在不同程度的降低了擇徒標準。

此舉雖讓仙門表面看來聲勢不減過去多少,然實際上卻帶來無窮禍患。真尊原本並不與世俗的名利掛鉤,然如今各門弟子心性修為均都不足,竟將真尊視如世俗名利的最高點。”

說道這裡,她的語氣變得激動許多,份外投入的繼續道“不說其它仙門中的派系鬥爭。只是本門,多少弟子因世俗家族利益關係而排斥我的大師姐之位?

甚至散步謠言說什麼我迷惑師尊,更有甚者說什麼我于師尊有著苟且之事才得以被提拔,中傷我的一切作為都是故作姿態只為保確大弟子位置。”

蘭帝默然不語,安靜聽著她的敘說。

“北冥之焰的成立,是希望讓玄門多一個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量避免少一些本不該在天玄仙境發生的悲劇。我也不能因此灰心放棄,父母昔日的教誨至今銘記在心,真正的正義不是為洗脫自身而不顧大局,無論再如何艱難都必須讓自己能居其位,方能以之謀其事。

若我只顧自己,撒手放棄真尊之位,雖能讓謠言不攻自破落個清靜,但一個人的行俠仗義和位居真尊帶動一個仙門去行俠仗義,所就所助之人豈可相提並論?師弟以為呢?”

蘭帝語氣誠懇的開口道“倘若我仍舊猶豫不決,那還算是正道眾人麼?”

北冥仙子很快就離開了,如同她來時一般容易。走時留下了話,會儘快將蘭帝帶離悔過宮,而後取他一滴血作為加盟憑證。她離開之後,照現出身影,語氣平淡的聞道“你真被她打動了?但她似乎很真摯。”

蘭帝神色漠然的開口道“她卻是很真摯。但我卻沒有被打動,我們是忘情門弟子,豈能被這種言語作用?此等大義有其利亦有其弊,如此執著于正義邪惡,他楊了善卻無法包容天地間的惡。非是大善。”

照有些愕然的道“為何這麼說?你又為何答應?”

“兩個問題其實是同一個。試想,他們如此真摯的懷著這等理想,如果我不答應,他們的人心裡對我是怎樣的評價?以他們這種對正義的炙熱對邪惡的痛恨,會對我這個很可能繼任忘情門大師兄的人採取什麼舉動?

所以,他們並非大善,而我此時沒有能力應付多一重刺殺壓力情況下也無法不答應。

天玄仙境不該有這般多名利之爭,也不該有這種宣揚正義的組織存在,這裡是神聖的,所代表的道路和制定的準則也必須是唯一的,北冥之焰同樣在毀滅打擊這種神聖唯一的準則。它必將覆滅,否則將會禍亂世俗。

而我,也已經躲夠了。連在這牢獄之中,都不斷飛來橫禍不得安寧,繼續躲藏在這裡又何必?既然這裡也沒有所謂清靜可言,我不如出去。”

照聞言眼神複雜的歎了口氣道“你讓我很失望,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很實在的好人。”

“我不是這種標準衡量下的產物,尤其當我發現這裡已非仙境之後。”

照黯然歎氣半響,目光逐漸變得柔和,又道“可是我又很高興。因為你對我暴露了另一面,它同樣也不邪惡。”

蘭帝默然無語,心頭卻情緒翻騰。

過往所以為的純粹幻美在此刻終於徹底破碎,原來這個讓過去在墮落城許多人嚮往描述的仙境只是如此,原來這裡也並非當真容得平靜。

‘我不知道這是否之對我例外,然我不想生命在此劃上句號,我不得不順應這個環境,如同師傅當年所說那般,麻木的等待天亮。哪怕生命只是一場夢,我也不願它繼續被定義為惡夢……’

思索著這些的蘭帝,雙瞳中閃爍出深紅光點,但這些,他自己卻無法看見。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6 20:30
第十章 北冥之焰 第十節 被命運詛咒的人

也不知是否北冥之焰當真有那麼神通廣大,或是悔過宮本就有著這種規矩,但守望真尊說,這本就是按規定行事。而這機會卻是是因北冥之焰才能降臨至蘭帝身上。

這是一種特別的考核,並非考核仙法修為,而是考核心性修為。內容非常簡單,也不存在可直言的標準可言。與守望宮的一位指定仙人獨處七日七夜,若他說通過,那便可結束受罰。

就是如此簡單。

因為本就不存在明確標準,北冥仙子也沒有托人叮囑必須怎麼做。蘭帝就一動不動的呆坐修煉了七日破天飛劍,考核結束的時候,那守望宮仙人道:以忘情門仙道而言,他非常合格。

於是經過一系列手續後,蘭帝就出來了。

似乎是許多人意料中事,尤其對於豐物他們而言,任何考核都沒理由會難道他。所以,當他離開守望宮的白玉殿門時,很多人都已經侯著了。

其中包括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天玄韻,她的眼神透著幾分激動,又蓄意回避著真正觸碰。

蘭帝尚不及跟他們說些什麼,一名忘情門弟子匆匆趕到,傳話道:太上真尊讓他即刻前往忘情山見他。

於是雷他們的諸多腹稿全都被撕成了碎紙,卻又無可奈何,沒有人多一句留言的話語,蘭帝也沒有多做片刻耽擱,因為那傳話弟子的語氣神態都顯得非常急切,急切的不容他多一句告別話詞。

甚至連離開,使的都是傳送法陣。

忘情山,同樣被煙霧彌漫,但卻要稀薄許多,至少讓他可在山腳看到那條筆直通往山頂的白玉階梯,不由讓人讚歎仙法的奇妙。在世俗又怎可能出現這種通山的道路?

蘭帝也不知其它門派是否也是如此,除卻山腳有著六名同門弟子站守之外,高斜的長達幾十裡的白玉階梯上再見不著別的人跡。

階梯的盡頭,站立著一個消瘦的男子,皮膚蒼白之極,面色冷漠,語氣冰冷的不帶絲毫情緒。

淡淡吩咐那領路的弟子可離去,又淡然招呼聲他就自顧領路前行。

沒有隻言片語的自我介紹,更沒有對一路上被煙霧環繞下讓人看不清具體的屋殿作絲毫講解。如此沉默的趕路一直到穿過山頂最後一座也是最高的殿堂,進入到後面的密林,到達一片湖泊邊的木屋才終於劃上了句號。

“師尊就在裡頭。”那冷漠的男子說罷了這話,沉默的朝木屋門行了一禮,便自顧原路離開了,蘭帝注意到,連走的步子都如來時一般大小,每一步都踩在了來時的腳印上。

‘驚人的沉穩,驚人的一絲不苟。’

忘情仙山之頂,雷聲頻頻,沉悶而兇猛的怒雷滾滾而落,八方擴散,在周遭本該空曠的天地間反復回蕩,如同要擠碎摧毀一切生靈般的可怖。

蘭帝這般想著,注意力逐漸回轉到面前的木門上,這木門之類便就是那天地第一尊太上師尊的真身所在。

未知總是讓人恐懼的根源之一,如此措手不及之下面對這樣的一個存在,那種對推門的恐慌和猜測之心,豈是言語可表?

但這門終究要推開,於是也終於被推開了。

屋內昏暗無光,除卻一張軟墊外,再無他物。那上面盤膝端坐著一人,一頭銀絲長髮,梳理的十分整齊,緊閉這雙目,消瘦的面容看起來十分平常,體格該是頗高。

一身不知過水多少道的陳舊粗布道袍,與他那高高在上的神聖地位實在很難相襯。

木門在蘭帝沒有探手拉帶的情況下自行關閉,原本就昏暗的屋內,徹底陷入了黑暗。

“弟子蘭帝拜見師尊。”

然而面前這老者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蘭帝險些因震驚而陷入暈眩。

“彈指百年,吾徒劍帝你終於來了。”

吾徒劍帝——?

吾徒劍帝——!

蘭帝無法壓抑這種震驚衝擊的緩緩長大了嘴巴,艱難的且勉強的擠出幾字道“師尊……你,你在說什麼……”

老者全然沒有解釋細說的意思,仿佛根本見不到他那震驚的無以復加的神態,黑暗中的他仍舊用那平靜中滿懷滄桑的聲調緩緩著道:“三世輪回,你終於同那一併遭遇情愛詛咒的她相遇,終於再度回到為師面前。百年歲月,為師傾盡心力仍舊未能尋思出斬斷你所遭遇的詛咒之法,終於還是讓你跟隨著受詛咒宿命的擺佈,重新回到這裡。

吾徒啊……重世為人的你,是否仍舊要重蹈當初的覆轍,仍舊為那被詛咒的情緣企圖以手中之劍斬殺天地?尋求那以無邊禍患為代價的縹緲且未知的希望?”

木屋外的霹靂聲,都已無法喚回蘭帝此刻的思緒,都已無法讓他接受面前老者的言語。

但那是真實,諸般的過往如飛射的景色般在腦海閃過。那一身不可思議的異常體質,那諸般不可理喻的遭遇,那無端飛來的橫禍,那種種的一切,原來本就只是針對他的詛咒,命運的詛咒。

不因為別的,也非天地在蓄意予他折磨,這一切都只因為——他就是劍帝複生,他就是劍帝!從存在那刻起就註定無法逃脫命運的詛咒,因為他曾為天地帶來無邊浩劫,曾經幾乎毀滅天地萬靈。

一切的災難,都該理所當然的成為他無法逃避的果,一切的災難,都是他親手製造的因。

“我是劍帝?……哈哈,我竟然是劍帝?……我怎麼會是那個劍帝,不……師尊,你認錯人了,我叫蘭帝,父親是蘭道,爺爺是蘭長風,我不可能是劍帝……”

便縱蘭帝精神堅韌過人,此刻也無法接受這個對他而言無比可怕的現實。那過去無數次從旁人口中聽到的名字,那個可怕的惡魔,那個曾經毀滅天地的魔鬼,那個玄門中人無比唾棄又恐懼的名字,那個在自己認識中即使人人都想害他也是理所當然的活該的自作自受的人,竟會是自己……

太上真尊沒有絲毫安撫他情緒的意思,沒有絲毫敘說過去詳細歷史的意思,只是在黑暗中靜靜的將一柄連鞘仙劍放落在他身前,緩緩道:“吾徒,為師當年犯下的過錯便是看錯了你。若非當初將你放留世俗,你也不必遭遇那永恆情緣的詛咒,為師也不必親手以忘情劍毀去你的肉身。

為師不願那一日再度重現,亦不願你再度被詛咒命運擺佈至那必然毀滅的一刻。漫長歲月中多少不舍的來來去去為師都不曾強行干涉過,然這一次卻決意破例。吾徒,望你能拾起勇氣與為師一併努力斬斷那詛咒的情緣,脫離被詛咒宿命的束縛。

吾徒劍帝,從今日起你便是忘情門大師兄,本門不可更改的真尊繼承人,忘情劍你可選擇隨身佩戴,亦可選擇暫放此地,任何時候均可不告自取。

然,放在你面前卻有個你必須決定的選擇,為師義女花層樓名宿不為天定,若為你妻必能助你破除詛咒之可能,為師希望你即刻便能與她成親。”

情緒逐漸平復的蘭帝緩緩抬頭,雙目中閃爍著深紅色的亮光,那光亮遠比尋常炙亮,將黑暗中太上真尊那張蒼白的面容映上了紅紗。

“敢問師尊,倘若我決意不從,是否便踏不出這間木屋。”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6 20:30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一節 沒有選擇的選擇

這質疑的猜測音方落,木屋外跟隨響起霹靂聲,仿佛那是代表著蒼天之怒,職責著他可恥的小人之心。

然而太上真尊並沒有因此動怒,仍舊維持著那平靜卻包含著滄桑的語氣緩緩道:“吾徒,只有如今記憶如初生嬰兒一切空白的你,才有可能斬斷那永恆情緣的詛咒。為師予你七日之時,以便對她有所瞭解,倘若到時你的選擇是拒絕,那麼你將面臨另一個抉擇。”

太上真尊說罷,語氣放輕了許多的道“退下吧,吾徒。”

蘭帝心下猶豫著,心下實在有太多的疑惑想要獲得解答,那湮滅真實過去,那關於蘭家的過往,那關於所謂永恆情緣詛咒的那個她。

是妖後麼?她又是誰?

然而這些種種詢問的欲望卻都被強行壓下,只因想起逍遙山上那個陰險男人逍遙黑心曾說過的話,所有的過往在知曉的不多人中,只有他會告訴自己。

此刻的太上真尊絕不會告訴自己,恐怕根本不希望自己迫切的試圖追尋,那是否意味著在重續好不容易遺忘的過去?

但,卻有一個問題讓蘭帝此刻不問不快,於是他問了。

“師尊,弟子不解。倘若弟子就是劍帝,當年為何要忽視天下萬靈的存亡試圖毀天?我,或者說那時候的我,為什麼要做這種瘋狂的事情?”

疑問落罷,一股無形能量托著蘭帝的仍舊維持跪拜姿勢的身體,緩緩送往驟然大開的木門,同時太上真尊那不變的語調清晰傳入他的耳內。

“吾徒,你為何要毀滅天地?這天地又為何應當被你毀滅?這問題的答案,新生的你將會用心去尋得。它本就屬於你的問題……”

木門嘎然關閉,木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濕透了蘭帝衣發。

他仍舊維持著跪姿,思索著如何面對這一切,思索著那不解的答案,為什麼那時候會想要毀滅天地?

此刻的他,根本連半個理由都尋不出來。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又一聲霹靂巨響。隨之一團被雨水浸透的淤泥全無風聲的突然襲至,準確無誤的砸落在蘭帝臉上,而後,散開,骯髒的星點泥濘濺在衣發上。

狼狽之極。

一個女人的譏笑聲清晰響起,伴隨著的是一陣類似笑聲。一個男人的宏亮聲音此刻道“拜見大師兄!還望大師兄恕罪,師弟得見師兄英姿,心下激動太過,竟激起這團淤泥弄髒了師兄俊容。”

蘭帝沒有側臉去望,也沒有興趣計較,甚至連抬手擦拭臉上淤泥的興趣都缺乏。無聊的惡作劇,無聊的把戲,此刻的他,哪裡有心思計較這些東西?

顯然,這是故意的,無論那笑聲還是這團飛射來的淤泥。

他的沉默,換來對方的沉不住氣。那先前惡作劇的人,仍舊維持這行大禮跪拜的姿勢,雙手按在淤泥中,沒有起身。門派規章在那裡,他可以藐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師兄,卻不敢也不能藐視規矩。

他只能這麼維持著姿勢,卻不願繼續如此,於是繼續道“師兄可是心下惱我?若是如此,盡請責罰就是。”

裝大度的原諒,落入他的算計,斤斤計較,落下心胸狹隘的話柄,他是個細心的人,刻意的作弄也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相較於他,有著不需要如此謹慎行事的花層樓卻不需如此故作姿態了。帶著嘲諷,她開口道“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性,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娶我為妻?別以為義父念著跟你祖輩的故情就真能為所欲為,我絕對不會嫁給你這樣的人,承早斷了你的妄想!”

一個女子嘻笑著接話道“師姐,剛繼任就滿臉沾著淤泥的大師兄還真是前所未有呢。”

哄笑。

如此持續一陣,漸漸平息,蘭帝終於起身,也不拍打整理身上的污穢,徑直邁步至那仍舊維持行禮姿勢的人面前,沉聲道“我相信你的真誠,所以你繼續跪到內心那無邊激動消退了再起來吧。”

末了又朝一側離地懸浮的俏麗女子道“是否這般模樣讓你們很愉快?那你們繼續看,繼續笑吧,如果笑夠了我要走了。”

花層樓冷淡的神色揚起一抹不屑,輕手玩弄著臉側一縷秀髮,一對靈動清澈的丹鳳眼斜視著蘭帝道“休要在我面前故作姿態,我花層樓從不吃這一套,不管你再怎麼裝腔作勢也不會對你這種卑鄙小人產生絲毫好感。”

蘭帝實在沒心思繼續跟這個女人糾纏,自顧舉步朝著下山的路前行,不料她卻在後面開口追擊道“也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溫順樣,見了就讓人噁心,別指望有人可憐你!”

蘭帝終於停下腳步,實在覺得這女人自戀的厲害,略作思索,回轉身遠遠道“花層樓,我明白了。我卻是配不上你,一定會扼殺自己內心對你的愛慕,再不敢作任何非分之想,請你原諒我先前的所有的卑鄙行徑。告辭!”

說罷,這才真的轉身走了。

似乎這話當真收到了效果,坦然的承認錯誤,讓那自戀的花層樓放棄了進一步的糾纏打擊。

身後,再沒有她那連綿轟炸的話語聲響起。

是日,在忘情山上連綿屋殿一角,眾人齊聚一堂為蘭帝慶賀。

天玄仙境內不同於世俗,大師兄的住所跟其它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設施,一樣的大小,唯一特別僅在於門外連接著的便是個廣場。

門派內重要弟子的仙法實際上均由大弟子傳授,這部分人再根據其它弟子意向進行教授,換言之,絕大部分弟子真正授業的並非太上真尊或是大弟子,而是由大弟子教授的那少數人。

歡慶場面看似熱鬧,實則冷清,前來的人雖包括繼任不久的幾仙門真尊,然而忘情門本來弟子,除卻那二十來個方便露面前來的北冥之焰成員和雷幾人外,再沒有了。

連李真都因為花層樓的要求,沒有前來。

直至曲終人散時,哪怕眾人默契的一再製造機會,但蘭帝和天玄韻卻仍舊沒有過多交談,一者不願一者似乎是不願主動。直到眾人告別時,黃予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韻師妹,二公子初來乍到對於天玄仙境各地尚不熟悉,若是有閒暇,勞煩帶他四處轉轉。”

天玄韻聞言臉色微微泛紅,隨即恢復常態輕聲道“如果蘭師弟想要四處走走,儘管來天玄殿尋我就是。”

才方告辭尚未步出門外本已一肚子不快的梅若聞言暗自冷哼了聲,施展起禦空飛行法術眨眼沒入迷霧沒了蹤跡。惹得天玄韻和黃予兩人一陣尷尬,忙告辭去了。

軒轅小帝輕手拍落蘭帝肩頭,眺望前方迷霧環繞的廣場,沉聲開口道“今天大家終於重聚,以後的事情何必此刻著急多想?這般眉頭緊鎖豈非掃了大夥興致?”

顯然,他以為蘭帝正為日後對其它弟子授業的問題苦惱。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8 15:54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二節 七日

雷聞聲大步走進,重重一掌拍在白玉壁面,大笑道“不錯!花層樓他們聯合其它弟子為難讓你出醜是必然之事,何必多想?你大師兄之位由師尊所授,便縱他們如何作難也不可能改變,假意時日你總能將本門仙法盡皆熟悉貫通。”

蘭帝知兩人誤會,卻也無法解釋,難道能對他們說自己是劍帝複生為此煩惱?

當即轉了話頭道“說的對。不提這些事情了吧,一別十三年,還未聽你們說說各種遭遇。”

雷暢懷大笑道“那恐怕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生死迷題在世俗已經變成大型組織了咧!”

蘭帝微笑道“說上幾天幾夜又有何關係?”

兩人雙雙叫好,拉著他一併圍桌而坐,照見狀沉默的消逝在空氣中,不知要去哪裡。

儘管三人均有那時間和精力,但當風露水匆忙趕回後,談話也被迫中止了,雷和軒轅都知她特別掛念蘭帝,哪裡還會留下打擾,雙雙告辭走了。

亭亭玉立的風露水靜立在蘭帝身前時,那與過去全然不同的氣質神態幾乎讓他無法相信她真是過去那個如孩童般單純的妖精。露水的著裝仍舊華麗誇張的完全不似玄門修煉中人,過去單純的眸子中添上了成熟的色彩,眼眶泛著淚光,卻沒有衝動的撲到他懷裡。

如此凝視良久,蘭帝終於站起身,朝她微微一笑,伸手在她面前,露水輕手搭上。

“你變化很大。”說著,輕輕拉她坐下。

“你還是老樣子呐,一點都沒變。”

露水語氣輕柔的回應著,執著的細長銀勺有節奏的攪拌著杯中的藍色液體,端坐的姿勢不由讓他想起片刻前的天玄韻。想起露水婚嫁的物件,不由釋然,想必這些年與天玄無敵身邊的人接觸中學到了許多。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蘭帝並不著意非得尋些話題,很多時候有太多話想說時反倒不知道如何開口。沉默終究是由露水打破,“如今你回來了,能不能告訴我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悔過宮。”

露水面容微動,輕聲問道“為什麼?”

蘭帝微笑道“已經離開了,徹底完結的事情不要多提。說說你的狀況吧,從雷他們口中知道的總是太簡短。”

露水輕嗯了聲,末了又突然滿含笑意的注視著他道“以前都不知道,原來你這人這麼討厭呢……”

……

風露水的輕聲細語在白玉房廳內持續大半時辰時,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斷了蘭帝的傾聽。一如雷他們所料般,花層樓和花自在身後跟著一行十一號忘情門弟子,來了。

開口的是花自在,語氣冷淡的不像是故意找茬。

“大師兄,晨課時辰已到。”

門外聲音清晰傳入房內時,蘭帝無奈朝露水道“稍後我去天玄殿尋你。”

露水展顏一笑道“不必,離開時我已交待了,要會娘家住些時候。”

蘭帝聞言曬然一笑,推門而出。軒轅小帝同時匆忙趕至,原來自從他勝過花層樓後,便是三師兄了。他一到來,包括花層樓在內一行人無不冷哼以對,可見雙方過往間隙已深至何等程度。

軒轅語氣平靜的開口道“稟大師兄,按過往慣例,晨課大師兄若無特殊教授,需幫助眾師兄弟們排除修煉疑難,指導不足。”

他才說罷,就有人高喝道“二師兄在此,諸般細要何須你說?還有沒有規矩!”

軒轅也不動怒,冷然道“二師兄都未發話,又哪裡到你指手畫腳?我若犯了不敬師兄之罪,那你豈非同罪?”

於是,嘴仗開始。

蘭帝只看軒轅小帝那神態,便知這種情形不知是第多少回重複發生。花自在跟個冰雕似的一動不動站著,臉上始終不見絲毫顏色,花層樓則加入了對戰行列,不時幫腔攻擊軒轅幾句。

蘭帝當即明白了軒轅的意思,他不過是在為自己正確些思考對策的時間,否則以他的性格,不致於會如此糾纏不休的鬥嘴至此。心下當然明白花層樓他們今日想要讓自己出醜,顯然將目標放在指點眾人仙法不足時。

身為大師兄,倘若在師弟請求指點時被打的落花流水,傳了出去,顏面算是徹底沒了。忘情門仙法何止百千?除卻花層樓和花自在這種自幼專修門派仙法的人外,有幾個能樣樣精通,便縱他擋下了他們攻擊,又憑什麼能針對個人所修一一給予指導?

相通了這些,當即心下了定策。也不急於呵止兩方人的嘴仗,自顧運起忘情心法,催動真氣於雙足,借踏步之際開始步起了陣法,凡腳落之處均顯出發光的字元,不片刻功夫,一個直徑三丈的小圓形法陣已然成型。

吵鬧聲響逐漸息止,不少人注意打量起他所佈陣法來。花層樓首先開口道“大師兄莫非今日打算授我們此陣?不過,將破魔太玄陣與虛空飛劍陣,六清陣融會一體的方式二師兄早已教過我們,怕是多餘了。”

蘭帝聞言心下微微驚訝,不由對花自在刮目相看,這種糅合之法在悔過宮呆了不少時日才成功做到,沒想到他不僅將忘情門各種仙法盡皆修煉的熟悉,還能有心力從中選取合適的加工塑造。

臉上卻不動神色開口道“此陣有助於掌握分析眾師弟妹仙法修煉上的不足。”

“原來如此,有勞大師兄指點了!”得知晨課開始,花層樓身後一個男弟子當即越眾而出,高聲行禮道。蘭帝看清了他的臉後認得是昨日以淤泥捉弄自己之人,心知對方急於雪昨日跪伏淤泥之仇,搶先站了出來。

“師弟請。”

軒轅苦笑著暗自替他捏了把汗,知道這些人絕不會手軟,看蘭帝所佈陣法恐怕在悔過宮中也仍舊修煉著過去的那些術法,只懂破天飛劍和寒冰兩種的他,能應付的來麼?

當第一個人招尚未發完手中仙劍便被打的彈飛插落在廣場外白玉殿壁上時,軒轅小帝不禁啞然失笑,已知他根本沒有有效對策,所以決定乾脆耍無賴。

蘭帝此刻正皺眉道“且不論你方才施展的忘情水仙劍有缺問題,只是你基礎不穩劍姿都不過關的問題,就需首先彌補。”

那人難以置信的呆愣半響,才在另一人行近後木然退開。

蘭帝確實不可能根據個人所學針對指出有缺,所以便決定讓上來挑戰者的問題都變成同一種,那就是劍姿。無論對方採用什麼仙法攻擊,在陣法已布妥的情況下,能避免諸般負面詛咒法術的影響,又能借陣法能量讓自身擁有更深厚基礎,能量全部往陣法上卸,出手便以破天飛劍攻擊對方執兵刃的手腕,將兵器彈飛開去。

除非有人能修為深厚到連他借陣力量都無法卸開或是快的連破天飛劍都比不過。

如此一來雖然肯定沒有人會服氣,但哪裡顧得那麼多,眼下先這麼著吧。

第二個人十分謹慎,吸取了先前那人的教訓,用的是遠距離飛劍法術。遙隔十餘丈距離,催動變化後三尺來長的能量劍氣憑空出現在蘭帝頭頂插落。

但沒有用,在那柄能量大劍形成的同時,他手腕已被半尺長的白光轟個正著,巨大力道衝撞之下讓身體於仙劍之間的能量銜接斷開,震力將劍遠遠拋飛插落在廣場外的白玉石壁上。

十幾雙眼睛紛紛注視著那柄插向蘭帝頭頂的大劍,倘若這招能插個結識也就夠了。只見他單手負背,一手夾帶著藍光迎上那柄墜的大劍,交接瞬間,一片空間內能量質性大變,仿佛整片空域都被冰凍,讓他光劍幾乎難以動彈。

蘭帝單手兩指這才從容夾上劍身,手腕一旋,那凝聚的光劍能量盡數被卸去,化作點點光芒八方擴散,眨眼便已淡去,消逝無蹤。

“根基不牢。”

眾人訝然,紛紛議論聲響起。

任何法術都需要一個能量凝聚過程,尤其是能量凝聚將成未成那時,必然無法停止,否則體內和外界共鳴回應的能量將難以避免的反噬釋放者本身。破天飛劍足夠快,哪一刻,足以讓遠距離對手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劍光襲中而無法躲避。

第三個出列的人先以虛空飛劍瞬間閃現在蘭帝身前,後欲施展從世俗武功中進化修改的告訴拔劍術,可惜劍身離鞘才方一半,連劍帶鞘的被震飛插落在廣場外壁面,人由於身法衝力過大,險些整個摔在地上。

眾人譁然,緊隨著九人同時出列,行禮高聲道“我們昨日修煉九九歸一陣自覺不足,請大師兄指點!”

軒轅小帝見狀不禁露出怒色,幾乎忍不住破口大駡花層樓的不要臉。卻給理智強壓了下來。

此刻色變為蘭帝擔憂的又豈止他一個?雖軒轅一併來的雷駐立蘭帝房內窗邊,臉色冷沉的道“這花層樓也忒不要臉了!”

場中形勢驟變,十數支半尺長短白色光劍從天而降,速度極快的朝九人中位於中央那個射落。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8 15:55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三節 揚而不露

任何聯手陣法,雖能大幅度強化提升威力卻不可避免的存在弊端,那就是陣位,眼前佈陣九人必有一人為陣之中心,其它八人必須依據他的位置變化維持連貫眾人能量的不可逆線路。

是以,倘若佈陣者本身足夠強大,那麼對手將無機可乘唯有敗逃一途,但倘若此人為對方所制,陣法為對方所知,將會處處失去先機,被人牽著鼻子走而無法展開手腳。

此刻蘭帝用的就是這最基礎原理,在破天飛劍的連綿轟擊下那陣中心之人全無選擇餘地的只能不停驅動飛行之法疾速朝他所在方向飛近。

他動,其它八人不得不跟隨著疾動。只見那被破天飛劍追趕之人背後不斷被從天降落的白光追趕,每每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過,一路疾飛路過的道路,玉石地面留下一串間距整齊的深邃洞口。

若非蘭帝要迫使他們齊出拼命一擊,這人早已被破天飛劍轟倒在地了。眼見九人在形勢逼迫下就要跟他撞在一起,那人終於忍不住喝道“九仙歸一!”

與之同時飛行速度驟然加快,手中仙劍快速吸聚起天地能量,其它八人亦加速跟上,或劈或砍的便欲發動齊攻,以密不透風的範圍能量籠罩蘭帝。

一道白色弧光先一步亮起,幾乎不分先後的劃過九人執劍手腕,九柄仙劍齊齊脫手拋飛,原本聚集起的各色能量盡皆散去,夾雜著強勁衝力狠狠飛插在廣場外的石壁之上。

“根基不牢。”蘭帝緩緩收回右手負於後背,激蕩的氣流激的原本束緊長髮散亂飛舞,場中一片靜默。尤其那花層樓,從片刻前的戲虐變成不可思議的震驚,無法相信眼前這人竟是那天師尊木屋外被淤泥塗抹一臉的無能懦弱傢伙。

駐立窗邊的雷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道“他真是蘭兄弟嗎?”實在無法相信,若干年前雖名為隊長但一直起著輔助作用的人竟能瞬間將忘情門最驕傲的一批高手盡數敗於劍下。

反倒是本該最關心蘭帝的風露水從開始就沒有觀看的興趣,一直靜靜的喝著茶水。雷得不到露水的回答,又不見照現身,只得將目光投望廣場上的軒轅,卻見後者一臉有趣的神色並沒有多少驚訝,這才明白從一開始就只有自己過分低估這個義弟,心頭頓時百般滋味摻雜。

蘭帝見眾人呆若木雞,緩緩道“若無其它疑難,今日晨課到此為止。方才諸位師弟妹今日就練習劍姿十萬次吧。”

話音方落,花層樓已然懸浮著飄出,右手輕按劍柄,語氣冷靜的道“慢著!師妹今日修煉幻世天仙劍自覺有所不足,還請大師兄指點!”

蘭帝尚未答話,軒轅小帝已然大笑著道“四師妹,你的幻世天仙劍哪裡需要大師兄親身指點?就讓師兄我再給你指點一二好了。”

蘭帝知道軒轅是擔心,在悔過宮中聽人談論天玄各仙門高手時提起過花層樓的幻世天仙劍。是套歸類為劍舞的忘情門秘傳仙劍術,傷敵講究如流水般連綿不絕,經久不息,這類仙劍法攻擊速度快自是必然,最厲害則在於一旦出手則能根據施放者本身修為製造數目不等的幻像。

黃若同時萬千人同時攻擊一般,偏偏這些幻像中雖只有一個是實體,但這個實體卻可通過意念隨意轉換,也就是只要不遭遇特殊情形下,每一個假身都可在瞬間變成真身。

同時此仙劍術出手劍吟如樂,施展者再配以仙門秘法或吟或唱,更具備以音擾敵傷敵的作用。

在天玄門各仙門弟子私下評論中,被推崇為于天玄韻所學的天玄劍舞並列為此類第一仙劍術。但這種厲害仙劍術也有著明顯缺陷,那就是不僅非常消耗真力,更嚴重消耗精神力,幻像的製造憑藉真氣力量,真身的每一次轉移以及對幻像的驅使均會高速消耗著精神力。

蘭帝不由心下苦笑,明白軒轅為何替自己擔憂了。論本身真氣修為,根本不足以跟他們任何一個比肩,陣法雖能輔助,但那也需要持續消耗佈陣本身真力,應付花層樓的仙劍術,最好的對策就是打消耗戰,而這個資本他根本沒有。

花層樓語帶諷刺著道“三師兄怕也只能指教我真氣修為不足的問題吧?上一回足足守了三個時辰,實在讓人佩服那深厚過人的真氣修為呢。”

其它一眾忘情門弟子紛紛發出哄笑。顯然,軒轅上一次雖然打敗了花層樓,但憑藉的就是消耗戰方式,以比她更深厚的真氣修為為基礎硬撐至她再無力持續那刻。

軒轅小帝不以為意的道“記得上次師兄我可是連忘情九空都沒來得及施展師妹就已無力為繼,既然師妹這麼說,不如今天就讓師妹見識下此劍的威力好了。”

他的激將和挑唆卻沒能發揮作用,花層樓雖然面含不忿之色,卻並沒有忘記此刻更重要的是折辱面前的大師兄,為眾人出頭。

“三師兄的忘情九空留待以後吧,總有切磋的機會,就怕到時候三師兄又一次‘來不及施展’而已。今日我只想請大師兄親自指點。”

軒轅小帝還待刺激花層樓時蘭帝已然搶先開口道“四師妹請。”

話音落,劍出鞘!

聲似鳳鳴,直沖天際,彩光四射,惑人耳目。與之同時,花層樓身影多處萬千,層層疊疊的將廣場近半空間籠罩,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各種神態一一展現,或笑或嗔或憂。

從她一催功蘭帝就當機立斷的斷絕自身視、聽兩識,避免耳膜和眼睛因這些在秘法催動下的變異的強光和振幅異常異常的聲響創傷自身,破壞神經。

同時心下讚歎此仙劍舞的厲害,純粹迫得對方與之比拼意識修為,這等情況下讓伸出其中的敵人精神力消耗絲毫不亞於她多少,唯一占的便宜也僅是真氣上了。

蘭帝邊這麼想著,邊催動體內真氣運作,配合環境壓力瞬間將體內真氣衝擊方向改變,在內外衝突中和之下,整個身軀頓時變得輕如棉絮,任何非自然的力量稍微衝擊,尚未及體便已將他推了開去。

眾人只見滿天連綿劍光紛紛刺砍攻上,但每每將及體時,蘭帝身體如同沒有重量一般幾乎不受力的被氣流吹拂開去,便縱劍光萬千,卻沒有一道真正對他造成傷害。

頓時有人驚訝叫嚷道“以柔克剛!”隨即,議論紛紛,為蘭帝能將自身變化至柔軟極致而感震驚。

蘭帝所用的對策就是如此,便縱再強大力道的,對於根本不受力的柔軟也莫可奈何。當身體完全失重成為自然一部分時,傷害及體前那稍稍外泄的能量或是帶起的氣流就已將身體推了開去,又如何真正能真正造成傷害呢?

除非花層樓劍光快的讓氣流都來不及產生讓時間接近停止,除非花層樓的真氣凝聚力強大至絲毫不多於洩漏浪費。但那是近乎不可能的狀態,她沒有這種修為。

“如意迎春騰錦霧,自在觀音移駕處;漫香三界展慈顏,清淨顧,莊嚴步,救度環娑婆眾苦。

跋涉人寰煙雨路,索覓世間佛乃祖;平生快意薩埵扶,離俗務,行願屬,舉事專修朝蒂暮。”

萬千花層樓幻出的天仙麗影隨著一曲天仙子吟唱結束而逐漸靜止了動作,蘭帝毫髮無傷的輕輕飄落會地面,沉聲道“四師妹幻世天仙劍修為實在高明。”

本想就此結束,落個平手之局讓她面子上也過得去。他知道花層樓心高氣傲,這種場合勝了倍加傷害她自尊,讓本就橫生的仇怨更深,實沒必要。

不料花層樓卻不願就此收手,萬千幻像齊動,如同千萬人或同時或分先後開口的聲響,遠遠又反復回蕩的在廣場中響起道:“大師兄過獎——”

“大師兄過獎,請再指教——”

“……請再指教……”

餘音反復回蕩不斷,吟唱聲再起,光華再現,萬千麗影或踱步或旋飛或直撲夾帶著劍華聚攏撲上。蘭帝心下暗道‘不知好歹!’,卻如同不及回避被強光創傷了眼睛耳朵一般現出痛苦之態,萬千劍華同時速度倍增,疾刺而至。

最先刺近的一柄光劍,能量驟然暴增,顯然她以為得手移轉了真身,眼見便要刺進他背心之時,劍勢驟止。原本負於後備的那只手猛然抬起,以兩指穩穩夾緊了劍尖,化層樓正待轉移真身,一道白光搶先劃過手腕,沉重勁道衝擊之下再無法握劍仙劍。

“鐺——”的一聲響起同時,只見那柄長仙劍劃出一條弧線旋轉著飛插在廣場外壁面上,猶自晃動不止。

花層樓萬千幻影盡數呈現愣呆狀,目光緊緊注視著那只握劍手腕。

蘭帝沉聲緩緩道“只可惜,根基不牢。”

根基不牢,四個簡單的字此刻如同催命符般的具備無法抗拒的詭異力量,仿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無法逃脫這個判決。

“二師弟,你若沒有疑難今日晨課到此為止。三師妹他們今日十萬次劍姿鍛煉的功課有勞督促了。”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8 15:55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四節 刺傷

“沒有。”花自在的語氣仍舊那般冷漠,這回答讓原本帶著期望的十數人無不失望,卻也沒有人因此開口試圖勸他改變了主意。

蘭帝再不多言,轉身抬手念動一串咒文,原本插在白玉壁面的仙劍盡數跌落在地上,噹啷聲連綿響起,廣場以及壁面原本的損毀同時在一陣白光閃動後盡數恢復如新。

留下個長髮散亂的背影,關閉了大門。

是日,唯恐天下不亂的軒轅蓄意宣揚下,各仙門看熱鬧的弟子陸續跑了來看熱鬧,看堂堂忘情門排名前十幾的弟子集體在廣場鍛煉劍姿的場面。

雷逗留了不多久,又告辭離開了。屋內露水悉心替蘭帝梳理著頭髮,輕聲訴說著被打斷良久的過往。

天玄無敵是個很讓露水傾心的男人,他有一顆嚮往和熱愛自然萬物的心,在天玄仙境中雖然不是聲明赫赫之輩,卻因他本就低調,絲毫不愛出風頭所致。

聽著露水訴說他的種種,蘭帝覺得甚是寬心,她有了個好歸宿。玄門仙人不存在所謂情感與身體的被判問題,任何玄門修煉者一生只能有一個妻子,沒有兩個人具備完全相同的真氣性質。

只有初次婚配時得到天玄神劍力量的祝福和融合才能讓夫妻雙方婚配後不影響真氣修為的精純,其它任何私底下的行為都會導致真氣不再精純,這種交合行為對象越多,對真氣的影響越是厲害。積累一定程度後,一身真氣徹底邪惡化,再無法輕易引動天地諸般能量,變成如同地魔門中人般的下乘。

真氣質性的不純粹,那絕瞞不過其它任何修為接近的仙人。出現這種事情被發現,更會雙雙被打入悔過宮或是驅離天玄仙境。

是以,仙人的婚配物件從一開始就兒戲馬虎不得,有甚者甚至以幾十年以上的時間去考核瞭解對方才願意作出決定。

蘭帝想著這些,不由想起自己。太上師尊的決定顯然就是為了短缺他於所謂情緣詛咒的另一方擁有未來的可能,但他能接受麼?他不願,非常不願。

“露水,當年其實是我把你降伏的吧?”

露水微笑道“當然是啊,所以才答應讓我十幾年沉睡在你心裡。”

“墮落城的師父告訴我的所謂身世並非事實,我父親根本不是蘭道,蘭道就是我,我就是蘭道的轉生。是嗎?”

這反問露水沒有作答,此刻的她已經明白這種問話需要的僅僅是沒有否決,答案他已經知道。

蘭帝沉默片刻,又開口問道“那我當初有兩個妻子是真的吧?她們又去了哪裡?”

露水輕聲笑道“那是真的,故事王沒有騙你。但後來都怎麼樣了,我也不清楚。”說著,見他略有些失望,又皺起眉頭作不解狀,知他心意,補充道“過去你的力量和修為全都寄存在劍中,是以娶兩個妻子也沒有關係。”

蘭帝這才恍然,尋思著難怪當初師父百般叮囑他只可修劍儘量勿修身。然而,如今劍已失卻,身為蘭道時所背負的情緣怎都不可能兼顧下去了。

“跟我說說她們是怎樣的人吧。”

“那時候我總在沉睡,只有你催動劍中力量時才能讓我在朦朧中察知外界發生的事情。但你若想知道,最好去問無情門現任真尊,當年她以你二夫人侍從身份一直跟隨你到離開懲處之地。”

蘭帝訝然反問道“她怎會在那裡?”末了想起豐物和黃予對自己的尊敬,補充道“當初是否豐物和黃予也曾在懲處之地呆過?”

“嗯。其實你何必追究前世之事?如今你經歷生死輪回,身為蘭道的過往都已隨記憶的喪失成為空白,你如此,她們如今或許也已再非往昔。倘若每一次輪回重生都要追究上一世的背負,又怎麼負的動,又怎麼忙的過來?”

蘭帝心知露水說的有理,此刻他也許只是好奇心作崇罷了。如同在悔過宮的十數年歲月般,進入和離開之間,過去的人事都經歷了許多的變化。

上一世所鍾情的理由到如今恐怕已經變了,對別人如此,別人看他也是如此。

露水見他就不言語,思索著又開口道“其實我早猜到些端詳,天玄韻從返回天玄大殿經過玄門仙法洗禮後的第一年,反復做著奇怪的夢,總在夢裡喊著你的名字。她該就是蘭韻。”

“那你為何方才不說?是什麼讓你猶豫。”

“只是第一年時如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但她房裡,至今仍舊掛著許多自書的畫像,都是夢中見到的你。從無敵口中得知些隱秘事情,她生母不知何故在生下她後獨自離開了這裡,天玄大帝一直都沒能著到。

直到當年無情他們去了懲處之地,請得太上真尊返回玄門,才知道蘭韻就是天玄大帝的親生女兒。故秘密拜託仙門幾真尊前往帶回,通過秘法洗盡了她在懲處之地的記憶,對外方說她自幼便開始閉關修行。”

蘭帝聞言默然,風露水輕手將洗淨梳理整齊的頭髮束起,歎了口氣道“所以,她已經不是懲處之地的她,如同經歷了輪回一般有了新的生命。你也一樣,何必執著於前世呢?”

沉默半響的他終於開口,帶著些許疑惑的問道“該還有別的理由吧?”

“你還真是敏感。方才說過,她回來前一年裡總是夢見你,在第二年發生了些事情,曾經讓天玄大帝身邊的高手離開天玄仙境達數年之久。無敵只知道那次事情必然跟天玄韻有關係,但卻不知到底是何事。”

蘭帝聞言陷入沉思半響,才開口道“總有些猜測吧?你呢?”

露水笑道“只是憑空猜測,你也想聽麼?”

見他點頭,才又道“我覺得,仙門秘術大概出了什麼問題,並沒有徹底洗去她的記憶,頻頻夢幻讓她懷疑起許多事情。或許還有別的什麼理由吧,那次事情大概是她逃出了天玄仙境。”

說著頓了頓又道“無論是基於猜測也好,或是事實也好,你都不該追究過往事情。”

蘭帝思量著露水的話片刻,臉色猛然大變,駭然道“你是懷疑現在的天玄韻根本不是天玄大帝親生女兒?真正的她早于當年逃出,至今音訊全無?”

“只是猜測呀,這種事情可能性太多,哪裡能輕易確認。”

蘭帝思緒飛快轉動,整理片刻後又問道“天玄大殿的人當初要殺我,此事你知道?”

“嗯。無敵專門告訴我了的。”

“但他們沒有成功。”

“我不相信他們殺得死你,連我當年都勝不過你,所以才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不。現在的我,並沒有強大到那種程度。他們沒有真的殺死我,他們也卻是沒有盡力試圖殺死我,你並不希望我糾纏於過去,是因為你懷疑這個天玄韻是假的,她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我。”

風露水久久沒有說話,自顧輕飲著杯裡的茶水,好一陣子沉默後,才終於開口道“我是風仙,哪怕沒有了真體。風總會讓我感覺親切,更會讓我聽到學多本不可能聽見的聲響。

可是這些聲響,未必是真是的,譬如人的聲音,它很可能是經由幾個人之口,複合而成的語句,但也可能不是。天玄大帝非常想你死,不久前我所聽到過的資訊,但我想不通理由。”

蘭帝默然,她想不通理由,但大概她沒有聽錯。天下間任何一個人很想他死都不奇怪,因為他有一個邪惡無比的前生——劍帝。

天玄大殿擁有著許多別處無法比擬的優勢,倘若天玄大帝會知道他的前生之事那絕不奇怪。

想了半響,他又覺得可笑,如露水所說,這些都僅僅只是猜測,或許天玄大帝想殺自己,如照所言那般,只是為了避免天玄韻跟自己這麼一個普通人有什麼瓜葛罷了。

基於這種不可確認的理由想的太多,實不必要。

露水一連住了五天,門外的廣場上,花層樓及十數忘情門弟子也練足了五天劍姿,他們不願就此屈服,每日都合計些辦法試圖對抗蘭帝,而他也不打算心軟,每日都製造同樣的結果。

這是鬥爭,花層樓他們不再繼續挑戰意味著他們敗了,蘭帝若是心軟意味著就此妥協,僅僅是平息了晨課的鬥爭,轉換到別的場合。

軒轅和雷他們也不希望就此甘休,後者更直言慫恿提高責罰程度。

花自在的為人和立場表露無疑,他並非是個完全傾向與花層樓的人,而是個處事如性格那般冰冷的人。連續五天都沒有出手,連續五天都親自監督著其它人的劍姿鍛煉。

但軒轅對此卻別有看法,認為他僅僅是在觀察和尋找蘭帝弱點和不足,等到有絕對把握的時候才出手。他始終相信,花層樓和他之間存在不一樣的情誼,因為過往許多場合中她都曾不掩飾的表露過對他的不同。

“師尊把花層樓許配給你,我不信花自在作為一個男人能咽得下這口氣,不信他能連這種事情都漠然以對!”

軒轅小帝說的十分肯定。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8 15:55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五節 穿針引線

對於軒轅肯定的判斷,蘭帝無暇多做理會,招呼一聲後陪著露水出了房門,忘情山距離天玄大殿很有些距離。

門外廣場上,十數人在花自在的親身示範督促下動作極認真的揮舞著手中仙劍,見到兩人時,紛紛投以滿是忿恨的目光。這種鍛煉,只有才剛入門全無基礎的新弟子才需修學,像他們這些在派內外各負聲名的高手卻一連五日都在做著這種鍛煉,完全是一種恥辱。

即使已是第五日,廣場周遭仍舊有不少別派以拜山名義專程跑來看熱鬧的弟子,駱繹不絕。

風露水看的有趣,大眼睛眨巴著道“哥,他們得練劍姿到什麼時候?”

露水對外稱說蘭帝是他自幼同由故事王撫養長大的哥哥,因此人前均是如此稱謂。

“到他們能把劍握穩不被人抬手就打飛為止。”

說罷也不理會花層樓那憤怒的眼神,領著露水逕自離去。兩人交談著行下忘情山腳時,一個濃眉大眼身材魁梧過人的男人迎上微笑招呼道“露水,這位可是蘭大哥?”

露水微笑迎上,一臉溫柔的道“嗯。你等很久了?”

蘭帝當即知道這人就是天玄無敵,他曬然笑道“蘭大哥你好,在下天玄無敵。”末了又沖露水道“剛到不久,你只說來小住五日卻沒說何時離開,我只好早些過來了。”

蘭帝見狀忙道“有你接她,我就不相送了。”

天玄無敵卻忙挽留道“蘭大哥留步,常聽露水提起你,難得碰面不若由小弟和露水帶路陪同大哥到處轉轉如何?”

蘭帝聽他說的真誠,又見露水目光中有挽留之意,不再多作推辭,答應下來。

天玄仙境,如真如幻,世俗眾人均以為就在九天雲霧之上。實則不然,它存在於一個由強大法陣築成的獨立空間,內中地面山巒起伏,有湖有海,內中高空烈日溫暖毫不刺目。晝夜時辰一如世俗,內納諸般美景不止千萬。

九仙門山位於位居靠近最中心的天玄大殿周遭呈規律分佈坐落,其它仙野林地內容納來自世俗的諸多性情善良的妖精無憂潛修。

三人一行踏雲飄飛個把時辰,終於隱約見著遠處被雲霧環繞包裹著的兩座直聳入雲的宮殿。

天玄無敵介紹道“右側那座就是天玄大殿,左側那座就是悔過宮。地面以下專為世俗以及玄門弟子犯錯悔過之用,地面以上部分則專門用於囚困地魔門邪魔以及諸多心性暴戾的妖魔鬼怪。”

蘭帝不由覺得稀奇,枉自曾在悔過宮呆了十幾年,竟然一直不知道原來還有上下層之分。但細細想來也覺得理所當然,進入其中後只見煙霧而不見其形,當日離開時也是那同門弟子施展傳送法陣帶離。

當即來了興趣,反問道“那些邪魔如何看管?”想起悔過宮地下的情形,不由產生好奇,那種環境倘若集體突破並非什麼太難的事情。

天玄無敵笑道“天玄大帝劍就放於上層頂端,內部構造與地下更有天壤之別,便縱是裡頭一個兩千年就已修成仙體的兇殘妖精都不得脫困,更別說其它邪魔了。”

蘭帝聞言心下大奇,這等囚禁妖魔無數的地方,單靠力量想要鎮壓絕非可能。這般思索片刻,恍然道“是否塔身便是陣法,以特殊材料配以符文徹底隔絕了天地能量,配以激發能量狂暴的功效,讓邪魔在內間根本無法發動任何性質的破壞力量,將之囚禁其中?”

天玄無敵錯愕半響,由衷讚歎道“蘭大哥好生厲害,一猜正著。”

蘭帝心思別處著道“如此一來雖然省心省力,但此塔也就變得脆弱無比了,縱使有天玄大帝神劍的力量庇護,但若是遭遇強大攻擊,任何一個地方出現破口,整座悔過塔的效用都會喪失。”

天玄無敵聞言點頭道“確實如此。但此種細要知曉的人本就極少,況且天玄門內也不會出現如此眾多的瘋狂之輩,邪魔歪道想要大量湧入天玄仙境那是不可能的。”

蘭帝心下無法苟同,嘴裡卻也不便說什麼,始終覺得這完全就是個火藥庫,一旦被人引爆可說後患無窮。邊這麼說著邊四顧打量觀看環境,突然注意到位北盡頭有一個淡黑色光幕,呈半圓狀,奇怪的抬手指道“那是什麼?”

天玄無敵順指望去,笑道“那是天玄禁地之一,也是天玄仙境內最大的封印禁地,據說其中封印著無上邪惡的靈魂,那光幕是太上真尊師叔親自施加。”

蘭帝不由奇怪道“天玄仙境內還有很多這種地方?”

他點頭答道“不錯,許多修為強大的邪魔所用法器由於吸收太多鮮血靈魂之故,逐漸生成獨立意識,變成如妖靈一般的存在,卻極度兇殘,倘若放任在世俗為人所得必引起無邊禍患,只有通過封印之法寄存在這裡。希望隨著時日流逝,玄門的正氣能逐漸化去凶戾之氣,為正道中人所用。”

蘭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態,天玄無敵意猶未盡的道“這類法寶無不厲害非常,無情門的鎮派神劍原本就是五千年前一個絕世女魔所用,經過三千五百年的封印後戾氣才徹底消散。如今被公認為天玄仙境威力最強的五劍之一,僅次於天玄大帝劍和忘情劍。其它各仙門中也有不少厲害法器均是類似生成。”

蘭帝從來只聽說三劍,卻不知天玄門內還有五劍只說,當即細問。

後者不厭其煩的耐心解釋道“其實這五柄劍當真從威力上評說難分高下,忘情劍威力無邊出則天動地搖,但即使是太上真尊師叔催動一次也許修養百年才能恢復元氣,除他之外再沒有人能催動其力後保得修為不失的。故而其威只一刹那而已。

天玄大帝劍無所不能,內含天玄始帝之魂,其存在無可替代自不必說。天玄門所以至今不衰,可說全憑此劍之功。無情劍出則見血,倘若修為足夠能完全釋放劍魂威力,不但淩厲無情,威力莫匹,更具備吸收轉化天地能量的奇效,讓使用者真氣經久不衰。

此三劍功效明顯,自來用的最多,故之名廣為人知。另兩劍分別為道法自然的海納百川和北冥門的北冥不名帝。前者來處不明,但具備破除吸收諸般法術能量為己用的奇效,若使用者修為足夠高明,其威力可說永立不敗之地。

後者本為北冥門所有,但數百年前因欠下無我仙劍一個莫大人情而轉贈過去。此劍本為七千三百千的一個絕世邪魔所有,此魔精修陰焰類功法,致此劍永久附帶嫋嫋紫焰,天地萬物無不可焚,便是海納百川亦擋不住它。可惜此劍威力過大,動則燒及一片,平日根本離鞘不得,故雖排名在海納百川之上卻更不為知曉。”

蘭帝本屬練劍之人,雖覺得諸般仙劍均不適合他使用,但對此類仙器卻也有著份獨特喜愛,聽得心神蕩漾,神往不已,腦海中不禁想起過去所使的怪劍絕響,當即開口詢問道“可曾聽說過一柄叫絕響的劍?”

一側的風露水聞言忍不住掩嘴偷笑,知道他總渴望打聽出關於過去所使佩劍的消息。天玄無敵聞言苦苦思索半響,最終搖頭道“當真不曾聽過,世俗中過去倒有些頗負盛名的利器用過這名字,但不過是凡俗利器而已,後來都相繼被摧毀與各種法器下,必不是大哥所問之劍。”

蘭帝不由微微失望,卻也無可奈何,想起過去聽照說起的自己前生身世,又覺理所當然,那把絕響本來就不是什麼了不起法器,但逍遙黑心既然說了出自他手又於自己過往和蘭家有著密切關係,自然不願放棄的總欲打探。

回過神來,才注意到已進入迷霧環境中,顯然,方才說話間就已進了天玄大殿範圍,方欲告辭,天玄無敵已道“大哥不如來此暫住幾日吧,晚些再和露水陪大哥在別處看看。”

蘭帝哪裡願意?雖然如今已是忘情門大師兄,等於獲得太上真尊給與生存的權力,但身世在那裡,如果天玄大帝仍舊要殺他,難道太上真尊還會為自己這樣一個可能再度引起天地浩劫的弟子怎麼著不成?

無端入虎穴,傻子行徑。

當即委婉謝絕,天玄無敵卻甚是堅持,連一旁的露水幫忙都勸阻不過。如此爭執半響,一個身影飄然而至,柔聲著道“蘭師弟不是說過會來尋我當嚮導麼?怎生過門而不入了?”

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天玄韻。似經刻意打扮,並沒有著玄門法袍,反倒如露水般著一身華麗裙裳,絲發盤起,上插鳳釵配珠玉,甚是光彩照人,豔麗非常。

天玄無敵如釋重負著道“大哥不肯入內,想必是對其它秀麗風光仍舊眷戀,那就乾脆由韻妹帶大哥再四處看看好了。”說罷了,領先沒入迷霧中。露水嘴角掛著抹笑意,滿眼責備之色的側目望了他一眼,旋身隨之離去。

蘭帝心下苦笑,雖不甚明露水意思,卻也明白天玄無敵所以如此熱情大概從開始就受了天玄韻託付,如今已然碰面,再逃不及。

只得拱手道“仙子恕罪,這些日一來見著露水之故,二來方回師門頗為忙碌。”

天玄韻含笑道“我聽說了,帶領忘情門一眾表率日日操練劍資,確實辛苦。”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8 15:55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六節 邪惡禁忌

說罷,見蘭帝一臉尷尬之色,失笑道“我並非當真怪你,只是你讓當嚮導的人久侯,捉弄你一番不算為過吧?”

後者忙道“仙子責罰應當,應當。”

天玄韻當即撲哧一聲笑將出聲,卻很快別過臉去,片刻後,逐漸轉過玉容,同時伸出白玉般的右手輕聲道“走吧。”

蘭帝見狀猶豫片刻,拱手道“有勞仙子領路。”

天玄韻見狀笑容漸收,語氣多了幾分嚴肅著道“你平日總是這麼呆板嚴肅麼?那天可沒看出來呢。”

蘭帝心道‘對你才故意呆板嚴肅而已。’嘴裡卻一絲不苟著道“在下只是認為有違禮法,擔心讓人見著壞了仙子清譽。”

她聽得這般回答,雙手輕放後背,十指交錯玩弄半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突然又笑道“此刻我突然心情不佳,想央蘭師弟陪我會天玄殿內走走,師弟不會忍心拒絕的吧?”

蘭帝心下猶豫,卻又不好推辭,正待開口回答,她目光滿是狡黠的搶先道“蘭師弟不必擔心,一般這種時候我只需在殿內隨便走上兩三天就能心情轉好。”

他哪裡還不知機?當即苦笑著遞出左手道“不若仙子試試到別處遊玩,或許能更快調劑好心情也不定。”

天玄韻輕手搭上,一臉勝利的欣喜道“那就依師弟所言試試好了。”

兩人踏著玄門飄然飛離,不片刻已出了天玄殿範圍,蘭帝回頭望去,除卻迷霧環繞的朦朧黑影外,仍舊看不清天玄殿外部的清晰模樣。

“蘭師弟可相信宿命輪回之說?”

蘭帝不加思索的便回答道“不相信,我認為萬物伴隨滅亡來臨那刻便歸依天地自然,化為能量。”

天玄韻略現失望之色道“那可未必,萬靈本事天地自然之一,倘若死亡之刻全部化作了能量,古往今來那般多生命的消逝豈非讓天地能量不斷增長了麼?”

蘭帝從開始就隱約猜到她要說什麼,自然不想讓她有機會說的下去,此刻絞盡腦汁的辯駁道“天地無情,所謂萬靈皆有壽,能量的存在也不是永恆不滅。”

也不知她是否看穿了蘭帝意圖,又或是當真沒了繼續爭論的興趣,竟單刀直入的道“反正我相信。人死之後必有輪回,只是大多都不再記得前世之事。”

蘭帝連忙打斷道“這種事情哪裡說的清呢?反正我是絕不相信輪回之說,那實在太滑稽可笑。”

原本試圖借此激怒她,讓話題無法進行下去,不料天玄韻竟似聽不見般繼續道“蘭師弟,那麼替我解個惑,為何我從年幼時起總會每日入睡或是盤膝打坐修煉時總夢見黑色大陸,黑色森林,黑色的野狼,黑色的你……”

蘭帝默然以對,腦海中同時浮現當日初次見到她時出現的幻像,那幻像就是這般情景。心下不由動搖,難道她當真是自己身為蘭道在懲處之地的結髮妻子之一麼?

那幻像經過他多翻推測只可能存在於禁地懲處,聯繫過去所知的蘭道經歷也只能是那裡。

見他不接話,她繼續道“師弟不信宿命輪回之說,但想必也無法解釋這異像吧?其實世俗中有許多修為高深的妖精都能把握世俗凡人的輪回時間和地點,有以此報復的,也有以此報恩的。師弟日後必能在師門聽說不少這些事情,若非幾千年前掌管生死輪回的冥門慘遭毀滅之故,如今也不會讓人難以相信生死輪回了。”

蘭帝從未聽說過什麼冥門,二來又有心打岔,當即脫口追問道“何謂冥門?”

天玄韻有心讓他相信宿命輪回之說,耐心解釋道“師弟可曾聽說玄門有一柄神劍名北冥不知帝?”

見他點頭才繼續道“那就最好了。幾千年前,此劍創造者因親友妻子慘遭殺害,投身邪道修煉陰焰功法,大成後當真報得血仇,其後卻於紅塵俗世鬱鬱幾十載。

體會到報仇對於親友妻子的橫死無濟於事後一度消沉,後來得知隱秘的冥門存在後立誓要救活親友妻子。憑其可怕堅韌及天分,修成北冥焰創造北冥不知帝,於三百年後獨身執劍偷入玄門查得進入冥門之法,後憑其無上冥焰修為以及那柄無所不催的神劍屠盡冥門諸仙,毀滅生死輪回盤。

然到了最後才知道他的親友妻子早已在世俗輪回數世,對於過往的一切均沒有記起的可能,傷心絕望之下,他以北冥只不帝自絕身亡。自此之後,冥門滅亡。因其本屬掌管生死輪回的獨立仙境,諸多秘密均在北冥不知帝的毀滅下消逝無存,玄門有心重造卻無力施為。

它的存在也就從此成為罕有人知的過往,然它的消逝並沒有改變生命的輪回,只是讓輪回之數變得完全無法預測和把握,其中規律,只有那些妖精能憑藉天生本能無意識的把握知曉而已。”

蘭帝聽得神往,哪裡想到這柄劍背後竟有著這樣的歷史,無怪天玄無敵說它難以出名,純粹是一把殺戮之劍,這種故事又哪裡能對世人公開?

一柄曾經將于天玄門同等高度的仙境毀滅埋藏的凶劍,一旦公開且不說會對仙門威望造成怎樣的打擊,僅是為他而來的癡心之徒怕就難以記數了。

不由感歎道“悠悠歷史,埋藏多少讓人神往的傳說啊……”

天玄韻見狀又待說話,回過神來的蘭帝突然手指下方巨大的黑色半圓光幕道“那是什麼?”

其實早已聽天玄無敵解釋過,此刻不過是故意打岔,心知此刻已無法辯駁輪回只說,哪怕開罪了她也絕不能讓她再說下去。

天玄韻神色驟變,顯然猜到了他心思,美目滑出兩行清淚,猛然出手將蘭帝推離浮雲,語氣中滿是羞憤的道“你自己下去看吧!”說罷再不理會自高空摔落的他,就那麼踏著仙雲頭也不回的飄遠飛走了。

“摔死你個小賊!”

自高空朝下墜落的蘭帝心下苦笑,這種經歷是第二趟了,第一次是因為相信一個女人,第二次是因為不相信一個女人。

仙門中具備長距離禦空飛行修為的弟子不少,但蘭帝並非其中之一,過去就從來不曾學過,全憑絕響之能。如今雖離開了悔過宮,但短短數日根本連翻看忘情門高明功法的機會和時間都沒有,更別說修學了。

原本保定飽嘗一番墜落重摔的滋味的他,卻在身體撞上黑色封印光幕時力道盡數被吸收了去,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碰撞該有的反沖震力,雙手按上光幕只覺滑膩的全無借力可能,身體就那麼朝光幕與地面接壤處滑落。

最後安然落在了地面。

平安無事後的他不禁暗想,原來她竟是豆腐心,那般氣惱下仍舊掌握著分寸,並非當真打算讓自己受傷。

才方站穩的蘭帝,一回頭,便見光幕內靜立著一個女子。頓時呆住,那哪裡是什麼邪魔?一身華麗繁雜的暗紅色衣裳,儘管在光幕的遮擋下無法看清容貌,但那發光的雙瞳,全身持續散溢的聖潔白光,分明是個天仙。

蘭帝下意識的試圖看清她的容顏,那對桃花眸子讓他生出強烈接近的渴望,雙手不禁抓上光幕,然而無可著力的滑膩卸勁頓時讓他生出前傾的失重感,整個腦袋撞上了光幕,卻又順著光幕邊緣狠狠滑墜至地面。

最後整張臉就這麼埋進泥土中,才幡然醒悟行為的不智。慌忙爬了起來,那對眸子仍舊隔著光幕僅僅注視著他,顏色逐漸改變,從豔紅變成了桃色,仿佛無限溫柔的情人之眼。

一種從未有過的迫不及待靠近情緒促使他不假思索的催起生死輪回狠狠朝面前光幕轟將上去,沒有任何聲響,勁道卻盡數被光幕卸去,散亂的融入周遭空氣,被天地自然吸納。

多翻嘗試卻始終不能奈何面前的封印光幕,蘭帝不得不放棄這種徒勞嘗試,轉而高聲喊叫道“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是誰?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連串的問題,均沒有獲得答案,光幕中的麗影凝視仍舊,如此叫喊好半響,裡頭的麗人終於輕輕搖頭。似在告訴他,不可能聽見,他也不可能聽見。

逐漸冷靜的蘭帝開始分析光幕由哪些陣法組成,如此半響,卻始終無法尋思出破解之法,以其展現的功效而言,非常不可思議。倘若是陣法製造的特效,怕不下上千中混合再施以強大力量的不斷灌入補充才能做到這等程度。

若想用強,除非能製造出特殊結界空間將整個封印囊括其中,讓其無處卸力,再施以強橫法術將之徹底轟碎。但那需要何等神話般的修為才可能做到?

念及如此,他不由心生悲哀沮喪,木然抬頭注視著那溫柔目光,明知裡頭的玉人聽不見自己說話,仍舊緩緩道“如今,我破不開它。”

‘我破不開它,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為什麼?’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8 15:56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七節 失魂咒

晝光漸逝,仍舊立在光幕前的他目光始終不能收回,光幕內那溫柔的眼神依舊,仿佛永恆不會變的誓言,仿佛會一直的這麼凝視他下去。

不曾眨眼,不曾移開。

空氣中一陣異常波動,光幕中那對眼睛消逝,身影亦遠去,消逝。蘭帝下意識的欲追趕抓住,卻被光幕擋住,眼見便又要來啃次泥土時,身體卻被人托住。

不必看他也知道是誰,從過去開始會這般隱藏在自己身邊的就只有照一個,身旁的人裡頭也只有她有著這樣的本事。他早已習慣了無時無刻不被她在旁窺視,倘若無法察知她的存在,只能習慣或者忘記。

你無法對她發怒,即使她信誓旦旦的保證再無下次,只是讓她隱藏的更深而已,因為你終究不知道她是否窺視著你。

蘭帝不知道自己是習慣了,又或者是忘記了,但是,早已不介意了。

“你把她嚇走了。”

照輕手扶著他站穩,輕聲答道“沒有。”

“沒有?”

“沒有,她知道你不可能就這麼站著一直凝視她,總有暫時結束的時候,她選擇這時候結束。”照回答的很自若,蘭帝聞言沉默片刻,喃喃道“確實沒有,她只是選擇了此刻結束。”

末了又道“你知道她是誰麼?”

“知道。太上師尊親手降服的絕世天狐,囚禁與此的期間中了她失魂咒的玄門弟子不下數百人,除卻少數幾個外無不下場淒慘,及時沒死的,也罕有能把她忘記的,一生無法對任何異性動心。”照輕聲訴說著,渾然不顧蘭帝越漸難看的臉色。

“不是,她絕不是狐妖。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任何迷惑法術,她確實看的是我。”

“每個中了失魂咒的人都不會懷疑自己的判斷,如果你自己都已知道是被迷惑了,又怎會中咒?你可以選擇堅持相信,但無法否認她是天狐的事實。”

蘭帝一時恍然。

照自顧道“將近天明了,你該回去負責晨課了。”

他心下不願挪步,目光堅持的試圖再度搜索到光幕中她的身影,然而只是徒勞,她確實離開了。

“失魂咒?可有破解之法?”

施展起踏雲飛行之法的照輕聲答道“沒有。你該知道任何高明迷惑幻術除卻以秘法洗滌記憶之外只能憑藉以毒攻毒的辦法破除,而失魂咒根植在你靈魂深處,即使洗去記憶也消除不得,除非輪回重生,或是靠你自己的意志去抵抗。”

蘭帝默然,這些他其實都知道,只是無法相信,以致無法不懷疑。“她真是天狐?”

“是的。你認為我會騙你?”照肯定的答道,後反問。

“你不會。”蘭帝頹然,因為知道她不會騙他,才會對內心相信和肯定的懷疑,否則換了是旁人說這些話,他絕無法相信。然而即使相信,那雙深情脈脈的眸子仍舊清晰浮現腦海,無法忘懷,這不由的讓他感歎道“看來我真的中了失魂咒。”

照輕手撫摸著他面容片刻,輕聲道“本來就是。”身影隨即消失融入空氣,再沒了絲毫痕跡。

仙雲仍舊穩定高速的飄行著,不知情的人見到,還以為他已能夠施展禦空飛行之法。

雙足踏上忘情山廣場時,恰好是晨課開始之時。廣場上除卻花層樓外,其餘眾人都在,不待他開口詢問,花自在已主動開口道“稟報大師兄,四師妹今日身體不適,晨課不能參加。”

蘭帝也不多話,示意知道後便欲開始如往常般迎接他們不服氣的嘗試。卻見廣場上一眾師弟注視自己的目光怪異複雜,其中分明藏著鄙夷,心中正自疑惑不解時,軒轅小帝湊上來低聲著道“你跟天玄韻牽手共遊之事已經傳開了。”

見他仍舊不解,才補充道“雷說你小子最本事,他好不容易才追著了李真,你卻直接把天玄大帝的愛女泡上了。”

蘭帝這才恍然,暗自苦笑,很多時候旁人眼裡的幸福對自己而言其實意味著莫大災難,只是無法解釋。而眼前這幹人以為自己品行不端,自然會心生鄙夷之情。

不料軒轅卻又加了句道“花層樓原本來了,聽到著消息後拂袖離去。照我看,那女人恐怕早已對你的本事服氣了,如今見你領結新歡吃醋著惱了。”

蘭帝未及開口打斷,廣場上已有人站出高聲道“大師兄,師妹有一事不解。師尊可曾對大師兄說過與四師姐的婚事?”

兩人都知道這人興師問罪,軒轅小帝正欲乘機開口譏諷幾句,卻被蘭帝搶先打斷,“略有提及,然師尊並未定奪。”

那女子不肯放過的繼續道“大師兄那日在師尊木屋前曾坦然表白過對四師姐的愛戀,師尊為此早已找四師姐談話,此事已是定局。為何大師兄如今卻說師尊主意未定?難道是因為大師兄突然移情之故麼?”

蘭帝不由感到麻煩,不想當日為制止花層樓言語追擊的戲言竟成為他們的把柄,如今這麼一說,聲名算是糟糕透頂了。但心下卻又自計較片刻,反倒暗喜,如此一來倒也不錯,這些話必定流傳進天玄韻耳中,如此一來她必然誤會自己是薄情寡義之徒,她理當不會再糾纏前世之事。

當即斟酌用詞半響,才開口道“當日見四師妹對我如此厭惡,心灰意冷之下只想坦言表白過就作罷,再不糾纏著害她終身。因此之故,師尊才未作定論。”

眾人當即低聲議論開來,那女弟子一時也不知再說什麼,沉默半響才又道“大師兄此舉原本讓人敬佩,但移情之迅速卻未免讓人太過寒心!稟請大師兄諒解,師妹今日身體欠佳,晨課恐怕不能參與了,告辭。”

有了這個開頭,其它人等紛紛效仿,不片刻功夫,走的一乾二淨。

僅剩的花自在語氣冷淡的詢問了是否有事後,也自顧離去了。

見眾人都散盡,軒轅才大笑道“好!這招夠毒,先讓花層樓那女人相信你當真傾心與她,再與天玄韻相好,不僅損她顏面更重創她自尊心。算是替非語把仇加倍償還了!”

他這般認為,蘭帝還能說什麼?只得開口問道“花層樓當初到底怎麼開罪非語了?惹你如此痛恨。”

軒轅小帝滿臉忿怒之態,恨恨道“非語自從那時護劍後,不知遭遇過什麼傷害刺激,時常做失魂狀,那日我伴她在玄門各地遊逛,正好碰上花層樓。

當時非語正處精神恍惚時,她竟譏笑說‘軒轅師弟竟跟著不要臉的瘋女人有私情啊?難道不知道她那下賤的身子不知被多少人看過麼?’當時若不是牽著非語的手,怕她受了突然驚嚇,當場就打爛她的嘴了。”

蘭帝心下不由覺得蹊蹺,花層樓雖然行事不多替人著想頗有些飛揚跋扈,但也不至於毫無根據的沖一個新師弟說這種傷人話。雖這般想,卻也不願就此多說什麼。

反問道“如今非語狀況可好些了?”

軒轅小帝無奈道“不見好轉,而且越漸厲害,記憶力更比過去差了許多,但聽無情真尊說她這是修煉無情決有成的正常表現,日後修為進一步精深後自能好轉。”

“沒想到有一日你會如此不回避的表露內心情感。”想起最初認識的那個軒轅小帝,蘭帝不由心有所感著道。

軒轅寞然道“有些情感只是藏著,總有面對和抉擇的時候。其實當初在禁地鬼門關時,就常想念她,回來後總覺得自己與她有著太大距離,不可能真正相處。知道她被無情真尊看中,這種距離感才突然消失。”

見他難得吐露心事,蘭帝自然不會打斷,待他說罷了,才問道“怎麼不考慮請師尊出面商談婚嫁?”

軒轅小帝聞言長笑出聲,半響,側目注視蘭帝著道“你錯了。我跟非語沒有未來。她已是無情門大師姐,古往今來,天玄門下無情仙門的真尊從來沒有婚嫁的先例,非語無法打破。

從我與她再沒有距離感那刻開始,就註定我們可以彼此關懷卻不可能走到一起,從那刻開始,她就不再是過去的非語,她是無情,一個合格且優秀的無情真尊傳人。”

蘭帝恍然,明白了軒轅的意思。

無情這個稱謂是一種象徵,它的存在意味著頭頂它的人那不凡的心性修為,大無情之道並非磨滅人之情感,而是講究可存卻不可亂,講究把握。便縱非語心中有他,亦承認,也會很好的把握好它,清楚且理智的將之放在合適位置。

婚嫁,對於無情門而言,就是不該擺放的位置,那意味著對本身情感喪失了足夠掌控能力。

殘酷而悲哀的真實。倘若是過去的非語,她無法進入軒轅的內心,也無法真正理解和讀懂軒轅,然而她進入和理解的那刻卻意味著永遠只能接近而無法相擁。

軒轅小帝似是知道他此刻心情,突然露出歡欣笑容開口道“我不也是忘情門弟子麼?其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一定要相擁?我們仍舊可以彼此關懷,彼此幫助,因為對方的存在而充實,原理孤獨。

你不必多餘擔心,玄門中人若抱著和世俗眾人一般的奢望,一般的認知,那還修什麼仙?不如滾回凡塵繼續打滾了吧!有這功夫不如考慮你自己日後如何自處,當初相遇之時我就看出來了,你是個經歷數次靈魂輪回身卻不死的人。”

軒轅說罷,抬眼望瞭望天色,見蘭帝一臉驚異之色,曬然笑道“不知你可曾聽說過冥門,禁地鬼門關其實就是幾千年前滅亡的冥門形成之地,我被那老鬼強留在裡頭十年豈是白費?多少也學了些東西,若不是這緣故,當年哪裡會突然對你另眼相看?”

說罷,長笑著扛劍離去。

蘭帝不由啞然失笑,身邊的人竟都如此有趣,又何必再畏懼未來?

當即身化清風,朝忘情殿後方投去。
ericcheungxx 發表於 2011-7-8 15:58
第十一章 被束縛的罪人 第八節 婚禮

不多久功夫已然接近太上真尊所在的木屋附近。

這一帶,氣候異常,暴雨傾盆,雷鳴閃電接連不斷。冰冷的雨水打落在蘭帝身上,逐漸讓他思緒冷靜下來。不禁啞然失笑,想起一句俗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要將心性練就的如井水般平靜無波實非容易,方才就多少受到軒轅的情緒感染,並非十分理智的貿然跑來這裡。如果當真有所決定,不必急欲前來,不過多等一日而已,如此提前赴約,若說其中不摻雜著衝動,哪裡可能。

駐立雨中的他邊做著這般思想反省檢討,邊眺望面前不遠處關閉著的大門。

‘既然已經來了,再折回未免多餘。’

再說讓他跟花層樓結為夫妻那實在難以忍受,且不說兩人個性差異將造成多少不和,但是她跟軒轅的恩怨就已夠受。倘若日日夜夜跟她相對,怎麼想怎麼無法忍受。

“稟師尊,弟子蘭帝求見。”

求見的話音方落,木屋大門隨之開啟,內間仍舊那般昏暗,仿佛是個能吞噬一切的洞穴。蘭帝將情緒略作整理,大步跨入,木門隨之緊閉,屋內陷入黑暗。

蘭帝暗自將措詞整理一遍,才開口道“師尊,弟子實無法與四師妹結為夫妻。此非因其它之故,純屬彼此個性不和。倘若師尊不能理解,弟子願謝去大師兄之名,深居後山林間永不踏出天玄門半步。”

說罷了這些,他心情緊張的等待著審判,以自己過往身世而言,太上真尊既然決定以這種方式杜絕自己日後再於重生的妖後有什麼發展的可能,那絕不會允許自己說不,所謂的唯一選擇,理當是囚困或是毀滅自己。

這番說辭,能否讓自己活著離開這裡呢?他沒有把握。

黑暗中,木屋外的雨滴聲,雷鳴聲分外清晰,然而卻絲毫無法讓人排除木屋內黑暗寂寥的壓抑,哪怕外面的聲響聽的那麼清晰,卻是中下意識的覺得,木屋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外面的世界,無法影響到這裡。

太上真尊那慈和的聲音終於響起:“吾徒啊。過往湮沒的真實讓重生的你無法信任為師,讓你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面對為師。數千年來,為師授徒無數,一個個面孔和名字雖至今記憶憂新,然讓為師歎息的卻不過三個。

為師者最大遺憾莫過於眼看得意徒弟沉淪不振,若不能引導教授出真正合格的弟子,便縱是萬靈皆為吾徒又有何用?在你之前的一個師兄墮入孽緣,最後落得魂飛魄散輪回無望的下場,另一個師兄自幼為心中魔障左右不得擺脫。

唯獨剩你有望修成大道,對你那關切之心,豈同尋常?為師指望助你破除那永恆情緣之詛咒,你可願體會為師之心?”

說罷,黑暗中將一頁紙張投至蘭帝面前,示意他看。

蘭帝將紙展開,以中指釋放些許火光照亮,流覽起來。臉色越漸難看,上面的內容並不繁雜,卻是由天玄大帝親筆書寫。大致是說他乃劍帝重生之身,倘若是日方長必然再度與她相遇,最後不然再落得執劍欲毀天地的結果。

倘若他始終不肯真心設法破除永恆情緣的詛咒,天旋大殿將不得不違背太上真尊的意願,設法將他毀滅而後封印其不滅魂魄,以免天地再遭浩劫。

“吾徒啊。如今你可明白為師的用心?然你卻已選擇了對樓兒的不能考慮,你該已明白,放在眼前的選擇只有天玄韻一人。她雖非破除情緣詛咒之最佳人選,然放眼天玄仙境也著實沒有除樓兒外比之更合適的人選。七日之期,非是為師給予你之期,乃天玄大帝予你之期,明日為師將回復大帝。吾徒啊,回去籌辦婚事吧。”

話音落,木屋門開,一如上次那般,蘭帝整個身體被無形能量托著,就那麼緩緩倒飛出去,耳旁傳來太上真尊最後略帶關切的話語:“失魂咒法雖威力無邊,然吾徒劍帝既能視天地眾生於無物,又豈會真被它束縛下去?無需多於憂慮,好生於她一併面對此咒,時到自然解。”

曾經在世俗聽人傳說,太上真尊的雙眼是神之眼,天地任何角落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他的注視,事實是否如此蘭帝不知道,但卻相信在這天玄仙境內的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注視。

失魂咒……天玄韻……

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仰面面對滿天撒落的連綿暴雨,突然想起露水說過的話,‘倘若每一次輪回都要去追究上一世的種種,能背負多少又能背負的起多少?’

僅僅一個劍帝前生的債務就已讓他被壓的有種無法喘息的感覺,上一世蘭道的情感,如今他哪怕不願卻也終究不得不背負,蘭道的另一個情緣呢?他的怨呢,他的仇呢……還有那太上師尊和天玄大帝都認為必定會遭遇的劍帝的情緣——妖後呢?

世間傳言公認妖後天地第一智者,其算計就連逍遙黑心都不得不拜服,她的存在卻是值得讓人擔憂,倘若再加上那個力可敵天的劍帝,不堪設想。

蘭帝明白天玄大帝的憂慮,但他非劍帝,他根本不記得過去一切,更不明白劍帝為什麼要毀滅天地,也沒有劍帝那種一生系情於她的情感,卻偏偏要因此面對別人安排的未來,連拒絕的權力都從開始就註定沒有。

‘我已非劍帝,我已不願追究前生諸般情仇,但為何你們卻偏偏要追究,偏偏不願甘休……到底是我的命運在逼迫你們,還是你們在逼迫我的命運啊……’

風雨雷鳴聲依舊,然他心中的疑問呐喊卻沒有人能回答。

翌日,天旋大殿傳出喜慶消息,天玄韻將於當日下嫁忘情門大弟子蘭帝。

不知情的人們,給予著他們的真心祝賀,稍微知道些蘭帝這人的,無不為這突然的‘驚喜’愕然。一個從離開悔過宮真正踏入天玄仙境僅僅七日的男人,竟會娶天玄韻為妻?

婚事在忘情山舉辦,因尊重太上真尊喜好清靜的意願,故限制著前來祝賀的人次。婚禮諸般事務全交由了忘情門二弟子花自在領人負責,身為主角的蘭帝反倒在居住木然坐了一整天。

他不得不想很多,所以他想了很多。他不相信天玄大地是聾子,也不相信玄門往往以妻子性命才換來的子女後代能夠被輕易作為利用籌碼,故他無法相信這個天玄韻的身份。

卻又不得不想,露水或許說的對,猜測的事情根本就不該對他說,若沒有那猜測,他絕不會如今天般對天玄韻難以接納。可是這猜測已然形成,可是他債務累累的前世劍帝迫使他不得不懷疑。

他甚至會猜測太上真尊的用心,甚至會懷疑他為什麼從一見面就點出自己的前世,他本可以隱瞞不說的,也可以讓天玄大帝故作不知。

他可以,但他沒有。

僅僅是認為他應該知曉並接受真實而不加隱瞞嗎?

若如太上真尊予他看的那封天玄大帝書信內容般,天玄門中除他們外絕無旁人知曉他的前生,她天玄韻憑什麼只因為夢幻非嫁他不可?

除卻了前世是劍帝的身份,他蘭帝有什麼?真氣修為比之多少人都不及,才方進入玄門仙境根本談不上有任何出彩值得別人說道的作為。聲名更是糟糕透頂,如今有心人稍微大廳都能知曉他為何進入悔過宮,更加上花層樓之事,這樣的人憑什麼讓她天玄韻非嫁不可?

玄門秘法即便第一次不能徹底洗脫她的記憶,為何不用第二次?然後消除所以她由夢中得來而留下的痕跡,讓一切變成不曾發生過的空白,何須諸多周折?

他只想到一個理由,她真實出身根本不是天玄大帝的愛女,只是一個為了今天而成長的女子,她的目的是監視,在必要的時候殺死自己。

他不停的想,不停的猜測,推測,推翻……趕走了前來祝賀的雷和軒轅後,他就一直這麼反復想了再推翻,推翻了再想。

直到房門再度開啟,一個火紅的身影閃入,才終於被迫打住。是梅若,一個他無法開口趕她走的人。一臉心死的哀莫,一臉淚痕。於是回憶潮般洶湧而至,過往在墮落城的幕幕清晰無比的浮現。

“蘭帝,告訴我你是迫不得已,其它的理由我全都不信!”

熟悉的話語,一如多年前他曾被她糾纏著玩兒時試圖扯謊脫困,她撅嘴拆謊說過的那話“不願意就直說唄!我還不知道你?就一心練功,說其它的理由我全不相信!練你的功去吧,心裡就只練功,再不理你了!”

然如今她已非她,他已非他,天玄門亦已非墮落城了。曾經忽起過今生就娶她這麼個理解自己的女子為妻也不錯的念頭,也早已隨著人事變遷而變得蒼白可笑。

蘭帝緩緩抬頭,細細打量著她那比過去更成熟美麗的臉龐,坦然微笑道“沒有區別吧。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因為我真心想娶她為妻。”

梅若仿佛突然脫力,難以站穩的依門勉強穩住身形,淒然道“為什麼離開了墮落城後一切都變了,我不再有時間每日光顧纏著你,你也不再每日只顧埋頭修煉。這些年我一直都以為,等你離開了悔過宮後,還會像以前那樣的……

直到你真的離開了,我才驚慌的發現,好像不能了,如今再不能欺騙自己了。可是……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你怎麼忍心……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言罷,帶著哭腔夾著風霧飛奔而去,撞得正待進門的風露水重重碰上門框,一臉驚訝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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