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王 作者:蘭帝魅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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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9981 2011-8-18 12:33: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2 98492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4-30 16:20 編輯

相關書籍的封面 cover4.jpg

【作者簡介】:

  筆名:蘭帝魅晨
  性別:男
  年齡:29 (已婚)
  職業:商人 
  現居住省市:廣東省深圳市
  他關注的作家:魏岳
  他喜歡的作品:魚龍變、悟空傳
  他的自我介紹:如果我有所謂的風格,那就是:我以我筆,寫我所想寫。
  天堂瞬間系列:《蘭帝魅晨系列之天堂瞬間》《蘭帝魅晨系列之新月永恆》《蘭帝魅晨系列之斷續》。
  混沌紀元系列:《暫命名》《高手寂寞》《真相墮落》《蘭帝魅晨系列之飲》《機械末日》《王》
  和《情與血》《驚仙》。
  最新作品《讀心高手在都市》是蘭帝魅晨第一部商業性質的小說,其書在2012年3月31日上傳,書名改過四次分別是「那些女孩」「那些女孩那些事」「讀心黑客」,最終改以《讀心高手在都市》命名,現在直播連載中。

【內容簡介】:

 地球上的生物曾因遠古時發生的一次空間崩塌被帶到遙遠的陌生星球。陌生的環境裡充斥著各種各樣有別與地球的智慧生物,它們對於從天而降的人類充滿敵意。人類在不斷流血的戰鬥中抵抗著星球上其他強大智慧生物的傷害,漸漸立足。
    為求獲得更好生存的人類各自建立起規模或大或小的集體,彼此征戰搶掠從無一日停止。伴隨強大次序建立者居王之名,那些不得歸屬在夾縫中以劫掠為生的大小規模強盜,竟也以王自居。
    幽靈般孤身遊走天下者為俠王,成群結伙蔑視次序者為寨王,以私軍據一偶之地者為軍王,威名顯赫之將為將王……
    王者,孤而遠也,何為王?何以為王?又何必為王?
    ******************
    這不是本玄幻小說,是本虛擬網絡加玄幻的小說。

【作者其他作品】:


[ 東方玄幻 ] 蘭帝魅晨系列之天堂瞬間   2004-07-20~2004-08-07
[ 異界大陸 ] 蘭帝魅晨系列之新月永恆   2005-03-25~2005-07-16
[ 虛擬網遊 ] 高手寂寞   2005-08-26~2006-07-12
[ 東方玄幻 ] 真相墮落   2006-01-13~2006-06-24
[ 遊戲生涯 ] 蘭帝魅晨系列之飲   2006-05-01~2007-05-15
[ 古典仙俠 ] 暫命名   2006-11-17~2009-03-29
[ 東方玄幻 ] 機械末日   2008-01-21~2010-03-04
[ 東方玄幻 ] 王   2008-09-22~2009-09-18
[ 異術超能 ] 情與血   2009-10-29~2010-09-05
[ 異界大陸 ] 驚仙   2011-01-07~2011-12-10
[ 異術超能 ] 讀心高手在都市   201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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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4
序章:孤客西去

 魏國北面邊疆的山林地帶,有座巍峨高聳的大山,鶴立雞群般獨高於連綿起伏百里的群山之中,遠遠望去,形似個抱太極姿勢的巨人,被命名為武當山。在人類剛到達這片天地時,曾有一批道家高手在山上傳授武當派精妙高深的武藝,為抵抗諸多強大智慧生物的攻擊戰鬥中做出莫大貢獻。

魏國的兒歌可為此做證:『武當山,魏始祖。西拒山巖東斬妖……』

山巖是一種外形似人,但體形高達三米,肌膚堅硬如岩石的種族。妖則指這世界中佔據領導地位的森林妖精和血腥妖精。山巖族力大無窮,身軀堅硬如巖刀劍難傷;妖族敏捷矯健,弓射之技天下無雙,更有與兇猛野獸溝通能隨意驅使的天生異能,族中祭司長老更能呼風喚雨,深為眾生所懼。

魏立國之前,一眾千萬人口忽臨陌生之地,便遭諸多猛禽攻擊,後又被兩妖族以及山巖族等血腥屠殺。大多本只是尋常民眾的他們根本無力抵擋,危機關頭,一名在原世界歸屬武當道派的高手說服師兄弟放下門派戒律,將武當技藝傾囊相授於眾,又說服諸多原世界中歸屬別派的高手一併拋開陳見。

這才有後來的力抗群族得以自保,繼而立足,立國。

當年那場最具決定性的激戰就發生在武當山附近,據說戰鬥結束時,漫山遍野覆上一丈高血與肉組成的黑紅泥漿,時隔二十年後,仍引人津津樂道。

二十年後的今天,武當山一帶戰亂紛爭仍然不斷,因吸食血液而萬林殷紅的景象足見慘烈。三百餘種姓氏組成的魏國儘管強盛一方,但自當年戰鬥中留存下來的部族中仍有許多不願歸附,或建立起規模小了許多的國家,或維持小規模部族形式生存延續。

長年的戰亂讓這一帶的次序異常混亂,許多城鎮今日歸附魏國,明日又在兩妖族進犯下舉手投降,甘為奴隸自居乞求活命。

這也造就群匪的滋生,大者有規模上千之眾,小者有孤身一人。

這片區域的中心城鎮——武當鎮。因地處交通要道,又長年陷身戰亂之故,變成眾多種族來往頻繁的混雜之地。這天更是熱鬧非凡,便連屋外晴空中的火紅烈陽都似為之增溫。不僅有來自附近強盜營寨的知名好手,更有來自魏國各地的一方豪傑,他們所以聚集在此,都為一個孤身犯案纍纍,殺人無數的惡徒。

邪惡妖種——席紅梅。武當鎮一帶流傳不少關於他的傳說,據說他劫掠的財物足以堆積成山,他殺死的人足抵一縣,他侵犯過的那些女人所流淚水足以匯聚成河。但也有人說,他曾救助過的人遍佈魏國。

城鎮的客棧、酒館內交談聲喧嘩吵鬧,說的卻大多與這個名字有關。有對此人好奇的,也有不以為然的。

「二公主勞師動眾把我們請來只為對付這麼個毛頭小子,雖說皇命難為,但著實讓人心下難快啊!」說話的男人雙眼瞇成條縫,餘光左右打量旁人的神色,全然沒有言語中那份發自肺腑的感慨。

人群中卻偏有個肌肉發達的漢子迫不及待的接話。「依我說這二公主純屬小孩子任性,追殺那席紅梅五年未果,眼見成人之禮在即,不得不趕赴封地行女王之命,心有不甘之餘才出此下策,想借眾人之力除去那小子。」說罷還探手去拽一個身形單薄,透著書生氣息的同伴。

那人無可奈何的起身抱拳。「兩位兄弟所言極是,大家都知道一種武藝精深至大宗師階段需得耗費十年勤修之功,那席紅梅年不過十七。二公主卻稱此人快劍技和重劍技均達大宗師境界,實在太過荒謬!」

人群不由沸騰,許多本不知此事的人忙於左右詢問打聽,都覺太過荒誕。人體經脈竅穴太多,任何功法都不可能兼練所有,即使同為使劍修手足腰部經脈的人,心法竅穴線路也大相庭徑。

一種武功修至隨心所欲境界,發動武功之時相關竅穴內氣才能飽滿,經脈因而尤其強韌。這種程度被稱之為九層修為,俗稱宗師級技藝,達到這個階段往往需要勤休五年方可成。

但武者除武功技藝外,尚需修煉內勁,內力回氣,輕功,體質增強,經脈反應等等,甚至還有暗器等較偏門的絕藝。

僅是達到宗師境界修成的竅穴在使用別種武功或內功時,由於能量流經線路的差異會導致宗師級武功造就的充盈狀態不復存在,等若全無根基的初學者。若想讓鍛煉的竅穴能在任何時候都處於充盈狀態,就必須於宗師境界基礎上再勤休五年方可成。

當一種武功修煉到這種境界時,被稱為十層大宗師級技藝。任何其它武功使來,只要其中經脈路徑與所練有重合,哪怕只是剛練上手也能發揮不止一層的強大威力。

在綜合兩妖及異族的戰鬥技藝後,人類將種種修煉法門定制為單門別類的技藝,有增強肉體抵抗傷害的堅壁功,若修至大宗師境界在任何時候均能保持集體剛硬如巖的狀態,得自山巖族;又譬如魏國最為人所知的武當太極勁,修至大宗師境界時無論使用何種功法均能揉合四兩撥千斤的借力神效;又有增強持續戰鬥力的回氣心決,讓消耗的內力得以加快回復。

以及增強體力精力恢復的強身心決,增強內力爆發威力的重勁決,應用不同兵器上又被稱為重劍術或重刀術,更有增加內力運作技巧的快劍術等等。種類之繁多不足一一而道。

聰明的練武者都會從繁雜的武功技藝中挑選經脈竅穴路線重合最多,又最讓自身神往的組合修煉,以求事半功倍。但任何一種,經過諸多高手實踐來看,多是需要十年,只有個別能以七八年修至大宗師境界。

是以眾人才覺得席紅梅那等年紀練至兩技大宗師境界太過匪夷所思,就算他是少數七年能成者,除非不修煉其它功法,又從兩三歲開始就勤練不怠。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相顧失笑時,一個坐在角落始終未曾與同桌左右交談說過話的人重重將酒杯一放,又以三聲大笑壓下眾人聲音,冷眼迎上旁人齊聚過來的目光,自顧說話。

「諸位的話未免太過偏頗,人都知道武當道聖年紀不過四十,卻已身具七技大宗師神通。二十年前,他還不過兩技大宗師之能而已。只看他二十年內能修通五技,足可見這十年一技之說只能用以看待尋常情況!」

先前說話之人,不屑冷哼一聲,正待辯駁。大地忽然開始顫動,波動越漸激烈,桌上碗碟,紛紛被震落地上,辟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眾人再坐不下去,紛紛站了起身。更有驚慌失措者叫嚷出聲。「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兩妖族的騎獸軍隊打過來了?」

話音方落,震動已止。眾人走出客棧,酒館。

只見城鎮中央停著一群為數三百餘的血爪龍騎兵,全披輕磷薄甲,頭頸胡亂擺動中張開的血盆大嘴足能將整個活人一口吞下,胸前伸出的一對對三指手爪指端部位的血色長爪銳利剛強,陽光下閃耀生光,讓人望之生畏。龍背上騎兵清一色的女式龍磷軟甲,手提龍舌長槍,背負復合勁弓,深紅色的披風上綴滿星辰圖案。

為首女子面戴龍翼護罩,做工精巧的連接著頭上鳳翼頭護,金色的皇家龍磷戰甲足以讓人識出她身份。眾人紛紛跪地參拜,一番禮敘。客棧內最先說話的那人搶先站出,神色恭敬,眼睛垂視地上,也不再瞇成縫隙。

「啟稟二公主,我等接到公主召請,連夜趕赴此地。但對那席紅梅卻一無所知,更不知公主所言此事與我等均有血仇所指為何?」

金甲的二公主垂目掃他一眼,旋又抬手,後側走出個女騎兵,替之答話道:「小女子東方碧玉見過諸位叔父長輩……」

話音未絕,許多人已驚訝出聲。

「原來是碧玉姑娘!早曾聽東方大哥道已將你送到魏都進修武藝本事,想不到會在此見面。」

「原來是楚叔叔。此事說來話長,當初往都城學院修習武藝本事,幸蒙二公主看中,便隨學院一眾師姐妹侍奉二公主左右。因事關機密不能說明詳細,總而言之這些年來,諸位叔叔伯伯家中都曾陸續接到族內女子為國捐軀的亡書,其實她們全是在追殺席紅梅這個邪惡妖種途中不幸被害。

這五年來,死在席紅梅手裡的姐妹已過千數,為捕殺他慘遭毒手的魏國軍士更達萬人之眾!此人與我們之間,還不算是血仇不共戴天麼?」說到後來,東方碧玉摘下護面,一對杏眼滿覆淚水,悲憤之情流於言表。

人群徹底炸響,咒罵聲,誓言必殺聲,此起彼伏,經久不絕。

躬身二公主馬前的人當時便痛哭流涕,泣喊淒淒。「我那可憐的女兒啊,自小好武,資質過人,本能有一番大作為,竟因為席紅梅這個邪惡妖種夭折損命……」

「該死的妖孽!害了我們李家最有指望的李星望侄女,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早層在酒館內說話的魁梧漢子,咒罵起誓,憤恨不已。他那文質彬彬的友人也憤然出聲,雙目充血,殺氣四溢。「二公主,那該死的席紅梅現今人在哪裡?」

東方碧玉眼見眾人情緒激憤,想起慘死的姐妹,氣氛渲染之下更覺那人可恨,只盼這回能將他殺死,又見二公主異常沉默,忙又替她答話道:

「席紅梅已被邊境軍士圍困武當山一帶,不知為何他的龍騎不見了蹤影,憑他一人之力絕不可能輕易突破包圍。但此人武藝實在了得,又陰險狡詐之極,如今半個月過去仍舊沒能形成有效包圍。二公主唯恐他與龍騎匯合突圍逃走,故才召請諸位叔伯齊聚於此,務必要將他打入萬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再不能害人!」

眾人哄然應是,情緒異常高漲。

三日後,在眾多高手的帶領下,包圍網漸漸收攏,最後逼上武當山腰。任誰都知道,惡貫滿盈的席紅梅插翅也難再飛走。就在這種時候,旁人不敢窺視的二公主營帳內,又是一番景象。

服侍二公主洗浴穿衣的兩名心腹騎兵捧著衣裳已等了許久,其中就有東方碧玉。赤裸的二公主身上水跡早已幹盡,仍舊自顧癡癡發呆,芊芊中指來回不斷的輕撫雙乳至小腹之間。白皙的肌膚上,一道醜陋的傷疤自乳間直到腹下。讓這具完美如藝術品般的身體,蒙上讓人遺憾歎惜的瑕疵。

「他這回該活不成了吧……」聞得公主說話,久候的兩女慌忙上前替她穿戴整齊。「二公主,這回他是死定了的。」東方碧玉咬牙切齒,卻不敢讓聲音太過放肆。

二公主雙眼覆上層迷霧,自顧步至榻邊坐下,兩女小心的跟上,待她坐定後,才敢繼續替她梳理長髮。

「五年啦……第一次遇到他時,他領著一群匪徒無禮之極的殺傷護衛,把我奪上他那頭黑磷龍坐騎。一邊口出無禮狂言,一邊肆意輕薄我冰清玉潔的身子,最後竟還說,『原來是個沒發育完全的小美人,今日且先放過,待你長大些後再捉來當老婆。』

這些事情,這些話我無法忘記。為此追殺他至今,算上今日,剛好便是五年。你們該記得我身上這一劍吧?」

「都是我們無能,才害公主當日險些喪命。」兩女慌忙跪拜地上,自責請罪。二公主一臉不以為意的揮手讓她們起來,眼眸如霧,讓人不能判斷其喜怒。

「這一劍本可要我命的,是他手下留情,憑他的出手絕不會有這些許偏差,更不會捨刺擊而用斬削。我還記得他當時說了什麼,『你這女人,追殺我這些年了還不肯放棄,若非看你長的美,性子又剛毅,有心日後娶你做妾,今日便將你斬成兩截。

如今只留道疤痕,讓你為此深感自卑,也不怕你往後把好端端的清白留給別人,也只有我才不嫌棄你藏起來的醜陋。『這些話,我從沒有對旁人說過,也只有你們才讓人敢放心的依靠。」

兩女頓時紅了眼眶,又是感動又是憤恨。「公主,他今日就會為當年這些無禮放肆言行付出慘痛代價!」

二公主沒有接話,自顧輕輕搖頭,雙臂抱成一團。這變化不禁讓兩女為之驚慌失措,慌忙關問。卻只見公主神態迷茫,幽幽深歎口氣。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忽然就想起這些事情,腦子有些亂,心裡有些悲傷……明明那麼恨他的,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本該歡欣鼓舞的。可總又忍不住覺得,當年他那般無禮興許是怕我落到其它惡徒手裡,這些年根本不曾見過他還有旁的同夥……

可是,我堂堂魏國二公主,原本好武功也算好事,偏卻為這麼一個無禮惡徒丟棄了高貴,化身羅剎。是不是不知覺間,我的心已被污染成黑色,竟不捨得跟這種血腥的生活告別了?」

兩女無言以對,面面相窺。

……

綴滿星光的夜空下,武當山頂,一個身著漆黑龍磷軟甲的長髮少年拖著具被剝去甲兵的魏國士兵,一路行至斷崖旁。這少年仔細對比屍體與自身的體形,不時以短劍在屍身上劃出一道道與臂背相仿的傷口,最後更剝下屍體臉皮,將紅翻翻的臉部肌肉削切成他的面部輪廓。

做罷這些,又雙掌虛按,伴隨一團朦朧白光亮起,那兵卒的屍體傷處便開始發生神奇變化。原本血肉翻飛的傷口漸漸癒合成疤,面上被剝離的皮膚也重新長出,更逐漸回復如活人般的生氣。

當少年收回雙掌,滿臉如水汗液才如失去神秘力量支撐似的落下一地,順著地勢往低處流去,仿若小溪。少年如虛脫般氣喘吁吁,眼眸裡卻洋溢著歡欣的喜意,清澈明亮的瞳孔中看不到絲毫煞氣,幾如涉世未深的孩童,與片刻前面對屍體的模樣截然不同。

再看此刻彷彿陷入安靜沉睡的死屍,或脫脫便似鏡子中映出的少年。

「這女人,整整追殺我席撒五年,如今我重勁,快劍,精準,疾風身法均已達成,總該結束了。當年真該聽從義母建議,非跟她這麼比拚耐性,結果倒好。越殺的她敗,就召來越多的人,如今反倒替她訓練了厲害龍騎兵,我卻成眾矢之的,人人欲殺之而後快……」

被旁人稱呼為邪惡妖種席紅梅的少年本名席撒,字寧靜。所以得那怪名,只因為二公主在多年追殺中始終不知其名,姓氏也只因無意中自匪徒口中獲知,吐露之人未及說完便遭了毒手。

席撒人雖因施展過法術顯得虛弱,休息的方式卻很奇怪,人如標槍般挺直站立,緩緩調整呼吸節奏。過不多久,臉色已回復如初。也不再自語,取下腰間酒壺大口猛灌一氣,抬腳就把那具能以假亂真的『活屍』踢出斷崖,在呼嘯的狂風吹拂中翻滾著墜入深淵,消失在視野。

就在這時,通往斷崖的路上出現叢叢人影,其中有人高聲大喊。

「邪惡妖種在這裡!」

崖邊的席撒手中已呈滿月的復合勁弓上搭的五支合金頭長箭同時射出,三百步外的叢叢人影中頓時倒下數個。當人群欺近至百步距離時,被他射殺的兵士已過百數,可見其箭法之快准。

圍攻的人群此時還以箭擊,席撒卻躲身岩石之後,將囊中所剩不多的箭一支支朝空射出,繞過岩石阻擋一一射死射傷欺近的敵兵,罕有落空。

當藏身岩石兩側奔出執刀的敵軍時,席撒同時跳出,連接至手臂的王家制式披風在其內力貫注下重若千斤的拂出,若大鵬展翅,又若飛龍張翼。披風下擺掛著一排堅硬合金打造的利刃,月光下閃亮的寒芒一時璀璨,眩人眼眸。霎時將數排兵卒撞的東倒西歪,靠前的那些,胸前鎧甲均被切開,內中血肉翻飛,隱隱露出森森白骨。

一個旋身功夫,全身黑磷的席撒已緊隨推倒的兵卒撞入人群,不僅躲過身後敵群的攻擊,手中那把呈三角形態的怪異長劍如毒蛇般刺出,劍尖帶起的光芒猶如夜空中密集的繁星。半圈兵士咽喉甲冑紛紛被刺穿,濺射的鮮血連綿一片天,落到地上後,一望之下仿如副血染的梅林畫,不由讓人明白到他那席紅梅別名的由來。

衝入敵群的席撒如個不停旋轉的陀螺,原本裝飾作用更多的披風在他手裡竟變成攻防一體的強大兵器,借助內力灌注與旋轉之力作用,披風掃過處,半圈敵人合圍之勢必解,必有人死傷。配合長劍的快刺之技,竟沒人能對其構成有效威脅。

圍攻的兵士終被他殺的膽寒不敢靠攏,只將他圍在中央,手執明晃晃的長刀虛張聲勢。

席撒也不再攻擊,神色自若的挺立人群中央,原本束起的長髮因髮帶脫落之故此時在狂風吹動中飛舞飄動。眼眸中的光彩灰黑陰暗,再不復片刻前無人時的清澈明亮,微微揚起的嘴角掛著抹不以為然的冷笑。

繁星密佈的夏夜星空下,這一人一劍整一副『橫劍冷笑,我自目空一切』的真實寫照。

他鎮定的氣態,反讓包圍兵士慌亂的越加厲害,連兵卒的伍長都忘卻了以言語紀律安定士氣人心。一眾兵卒這時看清少年全身鎧甲的奇特,雙肩前後一側均有圓錐形短刺,手肘部位更有短厚的單刃利刀,護膝成圓厚尖刺,戰靴前後各有勾形厚刃。一副武裝整個就是件追求殺人奪命效率的兵器。懼意不由更深。

伴隨越來越多的軍士到達,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無盡的火光。這局面持續許久,終見包圍的兵卒分開讓道,一批應邀而來的魏國高手終於趕到,各施本事的迅速穿過叢叢兵卒聚攏在包圍圈前方。

「你就是席紅梅?」發話的正是那魁梧漢子,一對銅玲大眼珠子上下來回打量面前的小子。

席撒心想廢話,對這些人本也懶得搭理,更知道這群人記憶力過人,又大多心思細膩,一旦開口,日後不定還會被誰認出。眾人見他不做理會,仍舊一副無恐無懼的模樣,不由群起激憤。

「好個狂妄小子,不要以為年紀輕輕修成兩技大宗師本事就能傲視天下!今日在場之人誰不身具兩三數大宗師神通!」接話頭的仍是大漢好友,但此刻不覆文質彬彬的模樣,腰間長劍第一個出鞘在手,殺氣驚人。

「不需跟這小子廢話,不讓他知道我們厲害,還以為天底下就他一個有能耐修成大宗師了!」魁梧漢子說罷便已拔刀出鞘,出手便是一記重刀大宗師級刀氣,刀勁剛猛霸道,虛空飛射間激的地面塵土飛揚。一眾不通內功的兵卒眼中看來那人彷彿在隔著數步虛空揮刀,眼力高明者,卻能見到刀勁發出後激起的空氣抖動,刀氣本身便彷彿是塊月牙形無色薄冰。

席撒身形微轉,手中三角長劍迅速刺出,精確無誤的抵上月牙刀勁中側,手裡的那柄劍,頓時被衝撞力量壓的彎了,下一刻,只見他身軀手劍微微一抖,剛猛的刀勁頓時轉向,反朝一旁的中年男人飛射過去。

那人本事卻也了得,匆忙之間仍來得及拔劍出手,以劍刃抵住刀氣側面狠狠朝下一壓,只見他身前地面塵土激射,便爆出個坑來。

「武當太極勁!」

「這小子修的武當派功法!」

眾人這才相信二公主說辭,知道面前小子年紀雖輕,但一身武功修為的確精湛,一手太極勁用來揮灑自如,毫不費勁,搭配出手的儘是劍法基本刺擊招式,這等對內力劍法的把握運用能力,讓人不敢相信他年紀同時,更自感慚愧。

大漢自覺在人前落了臉面,本以為這年少哪怕真有本事,這種年紀畢竟內力修為有限,絕不可能接下他全力出手的剛猛刀氣。卻想不到竟能將太極勁運用到如此高明的程度,化去攻擊的同時,更增刀勁力量反攻同伴,偏又被那中年道門高手毫髮無傷的化解。

這臉面當然丟的太大,唯恐有人蹦出來一招制服少年,那時更無地自容。當即怒喝道:「如此嗜殺成性的邪惡妖種留在世間必是禍害,大伙不必跟他講什麼道義,一齊動手殺了最好!」

說完領先衝上,他身旁數個關係菲淺的友人亦高聲附和跟隨。餘者見他們帶頭,縱使有人心覺不妥,也不便為這麼個人人欲殺之後快的妖孽得罪別人,也只有不甘落後出手一途。

席撒對此毫不畏懼,雖說被這麼多厲害角色圍攻確是生平第一次,孤身作戰更顯得勢單力薄。但自幼大小戰鬥不斷,經歷無數的他更明白如何扭轉乾坤,化不利為有利。這些高手個體戰鬥力的確不比尋常,但反過來看也絕不可能如二公主帶領的龍騎兵般配合默契有序。

孤身作戰的他沒有援手,但也沒有誤傷自己人的顧忌。天色因此對他有利,地勢的崎嶇以及旁人的不如己熟悉又是一利。

思想間,他人已動作,俯身盤腿踢起煙塵瀰漫,讓週遭大片區域的視野徹底模糊不清,原本氣勢洶洶的眾高手圍攻之勢霎時弱了三分,誰都不想誤傷旁人。與之同時,席撒悄聲無息的迅速移位,鎮定自若的撞入飛揚土塵中的敵群內中。

一躍撲落記憶中崎嶇巖崖的低地內,這才出手以劍四面亂刺,霎時就有人痛喊叫罵,腿足已被創傷。席撒也不動彈,一邊以真氣四面激起塵土加重對視野的阻礙,一邊自懷裡掏出把暗器飛梭,憑借喊叫的聲音辨位,飛射出手。

心下暗笑:『讓你們不穿甲冑!』

這種暗器重量輕,易於大量攜帶,但對於質量上佳的軟甲又或厚重鎧甲都顯得作用有限,就是內力深厚的高手運勁護體,純以鼓足氣勁的尋常布衣也足以抵擋。但此時此刻,場面混亂,匆忙之下許多人想不到,不免有許多中招受傷。

直到有傷者高喊提醒時,一眾高手才想起運勁體外,利用衣衫形成鼓動的氣囊,才免去暗器的襲傷。但已有為數二十餘人受傷輕重不一,更有數人雙足失卻行動能力,只得退離了戰圈。

吃大虧後,這群人自知再不能意氣用事,紛紛相約後退,退守至兵卒包圍圈前,靜待煙塵散去。有人高聲提議該以隔空劍氣群起攻擊,頓時得眾人附和,正待實施時,山崖遠處越漸劇烈的傳來陣陣節奏急促的震動,一些碎散地面的石頭伴隨振蕩在跳動,更有些不甚牢固的巨石鬆動的彷彿隨時會崩塌。

寂靜的荒野山林忽然變得熱鬧,百鳥驚飛,狼嚎虎嘯此起彼伏,魔獸驚惶嗥叫四散奔逃。

誰都知道這必是二公主的血爪龍騎兵團駕到。

不待眾人接駕,只見席撒手中長劍揮動,他身旁凸起的巨石上便在劍氣刻寫下現出一個個清晰字跡。一時間崖上劍氣縱橫飛舞,劍光耀眼眩目。不片刻功夫字已書罷,席撒反手將劍至柄插入岩石頂部,一個縱身後躍空翻,遠遠跳出斷崖,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送中墜落,先化作黑點,最後徹底被深淵的黑暗吞噬無蹤。

二公主領騎兵趕到時,崖上只有一群因折損受傷而暗自慚愧的魏國好手。

以及那把再熟悉不過的怪異制式長劍,還有一面經歷恆久風雨洗禮巍巍聳立至今的巨石上新添的字痕。

二公主輕聲喃喃念誦:

「六十月前的

一陣清風

送來你純美無暇的顏

靈魂在車廂的風鈴中

振蕩

夾雜於今夜晚風的唏噓

唏噓

是絕望的悲鳴

既然絕望之後仍是悲傷

我只有選擇別離

成全你渴望了卻的夙願

終結我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當我沉默的離開

發生過的沒有發生過的都將忘記

我知道你會慢慢將我遺忘

遺忘

一切都只是一段不曾存在的遺忘

眾人見二公主對著石壁久久發呆自語,便有等不及的開口提議。

「這等妖邪嗜殺之徒今日終伏誅於二公主王威,這些胡言亂語理當消去痕跡,免為不知情者引為謠言說道。」說話間,那男人就要揮刀毀去字跡,不料卻被東方碧玉喊住,又聽二公主道:

「字跡留下做個見證吧。那把劍取出讓我攜回向父王覆命,有此劍為證哪怕別人胡言亂語。今日有勞諸位一番辛苦,才……」正說著,有人開口提醒。「時辰已至,就皇命而言二公主自此刻起便當行使易之封地女王之命。」

二公主經此提醒,自知這些年只顧追殺席紅梅,常與江湖草莽打交道,所領騎兵戰士也都如她般忘卻許多禮數細節,但從此刻起,她再不能如過去般任性妄為,事事需當注意分寸。

念及此,不由唏噓。

「千歲,千歲,千千歲!」星空繁星閃爍生輝,崖上跪拜滿地的萬千軍士兵器寒鐵生芒。唯一安坐龍背上的女子,逐件卸下身上甲冑,繼而披上黃色鳳袍。夜風中飄揚飛舞的長髮被一縷縷盤成高鬟望仙髻,呈金鳳展翅的頭飾垂護額前。當面紗後的龍翼護面被取下,她的容顏仍舊如隔迷霧,一併被掩蓋的還有明眸中的憂傷。

……

飛身落崖的席撒在中途抓上早繫於巨石的繩索,借助橫空飄蕩化去下墜力道,幾番換索,最終安然落至崖底。又如法炮製的以血腥妖精神妙催愈之法改頭換面,連一身傷疤都盡數撫平如初,最後脫去黑色龍磷軟甲換上灰白銀磷,優哉優哉的大步行經假屍拋落之地,眼睜睜看二公主派人鑒定真偽無差後,才放心離開。

有人說,愛與恨僅僅一步之遙。無論曾經做過什麼,如果想讓一個女人不會徹底恨你,最好的辦法是讓她相信其實你愛她。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6
第一章 心之眼

 魏國北面邊境一帶向來群匪聚集。

儘管這片土地上存在一個聲名極大的武當山,被人類尊稱為武當派。但武當派如同其它大派一樣,早已經沒落、武當派擅長道法和劍法,但這些本事早已流傳的連異族都有人精通,儘管各國都對這門派的武功統稱之為武當流派,但任何人想要學習都不必跑到這種高山之巔。

因此之故此山早沒有該派的正式弟子。

八月的炎炎烈日份外刺人,在武當山一片色如火焰,又如經過鮮血洗滌的數百里連綿山林顏色襯托下,更讓人覺得身處數百里火林,酷熱難熬。

就在這種日頭。武當山腳下有一條蜿蜒伸展通往三個方向的坦蕩大道上,此時正有三輛由白馬驅使,載滿貨物的車隊在百餘身著純白色澤上等鎧甲的護衛保護下徐徐前進。這些護衛的鎧甲胸前頭盔上都印著晨曦國的紋章,一頂頂頭盔面罩上透出的目光充滿戒備和緊張。

隊列中央的馬車車廂被密密麻麻的寶石點綴的甚為華貴,走在車廂右側的騎兵身後金線編織的耀眼披風在風中飄擺,坐騎被厚重的銀色重甲覆罩的僅露出眼睛。馬上的騎兵眺望道路兩側的高坡和密林半響,沖車廂前身行禮請示道:

「三公主殿下,盤踞此地的強盜中一夥名為心之眼的悍匪甚為可怕,未免橫生枝節還請公主允許加快行進速度。」

車廂中傳出陣柔和女子聲音,言語中略帶不快的道:「夜間因隊長擔憂遭襲不敢歇息,我國英勇的士兵們早已疲憊不堪,如今再有兩個時辰便能抵達魏國境內,怎能再讓他們勞苦?況早聞隊長盛名,區區荒野盜匪又怎敢試晨曦國王家第一騎士團鋒芒?」車廂的側窗微微打開道縫隙,晨曦國小公主對清澈美麗的眼眸投向連綿紅林,悠悠然道:「再說,這麼美麗罕見的紅林景象能得幾回見呢?」

紅林的確是片美麗異景,但那背後堆積了多少具屍骨卻無人能夠計算。但騎兵不敢多言,目光轉至週遭高地密林,又吩咐偵察兵出發再探,眸子中的憂色更深。

卻沒發覺在他請示時前側高地土坡上有一個形若老鼠的腦袋迅速鑽沒土中,不幾息功夫已出現在高地另一頭。鑽出來的身體整個就是只地鼠,偏偏竟有半個人高大,身上還裝備整齊的套著柔韌合金絲編織的軟甲,背掛合金復合弓,腰懸掌寬的重短劍。

只見這地鼠族那顆碩大的園腦袋行走間左右搖晃,三角眼睛故碌碌的亂轉,背後暗銀色金屬的披風下擺沾滿泥塊,行走中不時撞上戰靴,『吧嗒吧嗒』的響。

「少寨主,嫁去魏國的晨曦國小公主是大白癡,等他們走到第七坡時再動手也來得及。」

高地的一塊大石後轉出張臉稚氣尚未脫盡,稜角分明的臉。一對圓而亮的眸子中透出濃濃笑意。

「白癡好啊,通知黑叔他們維持偽裝繼續潛伏,在第六和第七土坡之間動手。」

地鼠族應聲鑽沒土中,眨眼便已遠去。

少年轉回大石之後,輕手拍拍地上趴臥的一頭覆銀色鱗甲的血爪龍頭,輕笑出聲。「這最後一票買賣竟然遇上白癡,還能再歇息會。」

趴臥地上的龍懶懶動彈下腦袋,又自顧閉目歇息。

少年套上件純黑色的覆頭祭司法袍,取劍反握在手,又靠臥在血爪龍身上等待行動時候的到來。

天空中一輪烈日高掛,林木花草均被曬的有氣無力,奄奄一息。

當那只地鼠又一次出現在少年藏身大石,一束煙火便自少年手中噴射上半空,綻放開的三色光華形成清晰分明的大字。

『心之眼』

由煙火組成的醒目字樣讓山腳大道行進中的隊伍在一聲驚急的喊叫命令聲中停住。車廂中傳出的聲響變十分不悅。

「為何停下?」

帶隊的騎兵隊長連連喝喊著發傳一連串應敵待戰命令,末了才語氣緊張的理會公主問話。

「殿下,心之眼……」

話音未落,自左側密林中飛射出來數十支合金勁箭,支支精準的貫穿車隊護從的騎兵輕盾,鎧甲,身體。卻沒有一個士兵來得及發出哀嚎便已暈死,可見這些射手的精準以及對人體經脈穴位的認識。與之同時,週遭山坡地面越來越劇烈的開始顫抖。

車廂中公主的聲音變得驚慌。「這,這是什麼?他們到底有多少人!」那隊長顫抖的聲音自牙縫中擠出,握劍的皮手套被撐的幾乎爆開。「殿下,這不是大軍的動靜,這些,這些,是……龍騎兵!」

「既然對方並非人多勢眾,請立即組織戰鬥,讓他們知道我們晨曦王家騎兵的厲害!」不明所以的公主憑借對本國戰士的信心瞬間恢復自信,但下達這指令的她完全看不到數輪箭襲之下半戰鬥力已折損過半的慘狀。

大地的震動越漸劇烈,道路兩旁不斷有石頭滾落,不片刻後山坡上躍出一頭又一頭血爪龍,背上負載著全副精良甲冑的強盜。車隊中的馬匹驟見這些凶殘可怕的生物無不嘶鳴逃跑,怎奈陷入包圍的它們僅落得被血爪龍或活活撕裂幾截血染一地,又或被龍身撞倒地上,傷重的再爬不起來結果。

陣形本已被衝亂的王家騎兵戰士們在見到堵滿道路兩頭的全是一頭頭全覆金屬鱗甲的戰鬥血爪龍時,膽小者已經腿軟癱倒地上,膽大者也禁不住被恐懼充斥的身軀發抖。

車廂內的公主連連發出催促喝喊,斥責騎兵隊長遲遲不下達攻擊命令,卻聽那隊長已棄劍高喊投降。

「我方放棄抵抗舉手投降,財物儘管奪去,只請諸位遵循道義萬勿傷害本國公主殿下,也不要殺害一眾護軍弟兄!」

包圍的強盜中便響起哄笑聲,有人索然無味的抱怨出聲。

「我們心之眼的最後一票買賣啊,竟然遇到這樣的王家騎兵團。真他媽的沒意思!」

「操,大姐早就說晨曦這種小王國的騎兵團根本不堪一擊,你非認為有架打。」

哄笑談論聲狠狠刺激了車廂中公主殿下的自尊心。

「哪裡來的狂妄之徒竟敢如此不將我們晨曦國放在眼裡……」

她那憤怒發作的話尚未說罷,自山坡中又跳下來一頭披覆銀鱗的血爪龍,黑袍的少年自龍背一躍落至車廂門前,沖投降的騎兵隊長翹起大拇指,稱讚著打斷她話。

「這位騎兵隊長見識不凡啊!有你這樣的領隊,實屬他們的幸運。現在就請命令你的人將裝載嫁妝的車推出來,同時卸下身上所有鎧甲武器放在地上。」

說話間,那隊長已被兩個盜匪拿下,壓倒地上。

少年對他懇求似的警告毫不理會,一把推開車廂的門,一團火焰在門打開的同時兜頭飛射而來。卻在尚未觸及少年袍衫時便被一張白色光幕擋下,瞬間瀰散。

「咦?竟能運用樹林妖精的火焰球法術……」

少年驚疑出聲的同時閃身撲入,抬掌看似極快,動作卻極輕柔的按落失措公主的胸口乳間。黑色光亮在少年掌下瞬間閃逝,年輕的公主滿臉錯愕,繼而羞紅,驚呼同時響起。

「你……放肆!」

少年不以為然的嘻笑蹲下,伸手搭起她遮顏的面紗,津津有味的欣賞一陣那張嬌柔面龐上的羞怒交加美態。力量被封的公主毫無掙扎反抗之力,遭遇這種無禮對待,初時的憤怒過去,隱隱開始恐慌,委屈和驚嚇的淚水漣漣泛光。

「公主殿下精通魔法迫得在下不得不以封印術截斷流至胸口的火焰風暴能量,冒犯之處還請原諒。」少年嘴裡這麼說,手卻已把公主遮顏的面紗整個拉開一旁,看的更清晰了,又感歎道:「不過那片刻的觸碰必定會成為我一生不能忘懷的美麗溫柔。噢,此刻真像一朵被風雨摧殘中的玫瑰。」

話說罷,又伸手去解少女的衣袍。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6
第二章 楚楚可憐

 「你幹什麼?你要幹什麼!」年輕的公主以為最擔心的可怕事情要發生了,驚呼喊叫聲猶如面對生死時不顧一切的哀嚎。車廂外,被按到在地的騎兵隊長羞愧憤恨,拚命掙扎卻終不能擺脫被兩個強壯漢子按倒地上的結果。

公主那驚恐羞急的神態讓少年恍然大悟,抬手輕拍額頭間已致歉解釋道:

「公主殿下切勿誤會,只是公主的衣袍髮飾無不價值昂貴,理當得脫下一併帶走,絕沒有任何冒犯褻瀆之心。」說話間,已將受驚嚇不輕的年輕公主一身華貴外袍,以及頭上飾物盡數取下包在懷裡。旋又脫下指上戒指,末了,仍不罷休。

「倘若公主您頸項中掛有昂貴鏈飾就請取下一併予我交差吧,否則說不好又要來一番其實讓人很心甘情願的無禮冒犯了。」

才方從驚懼中恢復過來的晨曦國公主雙手抓握胸口,身軀瑟瑟發抖的捲縮角落,徒勞無用的試圖朝後退移,楚楚可憐的哀求出聲。「請不要取走它,求求你……這是母親唯一的遺物。」

少年聞言遲疑片刻,轉身關上車門,又湊近到捲縮臥榻角落的公主面前,商量般的輕聲開口。「本來這不合規矩,但我是個孤兒,對你的心情非常理解。所以想到一個主意。假如你真認為它很重要,是否願意付出一個吻的代價作為交換呢?」

「你……你,你……」本欲怒喝斥責他放肆的公主想到少年片刻前已大膽無禮過,自知對方根本不懼,喪失依仗之餘,又驚又怒的竟不知說什麼好。

「不願意?那我只好動手搶奪掛飾了啊!」少年說罷便動手,公主死死抓著衣裳內掛飾的手指輕易的被一根根掰開,驚急的眼淚流了滿臉。

「住手!」

「願意了?」

哭成淚人兒的公主卻不答話,滿臉委屈的輕一點頭。

少年呵的輕笑,站起身,愜意伸展個懶腰。「開個玩笑而已嘛,不必嚇成這樣。對你來說母親的遺物重要到這種地步,作為強盜聯盟重要成員的心之眼絕不會如此貪婪,更不會殘忍的將它奪走。」

說罷沖余驚未消的公主躬身行禮致歉。正當小公主暗鬆口氣時,少年沖車廂外同夥詢問道有否見到森林妖精的火之紋章,就聽外頭有人答話道搜遍也不見,又說那些騎士完全不知道這東西存在。

少年十分遺憾的長歎。從懷裡取出個小盒子,只見開啟後,一隻半指大小,色彩斑斕的怪異蟲生物在盒內緩緩蠕動,嚇得晨曦小公主聲嘶力竭的大叫。「不要!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求求你……」

少年緩步逼近捲縮角落發抖的小公主,手中的盒輕輕前遞。

「我真心待你,想不到竟然換來這種結果。你能體會因為善良而被欺騙的滋味嗎?希望你能把握最後一次機會,或者交出火之紋章,或者吃下這只蟲子。它會鑽進你身體,咬出一條通往大腦的,血肉模糊的通道,把你變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傀儡……」

幾乎被連番驚嚇刺激崩潰的小公主哪裡還堪忍受?不等他說完,便已伸手進薄衫內乳間,打開掛鏈的機括,從中取出枚流動紅光的金色徽章,拋毒蛇般擲出去。少年一把接住,關上盒蓋,離開了車廂。

「非常感謝公主殿下作出正確選擇,在此代表心之眼衷心希望公主殿下忘記這段不愉快的經歷,祝願公主殿下未來的婚姻美滿幸福。再見!」

車廂外,原本士氣高昂,英姿雄武的晨曦國騎兵團此刻一個個被脫的只剩貼身薄衫。三輛裝載金銀珠寶的車子連帶所有質地優秀的鎧甲武器均被強盜們抬上一隻火紅色巨大飛龍背上。

見到少年出來,騎兵隊長憤恨的目光緊緊盯在他手中捧抱的公主外袍衣裳。強盜中有人吹響口哨喊叫道:「少寨主你可不能做出有損心之眼名聲的事情啊,儘管你有半年沒碰過女人,但大姐可不會因此就放過你。」

「哈哈哈哈……」

群盜起哄,肆意大笑。

少年佯怒。

「別在這裡胡說八道破壞心之眼聲譽,還連帶損害人家公主的清白名聲。我們心之眼何時做過劫財又劫色的事情?」旋又命令道:「晦影,釋放效果一時辰的封印結界,其它人隨我先走!」

強盜們紛紛躍上龍背,正待出發時,忽有個魁梧大漢手執長柄巨斧指向公主馬車道:「少寨主,那車廂可值錢的很啊,反正他們的馬匹都已死絕不如一起帶走吧!」

一眾強盜哄笑聲中,少年罵咧道。

「人家公主好歹是出嫁,總不能讓她在這種日頭滿身汗水又髒又醜的去見王子啊。留個車廂當積德吧!」

「少寨主,心之眼哪還有陰德?」

哄笑的群盜隨黑袍少年揚鞭驅龍躍上高地,在飛揚的塵土中迅速遠去。

一個時辰後。

烈日照射的黃土大道上,一眾垂頭喪氣的晨曦國王家騎兵只著單薄衣裳,輪流拖拽華貴的車廂朝魏國邊境緩緩前進。

……

距離劫掠現場百里外的武當山山腰,三頭負載小塔樓般高財物的火飛龍在群盜抵達時盤旋飛起,在七個以青鱗飛龍為坐騎的強盜護送下消失遠空。

黑袍少年自坐騎躍落,逕直行至一個披掛火紅軟甲的血腥妖族女人面前,欠身行禮道:「義母,此次異常順利。」

容貌冷艷的女人微微點頭,將看罷的帳本遞給等候的人,輕甩一頭火紅色長髮,揚起一對冷漠的眸子,發話道:「這些都得如數分給各營寨頭領,算我做大姐的一點心意,往後這帶誰管事我原本也不在乎。但你們既然求我留話,就轉告他們黑風寨主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錯。」

那強盜頭目連忙躬身作禮,高聲詛誓。「大伙都發過誓了!無論大姐認為誰行都一定全力支持,無有違背,如果有誰敢在大姐走後藉故不服,必遭大伙群起圍攻而死無葬身之地!」

女人輕輕揮鞭示意那頭目離開,轉而沖少年招手。「席撒,我們乘烈鳳先走。」

那領命才走沒兩步的強盜撲哧笑了出聲,不待席撒著惱發作,隨他回來的強盜群中一個年歲相仿的白衣俊俏少年已揚腳踢起石頭砸落那強盜臀部,疼的他一聲叫喊,摔倒地上。

「笑什麼笑?少寨主的名字那麼好笑?席撒聽起來多架勢?你這不學無術的混蛋不懂欣賞還敢發笑?不想活了啊?」

席撒這名字絕非人類所用,人類中本有席姓,但取撒這種讀音為名卻十分罕見,事實上少年自幼家逢災禍成孤兒流浪,幸被心之眼頭領收養,因他不願改姓,便替他改了名,取兩者姓氏為全名。

妖精族的語言發音與人類不同,大多人類都直譯為近似文字。撒在妖精族內意為王,故而少年和其義母撒拉一直為席撒這名字感到非常滿意,偏偏一眾盜匪私下覺得撒和傻讀音近似,總覺好笑。

發作的白衣少年名叫黑岳,與席撒自幼一齊長大,情同手足。心之眼二把手黑叔長子,撒拉的關門弟子。年歲雖比他還小三個月,但自幼得眾人喜愛,向來做事穩妥,一身本事又高明,眾盜從不敢欺他年少,都認為此子必能繼承其父二把手之位,定屬少寨主最得力親信無疑。

那強盜一笑就已後悔,見席撒臉色很不好看,黑岳又大發脾氣,哪裡還敢說反對的話,連連擺手告饒。

「不是,不是……這名字好的很,太有架勢了……」說著,竟忍不住又笑了,血腥妖族女人揚手一鞭甩落那強盜身上,喝罵道:「我撒拉起的名字有這麼好笑嗎?嗯?」

那強盜揉著被打處哎喲叫疼,齜牙咧嘴的再笑不出來,嘴裡模糊不清的辯解連連。

「大姐名字起的好啊,我是笑自己昨兒妞沒泡成反被耍,哪裡敢笑少寨主這麼有架勢的好名字啊……」席撒笑罵一聲。「還不快滾,越聽解釋越想揍你,知道嗎?」那強盜哪還敢逗留,如獲大赦般一溜煙跑個沒影。

撒拉朝他背影不滿的輕哼一聲,旋又牽上席撒。「別理他們這群俗人。哪裡懂得欣賞我們的品位?」說話時,一群隨席撒買賣歸來的強盜中不知有多少在暗自偷笑,卻誰也不敢發出聲響。少年的名字其實已被笑了很多年,但每一次聽時仍舊讓群盜忍不住好笑。

席撒(SA),武當地方音……傻。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7
第三章 死性不改

 轉而又見她抬手招呼黑岳近前說話。「小岳,這回離開不知何時才再回來,可捨得你的小妮子相好?」白衣少年這才敢踏前半步,與他們並肩而立,俊美的臉上展開燦爛笑容,一副未失天真,毫無心機模樣。「區區一個女子的私情哪裡及得上跟大伙日久積累的感情,如有一分不捨得她,就有十分不捨得大伙。」

撒拉麵露微笑,以示嘉許。一眾盜匪無不喝彩叫好,黑叔滿臉喜色,十分替他這番話自豪。席撒卻覺有氣,輕踢黑岳一腳,責備的瞪去一眼,只懷疑他有心相幫義母。

「小岳說的很好,男子漢大丈夫就該識得輕重,能分清那些該捨,那些不能捨。席撒,你呢?嗯?捨得若兒那小妮子麼?」話鋒一轉,落他身上,雖似問話,眸子中卻透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冷光。

白衣少年十分擔憂的看著他,連使眼色,似在勸他小心說話。席撒卻早下定決心,料定義母早有估計,說什麼也難以躲避,只能硬起頭皮。「我當然也捨不得義母和諸位兄弟。不過,正所謂男兒志在四方,此番隨義母去黑騎王寨,儘管憑義母威風能得一世無憂。

但這麼一來也就失卻歷練機會,不能長期行走於暴風雨中又如何能有大成就。再者跟若兒約定的時間已近,她如今想必已通過魏國學院考核,再不必怕分心影響學業不敢相見。倘若就這麼往黑騎王寨就得拖後兩個餘月才能相見,所以……」

白衣少年只覺他無可救藥,滿臉無奈之態的歎氣搖頭。

「所以什麼!」撒拉語氣變的不善,透出壓抑不住的憤怒,手裡的鋼鞭虛空揮甩一擊,『啪』的聲響竟大如驚雷,只嚇的週遭山林飛鳥驚起,走獸奔逃,一眾強盜痛苦的抬手堵上耳朵,心裡直在叫喚『天啊,大姐又發作了』。

「所以要去見她?我跟你說的話都沒放在心上嗎?嗯?那丫頭出身高貴,當初你救她回寨子我也不說什麼,你喜歡她也可以。但你偏不聽我話,不拿她當奴隸看待這也罷了!還色迷心竅答應完成她夢想,一意孤行的送她進魏國王家學院。

你以為她半年前跟你說什麼要專心攻學避免分心的鬼話是真的?她不過是怕有人察覺你身份,更不希望你的存在影響她在魏國與眾多王公貴族的交往。你怎麼在這種事情上腦子就變的這麼苯!當年就叫你別在外頭單幹買賣,你也不聽,結果招惹了魏國二公主被追殺整整五年,最後只能詐死避禍。

不能對人類女人太好,鞭子加甜言蜜語控制在手中比什麼都實際。現在就跟我走,只當從來沒認識過那丫頭騙子,安心在黑騎王寨當強盜聯盟的少主,我絕不會生子,日後強盜聯盟立國後你就是王位繼承人。如果仍舊忘不了她,遲些尋個機會將她抓來當妾,多餘事情做多又有何用!」

撒拉痛斥一番,旋又冷冷警告。「別跟我說你相信她不會這種話,否則一鞭子把你抽成兩半!從今天開始再不准想她,想也不准提,明白了嗎?」

「明白了。」撒拉臉色剛好看些,又聽他道「明白歸明白。但如不試,往後的生命中只會不停為今天的選擇猜測,後悔,懷疑,那樣的自己不是我所希望和需要,也不是義母所希望看到。義母雖出自關心,但我太年輕,許多事情沒有經歷體會過實在無法堅信。況且,我有我選擇。」

「哼!」撒拉冷哼,繼而冷笑,眼眸漸漸變的冷漠。一眾強盜見她這種神情無不暗自擔憂,卻又都不敢勸。撒拉很強大,也很冷酷決絕。

她是極為罕見擁有妖族最高深法術的修煉者,目前唯一能夠完美將內力和魔法精神能量融合一體,自由轉換的無上高明絕技,從來只有兩妖族身份最高貴的人才能修習。

大凡修習這種絕技的妖族都被人稱呼為妖精族帶刀祭司。他們可能是以武道為主修方向的戰士,又同時能夠使用各種讓人無法確定屬性的精妙高深法術;也可能主修煉高深法術同時又擁有戰士般強韌的身體和反應。

眾強盜儘管跟隨撒拉多年,也沒有人知道擁有這種絕技的她為何會當強盜。但所有強盜都知道她很強大,放眼強盜聯盟的厲害角色都沒有誰敢對其稍有冒犯,縱使不提強盜聯盟盟主黑騎王對她苦苦追求多年的顧忌,若干年前撒拉領眾縱橫天下四處劫掠時,就從沒遇到過敵手。

她發怒當然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席撒被收養至今,強盜們都記得遭受過的那些非人的,近似虐待般的懲罰。

比如四肢捆綁沉重的巨石,垂吊於足不沾地的崖外;比如繞武當山不停跑個幾百千來圈;又比如在烈陽下赤身裸體不吃不喝的站上十天半個月任由風吹雨打烈日暴曬;又比如身無一物的被扔進極北大陸的魔化森林……還有諸多對最可惡仇敵才使用的可怕酷刑等等。

強盜們一直很佩服少寨主的堅韌,能在無數殘虐懲罰中活到今天,仍舊活蹦亂跳,根本就是個奇跡。正當心之眼的強盜們暗自擔憂猜測又是什麼樣的懲罰時,黑岳竟意外大膽的跪拜地上,一臉豁出去般的堅決神態,執言相勸。

「師傅,徒兒有話說。」便就地磕頭一記,才繼續勸阻。「少寨主與若姑娘相識七載,兩情相悅,自幼便已有海誓山盟,不比尋常。少寨主那五年中不惜陷身危境,拼盡全力的在如今易之女王日夜不停追捕中買賣。用血換來的多少財物沒捨得用自己身上絲毫,全給了若姑娘,可見他們之間感情何等深厚。

少寨主此舉絕非重色,只是他向來志向高遠,更不希望作為師傅義子一生無所作為的只能頂戴光環讓人恥笑。本也只想見過若姑娘後將她接往黑騎王山寨安頓,仍舊獨自外出歷練。還請師傅念在少寨主與若姑娘的深情,容他們先得相見!」

席撒聽他這番話,總覺有些不對勁,義氣倒是盡到,怎就覺得這番話的效果只讓人心驚肉跳,不得安慰呢?

「閉嘴!這種事情不需要也不允許任何人多嘴!」撒拉執鞭一指黑岳,怒喝斥責,一頭長髮無風自動,並顯露出妖精族特有的吸收自然能量現象,覆上層暗紅光亮。眾人都知她已怒極,白衣少年也被驚的連連磕頭告罪,頭伏在地上再不敢抬起。

撒拉眼也不眨的凝視席撒,信步繞走,目光上下來回的將他從頭到腳反覆打量,口中的話說到後來時語氣越來越平靜,言語卻越來越冷酷。

「很好,很好。你已經長大,我不希望再看到如孩子般捲縮在我懷裡,痛苦的同時還需要我幫你舔撫傷口,你的童年早已經結束。既然已經長大,有自己的選擇,就該獨自去承受風雨無情的洗滌,生活冷酷的折磨。席撒,你聽好,二十年內絕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殺無赦!」

「啊……」一幹強盜無不驚叫出聲,旋又在撒拉冰冷的注視中低垂下頭,再不敢做聲。

席撒臉色瞬間蒼白,絕沒有想到會是這番話。自幼孤兒的他曾險些被部落抓回去成為奴隸,若非撒拉收養教授本事,他絕沒有今天。撒拉嚴厲,待他卻很好,從不視他為培養出來的得力助手和工具,自來允許他有決定人生的權力,絕不會如許多人般,霸道的認為他的一切都是她給的,便需放棄一切惟命是從。

群盜無人敢勸,一旁默默聽著,大多都希望頭領能改變主意,又很清楚撒拉說出來話從沒有改變的可能。

「義母,多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和教導!」席撒跪拜地上,狠狠磕下五個響頭。他比別人更清楚撒拉的決定不容更改,也比別人更清楚此刻最應該說的是什麼。

「席撒,我只說最後一次,二十年內不要出現我眼前,無論因為什麼我都會殺了你!」撒拉一頭散放光亮的長髮恢復原狀,似乎怒氣已平,但眾盜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便是黑騎王親來說情,怕也不能改變。

磕罷頭的席撒狠狠壓下心中對離別的不捨,起誓。「我也只說一次,二十年內絕不會見你,即使你我之間有一人垂死也不例外!」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7
第四章 誰比誰決絕

 「留下該留下的,帶走該帶走的。」

席撒一言不發的卸下甲兵,僅留下禮物性質從撒拉處得到的頭帶,旋又將坐騎血爪龍身上的護甲盡數卸落,最後取下弓箭,龍槍,刀劍,暗器。最後將一包讓義母過目檢閱後的衣裳塞進坐騎配備的行囊,自覺可以離開時,又被撒拉叫住。

「錢袋。」席撒愣了愣,頗不服氣。「那些都是我在買賣後所分得!」

「心之眼的規矩由我定,不是由你。」當即,錢袋也被放落地上。撒拉這才滿意的點頭,目光又落在地上物品中的火之紋章,嘴角掛起抹古怪的冷笑。「火之紋章不屬於心之眼所有,既然你自作主劫來就帶上它走。」

席撒心下一驚,終究依言收起。這種紋章相傳不止一枚,均為兩妖族的神秘寶物,據說收集齊全後能獲得驚天動地的可怕力量。任何人擁有哪怕一枚也能利用其施放法術,晨曦國公主所以能釋放火焰球,全因如此。

晨曦國所以能得與魏國結為聯姻,全因無意自森林妖精部落得到這枚紋章獻上之故。所謂懷璧其罪,帶它在身等若在身上貼張紙,寫『我有無上貴重之物,有本事就來殺人奪物吧』這種字樣。

這趟買賣前,撒拉本有交代不動此物。席撒本想奪回按價分筆錢財,如今撒拉有意如此,便是明知不該,還是決意硬撐。於是再無二話,只抱拳沖強盜們一圈告辭,最後又朝正不捨注視自己的黑岳深深望眼,轉身躍上血爪龍坐騎,頭也不回的奔寨而出。

「大姐……」心之眼的二把手,被稱呼為黑叔的健壯漢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勸阻。話未說罷,身上已被毒蛇般的鐵鞭狠狠抽中,頓時鎧甲迸裂,一道血肉翻飛的鞭痕赫然醒目的出現身上,其它本欲一齊站出來的群盜哪裡還有人敢說話?

「我們母子之間的事情,誰也不准多嘴!」這工夫,席撒已經奔出山寨。心有不捨的強盜們無不眺望目送,直到他和坐騎的身影徹底消逝在視野盡頭,才肯回頭。

撒拉掃視眾人一眼,目光最後落在挨受一鞭的二把手黑叔身上,淡淡道:「溫室中的花朵能成什麼氣候!弟兄中你算最疼愛他的,難道希望他頂戴心之眼之名,永遠在我們庇護中長大?希望他成為一個無力獨自迎接暴風雨洗禮的廢物?」

黑叔一喜,明白大姐並非惱少寨主如此。「大姐,可是那孩子從來不曾讓大家失望,何必非要用這般方式……」撒拉抬手打斷他話,冷冷掃視眾人一眼,恨恨責罵。

「我早有嚴令,任何情況下都不許你們替他分擔危險。結果你們還是偷偷在戰鬥中替他擋刀擋劍,每一次都讓他以毫髮無傷的完勝者姿態回來。讓他以為自己真有多了不起了!這也叫從不讓人失望?嗯?要不是你們這群蠢貨多事,我們母子何必有今天的分離?都他媽的聽清楚了!

今天開始席撒跟我們心之眼,甚至整個強盜聯盟再沒有任何關係,誰敢再說認識他這麼一個人,又或給他什麼幫助,我若不把他活活抽死就不叫撒拉!你們這群王八蛋乘還沒挨抽之前都少他媽的廢話,立即整備出發!」

群盜靜默,哪還敢為此再提一個字,只能在心裡祝福那可憐的少寨主別像一年前那樣變成眾矢之的,無立足之地。

……

離開心之眼的席撒儘管一身極品甲冑盡失,連把防身的武器都沒有,但心裡卻十分高興。片刻前的離愁早已消散,這不是他第一趟離開大家,撒拉不是個拖拖拉拉優柔寡斷的人,席撒也不是。

該分別時就分別,哪怕何時再相見?

有主斷的人往往不易因旁人意見改變決定,故而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武斷。席撒雖然敬佩義母,但也許是本不喜歡王族,又或天生不願旁人安排未來一切,早在半年前撒拉點頭同意黑騎王的求婚開始,就琢磨著日後如何才能『離家出走』。

那次是黑騎王對撒拉發起的第九十九次求婚。他對黑騎王這個義父並不如何認同,總覺得他也就武功和身份能勉強配上撒拉。對於他的個性實在不敢恭維,想到要跟這樣一個人生活,往後的日子又全得聽義母做主,甚至連婚事都早有安排,他當然不能忍受。

想到從此能得自由二十年,高興之餘卻發覺坐下血爪龍頻頻回頭張望,充滿不捨。

「修羅啊修羅,別再想山寨裡那頭戰死都有三年的母龍了啊!往後一定替你找頭更漂亮強壯不那麼容易被打死的當伴侶,有空也會帶你回來看看它的墓碑,這總行了吧?」

席撒的白鱗龍坐騎名為修羅,舌呈紫紅色澤。在血爪龍中雖非最高貴的極品,但撒拉當初看此龍天生鬥志高昂,智慧又高,認為極具成長性,評價為一頭不可多得的坐騎戰鬥龍,便送給他。

龍的自然壽命長達數百,甚至過千者也有。修羅自幼隨席撒左右,早已心有靈犀,此刻顯出聽懂說話的模樣,朝山寨方向最後一次深深投望,再不回頭的載他奔離武當山。

夕陽西下時分,大地終於又熬過一天的炙烤,但乾燥的空氣中夾雜著泥土降溫過程中透出的腥味土氣,讓人難受的想跳進水裡痛快洗澡。人如此,龍也如此。席撒的坐騎修羅早已喘著粗氣,四面搜尋河流湖泊的痕跡。

背上的席撒只道晦氣,大半天功夫連個鬼影都沒有見到,本以為魏國必有軍隊搜捕心之眼蹤跡以替聯姻國晨曦報仇雪恨,也不知是沒碰上,還是魏國也知道心之眼即將洗手不幹,不想在這關頭招惹無謂麻煩。

龍騎兵自有這番威震力,放眼天下,純粹的戰鬥龍騎兵團怎麼數也不過二十餘支,其中一半不是戰鬥龍素質不高,就是訓練不得法,又或騎兵素質太差。真正戰鬥力驚人的龍騎兵團只有八支,其名無一不威震天下。

心之眼與黑騎王兩支若干年來一直雄踞榜首,強如魏國,在過去連番吃虧後,再也不敢招惹。更何況心之眼除卻優秀的地龍坐騎本身外,還有一群為數四百餘的一流高手,又有青磷飛龍坐騎十四數,更有威震天下的烈鳳王。這種戰鬥力雖不足以顛覆魏國根基,但若一心報復破壞搶掠,便是魏國也絕難消受。

從多年前起,魏國與強盜聯盟早有不成文的默契規則,某些不觸犯界限的事情便睜隻眼閉只眼,強盜聯盟也自懂得把握分寸尺度,每年更以別的名義對諸多大國予以財物上的捐贈,便似繳納稅收一般。

此後一直相安無事,這回心之眼所以去觸虎鬚,只因為強盜聯盟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越具威名的強盜團在洗手退出時,越需要做一票符合身價的買賣。但幹完這一票後,再不能以任何名義復出重操舊業。

席撒在心之眼長大,性情本就叛逆。若就那麼隨撒拉去了黑騎王寨,雖說日後衣食無憂,行處跪者如林,呼聲如潮,但總覺成了廢人,更不甘心年紀輕輕就得退出江湖,這也是早有離家打算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終於離開,身無一物。本想在獲得自由後的把第一筆買賣做的漂亮,結果找尋一天鬼影不見,自然倍感煩悶。

餓著的肚子需要填充空虛,辛苦背負他頂著烈日暴曬一天的夥伴更需要補充體力。龍的食量異常巨大,一天的飲食耗費可抵尋常人一月,最近的武當鎮內沒有錢可買不到吃的。

在那搶掠絕使不得,來往綠林中人太多,那類城鎮都有道義上的規矩,誰也不能動,否則必成公敵。

席撒眼看夥伴修羅因飢渴越發顯得疲倦,愧疚之餘也不好意思再騎它,正待躍地步行,林道盡頭緩緩現出一龍一人的身影。頓時精神大振,心意相通的修羅也一改疲憊之態,抖擻精神祇等命令,為飽腹之餐大幹一場。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8
第五章 強盜窩裡跑出來的匪徒

 那一龍一人行的近些時,終於看清。席撒心下甚感詫異,從那頭血爪龍半張的大嘴可見其舌為亮紅,品種十分珍貴難得。更希罕的卻是背上坐的女人,竟不是人類,而是與義母一般的純種血腥妖精。此地接近魏國,雖說各族都有人往來經過,但血腥妖精卻絕對少見。

他們不同於森林妖精,生性冷酷好戰,主要以吸食鮮血維持生命,戰鬥力非常驚人,在南大陸建有勢力極其強大的國家,這世界中三分之一的智慧生物均降服其下,若非隔太遠,魏國若受其直接攻擊絕不會有今日景象。

過去散往南大陸的人類若非被殺便是成了血腥妖精帝國的奴隸。

魏國這邊的血腥妖精均是數量不多的小部落,向來看不起人類種族,不為殺人少有過來的。這也是撒拉最讓人不理解的地方,一個純種血腥妖精竟能融入人類的綠林生活,可謂稀罕之極。

修羅擺開戰鬥姿態,它也意識到對方並非容易拿下的軟腳蝦。席撒打量番週遭環境,琢磨有否可利用的便利,能騎上這種級別血爪龍的血腥妖精若沒有點本事,早在路途上死千百萬次了,哪裡又能穿過許多強盜聚集之地安然來到這裡?

那頭的人與龍隔著五丈距離停下,察覺到修羅不善的意圖,金舌血爪龍透出濃烈戰意。

眼見戰鬥一觸即發,那頭龍上坐的人輕輕掀下袍帽,露出一張算不上非常美麗,卻讓人覺得十分舒服耐看的臉,尤其那一頭迎風飄舞滿天的粉紅色長髮,更讓席撒驚訝之餘倍有好感。所以驚訝,只因他聽義母說過,血腥妖精和森林妖精女子無不美麗,血統越高貴容貌越如此。

眼前這女子,莫非是血腥妖精族中血統地位最低的那類?

但讓他更覺得意外的卻是那血腥妖精少女不僅沒有戰鬥打算,反而溫言安慰坐騎幾句,使之收斂戰意。又目光柔和的注視著修羅,以人類語言輕聲道:「好可憐的小龍,沒穿衣服在烈日下暴曬大半天了嗎?是不是還沒吃東西呢?」

席撒不由感到羞愧,混成這副模樣,連累坐騎一齊受苦,實在沒有臉面。少女抬起套著質地低劣皮護的右手,輕輕撥開遮擋視線的幾縷粉色長髮,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少俠,不如到蔭涼地方讓小龍歇歇吧,我行囊裡備有些吃的可分你們。」

席撒自幼見識過多少被劫的倒霉鬼,哪會輕易相信對方非是為避免爭端而故作姿態?一清嗓子,微笑訴說起台詞。「小妹妹,必須告訴你一件很不幸的消息,你遇上……強盜了。」

少女溫柔笑笑,細眉下清澈眸子彎成月牙。只見她彎腰探手取出錢囊,打開,口朝地上一倒,輕輕一抖。連一個銅板都沒有掉落出來。席撒不由目瞪口呆,正要說話,又見少女站立在坐騎背項,原地連續三次懸空翻轉,一根鏈子從頸項間掉出,又被她輕手取在掌中,遙遙做遞給之勢。

不消說,毫不值錢。

席撒徹底沒了脾氣。碰上個不比他富裕多少的窮鬼,重獲自由後的第一筆買賣徹底以失敗告終。不容他從沮喪中恢復精神,那少女已輕手掀開坐騎披掛的布甲,裡頭再沒有更高檔的龍騎甲冑。換言之,少女的坐騎就比修羅多穿了一層皮衣而已。

「我沒有東西值得你搶,行囊裡只有小龍和我的衣物以及食物,你總不會毫無道義的全要奪走吧?」

席撒沒那麼邪惡,所謂強盜聯盟,便是由許多綠林正派強盜團構成的組織,搶掠也講究道義,譬如劫財不劫色,劫不可太盡,至少需留人些足夠回家的錢與食物;又有老弱不可劫,貧困不可劫等等。那類不講究道義的賊寇都是些邪匪,向來是強盜聯盟的敵人,倘若碰上,總不免大戰一場。

這少女窮成這副德性,本就符合不可劫的條件。席撒哪裡還有脾氣,便隨了少女牽龍往林間深處的溪湖,毫不客氣的接過食物讓修羅飽餐一頓。

也不知是否因為血腥妖族天生異能關係,修羅竟十分聽少女的話,看的席撒暗自稱奇。「你的龍進行過認主儀式?」少女動作輕柔的替兩頭龍擦洗著身體,含笑應了聲是。

席撒這才釋然,與自幼相處一起,感情深厚的龍能通過食血儀式認主,此後龍便只承認這一個主人,便是被抓走囚禁,寧可活活餓死也絕不願屈服。這種龍,就是強盜奪去也無法轉售,明眼人只看它肯否進食便能判斷。

「你一個人跑魏國來做什麼,也不怕被人抓回去做奴隸?」

「小龍跑的快。」少女說著,親熱的拿臉蹭蹭坐騎龍碩大的三角腦袋,才又繼續擦洗。「而且自幼隨母親周遊各地,母親不在後就繼承了三十七國的榮譽親和使者之名,也就不大易碰上為難的人。」

席撒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了不起,原來是個周遊各地專以血腥妖精治癒術救死扶傷的醫神使,方才多有得罪,早知如此,就是餓死也絕不會劫你。」

兩妖族的治癒法術十分講究天賦,以兩族的說法則是非神所承認的人無論如何用功也絕不可能修成這種神術。故而訂立了十分特別的傳統,大凡具備這種能力的妖族最少都需要遊走天下十年,無償用這種能力幫助各族,之後是否願意回到祖地生活就全憑意願了。

這類極其少數的人被稱呼為醫神使,在人類以外的種族中十分受人尊敬,很容易會被某些種族部落授予該國榮譽親和使者之名,從此出入該國,便是戰亂時期也罕有會與它們為難的。

人類也漸漸聽說和知道有這類群體的存在,不少大的部落和國家也都開始頒布相應令法,雖然距離讓民眾徹底接受還需要時間,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無論任何種族,只要體驗到這種治癒術法的神奇後,絕難不敬為天人。

席撒本也通曉治癒之法,但畢竟非是精修能力,故而與真正的神醫使比起來,差之不少。

少女很喜歡微笑,也有兩妖族不喜歡束縛長髮的習性,無論風多大,那頭粉色長髮多麼頻繁的打在臉上,多少次遮擋視線,總會耐心十足的輕手撥開。兩頭龍頻頻鬥狠爭執時,她也總很耐心的分別安撫。那張不算非常漂亮的臉也展現出神奇,讓席撒覺得這張臉無論什麼姿態都讓人感到賞心悅目,雖不驚艷卻自有番百看不厭的柔和美感。

「母親說過,救助傷者只是幫助了極少數人,卻能獲得許多人的善意對待。我想人類雖然是陌生的種族,該也不會例外,聽說魏國這裡戰爭頻繁,就想來看看。」

席撒失笑。「勸你還是別去為好,這裡的人向來痛恨妖精族,珍貴的妖精族奴隸尤其罕見。再者,魏國若體會到治癒術的厲害,不將你囚禁起來逼問施法奧秘或是軟禁不讓你離開才怪。人類可沒有這世界其它種族那些長遠考慮的傳統意識,只管今生能得到什麼,哪管幾百千年後的未來。況且魏國長年戰亂,全民上下對異族尤其仇恨,不似南方大陸般早已嘗試與異族和平共處。」

少女不以為意,笑容間自有一股堅決。「不親眼看看,親自試試,總歸不能完全信服的。但很感謝你的善意勸告。」席撒微微一愣,旋即失笑出聲。「說的對,總歸得親自試試結果,親眼看看事實。這才是年輕的心。」

吃飽喝足,又小歇片刻,席撒喚醒修羅,與少女辭別上路。心下雖因少女是獲得自由後結識的的第一個人而決定記住,卻沒有因此互通姓名。萍水相逢,來去是客,知否名字根本無關緊要。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9
第六章 夜黑風高劫掠時

 夜越黑風越高,一改白日裡的氣象。

路上修羅的腦袋身子不知被多少狂風吹起的雜物打中,雖是皮厚,它也顯得甚為不耐。席撒自知這種時分難以碰到來往商客,況且大的商號多與武當山附近群盜有交情,每逢來往經過前必都一一拜過山頭,他既不打算化身流寇,自也不能下手。

眼見修羅這副可憐模樣,又一琢磨,如今他不算心之眼的人,只算是心之眼所屬字號下的單干戶,等若另掛旗幟,這些人當然不可能送過錢財給他這個今天才成立的傢伙。縱使去敲筆錢財,也無可厚非。

想通後,當即驅使修羅直朝最近的村鎮驛站趕去,倘若幸運還能碰上些經過的流寇,那時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不知是否運氣太糟,一直到天色放光時分,竟然一個人都沒碰到。

席撒正暗歎倒霉時,修羅忽有動靜,脖頸伸長,三角腦袋上的一對大眼珠子直愣愣盯著前方。不片刻後,他也聽見風中傳來的些微聲響,有吆喝叫罵聲,還有兵器撞擊聲。

不由精神大振,心想這回決計能弄點東西。

修羅快步奔出數里,終於趕到現場。只見一群為數幾十的人正與百餘流寇激鬥,大風中,許多人破裂的袍衫飄揚,髮冠散落,滿身血污。地上已倒下十數屍體,全是流寇那方。只看裝備武器推知也是頗通些武藝,大多身強力壯,以攔路打劫為生的四級流寇。席撒見狀一聲大喝,駕龍疾衝而出。

「哪裡來的流匪,敢在此地買賣,不把撒拉寨王放眼裡麼?」

那伙流寇初時見他駭了一驚,誰都知道這一帶只有心之眼養有龍騎,旋又見人龍均如赤身裸體般,連把破爛兵器都沒有,又都放下心,為首裝束的匪首頗有些困惑的盯他直看,抬手撓幾下臉上癢癢。

兩個盜匪見他衝近,拍馬舞動兵器迎上,嘴裡笑罵道:「哪來的傻子,以為騎上野龍就是龍騎兵了?操,還撒拉寨王呢,那婊子早他媽的洗手不幹了……」

話音未絕,連人帶馬已被修羅整個撞飛,接連撞倒一夥三個同伴才終墜地,其中一隻被活活撞死,另兩匹也禁受不住衝撞之力,重傷倒地再不能爬起。席撒接過修羅以尾捲起的騎兵長槍,展開暴雨梨花槍法接連刺死數人,又順手將一賊穿胸挑起,甩砸在另一人身上。

修羅血紅雙爪接連將兩匹馬活生生抓穿,使之似盾,似錘,接連砸飛六個盜匪才因馬的身軀四分五裂而丟棄,飛濺的血肉滿天亂飛,染紅人衣。

這一人一龍衝入人群,片刻功夫便料理了十三,四個賊寇。對方終覺不妥,為首頭領看出虛實,自知不是對手,更不想繼續增加傷亡,高聲呼喊撤退。一群人霎時駕馬四散而逃,更有人高聲罵咧。

「媽的,真是個龍騎兵……」罵聲未絕,已被一箭射穿透背,栽倒斃命。席撒接連射死六人,才將弓隨手丟棄。「破玩意弓,就只能射八十步遠。」

他自是不滿,若是過去所用之弓,同時搭上五六支箭射出的速度和力量也足以殺死逃跑的賊寇,距離更達到三百步,這群人還能有幾個逃脫?

被流寇光顧的一夥人傷者多,死者竟沒有一個,可見戰鬥力的出眾。其中一個全副武裝的女子似是領頭,縱使甲冑在身也掩不住她豐滿畢露的曲線,金色的披風更顯出不一般的身世背景。

只見她簡單關問同伴受傷狀況後,便驅馬走近過來抱拳道謝。

「稍等片刻,諸位見諒。」

席撒自顧答話一句,繼續埋頭搜索流寇屍身,收起錢袋,剝去甲冑,一咕腦扔進修羅行囊。在旁人詫異注視下,把全部財物鎧甲兵器統統收進了行囊,末了環視一圈,確認再無遺漏後,這才返身行近那女頭領跟前,抱拳作禮。

「這些流寇大多不講道義,殺他們本屬應該,因此不必道謝。但醜話說在前頭,本人所屬強盜聯盟撒拉寨王心之眼旗下,因昨日才剛成立,所以……」

眾人皆愣,那女頭領反應卻快,反向他要了強盜聯盟成員的身份紋章去看,仔細對比修羅和紋章背面的文字描述,這才肯定。旋即讓人送上一錠黃金,解釋道:「我們並非商隊,原是西北木林居住的部落,因為些變故被迫遷居途徑此地……」

席撒一擺手,笑著收下,暗道這女人真好敲詐。

「非商客這價錢已經很多。各位的目的我不過問,只祝願諸位一路順風,就此別過!」說罷一躍坐上修羅背上,將一堆長槍刀劍兵器整理放妥,整整髮冠,便要出發時,卻聽女頭領高喊一聲留步。

「這位俠王,雖不知你遭遇何事。但坐騎卻急需一副合適裝備,尋常城鎮鐵匠根本沒有能力打造,恰巧我們部族中有此好手。有一提議,對雙方都有好處,不知願否相商?」

席撒急著盡快收拾趕往魏國都城,當即擺手拒絕。那女頭領見他聽的興趣都缺乏就要走,不由急聲叫留,閃身檔住修羅去路。

「俠王,我族在木林遭逢變故,不敵血腥妖精的大軍被迫遷居,其中老弱以及軍士一月前已到達翼領地,倘若我們不能及時趕到,由於族內權位鬥爭太過激烈,他們一眾數千人必然沒命。但我族離開翼多年,與一帶的綠林中人毫無交情,這般趕路過去,時間必來不及。月前曾嘗試托請撒拉寨王所屬的綠林高手相助,卻遭拒絕……」

席撒想起確有此事。翼的王死於戰場,雖有遺囑傳位封地遠在木林的長女,但其二女有意謀反。在木林的女王曾尋過撒拉,但由於價錢太高,她只能許諾事後補足,就沒談攏。「你就是翼國的沐琳女王?」

「正是。」

「路途上只要說明情由,聯盟中的同道絕不會斤斤計較的為難你們。至於內部權力爭鬥,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扭轉乾坤。總不會指望我將二公主生擒活捉吧?」

便有沐琳的護從上前勸阻。

「女王,此事何必苦苦相求,雖然我們勢單力薄,但國內也有許多人反對二公主,未必就不能成功。縱使二公主領兵城外堵截,我等也必效死命,無論如何也會護女王安然入城!」

沐琳輕輕搖頭,腰間握劍的五指更見用力。席撒注意到她滿頭黑髮上鑲綴的飾品竟為銀製,連一顆像樣的寶石都沒有。又見一眾人兵甲十分精良,這才相信那些說她為在木林封地期間勤儉節約,力圖精治的傳聞不假。

「早聞龍騎兵戰鬥力之強橫天下莫有匹敵,往日只道撒拉寨王帶領龍騎兵團火燒三都的事跡傳說太過誇張,今日才肯相信。本王料定二妹必會親自領兵於城外截殺,只是衝破包圍就已困難重重,縱使僥倖得入,之後的結果仍舊難說。即使勉強得勝,翼國也必因動亂而國力衰退。但少俠如肯相助,怕又是一番結果。憑龍騎兵的戰鬥力,有望在陣前將二妹生擒活捉,那時一切問題都能解決。」

席撒不由讚歎她的想法和主意,倘若修羅全副武裝,實現的可能性的確很大,除卻妖精族的個別魔獸坐騎外,再沒有什麼能對龍騎構成阻礙,殺陣之內,左右橫衝直撞,誰能擋得?憑他身手,要抓個人自不再話下。

沐琳的遭遇觸動他幼時不幸的遭遇是一誘因;撒拉過去總說他的身手雖然不俗,也僅在他這種年紀的前提下,放眼天下他不過是二三流角色,如今能見識翼國厲害人物,也讓他心動;就此事立個字號,方便日後招兵買馬,也是好事;眼前這位女王的為人作風,也讓他有心相幫,況且事成後一大筆酬勞更讓他心動。

但事有緩急之分,眼前相見若兒比什麼都更重要,沐琳的事情完全可在之後途中碰面,再行相助。便與沐琳女王約定了再見的時間地點,也不理會她的挽留和憂慮,自管告辭而去。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39
第七章 風雷

 正午時分,烈日尤其毒辣,乾燥的空氣如同被火烤過,吸入體內都覺燙人。

席撒在商旅來往經過的小鎮上成功將甲兵變換銀兩,又替修羅購置一套頗具隔熱保暖作用的暗銀色皮裝,儘管質料大不如前,但修羅也為擺脫裸體窘境歡欣。它的一頓飯飽幾乎搬空客棧的全部鮮肉儲備,這時心滿意足的佔據整個後院,將腦袋躲進馬棚裡呼呼大睡的正香。

此鎮距離魏國國境不過一步之遙,白日裡來往客商路人不少。席撒等許久也沒碰上個在這當口還捨得花錢護商的膽小鬼,抬頭見天色已不早,無奈放棄了這種等若撞彩的可能,喚醒修羅整備出發。

便這時,入村的道路奔來一騎,尚未入村已經高聲喊叫。「少俠,騎龍的少俠王……請留步,留步……終於追上你了!」

席撒認出來人正是沐琳身邊的護軍,見他沒戴頭盔,鎧甲上沾滿血污塵土,不由猜測沐琳遇上麻煩。那人追至面前停下,幾乎栽倒般撲倒地上,連連磕頭。

「與少俠分別後我們忽遭大群悍匪攻擊,女王命大半族人先行出發,想不到這群人武藝高強,裝備極其精良,將我們一眾人殺散,剩下我與另外一人護女王逃往這邊。自知難以保護女王周全,想起少俠恰巧該在前方,所以快馬追趕,懇求少俠相助女王脫險!在此代表翼木林族感謝少俠援手大恩了!」

說罷,又補兩記響頭。磕上五頭本屬當時最大禮節,便是對父母也罕有使用,可見此人對沐琳女王何等忠心,將她看的比天地更重。

席撒交待他先在客棧修養體力以策接應,再無二話的獨自駕修羅直奔來路。

血爪龍類似地球恐爪龍,體形高大許多,奔跑速度僅次於這世界的雪豹猛獸。半刻鐘後,已跑出二十五里距離。席撒也見到視線盡頭迅速接近的沐琳,孤身一人,頭上髮飾大多脫落,披散的長髮迎風飄揚都無暇整理,原本乾淨的鎧甲上沾滿血污塵土,形容狼狽之極。想來護軍在危急關頭以死替她爭取逃跑時間,此刻怕已遇害。

待碰面時,席撒已聽見道路前頭傳來劇烈的馬蹄震動聲,沐琳也知形勢危急,自疲憊不堪的戰馬背上一躍坐上修羅。

「修羅!」

席撒話音方落,道路那頭轉出一群裝備精良的騎兵,十數張合金復合弓弦先後響動,一片銀光尾追射來,卻被他手使長槍盡數撥打挑開。發威的修羅快步疾奔,眨眼已將追兵拋遠。

脫離弓箭威脅,龍背上的兩人齊齊鬆口氣。初次騎龍的沐琳緊緊抓著韁繩,緊繃的身體硬若岩石。席撒又見她被追趕的蓬頭散髮模樣,不禁失笑。

「不必緊張,跟騎馬差不太多,注意隨修羅奔行起伏控制衝力就行。」沐琳略加嘗試果然得心應手,終於放鬆。「這批人什麼來頭?清一色純合金箭,絕非尋常之輩。」

通體金屬製造的箭支質量沉重,殺傷力驚人,造價亦驚人。更意味著使用者需要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拉動強弓,修為絕非等閒人可比。用的起這種弓箭的團體當然大有來頭。

「自稱北大陸的風雷王,並不曾聽說過。看他們目標是本王,想來是二妹所請。」

席撒心下微驚,風雷是有組織有分工並掌握不俗武藝的6級流寇團體,作案前必通過線人掌握大買賣情報,縱使有傭兵護衛的商團遇上他們也難逃厄運。在北大陸綠林稱霸數年,想不到會大老遠的跑至此地做買賣。

「北大陸很有名的強盜團,這些年已少做綠林買賣,大有轉為傭兵之態。大概得知撒拉寨王已經洗手才敢過來的吧。」

沐琳心有餘悸狀,胸口劇烈起伏不停。「太可怕了,我族訓練有素的勇士一個照面就被射死近半。這種戰鬥力連翼的王家騎兵團都比不上,難道正規軍竟如此不堪嗎?」

席撒失笑。

「天天在安全環境訓練的部隊能厲害到哪去?況且風雷強盜團更屬北大陸綠林中的佼佼者……」旋又陷入沉思。「風雷團慣用的坐騎是雪豹,但在這裡難以支撐長久作戰,稍候追不到我們必會換上,短途內修羅絕跑不過那東西。」

「那該怎辦?」沐琳頗有驚慌,絕不甘心尚未到達翼便橫死於路途中。席撒心下卻覺疑惑,堂堂王公貴族怎會如此不智,托請這種事後難以滅口又不能控制的悍匪做事,落下把柄豈非自尋麻煩?

「我眼下必須往魏國都城,你只能陪我走這一遭了。待會與修羅分道而行,由它引開追兵,我們則直接入魏國,自能將他們甩開。」沐琳點頭道好,旋又想起修羅,遲疑道:「它怎麼辦?」

席撒好感更增,哪想到這女王竟還會考慮一頭野獸的安危,語氣間便也柔和許多。

「雪豹短途奔跑能力驚人,但長途奔走並不如修羅。況且方圓數百里內的山林野獸無不服從它號令,絕不會有危險。」

彷彿聽懂兩人對話般,修羅昂起腦袋,驕傲之態不需言表。席撒微笑輕拍它身體兩下,以示讚許。旋又虛空雙手比劃,隱約似個瀑布圖案,修羅見了,點點腦袋示意明白。沐琳見狀甚為差異,忙追問究竟。

「跟它約定會合地點,曾多次去過,它一看就知道。」

沐琳驚羨之情流於言表,誇獎修羅聰明,又歎息著說倘若翼國能有這等坐騎多好。席撒笑而不言,龍騎怎會容易馴成?尋常野生龍獸要麼野性太甚不服管教,要麼凶性盡失,變成比馬有用不了多少,蓄養卻貴百倍的擺設。

合適的騎龍已極難尋到,更別說是精通此道的馴師天下根本沒有多少。

到至分叉路口時,修羅便與兩人各奔一道。席撒路上尋人購買兩套商客衣裳與沐琳換上,正待快步趕上其它商隊混將進入時,便聽見身後遠處傳來驚慌叫嚷。當即變色,知道計策沒能瞞過追擊的傢伙,一把拽了沐琳,偏離大道,展開輕功直往山林間奔逃。

「商客那麼多,怕什麼?」

「隨便拿刀子一嚇,就會有人指出我們,不走就是等死。」沐琳仍舊驚疑不定,不斷回頭張望的動作懼意盡洩。「這種地方怎麼甩得開雪豹?」

「自有辦法。」說話間,攔腰抱起沐琳一躍上樹,隔些距離便在樹身灌注進內力,這般一路施為,不片刻已爬上座小山頂。自高望去,隱隱已見山林中快速追趕接近的雪白獸影。沐琳越漸焦急,連連追問,席撒自顧雙手結印,閉目沉默不言。

片刻後,沐琳發覺週遭溫度越來越高,腳下的地面彷彿火烤般燙人。追兵也已奔上山腰,前頭的人已張弓搭箭只待射出。跑最前頭的一個魁梧漢子以馬刀遙指他們,威脅出聲。

「乖乖投降,否則讓你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席撒雙目猛然張開,嘴角揚起抹微笑。高舉過頭的雙掌綻放開一團火紅光亮,四面綻開,紛飛墜落地上,本已熱的古怪的大地剎時被點燃般燃起火焰,一片來路上的森林如同被澆過火油,一齊燃燒,炙熱的火光一時四面蔓延擴散,光亮燒的晴空白雲也渲上紅色。

衝上半山腰的風雷強盜團全部陷身火海,坐下雪豹本懼高溫,哪裡經得起這等火燒熱烤?大多直接被燒死,僅得少數幸運帶傷逃出,卻也被身後不斷蔓延擴大的火焰迫得奪路飛逃。
tt9981 發表於 2011-8-18 12:40
第八章 妖族的魔法

 山頂上的沐琳早被席撒拉至身前,躲在大石之後,身體被一圈透著森森寒氣的淡藍色光罩包裹,外頭的高溫似與寒冷之氣恰好抵消,讓人覺得既不冷,也不熱。沖天的黑氣也絲毫不能漫進光罩之內。

這時才警覺請來的人竟是個法術師,不禁又驚又佩。「你竟是個罕見的能以人類之身修學兩妖族魔法的高人……」

「只會幾種簡單的法術罷了,跟真正的魔法修煉者完全不能比。風雷強盜團向來排外,裡頭絕沒有精通此道的人物,落得如此下場算是活該。」旋又自顧計算。「一頭雪豹馴養至可用據說要花費三千錠黃金,哼,這回還不讓他們後悔接下這趟買賣!」

沐琳也禁不住笑出聲。「真是筆不得了的數字,頂得上木林一年稅收了。」

正說話間,一批亂箭穿過重重火焰,在山頭落下,其中一支貫穿席撒背部,又刺穿沐琳左肩。怕她痛喊出聲,席撒連忙一手摀住,卻見她輕輕搖頭,示意能挺住,這才鬆手,見她儘管痛出一身冷汗卻沒發出半點聲響,也不禁暗自佩服。

席撒忍痛拔出鋼箭,完全不理會硬拉拽出對沐琳傷口造成的更嚴重創傷。後者雖仍忍痛未叫,心下卻不禁生出莫名怒氣,便覺得他太過狠心。旋又被他一手扯開肩頭傷處衣裳,發放白光的手掌虛按傷口,光亮照處,痛楚迅速消退,翻飛的血肉快速癒合生長,不片刻功夫竟已完好如初,白皙的肌膚怎都讓她難以相信眼前事實。

直到眼看著席撒穿體之傷也在白光照射下恢復如初,這才敢肯定所見不是幻想。

「這……這,這……」席撒做個噤聲手勢,附耳低聲解釋番,這才定下她那顆驚疑的心。

「小雜種,滾出來!滾出來!就算燒到火停,本王今日也必殺你!滾出來……」沐琳聽著只覺好笑,此刻已毫不擔心形勢未來。「他真像頭暴怒的野獸,想來損失讓他難以承受。」

席撒微微點頭,輕手將她抱進懷裡,解釋道:「深吸口氣然後閉息,若懂得用內功支撐肌體能量所需則更好。」

「不要小看我,內呼吸之法十年前就已修成。」

席撒含笑點頭,心下卻已肯定面前這沐琳女王有古怪,真正的沐琳女王年紀接近四十,人類的女性再如何懂得保養也絕不會有這種如嬰兒般的皮膚,更不會說出這種好勝鬥氣的話。

沐琳只見他單手虛按地面,另一手平舉前方,伴隨著陣陣淡藍色光芒亮起,地下傳來陣陣激烈的水浪翻滾聲。不及詫異,整座小山坡頂猛然炸開,洶湧的滾熱水浪自中沖天噴出,直將兩人帶上半空。

朝下看去,整座小山多處石崩,湧出大量冒著蒸騰氣霧的水流,剎時間淹卷一切。風雷強盜團那些在火海中存活的高手被激流熱浪沖的七零八落,眨眼淹沒的無影無蹤。

而落下的他們卻安然墜入水裡,在席撒幫助下順流游遠,直到水位越來越低時,才終於腳踏上實地,一路飛奔遠去,將身後亂七亂糟的景象遠遠拋開。這般逃上一座山頭時,席撒忽然停下,毫不理會沐琳的詫異,自顧跪伏地上,口中喃喃自語的念叨一陣聽不清的聲音後,這才起身。

整個人也同時變的無比虛弱,搖晃的身軀險些就那麼栽倒。沐琳連忙一把扶住,詫異之極。

「你怎麼了?」

「有勞幫忙,可別讓我倒下。」

席撒無力多做解釋,便那麼努力站直身體,緩緩調節呼吸半響,漸漸恢復些力氣,卻仍顯得面唇蒼白,幾無血色。

「本想施放冰凍術將他們解決,可惜受傷的消耗導致精力無法支撐。」旋又輕聲解釋道:「一切自然元素能量無不為自然所有,以秘法擅動均屬罪過,故而用後必須以真誠的心對遭受破壞的自然環境謝罪,說明行為的理由以求得到諒解。越強大的法術越損壽命。所以從小只修學幾種借助自然的術法,一則對身體損害微弱,二則若得自然精靈諒解也就不必損傷壽元。」

沐琳聽的驚奇,半信半疑,總覺太過荒謬,卻又想起別的。「小時候曾見過魏國人類的大法師,很奇怪他為何蒙頭遮面,難道……」

席撒微笑點頭,心下更有把握,魏國第一個人類法師神修誕生於十六年前,她這般說自然透露真相。

「猜的不錯,他的外貌早就蒼老,甚至已經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怎麼敢讓人看到?若非如此,魏國的大法師神修為何不利用強大法術連年征戰?皆因不能,兩妖族擁有超越人類十數倍的壽命也不敢肆意使用強大法術,何況人類?」

沐琳這才相信七分,見他仍舊虛弱,便道要背負他行走。「一介草民,怎敢如此無禮。我還走得動。」此時客氣,卻不想片刻前已不知如何無禮過。

沐琳一再堅持,席撒無奈,只好道「扶我一陣就行,只有堅強的人才能得到自然力量的承認,如果因為這點勞苦就放任意志變的薄弱,日後未必還能施法。再說修羅很聰明,見不到追擊的敵人會趕來尋我們。」

沐琳這才不再堅持,半抱半扶他行走。兩人挨的近,聞著她身體散發的體香,想到她這陣表露的性情,席撒不由會心一笑。

走不多久,果然感受到酷似修羅造成的大地震動,席撒取出支碧綠短笛,吹響一聲,震動就越來越劇,也越來越近,不片刻已見到修羅奔來的龐大身軀。沐琳高興雀躍的蹦跳著直衝它招手呼喊。

有修羅代步,次日天亮時分已然抵達魏國邊境城鎮,也是許多商客的終點,聘請的護商也終得放下擔子歇息,各自喝酒吃肉,走集逛窯,人山人海,份外熱鬧。

大城市的客棧多設有供大型騎獸歇息飲食的棚屋,來往商旅本有許多人以性情溫順的巨獸攜帶貨物。

沐琳對待辛苦趕路一夜的修羅尤其熱心,重金打賞交待必須喂以質量最佳的精肉,挑最舒服的棚屋供其歇息。最後更不放心的跟去看,又陪修羅好久,才終於拖著同樣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宿處歇息。

席撒在窗邊將一切看在眼裡,越發覺得這個翼國的女王與眾不同。有些似魏國的二公主般,沒有太多王族子弟的貴氣。旋又想起若兒,按時間計算,再有六日日才完成結業典禮。一別大半年,也不知又漂亮了幾分。

客棧外的街巷,成群結隊全副武裝的護商經過,其中有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左瞄右瞟間看到席撒,當即招呼同伴,一夥人齊朝窗口望去,更有個年紀還輕的小女孩又蹦又跳的搖手呼喊不斷。

「席撒哥哥!席撒哥哥!這裡,這裡……」窗口的席撒聽見聲音,看清他們,露出一臉喜色,連忙揮手回應。那群人便折路返回客棧正門,與下樓的他把臂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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