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王 作者:蘭帝魅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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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9981 2011-8-18 12:33: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2 98509
tt9981 發表於 2011-9-2 12:24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再讓人滅亡(三)

 送走陽天,席撒又命索羅領三千獸騎先行趕往北地,自領大軍在後。

是夜,風起。

旗幟飄飛,金色的飛鳳圖標迎風招展。

東方碧玉按劍俏立城樓,遙望對面落王大軍。數員將領步履匆匆近前,遞上傳書。她看罷,面露喜色。「李妃派來的神才營援兵可已安排妥當?」便有鳳淚將官答話「已遵將軍指使安插三關村鎮。」

「魏王兵敗身死,待消息傳到敵營,魏軍必然軍心動搖,我軍反守為攻時機就在眼前!」眾將信心滿滿,戰意高昂,一齊躬身領命。「謹遵將軍吩咐!」

……

中魏關城外,聚集大批流民,有些已聚集大半日,有些方來不久。城上守將眼見陸續聚集的流民越來越多,耳聽下頭哭喊請求入關的哀求,與眾士卒一般心生不忍,然而軍令當前不敢放行,不由煩擾。

「再稟落王爺,說城外百姓越聚越多,請示如何處置。」那副將領命而去,儘管已是第三遭奔走,只因城外流民中認出相識,也並無抱怨,只盼此番王爺能夠放行。待到落王大營時,驚見趙妃的親大哥,當朝征南統帥竟在其中。

那副將心中忐忑不安,知道此人與落王爺素來不和,忽然來此,必為爭奪對易之領地兵權。在落王和征南統帥的注視下硬著頭皮稟報了關城外流民狀況,果然聽落王沉下臉面,隱隱壓抑怒火。「本王已經說過,這些人中必有鳳淚奸細,絕不能放入城!」

那副將一聲遵命未及出口,就聽征南統帥大笑接話。「王爺此言差矣!想那易之驟然背叛大魏,其下領命豈能個個願意?如今見我魏軍到來,自然爭先恐後投降。未免其中混入奸細,大可嚴加盤查,因此任由許多真心回歸大魏的民眾不得門入,豈不有失仁義?」

落王現出怒容,似極力隱忍才不致發作。半響,擠出句話,便拂袖而去。「大王既有旨意改由征南統帥主持戰事,一應事務如何處決本王怎敢左右!有統帥在此,本王也不必多留了。告辭!」

那副將見落王氣走,默默退出大帳,背後聽到帳內征南統帥得意大笑,不禁暗自搖頭。快步追上落王,便稟道「王爺今日何以如此?鳳淚軍團非同一般,若無王爺領軍,我軍如何能敵?」

落王不禁面露冷笑,知他是心腹愛將得力助手,也不相瞞。「此人無勇無謀,全憑趙妃才得今日,飛揚跋扈,不知所謂。得知易之並未親自領軍便想來爭奪戰功,且讓他去。本王料他只知易之而不知東方碧玉厲害,必然身死她劍下。你且回去,讓王將軍帶本部人馬隨本王走。」

那副將這才寬心,暗中感激落王以誠相待,領命便去。落王又對左右道「朝中有人嘲笑本王無能,此番有征南統帥之敗,看誰還以為本王無功!」

是日,落王領本部人馬離開邊關。

關城外流民得許入城,知是征南統帥下令,一個個感恩戴謝,聽得城樓上得意洋洋的征南統帥心情更悅。

入城的流民被集中看管,其中許多年紀半大不小的孩童,一吃飽飯便玩鬧戲耍,擾的官兵不得安寧,喝斥時,那些小女孩兒又甜言討好,惹得將士官兵哪裡還能生氣,不消多久,便由得那些活潑孩童四處嬉鬧,有士卒巡察走動時甚至帶上這些孩子同走。

夜間,許多孩童父母尋上那些官兵,苦苦哀求說始終不見孩子歸來,懇求相助找尋。便有些將士拒絕不過,交待同僚帶進營區。一些尋著的出來時,對那些將士感恩戴謝,末了神秘兮兮的散佈消息。

「官兵大人,小人在營裡無意中聽到些事情,本不該說,但恐怕各位好心的官爺不知就裡枉送性命……原來魏王戰敗,為北撒族軍所殺,如今國內動盪,征南統帥正跟心腹商議不理此事啟程回朝……」

得訊的官兵詫異非常,著那些人不可亂說,打發回去,自又與同伴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消息不脛而走,越傳越多,便有許多將領得知,商量過後,聯袂求見征南統帥探問究竟。

而此時此刻,征南統帥方得信息不久,正陷入天人交戰之中。魏王之死對中魏意味什麼樣的影響和災難他並不能想到太多,唯一知道的只是,他妹妹趙妃失去依仗,他也失去了依仗。想起今日羞辱落王之事,冷汗不禁打濕額頭。

忙問計左右心腹若此刻請落王回來賠罪如何,便聽左首心腹搖頭道不可。「落王爺與大人不和非此一事,如今大王仙去,趙妃再無依仗。此時此刻哪怕大人低聲下氣落王也必不會放過。與其如此,不如放手而為!」

「該當如何?」便聽心腹進言道「如今大人不僅無法依仗趙妃,反而需設法顧趙妃周全。太子今不知所蹤,朝堂必然混亂,王爺們彼此擁兵自重勢必有心奪位。大人此刻無論依靠誰都難得好下場,不如緊緊抓握此處幾十萬兵權於手,擊敗易之,坐觀虎鬥,他日不管誰勝誰敗,都必然不敢怠慢大人!」

征南統帥沉吟片刻,拍案叫好。便此時,眾將領帳外求見。得知都為魏王戰死一事而來,征南統帥甚為詫異。不信左右會洩露機密,頓時想到離開的落王,料想必是落王故意散播,望他敗仗。

不禁勃然大怒,當眾起誓不破易之關城絕不回朝。被問及魏王一事,心想事情既已傳開,便是隱瞞也總會知道,反倒讓將士日後對他離心,便一臉哀痛的說了真相。霎時間,軍營內外,一片哀號。

「眾將士哀痛之情本帥體會,然而,沉淪悲痛無濟於事,如今大敵當前,諸將士當化悲痛為力量,擊敗鳳淚軍團,為我王報仇雪恨!……」

他正言詞慷慨的說著時,忽聞噪雜喧鬧,旋即見大營多出燃起火光,心覺不妙。只聽遠遠傳來將士喊叫。「奸細!流民中有許多奸細……」「不好,城門被奸細打開了!」征南統帥心中隱隱駭怕,卻強作鎮定,料想此處兵馬無數,絕可抵擋敵人來犯,把劍一抽,怒喝道「眾將士隨我殺!」

軍騎營處,忽然燃起火光,不待眾兵將救助便沖氣半空,驚的騎獸撞破柵欄,四面亂衝。負責此地的將領正待命人追回時,身旁隨他來此看騎獸的半大孩子右手忽然一動,從袖口探出柄鋒利匕刃,抵上他咽喉。

「你……」那將領驚怒一字才方出口,只覺喉頭一涼,再說不下去。執匕的少年冷冷看他濺血倒地,丟下一言,揚長而去。「來世別再小看孩子!」
tt9981 發表於 2011-9-2 12:24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再讓人滅亡(四)

 魏軍關城內大營沖天火光中,來往奔走著驚慌失措的將士,許多流民乘亂換上魏軍衣甲,散播謠言。「魏王身死,朝廷內外一片混亂,征南統帥意圖擁兵自立為王,落王這是來消滅叛逆啊!大伙不想死的趕緊丟下兵器投降,千萬不能隨著征南統帥謀反送死啊……」

關城內驟然失火,四面八方甚至天上遠遠都似傳來殺喊聲,早讓不知就裡的軍將驚慌,這些情理之中的謠言頓時讓軍心徹底潰散,任征南統帥如何大呼喊叫也不能收拾。

緊隨而至的便是突破關城門阻隔,東方碧玉親自率領的鳳淚精兵,如虎入羊群般勢不可擋的直殺入關城內大營,城關守兵抵擋不住潰敗,營區將士驟然見到敵兵來襲,鳳淚軍甲制式本又與魏軍相通,黑夜裡看不清顏色,只道真是征南統帥謀反,落王取而復返,本無戰意的他們哪裡還願平白送命,紛紛投降。

夜空遮月黑雲漸移,朦朧光亮照射下,現出滿天墜落的叢叢人影,恍若天兵降臨。這些不同程度修學入魔太極劍的鳳淚精兵一落地上,右手展開劍法,左手展開翻雲覆雨披法,殺的抵抗魏軍魂飛魄散,唯恐逃避不及。

東方碧玉一騎當先,比之意料更輕鬆不可思議的戰況讓她驚喜,坐騎龍獸於是朝主帥營帳奔走更急。不片刻已見者將領護送逃命的銀盔主帥征南統帥,心頭暗恨。「無能鼠輩哪裡逃!」

這征南統帥過去便與易之女王不睦,最初趙妃想要拉攏易之,他曾藉故往易之領地巡查,本以為易之女王必然不敢怠慢,少不得有些好處。結果未能得逞不說,盛怒之下還與易之撕破臉面,此後逢有機會必然從中作梗,只盼看易之女王倒霉。

東方碧玉殺入城中,得知魏軍臨陣換帥,不是旁人正是這匹夫時,心中早已冷笑,此番撞上哪裡還容他逃脫!一路追趕,長槍陸續刺死十數攔道將領,直到追出營區外十里,漸漸趕上。

奔逃的征南統帥遭逢此敗甚覺不甘,奔逃間回頭一望,見只有東方碧玉一人追來,想起片刻前狼狽,不禁怒起。他本通曉武藝,少時也曾得過武舉,儘管荒廢數年,自信仍在,此番敢來本看準易之女王不在,並不將東方碧玉看在眼裡。

便這是,月光下那頭遠遠飛塵瀰漫,只聽隨行將領中有人喊叫。「大人!是落王爺的兵馬,此番有救了!」征南統帥更想回頭,這東方碧玉再如何厲害,區區一女子又能是自己及左右十數英勇善戰將領對手?

她有龍騎,然他們座下獸騎也非尋常。倘若擒殺此女,此戰也未必算得敗北,落王欲奪兵權也未必不能力爭。念及此,當即喝停眾將,調轉騎獸,齊朝追近的東方碧玉殺去。「小小丫頭!欺人太甚!」

東方碧玉眼見前方落王旗幟人馬,本擔憂今日不能擊殺此人,眼見那征南統帥不加快奔逃反而回騎來戰,大喜過望,不敢拖延戰時,唯恐被落王人馬救去,當即實戰龍騎絕技,龍獸加速奔走,猛然彈躍上空,衝來的數員將領人騎頓時從地上錯過。

征南統帥身前的將領,一時只剩四個,紛紛勒轉騎獸,四面散開,舉槍便朝落來的龍獸肚腹疾刺。此時落王帶領的人馬奔的更近,遠遠看清了狀況,只聽落王運功呼喊提醒道「當心人龍換影之術!」

守株待兔的四員將領聞言一驚,不待反應,眼前一花,眼看落地的龍獸龐大身軀驟然一晃,竟仍在高處,接近地面的卻變成金面銀劍紅披的東方碧玉。槍不及回,劍光已動,四桿長槍或飛或折,緊接甲冑破碎,鮮血噴湧。

落地旋身一記快斬連斃四人的東方碧玉雙足發力,執披護擋身前,人如魅影般一閃撲近驚駭失措的征南統帥。卻說征南統帥,初時信心滿滿,猛見變化連生,心腹愛將竟被一劍奪命,自覺不是對手,一時間竟然駭的不知該抵擋還是逃跑,這片刻失措,劍芒又亮,咽喉被輕而易舉洞穿。

落王爺見征南統帥中劍,不禁渭然長歎。「本王本想來救他,不料天意難違啊……」說話間,東方碧玉已提了征南統帥頭顱,回身飛落龍騎背上,一槍一個將剩下將領全部刺死。

落王唯恐她掉頭逃走,慌忙喝令。「休讓敵將逃脫!」左右將士紛紛快騎殺出,不料東方碧玉毫無退意,駕騎躍上道路一旁高處。只見騎龍奮起一聲吼鳴,人龍雙雙亮起剎那黃綠燦光,伴隨龍獸低躍重落,朝地猛噴一股能量,道路驟然現出一陣如水浪般的急劇波動。

一波接一波,接連三波,一浪高於一浪,待第三浪起,平地猛然拔起重重交錯堆疊的尖銳石柱,刺穿追近的幾十數將士後,變成座擋道石山。不待落王的兵馬驚呼,東方碧玉人騎疾動,原地快速饒走數圈,化做流星般連龍帶人猛撞石山。

剎時間,堆砌十丈高的石山豆腐砌成似的不堪一擊,紛紛塌陷爆碎,巨石滾滾咂壓落王軍馬,爆飛的石塊又如投石機車所擲,砸死砸傷人馬一片一片。滿天碎石飛塵中一條人影閃電般橫空掠近落王。

寒芒驚亮,一圈將領驚叫急救。只聽落王一聲大喝,洪厚內力迅猛吐出,寒光刺入他頸項,未及要害便被硬生卸劃一旁,在頸項右側留下條血淋淋的傷痕。東方碧玉一擊未能得逞,見落王內勁撲面攻來,勾住騎獸飛旋避過,左右刀槍同時攻到,她直到落王身邊高手非同一般,再不可能得手,借力一彈,倒飛回坐騎背上,掉頭回撤。

道路本被東方碧玉人龍合一的秘笈破壞狼狽不堪,落王兵馬一時不能追趕,又都唯恐王爺傷重有失,紛紛護落王回走暫退。眾將領心中駭驚,落王反倒鎮定,任由左右將領摀住頸傷避免失血。初時尚有怒容,不久變成冷笑。

「東方小兒有次虎女不知親近,反去抱齊王大腿,簡直愚不可及!哼,聽說東方小兒還有一子,本王便看看他們兄妹戰場相見如何收場。來人,傳本王令,召東方池來此相助本王用兵!」

夜風寒,關城這晚卻殺的熱火朝天。落王兵馬回救關城,雙方內城展開激戰,彼此爭殺數個時辰,東方碧玉奪了軍備錢糧,始終不能攻陷內城,只得堅守外城關,與落王兵馬遙遙相望對峙。
tt9981 發表於 2011-9-2 12:25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再讓人滅亡(五)

 戰況又如過去,僵持數日,兩方不願發動攻勢徒勞傷亡。這日,東方碧玉忽收到仍在中魏為官的生父書信,稱其兄迫於落王壓力,被調派前線,其中言詞懇切,只盼她多加照料,勿使東家無後。

東方碧玉知此為落王爺計謀,一時又是為難,又是氣憤。如此有過一日,落王爺派來使者,出乎意料的竟希望停戰。一番密談,原來落王爺從得知魏王敗亡的消息後,便有此念。中魏太子失蹤已久,如今魏王喪命,只剩三位王爺得承正統。

落王兵馬大多於此,走則必為鳳淚所乘,留又必與王位失之交臂。如今得知朝政動盪,後宮上演激烈爭鬥,手中擁有兵權的兩王各自遊說拉攏兵馬大元帥,落王倘若再不回朝,必定錯失良機。

使者陳述利害,末了又意味深長的朝東方碧玉道「東方將軍想必明白其中利害關係,兩軍如能和平共處彼此都好,倘若非要交戰,不過是徒增傷亡,兩相不得益啊!戰事殘酷,免不得血流成河,骨肉離散……將軍三思!」

東方碧玉知其所指,倘若拒絕,落王必遣兄長領兵來攻,如若同意,自然不會多起干戈。念及此,一時竟不能決斷,便留下使者做客,召集眾將商議。

有將領認為停戰坐看中魏內亂有利易之領地;有將領認為擊敗落王就在眼前,不出多久落王必然陷入兩面作戰境地,如果答應停戰無異於坐失良機;也有人認為不能停戰的理由是落王權勢太大,如果任其放手而為,中魏之亂必不能持久,與易之未來極其不利。

眾說紛紜,各執己見,讓東方碧玉更覺頭疼。儘管兩種主意各有利弊,於公,為易之的利益又或易之女王的期望,此刻她都該拒絕停戰;於私,她又理當接受,更何況,即使停戰對易之又或北撒族而言仍然有利。

『如若接受,如何面對女王?如若拒絕,兄長必死無疑……』

……

魏都,東方碧玉兄長,東方池從接到調遣令至今,他已拖了兩日,也煩惱了兩日。其父勸他聽從落王調派,盡量生擒叛逆東方碧玉,又說早已布下計謀,只需他假作為難必然可成。

東方池心知其父無可奈何,子女之間被迫做個抉擇。只是想到家族當年沒落,全族老小險些病死累死的發配邊疆的路上,全靠東方碧玉憑借與罌粟非煙公主的幾面之緣,大膽跪拜懇求,自願賣身入宮為奴,才得當今的易之女王,當時的非煙公主哀求魏王,減輕罪責。

那之後,若不是東方碧玉日益得易之女王信任,直至成為她心腹大將,東方家絕沒有重入仕途的可能。原本東方家上下雖然多年見不到東方碧玉幾回,但個個心中對她感恩,提起時,也都驕傲自豪。

誰料到東方碧玉竟然不顧一切的隨易之女王謀反,此前雖曾有書信送到,並未說明詳細,只說叫親族遷往易之。但東方家眾人都知易之屬軍事要地,生活遠不如魏都安寧愜意。結果險些遭到牽連,若非王爺力保,必被罪責。

因此之故,東方家許多人都對東方碧玉心生責怨,不願再提。東方池並無過人之能,得知此去落王手下必然遭遇,寢食難安。一時又不忍害了碧玉,一時又覺其父言之有理。臨行前夜,內人仍舊在勸,他還是歎氣。

「東方碧玉已是叛逆,夫君何必對她客氣?夫君念兄妹之情,但她背叛中魏時可曾顧念親情,為東方家上下考慮過?如今又因為她,連累夫君上前線拚命,如不將她擒殺,必然被落王責殺!」

東方池一側身,長歎口氣,不勝煩腦。「好了!不要再說,讓我靜靜。」其妻見狀,越是著急,又見他申請不耐,靈機一動,計上心來。當即換了語氣,貼他身上,幽幽長歎。

「夫君,也不是逼你,我也只是……只是不想肚中孩子尚未出世便沒了父親啊!」東方池一聽大驚,翻身把她雙肩一扶,驚喜交加道「夫人有喜了?」見她輕輕點頭,神色羞斂,更是高興。旋即見她神色一暗,哀求似道「夫君,就算為了孩子。也不是非要謀害碧玉,設法將她生擒,到時在好好勸說,她想來也肯投降,如此不是兩全其美?」

東方池愣了半響,無奈長歎。「唉……也只能如此了!」

次日,東方池騎跑步龍,一路不敢歇停的直奔邊關,落王帳下。得知使者遷往遊說兩個時辰過去,至今未歸。落王見他到來,顯得十分高興,親自出帳相迎,介紹與眾將相識,末了又拉他私下說話。

一番耳語,東方池神色大變,這才知道落王停戰一說是計,若東方碧玉答應,必然放鬆警惕,那時派他這個兄長假作探望敘話,乘機或擒或殺必然得手。如果東方碧玉不同意,鳳淚軍團士氣必然低落,那時再發起進攻,定能成功。

東方池心覺不安,想到此刻處境,又念及離別前有孕在身的愛妻含淚雙目,心中無奈長歎,跪地領命而去。他走不久,便有落王愛將過來,道「王爺對他未免太過抬愛。」落王聞言陰冷一笑。「對待將死之人,理當多些用心。」

那將領聞言一驚。「王爺之意?」「哼,鳳淚士氣衰落我軍仍不足以取勝,還需東方碧玉心亂吶……」「末將明白,王爺高明!」

……

中魏北邊境,席撒率領的北撒族騎軍順利穿過武當山群峰峻嶺,直入東妖族重兵駐防之地。初時林中一片安靜,讓人不覺絲毫殺氣。只覺越行林木越顯蔥鬱,相較走過的數里外地帶林木,差異巨大的不似同一片森林,讓人不得不相信森林妖族存在之處,自然之物必然生機更勃的傳聞。

直到行入深草高過豹騎地帶,漸漸的,才有一顆顆腦袋從濃密枝葉中探出,懷帶好奇,毫不避諱的打量著北撒族上下。席撒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森林妖族,禁不住也打量起他們。
tt9981 發表於 2011-9-2 12:28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讓人滅亡(六)

 不似血腥妖族髮色單一,看似色澤統一的髮上又渲染別的顏色,深些的反倒掩去本有色調。看起來色彩繽紛,尤其艷麗。森林妖精們的身形五官與血腥妖族相若,但肌膚裡,血液裡,骨子裡似乎會透出柔和光亮,襯托的他們尤其唯美。

他們從樹上落下的動作,又或對他這個北撒致以敬禮的動姿無不矯健有力,然而從他們臉上絕尋不到任何與嚴肅認真相關的表情。無論男女,都總掛著微笑,臉在笑,眼睛也充盈著笑意。

這與傳聞相符,也與素來嚴肅冷淡的血腥妖族相反。

看似領軍模樣的一個森林妖精問話,便有北撒族妖精替席撒回答,漫山遍野冒出來的森林妖族便齊齊致力,北撒族軍上下一齊回禮。隨行的鳳淚軍團精銳騎兵多是人類,大多年輕,乍見傳聞中可怕的森林妖族大軍頗顯緊張,此刻不由自主學著血腥妖精般抬手胸前,躬身回禮。

看似胡亂散佈,漫山遍野的森林妖族戰士,這時神奇的各自移動,剎時整齊成伍成列,引領北撒族軍從容通過林地,直入深林。這一帶席撒原本熟悉,但最後停留環境他卻不曾見過。

足有強壯漢子人粗的籐條,彼此交疊糾纏,城牆似的將三十里林地包覆,幾乎便是個完整的半圓球體。裡頭不見營帳,只有顆顆巨籐交織而成的大樹,隔些高度就是穴居,每一圈朝八個方向各開一口,每一顆樹都有十數二十層。

最中央的籐樹尤其粗壯高大,週遭地面凸出根根巨青籐木,四面伸展蔓延,似乎整座營地都因它而形成。席撒領上水,阿呆等十餘人,與易之並肩同行面見東森林妖王。血腥妖族與森林妖族之間平素來往不多,本也不似人類般有待客習慣,此番路過,也不過是以禮相見拜問而已,北撒族其餘兵馬都在便於轉道北地方向的營門集合待命。

妖族女子地位隱隱高於男子,平素雖不甚顯現,但歷史上為妖王的女子卻尤其多,這或許是由於純血統妖族生育繁殖週期極其漫長造成。東森林妖王也是個女妖精,有著一頭比北撒族更明亮淺淡的藍色長髮,端坐時,長袍似的披散一圈,立起時,也直拖落地。

席撒注意到森林妖族果然不沾塵埃,全身上下永遠都找不到一點泥塵污穢,禁不住想起如今在西吳宮中的南陳公主,那個習性如妖的人類女人。

東妖王的眸子裡也透著笑意,卻不似其它森林妖精濃烈,淡淡的,有些像西妃慣常的微笑。相較於左右立著的絕色祭司而言,東妖王顯得並不美麗出眾。席撒對那兩名祭司無甚注意的興趣,森林妖族中有太多類似美麗的女人,反而如東妖王這般的卻少,也許在森林妖族眼中,東妖王的容貌才是美麗的象徵。

席撒一直在看東妖王尤顯消瘦的下巴,這讓他想起那個紅髮的血妖,禁不住目光移落妖王身上,與記憶仔細印證,啞然失笑——不是。面前這名聞天下,擁有擊退武當道聖實力的東妖王並不讓席撒拘束壓抑。

上水很努力的抬頭直視東妖王寶石般的綠色眼瞳,卻身體僵直,隱隱顫抖,也不知是當真感受到那股自然流溢的強大能量,還是心理上對其畏懼。

東妖王致力席撒,後者靜靜回禮。便聽她以妖精語言道幾句,北撒族的混血妖精附耳低聲翻譯。「我族本不歡迎人類,因為尊重北撒之榮譽故而破例。昔日榮譽之王卡思戰死無恥人族劍下,本王為之哀痛。今日終見卡思之子重拾北撒族榮譽,重奪為人族佔據的領土,我族上下由衷欣慰,相信北撒此去必能重揚北撒族威,掃蕩群敵。」

見席撒聽不懂妖精語需靠翻譯,東妖王眉頭微合,流露疑色。席撒答謝幾句,取來得自南劍聖手中的道門寶劍贈上。東妖王一見便認出那是人族強敵武當道聖年輕時所用,後傳給心愛門徒,十分欣喜。

得知南劍聖已死,一眾森林妖精無不歡欣鼓舞,顯然對其痛恨。過不片刻,東妖王著人取來柄妖族魔力水晶所制長劍,出鞘打開一看,通體天藍色澤,異常美麗。席撒為之一震,認出是生母昔日所用,當年那場戰爭後以為被人族部落所奪。

乍見此劍,勾起看過的幕幕,接劍時,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雙手的顫抖。「此為北撒卡思之劍,昔日我族戰士狩獵人族部落所得,如今理當物歸原主。」不待混血妖精翻譯說完,隨行的那些北撒族妖精已齊齊行禮致謝。

席撒接劍致謝,便要拜別時,東妖王忽又言語幾句,只聽混血妖精神容有異的緩緩翻譯道。「北撒既有卡思血統,為妖精一員理當天生理解妖精語言,或許不能說,絕不該不能聽聞。」

席撒從不曾聽過這種說法,不禁流露差異之態。只見東妖王斂去疑惑之色,笑的釋然。「想必北撒遭遇離奇導致妖族力量被壓抑,所以不能與自然精靈如意交流,料想伴隨修行精進,法力提升,定然痊癒。」

末了,致拜別禮。

席撒回禮推出,與族軍匯合,奔東北營門而出,轉往北地方向而去。途中,叫來在營中相助翻譯的混血妖精詢問究竟。東妖王說那些話時,他明顯看出同行的血腥妖精個個面樓難堪之色,彷彿受辱。

這才得知妖族何以稱妖精語為自然精靈恩賜的神之語言。但凡自然精靈孕育的生命,妖族也好,山巖族也好,魚人族甚至於黑暗種族,縱使不曾使用和接觸到妖精語時期,天生也能聽懂,一旦有心學習,基本的交流用於迅速得通。

因此之故,當今天下各地,異族無數,卻都能為妖族所接受吸納。人族卻遲遲不得承認,妖精語可謂是重要因素,不能聽懂妖精語的人類被認為並非自然精靈所孕育和承認,來自神秘的邪惡世界,為侵佔和毀滅這個世界的生物而來。

這種說法,在妖族中相當流傳。

擁有北撒卡思血統的席撒本該天生能聽懂妖精語,偏偏不能。此事從開始就讓北撒族感到不解,後來西妃對族眾說他遭遇離奇,因精神重創導致喪失自然精靈印記,正處於漸漸痊癒之中。北撒族上下是以不提,今日被東妖王犯疑說起時,無不難堪,只覺受辱。

彷彿在說,北撒不得自然精靈承認一般。「王傷前一定是能聽懂神之語言的。」混血妖精說罷緣由,補上一句,語氣肯定,神色堅決。不禁讓席撒陷入追憶,繼而迷惑。他忽然發覺,他竟然不記得幼時能否聽懂妖精語,似乎能,又似乎不能……
tt9981 發表於 2011-9-2 12:29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再讓人滅亡(七)

 席撒一路抱頭回憶,只覺過去記憶儘管清晰,卻都是無聲畫面紛飛,記得父王母后曾說過的那些話,卻混亂的不能肯定其中有否妖精語。他隱隱發覺自身似曾受過精神創傷。『憑義母之能何以從不曾替我治癒,也不曾提起?』

騎軍越行越遠,天氣越漸轉寒。走出山林地時,眼前景象讓鳳淚軍團人類觀之驚訝。眺望大地,一面草木蔥鬱,一面寸草不生,泥濘覆地。伴隨進入境內越深,腐臭越發濃郁,難行的泥濘沼澤內升騰起陣陣似有似幻的灰黑霧氣,讓人揣揣不安。

隊伍中血統純正的妖精一路舉兵歡呼,士氣鼓舞。對於這片北地,席撒瞭解並不太多,本是北撒族主要聚集地,但他幼時來的機會不多。因為有限,那些曾到來的記憶十分清晰。

灰黑的濃霧越漸濃烈,身處其中,幾乎見不到光線。這異常的昏暗讓席撒提高警惕,喝令停軍。黑霧漸漸晃動,不久形成晃動的人影,叢叢疊疊,騎軍紛紛戒備,被這異象驚嚇。

過不久,影像幻化成實體,黑色的人形。當中一人走近席撒面前,躬身做禮。「北地影門恭迎盟友北撒族軍回歸故地!」一陣響應的沖天呼喊,刺人耳痛。當中有如人類的聲音,更多非人似鬼的尖銳嚎叫。

意外見到這些詭異而可怕的影族助力,北撒族軍的驚懼變成信息,紛紛舉兵符合呼喊,直比聲高。

……

中魏王宮,早朝時分,文武百官聚集一堂,吵吵鬧鬧。「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殿下拋棄責任離走至今不歸,不仁不孝不德!如此怎能繼承中魏大統,登基為王?……聰慧過人,仁德兼備,由他繼承王位再合適不過……」

「此言差矣!長幼有序,理當是德王爺繼承才合禮法……」

「一群亂臣賊子!太子建在,大王生前早立儲君,你等竟敢乘機作亂,與謀逆何異?」庇護太子的朝臣聲音明顯最弱,很快被擁護其他王爺,世子的壓了下去,只氣的吼叫跺腳,無可奈何。

魏王敗亡之初,許多朝臣都以為離宮的太子必定回返,大多文武官員尚切顧及,不敢如此放肆。不料一等數日,直到魏王發喪仍不見太子蹤影。後宮方面許多魏王寵妃也早開始為日後將來籌謀打算,紛紛賣力討好表現,爭取奪得王后支持。

如此一來,原本有意卻按耐的那些人更坐不住,被迫加入激烈爭奪。王宮內如此,王宮外大臣統帥的府邸莫不如此,堂而皇之的迎接送走,渾然不在乎旁人看出端倪,已至無法無天地步。

旁人如此,李若的府邸更是如此。太子不歸,太子妃則成太子派系擁護者們的領導人,每日上門拜見的少則幾十,初時都希望太子妃能找到太子殿下,漸漸發覺太子妃確不知情,便都開始絕望。

漸漸被其他勢力拉攏過去的有之,灰心喪氣閉門不出的有之,如今仍每日來拜訪論事的,不過三十幾人,其中位高權重,在朝堂上說話能有份量的不過寥寥幾人。就是這些打算堅持到底的,也都被太子妃的表現冷寒了心。

李若心中早認定太子已死,以她對席撒的瞭解,當初自己意外被太子看中,被迫加入王家。席撒只道太子離宮必定追而殺之,那太子對外面的世界無知,絕不可能逃脫席撒追蹤僥倖活命。

此時此刻,李若一面盼著席撒來接自己走,一面又需謹慎小心,不被捲入災禍。對於每日前來的那些朝臣,只是裝作難過絕望,眾人說什麼,她便毫無主義模樣聽從,待去辦時,用心上卻大打折扣。幾位意圖爭奪王位的王爺派人來見時,便裝作孤苦伶仃楚楚可憐模樣,只說由他們繼承大統也好。

便如此迴避危險,絞盡腦汁的避免被他方勢力視作眼中釘,徒送了性命。

讓她意外的確是,落王世子竟遲遲不曾求見。正在她獨坐庭院思索時,有人來報,落王世子府外求見。『終於還是來了。』李若心中早以為落王最有可能繼承王君之位,雖覺席撒料想到她處境該會來救,又怕席撒那絕情脾氣,就應了當初誓言絕不來找。故而早考慮妥當措辭應付落王世子。

彼此見面,也無甚生分,各自見禮,分主賓坐下。一眾府邸裡的文武官員見他來到,平生敵意,本想湊近探聽,不料卻被擋在園亭之外,徒自著急。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有年許,李若見到落王世子,只覺他不似過去意氣風發,或許因兵敗的挫折受打擊不輕。李若過去對他尚且暗中推崇,覺得比之其他王子而言,確實年輕優秀,博學多才,但是如今,已頗覺不以為然了。

或許博學多才只能作為言談甚歡的資本,於實際使用中,並無多少用途。過去李若覺得白莫歌更像武夫,總愛談論武功戰事,全無博學。是以更喜與黑岳談天來往,至今也還是認為,黑岳比之更優秀,只是生來命不好罷了。

如今發覺,這落王世子實際本事,根本不能與白莫歌相提並論。敗給席撒,敗的如此悲慘,如此荒唐可笑。當初李若得知兵敗原因詳細時,只有一個念頭,荒唐。旁人說落王世子也是敗於輕敵,她卻以為,輕敵本是領兵能力不足的體現之一,也就是無能。

落王世子坐下後,一直拿眼盯李若看。目光漸漸放肆,李若早料到他會說些什麼。女人的感覺總是敏銳,落王世子對他有何心思,從開始她便心知肚明。但是她更自信能夠輕易掌控,讓事情如理想般發展。

她當然不能讓落王世子這麼看下去,久而不可得的東西,忽然變的有望獲得時,人很容易喪失耐性,迫不及待。她不像面對一個瘋子,更不想讓事情鬧僵。「世子?」一聲輕喊,講面前的人喚回了神,絲毫不顯做作虛偽的親近微笑,讓人觀之隔膜盡去。

「一別年許,太子妃更顯嬌艷美麗了。」李若一聲輕歎,幽幽感歎。「世子說笑了,此時此刻,只覺心力交瘁,哪裡還能如世子所說。」落王世子聞言一喜,掩飾不住臉上激動,湊近些許,壓低聲音道「太子妃倘若願意,小王必保它日能榮登王后之位,也絕無人敢傷害分毫!」

李若微微一笑。「世子倘若果真有心,日後也無改變,到時再說不遲。如今王城一片混亂,群臣每日上門議事,逼的人心煩意亂,又束手無策。世子倘若真能成事,那時誰又敢違背世子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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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讓人滅亡(八)

 落王世子聽罷,不由恢復幾分昔日身材,意氣風發的連聲道好。「好,好,好!有太子妃此言,本王別無所求矣!」旋又左右一番打量,低聲探問道「太子殿下當真不曾回來?」

李若輕輕點頭。落王世子十分歡喜,靜了片刻,又問。「倘若他日後歸來,太子妃會如何?」李若微微笑道。「李若雖無過人聰慧,但也分得好壞。太子如此待我,世子如何待我,李若心中明白。當然是更期盼還恩世子多些的。」

落王世子甚感滿意,點頭微笑。

便這時,外頭忽然喧嘩吵鬧,亂成一團。城中街巷隱隱更有大軍奔走響動,落王世子吃驚起身,與李若面面相窺。兩人雙雙出外看發生何事時,便見大群魏軍闖入,將府邸圍的水洩不通,一種文武官員全被禁足。

「到底發生何事?」許多官員詢問,都不得答,李若忍不住出聲喝問,唯恐是作亂王爺領兵殺到王城。那些魏軍仍不回答,直到李若第三次問,才有一員將官自門外走近。李若一看那將領甲冑,心頭不禁大喜,再一聽他說話,又不禁墜入冰窖,楞呆半響,說不出話。

那將領所著鎧甲分明是北撒族所有,但卻並非妖族,而是鳳淚騎軍。「太子妃不必驚慌,太子殿下已領兵抵達王城,不日即將登基。在此之前,還請太子妃留在府中,勿要擅自外出的好,以免遭受城中叛逆亂黨傷害。」

府中官員聞言無不歡喜異常,個個神情激動流淚,哭喊著要求拜見太子,卻被那將領冷漠的態度壓下。李若只覺不可思議,太子未死,且領導北撒族的人馬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入王城。

她再顧不得其它,也不理會那將領冷漠的神情,喝似的追問究竟。不料那將領對旁人冷漠,對她問話卻尚還加以顏色,認真回答。

「太子殿下自離宮後便結識北撒,彼此惺惺相惜,結義金蘭,一直並肩作戰至今。北撒族有今日,少不得太子一份出力。此番北撒替太子殿下識破中魏假王,未免中魏因此陷入混亂,太子殿下接得北撒族王之門與鳳淚龍騎,以及精銳獸騎軍數萬星夜趕返。」

便有人失聲驚叫。「易之女王的鳳淚龍騎竟會借予太子殿下?」

便聽那將領怒哼冷聲道「哼!女王從無窺視王位之心,從得知太子行蹤起便一直暗中相助,豈有不全力相助之理!」群臣看出他心隨易之女王,而非中魏太子,便都不敢再因此多言。

李若只覺倍受打擊,險些不能直立,一時覺得還有希望,席撒不會放棄她;一時又絕望,懷疑席撒與太子早已合謀,為此決心對她不做理睬。強忍著打擊創傷,獨自退回庭院,還未及平息情緒,只見落王世子闖進,撲通跪伏地上。

「太子妃!小王性命如今全系你一念之間,你要小王死,小王必入地獄。你若顧念多年同窗之情,昔日相交之情,一言可救小王身家性命,可面小王免遭世人唾罵,可免遺臭萬年。」

李若這時本沒有心情理他,轉念一想明白小王爺所做為何,連忙請他起身說話。「小王爺說哪裡話?我李若豈是知恩不報之輩?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便是。」落王世子又要拜倒,被李若阻住,她雖心知如何,就是要等小王爺說出。

落王世子按耐不住,不知太子何時會來,終於直言相求。「如今中魏有太子殿下繼承大統再好不過,也可免卻朝政動盪,四分五裂。小王受命於父王來此,本也是希望替太子出一份力,為太子妃效犬馬之力……」

李若微笑打斷道「小王爺這番話早前已經說過,遲些見到太子,必然轉達。」落王世子大喜過望,連忙拜謝。太子妃雖然挽留,此時他如何敢,拜辭退了出去,與外間朝臣說話等候,眾朝臣聽說小王爺所來是為相助太子,無不歡喜。

小王爺放心告辭,李若卻心神不寧,只聽外頭人聲噪雜,兵馬來往奔走絡繹不絕,也不知太子殿下何時會來,又會帶來怎樣一番話。

……

烈陽照耀,中魏王宮婢女太監三五成群聚集,交頭接耳,每每有官員結伴走過時,又紛紛垂頭地面,沉默不言。這些日子,朝中文武官員各自結黨,拼拼出入宮廷內院,找這個娘娘的,那個娘娘的,全是替支持的背後勢力求支持。

宮中寵妃都沒有替戰死的魏王留下血脈,哪裡在乎誰繼承王位?只看那位王爺跟自己關係親近些,可以依仗些。那些文武官員大派用場,今日送這,明日送那,只讓後宮嬪妃們每日笑合不攏嘴。

王后因那日歸來的護衛傳達的意外秘聞,從太后處得經證實,念及這些年來一直陪伴的早非昔日所嫁君王,悲傷慚愧之餘,更決意等太子歸來。不料每日被人遊說,漸漸也疑心太子早已橫遭不測,甚至以為是被那假扮的魏王暗中謀害,假說離走。

態度因此漸漸鬆動,這幾日已肯聽人說些王爺世子的長短,暗中一番比較,只是難分出個好壞,心中躊躇。朝中文武每日催促,總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王后也覺實情如此,見她態度鬆動,一干朝臣加強說辭,一時間,吵鬧的,彼此揭短的聲音充斥大殿。

就在眾文武官員爭執不休,王后頭疼欲裂時,外頭忽然傳來喧嘩吵鬧聲,緊隨著天搖地動的,彷彿大地欲崩。

朝堂金鑲的大門,忽然被人退開,一個男人抱把大劍胸前,嘴角微揚,掛抹自信而又夾雜嘲諷的笑容,掃視眾人。殿外的光映在他那身戰甲上,尤其金光燦爛。王后驚喜交加,不自覺的起身立起,殿內文武官員,認識他的紛紛低頭,不認識的,見狀也都明白幾分。

「堂堂中魏君王繼承之事,何時變成爾等議論可決?」艷陽天那張臉上這時顯得尤其陰沉,不自覺引動的煞氣讓人觀之隱隱透出黑紅之光,殿中官員大多不曾見過這等殺氣騰騰的場面,一時噤若寒蟬。

北撒族軍自殿外分左右奔入,控制殿堂內外。艷陽天對那些朝臣再不看一眼,昂首闊步至王后面前,跪拜問安。王后心情激盪,只覺看到太子,才能讓一顆愧對先王的心得到些許安慰。

「太子終於會來了。哀家……」「母后節哀。待兒臣理畢朝中混亂,再向母后請安。」「有太子主持,哀家放心矣!」王后見他神容與過去渾然不同,行止威風凜凜,一言一行無不透著幾分先王年輕時的神采,不覺更是寬慰,放心的在太監陪同下離開大殿。

陽天把劍胸前一擺,冷笑環視眾朝臣一圈。未及開口,下頭已有朝臣跪拜高呼。「太子殿下您終於回來了,中魏有望了,先王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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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讓人滅亡(九)

 有人帶頭,眾朝臣紛紛跟隨效仿,便是有些心中不情願的此刻也不敢言語,唯恐惹來殺身之禍。一片擁戴歡呼聲,響徹大殿內外。

與此同時,後宮眾嬪妃亂成一團,前些是日遭人冷落的妃子此時暗中幸災樂禍,只等看那些替人說好的先王寵妃如何下場。便有許多妃嬪不約而同往西宮求助絕色成雙兩妃,也就是當初李若獻上,被先王大喜之下金口御賜的榮稱。

不料到達西宮外一看,此地已被禁軍圍封,不許出入。這群嬪妃料想西宮兩位先王年輕寵妃下場,更恐遭牽連,便又全轉往求助王后。只見東宮大門緊閉,看門的太監傳達王后旨意,謝絕拜見。這群六神無主的嬪妃只得轉往求助王太后,好不容易見到太后,跪拜成群,哭喊抽泣,哀聲一片。

太后申請悲憫,聽她們哭訴許久,最後只得一聲歎息。「中魏雖有些女中豪傑,然而後宮不涉政事素來未曾改變。哀家有心相救,也需看新王意下如何。你們都先回去吧……」

一群妃嬪又自哭喊哀求陣,最後才無可奈何的退去,出得殿門外時,正碰上前來問安的太子罌粟烈,化名艷陽天也是依本名所改。無助的嬪妃中有人想起太后的話,帶頭撲倒跪拜懇求恕罪,其它的全都效仿。

太子神色冷淡的拿眼講她們好一陣打量,半響,才淡淡然吐出句話。

「每每念及父王,總恐他於九泉之下孤獨寂寞。思之哀哉,痛哉。」言罷自顧徑走,拜見太后。身後一群嬪妃嚎啕哭喊,被禁軍全部帶走。

太子見過太后,叫退左右,斟酌再三,還是問起先王之事。只見太后幽幽長歎,神情哀痛,一番述說,才讓陽天明白究竟。原來真正的魏王本有一胞弟,自幼心比天高,偏偏不願勤學,文學武功無一出眾,多番為非作歹,終於被趕出家門。

自原世界來此天地後,本以為再不會見,不料十年前又被建立魏國大業的魏王遇上,念及兄弟情深,還是將他接回王宮。本欲封他個逍遙王做,奈何他堅持推辭,只說無所建樹,必然辱沒魏王英明。

此事因此擱置,王宮中知者也不多。太后念他離家日久,吃苦不少,觀之又似有所改變,待他尤其關懷。不想一年後,竟發生誰也想不到的變故。事情具體如何,太后至今不知詳細。只知道一夜之間,真正的魏王變成了他,那個為世所景仰的王卻再無蹤影。

與之同時,王宮裡跟隨先王的親信將臣,或是失蹤,或是辭官回家。旁人不知何故,太后哪裡認不出兩個兒子的差異。本是要問,幾經思慮,唯恐陷中魏於大難,又不相信神武非凡的魏王能被這無用此子謀害,終還是沉默不說。到多年後,才得到確鑿消息,魏王的確早已遇害,是被毒殺,而此事還有道門參與其中。那時木已成舟,太后說也無用,便也只能沉默下去,直到如今。

太子這才明白何以數年前開始太后總不喜他與假王太多親近,才直到若非假王始終無後,他這太子必然已被廢黜。一番往事說罷,祖孫兩人各自哀傷,一時無言。久久,還是太后轉了話題先開口。

「後宮那些嬪妃,太子打算如何理會?」

「父王九泉之下孤苦寂寞,她們侍奉叛逆多年,也當盡現中心追隨黃泉,也免得傳將出去平白辱沒父王英明。雖說此舉殘忍,但還請太后勿要說情。」太后連連點頭,「也好,也好。」末了又問文武朝臣之事。見太子神容沉靜,胸有成竹,甚感欣慰。

「他們所言所行雖然按律當斬,但未免中魏上下動盪,還需它日再說。當前領兵於外的三王方式當務之急,倘若激得他們孤注一擲,中魏難免四分五裂。孩兒以為,必先從落王處著手料理。」

太后知他情急,微微點頭。

「聽聞小王爺今日入都拜見太子妃,至今未得許擅離,太子快去吧。」

陽天拜別太后,領左右出宮,跨上威武的龍獸坐騎,在滿城兵將敬畏的目光下直抵太子妃府邸。躍落坐騎,面對這座奢華府邸,只覺熟悉又陌生,想起裡頭的人,一時咬牙,一時傷懷。跨過大門前,耳旁想起跟隨護衛的鳳淚軍團將領小聲提醒。

「啟稟太子殿下,醫神使早已在內。」

陽天眉頭微皺,邁步過門。

早盼著他來的一眾朝臣,無不呼喊跪拜,聲淚俱下。知道這些人忠心自己,陽天對之尤其加以顏色,好言安撫一番後,這才與跪候的李若相見。未作一言,便召她轉至府內單獨說話。

一別多年又再見到這個本以為不可能相見的中魏太子,李若一顆心七上八下,欲虛情假意一番,又覺不甘;欲直言追詢,又有幾分絕望。太子又一直不說話,只是拿眼看她,神情沒有顯出重逢激動,初時甚至帶著慍怒,注視她久了,才漸漸化出幾分溫柔。

這已足夠,李若知道她如應付得體,必然無恙。太漂亮的女人如畫,很少有人能狠心毀滅一副絕世之作。所以太漂亮的女人犯了錯,也總容易獲得原諒,並不是男人愚蠢不知就裡,而是不忍棄捨。

久久,艷陽天終於開口。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當年你說那些話,有幾分真心關懷之情?」李若心下忐忑,觀他神容卻看不出心懷何意,一時揣揣。當年那些話她只為騙他離都送死,全無絲毫為其考慮的真心。什麼真男兒就當遊蕩四方建功立業,以此方可向世人證明其能,全是騙人鬼話。哪有女人甘願與心儀男人分開不能見面。

她卻不敢這麼說,下一刻,也許就會被送上黃泉。但若說假話,她又覺難以忍受。想到席撒如此無情雖然惱恨,對眼前這個隻言片語就能欺騙的太子又更覺看不起。即使報復,她也絕不願意挑選這樣一個對像。

李若遲疑著沒有答話,外頭忽然響起個聲音。

「啟稟太子殿下,時辰已不早,文武朝臣還在大殿等候。」陽天聽出那是進門前提醒自己之人,冷沉著臉,沉默片刻,一聲輕歎。

「你盡快收拾妥當,今晚便又北撒族騎兵送你往南。」一言出,轉身欲走,只怕看到李若流露喜出望外的神情,臨出門前,又忍不住補句道「倘若你自願留下,本王必然悉心照料。」

門外那將領這時又出言催促,陽天立門內等待片刻,不聞身後回應,終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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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再讓人滅亡(十)

 出得門外,那將領見他鬆口長期,連忙在前領路,快步朝外走。陽天見他一副急欲離開模樣,終忍不住開口追問。「我如留下她,就會死?」那將領也不露錯愕之態,淡淡答話。「是。」

「哼。本太子早知他冷血無情,口口聲聲生死兄弟,卻為一女人作此打算!」那將領幾番隱忍,還是開口維護主上夫君。「太子殿下所言差矣,若太子殿下為一女子不顧與北撒相交之情,便也怪不得他無義。所幸殿下英明,不致為區區一女子捨棄中魏江山大業。」

陽天心頭憤慨,想起同行來此的還是西妃,更覺怒火難平。

「如此說來,倘若她李若自願留下,本王的結義兄弟倒會衷心祝福?」

那將領便沉默,只是領路前走,如此一陣,見太子怒氣不減反增,這才開口。「留人者死,留戀不離者也死。」艷陽天微微覺錯愕,輕聲一哼,對此再不置一言,眼角瞟那將領打量片刻,語氣感慨。

「過去誤會王妹了。」

笑容難得綻開在那將領臉上,似多年積壓滿腔的鬱憤驟然消散。

……

中魏太子在許多人意料之外,如迅雷閃電,欲爭奪王位的三位王爺因此措手不及。許多人以為必然迎來腥風血雨,卻因為新魏王扣留落王世子於都,致使原本就尚未叛亂的落王轉變態度,公開宣稱擁護正統。

事實上落王爺本處於無可奈何處境,他如此際舉旗謀反,其結果必然是腹背受敵,遭兩面夾擊。落王爺的表態,以及新王對朝臣叛黨的寬大處置,導致另外兩位手握重兵的王爺逐漸收起謀逆之心。

同時與森林妖族戰鬥的兩王都絕難應付謀逆帶來的結果,新上攜北撒族軍與鳳淚龍騎歸朝,落王既已歸附,無論誰還抗拒,其結果都必然是面對來自落王及鳳淚軍團,魏軍的聯合討伐。

一場足以撼動中魏根基的禍亂,因為新王的決策而消弭於無形。

……

然而。

易之領地,臨中魏南境邊關。中魏形勢的戰報此時尚未送至。落王爺忙於應付王城形勢,才方得知太子歸朝一事。「荒唐!太子竟借大魏仇敵北撒族與叛逆易之女王的兵馬,此事傳將開去豈非貽笑大方?」

帳內便又心腹謀士輕笑獻計。「王爺何必動氣?太子如此行事,如何能服眾人之心?勢必會被天下人說,太子殿下無先王之英明神武,不仁不孝不德。就憑他所攜區區數萬人馬能有何做為?王爺只需坐觀靜候,待小王爺歸來時,恐怕也是太子殿下遭叛軍殺害時。」

落王沉吟片刻,猶自遲疑。「只怕事情不如想像,太子殿下雖然年幼自負,然而確也自幼勤奮,胸懷韜略。此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王都,料想不為送死。」那謀士十分信心滿滿。「王爺多慮了,太子此番歸朝,必然殺人,殺人則勢必激的兩王孤注一擲。只要王爺靜觀其變,必能坐收漁翁之利……」

正說話時,帳外傳報。「啟稟王爺,太子歸朝後帶領兵馬迅速控制封鎖王都,城內兵馬紛紛投降,有反抗者全被擊殺,投降軍士一概赦免其罪,文武朝臣全不深究……小王爺被困城內……」

「什麼!」落王勃然驚怒,身畔謀士慌忙喝斥那傳訊兵敘說詳細,只聽那兵士忙道「王爺稍安勿躁,太子妃稱小王爺為相助太子而去,因此並無危險,如今已移駕王宮,於太子殿下相交甚歡。」

落王這才放寬心,緩緩坐下,打發傳令兵退去,自顧長歎。「罷了,罷了,事已至此。」身側謀士無言相對。「傳本王命令,火速派人趕往王都,轉達本王對新王忠心。」便有帳內軍士遵令照辦,落王猶自鬱悶時,那謀士忽然臉色大變,大叫不好。

「王爺!大事不好了,東方碧玉的兄長已去了易之封地……」

落王同時色變,這才想起此事,連忙下令去追。只聽有人回稟,說此際早已入了易之關城。「追近易之領地也必須追回!」將士領命匆忙急去,落王猶自不能安心。此時此際,太子與易之女王顯然言歸於好,兄妹齊心,若因此小事招致易之女王得力助手東方碧玉之恨,實在得不償失!

……

易之領地,關城內。東方池獨自入城,與東方碧玉相對坐飲,酒過三巡。東方池望著頹然長歎,望著面前素來神色冷淡的妹子,暗下狠心。「東方家多虧了妹子你啊!過去不提,此番若不是妹子顧念兄妹之情收留為兄,早晚被那落王害死。」

東方碧玉靜靜替他斟酒,面露一絲微笑,卻有很快斂去。「且不說父親來信千萬叮囑,兄長落難可謂因碧玉而起,焉有不全力相助之理?只是擔心,兄長臨陣脫逃難免會牽連兄嫂。」

東方池呵呵一笑,叫她不必擔心。「同來的落王爪牙被我殺了,家裡有秦王爺相護,到時說我巡查被擒,落王爺也難以問罪,妹子就不必掛心了。」說罷舉杯又飲,東方碧玉連忙相陪。

「想起幼時相處短暫,妹子便為了家裡事情自願賣身入宮,這些年來也難得相見,父親常為此耿耿於懷,為兄也總絕唏噓。」東方碧玉聽他說著,舉杯一飲而盡,東方池見酒樽遮擋視線,動作迅快的講杯中酒水倒入衣襟之內,詐作喝乾。

漸漸東方碧玉臉上顯出醉意,起身便要告辭。「夜色已深,大哥此來勞頓,還是早些歇息為好。」東方池裝作醉笑挽留。「你我兄妹難得相聚,豈能不喝個盡興?」又親自執過酒樽,喝退門外侍從。「你們都去休息吧,這裡不必你們了,我們兄妹難得相見,有話要說。」

門外侍從領命告退。東方池馬上酒樽,到自己時,卻只虛做斟滿,便端起只說喝。又幾倍過去,東方碧玉不勝酒力狀醉倒,不省人事的伏在桌上。東方池臉上醉意盡去,輕手推她幾下,見呼喚也無反應,這才放心。

只見他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鋒利匕首,神情掙扎的怔怔注視東方碧玉半響,終還是痛下決心。「妹子,你怪不得大哥狠心啊!你心裡若真有家裡,就不該跟著易之女王叛亂,就不該一直推辭父親替你說的那些親事,正所謂沙場無情,你如此做為,連累家裡太多。此番與落王爺對陣,更害的家裡禍事連連,為兄如不殺你,必然因你而遭落王問罪,實在無可奈何!」

說話罷,匕首刺出,直捅進東方碧玉背心,鮮紅的血液,徐徐流落,染的地上一片殷紅。
tt9981 發表於 2011-9-2 12:31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世事無常(一)

 暗銀的戰靴被濺上點點殷紅,東方池的臉上顯出不忍,繼而遲疑,伏桌中劍的人兒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了,又似乎陷入深深的沉眠,連受襲的痛楚都不足以講她喚醒。遲疑只有片刻,握劍的手再度緊上,猛的拔出利刃,直刺烏黑披灑長髮遮掩的粉頸。

寒刃化芒,穿過黑絲,及肌剎那凝住。東方池大驚失色,顯然並非他突然心軟。

伏案的人緩緩坐直,兩根細長的芊芊細指緊緊將匕刃夾在其中,握劍的漢子漲紅了臉,仍舊紋絲不動。遞不進,抽不出。伏案的臉緩緩側轉,上面佈滿了交錯縱橫的淚痕,平素的冷淡沉靜盡去,脆弱的悲傷濃郁的讓人不忍直視。

桌上,淚跡斑斑。東方池棄刃,下意識後退,直到背貼牆壁。眼裡寫滿驚懼,又夾雜幾分希冀似的哀求。「玉兒……大哥也是無可奈何啊!你嫂子已有身孕,大哥若不殺你必遭落王爺殘害!原本也曾難以下手……」

『錚,錚,錚……』寒刃落地,餘音久久方覺。燭火的光亮在搖晃,映的屋裡時明時暗。東方碧玉的手緩緩垂下,掩飾不住悲傷的強作平靜聲音,響起。「你走吧。回去代為轉告父親,我從此不再是東方家的人,將受女王榮賜易姓罌粟。」

東方池一場虛驚,只覺劫後重生,暗自慶幸不已。想起方才作為以及此刻東方碧玉的心軟,一時覺得慚愧,一時覺得實屬無可奈何。聞她斷絕與東方家族關係的話,雖覺有些心涼,也無言多說,思及彼此立場,又想如此也好。

逕自拾了地上匕刃,抓起房中披掛出門而去。房裡剩下東方碧玉一人,她也無心處理背上創傷,就那麼趴倒案桌,無聲抽泣,就那麼直到天亮。若非一身精修煞氣內功自行癒合創傷,不定就此傷心死去。

……

東方池離開易之領地,回返落王爺大營時,幾番躊躇不定,唯恐這麼回去仍不免被落王問罪。這麼在營外遠處反覆徘徊許久,直到一隊魏軍發現他,才返回大營。一路只覺得奇怪,這些人尋到他異常高興,那員伍長帶他尤其熱情,噓寒問暖,關懷備置。

莫名其妙之餘,終於忍不住追問究竟。那伍長十分詫異。「將軍難道不知?太子殿下原來一直在北撒族,更與北撒金蘭結義,不日前率領北撒龍騎兵馬忽然回返王都,繼任新王。如今各路叛軍都不敢動,王爺已宣誓效忠。我軍跟鳳淚不必再打啦,東方將軍可好了,令妹身為易之女王屬下第一心腹愛將,日後哪裡還能不飛黃騰達……」

東方池滿心懊惱,全化作一聲追回重歎。「唉呀!」伴隨垂落馬背上的拳頭,砸的那馬揚蹄嘶鳴,驚慌不已。

魏營大門內,落王爺引領一群將帥,遠遠出迎。「大魏忠勇的東方將軍歸營,眾將士還不歡呼相迎!」

……

不日後,眾路叛軍相繼歸降。幾些不識時務意圖逆勢而為的,相繼被三王出兵剿滅。登基大典之後,魏太子繼任新王。隨後出人意料的公佈中魏王室秘聞,揭露戰死魏王真實身份,宣稱其當年所以離走,及易之女王所以叛離,皆因為此。又將這些年來許多為人所怨恨的作為,全部歸咎於那已死逆臣身上。

如此詭秘隱事短時間內傳遍天下,為人所津津樂道,轉而成為人們對繼任新王的期望,以及中魏上下對易之女王叛逆之舉的改觀和原諒。魏太子一時英明滿天下,易之女王在中魏百姓心中恢復忠勇形象。

數年來,被諸國視為江河日下的中魏,因新王的繼任,讓人不得不重又注視,甚至於原本不再與魏國來往的晨曦為首不落聯盟,漸漸也開放邊關,與魏國往通貿易。前不久與魏國險些翻臉起兵的翼國,關係也日漸好轉,翼王更接受魏新王請求,出兵相助對抗東妖族的戰事。

當中魏因新王繼任而歡欣鼓舞時,魏王調派五百禁衛護送李若的車架已穿過中南地帶,不出兩日便可抵達北撒領地的原西吳邊境。沿途風景如畫,也是那帶隊統領細心。得新王交予如此重要任務,又知悉其中究竟,只覺受寵若驚,唯恐有所不周,便是途中歇息逗留無不經過認真考慮,反覆斟酌。

這番趕路,李若過的並不難受。隨行的兵將也不難受,儘管一睹美名天下太子妃的時候不多,但哪怕見著一次,也覺得足夠記得一世。李若的路途當然也就不太難過,有個細心的禁軍統領。

只是她並不感到太過愉快,中南一帶的風景在她看來十分糟糕,許多貧窮的小部落,沿途都是山野荒道,所謂的錦秀山水又哪裡及得上她眼中宮廷裡頭,每日打理乾淨整潔的花園美麗愜意?

車架漸漸停下,帶隊統領外頭啟稟。「稟太子妃,前方路上有群部落獵戶妨礙通行,這……」車廂裡的李若心想晦氣,琢磨此地已近北撒領地,不想落個霸道惡名。「我們人多,讓他們先過去吧。」

「太子妃如此愛護百姓讓小心欽佩之極!」李若這時再不堪忍受,慍怒輕喝他道「以後不許再稱太子妃!難道魏王說的不夠清楚嗎?」那統帥吃一驚,不想一路上尊稱至今她忽然不喜。忙告罪。

「小人不長記性,北撒妃還請息怒。魏王說的夠清楚,那時不過是大王為相助結義金蘭之兄弟北撒所行權宜之計……」「行了。」聽出李若語氣中夾雜不快,那統領唯恐失言,不再多話。招呼眾禁軍讓路,又請道前一群皮衣獵戶過去,自然不忘稱頌翻車廂中李若的功德。

李若聽著不由歡喜幾分,料想它日傳開出去,旁人必說她這個北撒妃如何平易近人之類。便這時,外頭響起獵戶感恩的回話,以及千恩萬謝言語著走近過來的些微聲響。她驟然心驚,暗覺不妙,聽在耳中,那些似是雜亂的移動動靜隱隱酷似踩著陣法方位。

「當心!這些人來路不明。」

一語未罷,已聽見外頭嗖嗖的飛箭聲,緊接著傳來禁軍們中箭後發出的慘叫聲,以及呼喊作戰的吆喝聲。她一顆心怦怦直跳,不知這些人來意為何,又恐遇到強匪,又恐這些人是守候已久。
tt9981 發表於 2011-9-2 12:32
第二百五十章 世事無常(二)

 車廂外的廝殺結束的遠比李若想像的快,數百中魏精銳禁軍,竟在短短一刻鐘內了無聲息,率隊的統領曾疾呼保護她突圍,緊接著拉車的獅虎獸便被擊殺。車廂外一片寂靜,與片刻前廝殺的喧嘩截然相反。

李若抽出多年前得自席撒所贈,纏繞腰際的盤龍軟劍,緊張的手心生汗,又一想,索性使劍環繞在自己粉頸上。外間響起個女人聲音,顯得十分客氣,言語間又夾雜不經意的藐視。

「北撒妃還是不要無畏抵抗的好,我等奉主上命令來此,只為恭迎李姑娘轉道做客,絕無傷害之意。」

李若小心翼翼的推開車窗些許,看見外頭圍著車廂的一群幾十號人,見到她頸纏利刃似乎十分意外。便見那為首遮顏的女子執禮相勸。「李姑娘切勿做輕生之舉,主上絕不敢對姑娘有絲毫冒犯,所以出此下策,實有難言之隱,待李姑娘隨我等走一趟見到主上,必然明白!」

李若本非真有這等決心,只是意識到這些人身手非同尋常,所來必然早有預謀,目的是她,必然不願奪個屍體回去,但求以此相挾而已。此時裝作憤怒決絕,冷冷掃外頭的人一圈。

「要我跟你們走,那也容易。修罷車架領路就是,但若誰敢試圖近前驚擾,便與你們死屍一條!」

那為首女子顯然長鬆口氣,揚手一招,過得片刻,只聽風聲呼嘯,不知從哪飛落下來一頭青磷飛龍,之間她作勢相請。「李姑娘請,一路之上絕無人敢放肆無禮。」李若知道不上不行,唯恐完全受制於人,便要求他們退開遠些,才小心翼翼的出車廂,上了龍背。見週遭遍地都是慘死禁衛屍體,那統領也在其中,這才消去奸細之疑。

那些人倒並未試圖偷襲制她,待她上了龍背飛起半空,密林中又飛出二十數頭飛龍,半數人上騎圍護她朝西遠去。半數人留下焚燒一地屍骸。

……

北地。寒風凜冽,日夜呼嘯不止。

在別處白潔的冰雪,在這裡卻呈現灰黑之色,冒出的森森寒氣,也呈灰霧濛濛狀。許多道路看似積雪成冰,踩落下去時卻驟然碎裂,下頭全是沼澤似的泥濘,若不是有影人帶路,不知就裡的,絕難通行。

北地環境惡劣,土地貧瘠席撒早就知道,但一路所見仍讓他暗中吃驚,比之多年前記憶中的情形實在惡化太快,不由意識到,必然與影族的壯大有關。北撒族軍到達北地的當天夜裡,抵達影族所準備的宿營地,一塊起伏冰川之間的腹地,兩側通行路口均由影人預先鑄起灰黑的冰雪城牆,也不過是為防萬一。

北地大小部落雖有千數,所謂大者也不過數千人,小者甚至三五八戶。原北撒族所屬異族部落這些年被北地霸主神峰國率眾逼散,主要分部在往北臨海,或是出海的大小冰島之上。縱使它們知道新北撒歸來,除非神峰國遭受重創無暇他顧,否則絕難集中一處,全力相助。

神峰國雖為北地霸主,但人口也不過百萬,兵力不過五萬。僅以其實力而言,北撒遺族就能戰勝。然而神峰國威壓北地人族眾部,但有號令,無有敢不從,如此一來,北撒遺族就不是敵手了。

北地貧瘠,礦產難以尋著,許多部族過去甚至還用石木製造器械,從當年北撒族遭受意外兵禍,死傷慘重後,這些部落小國才撿得便宜,劫掠落難北撒遺族許多軍械物資。而神峰國,原本位處之地就有座礦山,當時領導者威望不俗,聚集成眾建立國家。評價兵器上的相對優越性,在北撒族遭難後威霸北地,率眾驅逐追殺北撒遺族。

神峰國如今的君王年輕,國內軍事今年全交給前盜匪頭目,今兵馬大元帥的風雷王。當年風雷王南下中魏,授命獵取席撒,反被他斬斷一臂,不久回到北國便得被任要職,一年前神峰國先王駕崩,新王繼位後對其更為倚重。

席撒對此毫不意外,當年早就猜測風雷強盜團是為北地某國勢力,借由此剷除異己,又劫掠補養,充盈錢庫。這等手段在過去在西南大陸十分盛行,中南兩地因有魏國與南陳存在的緣故相對較少。他自幼聽心之眼眾談論許多,故而知曉。

如今聽說神峰國兵權掌握在『舊識』風雷王手中,不由掛笑。「聽聞風雷王的斷臂重又生長了?」相助北撒族的影人為此地管事,席撒總疑心影門有意而為,這影人並不以黑暗姿態與他相對,是女性不說,還是個讓他總忍不住欣賞打量的漂亮女人。

那身段,那甜美面容,勾人的眼神,修長的腿。若非自知身旁有罌粟非煙的存在,席撒早謀機與她一番親近。這時甜笑恭維答話道「風雷王當年被北撒斬斷手臂,後經四處尋醫,終被個道門高手施以煞氣秘法,引聚北地黑暗之氣,施法三日,得以痊癒。不過此番又與北撒對陣,料想丟的不止僅僅一臂。」

席撒見她眉目含情,鼓囊囊的豐胸就在眼前輕晃,誘人之極。他自盯著晃動的兩團雪白遐想翩翩時,房裡響起茶杯落下冰桌的聲音。房裡一旁喝茶的,只有易之女王。席撒驟然回神,正經起臉色,做沉思狀。

那影人也自收斂款款情深之態,稍作嚴肅。「出冰川朝東北三十里可達神峰國邊城,途中皆為沼澤地,北撒引軍只去,本門可全力相助,配合貴族索羅黑暗法術之威必能輕易攻破關城守軍,突入神峰國腹地,界時憑北撒軍戰力足可兵分兩路,一路只取神峰國度,一路攻奪臨北海關城,使北撒遺族得以突破封鎖全力相助……」

席撒沉吟不語,心下對這套作戰方案本不滿意,見她說的眉飛色舞,自信滿滿,一時不便反對,以免破壞雙方合作熱情。到她說完,只見投向席撒的目光充滿殷切期待,彷彿以為他必然會附和同意。

席撒當然不能因為這樣點頭,他故作沉吟片刻,等不到一旁的愛妃開口,知道她心下正自不快,有意視作不見。「本王以為影門籌劃之計的確穩妥,愛妃最善攻堅作戰,此事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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