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主公 作者:望平安 (已完成)

 
mk2257 2011-9-20 00:22: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1 198180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0:53
第三十章 誰不說那李郎好

  湯介一答應赴宴,他身後的大小官吏,儘自歡喜。富平的官場很少有請客吃飯這一說,全因大家日子都緊巴,顧得了家裏,卻顧不上同僚“友情”,很少有互相請客的時候,反正大家都“兩袖清風”,誰也不能怪誰小氣。

  李勤又道:“大人,咱們富平不如中原內地,地處邊疆,胡患嚴重,多虧了大人盡心為朝廷辦差,這才使得本地太平,各位同袍在您的感召下,也都盡心,因此我富平的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馬屁拍出,湯介聽得直點頭,好話人人愛聽,他也不例外。

  李勤道:“屬下這次帶了幾張羊皮,想借大人的名義,賣掉後買些鹽來,分給所有的弟兄……”說到這裏,他裝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弟兄們多,羊皮又沒幾張,送鹽也送不多,卻又要借大人的名義,屬下深感慚愧……”

  湯介笑了,心想:“小子行啊,拉攏人心的本事,可比湯表那個粗坯強多了!”剛才湯表和屯中士兵說話,他可是聽見了,假裝沒聽見而已,還暗罵湯表廢物呢,現在有了比較,他自然感到李勤會做人了。

  點了點頭,湯介道:“你有這份心意,就是好事,弟兄們都是你的同袍戰友,你送他們鹽,他們豈能嫌多嫌少了,至於說借本官的名義,卻是不用了,就說是你送的吧,本官豈能奪人之美。”

  沈乙性子最直,想啥就說啥,他叫道:“李郎說了,要賣掉羊皮,換鹽來給大家分了,大人同意了!”

  圍觀的士兵們本各有所想,李勤贏了比賽,得了一個月的軍糧,他們其中不少人還挺嫉妒的,可聽到光頭大漢叫喊,一愣之下,明白過味兒來了。這是李勤得了好處,要和大家分享啊!

  “李郎最仗義!”士兵們轟地就一起喊了起來。

  湯表屯的兵本來剛剛把那些暈倒的壯漢給救醒,他們可沒有埋怨壯漢們的意思,相反還很慶倖,幸虧輸了,還能有三天的口糧,要是贏了,除了這些頭上長包的傢伙外,大家可啥也撈不到。

  忽聽那邊喊著李勤要賣羊皮,換鹽給大家,湯表屯中的士兵盡皆大喜,這李勤可比湯表仗義得太多了,要是李勤是他們屯長就好了。士兵們一高興,跟著就大喊起來,也叫起李郎最仗義了。

  滿場儘是叫好聲!

  李勤心想:“出名要趁早,只要我的名聲出去,日後天下一亂,估計著我振臂一呼,也能拉起一支軍隊吧,如能成為一方諸侯,那可就太好了!”

  東城門外,士兵百姓全都高興,只有兩個人除外,一個是人群裏的賈父,另一個就是湯表了。

  賈父跺腳道:“這個敗家的玩意兒啊,有羊皮怎麼不賣了孝敬我老人家呢,多買幾壇酒也好啊,怎麼可以做人情,送給這麼多不相干的人?這敗家子分不出裏外拐來,以後有機會我得好好開導開導他。”

  而湯表則臉色鐵青,心中怒駡李勤收買人心,收買別人的兵也就算了,竟然把自己的兵也給收買了去,真是不可容忍!

  要換了別人,既然這麼看不上李勤,心中暗恨,一定不會去參加李勤的宴席。可湯表卻不這樣,他無賴脾氣爆發,你不是要請客麼,以為我不會去吧?你以為錯了,我非去不可,而且要使勁吃,我吃窮了你!

  湯表這麼一想,感覺占了李勤好大的便宜,心裏又舒坦了,想著一會兒要吃窮了李勤,又高興起來,高興得甚至連肋骨上的疼痛都忘了!

  湯介原本的安排是上午點名,然後比兩場蹴鞠,中午管士兵們一頓飯,然後下午再比一場,分出勝負來,把糧食一發,吃了晚飯便就解散,以後有事時讓士兵們來,沒事時讓士兵們吃自己去。可沒想到,比賽這麼快就結束了,李勤還要請客。

  把場中諸般事宜交給衙役去辦,又讓李勤把羊皮也給衙役,讓衙役代賣,換了鹽給士兵們分。交待好後,湯介領著眾人進城,去找一家飯館,大家好吃好喝,然後由李勤付帳。

  李勤並不在乎羊皮能不能今天就賣出,劉勝給他的錢他帶了來,為的就是結交上司和同僚,一頓飯還是夠用的。

  眾人進城,直奔城中最大的飯館。飯館說是最大,其實也不過就是有個像樣的堂屋罷了,主要做的是行商們的生意,飯館主人見縣令大人親到,自然賣力奉承,把店裏最好的酒食盡數拿了出來,款待富平縣裏的大小官吏。

  把幾張桌子合併,湯介坐在上首,李勤因是花錢的,所以在下首相陪,別人則各找地方,據案而坐,待酒肉端上,放開肚皮大吃大喝,吆五喝六,互相勸酒。

  湯介放下架子,幾碗酒下肚,滿面紅光,他拍著李勤的肩膀,笑道:“李郎,好人品啊,仗義疏財,咱們富平象你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見了。有何心願,不妨說出來聽聽,看看本官能不能幫上些忙。”這話說的就很直接了,我看好你,打算栽培,你有啥想法說出來,只要不過份,我就答應你。

  李勤放下酒碗,鄭重地道:“屬下還真有一個不情之請,只是怕說出來,大人不肯答允,怕為難了大人。”

  湯介一揮手,哈哈一笑,道:“儘管說,你是個識趣的人,如果真是不情之請,你是不會提的,你定不會為難本官的!”

  李勤道:“大人,屬下只想一直跟隨在大人身邊,為大人效力,只有這一個請求,只是怕大人嫌棄屬下本事不濟,不願讓屬下跟隨啊!”

  湯介一聽,放聲大笑道:“原來是這麼個不情之請!你有此心願,本官豈能不答應,本官答應,答應的!”就知道李勤不會讓他為難,必是說好聽的。

  別的官吏了,無不暗歎,這李勤真會說話啊,把縣令大人逗得不停地開懷大笑,整個富平,可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點了。

  長桌的尾端,吳小三沈乙他們也倍受重視,不少小吏和縣令說不上話,只能拼命給吳小三他們敬酒,趁機結交,這年頭雄壯的大漢走到哪兒都吃香,尤其是象吳小三他們這麼厲害的。

  吳小三他們這頓酒喝得爽暢無比,每人都是輪壇喝的。烏蛋子幹了碗酒,小聲道:“以前做賊時,見著當官的就躲,哪想到今天竟能和他們一起喝酒,還向我敬酒,半生風光,以今日為最!”

  沈乙也道:“是啊,以前當強盜時,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日子也不少,可象今天這麼痛快的,卻是頭一次了。”

  吳小三道:“看來跟了李郎,確是有前途的。來沈兄弟,咱倆幹一碗,以後就是生死弟兄了,你可要多照顧老哥呀!”他抱起酒壇,主動給沈乙倒了碗酒。

  沈乙也不是磨嘰人,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端起酒碗,和吳小三碰了下,道:“吳老哥說得哪里話來,該是你多照顧兄弟才對啊!”

  兩人把酒一飲而盡,痛快人做痛快事,以前的種種不快盡數煙消雲散!

  景奇借著酒勁和官吏們大吹,談論各種奇聞異事,以及他當大俠的理想,官吏們聽著好笑,卻人人點頭,隨口奉承。

  許小泥少喝酒多吃肉,一邊大嚼,一邊心想:“爹說得沒錯,跟著勤哥有肉吃,還是管夠吃!”

  整張桌子上,只有湯表一個人不高興,他胡吃海塞,先混了個肚飽,這才喝起酒來,見滿桌人都在奉承李勤,心中非常不快,可湯介在場,他又不能找不痛快耍酒瘋。眼珠一轉,他見旁邊的湯仁正在喝酒,心裏有了計較。

  湯表小聲道:“大哥,這李勤有不軌之心啊,要對你不利。”

  湯仁一愣,把酒碗放下,問道:“怎麼個不利法,我又沒得罪他,他幹麼要對我不利?”

  湯表道:“大哥你想啊,李勤這麼收買人心,又把叔父大人巴結得好,這是有所圖啊。他是當兵的,還能圖什麼,不就是升官麼,看他下了這麼大的本錢,必不是只貪圖象隊率屯長這樣的職位,必是貪圖大哥你的職位啊!”

  湯仁輕輕啊了聲,他本就糊裏糊塗,喝了酒後更加糊塗了,加之耳根子軟,別人說啥他都當回事兒,隨口問道:“竟會是這樣,那我該如何應對?”

  湯表大喜,上當就好,你去修理李勤,我在後面給你叫好。他小聲道:“應該派人對李勤加以監視,查出他的不軌之舉,然後對他進行懲罰!”

  湯仁聽了點頭,很以為然,他道:“不錯,正該如此,幸虧兄弟你提醒了我。這樣吧,這事就由你去辦,你去監視李勤。”

  湯表頓時咧嘴,不會吧,趕情兒誰出主意誰去辦啊,早知這樣我不出這個主意了,主意好出,事可難辦,萬一讓李勤知道我在監視他,他豈不是得把我左邊肋骨也給捅斷了!

  可族兄兼上司有令,他只能硬著頭皮答應,道:“是,小弟定然……小弟一定會找出他的茬兒的。”

  酒足飯飽,這頓飯一直吃到下午,這才盡歡而散,湯介被人扶著回了衙門,而李勤則帶著手下,和孟木一起去東城外,去看分到的糧食,還有食鹽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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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0:54
第三十一章 任務

  凡事由官府出面,衙役辦差,往往會事半功倍,辦得更加快些。等李勤到了東城外,見糧食已經分完了,由士兵們帶回家去。

  羊皮也賣了,換了食鹽給士兵們分了下去,只不過食鹽較貴,士兵分到的不多,每人只有一小點。可就算是一小點兒,士兵們也歡喜得緊,見李勤來了,無不高聲道謝,眾星捧月一般圍住李勤,都想和他說說話。

  李勤滿臉微笑,半點架子不端,完全沒有施恩於人的嘴臉,不管誰和他打招呼,和他說話,他都好聲好氣地對話,給人一種非常親和的感覺。熱鬧了好半晌,士兵們這才散去,李勤總算是能喘口氣了。

  問過孟木,得知再沒別的事,李勤正想帶著人回扶角村,卻見景明從城門裏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衙役,每個衙役身後都背著好大一個包裹。

  景明叫道:“李郎,大人讓我給你送些東西。”

  把李勤叫到跟前,他笑道:“李郎,你這頓酒肉可沒白請,大人回縣衙之後,不住口地誇你,還讓我給你送來六具皮甲和頭盔,這可是好東西,大人從來捨不得給人,卻一下子給你六副,這回你可發了。”

  李勤大喜,道:“是皮甲,每人一副?太好了,真是沒有想到,我還愁沒有甲胄呢,不想大人這般想著我,這可讓我如何感激呀!”

  衙役們把大包裹打開,露出了裏面的盔甲,雖非新制,可卻的的確確是盔甲,在富平軍裏,能得到全副盔甲的,僅李勤這一個什,當然象他這樣會處事的,整個富平軍中,也只有他一個。

  景明笑道:“拿著吧,以後好好為大人辦事就行。還有,大人吩咐了,不用特地去謝他了,只不過以後如果縣裏有事,你得隨叫隨到才行,可不能辜負了大人對你的一片苦心啊!”

  李勤道:“那是自然,絕不能辜負了大人。”他拿起盔甲,給每個兵發了一副,吳小三等人大喜若狂,萬萬沒想到,這輩子竟還能輪到他們穿盔甲,這可比軍官還要威風了啊!

  孟木在一旁看著豔羨,道:“李郎,你為人仗義,所以大人也對你仗義,對你的這份獎賞,可是很少見啊,連我都沒混上盔甲穿呢!”

  李勤聽了這話,二話不說,立即把自己的那副盔甲雙後奉上,道為:“孟叔,如不嫌棄,把屬下這副盔甲拿去,你是我的上司,哪有下屬穿盔甲,上司卻沒有的道理。”

  孟木當然推辭,盔甲是湯介給李勤的,他如果要了,被湯介知道,可沒他的好果子吃,盔甲不能亂收,堅決不要。

  李勤只好作罷,向景明和孟木告別,返回扶角村。

  六副盔甲收起,加上分到的糧食,一起放到了景奇的馬上,而李勤的黑馬則由沈乙騎著。在來之前大家就說好了,誰立的功勞大,誰就騎著馬回村,沈乙用他的大光頭,立下了大功勞,跨馬回村的風光,自然要由他來享受了!

  回到扶角村,許小泥第一個跑進村去,大聲嚷嚷,告訴村民他們得了富平軍第一什的稱號,還得了盔甲和一個月的口糧!村民們紛紛迎了出來,他們看到馬上沈乙得意洋洋的模樣,無不大笑。

  李勤大步回到了自家門口,見李田和何氏撫門而望,他快步上前,大聲道:“爹,娘,兒子回來了!”

  李田聽到了許小泥的叫嚷,心中歡喜,點頭道:“好,回來就好。你沒給咱們老李家丟臉!”

  何氏上前拉住李勤,道:“快進屋擦把臉,你喝酒了?”

  李勤笑道:“今天高興,我把羊皮賣了,沽酒買肉,請縣令大人和一眾官吏,好生吃了一頓,由我付的帳。”

  何氏驚訝地道:“你請客了?你把縣令大人給請了,你一請他就去啊?”

  景奇在後面忍不住,道:“李大娘,你不知咱們什長今天有多風光,被縣令大人當眾大誇,為了還什長人情,他竟送了我們六副盔甲呢!”

  幾個人把包裹拿了下來,打開讓李田和何氏看盔甲。李田更加歡喜,摸著皮甲,喃喃地道:“我兒,你終於有盔甲可穿了,咱們李家的後人終於又能頂盔罩甲,馳騁疆場了!”說著說著,眼圈不由得紅了。

  村民過來祝賀,自有一番熱鬧。

  這晚,李田把玉盒拿出,供在桌上,帶著李勤給玉盒磕頭,以此來祭拜祖先,李田又對李勤諄諄教誨,讓他以後要更加努力,光大李家門庭,李勤自然一一答應。

  此後數日,倒也平靜,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天氣尚寒,春耕時節還未到來,地中沒有農活,李勤便仍帶著手下五個兵,天天操練,習練武藝。

  通過富平軍集結事件,吳小三他們終於知道佇列的重要性了,不說別的,這份風光就讓人難以捨棄,大家自然賣力練習,就連沈乙都不抱怨了。有了好處,再練習起來,自然速度變快,幾天功夫,李勤幾乎再也找不出他們的錯處來,再不用“鞭策”了。

  至於說到槍陣,士兵們練習得更加純熟,雖只五杆長槍,可同時刺出,氣勢驚人,已然能形成一道鋒芒了。李勤極為滿意,他估計著自己的兵雖少,可如果拉出去進行小規模戰鬥,只要敵人一次沖過來的不超過五個,那麼自己的軍隊,絕對可以勝利。

  李勤這頭沒事,可縣裏面卻有事了。

  這日午後,湯介坐在大堂上,看著竹簡文書,手指敲著桌子,表情很有些犯難,他心想:“怎麼搞的,現在涼州已經不太平至此了嗎,盜匪橫行,竟然連官兵都敢騷擾?”

  桌上的文書是從涼洲治所隴縣送來的,歷年這時候,州裏都要向各地撥發一批生鐵,以供各地郡縣打制兵器之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運送生鐵自然由官兵負責,往年從無意外發生,畢竟盜匪再囂張,也沒到敢搶官兵的地步。可今年卻偏偏卻有意外發生了,有幾個縣的送鐵隊伍被搶,官兵被殺,盜匪的氣焰十分囂張,根本不把官兵放在眼裏。由於富平縣的生鐵最後送來,所以州裏提前送來文書,讓湯介派人迎一下,莫再讓生鐵被搶,便宜了盜匪是小,丟了官府的臉面是大。

  湯介搖頭歎氣,看來是必須得派人去迎接送鐵隊伍了,兩千斤生鐵不算多,可放在富平這個窮地方就是不少了,要是真沒了這批生鐵,可就沒法製造新的武器裝備了。

  叫來湯仁,湯介讓他看了文書,問道:“賢侄,你看該派誰去,這趟任務可不輕鬆,怕是要有危險的,須當派出勇武之士方可。”

  湯仁心想:“有危險那就應該讓孟木和姚休的人去,咱們湯家自己的子侄,等有沒危險的任務時,再派出去不遲。”

  湯仁道:“叔父大人,要依著小侄看,不如派孟木屯中的士兵走一趟,不如就派李勤去,他的什乃是我富平軍中堪稱第一的勁卒,只要派出他們去,就算有什麼危險,李勤也能應付得了。”

  湯介道:“我湯氏掌控軍旅,可有了危險卻派別人去,有點說不過去,要不賢侄你親自帶隊如何,讓李勤給你做副手?”

  湯仁一咧嘴,怪不得賢侄叫得親熱,原來是想讓我去,可你還有另一個賢侄湯表呢,就算不是親侄子,可也是一個族的。忽然想起湯表說要監視李勤的事來了,他便道:“叔父大人,湯表新晉屯長之職,需有功勞方可服眾,不如派他領兩個什,再帶上李勤的什,一起去如何。”

  湯介知道湯表和李勤不對付,他皺眉想了想,道:“也好,就讓湯表領隊,李勤為副手。如果有了危險,李勤自可應對,如果沒有危險,那麼也可趁機彌補一下他二人的關係,這事交給你去辦吧。”

  湯仁答應一聲,出去辦事了。他先找到湯表,說了出任務的事,湯表自然不願意去,可一聽可以帶著李勤,便又答應,打定主意,要借這個機會,耍耍上司的威風,好好整治一下李勤。

  湯仁又派人出城告知李勤,讓他做好準備,明天一早帶兵去東門集合,跟著湯表一起去迎接送鐵隊伍。

  扶角村。李勤結束了一天地操練,帶兵回村,卻見家裏正有一個小兵,蹲在院子裏呼哧呼哧地喝著肉粥。

  這小兵見他回來,連忙端著碗,跑過來,道:“李什長,湯縣尉讓你明天帶著人去東城集合,跟著湯屯長去迎接送鐵隊伍,大概得一兩天的功夫才能回來,湯縣尉讓你做好準備,帶足乾糧。”

  傳完了命令,這小兵接著大口喝粥,送了信後,趕緊混個肚飽,不能白來一趟。

  李勤聽了命令,回頭看向自己的士兵,吳小三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吱聲,吃了官府的軍糧,出差辦事是應該的,沒啥好說的。

  李勤問道:“這位兄弟,你說的湯屯長是哪位,是湯表還是湯崍?”

  小兵咽下口粥,道:“是湯表屯長,他帶兩個什,你帶一個!”

  李勤歎了口氣,擺手道:“吃飽吧,今晚就不跑圈了,養足精神,明天出差。”士兵們圍坐在院內,吃起粥來。

  第二天天沒亮,李勤便起身,叫起士兵,帶上乾糧,告別父母,趕去了東城門,去與湯表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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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0:55
第三十二章 又遇馬丫黃

  一共兩匹馬,李勤騎著一匹,另外一匹馱著盔甲和乾糧。李勤對士兵們道:“弟兄們,我以前和湯表有些過節,這次和湯表出差,他必定會為難我等,如果他的言語中有什麼不妥之處,咱們還需忍耐,不能讓他抓住把柄趁機發作,那樣吃虧的會是咱們。”

  許小泥忍不住道:“勤哥,以前的事明明是湯表不對,他怎麼還有臉為難你?”

  吳小三哼了聲,道:“咱們認為他不對,他還認為什長不對呢!沒啥好奇怪的,天下人多是如此。”

  沈乙也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怕他做甚,他要是敢起刺兒,揍他個直挺挺!”

  李勤嘿然道:“先忍著,如忍不下去了,再收拾他不遲。不過,就算要收拾他,也只能暗地裏下手,要不然咱們打了上司,在縣令大人面前不好交待。”

  眾兵一起點頭,誰也沒把湯表一個臭無賴放在心上。

  待到東城門,城門剛剛打開。大門剛一開,就見裏面走出一隊人,領頭的正是湯表。湯表看到李勤已然到了,哼了聲,他這麼早起來等著開城門,就是想找李勤的茬兒,如果李勤來晚了,他便可以擺出上司的架子,呵斥李勤一頓,起碼要逞逞口頭上的威風,卻不成想,李勤比他來得還要早。

  找茬兒沒找成,湯表心中不快,又見李勤竟然有馬騎,而自己沒有,他更加不痛快,瞪了李勤一眼,大聲道:“姓李的,這趟差事有風險,你要是不敢去,不如早點滾回去,我族叔那裏,我替你說個情,免得我族叔拍你的板子。”

  李勤既不下馬,也不行禮,哼了聲,道:“沒什麼不敢的。”他終是沒有說出難聽的來,不與湯表一般見識。

  湯表有心想讓李勤下來,把馬給他騎,可看了眼吳小三他們,見這幫子兵痞個個對自己橫眉立目,他便沒敢開口,心想:“路上有的是機會整治他們,倒也不必急在一時。”

  三個什的士兵合在一處,湯表走在最前面,李勤則走在最後面。眾人默不作聲,一路往東面趕去,運鐵隊伍是從東面來的。

  士兵們走得並不快,根據漢兵行軍的規矩,一萬人以上的部隊每天行軍三十裏,一萬人以下的每天行軍五十裏。士兵們走不夠路程沒關係,可要讓他們多走,那就誰也不幹了。

  還沒到中午,剛剛走出二十五裏,李勤的士兵沒說啥,可湯表的士兵不幹了,都叫喊著累了,誰也不肯再往前走。湯表沒有辦法,只好讓軍隊停下,吃乾糧休息,他的傷沒有好利索,也不想走了。

  李勤下了黑馬,取下乾糧袋,大聲道:“各位弟兄,我這裏帶了不少的幹肉,要吃的過來拿,手快有手慢無啊!”

  吳小三他們立即上來拿幹肉,大嚼起來,另兩個什的兵聽了,也湊了過來,探頭探腦地,想看看能不能撈上一塊半塊的。

  李勤把一大塊幹肉撒成小條,每個兵都分了一塊,人人有份。士兵們大喜,連聲稱謝,都說李郎最仗義!

  湯表見狀,心中暗罵,李勤這小子又在收賣人心,可他怎地這麼有錢,出差辦事竟然也要帶著幹肉,出門也要過年嗎?真是可惡!他情知李勤不會給他幹肉,就算他耍無賴,李勤也不會答理他,只好忍著,從懷中取出一塊雜面餅子,幹嚼起來。

  一大塊幹肉撕開,還剩了一條,李勤看了眼湯表,心想:“罷了,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便讓他一次。”叫過湯表手下的一個士兵,他把幹肉往這兵手裏一塞,沖湯表努了努嘴。士兵會意,把幹肉拿給了湯表。

  湯表微有詫異,心想:“這小子竟然給我幹肉,難道也想收買我?做夢去吧!”他拿過幹肉就吃,也不道謝,是李勤主動給他的,他可沒管李勤要,這個人情他不領。

  別的士兵看在眼裏,一起撇嘴,真是無賴出身,連最起碼的禮數都不懂,吃了人家的,連個謝字都不說。

  沈乙脾氣暴,騰地站起身,喝道:“喂,姓湯的,吃了俺們什長的肉,怎地連屁都不放一個!”

  湯表臉上頓時露出無賴的表情,道:“怎麼著,想聞屁了?行啊……”他把身子一歪,又再坐好,道:“現在沒有,先記帳,等會兒放兩個給你聞!”

  沈乙大怒,掄拳頭就要上來,李勤連忙叫住他,道:“算了,都是同袍戰友,上了戰場要互相扶持的,怎麼可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就翻臉。”

  沈乙只好又坐下,瞪著湯表,別的士兵也都反感湯表的行為,都離得他遠遠的,反而都靠近李勤。

  湯表臉上滿不在乎,心裏卻想:“這幫傢伙都對我不忠心,只可惜平日和我交好的幾個兄弟都沒參軍,要不然我也不能落單。”

  吃完了乾糧,休息一會兒,便又上路。

  行出大概十七八裏地,忽見前面大道邊上,有一群胡人正在燒烤吃喝,這群胡人沒有馬,人數在三十來個左右,有老有小。

  胡人們本在歡笑,升著篝火燒烤,可見一隊士兵經過,立即都不出聲了,全都站了起來,默默地看著李勤他們,有幾個年輕的胡人,甚至還抄起了棍棒,做好打鬥的準備。

  富平縣胡漢混居,幾乎到了半對半的地步,可由於生活習慣不同,不少胡人和漢人沒法好好相處,經常出現糾紛。而漢家朝廷辦事,當然要向著漢人,並不把胡人當做子民百姓,在處理糾紛時往往偏袒漢人。在漢人眼裏,官府偏向自己人是天經地義的,可對於胡人來講,卻有被排擠的感覺,同樣交稅納糧,甚至胡人還要多交,可官府卻處事不公,他們心中自是不滿,很有對立情緒。

  李勤他們算上湯表,才總共十九個人,而對方有三十多個,要是真起了衝突,還真不好辦。可湯表卻回過頭,沖李勤一揮手,道:“姓李的,過去問問,這幫人是幹嘛的,有沒有偷稅漏稅!”

  這明顯就是找茬兒,只要李勤一個應對不妥,很有可能遭到群毆,而湯表會反說他處理不當,不但不會相助,回縣後定還會告上李勤一狀,說他欺壓胡人,結果引出民憤。

  李勤哼了聲,下馬大步走向胡人。他一過來,胡人們立即緊張起來,前面幾個胡人立即後退,而年輕人直接就把棒子舉了起來。

  李勤到了跟前,一指後面,道:“那個人問你們,有沒有偷稅漏稅。”

  一個胡人老漢上前一步,操著純熟的漢話,道:“回軍爺的話,小人們都是安善良民,從沒有抗稅不交過。”

  李勤嗯了聲,轉身叫道:“湯屯長,他們沒有過錯,不必為難。”喊完後,轉頭沖胡人們笑了笑。

  忽然,人群裏探出一個小孩的腦袋,這小小孩童叫道:“李郎,你要幹什麼去?”

  李勤咦了聲,他見這孩童模樣漂亮,卻是那天晚上去扶角村,管自己要油渣子吃的小孩,好象這小孩姓馬,是十八坡村的人。

  李勤笑道:“怎麼是你,你咋跑到這裏來了?”

  孩童見李勤認出他來,急忙從胡人的背後擠出來,手裏拿著一大串烤肉,叫道:“和阿大去賣東西,剛剛回來。”胡人的習慣,管外祖父叫阿大。

  李勤哦了聲,怪不得這小孩長得較平常漢人小孩不同,原來竟是胡漢混血,只是不知這夥胡人是哪個族的,是氐人還是羌人?

  孩童見著李勤非常高興,很親近地一手拉著李勤的袖子,一手高高舉起肉串,道:“李郎,你吃!”

  李勤接過肉串,笑道:“是烤羊肉串啊,烤得真好。你家裏可好,娘的病好些了嗎?”

  孩童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好多了,多虧李郎仗義,周濟了吃食,我娘這些日子天天有肉湯喝,病就好多了。”

  李勤心想,看來是餓出來的病。他看向胡人,見這夥人盡都衣衫藍縷,顯見都是窮人,應該是做了啥買賣,這才捨得放量吃肉。他摸了摸孩童的頭,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了,要好好照顧娘親,還有弟弟。”

  孩童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表示自己是大人了。

  李勤轉身回到隊中,對湯表道:“沒事,咱們接著趕路吧。”邊說,邊吃手裏的烤羊肉串。

  湯表的鼻子差點沒氣歪,本來是想找茬兒的,結果啥衝突沒起,李勤不但沒挨揍,反而還拿回來羊肉串,吃得甜嘴香舌的,真是氣死人了!

  李勤從馬上取下一袋幹肉,又返回身,把幹肉塞給孩童,笑道:“你請我吃肉串,我請你吃幹肉,這是用鹽鹵過的,放到粥裏煮,味道很美。”

  孩童不懂啥叫推辭客套,抱住袋子,歡喜地道:“李郎又給東西,謝謝李郎!”

  李勤哈哈大笑,這孩童當真可愛。回身上馬,跟著軍隊又再上路。

  胡人老漢望著李勤的背影,道:“小超,他就是那位好心的李郎,扶角村的那個?”

  孩童抬頭道:“是啊,李郎心最好了。”

  胡人老漢歎了口氣,道:“可惜了,看樣子他們是去找運鐵漢兵的,如果碰上那夥強盜,豈不是凶多吉多,可惜了這個好人呀!”

  孩童眨著大眼睛,不明白為什麼會凶多吉少,只是看阿大的樣子,似乎李郎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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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0:56
第三十三章 一人亦敢戰

  又走出幾裏路,離著天黑還有段時間,可從距離上算,已經離開富平縣城五十裏,士兵們大聲抱怨,不肯再多走一步。

  湯表無法,只好讓軍隊停下,拾些柴草,在道邊燃起篝火,做好露營的準備。李勤再次拿出乾糧,和士兵們分食,同樣沒有落下湯表,仍分了他一塊幹肉,可湯表還是那副無賴表情,竟然仍舊沒有道謝,可這次卻沒人再答理他,都把他當做不存在一樣。

  吃完了飯,過了一會兒,天色漸黑,李勤有些內急,便進了樹林,解開腰帶蹲下方便。方便之後,他從身邊揪下一把乾草,歎了口氣,心想:“漢朝別的不好,也就不說了,可方便之後,竟然得用乾草擦抹屁屁,可真是讓人痛苦了。我看我在漢朝的當務之急,不是別的,就是趕緊普及草紙才對,要不然天天用草,這也受不了啊!”

  林外,忽然間士兵們齊聲大嘩,叫道:“誰,站住,不許過來!”

  李勤一愣,心想:“怎麼回事,突然間叫喊什麼,莫不是有敵人?”顧不得乾草刮得屁屁生疼,趕緊擦抹乾淨,提著褲子跑了出來。

  就見前面道上,跌跌撞撞地跑來一人,渾身血跡,好象是一名士兵,只是天色黑了,看不太清楚。

  李勤叫道:“烏蛋子何在?過去探明!”

  烏蛋子大聲道:“是!”小跑著迎了上去,片刻功夫,他便扶一名漢兵回來,叫道:“什長,是自己人,從隴縣來的,就是運鐵的人呀!”

  湯表一聽大急,跺腳道:“果真出事了,早知這樣,讓孟木來就好了!”無賴心性,只佔便宜,不肯吃虧。

  李勤系好腰帶,也上前扶住這名漢兵,扶他到篝火旁坐下,為他檢查傷勢。他見這漢兵背上中了一刀,傷口極深,受傷處肌肉外翻,幾乎可見骨頭,真不知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李勤道:“糟糕,這傷口如此之大,我沒帶針線,無法縫合啊!”他只好拿出金創藥,給這漢兵敷上,心裏卻是清楚,這個漢兵挺不過今晚了,傷口裏夾雜了衣服碎片,必須做手術才行,可現在又哪能做手術呢,連消毒都做不到。

  這漢兵神志已然不清,他嘶啞著嗓子,喃喃地道:“都死了,都死了,活埋的……”他受了重傷,又躲避很久,待敵人走時才敢出來,見到自己人後,便再也堅持不住了。

  湯表急道:“怎麼回事,說得清楚些!”

  可這漢兵再也堅持不住,頭一歪,氣絕身亡。

  李勤把他輕輕放到地上,道:“是條漢子!”抬起頭,又道:“烏蛋子,他跟你說了什麼?”

  烏蛋子搖頭道:“只說了從隴縣來的,我猜就是運鐵的,別的這人都沒說。”

  李勤嗯了聲,道:“你騎我的馬,去前面看看,查探一下,速去速回。”

  烏蛋子答應一聲,騎上李勤的黑馬,順著大道奔出。

  湯表見狀,忙問手下:“你們誰會騎馬?”見一個士兵舉手,便道:“你騎另一匹,跟上去看看!”

  景奇怒道:“那是我的馬,你憑什麼支配!”

  李勤大喝一聲,斥責道:“景奇,不許內訌,當以大局為重,把馬給他!”

  那士兵翻身上馬,跟在烏蛋子的身後,也奔了下去。

  李勤對手下道:“這位兄弟身死異鄉,當入土為安,大家挖個坑,把他埋了吧!”拿起長槍,進入樹林挖坑,吳小三等人跟在後面。

  別的士兵看向湯表,湯表哼了聲,道:“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埋人,不知輕重緩急!”

  士兵們聽了,盡皆大怒,這什麼狗屁話,雖不認得那個漢兵,可終是大漢同袍,哪有人死了,不把其埋葬的道理。現在你能不埋他,日後就能不埋我們,這種上司,真是混蛋之極。再沒人答理他,兩個人抬起漢兵的屍體,其餘人也都進入樹林。

  湯表卻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的,見林外只剩下他自己,竟大聲道:“婦人之仁,只會收買人心!”可轉念一想,要是我死了,不知他們……豈有此理,我怎麼會死,呸呸呸。

  李勤帶著眾兵挖了個深坑,把漢兵埋好,因不知這漢兵的姓名,墳前無法立牌,只能多堆幾塊石頭,免得野獸把屍體挖出來。

  剛剛將漢兵葬好,就聽外面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李勤趕緊出來,就見月光之下,一前一後兩匹馬快速奔來,正是去查探的烏蛋子和那個士兵。

  烏蛋子跑在前面,沒到跟前就叫道:“大事不好,遇上強盜了,是氐人,吃生肉的傢伙!”他奔到近前,跳下馬來,回身去攔後面那匹馬。

  李勤奔上前,問道:“莫管強盜,你受傷了嗎?”

  烏蛋子心中感動,李勤不問敵情,先問自己受不受傷,這種好上司上哪兒找去。他道:“我沒受傷,這位兄弟卻怕是要糟!”

  李勤趕緊又去看後面的那個士兵,卻見這名士兵後背插著三根箭,排成一線,竟然都射中了脊柱,在逃跑的時候便已身亡,只是因兩隻腳緊緊套在繩套裏,沒有從馬上掉下去而已!

  士兵們圍了過來,無不大驚,湯表更是叫道:“完了,完了,碰上狠的了。”

  李勤拉過烏蛋子,道:“怎麼回事,說說清楚。”

  烏蛋子一指後面,道:“強盜離咱們不到二十裏地,在一片大樹林邊上過夜,人數沒有查清,但查馬是三十五匹,那麼人數應該在這個之下,全是氐人,是生蠻,不知是哪個部落的!”

  涼州地處邊疆,胡人部落眾多,但主要是羌人和氐人,再就是草原上的匈奴人。不過羌人和氐人不少已經漢化,象劉勝的大良羌就是漢化的羌人,不少氐人部落也是如此。但有一部份羌氐胡人卻沒有漢化,被稱為生蠻。這些生蠻比漢人兇悍,可卻打不過草原上的匈奴人,生活在漢人和匈奴人的夾縫當中,日子難熬,所以有個別部落便以搶劫為生,搶了生鐵的氐人,便屬於這樣一個部落。

  李勤聽了這話,立時看向沈乙和吳小三,這兩個手下都是強盜出身,有可能會對這夥強盜有些瞭解。可卻見兩人一起搖頭,沈乙和吳小三曾是強盜出身不假,但他們和烏蛋子一樣,都是獨行大盜,做沒本錢買賣時都是獨來獨往,最忌諱和同行扯上關係,烏蛋子探不明白是哪夥強盜,他們同樣也是不清楚的。

  李勤皺起眉頭,又看向湯表,不管怎麼說湯表都是他們這支小軍隊的長官,出了緊急事情,還得聽聽他的意見。

  湯表卻滿臉的驚駭,叫道:“生蠻?不會是吃生肉的那種生蠻嗎!這可糟了,他們人數比我們多,又是吃生肉的,咱們怕是打不過,不如儘早回城,告訴我族叔,讓我族叔拿主意才好啊!”

  眾士兵聽了,一起鄙視地看向他,就這點出息,還當屯長呢,他也配?

  李勤卻道:“湯屯長,回去報信是必須的,但我們還得跟上去才行,找到強盜的落腳之地,要不然就算通知了湯大人,也沒法搶回生鐵了。”

  就算他們現在派人回去報信,也得明天才能點兵,拖拉一下,可能明天這個時候才能到達這裏,那時強盜早就跑沒影了,上哪找去?

  湯表臉上股肉一抽,道:“不錯,確是應該派人跟上去。姓李的,你乃我富平軍中第一勇士,不如就派你跟上去吧,派別人我不放心!”

  沈乙大怒,喝道:“姓湯的,想趁機害人不成?你是屯長,就算是要追敵,也應該是你帶隊才是,你如此膽怯,還當的什麼頭領,趁早滾一邊去!”

  吳小三他們也紛紛喝罵起來,而湯表的手下卻都躲到一邊,他們也都對湯表不滿,可卻不敢當眾幫李勤說話。

  湯表不理別人的叫喊,只是對李勤道:“姓李的……不,我叫你李郎。我是你上司,現在叫你當斥候,跟蹤敵人,你去還是不去,給個痛快話,少讓手下替你叫嚷!”

  李勤盯著湯表看,哼了聲,道:“有何不敢,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亦敢戰也!”

  他轉身對手下士兵道:“把這位兄弟的屍首抬回去,交給他家人安葬,告訴他的家人,他的仇我李勤替他去報!”說罷,抓起一根長槍,翻身上了黑馬,雙腳一磕馬腹,向前奔出。

  許小泥叫道:“勤哥,我隨你去!”

  湯表卻喝道:“你們敢違抗命令嗎?待回城之後,我必向族叔稟報,說姓李的帶得好兵,竟想臨陣造反!”

  許小泥等人向他怒目而視,可一時之間,卻也都沒敢動地方,怕一時衝動,反而給了湯表陷害李勤的口實。

  湯表見嚇住了許小泥他們,冷笑道:“聽話才好,要不然讓你們知道知道本屯長的手段!”

  沈乙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這個兵當的,真是憋氣得很!爺爺不管了,就算拼著縣令責罰,也要收拾了這混蛋!”說著話,晃動大光頭對準湯表,以頭撞之!

  砰地一聲大響,湯表被撞得頭暈眼花,向後四仰八叉地摔倒。吳小三等人一擁而上,對著湯表一通亂踹!

  湯表嗷嗷大叫:“我身上有傷,不要踢我,我是你們的上司……”他的肋骨還沒好呢,現在又被群毆,自是傷上加傷!

  忽然,烏蛋子道:“兄弟們住手,那邊來了個人,像是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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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0:57
第三十四章 生蠻

  月光下,來路方向,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往這邊移動著,身影矮小,看樣子是個小孩子。這小孩子手裏拿著一根火把,所以離得尚遠,就被烏蛋子發現了。

  烏蛋子道:“好象是白天那個給什長肉串的小孩!”他跑了上去,見果然是那個和胡人們一起的小小孩童。

  孩童揚起臉來,看著烏蛋子,大聲道:“猿叔叔好!”

  烏蛋子一愣,我也不姓袁啊,怎麼叫我袁叔叔?他俯下身子,把孩童抱了起來,問道:“我不姓袁,誰跟你說我姓猿的?”

  孩童也一愣,道:“叔叔不姓猿嗎?別人都說你長得象大馬猴子,和猿猴似的,所以一定姓猿啊!”

  烏蛋子手長腿長,加之表情總是鬼鬼祟祟,東張西望的,看上去還真的有點象大馬猴子,可這也不能說他姓猿啊!

  差點把孩童扔到地上,烏蛋子氣道:“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你來這裏幹什麼?”他抱著孩童回了人群中。

  孩童道:“阿大說了,要是你們去找運鐵的隊伍,會有危險的,前面有強盜呢!可他們都不說,我怕李郎有危險,所以就偷偷跑來告訴他,讓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童稚之音在篝火旁迴響,除了湯表躺在地上哼哼之外,一眾士兵都不出聲,盡數露出羞愧之色。一個幼小的孩童受了李勤的好處,尚且知恩圖報,偷偷跑出來報信兒,可他們這一群大男人呢,卻任由李勤一個人去追生蠻,大人還不如孩子。

  孩童卻不知他們心中所想,問道:“李郎呢?”

  烏蛋子指了指前面,道:“去追強盜了,不在這裏。”

  孩童立即掙扎著下地,舉著火把,道:“我去找李郎,讓他快快回來!”說著,邁開小腿,就往前面跑去。

  許小泥抄起長槍,背起盔甲,道:“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反正我要去追勤哥了!”

  景奇叫道:“行俠仗義乃我輩應盡之事,許兄弟咱們一塊去!”

  沈乙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看向吳小三。

  吳小三不說話,卻把地上的盔甲全都背了起來,直接便走。沈乙笑道:“老吳,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孬種!”

  烏蛋子沖到前面,又抱起孩童,道:“你走的慢,我抱著你,咱們一起找李郎去!”

  扶角什的士兵,誰也沒拉下,全都去找李勤。別的什的士兵見了,紛紛抄起長槍,也想跟著去。

  湯表忍著疼痛,叫道:“誰敢跟著去,便是和我結仇,我以後跟他沒完!”

  士兵們停下腳步,看了看湯表,又看了看遠去的扶角兵,心中猶豫,不知該幫著誰,畢竟湯表才是他們的上司。

  忽然,遠處傳來喊聲,景奇叫道:“姓湯的,我那馬受傷了,你要是敢騎,我以後也跟你沒完!”

  李勤奔出三裏多地,這才勒住黑馬,向後面望了一眼,心想:“我的弟兄,不知會有幾個跟上來?”翻身下馬,坐在路邊等候。雖然明知會有人跟上來,可卻還是有些擔心。

  過了不大一會兒,就見遠處傳來火光,人影晃動,有人跟過來了。

  李勤騰地跳起身,心中數著人數,一、二、三、四、五……好,全都到了。咦,怎麼好象還多了一個?

  許小泥飛跑著上來,叫道:“勤哥,我們來了!”

  李勤大步迎上,張開雙肩,大聲道:“我就知道弟兄們不會棄我而去,好兄弟,我沒有看錯你們!”到了跟前,一把將許小泥抱住,拍著許小泥的後背。

  景奇也跑了上來,叫道:“什長,我也來助你!”李勤放開許小泥,又上前抱住了他。

  沈乙和吳小三小跑著過來,李勤一一擁抱他們,道:“好兄弟,好兄弟,你們都是我李勤的好兄弟!”

  眾人見李勤真情流露,自然也是感動,李勤相信他們,而他們也沒有辜負了李勤的信任。

  烏蛋子最後一個過來,他懷裏抱著的孩童叫道:“李郎,我也來了,告訴你前面危險,你不要去啊!”

  李勤將這一大一小抱在懷中,笑道:“都是好兄弟!”可隨即臉色一沉,搶下火把交給烏蛋子,把孩童抱下地來,將他轉了一個身,大巴掌拍到了孩童的小屁蛋子上,喝道:“既知前面危險,你怎麼還敢來,還是半夜跑來,怎地這般不知輕重!”

  景奇在旁笑道:“什長莫要怪他,這小娃娃年紀雖小,可膽子夠大,又極仗義,我看他長大後,定是一條好漢,不輸於我等!”

  李勤把孩童轉過身來,捏著他的臉蛋,問道:“你快回去,免得大人著急。對了,你姓馬是吧,叫什麼名字?”

  孩童揚著臉看他,兩隻手揉著小屁股,道:“我姓馬,叫馬超。我家大人不會著急的,往常我也總出來,他們……”

  李勤啊了聲,俯下身子,問道:“你叫馬超,爹爹可叫馬騰?他現在人在哪里?”真是沒想到這見了三次面的丫黃小兒,竟然會是馬超。

  這小小孩童確是馬超,只不過現在年紀幼小,馬騰又沒發達,所以他還是個貧寒的小娃娃。馬超咦了聲,道:“李郎怎麼知道我爹爹叫什麼?他去尋前程了呀,上次說過的!”

  李勤單手捏住馬超的小下巴,仔細看著這小孩,這是他來到漢末三國之後,見到的第一個名人,可惜的是,卻只是個小小的娃娃!

  哈哈大笑,李勤道:“好,有種,長大之後,定是名震天下的英雄!”沖小馬超一挑大拇指!

  馬超被誇,就和這年紀所有的小孩一樣,興奮的不得了,他雙手抓著李勤的衣襟,歡喜得身子扭來扭去,道:“會是和李郎一樣的英雄麼?”

  “一樣的,一樣的!”李勤又把他抱起來,放到黑馬的鞍上,道:“坐好了,你以後要做大英雄,這馬必須得會騎才行。”

  轉過身,李勤對士兵們道:“弟兄們,跟我走!”一手牽馬,一手提槍,走在最前面。

  十余裏外,大樹林旁。

  篝火映照著刹羅戰可怖的臉龐,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左額開始,砍斷了鼻樑骨,一直延續到右下巴,嘴唇裂成了四片,無法合攏,露出裏面白森的牙齒!

  刹羅戰是氐人中最出名的戰士,正值壯年,身經百戰,曾一個人沖入匈奴人的大隊中,力斬四名匈奴勇士,奪下良馬兩匹,而後在匈奴百餘騎的追趕下,成功逃脫,以此武勇,被氐人各部傳頌,送給他一個綽號“一刀兩段”,說他一刀砍出,必會將敵人砍成兩段。

  刹羅戰坐在篝火旁,膝蓋上橫著厚背彎刀,陰沉著臉道:“剛才那兩個漢兵是騎著馬來的,說明後面必有漢兵大隊,咱們被盯上了!”

  這夥氐人便是漢人口中所說的生蠻,而且是生蠻當中專以搶劫為生的那種,不要說漢家官府的財物,就算是草原上的匈奴人,稍小一點的部落,他們都敢去搶的,兇悍無比。

  這次他們出動,搶了運往富平縣的生鐵,事後殺人滅口,卻放走了一個。但放走的那人並非是李勤碰上的那個漢兵,而是另一個。那個漢兵躲得好,戰鬥之中成了漏網之魚,沒有被發現,要不然也會被滅口的。

  刹羅戰的副手暴犰也是一個勇士,手上有著幾十條人命,不比刹羅戰少幾條,他道:“是不是那個被你放走的漢人,報的信兒,那個自稱是涼州刺史兒子的傢伙?”

  刹羅戰臉上的傷疤突然間變得赤紅,他哼了聲,道:“那個傢伙嘴上功夫了得,一通胡謅之下,竟把我給說昏了頭,還以為放了他,能賣刺史一個好,現在回想起來,竟是上了他的惡當!”

  氐人們紛紛道:“下次見了他,直接砍死,不再給他吹牛說大話的機會,免得再上當!”

  暴犰道:“等明天天一亮,漢兵大隊必然會上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刹羅戰摸了摸大刀疤,道:“敢追來的漢兵,必不是怯懦之輩,我們當小心應對才是。留下五個人和我守在這裏斷後。暴犰你帶著車隊現在就走,不要走太遠,二十裏地就成。天亮時你派回五個弟兄,我估計著我先擋一擋,等弟兄們來時再擋一擋,就算漢兵再強,殺他們幾個,也會被嚇住,那時我再追你們。”

  暴犰猶豫了一下,道:“要是漢兵人多,擋不住怎麼辦?”

  刹羅戰搖頭道:“那就沒辦法了,咱們匯合後立即遠走,把生鐵還給他們便是,一得生鐵他們便不會再追了。”

  暴犰點了點頭,身為職業強盜,他自然知道被大隊漢兵盯上的危險,生鐵沒了可以再搶,可如果被漢兵一路追趕,發現了他們的老巢,那就糟糕了。他們這個小部落之所以能如此的逍遙,就是因為老巢隱秘,兼且易守難攻。所以只要老巢沒事,那他們出再大的事,稍假時日也能緩過勁來。

  強盜們辦事向來迅速,計畫一定,暴犰立即帶著人,趕著馬車向遠處轉移,只給刹羅戰留下五個人。

  一通雜亂之後,篝火旁又恢復了安靜。刹羅戰道:“漢兵定然已然知道了我們在這裏,只等天亮來攻,今晚不會再來,咱們睡覺,養足精神,明天殺人!”

  強盜們齊聲答應,一起躺倒睡覺,他們自信戰力遠超漢兵,漢兵要想攻來只能憑著人多,而人多來時,定有聲響,到時跳起身來現砍人都來得及,所以他們連守夜的都沒留,全部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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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0:58
第三十五章 槍陣初顯威力

  月色昏黃,夜風寒冷,烏蛋子單手持槍,輕手輕腳地摸向了篝火旁。

  李勤說他是個做斥候的好料,半點沒有說錯他,他前次探敵時,因為另一個士兵跟著,以至於沒能隱好身形,可這次再來,還離著兩裏地,李勤就停了下來,讓他獨自過來查看。而他一單獨行動,出色的偵察本事便顯露了出來,一直摸到氐人身邊不過兩丈遠的地方,竟然還沒有被發現!

  烏蛋子趴在地上,看著呼呼大睡的六個氐人,心想:“如果我現在摸過去,定能宰掉一個,可其餘五個也必會醒來,那時我就逃不掉了!”

  他一邊密切觀察著氐人的動靜,一邊向不遠處的馬匹摸過去。六匹馬老老實實地被栓在樹上,見陌生人摸過來,忍不住打起響鼻。

  烏蛋子立即停下來,回頭看了眼篝火旁的氐人,見沒有動靜,他膽子大了起來,放下長槍,站起身來到馬的跟前,輕輕解開韁繩,把馬全給放開。緊接著他拾起長槍,對準六匹馬使勁抽打,把馬打得一起嘶鳴起來,撒蹄逃開。

  烏蛋子轉身就跑,邊跑邊叫:“天殺的強盜,來追爺爺啊!”玩了命地往回跑,他跑得遠較常人快得多,等氐人們跳起身來時,他已然跑出了十餘丈遠,除非用箭,否則誰也別想追上他!

  刹羅戰呼地從地上跳起來,手挺彎刀,喝道:“誰?啊,怎麼又是他!”扔掉彎刀,取過弓箭,對準烏蛋子嗖地一箭射去!

  其他的氐人三個去追馬,兩個來追烏蛋子!

  烏蛋子聽到背後羽箭破空之聲響亮,他不敢回頭,直接往地上一趴,雖摔得不輕,可卻保住了性命!後面那枝箭,在他的腦袋上面飛了過去的,又飛出數丈這才卟地一聲,插入泥土之中。幸虧他躲得快,否則這箭定會射中他後背脊柱!

  後面腳步聲傳來,烏蛋子顧不得摔得疼,跳起身來接著跑,嘴裏仍然大叫:“來追啊,來啊!”他喊的是羌話,並非漢話。

  兩個追來的氐人自然聽得懂羌話,見這個漢兵挑釁,緊追不停,就算明知前面必有埋伏,可也仍要殺了這漢兵,這才痛快!

  李勤不敢把黑馬栓上,他讓馬超騎著,道:“小超,你是個膽小鬼,我說得對不對?”

  馬超小孩心性,李勤才誇他是好孩子沒多長時間,卻又說他是膽小鬼,他自然感到委屈,道:“才不對呢,小超不是膽小鬼!”

  李勤道:“好,如果你不是膽小鬼,那李叔我要去前面,你敢不敢一個人留在這裏,看住黑馬呢?天這麼黑,你一個人要看住黑馬,可要有膽量才行啊!”

  馬超立即把小腦袋猛點,道:“敢,小超敢的。”

  李勤又道:“不管前面發生什麼,你都不能過去,必須要看好黑馬,你要是過去了,就是膽小鬼,聽明白沒有?”

  馬超忙道:“聽明白了,我一定看好黑馬。”說著,他拍了拍馬脖子。

  李勤道:“要是有人過來,不是咱們的人,你就立即騎馬往回跑,回去報信,不可以讓不是咱們的人搶走黑馬,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馬超把小胸膛一挺,道:“小超有這個本事,李叔你就看我的吧,我一定不讓別人把黑馬搶走!”

  吳小三他們聽了李勤的話,又看到小馬超的反應,忍不住都微笑起來,心中都想:“李郎好會哄孩子啊!”

  李勤道:“好,是條漢子!”他轉身招呼吳小三他們,一起順著道路,向前面摸去,去支援烏蛋子。

  沒走出多遠,就見前面狂奔來三個人,最前面的正是邊跑邊喊的烏蛋子,而後面卻是兩個猙獰的,手持彎刀的氐人強盜!

  李勤立即道:“閃到一邊,都蹲下,聽我號令!”他們五個人立即都蹲到了道邊,手中緊握長槍,盯著奔來的三人。

  夜色中,別說後面的氐人強盜沒看到他們五個,就連烏蛋子都沒看到。烏蛋子心想:“糟糕,他們越追越近了,不知什長他們聽沒聽到我的喊聲,我都快喊得岔氣了!”

  兩個氐人一前一後,他們默不作聲,不似烏蛋子那般叫喊,要照以往定然追不上,可現在卻是越追越近了,估計再跑出三十來丈,就能追上了!

  烏蛋子從李勤的身邊跑了過去,眨眼功夫,第一個追來的氐人便到了跟前!

  李勤叫道:“立,刺!”

  五個人同時跳起身,五杆長槍對準第一個氐人,閃電般的刺了出去!

  卟卟卟三聲響,兩槍刺空,三槍刺中,三槍盡中氐人強盜的腹部,其中兩槍刺中的是右肋!

  李勤和景奇許小泥是從來沒有殺過人的,可偏偏就是他們三個刺中了這個氐人強盜,吳小三和沈乙反而刺空,站位有差別,這倒也並不是他倆的槍法差!

  李勤叫道:“擰,拔!”三個人同時把槍桿往右一擰,隨即拔出!

  這個氐人強盜隨著槍從他的身體裏拔出,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後面的氐人強盜急忙收步,看向前面的同伴!

  就見倒地的氐人強盜,整個肚子都被攪爛了,肚破腸流,他全身抽搐,兩條腳拼命地蹬動,喉嚨裏呵呵嘶鳴,卻叫不出來,顯而易見,他是痛到了極處!

  氐人強盜終是見慣了殺人的場面,雖然面前的情景異常血腥,可他也只是頓了頓,看清了路邊只有五個人,而且還是靠著偷襲得的手,明顯不是什麼狠角色。他惡狠狠地叫了聲,揮刀撲了上來。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他快速砍死一個,剩下的四個必會逃走!

  李勤和景奇許小泥都是第一次殺人,害怕是人之常情,無法避免,可臨戰之際,再怎麼害怕,李勤也得硬著頭皮挺著,他全身酸軟,兩手發抖,實是無力再挺槍刺殺了。可嘴裏卻叫道:“刺!”

  吳小三和沈乙全是手裏有命案的,他倆可不在乎見著死人,兩杆長槍齊刺,氐人強盜揮刀擋開了吳小三的長槍,可卻沒躲過沈乙!

  沈乙嘿地一聲大喝,長槍從這氐人強盜的右肋刺入,槍尖從左後腰穿了出去。吳小三隨即再刺出一槍,刺中氐人強盜的小腹,獰笑道:“拔!”兩人同時擰杆抽槍!

  這名氐人強盜比前一個要幸運得多,身子尚未倒地,便以氣絕身亡!

  沈乙走到第一個氐人強盜的跟前,看向李勤,訓練時李勤有嚴令,凡中槍倒地的敵兵,嚴厲禁止補槍,否則就要挨鞭子。見李勤手柱長槍,微微點了點頭,沈乙這才一槍刺死了強盜。

  吳小三嘿嘿笑道:“真叫痛快,一起出槍刺敵,就一個字,利索!”

  景奇和許小泥齊聲道:“是兩個字!”

  說罷,五個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忽然間一起放聲大笑起來。李勤邊笑邊道:“不許笑,臉上不許有表情!”

  可他們第一次配合,第一次殺人,還殺得這麼利索,沒有給兩個氐人強盜施展任何武藝的機會,連打鬥都沒有經歷,直接就把兩個敵人給宰了,要想忍住不笑,實在太難了,就李勤都不能。

  烏蛋子這時才跑了過來,看著地上的屍體,驚訝地叫道:“這,這這……這就完了,他倆這就死了!”

  兩個兇悍的強盜,追了他一裏多地,不過是在他跑過去,再轉身跑回來的片刻功夫,就一起被同袍給刺死了,他沒法不驚訝!

  李勤喘了幾口氣,穩住了心神,殺人之後的恐懼感消去,隨之而來的就是興奮,他道:“看來這槍陣實是有效,只不過咱們平常練得不夠熟練,所以出現了誤差。”

  許小泥咽下口唾沫,道:“這就很熟了,我都沒看清他倆長啥樣,就把他倆給捅死了,咱們村子宰羊,都沒這麼快過!”

  一戰成功,信心倍增。李勤道:“第一次就這樣吧!不過咱們再列陣殺敵,卻要嚴守規矩了,聽我號令,一起出槍,一起拔槍,臉上不許露出表情,聽明白了嗎?”

  五個兵齊聲道:“聽明白了!”

  李勤再不怕被遠處的敵人聽到,他喝道:“聲音太小,我聽不見!”

  五個兵大聲叫道:“聽明白了!”

  李勤轉頭問烏蛋子:“那邊有多少強盜,有三十個沒?”

  烏蛋子搖頭道:“沒有,只有六個,兩個死了,還剩下四個,別的強盜可能走了,留下他們斷後。”

  “那現在他們比咱們人少!”李勤把槍往肩上一杠,道:“列隊,咱們這就過去,要是他們逃了,算他們運氣,要是不逃,殺個乾淨!”

  五個兵立即站好佇列,跟在李勤的身後,李勤道:“扶角軍!”

  士兵們齊聲呼喝:“勇絕天下!”步伐整齊,向前面走去。

  刹羅戰聽到遠處有呼聲,他摸了摸臉上的刀疤,心想:“怎麼回事,漢兵大隊到了?奇了怪了,漢兵剿匪……不,應該是前來送死,從不夜戰啊,怎麼今晚轉了性了!”他抬頭看了看月亮,離天亮至少有半個時辰,連離拂曉還早著呢!

  長年的強盜生涯,讓刹羅戰明白,凡是反常的事,必有危險伴隨,他並不戀戰,也沒有找回手下的念頭,揮手道:“你去看看,來了多少漢兵。”派出一名手下,他則帶著其餘兩個上馬,站到路邊,隨時準備撤離。

  不大會兒的功夫,派出的手下便馳了回來,道:“只有六個人,排著隊大喊大叫,裝做人很多的樣子,沒看到咱們的兩個弟兄,可能被嚇跑了吧!”

  刹羅戰呸的一聲,又從馬上下來,氣道:“漢人最會虛張聲勢,自吹是什麼狗屁兵法,不成想咱們的弟兄還真中了計!”說什麼他也想不到,那兩個手下是被刺死的,而非中計!

  他道:“咱們就等在這裏,等那些只會咋呼的漢兵過來,不要把他們砍死,只要砍傷,然後活埋,我最喜歡看他們哀求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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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0:59
第三十六章 無敵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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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羅戰的幾個手下聽了,無不嘿嘿笑了起來,露出殘忍的笑容。他們白天搶了運鐵隊伍,所抓到的俘虜,除了那個說大話把他們唬住的漢人外,其餘的人盡數活埋。

  這伙強盜殺人殺得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相反還會很享受殺人時的樂趣,不僅剎羅戰如此,他的手下也全都一樣。

  幾個強盜滿不在乎地坐回了篝火旁邊,等著那些只會窮咋呼的漢兵到來。

  李勤等人排著隊,越走越近,終於遠遠的,他們能看清楚篝火了。停止呼喊,李勤把手舉起,叫道:「立定!」他舉目凝神望向篝火,見火堆旁坐著四個彪形大漢,而這些大漢也都在望向他們。

  扶角兵止步不前,而強盜們卻也坐著沒動,兩伙人互相對望,誰也沒有先發動進攻。

  李勤招手,叫過烏蛋子,道:「你確定只有這麼幾個人麼?其他強盜在哪裡,還有運送生鐵的大車呢?」

  烏蛋子搖頭道:「都沒看見,不過估計都不在附近,人好藏,可馬卻不好藏,如果附近有埋伏,我是一定會發現蹤跡的。」

  李勤點頭道:「沒有埋伏就好。看來這幾個傢伙挺看不起咱們的啊,根本就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烏蛋子道:「看不起咱們最好,正好可以像剛才一樣,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李勤嗯了聲,取下背上的木弓和箭袋,交給烏蛋子,道:「你不要在陣列中,去旁邊的樹林裡,如果敵人想跑,拿箭射他們。」

  烏蛋子接過弓箭,道:「什長,你看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生蠻,這人的箭術極強,比什長你還要厲害,萬一沒等我射他們,他卻先放箭射咱們,那該怎麼辦?」

  李勤咬了咬嘴唇,擺手道:「你進林子吧,我自有計劃。」

  烏蛋子再不說什麼,拿著弓箭躲進了林子,可卻有些擔心,五個打四個雖然人數上稍佔便宜,可強盜如此凶蠻,勝負卻難料得很!

  李勤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四個扶角兵,見吳小三他們都有些緊張,雖然現在大家手上都沾過血了,可是一次對付好幾個凶悍的氐人強盜,卻同樣都是第一回,現在可沒法靠偷襲了,只能硬碰硬了,而只要是硬碰硬,勝負便是五五之數,都得憑真本事了!

  李勤一擺手,扶角兵立即拉成橫排,手持長槍,等著戰鬥開始!

  再次回過身,李勤大步走向篝火,離得十餘丈時停下,叫道:「喂,我們是來剿滅你們的官軍,你們要是怕了就趕緊逃,要是不怕就過來打,要是不打,那我們可就要走了,不和你們一般見識了!」

  這話說得示弱之極,他身後的扶角兵聽了,雖然牢記臨陣時不得露出表情,可人人還是忍耐不住,全都咧了下嘴,心中全想:「怎麼說這話呀,不會是想逃吧?」

  篝火旁的氐人們看似滿不在乎,其實包括剎羅戰在內,還都是很緊張的。不管怎麼說,敢於來夜戰的漢兵,必不會是等閒之輩,就算窮咋呼的本事大過打仗的本事,可也不能說一點本事沒有,尤其是在眼前漢兵全副武裝,有皮甲在身明顯是精銳士兵的情況下,所以他們還是小心戒備著的,只是裝做不在乎的樣子罷了。

  可萬沒成想,領頭的一個漢兵過來竟說了這麼一番話,雖不是在求饒,可明顯是在示弱了,漢兵們怕了呀!

  緊張的情緒立即放鬆下來,剎羅戰原本手握弓箭,可他這時他卻把弓箭放到了一刀,拿起了彎刀,他笑著對手下道:「是富平口音,那裡的兵差勁兒得很。弟兄們待會小心些,不要弄壞了他們的皮甲,我要留著獻給大頭領。」

  士兵們也都不緊張了,和剎羅戰一樣,他們也不打算用箭了,全都抓起了彎刀。可就在他們要站起來,卻還沒站起來的空檔,對面那個漢兵又叫了起來。

  李勤大聲喝道:「孽畜--敢來戰否?」喊完這句話,他立即後退,退入了自己的隊伍中,和扶角兵一樣,端起了長槍!

  這幾個氐人全都聽得懂漢話,一聽那漢兵剛剛示弱完,就又喊出這麼句話來,盡皆大怒。呼地,三個氐人強盜一起跳起身來,叫道:「有何不敢!」揮刀向扶角兵奔去!

  李勤道:「他們承認自己是孽畜了!弟兄們,把他們紮成肉串啊!」他想起小馬超給自己吃的那根肉串來了,隨口便喊了出來!

  「把他們紮成肉串!」扶角兵齊聲叫道。

  距離不遠,氐人們一竄即到,前面兩個強盜並肩衝上,後一個緊隨其後!

  二十步,十步,五步……李勤穩住心神,並不發出口令,而氐人奔到三步距離時,手中大刀一起舉了起來,李勤突然大喝:「刺!」

  五桿長槍隨著這聲口令,閃電般地刺了出去!

  槍尖刺進骨肉裡,發出生悶的響聲,而槍尖在骨肉裡擰動,又發出卡卡的響聲。然而,這種響聲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瞬間,隨著李勤的又一個口令,五桿長槍同時刺入,又同時拔了出來!

  兩名氐人強盜栽倒在扶角軍的腳前,氣絕身亡,他們沒有施展出任何武藝,因為他們沒有機會!

  後面那名氐人緊跟著就到了近前,他心中尚在想,這刀我要削前面這漢兵的腦袋,不能砍他身上……突然,眼前一空,兩個同伴竟然倒到了地上!

  收步不及,這名氐人心中還在想:「免得傷了皮甲……」就聽前面一聲大喝,五支帶血的長槍便向他刺來,其中一支槍尖上還掛著半截腸子!

  卟地一聲大響,這名氐人再沒有任何的想法,他的後背,同時穿出了五支槍尖!就見這五支槍尖,在空氣中同時向右一擰,血珠甩飛中,從這名氐人的身體裡抽了出去!

  沒有經歷過任何的打鬥,只是幾聲呼喝,三名氐人強盜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便一起命喪黃泉,全數交帳!

  李勤和扶角兵面無表情地收槍而立,一起看向篝火旁的剎羅戰。

  剎羅戰就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呼地就從地上竄了起來,他說什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手下衝殺過去,卻只有沖,沒有殺,而是被殺,就如同瘋跑過去,就是為了挨槍扎一樣,瞬間死亡,這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剎羅戰將彎刀橫在胸前,心想:「大意了,先前那兩個人不是被嚇跑的,而也是被這些漢兵閃電出槍刺死的!漢軍之中,何時有了這種強兵,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李勤見那刀疤惡盜站著不動,他深怕這惡盜轉身逃走,或是使用弓箭,他喝道:「孽畜,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就放你一條生路,快逃吧,滾!」最後一個字全力叫出。

  扶角兵跟著他,齊聲喝道:「滾!」

  剎羅戰確有轉身走人的想法,他見這小隊漢兵沒有馬,自己只要跳上戰馬,定可以成功脫離,可突然聽到對方大喝著滾,他立時便怒火升騰!篝火的火焰跳動,映照在他的臉上,長長的刀疤扭曲,變得奇形怪狀,更加的猙獰可怖!

  「滾?就連匈奴最強的狼兵,也沒有敢這麼說我的!」剎羅戰舉起彎刀,大步向扶角兵走去!

  李勤見他過來,便不再說話,而扶角兵們個個面無表情,狠狠地瞪著走來的氐人惡盜!

  剎羅戰看著前面的五個漢兵,心想:「最中間的那個定是最弱之人,我先把他砍倒,然後橫刀把右手邊上的那個漢兵斷為兩截,別的漢兵定會害怕,只需他們愣那麼一愣,我就能再放倒一個,只剩下兩個,那就好辦了!」

  多年為盜,刀尖上舔血,剎羅戰只在短短的一段距離裡,就做出了他認為最正確的判斷。隊伍正中間的那個是許小泥,而他旁邊站著的是景奇,這兩個人的確是扶角兵六人中最弱的,如果放在普通戰陣中,那麼剎羅戰的計劃,十有八九會成功!

  離得還有十幾步的距離,剎羅戰便開始揮舞彎刀,刀花閃閃,借此他要讓漢兵分不出他將砍向哪裡,無法戒備!

  可是,扶角兵誰也沒有去看他的刀,而是一起盯向了剎羅戰的腰腹之間,那將是他們唯一會攻擊的地方!

  十步,八步,五步……

  剎羅戰口中突然暴喝,猱身進擊,彎刀高舉,直上直下地衝著許小泥的腦袋,狠狠地砍了過去!

  在剎羅戰暴喝的同時,李勤叫道:「向右刺!」

  槍隨令出,五桿長槍形成一個鋒面,一起向右刺去!

  剎羅戰就見他正面對著的那個最弱小兵,長槍刺出,可方向卻古怪之極,竟不是刺向自己,而是向自己的左面空刺。情不自禁,他的目光隨著槍尖向左邊轉去!

  電光火石之間!

  卟、卟兩聲悶響!

  剎羅戰只感右腹一涼,再一涼,緊接著肚子裡翻江倒海一般的巨痛感傳入了他的腦中!

  「啊--」剎羅戰狂聲慘叫,鮮血順著他的大嘴噴了出來。低頭看去,他看到了他以前從沒看到過的東西,兩支從他右邊肚腹之中拔出的槍尖上,帶著他血淋淋的腸子!

  摔倒在地,剎羅戰掙扎著抬起頭來,在他威風的一生中,眼前出現的最後情景是五張漢兵的臉,而這五張臉上,全都沒有一絲表情,冷漠,彷彿他的死,和他們沒有一點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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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00
第三十七章 來幾個滅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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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中剎羅戰的人是李勤和景奇。

  李勤低頭看著剎羅戰,就見著這氐人惡盜,一隻手拚命向上舉著,也不知他想要抓什麼,眼中的光華慢慢消失,舉起的手重重摔到地上,氣絕身亡!

  李勤輕聲道:「立--定!」

  嘩地一聲,他們五個人一起收槍立定,站直了身子!

  烏蛋子從樹林裡飛奔了出來,手裡還拿著李勤的木弓,他叫道:「完了,這就完了?怎地這麼快呢?」

  槍陣他當然是練過的,可平常只是跟著李勤的口令練習罷了,從沒有想過,這種一起往前刺,又一起抽槍的陣法會如此痛快的殺敵,痛快到了讓他難以相信的地步。

  吳小三沈乙他們,看向地上的四具屍體,雖然就是他們殺掉的,可驚駭之情,比烏蛋子還要更甚,因為他們親身經歷了,所以更難相信,殺人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真的不比吃飯喝水難多少!

  李勤道:「快麼?平常訓練時不就是這樣麼,沒什麼特殊之處啊!」

  看著地上死狀怪異的屍體,烏蛋子忽然咧嘴笑道:「什長,待會兒讓我也上吧,別讓我再躲在樹林裡了!」

  李勤笑道:「成啊!」他俯下身子,撿起剎羅戰掉到地上的彎刀,就見這把彎刀背厚刃薄,刀鋒在月光下發出的光芒,猶如會流動一般,他讚道:「好刀,真沒想到這個強盜竟然能用到這樣好的刀,比咱們官府的刀還要好上幾倍!」

  吳小三他們紛紛把屍體旁的彎刀撿了起來,順手呼呼亂劈,沈乙道:「氐人有個部落,名叫鑌部,最擅長打鐵,鍛造寶刀,這些彎刀應該就是鑌部打製的。」

  吳小三道:「鑌部的刀千金難求,怎麼這些強盜竟人手一把,難不成他們就是鑌部的人?不像啊,鑌部氐人向來富裕,可不會當強盜的。」

  李勤讓烏蛋子回去找小馬超,這裡戰鬥結束,可以把孩子接過來了。他則帶著手下士兵打掃戰場,把剎羅戰他們的東西,全都當做戰利品,收為己有。

  不大會兒的功夫,烏蛋子帶著馬超回來了,離得老遠,馬超就叫道:「李叔,你把強盜都殺了嗎?」

  李勤笑道:「那是自然!」

  馬超從馬背上下來,跑到李勤跟前,道:「李叔好厲害。」

  大家開始查看起戰利品來,一共六個強盜,如果砍下首級,可以拿回縣裡請功,多少能得點獎賞,還有六匹上好健馬,六把上好彎刀,六把弓和六袋羽箭,還有一些五銖錢和乾糧。

  忙乎了一通,黑夜過去,天光放亮。

  扶角兵把戰利品收拾好,正要回去,烏蛋子忽道:「有人來了,是騎著馬來的!」他趴到地上,俯地聽音,片刻抬起頭,道:「五騎。」

  扶角兵一起看向李勤,李勤道:「估計是強盜見斷後的還不跟上,怕出事,所以尋來。咱們進樹林。對了,把屍體和東西全都拖進林來,馬遠遠地趕開!」

  扶角兵聽從命令,把強盜的屍體和戰利品一起拖進樹林。

  李勤道:「烏蛋子,出林去,把強盜引進樹林裡來,咱們在樹林裡把他們解決了!」

  烏蛋子答應一聲,心想:「怎麼又是我!」正要出去,卻聽小馬超說話了。

  馬超拉住李勤的衣襟,揚頭道:「李叔,小超也要殺強盜!」深怕李勤不答應,忙把小胸膛挺起來,又道:「小超不怕的!」

  李勤摸了摸他的頭髮,稍猶豫了一下,道:「成,你在林外等著,待一會兒強盜來了,你就往林子裡跑,大叫救命,就可以了!」

  馬超撇了撇嘴,道:「可不可以不叫救命,叫別的成不?」

  李勤笑道:「那你就叫,孽畜,敢來戰否!」小孩子不大,出去誘敵還在乎叫喊的是什麼,還真是有意思。

  這回馬超才點頭答應,小跑著出了林子,李勤在後面喊他,不可離林子太遠,就在邊上站著就成了。

  五匹健馬奔馳而來,正是暴犰派來接應剎羅戰的人。領頭的氐人遠遠地就看到了昨晚的篝火,篝火已然燃盡,發出縷縷黑煙,可旁邊卻沒有剎羅戰等人的影子。

  尚未奔到近前,忽聽一個小孩子叫道:「孽畜,敢來戰否?」

  氐人們聞聲看去,就見林邊站著一個小小孩童,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們,正在叫喊著。領頭的氐人沒有聽清,問同伴道:「他在叫救命嗎,怎地不逃?他是從哪兒跑出來的,剎羅戰他們呢?」

  氐人們盡皆茫然,誰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氐人們向遠處望去,見幾匹戰馬在遠處吃草,可數目卻不對,竟然多出了一匹黑馬。

  領頭的氐人道:「難不成昨晚又做了一筆買賣?漢兵沒有過來嗎?」

  氏人們根本就沒把林邊的馬超當回事,誰也沒有過去,都在尋找留在這裡的同伴。

  馬超大聲叫喊了好幾遍,卻見強盜們誰也沒過來,小小的自尊心嚴重受挫,他只好按著李勤最開始的吩咐,叫道:「救命啊!」轉身向林子裡跑去。

  這麼一喊,氐人們聽清楚了,這話他們常聽到,每次出來行劫,都有人這麼喊的。領頭的氐人道:「去一個看看,把他抓住。」帶領剩下的三人,去往馬群裡那跑,想把馬牽過來。

  馬超邁著小步子跑進了林裡,叫道:「李叔,引來一個!」

  李勤讚道:「好,是個小英雄。去,爬到那棵樹上去,不叫你下來,不許下來。」他轉身對扶角兵道:「弟兄準備好!」

  林外那個氐人跳下馬,抓一個小孩而已,小事一樁,他連刀都沒有拔,晃著膀子就跑進了樹林。

  外面那幾個氐人,還沒有把馬牽回來,突然聽到林中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慘叫,不是那個小孩的叫聲,而是成年男子的叫聲,就是他們的同伴。

  氐人們大吃一驚,齊聲道:「林中有埋伏!」兩個氐人立即調轉馬頭奔到林邊,跳下馬抽刀衝進林中!

  緊接著,又是兩聲慘叫傳出林子,叫聲淒慘。其中一個氐人只叫了一聲,便停止了慘叫,而另一個氐人聲音由高變低,足足叫了三四聲,這才停住。

  樹林裡又恢復了安靜。

  領頭的氐人看向唯一剩下的同伴,而同伴正巧這時也看向他,兩個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恐怖!他倆又一起看向樹林,黑壓壓的樹林,讓他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裡面藏著一隻長滿獠牙,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等著要吃他們的血肉!

  領頭的氐人嚥下一口唾沫,道:「剎羅戰他們呢?他們到底去了哪裡?」

  剩下的氐人道:「應該在不遠處,他們的馬還在這裡啊!」

  兩個人猶豫著,誰也不敢過去。

  忽然,林中傳出幾聲笑聲,尖聲尖氣的,有些像女人的聲音,接著又傳出幾聲男人的笑聲,還說了一句話,是氐部的話,雖然沒聽出是哪個熟人的聲音,其中一個詞,卻好像是「玩笑」二字。

  兩個氐人這才齊齊地鬆了口氣,明白了,定是剎羅戰他們搶到了女人,躲在林裡尋歡作樂,然後又亂開玩笑,嚇唬他們。

  領頭的氐人道:「剎羅戰怎麼突然開起玩笑來了,他以前從不這樣啊!」打馬往林邊奔去,後面的氐人跟上。

  兩人下馬入林,領頭的氐人叫道:「剎羅戰,你抓到女人了,是漢女還是羌女?」

  走進樹林中,不過兩丈來遠,忽然從他倆後面的一棵大樹後面,跳出一人,尖聲怪氣地笑了起來,兩個氐人同時轉身,看向身後!

  就見樹後跳出這人,手長腳長,長得和一隻大猴子相仿,呲著滿口白牙,衝他們怪笑,這聲音正是他們在林外聽到的。

  離得遠聽著還沒什麼,可離得如此近,聲音就太?人了,再加上這個大猴子的表情,把兩個氐人嚇得頭髮根兒都炸了起來,兩人一起按向腰中的彎刀!

  突然,他們按向彎刀的動作停止了,兩個人低頭,慢慢看向自己的肚子,就見他倆,其中一個人肚子裡穿出兩根槍尖,而另一個倒霉些,穿出了三根槍尖,根根槍尖都滴著鮮血,他們的血!

  「啊--」兩個氐人齊聲慘叫,他們肚子裡的槍尖隨之抽了出去,而他們一起撲到在地,四條腿蹬得幾蹬,便一同死掉。直到死,他倆都沒看到,到底是誰殺了他們!

  李勤大聲道:「好,又消滅五個,弟兄們收拾戰利品,先去把外面的馬牽回來!」

  扶角兵齊聲答應,烏蛋子跑出林子,邊跑邊叫道:「什長,下次可一定要讓我也上啊,不能總讓我誘敵,連女人都裝了!」

  沈乙在後面叫道:「你裝女人,太也嚇人,我看這兩個傢伙在被我們刺前,就已經死了,被你嚇死的,我都差點兒被你嚇死!」

  烏蛋子笑道:「那倒簡單了,下次再遇敵人,你們都靠邊閃,我裝女人上陣就成!」他跑到了馬群那裡,正要往回牽馬,忽然指著大路,叫道:「什長,咱們的援軍到了!」

  李勤聽了,從林中出來,順著大路望去,就見昨天和自己一起出來的那隊士兵,正在往這裡跑,他心中詫異,難不成湯表良心發現,帶人來支持自己了?這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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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01
第三十八章 突然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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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勤快步迎上,叫道:「各位兄弟,你們怎麼來了?」他向人群裡望去,卻沒有看到湯表,來支援他的士兵一共是十一人。

  這小隊士兵跑了過來,其中一個什長年紀大些,名叫馮成,是個老兵,單論資格比李勤可要老很多。

  馮成到了李勤的跟前,道:「李郎,咱們一同出來,只你一個什來打強盜,我們怎生放心得下,這便也跟著來了。」他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原來,湯表被打之後,心中不憤,不停地罵著李勤,說李勤的壞話,士兵們越聽越氣,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和他吵了起來,都說李勤為人不錯,不管以前和湯表有什麼過節,可一起出來辦差,吃飯時還把乾肉分給大家,連湯表都分到了,做人做到這份上,還要人家怎麼樣?可李勤一走,看看湯表把他罵的,至於如此麼!

  一通爭吵之後,大家睡覺,可天剛亮,湯表起身後,又接著罵,並不擔心同袍的安危,反而要回城去,士兵們再也受不了他了,就算是上司也滾一邊涼快去吧,在馮成的帶領下,一起趕來支援李勤。

  李勤聽了,問道:「只他一個人回去了嗎?那位兄弟的遺體,可曾妥善安排好?」他指的是那個最先和烏蛋子探信,反而被殺的漢兵。

  來支援的士兵們心中感動,李郎果然仗義,不問湯表罵了他什麼,不計較自己的事,卻反而關心死去的同袍,這等好人品,可比湯表強上無數倍了。

  馮成道:「只好交給湯表了,我們臨走時,把屍體放在景兄弟的傷馬上,讓湯表送回城去,誰知他會不會真的送回去,想必不肯和屍體同乘一匹馬吧!」

  景奇聽到這話,怒道:「湯表這個混蛋,要是敢騎我的馬,我回去以後跟他沒完!」

  眾人正在說話,馬超從樹林裡跑了出來,叫道:「李叔,光頭叔讓我問你,那些屍體是埋了,還是扔在林子裡面喂野狗?」

  他雖是個小小孩童,可卻和沈乙他們混得極好,他已經管吳小三叫長毛叔,至於沈乙當然就做了他的光頭叔了!

  李勤道:「衣服什麼的都不能要了,我看他們穿的是皮靴,都扒下來,別的東西收拾好……」

  馮成和來支援的漢兵都圍在他的身邊,誰也沒進林子裡去,卻突然聽到李勤和馬超的對話,無不驚訝。馮成道:「什麼,李郎你說什麼,什麼屍體?」

  李勤笑道:「當然是那些氐人強盜的屍體,昨天晚上加上剛才,我們宰了十一個,屍體都在林中呢,你們來了正好,把強盜的首級砍下來,算一份功勞給你們!」

  馮成大驚,叫道:「你們殺了十一個強盜?那是可是氐人大盜啊,你們才六個人……」說著話,他往林中跑去,漢兵們跟在後面,稀里呼嚕地也往林裡跑,誰都沒法相信,李勤他們竟能殺死十一個氐人大盜,這太不可思議了!

  李勤笑著搖了搖頭,如果這事放在一天前,怕是他自己也沒法相信呢,但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一定要好好訓練部下,把槍陣練得更加純熟些,還要再練練弓箭什麼的。他繼續牽馬,把馬聚攏到一塊。

  樹林傳出一片驚歎之聲,漢兵們大叫大嚷著,而馮成則從樹林裡跑了出來,叫道:「李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殺死這麼多強悍的氐人強盜?」

  不等李勤回答,他自問自答地道:「明白了,肯定是他們因為分髒不均,以至內訌,而正好被你碰上了,所以撿了個便宜。這樣也好,就說是你們殺的就成,功勞一樣可以領的!」

  李勤嗨了一聲,本有心解釋一下的,卻聽馮成自己找出了「答案」,他也就沒興趣再說啥了。

  可景奇卻叫道:「我說馮什長,怎麼說話呢,啥叫強盜內訌啊,你見過內訌到全數死光的麼?明明就是我們殺的!」

  馮成連連擺手,道:「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你們都是新兵,莫要說大話哄我,我不是傻子!」

  景奇氣道:「你就是個傻……」

  李勤喝道:「住口,不許胡說八道。」

  他瞪了景奇一眼,這才對馮成道:「馮什長,雖然咱們立了些小小的功勞,可生鐵卻沒有找回,那可是咱們富平的重要之物,丟了生鐵,殺再多的強盜,也沒法將功補過,我打算帶人再往前走走,尋找一下,你看怎麼樣,要跟來麼?」

  馮成一愣,李勤說的是這個道理,可他卻有些不敢,當兵為啥,不就為了能混到官府的一口飯吃麼,何必認真負責?再說已經有了那些強盜的屍體,還得到這些多的戰利品,能把差對付過去就成了,沒必要去再去追回生鐵,反正生鐵是官府的,又不是自己的!

  李勤見他發愣,便道:「把強盜的首級和馬匹帶回去,責任更大,容不得有半點閃失。馮什長,要不然你幫個忙,把這苦差事接過去,送東西回城如何?我便撿個輕閒,帶人去尋生鐵!」

  馮成臉騰地就紅了,他道:「李郎說話顧人臉面,老馮謝過了。可正如你說的,大家是一起出來辦差的,差事沒辦好,怎麼可以回去。老馮就隨你走一趟便是,要是能再看到強盜火拚,我也撿幾個首級回去請功!」

  多些幫手總是好的,李勤其實並不想讓他們回去,笑道:「好,那咱們一塊去。馮什長一定能得到首級的,到時立了功,可得請大家喝酒!」

  馬超又跑了過來,叫道:「李叔,你還沒說呢,那些屍體怎麼辦,要現在就砍腦袋嗎?」

  李勤想了想,道:「昨晚那個刀疤臉惡盜的頭不要砍下,屍首咱們帶走,今早那個領頭的也是如此,別的都砍下腦袋帶著走。屍體先放在林中,等咱們回來後再處理。」

  馬超答應一聲,連喊帶叫地又去樹林裡了。

  過不多時,東西都收拾好了。一共十二匹馬,漢兵和扶角兵雙人一騎,馮成騎一匹,烏蛋子騎一匹,因為他要去哨探,而李勤則抱著馬超騎黑馬,剩下的馬則馱著兩具強盜屍體和戰利品。

  烏蛋子跑在前面一里之外,李勤帶著大隊,遠遠地跟著。

  離篝火邊的戰場二十里處。

  暴犰坐在大車上,抬頭望了望天,見時辰不早了,不用多一會兒就要到中午了。他從大車上跳下來,有些焦急地道:「怎麼還不來,難不成出了什麼事麼?」

  等在四輛運鐵車旁邊的氐人,不算暴犰還有十六個。聽到暴犰問話,一個氐人道:「少頭領做事向來謹慎,這時候還沒跟上來,想必定是出了意外,可能被漢兵纏上了,無法脫身啊!」

  暴犰眼皮一跳,道:「要是能把剎羅戰他們給纏上,如是騎兵至少得二十個,要是步兵怕是得上百,還得帶著硬弩才成。可富平哪有這種強兵?」

  氐人們紛紛點頭,以剎羅戰的機警,就算是打不過漢兵,逃也總能逃出來,不應該這時候還無法脫身!

  暴犰越想越擔心,剎羅戰可是大頭領剎羅梟的兒子,要是出了點啥事,可沒法回寨向大頭領交待了。他看了眼四輛運鐵車,心中雖然有些不捨,可畢竟要以剎羅戰的安危為重。

  翻身上馬,暴犰道:「把駑馬卸下來牽著走,大車藏到樹林裡,咱們先去支援剎羅戰,只要保他沒事,別的事情就都好說。」

  氐人們聽命行事,把大車藏入道邊林中,卸下拉車的駑馬,跟在暴犰的後面,一起順著原路返回,去支援剎羅戰。

  騎兵行動向來迅捷,過不多時便已行出十來里去。忽然,最前面的一個氐人叫道:「漢兵,有漢兵過來!」

  暴犰大吃一驚,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底裡竄了上來,漢兵已經打到了這裡,這說明剎羅戰出了意外,可以剎羅戰的戰力,什麼樣的漢兵才能把他打跑呢?

  到現在為止,暴犰所料最壞的預感,認為最不可能出現的意外,也不過是剎羅戰被打跑了,頂多受傷,他說什麼也不料到剎羅戰已經變成死屍一具了。

  對面不遠處。烏蛋子也發現了大隊的氐人強盜,他沒有立即調轉馬頭,反而迎上來一段距離,把氐人的數目查清楚,這才奔回報信,從這點上,他就比氐人要強得多了。

  烏蛋子奔回,叫道:「什長,前面有強盜奔來,一共十七個人,人人騎馬,還牽著三匹戰馬,四匹駑馬,都使彎刀,全配角弓。」

  李勤勒住黑馬,看向四周,此時所處地形,對他來講不是特別有利,道路一側有片樹林,而另一側則是平原地形。如果開戰,要麼騎兵對沖,可打騎戰他必輸無疑,沒有半點把握可以取勝,要麼下馬步戰,這就沒問題了,勝算大大增加。

  馮成聽到氐人竟來了十七個,還都是全副武裝的騎射之士,他頓時就急了,叫道:「李郎,這可怎麼辦,強盜的人數和咱們是一樣的啊!」

  氐人強盜單兵戰力強悍,和漢兵作戰時,往往以少勝多,如果是這種小部隊打遭遇戰,一對一的開打,那漢兵可是沒啥希望能活著逃走幾個的,不由得馮成不急。

  李勤嗯了聲,道:「是啊,他們的人數和咱們一樣,要想全殲他們就比較難了,關鍵是怕他們逃走啊,咱們騎術不如他們,怕是沒法追上。」

  馮成一愣,這李勤不會是得了失心瘋吧,竟說出這種話來。氐人逃跑?逃的怎麼可能是他們?還全殲……說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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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02
第三十九章 不可相信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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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勤道:「我們是雙人一騎,而強盜們還有富餘出來的馬,要是騎戰,咱們打不贏,所以改為步戰吧。」

  他對扶角兵道:「全都下馬,咱們倚林而戰。」扶角兵聽了命令,半點都不猶豫,一起下馬,往林邊集合。

  李勤又對馮成道:「馮什長,等一會兒我們把強盜打敗,他們必會上馬往開闊的草地上逃走,你帶兩個什的弟兄,騎馬先遠遠的繞出去,等他們一逃了,就上前攔截,萬不能讓一個強盜走脫,要是他們去搬救兵,那再來的怕就不是十幾個人了!」

  馮成連愣都沒法愣了,他大吃一驚,叫道:「李郎,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哪?咱們一起上,都不見得能擋得住氐人,你們六個人打他們十七個,還說把他們打得逃跑?這不可能啊!」

  漢兵也都大急,這時已經能望見從大路遠處,奔來的氐人強盜了,可沒時間再說廢話了。眼下之計,除了立即轉身逃走外,再沒有別的辦法,能逃走幾個是幾個。還說要打,還要打贏,還要斷強盜的後路……是不是昨天晚上吃多了,到現在還撐著呢呀?

  李勤跳下黑馬,把馬超從馬背上抱下來,道:「小超,等一會兒看叔叔們殺敵,記得要助威叫好啊!」

  馬超懂事地點頭,揮舞著小拳頭,叫道:「給小超把刀,小超也要殺敵!」

  李勤笑道:「要是有沒死的敵人,到時李叔一定留給你,讓你去補刀!」他拍了拍馬超的後背,讓他趕緊進林去躲著。

  馬蹄聲由遠及近,氐人強盜越奔越近。

  馮成急得滿頭大汗,他縱馬奔了過來,道:「李郎,走吧,咱們現在趕緊離開,還來得及,強盜不知咱們到底有多少人,不敢逼得太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後有的是機會尋這些強盜的晦氣!」

  李勤見他還在?嗦,只是要勸自己逃走,他把臉色一沉,喝道:「你現在帶著人繞出去,去斷強盜的後路,不許?嗦,執行命令!」

  他和馮成都是什長,沒有上下統領的關係,而且馮成的資格比他老,就算是臨戰時進行指揮,也得是馮成說了算。

  可李勤這一大喝,卻把馮成給嚇住了,他愣了一愣,答了聲:「得令!」調轉馬頭,帶著手下騎馬遠遠地繞開,去開闊的草地上了。

  李勤正要轉身入林,卻見道上還有一匹馬,就是馱著兩個氐人屍體的那匹,他立即把馬牽住,一起進入了樹林。

  話說得雖長,可時間上也不過只是片刻功夫,暴犰帶著手下已然衝到了二十來丈遠的地方。一提馬韁,暴犰停到了大路上,他看向不遠處的漢兵,見一個小隊進了樹林,而另一個騎兵隊伍則向開闊地上馳去。

  皺了皺眉頭,暴犰心想:「這些漢兵想要幹什麼,打我的埋伏?我都已經看到他們了,還埋伏什麼呀?」

  一個氐人叫道:「暴犰你看,那些漢兵騎的是咱們的馬!」

  暴犰嗯了聲,他當然看到了。突然,他啊呀叫了一聲,仔細向那隊遠去的漢兵看去,這下子精神一集中,他可看到可怕的東西了,有一個漢兵騎的馬是剎羅戰的,這說明剎羅戰的確出了意外,而且不是小意外,要麼被殺,要麼被俘虜了啊!

  再顧不得看那些遠去的漢兵,暴犰立時便把注意力轉向了進入樹林的那一小隊漢兵身上。他忍不住哆嗦起來,道:「那隊漢兵不逃,自是有持無恐,剎羅戰一定在他們的手裡!」

  氐人們盡皆大驚,一起看向李勤他們,實在是讓他們難以相信,勇悍無敵,能在匈奴大軍中殺進殺出的勇士剎羅戰,能被俘虜?難不成是剎羅戰在睡覺時被偷襲了?要不然誰能將這樣的勇士擒住!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相信,剎羅戰會被殺死,仍舊在認為他是不小心出的意外,都還認為他活著!

  暴犰急得幾乎難以自制,真想衝過去,把那小隊漢兵全部砍死,可又怕漢兵傷了剎羅戰。他叫過一名漢話說得順溜的手下,道:「你過去,和他們說,只要放了剎羅戰,想要多少贖金都成,給一百隻……不不,給兩百隻羊。哎呀,隨便答應吧,只要能把剎羅戰弄回來,再賞他們刀子吃,也來得及!」

  氐人答應一聲,縱馬前衝,到了樹林邊上,叫道:「漢兵聽著,放回我家少頭領,贖金給你們兩百隻羊!」

  這氐人的漢話說得字正腔圓,如果閉著眼睛聽,真會以為他就是個漢人呢。李勤微微一怔,心想:「少頭領,我們殺了這些強盜的少頭領?」

  李勤大步出了林子,道:「我們這裡有五個腦袋,不知哪個是你們少頭領的啊?」隨口詐這氐人一句。

  這氐人強盜,動刀子很凶悍,可要說心眼兒,卻是少了些,很有點缺心眼兒,只被李勤這麼詐了一句,他就上當了,竟然還解釋說明起來。他道:「我家少頭領臉上有一道大刀疤,你們不會將他殺了吧?」說著話時,臉上流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李勤輕輕地啊了聲,原來是那個傢伙啊,既然如此重要,那就得好好利用了。他哼了聲,道:「倒是沒有殺他,不過他受了重傷,你身上可有傷藥,給他敷一些吧!」說著,他自然地往旁邊一閃,讓出了道路,示意這氐人過來。

  這氐人說什麼也想不到這眼前的漢兵在誆他,還以為對方害怕了,想要講和,為表示誠意,讓他看看剎羅戰的傷勢呢,然後等會兒好講條件。他回頭叫道:「少頭領受傷了!」說著,跳下馬來,向樹林裡跑進,表情異常焦急,真怕剎羅戰受的傷太重。

  剛從和他說話的漢兵身前跑過,這氐人突然感到後腰一涼,緊接有東西在自己的肚子裡攪了一下!這氐人掙扎著轉過身,看著他身後的漢兵,就見這漢兵手裡端著帶血的長槍,他被偷襲了,兩眼一黑,摔倒在地!

  李勤甩了甩槍尖上的血,抬頭沖樹上的馬超笑道:「小超,這就是經驗,你得記住才行。信誰的話,也千萬不能信敵人的話,這就叫兵不厭詐!」

  馬超趴在一根大樹杈上,聽到李勤的話,使勁兒點頭,道:「小超記得了,兵不厭詐!」

  扶角兵一起笑了起來,這個氐人也實在夠笨的,怎麼能連敵人的話都能相信呢,敵人的話說出來是幹嘛用的,就是用來宰他的呀!不過,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那個刀疤臉是個非常重要的強盜頭子,強盜們是非要救他回去不可的!

  李勤轉過身,伸出右手食指,一指那些氐人,然後手向上一翻,食指勾了勾,蔑視之意表露無遺!

  他這個動作一做出來,可不得了,那些氐人嗷地齊聲大叫起來,同時放韁,猛衝過來!

  李勤才不等著他們過來呢,嗖地就竄進了林子。他道:「那個刀疤臉的屍首呢?烏蛋子,想法把他弄得和活著一樣,我要利用他,不讓強盜們放箭!」

  烏蛋子答應一聲,抓過剎羅戰的屍體,把他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掩蓋住身上的血跡。然後他靠著一棵大樹站好,把剎羅戰的屍體抱住,裝成是剎羅戰還能站著,還沒死呢!

  樹林之外,喝罵聲響成一片,暴犰他們衝到了。暴犰用手中彎刀一指,向林中叫道:「天殺的賊人,將敢偷施暗算,你們出來,讓爺爺一刀一個,把你們全都宰了!」那漢兵剛才在背後刺死他的手下,他看得清清楚楚,當真是氣得七竅生煙!

  李勤並不出來,在林中叫道:「你想要殺我們?也成,你們進來啊,在你們進來之前,我們先把這刀疤臉給剁了,你們進來啊,快點進來,不敢進來的,都是孽畜!」

  他把手一揮,吳小三上前,對準剎羅戰的屍體,砰砰就是兩拳,烏蛋子很配合地啊啊叫了兩聲,吳小三忍耐不住,嘿嘿笑了起來,別的扶角兵也都笑了。

  李勤小聲道:「不許笑,嚴肅點!」他提高聲音,又叫道:「看著沒有,你們的少頭領在我手裡,正在修理他,你們給我放老實點,要不然我就請他吃刀子!」

  暴犰等人都自驚訝,立即勒馬後退,樹林裡到底怎麼樣,他們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卻能看到隱隱約約地看到剎羅戰,還聽到了剎羅戰的「痛呼聲」!

  「少頭領叫喚的聲音都變了,肯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啊!」一個氐人喃喃地道。

  暴犰嚥下口唾沫,心中叫苦,以前儘是他們抓俘虜要挾別人,這回倒好,反被抓了俘虜,抓別人也就罷了,還是少頭領被抓,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咬牙切齒,暴犰道:「你待要怎樣,開出條件吧!」

  李勤道:「我們也不佔你們的便宜,條件啥的不用提了,要是你們能打得過我們,我們就放人。咱們單打獨鬥,你派三個人進來,可以騎馬,但不能用弓箭!」

  氐人們齊聲呸了出來,騎著馬進樹林裡,你當我們傻哪!

  不等對方答應,李勤又道:「要是敢用弓箭,每放一箭,我就砍你們少頭領一刀,先砍一刀,免得你們以為我不敢動手!」他沖後一揮手。

  吳小三抽出彎刀,對準剎羅戰的大腿就是一刀,烏蛋子啊啊嘶聲叫了起來,表示他替剎羅戰很痛!

  暴犰大急,氣得幾乎吐血,叫道:「依你,單打獨鬥就單打獨鬥,還怕了你們不成!」把手一揮,三個氐人強盜立即從馬上下來,手舉彎刀,衝進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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