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史詩] 征戰天下 作者: 雨過天晴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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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8 22:27: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2 115135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1:45
第二章 何為人才

 “這……他……”
  陳善道被風雨的舉動下了一跳,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風雨!”歐靜輕輕的拍了風雨一下,風雨這才醒覺自己的失態,當下放開了陳善道的手,施了一禮道歉道:“對不起,風雨失態,連累先生受驚了!”
  “沒關系,沒關系!”
  陳善道顯然驚魂未定,歇了好一會,方才回答風雨剛才的問題:“寫這篇文章的是一個名叫孔宓的年輕人,與小兒是至交好友。”
  說著,陳善道偷偷瞄了風雨一眼,只見風雨全神貫注的聽自己說話,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當下猶豫了一會,這才繼續說道:“小兒極為推崇這篇文章,不過老夫看來此文未免狂傲,而且針砭時事,急功近利,語氣太過犀利,這樣的人實在不適合靜下心來研究學問。”
  說完之後,陳善道心中非常忐忑,不知道風雨對這篇文章是褒是貶,他對於風雨剛才提出的研究失散文獻的事情極其看重,所以第一反應是唯恐風雨改變主意,不讓他來研究。
  “此人現在何處?”
  風雨沒有理會陳善道心中的掙扎,急忙詢問這個叫孔宓之人的下落。
  “在……在離這里三十里的雙龍崗。”
  “好,勞煩陳先生帶路,為風雨引見一下這位仁兄!”
  “這個……,這年輕人的父親剛剛過世,目前正在家中守孝,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算一下日子,還有三天才到。將軍何不等一下,也好成全孝子之道。”
  陳善道急忙阻止,孔宓此人他很了解,生來我行我素,如今又在家中居喪,風雨如果貿然前去的話,一定會起沖突。
  在他看來風雨此人心狠手辣,為了讓自己出山,竟然不惜用家人來威脅,不由擔心孔宓的安全。雖然剛才他為了一己之私,貶低了孔宓的文章,但是如此背後說別人的壞話,實在有違他做人的原則,如今自然竭盡全力保護這個年輕人,以求良心稍安。
  “這樣啊!”風雨失望的應道,想了一想,讓陳善道拿出紙筆,書寫一封信,交給陳善道,說道:“既然如此,麻煩先生轉交給這位孔兄。另外風雨在涼城翹首以盼,望先生在這三日內與風雨在涼城相會。風雨告辭了!”
  “將軍慢走,老朽一定前往!”陳善道急忙還禮。
  出了孤月嵐,歐靜壓制不住心頭的疑問,問風雨道:“你怎麼會有北虜之禍發生時失落的文獻?”
  風雨淡淡的一笑,把自己無意中發現逍遙遺留的山洞的經過告訴了歐靜。逍遙除了留下自己的著作外,那書柜上這麼多書籍,無一不是寶貴的歷史文獻,此時的風雨腦海中正盤算著如何將這些書籍運到涼城的問題。
  “可是……”歐靜還是很迷惑,說道:“如此盛舉,利在千秋,為什麼你不早提出來,我想陳善道先生一定不會拒絕的!你又何苦去恐嚇這位士林長者呢?”
  風雨看了歐靜一眼,知道這正是兩人之間的差異。歐靜從小受父親的影響,而無憂谷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正是士林清流人物的聚集地,從而一舉一動之間都有著很濃厚的士林氣息,雖然精明強干,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卻帶著文人特有的固執和迂腐。所以雖然他始終都很尊敬歐靜,把她當做自己的良師益友,但是在言談中卻一直不如和李中慧那樣默契和投機。
  當下,風雨耐心的解釋道:“陳善道此人雖然德高望重,但實際上不過是虛有其名。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我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免得他到了涼城後不知天高地厚,惹下麻煩──我們的那些將軍可不會買他的帳;另一個原因是我不想給後世留下不好的典范。像這種不愿為國家所用,只知道孤芳自賞,在一旁評頭論足的人,本就應在當殺當誅之列,如今請他不過是為了現實情況的需要,但是此風不可長,如果人人都學著玩玄弄虛,則國家如何強大?”
  “話不能這麼講,古人不也說過,如果朝政開明,自然應該盡心竭力治理國家;如果朝政腐敗,就應該退隱亂世之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從來都是并行不悖的!”
  “大錯特錯!”風雨用力一揮手道:“修身齊家是為了治國平天下作準備,最終還是要治國平天下,為天下黎民塑造一個朗朗乾坤!朝廷開明的時候,自然是匯集天下賢才共商國事,如果朝廷腐敗,那麼天下賢士更應該奔走江湖,推翻劣政,哪有什麼袖手旁觀,置天下黎民於水火而不顧的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首先他的修身養性就大大的不合格!
  古人不也說過‘君輕民重社稷次之’之類的話嗎?在我看來國家最重要,如果皇帝和朝廷能夠做到富國強兵、萬民安樂,那麼天下賢才就應該爭相投靠,發揮才華;如果皇帝和朝廷做不到的話,天下賢才更應該揭竿而起,大不了換一個皇帝和朝廷!像陳善道這樣只問風月的人,大可不必存在!”
  歐靜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風雨居然有這一番宏篇大論,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但內心卻很不服氣,想了一會才終於說道:
  “可是你言行不一啊!對於陳老先生這樣的大儒,你如此輕慢,為何看了一個年輕人的文章就急不可待的,如此輕此後彼,絕非求賢之道,若是傳出去的話,恐怕為天下人所笑!”
  風雨笑道:“你所說的正是我的求賢之道也!
  陳善道在我看來不過是求取千里馬之前的一塊尸骨罷了!而這個叫孔宓的年輕人才是我要找尋的千里馬。如此解釋,不知歐大小姐滿意否?”
  “很不滿意!”歐靜撇了撇嘴,說道:“你只看了他的一篇文章,就如此肯定?”
  “至少他的一段話,令我茅塞頓開,大受啟發!”
  “什麼話?”歐靜好奇地問道。
  “他在文中如此寫道:
  ‘圣龍一度輝煌,北倚長城,東臨大海,西平羌狄,南服百越,放眼環宇,無敵天下!自以為乃是四守之塞,從而驕矜自滿,不思進取,實則繆也!
  縱觀天下,圣龍北有虎狼叩邊,東有倭寇劫掠,汪洋之外有強國,群山之側伴悍鄰,實為百戰之地也!
  百戰之地,圣龍興則足以擴張天下;圣龍衰則必受天下所制!’這段話真是痛快淋漓,一針見血!如此奇才,你說是不是應該收羅在帳下?”
  “那好啊!老大,明天我就去把這個兔崽子給抓來!”
  一旁的洛信終於有機會插嘴了,前面風雨和歐靜的對話他一個字也聽不懂,不過風雨最後一句話,他總算明白了。
  他是一個粗人,一貫以為讀書人不過是老鼠進書箱──只會咬文嚼字,頂不得屁用,上陣還得靠刀槍劍戟!再加上剛才看到風雨對付陳善道的手段,雖然他不是很清楚,不過也知道這家夥表面上傲氣十足,最後還是在風雨威逼利誘之下屈服了,所以他想當然的認為對付這種人,根本不必老大親自出馬,只需自己鐵槍一舉,大手一抓,就馬到擒來了。
  “不要胡鬧!”
  風雨嚴厲的說道:“你給我聽著,這個孔宓絕對是大有學問的人,非常人可比,可容不得你亂來。如果以後把他請出山來,你見到他都要規規矩矩的,知道了嗎?”
  語氣越說越重。
  “是!”
  洛信看見風雨如此嚴厲,心中有些害怕,只好耷拉著腦袋回了一聲,但是心里卻一百個不服氣。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1:46
第三章 智者勇者

 “風侯你終於醒了!”身邊的衛士看見風雨睜開眼睛,不由大喜。
  風雨感到渾身酸痛,腦子一片空白,不由拍了一下腦門,使勁回憶起昨天的事情。
  陳善道大概是惦記那些典籍,所以很合作的在第二天晚上就來到了涼城,同時]還帶來了孔宓的一封回信。孔宓在信中寫了自己目前的情況,并且向風雨保證待七七四十九天孝期滿後,一定下山相助。
  風雨讀完之後,更是想念這位人才,實在等不及了,所以昨天一早就出發,前往雙龍崗。在他想來,如果能夠把孔宓馬上請出是再好不過,如果不行的話,反正也只有一天了,自己就在他那里住下,“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早日見到這位賢才,先談起來也不錯。
  不料車馬才行到一半,風雨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曉蘭所敬的那杯酒中的藥癮再次發作,而且比上一次還強烈,侍從們只好把昏迷中的風雨抬回了涼城。
  對於這杯酒,風雨早有懷疑,但是每每想起,都感到一陣心酸,雖然和曉蘭之間早已時過境遷了,但是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患難之交,他實在不愿意相信曉蘭是有心這麼做的!所以按照風雨一貫懶散的個性,下意識的想回避這個問題。不過現在他隱隱感覺到事態嚴重,有一場陰謀正在展開,難道真的像皇甫建柯所說的是高戰一系所為嗎?風雨的心中開始盤算起如何對付林仁山的計劃來。
  就在風雨沈思之際,突然老遠聽見陳善道叫嚷著要見自己。在風雨昏迷期間,侍衛在秋里的吩咐之下,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所以這老頭被士兵擋在了外面。
  風雨皺了皺眉,很奇怪陳善道怎麼會如此著急的見自己,當下示意放他進來。
  陳善道一進來,就心急火燎地說道:“不好了,風將軍,洛信將軍剛才逼老朽說出雙龍崗的所在,看樣子是去找孔宓了!”
  “什麼!”
  風雨一驚躍起,突然間感到頭暈,一陣搖晃,幸好歐靜在後面扶住。
  風雨調息了一下,下令道:“備車,去雙龍崗!別讓這個莽夫壞了我的大事!”
  歐靜皺眉道:“你身體這個樣子,還是……”
  風雨不待歐靜說完,就已經向外走去,雙手朝後面的歐靜揮了一下,予以否決。歐靜嘆了一口,只好跟著出去。
  馬車飛速的向雙龍崗駛去,就在到達了山崗腳下的時候,卻看見一個龐然大物從山上滾了下來。
  衛士們全神戒備在風雨的周圍,以防不測。
  但是定睛一看,這才發覺滾下來的那個龐然大物赫然是洛信,只見這家夥滿頭滿身的灰土,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手中兀自抱著大鐵槍,瞪著大眼,活像一只大狗熊,顯然是摔得暈頭轉向還沒回過神來。
  看到這個情景,眾人都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連肚子都疼了。
  被眾人當作笑料的洛信從地上爬了起來,也只好撓著頭,嘿嘿嘿的陪著大家傻笑,這一來卻讓眾人更加無法中斷笑神經的作用。
  風雨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擦干眼中的淚水,看著洛信灰頭土腦的狼狽樣,憐惜的幫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心中卻大大的駭然。要知道洛信是風雨軍公認的第一猛將,力大無窮,居然有人能夠如此輕易的打敗洛信,還打得他滾下山來,實在是匪夷所思。
  當下揮手止住了眾人的狂笑,讓洛信把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一遍。
  洛信再度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委屈的把整個經過娓娓道來。
  原來洛信很看不起這些讀書人,風雨怕這家夥惹事,昨天就沒帶他一起去。結果他見到風雨為了去見這個家夥都病倒了,而這個家夥居然還擺這麼大的架子,實在是火大。於是今天一早就揪著陳善道問明了道路,自己一個人快馬加鞭的跑了過來。不過當中走錯了路,所以只比風雨早到了一會。
  洛信是這樣想的:這些讀書人的臭架子也太大了,倒不如讓我前去。那兔崽子要是肯來也就罷了,若是推三阻四的,我就雙手把他一提,甩在背上把他背回涼城!
  抱著如此想法的洛信,趕到孔宓家中的時候,正碰上孔宓為父親做長孝齋。所以他就把風雨的名帖交給孔宓的家人,要家人進去通報。
  不一會家人出來說道:“我家先生請來了七七四十九個和尚,正在打坐念經,不能見客,先生吩咐,要在下引你到客房安歇,明日定當盛情相待!”
  洛信一聽,火冒三丈,獨眼一瞪,高聲吼道:“你家先生哪來這麼多的臭規矩!我家主公為了見他,還累出病來了。他卻至今不肯相見,是何道理?等我進去問他!”
  孔宓的家人一見到這種架勢,嚇得趕緊關門。洛信卻早就伸出雙手,輕輕一推,家人連同門板一起倒在了屋里,大吼一聲:“孔宓,快快收起你那臭規矩,隨我去見我家老大!”
  正在念經的和尚見了獨眼猙獰、一臉兇相的洛信,以為是闖進了活閻王,嚇得躲的躲,藏的藏。偌大的一個經堂,只剩下身穿孝衣、跪在地上磕頭的孔宓一個人。孔宓像沒事人一樣,自顧自磕完最後一個頭,方才站起來打量了洛信一眼,平心靜氣地問道:“閣下莫非是槍挑呼蘭大元帥哥舒行文的洛信將軍麼?”
  洛信吃了一驚,心想這個書生倒有點能耐,足不出戶居然知道老子的名字。不覺有些得意,但表面上依然粗聲大氣地說道:“既然知道是我洛信來了,就該乖乖的隨我下山,去見我家主公!”
  “不去又怎樣?”孔宓根本不以為意,慢悠悠的問道。
  “哼,不去的話,老子先捏斷你的腿,然後背也要把你背下山去!”
  孔宓劍眉一揚,說道:“休得吹牛,憑你也想捏斷在下的腿?”
  “什麼!你這個兔崽子居然不相信爺爺能夠捏斷你的腿?”洛信一跳半尺高,哇呀呀的亂叫,指著孔宓的鼻子說道:“就算你的腿是銅鑄鐵打,老子也只消用兩根手指頭,就把它捏得粉碎!”
  孔宓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如此,你我不妨打一個賭再說。不要說捏斷我的腿,能捏斷我腿上的一根汗毛,就算你有真本事,我立刻下山去見風雨將軍。否則,你就不要再在這里撒野了。”
  洛信聽了心中大樂,心想這書生莫非是被我嚇糊涂了?拿根汗毛來跟我打賭,這不是明擺著讓我贏嗎?當下生怕孔宓反悔,連忙答應道:“我若連汗毛也捏不斷,任憑你發落!”
  孔宓卷起褲腿,從腿上扯下一根汗毛,交給洛信。洛信將汗毛接在手里,用兩根指頭用力捏緊,然後張開一看,汗毛不曾有半點損折。他心里大是奇怪,再次使出吃奶的勁來,大吼一聲,聲勢驚人,連房屋也搖晃了起來,可是張開手一看,汗毛居然還是沒有折損半點。
  這下子把洛信嚇得不輕,“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說道:“我家主公說的對,先生是活神仙,洛信雖有一身牛力,卻不能動先生一根汗毛。近日冒犯先生,聽憑發落!”
  孔宓輕輕一哼,把袖子一甩,說道:“你給我滾下山去吧!”
  在孔宓的原意,叫洛信“滾下山”,是叫洛信快走,沒想到洛信是一個莽夫,肚子里只有一根直腸子,轉不了半點的彎兒。聽了孔宓這麼一說,他連馬也不要了,把身子一橫,抱著自己的寶貝鐵槍,就真的從山頂一直滾到山腳,這才有了如今的鬧劇。
  風雨聽了之後,好笑之余又有些怒氣。洛信雖然長得五大三粗的,但是個性單純,從小到大就把風雨當作老大,跟在屁股後面,風雨也一直把他當親兄弟一般。雖然平時也曾和秋里一起作弄過他,不過那是自家兄弟之間的游戲,如今孔宓卻是一個外人,居然還作弄得如此過分,風雨的心頭慢慢的涌上了一股殺機。
  “我看這是一場誤會,大抵奇人異士均有脫俗之舉,還望風侯不要介懷!”
  陳善道人老成精,發覺風雨面色不善,急忙打圓場。
  “是啊!此人居然能夠談笑間挫敗我們洛大將軍,足見風侯慧眼識英雄!”
  一旁的歐靜會意,也急忙說道。
  “哈哈哈!”
  風雨沈吟片刻,大笑起來,說道:“好一個孔宓,果然不同凡響!陳老先生,今日既然尚未過七七之期,風雨就不上山了。煩請您上山向這位孔先生解釋一下,明日風雨必定帶洛信負荊請罪!”
  “是!”陳善道暗中呼了一口氣。
  風雨轉身正要上車,突然間又是一陣頭暈目眩,渾身難受,眼淚鼻涕一起涌了出來,暗叫一聲“不好,毒性又發作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1:47
第四章 指點河山

 風雨做了一個很甜的夢,夢中他和曉蘭都回到了過去。
  “風哥哥,我們也會死嗎?”
  “傻瓜,人當然都會死的。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當曉蘭的母親過世的時候,曉蘭問了風雨這一個問題,風雨則挺著胸脯認真地回答。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保護曉蘭成了風雨心中一個神聖的使命。
  在藍天下,在田野中,他和曉蘭無憂無慮的奔跑著,嬉戲著,追逐著,天真地以為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過去。
  多麼美好的時光啊!
  當風雨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一身孝服的年輕人,劍眉朗目,氣宇軒昂。只見這個年輕人躬身施禮道:“孔宓參見風侯!日前失禮之處,還望風侯見諒!”
  “孔先生!您就是孔先生!”
  風雨一躍而起,緊緊握住孔宓的雙手,高興得說道:“前日風雨有幸拜讀了孔先生的文章,茅塞頓開,大有相見恨晚之感,今日終於如願以償了!部下洛信的魯莽之舉,還請孔先生不要見怪,我定讓他向先生負荊請罪!”
  “風侯言重了!”
  孔宓見風雨對自己如此推崇,也十分感動,急忙說道:“洛信將軍功在國家,為人率直,孔宓任性妄為,實在不該,理當孔宓向洛將軍賠罪才是!”
  兩人又是一番客套,這才分別落座。
  風雨聽了一旁歐靜的敘述,方才知道在自己毒性發作之後,陳善道建議直接將風雨送到雙龍崗,請精通醫藥的孔宓診治,這才有了剛剛的一幕。
  說到這裏,孔宓阻止了想要道謝的風雨,皺眉說道:“在下並沒有治癒風侯您所中的毒!事實上這種毒是毒又非毒!”
  看了一眼滿臉迷惑的眾人,孔宓繼續解釋道:“不知近日風侯可曾飲食過可疑之物?如果晚生推斷不錯的話,這是印月特產曼陀羅花所制。這種煉制方法屬於印月的一個秘密門派,不過這個門派當年追隨奧裏薩,結果被孔雀王所滅,早已絕跡數百年了,沒想到如今卻在聖龍出現。按照這種煉制方法所制出的毒藥,並不會讓人立即產生不適,但是卻會上癮,產生幻覺,而且很難擺脫,終身受供給者所制,十分歹毒!”
  歐靜大吃一驚,急忙問道:“可有解救之法?”
  孔宓搖了搖頭,說道:“且容晚生再想一想!不過對於這種毒癮如果真的有大毅力、大決心,再加上治療得當,應該還是能夠解決的。好在風侯目前身上正有著這類藥品,雖然是飲鴆止渴,畢竟還是可以拖延一段時日,而且下毒者的目的是要讓風侯就範,一定會繼續提供這些藥品的,我們有足夠的時日來研究這種毒品。”
  “我身上有?”風雨迷惑的問道。
  歐靜解釋道:“當時我們將你送上山來後,孔先生也不知道這是怎麼會事,提議看看你身上是否有解藥,這才發覺了這個瓷瓶,讓你服下了裏面的藥丸立即見效。孔先生這才從中找出了根源。”
  風雨這才恍然為什麼前幾次發作後都頭疼欲裂,全身乏力,而這一次卻感到周身舒暢。他接過歐靜遞給他的瓷瓶,立即認出正是皇甫建柯送來之物,頓時想通是怎麼回事了,不由冷哼一聲,將瓷瓶交給孔宓,然後朗聲說道:“好一個毒計!”當下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向孔宓詳細訴說了一遍。
  孔宓沈思片刻,道:“皇甫嵩一生多謀,這次可說是失算了!蛇蟲之輩也敢忘圖掌控九天神龍,實在是天欲亡皇甫也!”
  “說得好!”風雨大笑道,“有了孔先生,區區皇甫世家,螢蟲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
  說著眾人都大笑起來。
  揭過這一段之後,風雨正色的對孔宓說道:“此次風雨前來,就是想請先生出山助風雨一臂之力的。實不相瞞,風雨目前是內外交困,憂心如焚啊!”
  “孔宓早已聽聞風侯功績,更感念風侯絳尊屈貴,如此看重區區一介書生!襄助風侯成就千秋霸業,顧所願也,不敢請耳!”
  說著,孔宓向風雨深深的施了一禮,然後繼續道:“不過風侯未免太過焦慮了,如果晚生所料不差,五日之內,神州必有大變故,屆時外患去矣!”
  看著風雨迷惑的目光,孔宓微微一笑,說道:“天池劍宗沒有追殺風侯,蕭劍秋沒有立即公佈皇上遇刺,都說明南方必定有變,他們已經無暇顧及風侯了。當然風侯那招以退為進也十分高明,令朝廷感到風侯的苦心,且雙方都能輕松的下了臺階。所以在下推測,朝廷近日必定會安撫風侯,絕不會大兵壓境。
  而且如果要出兵的話:令狐、公孫家族不與風侯相鄰,鞭長莫及,同時自身都有隱憂;皇甫家族自以為能夠控制風侯,不會貿然出兵;燕字世家面對的是倫玉關的銅墻鐵壁;林仁山受過風侯大恩,師出無名,必有顧及,不出兵則罷,若是出兵,我軍正好一舉拿下延城乃至錦州,將風雨軍連成一片。”
  “說得好!”風雨擊掌叫道,這番話確實化解了他心中的憂慮,於是繼續說:“目前我軍內部面臨三大困難,一是連番大戰,兵力受損嚴重;二是西北土地貧瘠,糧食不足;三是盜賊蜂起,治安不靖。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這三大難題的根本在於屯田耕作。西北雖然地質不佳,但是幅員遼闊,依傍河流,而無優谷更是人才濟濟,只要加以規劃,鼓勵開墾、提高技術,便可以做到自給自足;同時合理的進行商業貿易,就可以解決地方的糧食問題。
  盜賊崛起是因為百姓流離失所,戰火摧殘、呼蘭入侵所致,如今風侯驅逐呼蘭,收復家園;如果能使得百姓有田可耕,有糧可食,有衣可穿的話,人們自然不會做賊為盜,我軍再引蛇出洞,擊潰現在盜賊主力,嚴懲匪首,地方上實施連甲連坐之法,便可安定。
  地方安定、百姓豐衣足食,必然會引來其他地方的民眾爭相投奔,再加上俘獲的盜賊,必然會有大批青壯,到時候實行倫玉關之法,軍隊便可以得到大批的補充了。
  之後,風侯還需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控制銀屯和青海灣的馬場。銀屯控制在拓跋家族手裏,族長拓跋山名為人俠義豁達、開明而有遠見。如今呼蘭被逐,拓跋家族勢力孤單,只要風侯懷柔以待之,則銀屯可定!
  青海灣受控於高堂,高唐地處高原,不利於用兵,且是喇嘛教之發源地,根基深厚。不過高唐原本臣服我聖龍天朝,只是近年來呼蘭崛起,才被呼蘭和印月的勢力乘機滲透,內部必定矛盾重重,風侯大可分而化之,以夷制夷,恩威並施,打擊頑固不冥者,培植親善友好者,長此以往必可將高唐王化!
  如此一來,我軍兵強馬壯,進攻退守,遊刃有餘矣!”
  風雨聽著,突然有一種感覺,幸虧這家夥不是自己的敵人,否則就絕對不是一般的麻煩。想了一想,又問道:“不知先生對於風雨軍日後的逐鹿天下,又有何見教?”
  孔宓看了風雨一眼,只感到風雨言語之間,不經意的流露出一股霸者的雄姿,令人懾服,當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這才緩緩地說道:
  “在下有三策:
  其一,乘神州動亂之際,拿下聖京,挾天子以令諸侯,逐步鏟除各路豪強,然後以聖龍之富饒文明,感化四夷,令各國來朝,再現聖太宗之盛況!此乃王道,可建千秋帝國,只是進度緩慢。
  其二,出兵呼蘭,延大陸公路西進,仿效提丁可汗、呼蘭可汗之偉業,掌握絲綢之路,南下印月,西侵大食、西大陸,北上羅薩草原,東窺神州聖龍,此乃霸道,痛快淋漓。可惜呼蘭太強,此其一;建功之路太過血腥,此其二;以力服人,留下無窮隱患,此其三。
  最後還有一策,是根據現今形勢,晚生剛剛想到的。利用皇甫家族以為控制風侯的契機,借道西征印月,順手拿下巴蜀,解決了西北貧瘠的弱項,然後坐視天下爭鬥,以收漁翁之利。此乃詭道也。雖然可以迅速成功,且收獲頗大,然而風險也極巨,一旦被皇甫嵩識破,則有全軍覆沒之險,慎之慎之!”
  風雨沈思了很久,這才抬頭說道:“真的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有了先生為風雨出謀劃策,天下何愁不定?”
  只是始終都沒有說出自己究竟準備採用孔宓的第幾個方案來爭雄天下。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1:47
第五章 出使聖京

 就在風雨和孔宓指點河山、縱論天下的時候,李中慧正在進行著一次困難的抉擇。
  李中慧日夜兼程,終於在四天之後來到了帝都聖京的近郊。就在這個時候,雲濟身邊的貼身劍士洛查傳來了一個朝廷刻意封鎖的消息,讓她猶豫不絕。
  ──南方發生叛亂,連續攻佔十餘個城市,嚴重威脅著帝國的經濟命脈江南。
  聖龍帝國原本起源於聖龍河,在聖龍歷263年提丁可汗入侵聖龍之後,神州延續了近兩百年的戰爭割據,大批豪門望族逃到當時尚未完全開發的江南,促成了當地經濟的發展。慢慢的,帝國的經濟中心由聖龍河流域的中原變成了江南,這裏成了帝國的魚米之鄉,衣食富足,經濟發達,支撐著帝國的生存。
  為了確保這一帝國命脈的安全,在聖龍歷代皇帝的努力下,聖龍帝國對於南方野蠻的百越族進行了嚴厲的軍事鎮壓和懷柔的文化融合,以安定帝國南方陸地。於是大批青壯丁和犯了罪的囚犯被發配到百越之地,進行戍邊。
  這原本是一個很不錯的措施,有利於南方的穩定和民族的融洽,然而再好的制度如果所用非人,都會產生難以想像的惡果。生活的艱苦、官員的壓榨、社會的不公,使得憤怒與仇恨的烈火在胸中越燃越旺,當帝國開始內憂外患、逐漸衰弱的時候,就如同因體質虛弱而百病入侵一般,這種火焰開始向外燃燒,終成燎原之勢。
  一個叫龐勛的戍卒長,為人豪俠仗義,甚有人緣,因為無法忍受長官強奸了他的妻子,在有冤無處訴的情況下,提刀殺死了這個長官。這原本不過是一場微小的糾紛而已,如果處置得當,應該可以馬上平息。
  然而如同歷史上所有行將滅亡的帝國一樣,衰弱總是從內部官員的愚蠢和麻木不仁開始──派來處置這次事件的偏偏是這個被殺長官的姐夫。為了討好自己的老婆,這個家夥不顧其他官員的勸阻,居然下令將殺害自己內弟的龐勛,以及龐勛所屬大隊的一千名戍卒全部處死。這個愚蠢的命令頓時給這個白癡引來了殺身之禍。
  原本就對龐勛感恩戴德、並且報以同情的戍卒,在求生yu望的推動下,殺了所有的官長,擁戴龐勛揭竿而起。
  由於到此為止還只是一場小小的兵變,加上各級官員都有著推功諉過的慣性,並沒有及時的呈報上去;而且這個時候正值呼蘭剛剛被逐、各大勢力雲集聖京、兵戈相向之際,身為南方最高長官的令狐潮抽走了大批兵力陳兵北線,欲圖問鼎中原,於是這就給了龐勛一次極好的良機,而帝國也因此即將面臨著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農民起義。
  起義的龐勛部很快就和原本就對於中原人有著隔閡的百越族建立了同盟,其後乘著聖龍各級官員沒有足夠重視的時機,迅速出兵北上,在防衛空虛的江南縱橫馳騁。江南雖然經濟極其富饒,但是土地兼併的問題卻是在整個聖龍帝國情況最為嚴重的地方,許多農民在豪強的*之下淪為佃農,失去了土地和經濟來源,飽受盤削,甚至被迫出賣妻子兒女,所以龐勛打出的“均田免賦”的口號深入人心。
  大批因為土地兼併而流離失所的貧農踴躍參軍;同時,原本就鋌而走險、藐視枉法的鹽販乘機響應,這些家夥在官府苛稅、重刑之下,武裝販鹽牟取重利,多半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如今的加入更是大大提升了龐勛軍的戰鬥力;此外,同一教也乘機摻和,為龐勛的起義籠罩了一層宗教的色彩,使得迷信的百姓誤以為龐勛是天命所定。
  當令狐潮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派出十萬兵馬前往鎮壓卻大敗而歸之後,整個朝廷都為之震動。而龐勛更是以此為契機,一舉攻破了因為兵力北調而防守空虛的聖龍南方之根本重地──建業,令狐家族倉皇出逃,帝國的南部烽火連天,且影響到了齊魯和中州。
  當朝廷得知建業淪陷時恰恰是在聖龍歷753年十月初八──風雨逃跑的第三天,蕭劍秋因此迅速用飛鴿傳書改變了原本格殺風雨的命令,因為在目前的情況下,讓風雨統帥的風雨軍遠比分裂的、動向不明的風雨軍更為可靠,至少可以確保西北暫時是一個穩定的後方。
  這個消息讓李中慧意識到,自己的這次使命有了重大的變更,在果斷下令將這個消息通知涼城的風雨之後,她陷入了是否要進入聖京的沈思之中。
  朝廷無疑是不會再對風雨軍採取高壓姿態了,南方的動亂使得任何一個明智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兩線作戰愚蠢決定。問題是如何才能利用這次契機,為風雨軍爭取最好的生存環境呢?
  如果現在返回涼城的話,自己無疑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剩餘的事項大可以派出其他官員來聖京談,沒有任何人會對自己做出指責,但是這實在不符合自己好強的心性,而且很有可能錯過乘目前局勢混亂爭取好籌碼的良機。
  如果現在進入聖京的話,則勢必面對不可知的風險。蕭劍秋固然可能待自己如同坐上賓客,但更有可能乘機把自己軟禁起來,以確保西北的安全,這兩種可能都在五五之數,實在是難以取捨。
  “李姑娘,小人這就告辭了,請您向風雨將軍轉告一聲我家主人的問候!”
  洛查見李中慧良久不語,便向她告辭。
  李中慧看著洛查遠去的身影,終於咬了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聖京城的景象令人有一種慘不忍睹的感覺,昔日的宏偉莊嚴蕩然無存,到處是殘屋斷垣,無數百姓露天棲息,在默默無聲中預示著聖龍帝國的敗落。
  李中慧驚訝得看著自己一手造成的傑作,不由十分內疚。祭奠聖靈之前,她就組織家族的重要人物撤出聖京,同時在製造了騷亂之後,自己則故意顯露行蹤以吸引追兵,所以根本不知道那場大火竟有如此的威力。
  突如其來的大風造就了難以估計的火勢,對於整個歷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至於風雨的繼承者們在正史中如此記載:
  “後借助了‘天風’,點燃了‘聖火’,焚毀了腐朽王朝的堡壘,王脫身!”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回到這裏來!”
  身後的話令李中慧吃了一驚,回首一看卻是李氏家族的老總管。
  “忠叔,我姑祖婆她老人家可好?”
  李中慧大喜,急忙問道。
  這次事發突然,而且家族不是人人都支持李中慧的決定,加上畢竟李氏家族在聖京紮根數十年,所以許多保守的人物都不肯離開聖京,其中包括了李氏家族公認的太上皇李無心。這使得李中慧很擔憂,尤其是看見了城中的慘狀之後,更是害怕朝廷和城中的居民遷怒於留下的家族成員。
  “小姐,你跟我來!”
  那總管看了看四周,連忙帶著李中慧向小巷走去。
  李中慧跟著老總管繞了好幾個圈子,方才到達目的地──一處毫不起眼的民宅。李中慧越走臉色越沈重,這一切都足以說明李氏家族在聖京處境不是很妙,但同時也讓她很奇怪,朝廷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敢另外樹敵嗎?
  “中慧,你這個傻孩子,我就料到你會回來,所以派了你忠叔一直在城門口侯著你,你真是自投羅網啊!那個風雨值得你這麼做嗎?”
  蒼老的聲音透著難言的親切,李中慧再也忍不住了,帶著哽咽的聲音,跪倒在地,說道:“孩兒不孝,讓姑祖母受苦了,讓家族蒙受損失了!”
  “傻孩子!傻孩子!”
  老人撫mo著李中慧的秀發,喃喃地說道。雖然兩人產生過嚴重的分歧,雖然這兩個女人都是辣手無情的權術家,但是此刻洋溢著的卻僅僅是單純的祖孫之情。
  “放心吧,姑祖母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這些小輩還不夠我玩的!他們把縱火的責任推在了李氏家族的身上,但是他們能夠查處的不過是家族表面上的生意,要想動搖家族的根本,還差得遠呢!”
  老人的話語中透著一種滄桑,更多的卻是自信和自負。她歇了一歇,方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你實在不該來啊!這裏太危險了!”
  李中慧揚了一揚眉,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向姑祖母詳細的匯報了一下,然後不解的問道:“朝廷怎麼敢如此做,難道他們想兩線作戰?”
  “哼!”
  老人輕蔑的說道:“這些欺軟怕硬的家夥,顧忌的是掌握兵權的風雨,可不是李氏家族!就因為風雨逃了,所以他們更要把握住這一次機會,狠狠地打擊李氏家族,以盡可能的削弱風雨這個潛在的敵人。無論如何,聖京的火總是你放的吧,到時候如果朝廷拿這件事情大作文章的話,風雨不拿你作為替罪羊已經很仁義了,再怎麼也不敢因此而和朝廷鬧翻啊!這也就是當初我為什麼反對你這麼幫風雨出逃的原因──這一把下的注太大了,因而承受了過度的風險。”
  李中慧聽著這些話,汗滴不由淌了下來。她驀然發覺和姑祖母相比起來,自己在政治鬥爭上實在是太嫩了,不禁有些汗顏。一時間李中慧自己也搞不清在風雨身上下這麼大的賭注,究竟是太過於自信自己的投資眼光,還是因為風雨的才華為人讓自己迷戀?
  “好了,既然已經下了注,就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姑祖母老了,所以有這麼多顧慮,用來守成當然是綽綽有餘,但是用來創業還得靠你這樣的闖勁!風雨平安回到涼城,就說明我們至少沒有血本無歸,剩下的是如何收獲了!”
  老婦人拍著李中慧的肩膀,慈祥的說道。
  “放心吧,姑祖母!我一定會拿回投資的回報的,無論是朝廷的還是風雨的!”李中慧一字一句,堅定地回答。
  “不好了,老夫人,大小姐!外面有一隊官兵朝這邊過來了!”
  正在這時,老總管忠叔急急忙忙得跑過來,稟告道。
  李中慧明白,朝廷已經知曉自己回到聖京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8:18
第六章 針鋒相對

   李氏家族的成員很從容的由暗道走脫了,雖然李中慧依然決定和輔政王進行一次談判,但是對於這種刀槍加身的待遇可半點也沒有興趣。
  不過李大小姐接下來的選擇也很出人意料,她決定先去楚雨墨大人的靈堂祭奠。
  “小姐,真的要進去嗎?”
  來到了楚家的門口,老總管依然擔心地問道,想做最後勸阻的努力。
  李中慧望了老總管一眼,嫣然一笑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對了,忠叔,你就不用進去了。”
  “這什麼話,忠叔我什麼陣仗沒見過,可從來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
  老人被激起了好勝心,不滿的說道。
  “那好!我們一起去見見那些朝廷的達官貴人!”
  李中慧也很豪爽的說道。
  當下,一老一少昂然入內,徑往靈堂。
  “站住,你這個惡毒女人,殺了我父親,還敢來此,真的是欺我楚門無人嗎?”
  楚天辭雙眼通紅,身披白麻,手持寶劍指著李中慧狠狠地說道。
  “公子如果殺了中慧,那才叫真正的楚門無人了!”
  李中慧神色不變,語氣輕柔的說道。
  “哼,還敢詭辯!”
  楚天辭不屑的說道,“你這個賤人來的正好,我今天就拿你來祭奠先父的亡靈!”
  “如果你真的這麼做的話,令尊恐怕就真的死不瞑目了!天下也會因為公子而兵禍連接,楚門更將因此而遺臭萬年!”
  李中慧一字一句地說道。
  “哼,我倒要聽聽你用什麼歪理來自圓其說!”
  “楚天辭,你好好想想,風雨只不過是想不受人束縛而已,一個如此有功於社稷國家的英雄難道想不受人軟禁,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行嗎?至於其他一切罪名實在是子虛烏有,任何人靜心一想,都不會相信的!
  首先,風雨他從小受楚老大人恩惠,怎麼會作如此忤逆之事?他就不怕受天下人指責,身敗名裂嗎?
  其次,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風雨又怎麼會如此的冒天下之大不韙,派人行刺,授人以柄呢?
  風雨如果真的有野心的話,當初率十萬大軍勤王圣京的時候,又怎麼會不好好利用那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自己爭取一點好處,反而是拋卻個人,救援錦州呢?
  如果風雨真的和奸人勾結,又怎麼會棄官掛印,如今又怎麼會不起兵與江南亂黨呼應,反而是派中慧來向朝廷解釋呢?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難道你真的要逼風雨造反才甘心嗎?”
  楚天辭聽到了李中慧最後一個理由,不由全身一顫,知道江南的消息已經被風雨得悉了。
  李中慧看了看楚天辭的神色,繼續說道:
  “如今,你放過真兇,是為不孝;冤枉好人,是為不智;見疑好友,是為不義,陷天下於水火,是為不仁;陷朝廷於危難,是為不忠!
  如此不孝、不智、不義、不仁、不忠,難道不算是令楚門遺羞、使令尊含冤嗎?”
  “哼!”
  楚天辭慢慢的垂下了手中的利劍,雖然還是憤憤不平,但卻也不再阻擋李中慧了。
  “說得好!”
  突然從幕後走出蕭劍秋,他拍著雙掌對李中慧說道,“久聞李姑娘巧牙利齒,能言善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輔政王過獎了!”
  李中慧神色一絲也沒有動,仿佛早已料到蕭劍秋在一旁似的,淡淡地說道:“楚老先生師表天下,海內聞名,在廟堂剛正不阿,四代元勛;在江湖文章為人,領袖士林!而且又對風雨有知遇之恩、栽培之德,小女子想先祭拜一下老大人的亡靈,還請楚公子和輔政王給個方便!”
  “請!”
  蕭劍秋不動聲色的讓開了路。
  “哼!”
  楚天辭猶豫了一會,也讓在了一旁。
  蕭劍秋以欣賞的眼光靜靜地看著李中慧從容不迫的祭拜楚雨墨,不由暗暗贊嘆了一聲。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出色了,面對生死關頭,依然鎮定自若,侃侃而談;有謀略,有頭腦,有心計,有魄力;人又是如此的美貌,一舉一動都有著誘人的魅力;再加上出身財閥,有權勢有實力,幸好她不是男人!
  突然間,蕭劍秋非常的羨慕風雨,居然有這樣一個女人在左右,風雨實在是太幸運了,而風雨軍也由此變得更加可怕!
  當李中慧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後,便跟隨著蕭劍秋來到了密室,不過她說出的一段話,頓時就讓蕭劍秋跳了起來。
  只聽李中慧慢悠悠的說道:
  “小女子這次前來,主要是代表風雨向朝廷請求三件事情。”
  “愿聞其詳!”
  蕭劍秋也很有風度的說道。
  “其一,小女子在此代表風雨再次向朝廷提出辭官之意,請朝廷恩準!
  其二,如今西北初定,盜匪蜂起,各部族對於朝廷始終蛇鼠兩端,呼蘭始終虎視眈眈,為了更好的保衛西北,為朝廷效力,所以小女子懇請朝廷能夠恩準將倫玉關兵力換防至延城,并保舉錦州太守林仁山將軍出任倫玉關總兵。
  其三,白虎軍統領陳良性情溫和,為人忠厚,為將英勇,雖然出身低微,然而對於朝廷忠心耿耿,在對呼蘭之戰中功勛顯赫,近日與錦州太守林仁山之女情投意合,懇請朝廷予以賜婚,并委以錦州太守之職,以彰其功!”
  蕭劍秋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了,心中涼颼颼的。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在得知江南之亂後,立刻當機立斷,向朝廷提出了如此的條件,其影響之大、之深,徹底的改變了當前西北的勢力部署,實在讓人無法想象如果答應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即使是男人恐怕也沒有她這樣的決斷。
  在事後,他和身邊的智囊傅中舒對於這個條件進行了沙盤推演,得出的結論是:
  這是一筆禍福難料,然而又帶著巨大誘惑、令人很難拒絕的交易:朝廷將錦州和延城換取了天下第一險關倫玉關。
  朝廷在這場交易中不是很吃虧。
  首先,在西北的各方勢力范圍和力量部署有了根本性的變化。風雨軍雖然失去了倫玉關這個天下第一關,但是卻因此而把力量集中了起來,并且控制了錦州,可以自由的進行東西方貿易。此外,幫陳良做媒也可以進一步的拉攏人心。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講,以陳良的為人和經歷,無論和風雨軍還是和高戰一系都有著很深的淵源,他既不會不利於風雨軍,也不會對朝廷有二心,錦州也就成了朝廷和風雨軍的緩沖地帶,因而也就減少了風雨軍和朝廷正面沖突的危險。
  其次,朝廷得到了倫玉關,可以和韓陵相呼應,鉗制因江南變亂而蠢蠢欲動的燕家鐵騎;并且可以隨時機動的應對北方呼蘭的勢力;更因為風雨軍在西北力量的壯大而束縛了皇甫家族東進的手腳,以至於在中州的中央軍可以騰出手腳來對付龐勛的叛軍了。
  再次,風雨軍獲得了錦州,則使得圣京有可能面臨著錦州方面的威脅,必須提防風雨軍東進的可能(雖然可能性不大,因而在圣京將不得不保留足夠的兵力),不過這等於是把在錦州的兵力調到圣京來罷了(在倫玉關的守軍則因為城堅關險而不需要太多),而且把防范風雨軍從倫玉關方向進擊轉換成防范從錦州方向而已,所以朝廷基本上并沒有因此而受到兵力分配上太大的不利影響,相反還比以前相對有利。
  同時,風雨軍在這場交易中也不是全都很劃算。
  首先,風雨失去倫玉關之後,必須面對倫玉關舊部的質疑,如果處理不好會引起整個內部的分裂。
  其次,對於陳良的拉攏,朝廷早已在進行了,他是卓不凡的舊部,如今又和林仁山的女兒身陷情網,而且本人也忠厚老實,沒有什麼野心,風雨把他放在錦州,倒也不能起太大的作用,這一決定其實也是在表明風雨至少目前沒有東進的野心。
  最後,風雨的軍隊集中在西北之後,北面是強大的呼蘭,南面是險要的巴蜀和狡猾的老狐貍皇甫嵩,西面是陡峭的群山以及群山後面貪婪的印月,東進則要冒著天下大不韙進攻帝國的首都圣京──這勢必會讓四方豪強群起而攻之,陷於孤立。
  所以讓這支軍隊老老實實的呆在那里,對朝廷來說,暫時還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管怎樣,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無論是蕭劍秋還是傅中舒都感受到了李中慧的可怕,風雨還真的是派對了人,在得知江南動亂之後,根本沒和風雨商量就敢做出如此決定的,也只有這個女人了。
  不過對於蕭劍秋而言,如今首要的事情是既然對手拋出了價碼,那麼就該輪到自己考慮如何落地還錢,在討價還價中謀取更大的利益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8:19
第七章 微服私訪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就在涼城的一個角落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在用淒婉的樂聲敘述著這幾年來涼城戰火下的凋零。
  涼州地處西北,早在呼蘭攻陷倫玉關、大舉南侵聖龍之前,就已經將其據為己有。聖龍這些年日漸衰弱,也無力收復,因而涼州成為了整個神州受到戰火摧殘最嚴重的地方。大規模的戰爭和大批壯丁的被抓,使得家園零落,十室九空,饑民漂於野,孤兒比比是。
  這就是風雨軍來到涼州之前的現狀,因而老人的樂聲打動了不少人的心,許多人都聚攏在一起,靜靜地聽著,默默地流著淚,吊念自己死去的親友。
  ※※※
  “大膽,你這個褚老頭,又來蠱惑人心了!如今乃是風侯在治理涼州,百姓生活安寧,豐衣足食,你卻偏偏要說什麼‘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分明是辱罵風侯,意圖不軌!來人,給我把這個老頭拿下!”
  只見一個肥頭肥腦的官吏耀武揚威地走來,不由分說地用鞭子抽打起老人來。
  “大人,冤枉啊!小老兒只是想糊口飯吃,萬萬沒有對風侯不敬之意啊!”
  那老人急忙辯解道。周圍的旁觀者也紛紛加以勸說。
  “閉嘴!你們這些刁民,再為這個老頭說情的話,休怪我把你們當作同黨一起捉拿!”
  那官吏卻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引得眾人紛紛禁口。那傢伙更加得意,接著死命的向老人身上抽去。
  “不準打我爺爺!”
  這個時候,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突然從旁邊竄出,用身子撞向那個官員,那胖傢伙猝不防及,被撞得一下子四腳朝天,引來旁觀眾人的哄堂大笑。
  “他媽的,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那官員惱羞成怒,竟然要拔刀砍向那個少年。
  “住手!”
  隨著一聲威嚴的呼喝,一個身著白衫、文質彬彬的書生分開人群,站到了那個官吏面前,義正言辭的說道:
  “讓你做官吏,乃是要你造福民眾于一方,可不是讓你在這裏向地方父老作威作福的,你就不怕有司查處嗎?”
  “查個屁!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是當今涼州相國李淳李大人的侄子,風侯未婚妻李大小姐的堂兄,風侯見了我也得叫我一聲大舅子!風雨軍沒有我們李氏家族,哪有今天?恐怕現在風侯還在聖京被關著呢!”
  “放肆!”
  這個官員正說得高興,突然間被一個耳刮子打了過來,他正要破口大罵,然而定睛一看,卻發覺打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堂叔李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卻見李淳跪倒在那個書生面前,戰戰兢兢的說道:
  “風侯恕罪,李淳管教家人不嚴,罪該萬死!”
  “風侯!”
  “那是風侯!”
  人群中頓時發出了驚呼,誰也沒有想到當今聖龍最最傳奇的英雄、涼城的最高統治者風雨,居然會輕車簡騎來到整個涼城最破落、最雜亂的角落。
  風雨其實也是心血來潮,決定帶幾個得力的親信來一個微服私訪的。
  最倒楣的要數李淳,萬萬沒想到在這裏碰到這個寶貝。
  李氏家族接管涼城的治理之後,立刻安排了自己家族的親信擔任各種職務。那個官員是李氏家族的一個旁親,本來教訓一個平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這個平民所唱的內容確實有諷刺風雨軍之嫌,然而如此當眾責打一個老頭、並且抽刀砍殺一個弱冠少年確實犯了眾怒,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當著風雨的面炫耀李氏家族的功績,這更是犯了大忌,一個不好會牽連到整個家族,因而跪在地上的李淳的背心已經浸滿了汗水。
  ※※※
  只見風雨攙扶起老人之後,回頭冷冷的對李淳說道:“李大人你以為該如何處置呢?”
  “此人魚肉鄉裏,而且胡言亂語,破壞風雨軍形象、影響惡劣,實在罪該萬死,按律應當發配為囚徒,李淳治下不嚴,應當革去本兼各職,閉門反省。”
  李淳咬了咬牙說道。
  風雨一愣,沒想到他居然會列出如此重的刑法,倒是將剛才心中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冷靜下來的風雨心裏明白,自己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仰仗李氏家族,而且那個官員雖然可惡,倒也不至於處置得如此之重,當下和聲說道:
  “李大人太嚴苛了,這樣吧,革去這個官員所有的職務,日後均不得錄用,同時當眾責打八十軍棍,以儆效尤;李大人用人不明,罰半年俸祿即可,同時回去後對各層官吏進行嚴查,杜絕此類現象,如果再有,兩罪並罰。
  同時,給我設立采風司,歡迎各位鄉親前來投訴,自我風雨起,風雨軍上下將領、官吏有什麼不足之處,均可直陳其上,允許匿名。凡陳訴屬實、建議得當者授以重賞。
  各位父老,風雨軍自建軍起,為的就是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古有采風之舉,風雨如今亦是拾前人牙慧,希望能夠集思廣益,並且將風雨軍置於百姓的監督之中。
  涼州是涼州人的涼州,更需要涼州的父老一起同心協力的建設,從今天起,在涼州絕對沒有什麼勿論國事的地方,風雨軍的一切政令均向各位公開,各位可以自由議論,風雨軍一切官員都不得禁止。”
  “風侯英明!”
  一時間,掌聲雷動,並且紛紛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
  “風侯啊,老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個被打的老人顯然受到氣氛的鼓舞,壯著膽子說道。
  “老人家有話快快請講!”
  風雨急忙說道。
  “這些年來,戰火連綿,呼蘭人又大把大把的抓壯丁,剩下了無數孤兒寡母。如今風侯實施了一大批措施,確實改善了大家的生活,但是那些沒爹也沒娘的孤兒,卻始終是涼城的一個心頭痛啊!”
  老人嘆息地說道。
  這番話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同感,紛紛嘆息起來。這些孤兒的父親不是在戰爭中陣亡,就是被呼蘭人抓去做了壯丁,他們的母親或者改嫁、或者因為生活的煎熬而離開人世,剩下了這些小傢伙,又不能提刀舞槍,又不能耕田做工,有一些流落街頭,任人欺淩;有一些掙紮在生死線上,令人心酸;更有部分少年則成天在城裏鄉間聚黨胡鬧。大家雖然可憐他們的身世,卻也被他們的胡作非為搞得十分頭疼,從某種程度上講,可以說是嚴重影響到了涼城的治安。
  風雨沈思了片刻,說道:
  “這麼辦吧,風雨將設立一個少兒營,所有的孤兒都將集中到那裏。凡是孔武有力者培養為戰士,聰明伶俐者送到學堂讀書,其中的佼佼者則保送到軒轅軍校的少兒班予以栽培,至於剩下的那些孩子,則教導他們農活工藝,讓他們在長大後也有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長。
  無論如何,風雨軍都將盡一切可能讓這些孤兒走上正途,做一個于國于家都有用的人。否則,如果風雨軍連涼州父老的生活都無法保障、涼州子弟的前途都無法提供的話,又有什麼資格來奢談治理涼州?”
  在風雨的心裏,其實還有另一層計較,這些孩子都是可塑性極強的,如果現在開始培養,加以時日必將成為風雨軍最忠心、最可靠的骨幹。
  “風侯,我不是孤兒,但我想要加入少兒營,以後做一個風雨軍的戰士保家衛國,不知道可不可以?”
  風雨定睛一看,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老漢被鞭打時竄出來撞倒官吏的少年,他的問題其實也引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問。
  那老漢急忙說道:
  “這是老漢的孫子褚頻,小孩子胡說八道,風侯您千萬莫要見怪!”
  “哈哈,怎麼會見怪呢?風雨軍將努力為所有涼州的子弟提供出人頭地的機會,只要父母願意,參加風雨軍的少兒營,風雨是求之不得,風雨軍的大門也永遠敞開!”
  風雨拍著這個少年的腦袋,大聲地宣佈道,反正在涼州將實行屯田制,無論軍民都要進行開墾和耕作,所以風雨倒也不怕因此而影響到農業。
  ※※※
  “風侯萬歲!”
  不知是誰首先叫出來的,很快就響徹了整個涼城。人們心裏充滿著幹勁,對於風雨軍和涼州充滿著希望,更有不少人都紛紛決定將自己的子弟也送入少兒營,接受風雨軍的培養,畢竟這個世道裏,一般人家的子弟是很少有機會得到教育的,如今風雨軍提供了如此的機會,實在是難得,就算以後不能為將做官,至少也可以學到一門手藝。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8:20
第八章 百廢待興

   聖龍歷七五三年十月的涼城,真的是面臨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風雨命人搭建起招賢臺,並且宣佈孔宓為風雨軍的軍師,同時聘請陳善道為軍中長史。此外還當眾宣佈無論貧富出身,各級官吏有義務推舉有才之士,而所有民間自認為有一技之長者,皆可以到涼城的納賢館毛遂自薦,只要有司考核通過,均將授以相應的職位,並且享受相應的待遇,保證所有有才有識之士,均可以在風雨軍大展拳腳。
  之後,陳善道正式主持起文史的編撰工作,並且通過他在士林獨一無二的影響力,西北許多著名的文人儒者,像夏長傑、範漢生、金岑等人紛紛投效,一時之間,風侯禮賢下士、虛懷若谷的美名傳頌天下。
  風雨把這些博學的文人組織起來,在涼城四周開設學堂,普及教育,大批寒家子弟有了免費受教的機會,後世為此感到非常諷刺:儒家一直推廣的“有教無類”的主張,居然在一個蔑視儒家禮教、積極推行法家的梟雄身上得以實現。
  軍隊得到了整編,並且積極推行軍屯制度,在軍事駐地組織士兵生產,建立“且耕且守”的制度,士兵們一邊戍守,一邊務農。軍屯保持著原有的軍事制度,以營為生產單位,其屯田事務有典農中郎將管理,大大減輕了農民的養兵運糧的負擔。
  民屯也在積極的展開,廣漠荒涼的原野上,出現了一處處農耕的人群,在兵荒馬亂之後,大西北興起了一股如火如荼的農業生產的熱潮。
  “好!李先生和眾位大人真是功不可沒啊!”
  風雨率領一批官員視察完了這些天來的建設,回到議事廳。
  雖然經歷了剛才的不快,但總的來說還是非常滿意,無意間卻看見李淳心事重重,不由十分奇怪,問道:
  “我們涼城的衣食父母怎麼如此不開心?”
  “啟稟風侯,雖然目前百姓對於屯田非常踴躍,屯田計劃開展得非常順利,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缺少足夠的耕牛,來不及開墾啊!若不能夠及時解決的話……”
  李淳愁眉不展的說道,這些天他忙裏忙外,為涼城的發展事必躬親,然而百廢待興,實在是有著忙不完的事情。
  風雨聽了李淳的話之後,也皺了皺眉,西北地多牛少,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今大舉開墾,如果沒有耕牛的話,對整個屯田大計的開展有著不小的負面影響。
  這樣想著的風雨,回頭看了看高鳳陽。
  “如今時局動蕩,我們和各地的商務都陷入停頓階段,眼下又是建軍,又是屯田,我實在沒有多少錢了!”
  高鳳陽看見風雨的目光轉向自己,嚇了一跳,急忙哭窮。
  “兩位大人何必如此愁苦,在下自有妙計!”
  一旁的孔宓卻笑著說道。
  “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有什麼辦法?”
  高鳳陽十二萬份的不服氣,他自詡為商賈奇才,如今因為風雨軍開銷實在太大,而一籌莫展,絕對不相信這個被風雨如此禮遇的書生有什麼絕妙好計。
  “是啊!請孔先生快講!”
  李淳也是急不開待,涼城的事務千頭萬緒,他又不想被無憂穀的人給比下去,一聽到孔宓有辦法解決這個大難題,不由眼睛一亮。
  孔宓笑著向高鳳陽問道:
  “雖然我們和呼蘭、西域以及聖龍的商貿暫時停頓,但是和高唐的貿易如今應該開展得很頻繁吧?”
  “是啊!可是目前的問題是我們根本沒有閑財來購買這些耕牛,高唐的牛再多也沒用!”
  高鳳陽想了一下,風雨軍占領涼城後,自然而然就取代了呼蘭,同擁有青海灣、紅河以及大高原的高唐之間產生了非常頻繁的貿易,成了目前風雨軍唯一的商貿管道。由於高唐盛產牛,他不是沒想過向高唐大舉收購,但是手頭實在缺少現金。
  “沒有現金也沒關系,別忘了呼蘭人在涼州庫存了大批的絲綢,目前根本無法運往西域銷售,何不讓人染成印有花紋的彩色絲綢,發一批給那些經常和高唐來往的有影響的人士,命令他們在和高唐貿易時必須穿著或者使用,以開風氣之先。然後,我估計等絲綢流行之後,就可以方便的用兩三匹絲綢換一頭牛,那麼只需十八萬匹絲綢就可以換得六萬多頭了。”
  “妙極!”
  “此計甚妙!”
  李淳和高鳳陽常年經商,所以在孔宓一點撥之後,立刻如夢初醒,不等對於經濟迷迷糊糊的風雨想通,就已經拍案叫絕。
  “我看還要做一下修改!”
  一直沒說話的歐靜笑著說道:“開風氣之先者,最最合適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莫過於──”
  說著,指著還沒反應過來的風雨,四人一起叫道:“風侯也!”
  頓時哄堂大笑。
  其實孔宓、李淳和高鳳陽三人也早已想到這一點,不過不方便開口,而歐靜則心領神會,由她出面點破,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就這樣,一代名將風雨,在他的文官系統齊心協力、配合默契的合謀之下,無可奈何的成為了絲綢推銷員。
  風雨直覺到不是一件好事,不過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擊,跟著傻笑了一會,終於找到了轉移話題的內容,問道:“各位對於民屯收成的徵收,是否有了決議?”
  一言既出,四周沈默。
  對於民屯收成的徵收,目前分成了兩派。
  李淳主張採用“計牛輸穀”的方法,按照屯田客使用官牛的多少,來確定不同的租額,並且利用自己主管涼城的便利,已經實施下去了。
  歐靜則堅決反對,認為採用這個辦法,收成好的年份也只能按照原定的額度收租,如果收成壞的年份,國家還不得不減免,對國家大大的不利。因此主張“分田之術”,根據每年的實際收成,按照一定的比例來收取租穀,豐收多收,歉收少收。
  這兩個方法各有千秋。按牛收租的辦法,由於規定的租額是不變的,屯田客為增加收獲,就會擴大種植面積,開墾荒地,增加官田;如果實行按產量分成收租的辦法,收成增加了地租也要隨之增加,屯田客不能完全zhan有自己的增產所得,就會失去擴大種植面積的積極性,但對增加國家收入又確實有利。
  風雨發覺自己又在自找麻煩了,因為這實際上已經成為了李氏家族和無憂穀之間的一次大較量,身為中間人的風雨,自然不能夠輕易的捅這個馬蜂窩。
  這個時候的風雨不由想念起遠在聖京的李中慧來,在這個權力鬥爭的泥潭中,風雨越來越感到,這個當初被自己揭開黑紗的少女,實在是自己不可多得的好幫手。
  為了調解場內的氣氛,風雨乾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如今軒轅軍校籌建的如何了?”
  “啟稟風侯,校址已經落實,各科教員也紛紛到位,現在還請風侯為軍校題詞,作為軍校世代流傳之精神!”
  提到辦學,陳善道的興趣不由上來了,和所有文人一樣,對於整編文史和興辦教育,歷來都是當仁不讓的。
  風雨也很得意自己對於軍校的人事安排。陳善道被任命為學監,以他一絲不茍的性格,來整肅軍校的紀律再合適不過了;不過風雨可不想把整個軍校變成一個呆板而無生機的集中營,所以任命孔宓為教務長,在這個詭計多端的家夥帶領下,那些學員的腦子一定會開竅吧!(真可憐,風雨仿佛看到了惡魔正在磨刀霍霍向牛羊)
  整個軍校學習的內容分為七科,分別是道德、兵法、武藝、地理、數學、機械、五行術。
  道德由陳善道負責,施教的是一批儒生和無憂穀的一些賢士,風雨雖然討厭儒家的繁文縟節和愚蠢的仁義道德,但是認為儒家提倡的忠義思想有助於加強軍隊的控制。
  兵法由風雨親自主持,風雨軍的各級將領也參與,不僅講戰陣的運用,還涉及到謀略和用兵的思想。
  武藝由秋裏主持,同樣,風雨軍的各級將領也參與其中。
  在兵法和武藝的講學上,風雨軍的將領們是師生互動的,有些課程上他們是學生,有些課程上他們是老師,互相交流在血與火的戰場上用生命換來的經驗和教訓,並且流傳下去。
  地理由陳善道推薦的夏長傑主持。
  數學包括了天文、陣法,由孔宓主持。
  機械和五行術則不是必修的學科,所學者是經過專門的選拔,日後委以特殊任務。機械當然由南天門擔任,令風雨意外的是,這家夥看了幾百年前逍遙的著作頓時如獲至寶,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個差事,算是回報風雨,這不由讓風雨對於逍遙更多了一份敬意。至於五行術則始終沒有合適的人選,只能讓所有懂得五行術的人來輪流教學。
  軒轅軍校的學員一是來自風雨中,除了各級長官必須前來進修外,一些年輕機靈者,或者作戰勇猛者,都被選來學習;同時由於涼城四處開設學堂,這些學堂的師長們也會推薦一些優秀者前來。此外,軍校每年都有招生考試,由於風雨的顯赫聲名,所以這第一期來報考的人數就大大的超出了風雨的預料。
  對於陳善道的要求,風雨也很重視,知道這是為這所學校的莘莘學子建立一個為人處事的標準,事關重大。
  風雨沈思了良久,終於提筆寫道:
  “夫英雄者,胸懷大志,包容豁達,報效國家,誠信為本;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智,披肝瀝膽之忠,慷慨赴難之勇者也!”
  就這樣,這番話成為了所有軒轅軍校學生的座右銘,而這批學生註定將成為這個時代的佼佼者。
  雨過天晴語:
  最近兩個月沒有打開信箱了,今天一打開卻嚇了一跳,竟然有六百多封信,除了許多無關的垃圾信之外,居然還有近兩百封朋友的來信,是針對小弟目前在網上上傳的兩本書:征戰天下和鐵血山河的,其中有許多建議和批評令雨過天晴受益匪淺,還有許多激勵之詞讓在下慚愧之餘更是堅定了要盡自己最大努力把書寫好的決心。
  另:原本以為寫內政挺省力的,沒想到真正開始寫了,才發覺其實很麻煩,許多政策真的是一言難盡,由於我在書中將陸續寫到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重大內政改革如“一條鞭法”、“議罪銀”、“養廉銀”“青苗法”等等政策,所以下了一點功夫,讀罷歷史、掩卷長嘆,方才恍然制度的本身其實各有優劣,執行者卻往往會把利國利民好事辦成禍國殃民的壞事,因而這些政策其實即使蓋棺亦難以定論。終於領悟原來天底下最不好當的是政治家了,不僅是吃力不討好、還會好心辦錯事,不如做一個自由的懶散人。呵呵!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8:20
第九章 派系之爭

   李中慧回來了,她帶著原先被留在了圣京的歐仁所統帥的三千近衛軍回到了涼城。
  風雨很高興的出城迎接,但是很快就發覺李中慧實際上在回來的同時還給自己帶來了一個大難題。
  ──以倫玉關換取錦州和延城。
  從整個戰略角度講,這個方案是很獨到的。
  倫玉關精銳兵力的到來,正好可以彌補風雨軍因為涼、夏大戰而受到嚴重削弱的戰力。同時也有利于風雨軍進一步立足涼州,在軍事部署上處于有利的地位。
  麻煩的卻是人事。
  白起回到涼城之后,將其置以什么樣的地位?從倫玉關撤走,將引起因在倫玉關傾注了無數心血、并將之視為改革的試驗田的無憂谷多大程度的反彈?白起是否會接受這個命令?是否會引起整個風雨軍的分裂?
  這一系列的問題都讓風雨頭疼欲裂,不敢輕易抉擇。
  ※※※
  李中慧帶來了朝廷的旨意:
  “拒絕風雨請辭,冊封為一等定涼侯,設定涼軍都護府,統轄西北事務;任命白起為涼州太守,三月內必須率部換防;同時,林仁山任倫玉關太守,率延城兵力進駐倫玉關;此外,在三月后將林仁山之女賜婚于陳良,在錦州完婚之后出任錦州太守,錦州兵馬不得調動,駐扎原地。”
  真是兩桃殺三士的詭計!
  在任命白起為涼州太守的同時,并沒有撤除秋里涼州刺史的職務,一個州同時擁有太守和刺史,還真是圣龍帝國有史以來的頭一遭。
  根據圣龍的官制,一個州如果是重鎮的話,設置太守,配備一到兩個師;如果是一般的郡縣,則設置刺史,配備三到五個團;像倫玉關這樣的軍事要塞,其最高軍事長官為總兵,所轄兵力視具體情況而定,一般為一到兩個軍。
  風雨軍的編制本來就有點不倫不類,如今在一個州同時擁有太守、刺史,以及四個軍的兵力,絕對是圣龍史上絕無僅有的,這樣一來必定會引起一些人事上的麻煩。
  此外,任命陳良為錦州的光桿太守,實際上就解除了風雨軍通過錦州對圣京的威脅,而風雨軍實際上也就成了用倫玉關換延城而已,大大的吃虧!
  偏偏這個方案還是風雨授予了全權的李中慧同意了,真的讓風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萬萬不可,如今倫玉關已經成為風雨軍兵力來源,軍中的家小更是多半在那里。同時,在倫玉關也實行了非常徹底的屯田制度,實施了各種長期的政略,許多百姓因為仰慕風侯,不遠千里投靠,如果貿然撤出,置風侯信譽于何地?豈不是讓天下仰慕風侯之名的百姓大失所望?而且,風侯起于倫玉關,多少將士血染名關,倫玉關更代表著風雨軍的赫赫功績,如何可以貿然送出?何況以倫玉關之險要,卻只換得一個區區的延城,令臣等不得不懷疑其中有人別有用心!還望風侯三思,且莫令天下人寒心啊!”
  ──以上是無憂谷一派的反對。對于這個調度,無憂谷一系的人馬都認為這是李氏家族乘機擴大其影響的謀略,紛紛加以反擊。
  “倫玉關乃是交付朝廷,仍在圣龍手中,如何談得上對不起死難之將士?民眾愿跟從風侯者,自然可以隨白起將軍一同前來,西北土地廣袤,缺的正是勞力;不愿跟從者又何必勉強?而且若林仁山接任倫玉關之后,延續舊政,百姓依舊可以享及風侯余蔭;如果不能夠延續舊政,則更加體現風侯之仁政。到時候自會天下歸心,何必如此杞人憂天?
  倫玉關不過是一座城池罷了,若要想包攬天下,豈能如此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風侯當年不就以區區三千兵士智取的嗎?呼蘭雖有虎狼之師不也未曾守住嗎?如今風雨軍最重要的是集合全力,謀求未來縱橫天下之根基,“深根固本以制天下”方是長遠之謀!此重任豈是倫玉關這一席之地所能承擔?放棄倫玉關乃是大智大勇之舉也。反對放棄者,不是鼠目寸光著,便是有擁兵自重、自成一系的嫌疑!”
  ──以上是李氏家族一系的意見,與無憂谷的官員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雙方吵的是面紅耳赤,成白熱化的狀態。
  于是雙方很快就從討論是否要撤出倫玉關,變成了李氏家族和無憂谷兩個系統之間的又一次利益之爭。這其實也是風雨軍兩個文官派系在整個風雨時代無數次較量中的較為重大的一次。
  后人曾經花費了無數精力來研究這種現象。風雨一生好戰重權術,對待敵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殘酷鎮壓,無疑不是王者;但是他一向都很注重聽取部下的各方面意見、也時常自我反省,故而也談不上是那種一意孤行、唯我獨尊的霸主;之所以能夠在群雄爭戰中脫穎而出,最主要的還在于他是一個平衡術的高手。在他的麾下,始終存在著至少兩個以上的派系,并且總是能夠巧妙的利用這些派系之間的斗爭來鞏固自己的權力,甚至經常利用這種競爭來提高整個系統的辦事效率。
  而李氏家族和無憂谷兩派在其中更是有典型意義,因為前者主張權術,繼承了法家的思想;后者主張王道,繼承了儒家思想。風雨雖然偏向運用法家,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完全清除王道派在風雨軍體系中的勢力,大批主張儒學的文人始終都被委以重任──即使這些不知變通的家伙惹得風雨非常惱火,不止一次得起了殺機。
  有人認為這是因為歐靜──這位王道派領袖對于風雨巨大的個人影響力,實際上大錯特錯,這絕對是一種超一流的帝王之術。可惜和歷史上善用此術的所有帝國一樣,這種方式只能夠被最杰出的權術家使用,如果差一點的人只會適得其反,因為沒有壓倒性的威望和出色的控制能力,是根本無法對這些派系之爭進行調節和控制的,最終將玩火*。
  這也就是在風雨之后,帝國的繼承者一反其道,對于各大派系進行了血腥整肅的緣故,雖然因此避免了帝國因為派系之爭而分裂的危險,但是引發了帝國上層的一場大地震,對帝國后來的政治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
  事實上在撤離倫玉關的問題上,真正起決定作用的還是軍師孔宓的一番話:“倫玉關雖然地處險要,但是輻射面狹窄,不利于發展和擴張,再加上目前被錦州和延城所隔,只會使得風雨軍兵力分散,不如乘此機會將風雨軍合兵一處,長痛不如短痛啊!
  提出換取錦州本來只是一個幌子,實際上朝廷是萬萬不肯將錦州交付風雨軍的,陳良將軍的入贅錦州,至少可以在朝廷和風雨軍之間建立一道緩沖區,使得大家安心。
  從目前看來雖然用倫玉關只換得了延城非常不劃算,但是別忘了我們從此可以集中起力量來。涼州北鄰呼蘭,南面巴蜀,東有錦州,西有高唐,此地猶如神州,乃百戰之地也!風雨軍衰弱則四面楚歌,風雨軍強盛則八方擴張!
  如今,朝廷及各大勢力只是因為江南動亂而無暇西顧,涼州距離遙遠,處于完全不受其動亂影響的有利局面。但是龐勛之輩乃是東湊西拼起來的烏合之眾,鹽梟生性就是趨利避禍,一同教心懷鬼胎,亂民只是為了一時衣食,若勝則聚攏一處,若敗則作鳥獸散。同時其均田免賦之策,更是由于觸及了根本利益而引起四大家族和朝廷的深惡痛絕,為了防止暴民流入,勢必聯合剿滅。因而我敢斷言,此亂絕不會長久。
  如果我軍不能夠利用此空隙,集中力量,鞏固涼州的話,則倫玉關的兵力將錯過收攏的良機,遲早必會被朝廷吸納,而涼州在面臨戰事的時候也會因為兵力削弱而捉襟見肘。
  其實白起將軍對風侯有圣龍血誓之盟,加上素聞白將軍忠勇可靠,如今又是朝廷旨意,相信白將軍一定會遵從,到時候風侯再加以安慰和解釋,白將軍一定會心結盡除。至于無憂谷方面,只不過是因為涼州已交由李氏家族管理,害怕因此而失勢罷了。孔宓愿去說服李姑娘將延城交付無憂谷管理,然后和李姑娘一起去勸服歐姑娘。相信以歐姑娘的深明大義,一定會支持風侯的!”
  ※※※
  風雨想了一會,正待表態,門外匆匆走進一名士兵,把一道“西北盜匪四處劫掠,搶奪屯田民眾”的消息,傳了過來。
  風雨呼了一口氣,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對孔宓說道:“除非歐靜姑娘同意,否則撤出倫玉關之事必須擱置,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接著,風雨開始召集軍事將領,準備對付這股囂張盜匪。這些日子顯得發慌的軍官倒是一下子來了精神。
  于是,風雨軍經過短暫的休整后,又迎來了刀光劍影。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8:21
第十章 一場協議

 “啞巴了嗎?各位真是英勇啊!這還是那支打敗了強國呼蘭,號稱無敵的軍隊嗎?十幾天下來,居然連盜匪的影子也沒有抓住!你們可真的很會打仗啊!”
  風雨惱火的說道,原本沒有放在心上、以為輕而易舉就可以收拾的盜匪,卻出乎意料的難纏,總是在風雨軍到來之前,及時的撤退,在飄忽不定的遊擊戰術中,風雨軍不但沒有消滅盜匪,反而還吃了幾次小虧,原本能征善戰的將領都變得束手束腳。更有甚者,這些盜匪還留書嘲笑,這讓風雨感到大大的丟面子,同時也因為盜匪的囂張動了真怒,開始認真起來。
  “老大,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一次一定把這幫兔崽子給揪出來!”
  洛信虎虎有聲的說道。
  一言既出,引起了所有軍官的附和,剛才風雨的話刺痛了他們身為軍人的榮譽感,使得他們熱血沸騰,強烈要求用血和火來洗刷恥辱。
  風雨揮了揮手,示意這些將領安靜,轉頭向魏廖問道:
  “這幫家夥的底細查到了沒有?”
  雖然處於憤怒之中,但是風雨仍然具備了一位名將應有的素質,準備冷靜地分析敵人的一切資料,從中找尋突破點。
  “啟稟風侯,西北的盜匪主要分為兩股,一股是馬家兄弟為首,大約五萬人,他們在這裏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在當地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家族、姻親關系使他們的勢力根深蒂固,表面上是當地豪強、西北名門,實際上卻勾結綠林黑道,坐地分贓,即使是呼蘭統治時期,也對他們無可奈何。
  馬家五兄弟分別以‘仁、義、理、智、信’為名,老大馬仁頗具城府、老謀深算;老二馬義好勇鬥狠、武藝高強;老三馬理長袖善舞、能言善道;老四馬智足智多謀、詭計多端;老五馬信擅長暗殺、輕功卓絕,實在不易對付。
  另一股是號稱‘白狼軍’的從中原而來的流匪,大約三萬人,那白渡原本是中原綠林人物,最初只是集合了四、五個朋友打家劫舍,但是連最小的鎮子都能把他們追殺得落花流水。於是這白渡就想出了‘燒村’這個人神共憤的毒計,先是下帖子給一個鎮子,一開始這個鎮子當然毫不在意,結果這幫匪徒就在鎮外專找落單的居民下手,然後惹得那些鎮上的衛兵火起,全力追殺。這幫匪徒就仗著自己馬術精良,繞了一個圈子返回毫無戒備、防衛空虛的鎮子,放火焚燒。如此幾次之後,白渡的惡名遠播,每當這個白渡下了帖子之後,那些百姓就寧可選擇花錢消災了,於是這幫匪徒就用這些錢財招兵買馬,聲勢大壯,隱然成了中原綠林中的領袖。
  在呼蘭南侵之後,這個白渡就打著保家衛國的旗號,進一步迅速發展起來,但是呼蘭被逐後,朝廷在天池劍宗的幫助下全力打壓,被逼得走投無路,流竄到此。這股盜匪的特點是流動性強,而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破壞力極大。此次流竄到西北,對朝廷而言,頗有驅虎吞狼的味道。如今,這股匪患和馬家兄弟進行了聯盟,更是如虎添翼,令人頭疼。”
  “那你有什麼意見?”
  風雨不動聲色的問道,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風風雨雨,風雨越來越喜歡先徵求部屬的意見了。因為從這種徵求意見中,風雨可以明確的知道這些文官武將的真實想法、各自代表的利益,以及他們各自的能力,從而可以有針對性地加以分配,使每一個人各盡其才。
  最重要的是,風雨從逍遙留下的一句“兼聽則明,偏聽則暗”中大受啟發,發覺在傾聽部下的發言中往往會彌補自己沒有考慮到的疏漏,使得發布的命令更加切合實際。
  “卑職以為應該分而化之,馬家兄弟在地方上紮根很深,需要緩圖;‘白狼軍’是流匪,務必乘其立足未穩,迅速擊破或趕走,以免後患!”
  魏廖不慌不忙地說道。
  “我反對!”
  秋裏說道:“如今的問題是‘白狼軍’已經和馬家兄弟聯手了,否則不可能打得我們如此被動,所以當務之急是消滅馬家兄弟。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在當地是有家有業的,必要的話,就連根拔起!一旦馬家兄弟被滅,則‘白狼軍’就如同是無水之魚,要殺要逐,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萬萬不可,我軍進駐涼城不久,應該顯示仁義之風,怎麼可以亂殺無辜呢?”
  陳良皺眉反對道。
  “這是打仗,不是做學問!收起你那套仁義道德吧!”洛信大大咧咧的說道。
  揮手讓爭吵的雙方都閉嘴之後,風雨思索了一會,這才下令道:
  “魏先生,你派人去警告馬家兄弟,讓他們給我安分點,不得給‘白狼軍’提供任何幫助,所有‘白狼軍’進入馬家寨者必須全數擒獲,交歸風雨軍處置。
  洛信,我給你兩萬兵馬逼近馬家兄弟的勢力範圍,如果這些家夥不肯合作的話,就把軍隊開進去,無論男女老幼,反抗者殺無赦!
  陳良你率一萬兵馬進駐黎縣,朱大壽你率領一萬兵馬進駐米縣,我自率一萬大軍為中路,三軍呈犄角之勢,互相呼應,步步為營的向前推進。
  如果馬家兄弟答應與我們合作,洛信就回師會合,用來圍剿‘白狼軍’;如果不答應的話,先不管‘白狼軍’,三軍揮師馬家寨,寸斷馬家滿門,所有幫助馬家兄弟者,悉數連坐!
  秋裏,你統帥其餘兵馬鎮守涼城,同時策應各方。
  魏廖,你負責掃滅這些盜匪在附近的眼線,舉報者重賞,藏匿者舉家連坐!”
  說著,風雨決定親自出征,給這些膽敢嘲笑風雨軍的家夥以顏色。
  “是!”
  眾將紛紛答應,個個摩拳擦掌,準備一番大戰。
  就在這個時候,耶律明雄帶來了拓跋家族的代表。
  “哈哈,耶律將軍來的真是時候,風雨久候了!這幾位是拓跋家族的代表吧?”
  風雨走出大門相迎,乘機看了看這個代表拓跋家族的中年人,以及身後跟著的兩個青年男女。
  這個中年人一襲青杉,顯得文質彬彬,一副文士模樣,和風雨想像的那種西北赳赳武夫大不相同。身邊的兩個青年男女也是人物風liu:年輕人長的濃眉大目、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堅忍不拔的家夥;少女雖然只有十四、五歲,但是英姿颯爽,有著西北獨有的那種豪邁,和江南的小家碧玉大大的不同。
  “你就是那個風雨?這麼年輕,還沒我哥哥大呢!”
  少女也好奇的打量著風雨,噘了噘嘴,似乎很不滿意地說道。
  “放肆,太無禮了!”
  那個文士急忙叱喝道,接著轉身向風雨說道:
  “風侯見諒,在下拓跋山崎,奉家兄之命前來拜見風侯。這兩個是在下的子侄:拓跋成、拓跋蔚,因為久慕風侯聲名,加上家兄也想讓這兩個不成材的東西,加入軒轅軍校,跟著風侯歷練歷練,所以命在下帶出來。山野之人,不識禮數,讓風侯見笑了!”
  “哪里哪里,拓跋姑娘快人快語,實在是性情中人,巾幗不讓須眉啊!”
  風雨大笑著,把客人讓了進去。對於耶律明雄的辦事,他非常的滿意,拓跋山名派了自己的弟弟和子女前來,顯然有著極大的誠心,這意味著西北的一處豪強勢力,在刀兵不動的情況下,成為了風雨軍的合作夥伴。再加上他對於拓跋蔚這個女孩子如此的直言快語的性格也很是喜歡,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風侯,末將這一路走來,聽聞如今盜匪四起,嚴重影響了涼州的治安,風侯是否準備動手?還請風侯讓末將為先鋒!”
  耶律明雄一進來,就急不可待的問道。耶律家族投靠風雨軍,急需建立功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拓跋山崎也說道:“日前我和耶律兄也談過此事,拓跋家族也願意略盡綿薄之力,以保地方平安!”
  風雨有些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哈哈大笑道:
  “多謝兩位了,不過在下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我明日就調集十萬大軍,討伐馬家寨,到時候殺他個雞犬不留,只要這顆毒牙被敲掉了,剩下如‘白狼軍’等匪患就如同瞎子和聾子,難成氣候了!”
  “萬萬不可!”
  拓跋山崎話一出口,方才警覺自己的失態,當下乾咳了一聲,這才說道:“馬家寨在西北根深蒂固,即使是呼蘭人也無可奈何,風侯要慎重啊!”
  風雨朗笑道:“呼蘭之所以奈何不了馬家寨,乃是因為它是外寇入侵,而馬家寨則成了反抗強敵的象徵,人心向背所致。如今我在涼州驅逐呼蘭、屯田駐軍,還民眾一個朗朗乾坤,衣食飽暖;而馬家寨勾結匪類,破壞經濟,擾亂民生,故而早已時移勢易了!對於仍然敢於負隅頑抗者,我將實行連坐制,所有馬家姻親不劃清干係者,均予以清剿。到時候大軍所至,玉石俱焚,就算馬家兄弟紮根再深,我也要挖地三尺,把他刨出來!”
  “哼,好大的口氣,我們拓跋家族也是馬家寨的姻親,風侯你也要剿滅我們嗎?”
  那個少女突然間站了起來,指著風雨的鼻子說道。
  “閉嘴!”
  拓跋山崎大怒,打了少女一個耳光。
  少女眼中含著淚說道:“我說錯了嗎?大姐嫁給了馬家寨,難道你忍心看著她受難嗎?”
  說著忿忿的跑了出去。
  拓跋山崎手足無措,向一旁的拓跋成使了一個眼色,讓他跟出去。隨後才尷尬的向風雨拱手道:“讓風侯見笑了。當年馬家兄弟的父親和我家大哥是好朋友,所以才有了一門娃娃親。還望風侯看在拓跋家族的薄面上,讓在下去勸一勸馬家兄弟!”
  風雨暗暗好笑,雖然他之前並不清楚馬家寨與拓跋家族的關系,但是一般而言,地方上的豪強之間彼此有著錯綜復雜的關系是很正常的,難怪這老家夥慫恿著耶律明雄一進門就談盜匪的事情,而不是按照正常情況談拓跋家族和風雨軍合作的事宜,可惜的是利益所趨,關心則亂,再加上被那個風風火火的丫頭一攪和,就全亂了。
  當下風雨裝作非常訝然的說道:“風雨不知拓跋家族和馬氏兄弟是姻親,真是冒犯了!如果先生能夠化干戈為玉帛,那當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雖然風雨原本準備明日出兵,不過既然先生願作那魯仲連,出兵自當暫緩!
  不過,如今民心思定,而馬氏兄弟卻依然勾結匪類,劫掠財物、傷害無辜,罪大惡極,如果不能夠懸崖勒馬的話……”
  “請風侯放心,所謂‘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如果馬氏兄弟一意孤行的話,拓跋家族決不敢為虎作倀!”
  拓跋山崎起身急忙表白道。
  “請拓跋先生放心,無論如何,風雨軍決不會傷害到任何拓跋家族的人和物!”
  風雨也一本正經的說道。
  接著兩人心領神會的大笑起來,一個協議就此達成。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08:21
第十一章 左右為難

 “風侯,拓跋先生依然沒有從馬家寨出來,洛將軍目前正原地待命,他請風侯指示是否要殺進去?”
  “風侯,朱將軍已經向前疾行了三十裏,殲滅‘白狼軍’百餘人,但依舊未見‘白狼軍’的主力,請求指示是否繼續追擊!”
  “風侯,陳將軍已經向前推進了十裏,連續遭遇‘白狼軍’十餘次阻擊,但均被擊退,沒有重大傷亡!”
  在軍中簡陋的帥帳內,風雨正在聆聽各路的軍情。
  對於馬家兄弟的態度早在風雨的意料之內,這是標準的蛇鼠兩端,利用這個不明確的態度牽制住風雨軍,如果風雨軍能夠成功剿滅了‘白狼軍’,他們就一定會投誠;如果不然的話,他們自然樂得做自己的土皇帝。
  風雨也由著他們這麼玩,究其原因是風雨暫時並不想對這些豪強趕盡殺絕,雖然他們很討厭,但是對於維護地方還是有一定作用的,而且他們聯合起來的話,實力也不容小視。自古以來有不少勢力建立之後,就是因為得罪了這些豪強,而最終失敗。風雨不看好龐勛的起義,有一個重要原因就在於這家夥的“均田免賦”政策必定觸動這些地方豪強的根本利益──土地和收入,所以註定會遭到整個聖龍強力集團的聯合封殺。
  說到底,就連聖龍皇帝也不過是最大的豪強而已。聖龍帝國就是靠著這些豪強支撐著的,整個聖龍實際上也就是由著這些大大小小的豪強來控制的,地方上的豪強勢力極其強大,要想統治一方,首先就得和豪強勢力拉好關系。雖然風雨意識到這種勢力一日不除,聖龍多年的積病就不可能徹底根除,但是在立住腳跟之前,他半點都沒有想和豪強勢力正面為敵的興趣。
  再加上大西北廣袤的土地以及原先的zhan有者呼蘭人剛剛被驅除出去,也使得他沒有立即和豪強宣戰的迫切性。所以對馬家兄弟,只要他們不威脅到風雨軍的生存,即便是看在聯合拓跋家族的份上,他也必須得抱著不為己甚的態度,洛信的軍隊與其是打擊力量,不如說是威懾更恰當。
  但是看著地圖上各路軍隊的位置,風雨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禁有些訝然,難道這批盜匪吃了熊心豹子膽,妄圖成建制的殲滅風雨軍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說這批盜匪已經成功了一半了,由於自己輕敵使得目前風雨軍各部出現了較大的空隙:
  原先的部署是風雨自率一萬人馬為中軍,陳良率一萬人馬在北側,朱大壽率一萬人馬在南側,步步為營,向西推動。而洛信則率領兩萬騎兵預先出動,在西面監視馬家軍,同時也起到了阻止‘白狼軍’西竄與馬家軍會合的作用。這四支軍隊再加上北面嚴陣以待的拓跋家族,可以說為‘白狼軍’布下了一層天羅地網,唯獨留下了朝向南方的缺口。在風雨的本意是嫁禍江東,把這個匪患送給皇甫家族去頭疼。
  而現在,由於洛信被牽制住不能東進,風雨、陳信和朱大壽的部隊又被敵人巧妙的促成了彼此十裏的空間,朱大壽和陳良更是相差了二十裏。這的確是很不利的戰略位置,很容易被這些家夥逐個擊破。問題是這些家夥真的有這個實力嗎?
  這些原本不過是在黑道綠林混的家夥,要他們打家劫舍,或者玩一玩老鼠戲貓的遊戲也就罷了,要他們硬碰硬的打正規戰,風雨實在不敢想像。
  不過話又說回來,風雨軍不也是在戰爭中錘煉的嗎?雖然有無憂穀和倫玉關原先軍官的加入,為風雨軍成為一支正規軍,縮短了磨合的時間,但是風雨軍真正的成長還是在戰場之上,只有血與火的戰場才是一支軍隊最好的課堂。
  事實上造成目前風雨軍如此窘境的家夥,絕對不可能是黑道綠林的烏合之眾,分明有著高超的指揮才能,絕非泛泛之輩。
  那麼現在敵人準備吃掉自己的那一支軍隊呢?
  “風侯,涼城來報,皇甫家族昨日派人來到涼城,說要和風侯談合作剿滅‘白狼軍’的事宜,李姑娘請示是否要讓他們前來軍中見您,涼城離這兒只有半日的行程!”
  進來稟報的是一個叫金岑年輕人,他是由陳善道向風雨推薦的,不同於一般文人的迂腐,此人做事極其幹練,而且有著一手的好文筆,所以風雨就把他帶在身邊做文書。風雨並沒有想到正因為如此,金岑得以有機會目睹了風雨一生的大部分征戰,伴隨著風雨幾乎踏遍了整個東、西大陸。後來他將這些經歷寫了出來,並且還附帶了許多隨軍轉戰各地時寫下的詩句,成為了一代文學巨匠,同時也給予了後人研究風雨的無數寶貴文獻。
  心煩意亂的風雨隨口應了一聲,揮揮手,讓金岑出去。
  就在金岑將要走出去的時候,風雨突然靈光一現,叫住金岑說道:
  “慢著,你剛才說什麼?”
  “皇甫家族的代表要來見您,商討剿滅‘白狼軍’的事宜。”
  金岑愣了一下,回答道。
  “皇甫家族?”
  風雨沈吟起來,如果自己對於‘白狼軍’無力成建制的吃掉風雨軍的假設成立的話,‘白狼軍’唯一能夠反敗為勝的契機就在於和皇甫家族聯手,如此一來也就可以解釋這些家夥怎麼會突然有這麼高明的戰略部署能力了──擁有著梅文俊這樣的名將的皇甫家族,其用兵的能力自然不容小窺。同時也可以理解皇甫家族代表到來的時機了,當半日後,皇甫家族的代表到來之時,恐怕也正是風雨軍兵敗之際,言談之間,也就更占上風了。
  畢竟對皇甫家族而言,他們借機削弱了風雨軍的實力,也就能夠更加方便的控制風雨軍了,在談判桌上擁有個多的籌碼,這實在是一樁很好的買賣!
  “對,一定是這樣的!”
  風雨想道,來回踱了兩步,如果這個推測是正確的話,那麼首當其沖的應該是朱大壽的軍隊,他們距離皇甫家族最近,最方便“白狼軍”和皇甫家族聯手設定伏擊圈。
  “傳令下去,朱大壽立刻率部駐守於開闊地帶,嚴防敵軍襲擊。洛信、陳良迅速向其靠攏,我部也以急行軍速度與之會師……”
  風雨說到了一半,突然打住了,示意金岑暫時不要飛鴿傳書,下達這道命令。
  萬一這個推測是錯誤的怎麼辦?
  畢竟不能夠完全排除“白狼軍”確實有這個實力的可能性。他想起了逍遙的話:
  “聖龍之興盛,不在廟堂,而在江湖。草莽之間每多義士,藏龍臥虎,不勝其數。天下太平則隱於澤、隱於野、隱於市,天下危難,則起於湖、起於山、起於林!君王用之,則天下興盛;君王棄之,則災患隱生!”
  是啊,天下能人不計其數,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如果這樣的話,按照剛才的部署,三軍中最弱的陳良部勢必非常危險(由於觀念的問題,所以風雨軍各部中,只有朱大壽對於神龍戰車情有獨鍾),不管怎麼說,朱大壽有著神龍戰車,更有利於防守啊!
  可是如果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話,在梅文俊所指揮的身經百戰的皇甫家族軍隊的攻擊下,單純依靠神龍戰車是不可能扭轉乾坤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風雨面臨著艱難的抉擇。
  想了一會,風雨頭疼的嘆了一口氣,這兩天為了擺脫毒癮,堅決不服那些藥丸,使得自己一直頭昏腦脹的,否則也不會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
  他考慮了一下,說道:“命令朱大壽、陳良各部立即與開闊地帶紮營助手,派出探馬尋找敵情。命令洛信迅速向我會合,耶律明雄率領兩萬騎兵前來策應。”
  暫時也只好這樣了!
  下達了命令之後的風雨無奈的想道,手禁不住伸向了懷中的瓷瓶。
  “是不是先服一顆,等打完這一仗再說?”
  風雨發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猶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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