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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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3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21 22:10
第一零八九章 輪到你了


    死亡一直在繼續,那個在殺手們眼中看起來十分秀氣的年輕人,真的如同他方才所說,當他動起手來,確實沒有絲毫的手軟,視生命如草芥,辣手無情地在片刻間就已經奪取了六七人的性命,而這幫人的兵器甚至連他的衣襟也沒有碰上。

    看到韓漠血腥的殺戮,韓滄臉上也顯出驚恐之色,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

    死亡和鮮血也確實一度讓這幫亡命高手產生了驚駭和恐懼,但是卻並沒有讓他們退卻,那濃郁的血腥味刺激了他們骨子裡的兇惡,前赴後繼殺過來。

    韓漠低頭、轉身、屈膝、後仰、騰挪,已完全超乎凡人想像的冷靜和計算能力,恰到好處地讓開所有可能傷害到他身體的兵器,手中的血銅棍簡單有效地抵禦和攻擊,撕破刀光劍影,盡展殺伐之氣。

    血銅棍又擊中了一名殺手的肩頭,將他擊飛出去,種種砸在一張案几上,桌上的碗碟一片凌亂,此人尚未爬起身,韓漠的身形卻如同鬼魅般殺到,血銅棍照著那腦袋砸下,竟是將那頭顱砸進了玉案之中,那玉案案面碎裂一片,頭顱陷進去,出現了一個坑洼。

    相比起頭顱的硬度,玉桌的硬度顯然及不上。

    但是被血銅棍擊中的後腦,卻是慘爛一片,腦子裡迸出的腦漿子與桌上的菜汁混在一起,異常的可怖。

    此時此刻,這些有過得以戰績不知恐懼為何物的殺手們終於感到了寒意,他們的全身上下就像在寒冬時節被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那股子寒意滲透到了骨頭里。

    ……

    恐懼會讓人變的呆滯,而在這樣的生死時刻,呆滯卻只能讓他們死的更快,韓漠既然已經放手一殺,在不該停手之前,他是絕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韓緒跟著韓滄許多年,他也出身於東海,此前並非沒有見過韓漠。

    在他以往的記憶中,韓漠時而頑劣時而溫和,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容易親近,與韓漠在一起的感覺絕不會和韓滄相同。

    接近韓滄,就算韓滄平靜,也會讓人有一種寒意和一種壓抑感。

    但是韓漠不會,與韓漠在一起,會很輕鬆,也會很愉快。

    可是今天在韓漠的身上,卻已經找不到那種感覺,韓漠就像一個從地獄而來的死神,帶來的是死亡,帶來的是恐懼。

    他瞧見又有數人死在韓漠的血銅棍下,心知今日莫說要將韓漠斬殺在大廳之中,只怕連耗費無數時間精力和錢財的殺手團也要全軍覆沒。

    他迅速後撤,從懷中取出了一直青色的竹筒,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韓滄。

    韓滄卻已經瞧過來,見到韓緒手中的青色竹筒,嘴角瞬間浮起陰冷的笑意,微微頷首,示意韓緒不必猶豫。

    他當然知道那竹筒的殺傷力,那是從風國流入進來的風巧弩。

    韓滄得到一批風巧弩,數量有近百隻,但是他卻並沒有配備給手底下的殺手團。

    道理很簡單,在這天下之間,能夠讓他相信的人極少,即使是自己花了大力氣培養的暗黑殺手,他也並不會真心信任。

    他知道這種風巧弩的威力太過驚人,一旦將這種風巧弩配備給這群殺手,那麼這群殺手的破壞力固然大幅度提升,可是自己卻也存在著一定的安全隱患。

    這群殺手都是以錢財收攏,雙方實際上是一種僱傭關係,韓滄出銀子,而殺手為他賣命。韓滄的性子高傲,自然不可能出現所謂的禮賢下士,也正是這個致命弱點,讓他不可能用真心去結交武者為他賣命,只能以這種利益交換的方式建起了暗黑殺手團。

    如此利益結合,韓滄自然不會對這群殺手真正的信任,甚至於這群殺手跟在身邊保護他之時,他都小心戒備,謹慎無比。

    雖然這群殺手的身份極其隱蔽,一直以來都隱藏的很好,但是天下沒有絕對之事,誰敢保證這些人不會被自己的敵人收買,若真是如此,哪天突然反戈一擊,自己猝不及防,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會講風巧弩配備給這些殺手,以減低他們的殺傷性,從而讓自己更加的安全。

    這防範措施固然讓自己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證,但是在今日一戰之中,顯然卻是一個敗筆,如果這群殺手真的全都配備了風巧弩,韓滄相信韓漠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眼看著自己花重金培養的殺手一個接一個地成為韓漠的棍下亡魂,韓滄的心就似乎被刀子一點一點地割裂,卻也十分後悔事先沒有給這群人配備風巧弩。

    而恰恰在他暗自懊惱之時,卻瞧見了韓緒那處風巧弩,當真是興奮不已,他雖然不相信這群殺手,但是韓緒是一直跟隨他的心腹,他倒是給韓緒配備了一隻,想不到此番竟然派上了用場。

    韓緒見韓滄點頭,當下一咬牙,橫下心來,抬起手臂,對準韓漠。

    只是韓漠的身形在僅存的不到十名殺手中間,來去無影,猶若鬼魅,韓緒一時間卻也不好瞄準。

    韓漠越戰越勇,棍如游龍,大廳的地面上在雙方的廝殺之中,已經殘破不堪,裂痕斑斑,那些白玉案幾在打鬥中也是變得東倒西歪,地上散亂著菜餚酒水,鮮血和油脂混在一起,一片狼藉,而且十幾具屍首橫七豎八地或躺或趴在大廳各處,早先燈火輝煌富麗堂皇的汪府大廳,此時已經形同地獄修羅場。

    韓緒身體晃動,一隻手左右晃來晃去,可是韓漠的身形此時卻變的實在太快,他遲遲找不到機會下手。

    他哪裡知道,韓漠眼角余光瞥見他拿出風巧弩,一眼就認出來,而韓漠對於風巧弩的威力自然是一清二楚,腳下生風,太極步已經施展出來。

    八卦太極步已經盡數學全,當今天下論起步法之巧妙,無一人超出韓漠。

    韓滄見韓緒閃閃綽綽一直沒有出手,頓時惱怒起來,大聲喝道:“殺死他,殺死他!”眼見得韓漠將自己手中最強的暗黑力量幾乎全殲,韓滄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所謂的兄弟之情一絲也不存在於他的心中,他現在只想著用一切手段除掉韓漠。

    韓緒聽到韓滄厲聲叫喊,不敢怠慢,一咬牙,心中暗想:“風巧弩射出的箭矢含有劇毒,只有有一支擊中韓漠,他必死無疑。”雖然在這個時候發出箭矢很有可能射中自己人,但是為了殺死韓漠,此時也顧不得許多,韓緒飛步上前,要讓距離近一些,如此韓漠更是難以逃脫。

    韓漠保持著絕對的冷靜,知道風巧弩非同小可,不可硬擋,在霍霍刀光之中,已經閃身到一名殺手身後,太極步輕靈如燕,直往那名殺手肩頭抓過去,那是準備將這殺手控制在手中,當作人盾來抵擋風巧弩的箭矢。

    他的手剛剛搭在那殺手的肩頭,猛聽得一聲慘叫,卻見本來向這邊衝過來的韓緒身體猛地向前一頭栽倒在地,幾乎沒有任何預兆。

    韓漠見得此景,抓向殺手肩頭的手變抓為砍,手成掌刀,狠狠地砍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只聽得“咔嚓”一聲響,此人的頸骨竟是被韓漠的掌刀生生砍折,慘叫聲中,腦袋軟拉拉地耷拉過去,手中兵器落地,抱著脖子嘶聲慘叫,顯得痛苦到極致。

    韓緒突然倒地,當真是出人意料,那邊韓滄先是一怔,隨即顯出驚駭之色,四周掃了掃,高聲叫道:“是誰……是誰暗箭傷人?給本將出來!”

    他自然明白韓緒突然倒地,定是暗中有人偷襲,心驚之下,身體如鷹鷲般騰身而起,飛身向前,直朝韓緒撲過去,想要拾起韓緒手中的風巧弩。

    他速度亦是奇快,眼見便要靠近過去,卻聽得耳畔傳來“嗖嗖嗖”的響動,近在咫尺,當即身體側閃,就地一滾,躲了過去。

    卻聽得“叮叮叮”三聲響,韓滄眼角竟是瞥見,有三枚銀針竟是刺入了玉石地面上之中。

    銀針破玉,這絕非普通武者所能做到,韓滄心中大吃一驚,本來一個韓漠就十分麻煩,此時卻又出現一個不見踪蹟的高手,那就更加難以對付了。

    他只覺得來者定是韓漠事先安排好的策應之人,頓時全神戒備,四周張望,但是卻不見其他踪影,便是那銀針也沒有再射出來。

    韓滄不敢掉以輕心,又去看韓漠,卻發現此刻又有兩人橫屍地下,自己苦心培養的殺手團,難免全軍覆沒的下場。

    大廳門外,一干將領都聚在院子裡,大廳之內的廝鬥聲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眾人神色各異,鐵奎雙拳緊握,凌雲已經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鐵總兵,裡面有埋伏……咱們是不是進去?”

    鐵奎微一沉吟,搖頭道:“韓將軍沒有下令,咱們暫不能進去……而且以韓將軍的身手,宵小之輩也難以傷他!”

    今日之事,也是他此生見過的最詭異之事。

    韓滄與韓漠是堂兄弟,一個是朝廷下旨欽封的西北大將軍,而另一個則是握有代表調軍之權的兵符,誰能想到,今夜這一對堂兄弟竟會在此處生死相搏。

    ……

    滿廳皆屍首,血水染紅了地面,火光照射在地面之上,整個大廳光線的顏色也變成了鮮紅色,當所剩下的最後一名殺手驚魂喪膽想要逃開之時,卻被韓漠從背後洞穿了胸膛,然後將屍首甩在了韓滄的身前。

    韓漠的身上沾滿了道道血水,神情極度冰冷,立於橫七豎八的屍首之間,橫提血銅棍,面無表情地望著對面的韓滄,淡淡道:“雖然我不經常殺人,但是總有人忘記,殺人……也是我的特長之一!”銅棍緩緩前指,棍端朝著韓滄,一字一句道:“輪到你了!”

    韓滄冷笑著,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刀,刀鋒向前,厲聲道:“你當真以為你能殺的了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21 22:11
第一零九零章 四棍


    韓滄的聲音雖然狠戾,但是他的語氣卻並沒有太大的自信,滿目皆屍體,二十多名殺手竟然在片刻功夫就被韓漠殺了一干二淨,又怎能教韓滄心中不驚駭。

    至少他十分清楚,如果換成是自己面對這群殺手,那麼絕無生還可能,也就是說,韓漠的武道修為已經遠遠高出自己,單打獨鬥自己也絕非敵手。

    可是在韓漠面前,他又怎敢示弱,大廳內那濃郁的血腥味鑽進鼻中,讓韓滄的胃部一陣痙攣。

    韓漠上下打量韓滄一番,顯出鄙夷的冷笑:“你不是我的對手……我要讓你心服口服,就不如玩個遊戲?”

    韓滄握著大刀,繞著韓漠開始緩緩轉起圈子來,此刻韓漠雖然站姿隨意,但是韓滄一時間卻找不到下手的破綻。

    韓漠見韓滄神色有些緊張,淡然一笑,將血銅棍拄在地上,冷然一笑:“你能害死二伯,只因為二伯從沒有想過你是禽獸之心……以你的本事,二伯若是對你稍有防範,你豈能得手!”

    這句話說到韓滄的痛處,看著韓漠臉上輕蔑的笑容,再也無法忍受,大喝一聲,揮刀上前砍過去。

    他自幼習武,在武道上卻也鑽研的極深,其刀法也算是汲取了百家之長,悟透了刀法之中的精髓,沒有花架子,簡潔有效,出刀便取要害。

    刀鋒呼嘯而至,韓漠卻是面不改色,那大刀眼見便要砍上韓漠的身體,韓漠的血銅棍卻兀自沒有出手,只不過他的身形卻是一閃,鬼魅般閃開過去,讓韓滄的一刀劈了個空。

    韓滄劈空卻是不慌,眼角瞥見韓漠的影子閃過去,反手劃刀,照著那影子狠狠地砍了過去。

    他眼睜睜看到大刀已經砍在了那影子上,心中大喜,熟知那身影還真如鬼魅一般,他明明一道看上去,卻還是砍了個空,被砍中的竟然是虛影。

    韓滄此前雖然在京中與韓漠交過一次手,但是韓漠並未出全力,而且當時韓漠的武道修為還遠不如現在,方才韓滄已經親眼看到韓漠棍法之玄妙,而此時卻體會到了韓漠步法之詭異。

    他今日連續受驚,此時見得韓漠這詭異的步法,反倒不顯得驚訝,只覺得韓漠就是一個怪物。

    刀法如流水,犀利無匹,眨眼間韓滄已經砍出了十刀,憑心而論,這十刀無論速度力道還是招數,那都是一等一的刀法,刀刀致命。

    只可惜韓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突破了武道的有一大桎梏,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其五感更上一層樓,韓滄的刀法雖快,但是在他眼中卻還是慢了。

    他有充足的時間施展他的太極步法,輕輕鬆松躲過韓滄的快刀。

    韓滄第十刀劈空之後,卻聽得韓漠冷聲道:“輪到我了!”橫裡一棍擊出,速度比之韓滄又快了一個層次。

    韓滄感覺到棍風呼嘯,心知躲閃不及,手腕子一轉,大刀反扣,想要去抵擋,可是韓漠在躲避韓滄快刀之時,早就醞釀了這一擊,其勢如電,破空而出,“砰”地重重砸在了韓滄的左肩頭,銅棍砸中之時,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韓滄禁不住“啊”地叫了一聲,只覺得肩頭劇痛鑽心,一條左臂在瞬間就垂了下去。

    韓漠一擊而中,卻沒有繼續再攻,而是後退幾步,站正身子,淡淡道:“這條左臂,是為二伯。”

    韓滄額頭上冷汗已經冒出,左肩傳來的疼痛瀰漫全身,他試著想要動一動左臂,但是韓漠這一棍子打下去,是將韓滄的整個左肩胛骨打碎,裡面的筋脈甚至也被勁氣震斷,這一條左臂,已是徹徹底底地被打廢了。

    韓滄怒火攻心,韓漠閃躲半日,他連出快刀也沒能沾著韓漠的衣裳,但是韓漠只出手一招便廢了他的左臂,武技的懸殊,讓韓滄驚怒交加。

    他忍著劇痛,右手握緊大刀,暴喝一聲,又衝上前去。

    此刻他恨不得將韓漠砍成千刀萬段,施展渾身解數,拼盡全力又是連續砍出了十刀,只可惜如同先前一樣,這十刀雖然犀利高明,但還是碰也沒碰到韓漠。

    在韓漠面前,他就如同一頭憤怒的綿羊像一頭鎮定自若的雄獅發威,固然有氣勢,但是卻毫無效果,天下間自然沒有綿羊可以傷害到雄獅的道理。

    十刀剛過,不等韓滄出第十一刀,韓漠醞釀半晌的第二棍再次出手,這一次他是施展出太極步滑移到了韓滄的身後,身體背對韓滄,右手反手就是一棍,雖然沒有去看,但是出招之前他已經經過了計算,自知以自己當前的速度,韓滄速度再快也是無法躲過,聽得“噗”的一聲,隨即又是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這一次擊中的卻是韓滄的左腿膝蓋骨。

    韓滄悶叫一聲,左腿膝蓋骨已經完完全全被打裂,支撐不住身體,整個人身體一斜,已經栽倒在地上。

    韓漠握住血銅棍,慢慢轉過身,看著韓滄,面無表情道:“第二棍,為了大爺爺,廢你的左腿。”冷然一笑,說道:“你自以為自己做的那些齷齪事很隱秘嗎?大爺爺就是猜到二伯之死與你有關,這才被你活活氣死……他老人家一輩子為韓族矜矜業業,誰知道在有生之年,卻遇上如此禽獸不如之事,想必他老人家​​走的很痛心……!”

    韓滄左臂左腿在片刻間都被廢去,若是一般人早就痛暈過去,但是他卻還兀自堅挺著,咬牙切齒,竟是以大刀撐地,強自站起來。

    “韓漠,早知今日,當年我就該殺了你!”韓滄眼中滿是怨毒之色:“你和你的老子一樣,表面看起來人模狗樣,其實一肚子陰謀詭計。我韓滄是韓族長房長孫……整個韓族日後都是我的,你也只是我腳下的一條狗,憑什麼……憑什麼和我爭……!”他疾言厲色,但是彌散在全身上下的那種撕心裂肺的劇痛還是讓他的身體不停地發抖,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而他身形微微搖晃,似乎隨時都要跌倒下去。

    韓漠對韓滄的污言穢語並不理會,只是淡淡道:“你應該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攻出十刀,來,讓我看看韓族的長房長孫還有多大的能耐!”

    韓滄牙根緊咬,腮幫子鼓起,忍著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往前走出幾步,抬起手,大刀照著韓漠再次砍落下去。

    比起先前,他此時的刀勢早已沒有了犀利之勢,便是力道也大大減弱,只是做著無謂的掙扎而已。

    韓漠就想挑逗一個弱智的白痴一樣,甚至用不上太極步,只是輕描淡寫地閃躲著,韓滄拼盡全力砍出六刀,再也支撐不住,那膝蓋骨鑽心的劇痛還是讓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韓漠走過去,距離韓滄三四步遠蹲下去,戲謔地看著韓漠,悠然道:“長房長孫,這麼快就不行了嗎?是否承認不如我?”

    韓滄抬起頭,盯著韓漠的臉,怒聲道:“你這些歪門邪道的……的武功從何而來?”

    韓漠詭異高妙的武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實在想不通韓漠怎地能有這樣一身功夫。

    韓漠一手握著血銅棍,一手摸著下巴,淡然道:“你想知道嗎?可是……我偏不告訴你……你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韓滄大叫一聲,雖然趴在地上,但還是握著刀,拼力向前連續揮刀,明知不可能傷害到韓漠,卻還是做垂死掙扎,只盼傷到韓漠一絲皮肉也好。

    他這連續出刀,堪堪四刀,正要揮出第五刀,韓漠卻不容他有第五刀的機會,血銅棍狠狠砸下,擊在了韓滄的右肩頭,骨骼碎裂聲響過之後,韓滄的右臂也被打斷,握著大刀的右手無力地軟開,大刀便即脫手。

    這第三棍下去,韓滄的神智因為劇痛已經不清,呼吸亦是急促起來。

    “第三棍,是為我自己。”韓漠冷聲道:“你要殺我,我廢你一條右臂,你自然也是無話可說的。”

    韓滄神智迷糊,但兀自有氣無力道:“你……你敢傷我……你敢傷我……你會後……後悔的……你的父母都在京中,你……你傷了我,他們……他們也別想活……!”

    不等韓滄多說,韓漠的血銅棍再次擊出,重重砸在韓滄的最後一條腿上,韓滄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再也支撐不住,就此暈死過去。

    大廳外的諸將聽到這撕心裂肺慘叫,雖然一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武將,卻也是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韓漠看著已經暈死過去的韓滄,緩緩道:“這第四棍,是為了……先祖東海王。有你這樣的不屑子孫,東海王必定是死不瞑目!”說到這裡,韓漠只覺得頭部一陣暈眩,拄著血銅棍,臉上並無絲毫興奮和歡顏,只是一步步走到一塊乾淨的地方,緩緩坐了下去。

    他面上顯出一絲落寞,鬆開手,血銅棍放在身邊,整個身體躺下去,就躺在滿是屍首的大廳之中。

    “你心中就算恨他,但是當你看著他倒下去的時候,你心中並不會快樂!”腳步聲輕輕響起,一個嬌柔的聲音道:“你現在是否知道我當初的心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22 12:58
第一零九一章 醒悟


    那聲音嬌柔含媚,聽到那聲音,韓漠卻沒有絲毫驚訝,似乎已經知道是誰,兀自閉著眼睛,輕嘆道:“名利害人,名利誤人。我現在十分後悔,如果當初我老老實實地呆在東海,不進燕京,那麼各大世家是否還能平衡如故?如果我韓家依然要在夾縫中生存,家族是否還會團結如故,不會出現侄殺叔、弟殺兄的慘劇?如果不是為了權勢,韓滄和大伯是否不會如此瘋狂?”

    說完這句話,他轉過頭,微微睜開眼睛,便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豔雪姬裊裊而來,身形曼妙,姿容嬌媚。

    一身緊身夜行衣將豔雪姬的惹火身材勾勒的曲線起伏,她緩步過來,走到韓漠身邊,那一雙嫵媚的眼眸子凝視著韓漠的眼睛,柔聲道:“人心難測,有今日之變,豈是因為你的原因?你不傷他,他便要殺你,你心中無須自責的。”

    韓漠坐起身來,看著豔雪姬嬌媚的玉面,輕聲問道:“言赤信能夠逃離京都城,是你出手相助?”

    “我知道他是你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自然要助他一把!”豔雪姬在韓漠身邊坐下,“今夜瞧見風騎突然出營,我便猜知你來到了京都城。我跟隨而來,倒是擔心你傷在韓滄的手中,現在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她美目轉動,掃視了一遍滿廳的屍首,幽幽嘆道:“只是我想不到,幾個月不見,你的武技竟然有如此長進……!”

    “你一直在京都城?”韓漠伸出手,握著豔雪姬的手:“你一向可好?”

    豔雪姬輕嘆道:“上次分手之後,我去了天涯峰,看到了他們的遺體。”她的神情黯然下來,沉默片刻,才道:“我本想將他的遺體帶下天涯峰,葬在我母親身邊,可是……唉,我細細一想,我母親為他拋棄,臨去之時,只怕對他的冷漠心腸失望透頂,再無眷戀,我又何必讓他去擾了母親的安寧。而他……終究是我的父親,在他心裡,想必更願意和他的對手在一起吧!”

    韓漠問道:“那你如何安置商……商老將軍的遺體?”

    “我下峰尋了鐵鍬,花了三日時間,在峰頂掘了四處墳穴,將他們四人俱都安葬在天涯峰頂!”豔雪姬看了韓漠一眼,“你們燕國的那位太子,我也安葬在上面。”

    韓漠默然不語,半晌才道:“如此也好,到了陰曹地府,太子只怕無顏再見蕭大將軍了!”他起身來,看著已經暈死過去一動不動的韓滄,平靜道:“此地血氣太濃,你我尋個地方再說話。”

    豔雪姬微點螓首,用一種很古怪的目光看了韓漠一眼,才低聲道:“我回頭再去找你……有些事情你總要知道的!”

    說完這句話,豔雪姬形如妖魅,從側門而去。

    韓漠看著豔雪姬離去的背影,微一沉吟,這才拿起血銅棍,大踏步走到廳門前,推開了大門,門外的將領們正心急如焚等待,見得大門打開,立時上前來,瞧見韓漠渾身上下都是血跡,就連那血銅棍也被鮮血染紅,都是大吃一驚。

    韓漠此時宛若殺神,面色清冷,眾將看在眼中,只覺得韓漠從骨子裡瀰漫出一陣威勢來,卻聽韓漠淡淡道:“韓滄勾結江湖匪類,意圖行刺本將,篡權謀反……本將已將亂黨剪除!”說完,韓漠微微側身,將大廳的場面亮在了眾將眼前。

    眾將此時卻已經瞧見一片狼藉的大廳內滿是屍首,而且瞧見韓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全都是豁然變色。

    鐵奎二話不說,上前單膝跪倒:“大將軍遇刺受驚,末將護衛不周,請大將軍降罪!”

    凌雲、秦洛等數名韓漠派系的將領立時跟著跪下,高聲道:“請大將軍降罪!”

    夏侯德一直都是不動聲色,今夜赴宴至今,他都是一聲不吭,此時卻已經明白,西北大將軍這個位置的爭奪,最終還是以韓漠的勝利告終。

    眼見得大廳內二十多具屍首橫七豎八地躺著,心知那定然是韓滄埋伏的高手,這才明白今夜這宴會果然是其心不軌,而看到那些屍首的死狀,大都是很為淒慘,明顯是銅棍所傷,心中暗想:“韓滄埋伏人手,他身為韓族大公子,這群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輩,而他自己在大燕國年青一代中,也是武技超群,如今卻都敗在韓漠的手中,這韓漠的功夫,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心中如此想法,卻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上前去單膝跪倒,也跟著道:“請大將軍降罪!”

    西北軍六大總兵,孔非去往黑林沼,万俟青已被韓漠斬殺,朱子澄和杜威則是守衛燕國西北邊關,在場的就只有鐵奎和夏侯德兩位總兵。

    此時這兩位總兵都已經跪下請罪,餘下的將領哪還敢猶豫,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請罪。

    實際上不少將領此時腦中還是一片糊塗,他們固然覺得韓滄是朝廷欽封的大將軍,似乎名正言順,但是兵符卻又在韓漠的手中,而且韓漠此前本就統率著西北軍攻城略地,一時實在難以判斷究竟誰才有資格成為真正的大將軍。

    但是此時卻已經不必費心思去想,韓滄生死不明,韓漠神威凜凜,當前情況,恐怕還是韓漠才是真正的大將軍吧。

    ……

    ……

    燕京城。

    黃昏時分,內閣首輔韓玄道匆匆入宮,一路上暢通無阻徑直到了乾心殿內,而剛剛擔任太監總管的凌磊則是畢恭畢敬地迎候著這位權傾朝野的大權臣。

    前任后宮總管太監陳鴻道捲入謀反叛亂一案,已是被殺,而恢復平靜後的皇宮之內,自然是少不得這樣一個人物。

    在許多人的眼裡,凌磊是個貪生怕死的太監,但是卻十分的機靈,因為韓漠的秘密資助,這位曾經擔任過監察使的太監在宮中混的風生水起,只是卻無人知道他實際上韓漠的人。

    韓玄道或許是看中了凌磊的機靈,更有可能是看中了凌磊盡人皆知的貪生怕死,在陳鴻道之後,竟是在這樣一位管事太監提拔到了總管太監的位置,而凌磊也就取代了先前的陳鴻道,伺候在乾心殿中。

    對於凌磊的謙恭,韓玄道看也沒看一眼,他只是徑自走過長廊,到了那件屋子前,高聲道:“臣韓玄道求見聖上!”

    也不等裡面答應,便已經自己伸手推開了門,快步走進去,又反手將大門關上。

    他進了屋內,四下里看了看,先是看了一眼那奢華貴氣的龍榻,這才轉頭望向另一處,只見韓淑妃正坐在一處陰沉的角落裡,寂無聲息。

    韓玄道幾步上前去,這才瞧清韓淑妃的模樣。

    他已經一段時日沒有入宮,此時驟然看到韓淑,只見往日里清麗高貴的韓淑此時卻是異常的消瘦,臉上毫無血色,蒼白一片,那雙本來動人的眼睛也早已經失去了光澤,暗淡無光,瞳孔渙散,眼眶深陷下去,皮膚亦是沒有了當初的光滑細膩,乍一看去,還真是宛若已經老出了二十歲。

    韓玄道倒是有些吃驚,輕步又上前兩步,低聲道:“皇后,你……!”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韓淑緩緩轉過頭來,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是這樣的情景瞧在韓玄道的眼中,饒是韓玄道久經風雨,卻也是心中有些吃驚。

    韓淑那一雙黯然無神的眼眸子看著韓玄道的臉,漸漸顯出幾許怨色,眼睛一眨不眨,就似乎是要將韓玄道的相貌牢牢記在心中。

    韓玄道咳嗽一聲,定了定神,這才沉聲道:“皇后應該保重身體才是。”頓了頓,從袖中取出幾份已經擬好的聖旨,“東花廳吏員近日調查不法官員,其中有不少官員貪贓枉法,此等官員實在不能重用。九門提督陸英季明里清白,暗中卻在流晶河畔經營了一家酒樓,名為流芳閣,其中安排了名為'琴樓十二香釵'的風塵女子賣弄風情。若只是暗中經營酒樓倒也罷了,但是此人身為朝廷命官,卻招募風塵女子為其斂財,實在是有傷風化,如此道德敗壞之人,怎能擔當九門提督如此重職?經內閣議定,此人實不宜擔起九門之責,還請……!”

    他話還沒說完,韓淑忽地站起身來,伸出右手,其中一根手指指向韓玄道:“是你!”

    她這一句話說的十分突然,也十分的莫名其妙,韓玄道微微一怔,看著韓淑已經瘦骨嶙峋如同枯枝一樣的手,皺眉道:“皇后在說什麼?”

    韓淑後退兩步,依然指著韓玄道,聲音有些淒苦:“你為什麼要那樣做?是你,一定是你……你瞞不了我,是你害死了我父親!”

    韓玄道豁然變色,厲聲道:“你胡說什麼?是誰告訴你這些荒謬之言?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你瞞不了我!”韓淑一臉悲憤,搖著頭:“你什麼都瞞不了我……父親是你害死的,你……你一直在欺騙我,其實……其實一直是你自己想當皇帝!”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22 22:59
第一零九二章 原形畢露


    韓玄道臉色頓時變的十分難看,他猛地上前兩步,眼中凶光乍現,一把抓住韓淑的胳膊,厲聲道:“你瘋了不成?這都是誰告訴你的?你既然已經知道玄齡遇害,就該知道是魏國人害了他。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就是擔心你受不了這個打擊。”他的手很用力,緊緊箍住韓淑的手腕子,森然道:“你是一國之母,謹言慎行,明視清聽,怎可說出如此混帳之言。”

    韓玄道疾言厲色,韓淑卻不畏懼,盯著韓玄道的眼睛:“京中上下都已經知道父親遇害,這宮裡的太監宮女們也都知道,我只要離開這處房間幾步,就能夠知道父親遇害,又何須你來親口對我說?”

    韓玄道卻也知道,韓玄齡的死已經傳遍京中上下,連市井走卒也是知道了消息,宮中的太監宮女那更是早就知道。

    這乾心殿安排的太監宮女並不多,但是總有些嚼舌根子私語的人,韓淑偶爾聽到消息,自然會問個明白。

    他也知道此時終究瞞不住韓淑,嘆道:“皇后,既然你直到此事,他們也該對你說過,是魏國人賊心不死,下毒害死了玄齡。”他並沒有鬆開握住韓淑手腕子的手,皺眉道:“這些胡話,絕不可再說。玄齡是我的親弟弟,我怎能害他?我又為何要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毒手?如今時局未穩,居心叵測之輩甚眾,皇后切莫聽信挑撥離間之言的!”

    “父親雖然是武將,但是並非愚笨之人。他身處魏都,怎能不時刻提防?”皇后臉色很是難看,“自從陛下駕崩之後,你利用我手中的玉璽,肆意頒下偽詔,更是令口技者扮作聖上欺騙朝臣……我雖然身處深宮,但是並非對朝事一無所知……你自己數一數,到如今,你已經從這裡頒下了多少偽詔?又打壓廢黜了多少官員?便是御林軍,你也大肆更換將領……難道你真當本宮是三歲小童,一點也察覺不出來嗎?”

    韓漠臉上的肌肉抽搐,眼中寒光濃郁,沉聲道:“你這孩子,難道不了解大伯的一番苦心?大伯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和代王!”

    “為了本宮和代王?”韓淑嘴角泛起冷笑:“聖上駕崩數月而不昭告天下,這數月以來,官員廢黜了一茬,又更換了一茬……便是京中御林軍也控制在你手中,整個局勢已經趨於穩定,可是你為何還遲遲秘不發喪?據本宮所知,我燕軍已經攻破魏都,這個時候正是發喪的大好時機,可是你為何還要一拖再拖?”她用力想要掙脫韓玄道的手,可是韓玄道的手卻像鉗子般箍住她的手腕子,數下不得掙脫,她終於嬌聲叱道:“你還不放手……你這是想連本宮也要殺死嗎?”

    韓玄道這才鬆開手,神情冷峻,淡淡道:“皇后看來對臣頗有誤會……臣一片苦心,卻被皇后如此懷疑,實在令人寒心!”

    “寒心?”韓淑後退兩步,冷笑道:“是本宮讓你寒心,還是你讓本宮寒心?父親大人視你為兄長,這些年來,何曾對你有過半分的不敬?你……你怎能下得了手……!”說到這裡,聲音已經發顫,眼圈兒泛紅,淚珠兒已經從眼眶中溢出來。

    韓玄道冷哼一聲,緩步走到一張椅子邊上,大刺​​刺坐了下去,冷視韓淑:“我不理你這些瘋話,你快將玉璽交給我……我韓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是決不允許功虧一簣的。”

    “韓家?”韓淑發出嘲諷的笑聲:“你殺害兄弟,還敢自稱是韓家子孫嗎?”

    “住口!”韓玄道厲聲道:“韓淑,你莫忘記,你也是姓韓。當初送你進宮,為的是什麼,你可不要忘記了。你還真將自己當成是曹家的人了?”

    “市井民婦都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我乃一國皇后,難道連這句俗語也不知道。”韓淑身體顯然十分虛弱,而且她內心之傷痛,實在是外人難以想像,身體微微搖晃,眼眸子裡顯出怨毒之色:“聖上對我恩重如山,可是我雖一直懷疑聖上的駕崩與你脫不了乾系,卻還是將這份懷疑壓在心頭,只盼這並非是你所為。你說你要扶助皇室,你要擁立代王,我都強迫自己去相信你……只因我名義上雖然是曹家的人,但是心裡從未忘記過生我養我的韓氏一族……但是你卻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如今我再無懷疑,聖上與我父親之死,定是你一手策劃……!”

    韓玄道眼皮子跳動,他冷冷地看著韓淑,終是抬起手,輕輕撫著鬍鬚,冷聲道:“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倒想問你,這大燕的江山,真是他曹家的?”他冷然一笑,道:“前朝分崩離析,群雄並起,我韓族先祖東海王起兵東海,縱橫闔閭,乃是一方豪雄,燕武王與天涯公東海之盟,那是承諾永不相負,天涯公這才隨他征討天下,打下了大燕江山……這江山可不是只有他曹家一份,也有我韓家的一份。皇族違背盟約,立國之後,卻始終想著將我韓家剪除,亡我之心不死……難道你就像看著我韓家坐以待斃,任由他曹家一點點地蠶食我韓家,最終落個族破家滅的下場?”

    韓淑冷聲道:“既是如此,那你為何要害死父親?他又有什麼錯?難道他不是韓家的人?”

    “你說的不錯。”韓玄道立刻沉聲道:“他是韓家的人,可是他的心……卻不完全在我韓家的身上。”他抬起手,指著韓淑冷笑道:“你既然說到你的父親,那我今天就告訴你,你父親真正的死因,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

    韓淑嬌軀一震,失聲道:“你說什麼?”

    “你封了皇后,又誕下皇子,皇帝甚至將皇族鎮國之寶破天劍也贈予了你的父親……你父親枉為我韓家子孫,竟是被曹鼎的虛情假意所蒙蔽。”韓玄道冷笑道:“他不思振興我韓氏一族,卻生出要扶助皇室之念……為了你這個女兒,還有代王那個外孫……曹鼎派他前往西北,其心思別人不知,難道我還不知?”他撫著鬍鬚,緩緩道:“玄齡掌住西北軍,就等同於皇族掌住了西北軍,曹鼎知曉玄齡性情,知道他斷然不會擁兵自重,也猜到玄齡一定會利用手中的兵權來保護你們母子……!”

    韓淑銀牙緊咬,眼淚卻止不住往下直流。

    “我韓玄道身負韓氏一族的興旺,心中只有這一族的前程,顧不得小家之恩。”韓玄道聲音冷厲:“韓玄齡心思在皇族,就等若是背叛了韓家。他臨往西北之前,我與他談過一次,已經試探出他保護皇族的決心……!”說到這裡,他微一沉吟,半晌才道:“你或許有所不知,曹鼎臨死之前,派了宮中的易空庭送出密信,我派人攔截,卻被范雲傲的人暗中相助易空庭走脫……這易空庭究竟帶走幾份密信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有兩份,一封交給曹秀,而另一封,則正是交給玄齡!”

    韓淑盯著韓玄道的眼睛,卻並無說話。

    韓玄道撫著鬍鬚淡淡道:“那封密信到了玄齡手中,沒有任何人知道。但是我猜到必有信函在他手中,而且他也一定妥善保管,正因如此……我暗中命滄兒找到那封信函,看看曹鼎究竟對玄齡有何交代!”

    “你自然是找到了!”韓淑冷冷道。

    韓玄道微微點頭,平靜道:“不錯。那封信函的內容,我已經知道,你可知裡面寫的什麼?”

    韓淑沒有說話。

    “說是密函,還不如說是託孤信。”韓玄道冷笑道:“曹鼎自承病入膏肓,時日無多,將你和代王託付給了玄齡,囑咐他定要盡力保全你們母子……而且那封信函之上,蓋有玉璽,玄齡只要取出那封信,就足以聚攏人心……!”

    “本宮明白了。”韓淑臉色蒼白,怨恨道:“你是害怕父親手中的兵權,因為父親的存在,你就不能為所欲為,所以……你便和韓滄聯手害死了他!”

    韓玄道肅然道:“我其實並未動過殺念……我只是為了韓族的前程,不得不做出防備。當初將小五調離前線,削他兵權固然是其原因之一,更為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小五若留在西北,滄兒就難以行動,更難以得到西北兵權。”他握起拳頭,冷聲道:“西北軍權,只能在我韓家手中,絕不能被其他人所有!”

    “只能在韓家手中?”韓淑嘲諷笑起來:“父親大人和小五難道不是韓家的人?你所要的,只是想將兵權握在你們父子的手中而已,沒有兵權,你又怎能當皇帝?”

    “對你說這許多,只是要讓你明白,我韓家獨霸大燕勢在必行,任何人都不能阻擋……誰若擋在前面,我必會毫不留情地剷除。”韓玄道起身來,伸出手:“既然知道這許多,那就將玉璽交給我!”

    “休想!”韓淑厲聲道:“你害死聖上,又害死我的父親,今日還想從我這裡得到玉璽嗎?你今日原形畢露,從今以後,再也休想從這裡任何偽詔… …本宮絕不容你這樣的亂臣賊子禍國殃民!”

    韓玄道冷然一笑,背負雙手,有恃無恐地道:“皇后,我隱忍多年,臥薪嘗膽,眼見便要大功告成,豈能讓你阻了我的道路。”他眼中顯出冷厲之色,淡淡道:“你莫忘記,皇宮盡在我掌控之中,你的兒子……代王也在我的手中,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他想一想!”

    韓淑聞言,嬌軀一震,猛覺得胸腔一陣翻滾,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從口中吐出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23 09:52
第一零九三章 你想不想做皇帝?


    入夜時分,禮部尚書府。

    這一陣子,韓玄昌每日早早就返回了府中,一回到府內,便坐在書房裡發呆,除非韓夫人親自去喊,否則連吃飯的時候都不見出來。

    今夜夫妻二人相對而坐,只是簡單幾個小菜,但是韓玄昌只喝了小半碗湯,便靠坐在椅上,滿腹心事從臉上十分明顯的顯露出來。

    韓夫人柳眉微蹙,放下碗筷,令旁邊伺候的丫鬟退下去,蓮步輕移,走到韓玄昌身後,輕輕捶著他的肩頭,為他解乏,柔聲道:“老爺,你有什麼心事便和我說一說,這樣悶下去,遲早會悶出病來。”

    韓玄昌伸出一隻手,到肩頭握住韓夫人的手,輕嘆道:“夫人,你自然之道我為何而愁……可是……唉……!”一聲長嘆,盡顯無奈。

    韓夫人苦笑道:“他既然不許你回去,你便安下心來留在京中……有些事情愁也是沒有用的,反倒傷了你身子!”

    韓玄昌搖頭嘆道:“大伯辭世,如今只有老四一人在東海,我又怎能不心煩意亂。大伯一生為我韓族殫盡竭慮,如今猝然離去,我們這些做子孫的,卻無一人在身邊送孝……夫人,我心裡好痛……這……這都是怎麼了!”

    韓夫人鳳目揚起,憤憤道:“老爺,也就你是死腦筋,別人都要將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還以為別人對你是好意,唉……你當別人是兄弟,他人可曾將你當成兄弟?”

    韓玄昌皺起眉頭,鬆開了手,韓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怎麼?我說的話你不愛聽了?話糙理不糙,你要不愛聽,就當沒聽見。 ”扭著腰肢回到坐中,氣呼呼地道:“來人啊,不吃了,都收拾下去!”

    當下便有下人過來收拾,更是有人泡了茶送上來。

    韓玄昌見韓夫人生氣,苦笑道:“夫人,你又何必如此?我……!”一時說不下去。

    韓夫人柳眉豎起,道:“你是越老越糊塗,年輕時也不見你是這個樣子啊。我瞧你年輕的時候,什麼都看的明白,如今倒好,事兒都擺在你眼皮底下,你卻視而不見。”她捏著手絹,擦了擦豐潤的嘴角,白了韓玄昌一眼,道:“公公進京,咱們事先兒一點也不知道消息,到了京里,還被那邊接過去,這一去便安頓在那邊……這天下間還有這個道理?自己的兒子有府邸不能住,還要做侄子的去安頓,那邊到底想做什麼?是想將公公軟禁在那邊嗎?”

    韓玄昌眉頭一緊,沉聲道:“夫人,不要胡說!”

    韓夫人出身武家,雖然嫁夫生子年到中年,那火爆的脾氣卻沒有變,心裡也是存不住話的人,韓玄昌這般說,反倒讓韓夫人更是惱火,嬌聲道:“怎麼?難不成我還說錯了不成?那好,你說說看,那邊為何要讓公公入住在那頭?前幾日與親家母在一起說話,親家母還說笑了一句,做公公的不在這裡住,要到大侄子家,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媳婦的不孝順,嫌棄他老人家呢。”

    韓玄昌嘆道:“莫要將事兒想的太糟……父親大人酷愛花草,大哥那邊的院子裡弄了不少奇花異草,父親在那邊養草逗雀,那也……那也未嘗不可!”

    “養草逗雀?”韓夫人橫眉冷眼道:“我這邊還弄不到那些玩意兒?大伯辭世,東海正需要人打理,可倒好,將公公接到了京里來。那也罷了,公公年紀大了,不方便主持,他是戶部尚書,內閣首輔,日理萬機,也回不得東海,可是咱們要回東海打理此事,卻為何也不許我們回去?他擔心什麼?還擔心咱們一去不回?”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要說起來,還是咱家兒子聰明,帶著她們都去了南洋,避開是非……!”說到此處,韓夫人眼中顯出一絲輕鬆,幽幽道:“只盼漠兒他們不要急著回來,就留在南洋那邊也好……!”

    韓玄昌聽到提起韓漠,也是顯出幾分欣慰之色,微微頷首,自語道:“這樣最好……!”

    韓夫人正要再說,卻從外面匆匆進來一名家僕,上前來,壓低聲音道:“老爺,有客來了!”

    “這麼晚了,是誰過來?”

    “是范尚書和大理寺卿胡大人!”家僕低聲道。

    韓夫人聽見,急道:“是大哥?”忙道:“我去迎他!”

    家僕忙道:“夫人,兩位大人不是從大門而來,而是……而是從側院小門進來,而且……!”小心翼翼看了韓玄昌一眼,低聲道:“兩位大人交代,不要讓別人知道他們過來,隻請老爺到書房敘話!”

    韓玄昌蹙起眉頭,微一沉吟,輕聲問道:“他們現在人在何處?可有其他人瞧見?”

    家僕忙低聲道:“側門那邊只有小人在看守,兩位大人囑咐,小人不敢違背,將他們帶到了老爺的書房外,如今正在書房外等候,並無其他人瞧見!”

    韓玄昌起身來,吩咐道:“你隨我現在便去書房,且不可讓其他人接近書院。”頓了頓,低聲道:“傳我的吩咐,令府里八名影子衛盡數出動,在府邸四周探查,有任何異動,素來報我!”

    家僕立刻稱是。

    韓玄昌這才走到韓夫人身邊,伸手撩開韓夫人香腮旁的一綹秀發,柔聲道:“夫人,你早些安歇……有些檻急也無用,咱們慢慢往前走就是。一切有我,當年你嫁進我韓家之時,我就對你承諾過,此生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護你周全,這誓言為夫是絕不會違背的……!”

    韓夫人立刻伸出摀住韓玄昌的嘴,幽幽道:“老爺,我只要你好好活著……你若有事,我還能獨活嗎?”

    韓玄昌展顏一笑,道:“什麼死不死活不活,晦氣!”也不多說,轉身便走。

    ……

    夜色幽靜,今夜無月。

    韓玄昌來到書院內,關上了書院的門,進到院子裡,在書房之前,果然見到了范雲傲和胡雪辛,這二人就如同兩尊石像一樣,靜靜站在書院前,若有所思。

    古怪的是,這兩人卻都穿著一身灰布衣衫,戴著寬帽,若不是聽下人禀報是范雲傲二人,這一眼還真是看不出來。

    大燕兩大世家支柱,內閣兩大成員,竟是用這樣一種底下的打扮悄悄而來,這讓韓玄昌吃驚之餘,卻也很快明白其中的緣由。

    如今燕京城遍布韓玄道的爪牙,這兩位自然也是被嚴密監視,若不化裝打扮,只怕尚未接近禮部尚書府,消息就要傳到韓玄道的耳朵裡。

    這兩位今夜來訪,顯然是不想讓韓玄道知道。

    見到韓玄昌進來,二人都不言語,韓玄昌也沒有客套,取過鑰匙,上前打開了書房的門鎖,推門而入,書房乃是重要之地,早先他倒不上鎖,近些日子局勢不好,卻是加了把鎖。

    范雲傲和胡雪辛對視一眼,也跟著進了屋內,胡雪辛最後進去,順手便將書房的門關起來,又插上了門閂,而韓玄昌進了書房內室,點了油燈,這才轉身來拱手道:“兩位大人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貴幹?”

    范雲傲皺眉道:“親家,我們都這個樣子來了,你還文鄒鄒地來這些虛禮做什麼?”過去徑自在一張大椅子上坐下,臉色頗有些難看。

    胡雪辛也是皺著眉頭在旁邊坐下。

    韓玄昌微一沉吟,也終是坐下,屁股剛落在椅子上,胡雪辛就已經問道:“妹夫,九門提督陸英季被罷免,這事兒你該知道吧?”

    他以私情相稱,不稱官職,自然是大有用意。

    韓玄昌又怎是愚笨之人,胡雪辛表現出的親近他自然是心知肚明,至於胡雪辛所言,他當然也是一清二楚。

    今日一大早,旨意就頒到了九門提督府,而且在大批御林軍的監視下,硬是當天就讓陸家人搬出了九門提督府,送出了京城,從頭至尾,陸英季根本沒有絲毫的說話機會。

    至若陸家名下的流芳閣,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被京都府尹劉清源親自帶著大批的衙差查封,收歸戶部名下。

    對陸英季的處理,雷厲風行,事先其他內閣官員根本沒有得到絲毫風聲,等到陸英季全家被趕出燕京城,內個其他官員才陸續知道,心中也都是極其震驚。

    陸英季自打曹鼎登基以來,一直身居九門提督要職,可是此番卻是以最快的速度將之處理,行動之迅速,下手之果斷,實在是出人意料。

    韓玄昌微微頷首,“此事我已經知曉。”

    “收攏風塵女子斂財,有傷風化……嘿嘿,這個罪名還真是荒謬的緊。”胡雪辛冷笑道:“照這樣說,京中大半的官員都要被罷官免職滾回老家了。”

    范雲傲盯著韓玄昌的眼睛,平靜道:“親家,今日我和胡大人冒險前來,你也該知道我們想說什麼。”他自嘲一笑,淡淡道:“我在京中住了幾十年,想不到如今想要出府,還要打扮成這樣從自家府邸的側門而出,甚至到了這邊還要鬼鬼祟祟的從你的側門而入……而親家你,似​​乎也比我們好不了多少…… !”

    韓玄昌靠坐在椅子上,看了胡雪辛一眼,又看了范雲傲一眼,終是皺眉問道:“兩位深夜至此,必有大事……這裡沒有第四個人,兩位有什麼要說的,儘管直言!”

    胡雪辛霍然起身,沉聲道:“妹夫,你想不想做皇帝?”
V123210 發表於 2012-3-23 19:22
第一零九四章 范胡之心



韓玄昌的神色本來還是十分鎮定,可是驟然聽到胡雪辛蹦出這么一句話來,臉色大變,沉聲道:“胡大人,你……你怎可出此無父無君之言?你這是想害死我嗎?”


范云傲淡淡道:“親家以為胡大人是在胡言嗎?”


韓玄昌霍然起身,抬手道:“兩位若是只為這些胡言亂語而來,恕本官不能招待,兩位先請回吧!”


“你要趕我們走?”胡雪辛也霍然起身,沉聲道:“韓玄昌,你可知道,比起我們,你更是危在旦夕。你若不敢做皇帝,只怕連階下囚也做不了!”


韓玄昌眉頭緊鎖,看著胡雪辛一臉怒容樣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出來,緩緩坐下去。


范云傲淡然一笑,道:“親家,你非愚者,我們既然甘冒風險前來,自然不是前來陪你說笑的。”他撫了撫青須,緩緩道:“事到如今,有些話咱們也不藏著掖著。”頓了頓,眼中泛過一絲異光,終是輕聲道:“我和胡大人今日前來,乃是將身家性命全都帶了來,無非是覺得親家你為人寬厚,不會趕盡殺絕,所以有些事情,不管你知不知道,咱們還是要明明白白說出來!”


韓玄昌神情凝重,問道:“親家到底要說什么?”


“親家,我且問你,你可知道易空庭如今身在何處?”范云傲靠在椅子上,聲音很緩慢:“就是那位乾心殿的太監總管!”


韓玄昌皺起眉頭,搖頭道:“并不知道。只是我也十分好奇,此人本來是圣上身邊的親信太監,打理后宮事務,只是后來宮里傳出消息,這易總管身患頑疾,向圣上乞求返回故土,圣上感念他的忠誠,心生憐憫,便放了他去,此后便再也沒有此人的消息……!”頓了頓,奇道:“親家為何會提起此人?”


“什么身患頑疾,什么返回故土,那都是掩人耳目的鬼話而已。”范云傲淡淡道:“這位易總管的尸首已經被處理的干干凈凈,便是死在紫藤谷!”


“紫藤谷?”韓玄昌一震,“那……那豈不是秀公主所在之處?”


胡雪辛冷不丁地道:“妹夫,我們今日過來,是要與你說些肺腑之言,你還是與我們坦誠相見,不要揣著明白裝糊涂。這大半年來,發生諸多大事,先前還只是迷霧一團,如今事兒愈加地明顯,你又不是瞎子傻子,當真看不明白想不明白?”


胡雪辛說話頗有些沖,但是韓玄昌素質他的脾氣本就帶著胡家的暴性子,而且他終究是自己的舅哥,也不好反駁,只是平靜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京試之后,本來早就該放榜,但是中間出了太多的事兒,禮部不少官員被查出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所以罷免了不少,禮部也是好一陣子混亂,難以閱卷放榜……我這邊要整頓禮部,還要閱卷放榜,事務繁多,好不容易前陣子才放了榜去,還要面詢生員……這知道的事情實在不多!”


韓玄道掌握大權之后,大張旗鼓清除異己,借著偽詔大肆廢黜敵對官員,自然也波及到了禮部。


胡雪辛還待再說,范云傲已經抬起手,示意胡雪辛暫不要多言,胡雪辛這才有些氣憤地坐了下去,神情十分難看。


“半年之前,易空庭在一天夜里突然出宮……那陣子我的人一直都在盯著皇宮的動靜,一群太監夜里送恭桶出宮,我的人也是盯著他們。”范云傲緩緩道:“后來才發現易空庭喬裝打扮混在其中,連夜出皇城,他們出城之時,卻早已經被一群人盯上,而且一路追擊過去……!”


“你的人?”韓玄昌皺眉道。


范云傲搖搖頭:“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易空庭如果是蟬,這追趕他們的便是螳螂,而我的人……則是隨后跟蹤的黃雀了!”


韓玄昌越聽越糊涂,不知道范云傲到底要說什么。


范云傲見韓玄昌眼中顯出疑惑之色,輕嘆道:“親家,我們不同你。你或許以為韓氏一族如日中天,你可得享安寧,可是我和胡大人這大半年來,沒有一日不是謹慎小心,為家族的前程而憂心忡忡,稍有不慎,便有滅頂之災。如此情況下,我們自然要多長一雙眼睛,也要多一對耳朵…..!”


韓玄昌聞言,神情頗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盡力顯得十分淡定。


世家之爭,貫穿大燕國百年的歷史,雖說范胡兩家和自己都是姻親關系,但是從大局來看,卻終究是敵手。


韓玄昌心中其實十分清楚,一旦等到韓族真的在燕國完全穩固下來,這兩族日后恐怕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只是范云傲此時將話直白的說出來,還真是讓他感到有點意外。


“我長話短說吧!”范云傲肅然道:“易空庭出京,是要送出幾分密函,而令兄玄道公則是暗中派人在半路截擊……我的人適時趕到,救出了易空庭,更是一路上秘密護送易空庭抵達紫藤谷……!”見韓玄昌神情古怪,咳嗽一聲,繼續道:“只不過趕到那里的時候,卻恰巧碰上一群刺客刺殺秀公主,我的人協助易空庭一起保護秀公主突出重圍,但是……包括易空庭在內,全軍覆沒,等到我第二批人趕到之時,幸有一名部下沒有死透,這才得到了消息……!”


“刺客?”韓玄昌沉聲道:“那又是誰派人行刺秀公主?”


“是風國人!”范云傲淡淡道:“秀公主的武道修為本就高明,其手下還有一群厲害的武者,一般人豈能行刺于他?”


“風國人?”韓玄昌張了張嘴,隨即顯出憤怒之色:“好大的膽子,南風小國也敢如此猖狂嗎?”


“你說的不錯。”胡雪辛終于插言道:“南風小國三郡之地,國弱民窮,若無靠山,布速干怎會親自出手襲擊我大燕公主!”


“布速干親自出手?”韓玄昌顯然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眉頭鎖起,但是他卻也聽出胡雪辛話中的意思,問道:“胡大人,你所說的靠山,又是指的什么?”


胡雪辛淡淡道:“這還要我說出來嗎?風國與我大燕已經多少年相安無事,布速甘為何要對秀公主下殺手?”他瞥了韓玄昌一眼,緩緩道:“秀公主若真是死了,誰受益最大,你不會不知道吧?”


韓玄昌心中已明白幾分,卻沒有說話。


“秀公主被刺,圣上大半年不曾上朝……!”范云傲緩緩道:“如今韓總督被害,吏部韓信策卻在內閣提出由韓滄接任西北大將軍之職……我的女婿韓漠被調回京削了兵權,又被調去東海遠離京城……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再多言。”


韓玄昌聽話聽風,沉聲道:“親家此話何意?我二哥被害,難道另有隱情?”


范云傲皺起眉頭,盯著韓玄昌看了半晌,才嘆道:“玄昌啊玄昌,我是該說你太過寬厚,還是該說你太過迂腐?韓總督何等人物,在那種時候,竟會被一個貪生怕死的魏國寵臣下毒害死……哈哈哈哈,荒天下之大謬,此事說與三歲孩童,只怕也會不相信吧!”


韓玄昌身體一震。


他一直以來,從未將韓玄齡的死往其他方面想,或許是不敢,或許是不愿,但是范云傲這一句話說來,卻如晴天霹靂,將他遮擋著心扉的那層布狠狠地劈開。


“如今玄道公父子手中的兵權,已無人可與抗衡。”范云傲平靜道:“只是我卻不知,令尊不在東海頤養天年,卻突然來到京城做什么?是他老人家自己要來,還是玄道公使了花樣?”他眼中陡生寒意:“莫非是因為擔心令尊身在東海,在貴族大宗主死后,會掌控東海一方?”


“你不要說了!”韓玄昌厲聲道:“你們今夜過來,原來是為了挑撥離間?我韓玄昌豈會上你們的當!”


“上當?”范云傲笑道:“韓玄昌,我和胡大人就在你面前,你只要叫一聲,我二人恐怕就出不了這個院子……你若覺得上當,大可現在就將我們抓起來甚至殺死在這里!”


胡雪辛此時也是不怒反笑,指著韓玄昌道:“韓玄昌,我今夜來此,固然是為了我胡家的前程,也是為了我的妹妹,我可不希望看到她陪著你成為韓玄道的刀下亡魂。韓玄道已經瘋了,為了權勢,無所不用其極。”他臉色一沉,冷笑道:“你要想好好活下去,倒也不難,放棄手中一切權勢,成為韓玄道隨意擺布的一條走狗……你要做狗,我可不讓我的妹妹和你一起成為一條狗!”


“你住口!”韓玄昌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一本書,便往胡雪辛扔過來。


胡雪辛伸開,也抓起旁邊的一只瓷瓶,毫不猶豫朝著韓玄昌砸過去,口中怒罵道:“當初要是知道你是如此庸碌之輩,我是打死也不回讓我妹妹嫁給你。韓玄昌,你是連你的兒子也不如,他早就發現端倪,帶著妻兒躲到南洋去,就你還自以為兄弟情深,在這里任人宰割!”


他這瓷瓶子飛出去,范云傲卻已經欺身上前,探手抓住了瓷瓶子,隨即看著韓玄昌,正色道:“圣上只怕早已經遭遇不測,曹家算是完了。玄昌,你是說我們為了自家的前程也好,是說我們無路可走也好,只要你應允,我范家和胡家聯手擁你為帝,而且我二人現在便可向你立誓,只要你愿意稱帝,我范胡兩家可以交讓屬地,自今而后,世代忠于你韓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24 10:44
第一零九五章 棋高一著


    韓玄昌張了張嘴,可是見到范雲傲和胡雪辛都是緊緊盯著自己,終是嘆了口氣,坐了下去,神色凝重擺手道:“兩位今夜所言,我就當沒有聽到,兩位大人今夜也根本沒有來過……你們……你們這就先回去吧!”

    胡雪辛冷哼一聲,低聲道:“韓玄齡之死,是為兵權,你是否覺得韓玄道沒有理由會對你下手,所以你甘願聽他擺佈?”他握起拳頭,上前兩步,沉聲道:“我可告訴你,你有一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兒子,他是是你們韓家年少一代最強之人……文韜武略,如此人物,別人不忌憚,韓玄道會不忌憚?”冷然一笑,看了范雲傲一眼,才緩緩道:“韓玄道得逞之後,就算權傾一時,總有一日還是會老、會死,他老謀深算,豈會不為將來的事情考慮?”

    范雲傲微微頷首,正色道:“父業子承,韓玄道之後,自然是要將基業傳給他的兒子,那韓滄雖然也算有幾分本事,在年青一代中算是佼佼者,可是比起韓漠,那還是差了一截子……韓漠擔任過御林軍指揮使,西花廳又是他一手振興起來,而且在西北軍中大有威望……如此人物,你覺得韓玄道會放心嗎?韓玄道活著的時候,固然不會畏懼,但是如果他死了,韓滄會是韓漠的對手嗎?”他將手中的瓷瓶子放下,緩緩轉回坐下,淡淡道:“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你們父子就算無心去爭,但是韓玄道會安心?古往今來,兄弟爭權的事兒多如牛毛,韓漠當初鋒芒畢露,對韓家有利,對韓玄道也有利,所以他會不遺餘力地幫助他,但是九大世家,九去其五,我們這些剩下的世家大族已經無力與你們韓家抗衡,韓玄道自然不會再忌憚我們,反倒會忌憚你那位越磨越鋒利的兒子了!”

    韓玄昌眼角抽搐,不得不說,范雲傲這番話實在是極有道理。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燕國平衡之局未破,韓家的有才之士自然是越多越好,像韓漠這樣的年輕俊傑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當韓族掌握大權,對於韓玄道來說,韓漠這類韓族嫡系精英子弟的存在,就必然威脅到他長房一系的地位。

    當一個人為了權勢,弒君殺兄的事兒都做了,那便不會有任何顧忌,任何擋在前面路上的障礙,必然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剷除。

    韓玄昌閉上眼睛,半晌不語,他腦中尋思諸多事情,從一直以來發生的諸多怪事到各種事情的種種跡象,他隱隱感覺范雲傲和胡雪辛所言未必是假。

    但是他卻不得不防備。

    范雲傲和胡雪辛終究是殘存的世家的支柱,這兩人都非泛泛之輩,韓玄昌即使心對韓玄道有所疑,卻也絕不會在這兩個人面前表現出猶疑之心。

    ……

    見韓玄昌閉目不語,不置可否,范雲傲和胡雪辛互視一眼,屋內安靜一陣之後,胡雪辛終於嘆道:“玄昌,今日我說話或許衝了一些,但是……我並無惡意。你的妻兒也是我的妹妹和外甥,我就算不為你想,也要為他們的前程想一想。你身為丈夫和父親,更應該為他們想一想……!”他微一沉吟,才繼續道:“韓玄道今日對陸英季下手,可見他已經是迫不及待了,縱觀朝野,如今還讓他不安心的,或許只有三股勢力,我胡家,范家,還有渤州的趙夕樵……在對付趙夕樵之前,我范胡兩家難免會成為他的眼中釘……一旦我兩族有失,你韓玄昌日後就算後悔,也不會再有勢力能夠幫你了!”

    范雲傲微微頷首道:“玄昌,如今你們韓氏一族的勢力遍布朝野,難有相抗者,而你亦是韓家的嫡系子弟,以你在韓家的地位和威望,一旦韓玄道有失,你完全可以憑藉你的地位穩住朝局,我和胡大人可以在此發誓,若是如此,定會鼎力相助,決不相負。”他眼中光芒閃過,緩緩道:“曹家已經敗亡,難以為繼,蕭家如今不堪一擊,當朝之中,也唯有你韓家和我范家、胡家三氏留存,有我兩族支持,你要當皇帝,絕非難事。 ”

    韓玄昌淡然道:“皇帝之言,休要再說,否則休怪我翻臉!”

    胡雪辛臉顯惱色,欲言又止。

    范雲傲嘆道:“我們選擇你,不過是因為知道以你的性子,就算得了權勢,恐怕也不會將我們趕盡殺絕。但是韓玄道不同,他心狠手辣,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剪除我們……!”說到此處,冷然一笑:“我范家雖然今不如昔,自問不是韓家的對手,但是韓玄道若真的逼人太甚,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想要輕鬆將我范家剪除,那是癡人說夢。”

    “不錯。”胡雪辛也是握著拳頭道:“我胡家就算實力孱弱,但是欺人太甚,那也是要拼個魚死網破……!”

    范雲傲正色道:“一旦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大燕國內恐怕真要亂起來,便宜的只能是慶國人……大燕乃是我們九大世家當初協助燕武王打下來,我們不希望看到祖上打下的江山就此白白斷送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手中。”

    “你們是要我與你們聯手,對付我自己的親兄弟?”韓玄昌神情怪異,皺眉道。

    胡雪辛立刻道:“人不傷虎,虎便食人。你當他是兄弟,他卻未必當你是兄弟。”他眼角抽搐,沉聲道:“你到底敢不敢做?”

    “敢不敢做?”韓玄昌眉頭一挑:“做什麼?”

    “好,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直言。”胡雪辛道:“趁韓玄道如今還沒有對你動手,你編個理由將他騙到你府裡來,無論是請他飲酒也好,還是你裝病也好,只要他到了你的府中,接下來的事情你就該知道如何做。得手之後,你便可以韓族嫡系子弟的地位,順利成章接手韓玄道的位置,我兩家也會鼎力相助你應對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韓玄昌淡淡道:“你是準備讓我親手殺死自己的兄長?”

    范雲傲立刻道:“至於如何處置,由你做主。你若實在不想殺他,大可將他囚禁起來……只不過那終究有風險。”他眼中顯出冷厲之色,緩緩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玄昌,我二人都是在為你父子的前程考慮,聽是不聽,都由你自己來決定。”見韓玄昌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卻不說話,范雲傲似乎又想到什麼,淡然一笑,道:“你若是懷疑我們想利用你另有圖謀,那也怪不得你,不過我二人現在就可以向你立下誓書,若是你覺得有必要,我二人甚至可以送上人質交到你手中,我和胡大人的家人,你大可隨意挑選人質,甚至……我范雲傲便可做你的人質!”

    胡雪辛也肅然道:“不錯,你若真是要人質,我和范大人甘願成為你的人質,只要你答應掌握大權之後,不會趕盡殺絕!”

    韓玄昌此時心亂如麻,他既不會答應這兩位,合他​​們之力去對付自己的兄長,可是今夜范胡兩人的一番話,確實在他的​​心中翻起了巨大的風浪。

    韓玄昌固然不知道許多韓玄道的私密之事,但是韓玄道的野心他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心中也十分清楚,按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韓玄道必將成為大燕真正的執權者,一旦一個人擁有了權勢,就絕不會放手,哪怕是死去,也會讓自己的血脈繼承自己的權勢走下去,這便是人的私慾。

    有子韓漠,是韓玄昌的欣慰,但卻是韓玄道的心腹大患。

    韓玄道對韓玄昌或許不會忌憚,但是對韓漠卻一定會十分忌憚,一代大權臣,等到真正的手握掌控他人生死大權之時,又怎能容得下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

    韓玄昌雖然不發一語,但是心裡卻隱隱發寒。

    ……

    “今夜之語,我並沒有聽見!”良久之後,韓玄昌才平靜道:“夜已深了,兩位還是請回吧!”

    胡雪辛驟然變色,便要開口大罵,卻被范雲傲一聲咳嗽止住。

    范雲傲凝視韓玄昌半晌,終是長嘆一聲,拱手道:“韓大人多多保重,事到如今,我們也不強人所難,只盼他日還有把酒言歡之時!”再不言語,轉身就走。

    胡雪辛狠狠瞪了韓玄昌一眼,一跺腳,也跟著出去。

    韓玄昌等到二人離開,這才起身來,走到窗戶邊上,看著夜色下二人的身影自書院中離開,臉上終是顯出憂心忡忡之色。

    今夜無​​月,書房內的燈火極是暗淡,火苗跳動,顯得清冷而蒼然。

    “大哥,你真的要背棄祖先同室操戈?”韓玄昌背負雙手,半晌才喃喃自語:“你當真要趕盡殺絕?”

    范雲傲二人自禮部尚書府側門離開,悄無聲息,無人察覺,在夜色中如同鬼魅般不著行跡地走了三條街,這才在一處拐角停下了腳步。

    二人互視一眼,相顧無言,半晌過後,范雲傲才輕聲道:“夜深了,是該回去歇著了!”

    “只怕回去也難以睡著。”胡雪辛自嘲一笑,“我這人本事不大,但是想的事情又太多……不過現在看來也沒什麼好想的,就這樣散了吧!”他也不多說,向范雲傲抱了抱拳,轉入了另一條街道,快步離開。

    范雲傲看著胡雪辛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終是輕嘆一聲,加快步子往前行。

    深更半夜,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冷清異常。

    尚未走到街頭,聽得前面傳來馬蹄聲,又傳來車軲轆的響動,范雲傲閃到街道旁邊,卻瞧見一輛馬車正迅速往這邊行過來,馬車四周則是七八名黑裝騎士。

    那馬車距離范雲傲不到十步遠便即停下,當先一名騎士翻身下馬來,緩步上前來,距離范雲傲三步遠便停下,對著范雲傲恭敬一禮:“小的見過范大人!”

    “你是何人?”范雲傲心中微微吃驚,他這般打扮,對方竟然似乎早就知曉了他的身份。

    那人抬起頭,含笑道:“小的戶部尚書府總管韓隱,封老爺之命,來請范大人前去議事!”

    “議事?”范雲傲不動聲色,淡淡笑道:“如此深夜,議的什麼事?回去告訴你們韓大人,本官今夜有事,有什麼事兒,明日在衙門裡再說。”

    “自然是軍國大事!”馬車內忽然傳來聲音,車窗的簾子已經掀開,韓玄道的臉龐竟豁然顯露出來,帶著淡淡笑容:“韓某在這裡等候多時,范大人也終於過來了。范大人既然能夠抽時間與舍弟議事,韓某這裡正有軍國大事要與范大人商談,范大人總不會棄之不顧吧?”

    范雲傲豁然變色,他今夜出來,可說是謹慎小心,自問沒有半絲疏漏,為了保密性,就是連一個護衛也沒帶在身邊,免得引起別人注意。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如此小心,卻還是被韓玄道掌握了行踪,此時卻也自知終究還是小覷了韓玄道,這老狐狸的眼睛和耳朵真的是遍布在京中的每一個角落。

    值此之時,范雲傲面上不驚反笑,淡淡道:“有勞韓大人就等,既然有軍國大事相商,本官也不便推辭。且容本官回去換身衣裳,否則這身打扮,難登大雅之堂啊!”

    韓玄道撫須笑道:“范大人客氣了。寒舍已經準備好酒菜,胡雪辛胡大人也先一步被請去商談國事,范大人也就不必拘禮了。至若貴府,范大人也不需記掛,本官已經令人過去通禀過,就說范大人這陣子要謀劃國事,有段時間無法回府了!”

    范雲傲眼角跳動,終是抬起手,輕輕拍掌,笑道:“韓大人高明,范某佩服!”
ab336 發表於 2012-3-24 13:06
第一零九六章 狐疑


接下來兩日,韓玄昌心中煩躁,但還是堅持每日裡往衙門公幹,坐在禮部衙門尚書內堂,兩日都是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有時候連下面的官員前來請示事務,他都是一副滿腹心思模樣,衙門內的官員們也都看出來尚書大人心情不好,卻都是不敢過來打擾,有些力所能及的事兒,也就不過來騷擾尚書大人。

第三日正午時分,韓玄昌枯坐無味,正要從內室出門檢查一些衙門裡的公務,這房門尚未打開,就聽的門外傳來陣陣私語。

韓玄昌皺起眉頭,他所處的地方是禮部衙門的核心處所,尚書內堂之外便是禮部理事堂,是禮部衙門中最終處理事務的重要地方,亦可說是整個衙門的頭腦,最為忙碌之處,平日裡至少會有一名侍郎領著禮部理事堂辦差,有重大議題,便要呈進內堂請示,幾乎難有私聊的時間,而且理事堂就在尚書內堂旁側,即使有時間,這幫官員自然也不敢在辦差的時候就在尚書大人眼皮底下聊天逗趣。

所以聽到外面傳來很少見的私語聲,韓玄昌這幾日本就緊繃的心頓時生疑,悄悄打開一條縫隙,只見外堂正有四五名官員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韓玄昌本就心煩意亂,看到這幾名官員湊在一起私語,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子無名邪火,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冷哼,就像丟入平靜水面的一塊石子,當即將這一群官員嚇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辦公。

韓玄昌背負雙手走出內堂,臉色頗有些不好看,掃了眾人一眼,淡淡道:「諸位當真很閒嗎?若是這衙門小,屈尊諸位,大可另覓高就!」

此言一出,眾官皆驚。

韓玄昌擔任禮部尚書兩年多,給人的感覺一向是寬厚溫和,便是下面的官員除了差錯,韓玄昌也素來是十分寬容。

憑心而論,韓玄昌在禮部雖然兩年,根基並不深,但是在禮部大小數百官吏的眼中,卻是一個十分和善的好人,深得眾官喜歡,也正是韓玄昌的性情使然,他雖然在衙門里根基不深,但是許多事兒辦起來卻還是十分的順利,並無太多的阻礙。

可是韓玄昌今日臉色難看,更是說出這樣的話來,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眾官吃驚之餘,卻也瞬間明白,尚書大人今日發怒,恐怕不是針對他們,只不過是心情不好,發洩一下而已。

今日領職理事堂的乃是吏部左侍郎宋世清,此人當初與韓漠一同出使過慶國,在衙門裡倒也是十分支持韓玄昌,與韓玄昌的關係卻也十分融洽,見到韓玄昌發怒,急忙上前來,拱了拱手,輕聲道:「尚書大人莫生氣,只是聽說了一些怪事兒,大夥兒有些奇怪,聚在一起說了兩句,還請尚書大人恕罪!」

眾官齊齊起身來,躬身道:「請尚書大人恕罪!」

韓玄昌皺了皺眉頭,道:「宋大人進來一下!」進了內堂,宋世清跟著進來,韓玄昌這才問道:「這朝中每日裡都有大事發生,也不曾見你們如此這般私語,今日聚在一起,又發生何等大事?」

宋世清忙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事兒從前天開始就存在了,只不過今天才被當個事兒說出來。」

「到底是何事?」

「大人,大理寺卿胡大人和兵部尚書范大人從前日開始,便不再進衙門公幹!」宋世清壓低聲音道:「據說兩位大人身體欠安,都在府中養病,任何人也不見,這一陣子也不能入衙門辦差……!」

韓玄昌吃了一驚,皺眉道:「那……前日和昨日內閣衙門應該是他二人先後當值,難道……這兩日內各衙門都無人當值?」

「據說這幾日一直都是吏部尚書在當值。」宋世清忙道:「這兩日大人一直沒有去內閣衙門,想必是不知道吧!」

韓玄昌心中十分震驚,如果是前日開始的話,那恰好是范云傲二人夜入禮部尚書府的次日,這中間難道有什麼糾葛不成?

他微一沉吟,才吩咐道:「宋大人,你找幾件公務與這兩個衙門扯上干係,派人去兩個衙門裡看一看,看看范大人和胡大人是否真的沒有進衙門辦差。」

宋世清急忙答應,退了下去。

韓玄昌只覺得事情透著詭異古怪,當夜拜訪自己,次日便患病不進衙門,這本就十分耐人尋味,而兩位內閣大員竟然在同一日患病,那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他收拾一番,出了禮部衙門,逕自乘車到了內閣衙門。

內閣衙門在皇城正門外的東道十三所,居於正中,而大燕國的六部九司衙門,幾乎都是處在東道十三所和西道八所,這一區域乃是整個大燕國的核心所在,非無關人等,那是連進入這兩條街道也難。

韓玄昌乃是吏部尚書,一旦成為六部尚書,也就擁有了內閣官員的身份,韓玄昌在這內閣衙門中,自然是暢通無阻。

他從內閣大員專屬的道路逕自來到了內個核心所在的國事院,一處雅緻幽靜的四合小院,進了內室,便瞧見韓信策和刑部尚書蕭萬長正在輪值。

二人見到韓玄昌匆匆而來,都立刻起身來,韓信策已經率先迎上來,笑道:「今兒個也沒到你輪值啊,怎地大中午的跑到這裡來?」

蕭萬長卻是拱了拱手,淡定道:「韓大人!」

韓玄昌也向蕭萬長拱了拱手,左右看了看,皺起眉頭,向韓信策問道:「這幾日都是你在這裡當值?」

韓信策似乎早就知道韓玄昌所指,笑道:「范大人和胡大人都呆在府裡養病,這內閣衙門總不能空下來,所以我也就多擔待點。」

蕭萬長眼中劃過一道光,面無表情,行禮過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韓玄昌臉色難看,喃喃自語:「果真不在!」轉身便走,韓信策看著韓玄昌離去的身影,輕撫鬍鬚,臉上表情耐人尋味。

蕭萬長端起茶盞,看著韓信策的背脊,冷然一笑,但是這笑卻是在瞬間便消失。

……

韓信策回到禮部衙門,沒過多久,宋世清便過來稟道:「大人,胡大人和范大人確實是患病了,下官派人往大理寺和兵部打聽過,兩位大人都是前日開始便沒有進衙門,與傳言的一模一樣。」

韓玄昌微微頷首,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再次出衙門,乘車往兵部尚書府而去,車行轔轔,也不過半個時辰便來到范府門前,只見范府大門緊閉,便是連一名看門的護衛也不見。

韓玄昌下了車子,順著長街兩頭看了看,隱隱看到幾處胡同內有腦袋探出來,正鬼鬼祟祟盯著自己。

他自然知道,這些人恐怕是韓玄道的耳目,在盯著范府的動靜。

此時此刻,韓玄昌的心中終是生出一股憤怒,當這股憤怒被他盡力壓制之後,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在他的心中,竟是不知不覺中對韓玄道生出了一陣反感,否則絕不可能會有這股怒意湧上來。

權勢使人改變,絕對的權力也就造成人性的巨大轉變。

韓玄昌內心深處偶爾會自問,韓玄道使本就一直壓抑著這樣的性子,還是因為權勢的一步步攀登讓他的性子大大的改變?

這大半年來,韓玄昌並沒有太參與韓玄道的諸多事務,而韓玄道也似乎忘記了有這樣一位弟弟的存在,大批官員的罷免,事先韓玄道也是一無所知。

韓玄道下手十分狠,他手中有京都府這樣的衙門在京中四處明查,另有東花廳暗中窺伺,大理寺卿胡雪辛忌憚於韓玄道的勢力,忍氣吞聲,大理寺也成了韓玄道用來審查逼供的處所,大批的官員在這裡經受殘酷的刑罰,咬出一個有一個韓玄道希望他們咬出的官員,整個大理寺每日裡都充斥著慘嚎之聲,亦成了燕京城最血腥之處。

古往今來,權勢之爭的背後,都是充滿了血腥和殘酷,但是韓玄昌實在難以適應那個老成持重的韓玄道竟然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為了清除異己,韓玄道大開殺戒,手段之殘酷,韓玄昌心知肚明。

他站在范府門前,猶豫了一下,終是上前敲了敲門,半晌過後,裡面才傳來一個聲音道:「我家老爺病了,任何人都不見!」

韓玄昌沉聲道:「我是韓玄昌,快快開門!」

屋內沉寂半日,許久之後,大門才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家僕的腦袋:「韓大人,老爺患病,不能待客,您請回……!」

他話聲未落,韓玄昌已經一掌推開大門,他亦是韓家嫡系子孫,習練過《長生經》,力氣極大,那家僕哪裡擋得住,大門頓時被推開,韓玄昌看也不看他,已經抬步進了府內。

他與范云傲是親家,這范府自然也是時常登門,對於府內的佈局倒也清楚,快步來到了大廳之內,此時早已經有人去報,范夫人已經匆匆而來,韓玄昌見她容顏顯得十分憔悴,皺起眉頭,見了禮,才道:「夫人莫怪玄昌魯莽,只是聽聞范大人身體不適,特來看望,失禮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范夫人勉強笑道:「韓大人客氣了。只是……老爺身體不適,已經睡去,此時卻是不能見客!」

韓玄昌察言觀色,感覺范夫人言語間似乎遮遮掩掩,往日落落大方的范夫人,今日卻是不敢與自己對視,心中大是起疑。
V123210 發表於 2012-3-25 13:05
第一零九七章 兄弟如手足





韓玄昌問道:“不知范大人身患何疾?這……這也太過突然了吧。”


范夫人雖然年近四十,但是依然美貌,高貴成熟,在京中也是頗有美名的貴婦,她不但相貌甚美,而且素來待人熱情,往日韓玄昌過來,范夫人出來相見也是笑容燦爛,但是今日這范夫人的笑容顯得十分僵硬勉強,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聽韓玄昌這樣一問,支吾道:“那個……是……是舊病……!”


“舊病?”韓玄昌皺眉問道:“我也不曾聽說親家有何舊病啊!”頓了頓,見范夫人顯得十分不自然,道:“這樣吧,我去瞧瞧他,不驚動他便是!”


“不可!”范夫人失聲道,但隨即自知失態,忙道:“老爺……老爺確實已經歇下,韓……韓大人還是……還是改日再來拜訪吧!”


韓玄昌心中大是狐疑,沉聲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變故?”


范夫人嬌軀一震,隨即搖頭道:“并無……并無變故。”微微鎮定了一番,道:“韓大人,老爺歇息,我一婦道人家,不好多留,你……是否飲茶?”她說的已經十分直白,那是要下逐客令了。


韓玄昌自然聽出范夫人話中意思,想了想,終于道:“那就讓他好好養病。”也不多言,拱手道:“我先告辭了!”轉身便走。


他走出幾步,范夫人忽地叫道:“韓大人……!”


韓玄昌停下腳步,回身道:“夫人還有何指教?”


范夫人輕嘆一口氣,猶豫一番,終是問道:“筱倩……可有消息?他們還好吧?”


韓玄昌微微頷首,道:“夫人不必擔心,他們一切都好。”


范夫人松了口氣,欠身道:“妾身不能遠送,韓大人慢走!”


韓玄昌又點了點頭,這才快步離去。


直到韓玄昌身影消失不見,范夫人才蹙起眉頭來,此時卻聽得身后傳來一陣咳嗽聲,急忙轉身,只見兩名小丫鬟扶著老態龍鐘的范老太君從后堂出來。


范夫人急忙上前去扶住老太君,攙扶著她在大椅子上坐下,這才輕聲道:“老太君,你說……這韓玄昌是故意來探我們的虛實嗎?老爺的事兒,他當真不知?”


老太君雖然老態老鐘,眼睛也深凹下去,但是眼眸子卻還清明的很,搖頭道:“韓玄昌不知道,他的語氣不是虛偽的。”隨即淡然道:“他若真的與傲兒被軟禁有關,恐怕也不敢上咱們的府門,難道他就不擔心咱們將他扣下來!”


范夫人臉上顯出焦急之色,道:“老太君,咱們……咱們就這樣幫著韓玄道瞞住實情?他派人過來通報,說老爺有陣子不能回府,十有八九人已經被他軟禁起來,咱們為何還要替他遮掩?”


“不是幫他遮掩,而是要保住傲兒!”老太君聲音平靜,她這一生見慣了大風大浪,處事不驚:“傲兒如今落在韓玄道的手中,我們絕不可輕舉妄動。韓玄道如今手掌大權,變成了瘋子,他既敢軟禁傲兒,那就是有恃無恐,若是事情鬧得太大,傲兒性命有憂。”


范夫人眼圈泛紅,道:“老太君,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就這樣什么都不動嗎?”


老太君搖頭道:“韓玄道暫時還不敢對傲兒動手……我范家也不是他韓玄道說除就除的。”她咳嗽一陣,才繼續道:“韓玄道太著急了……他害怕生出其他變故,所以秉著先下手為強的想法連出大手筆,只可惜有時候做事太急,反而將自己的退路都封死了……!”


范夫人取出手帕,輕輕擦去眼角的一絲淚水,“這些年來,韓玄道一直表現得如同君子一般,想不到他竟是如此陰險狡詐的人物……!”


“事急從緩!”老太君緩緩道:“有些事兒愈急,卻反而要緩行之……先下手固然為強,但是有些時候,若是一味前進,反會將自己陷入危局。”


范夫人道:“老太君,如今整個京城都在韓玄道的手中,聽說……聽說西北軍也在他兒子的手中,如今姥爺已經落在他的手中,咱們范家……只怕是大難臨頭了!”


老太君瞥了她一眼,肅然道:“遇事莫急。這京城在他手中,京城外難道也都是在他掌中?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動,能夠忍耐下去……!”她的眼眸子里顯出古怪的光芒:“不到最后,誰又能確定誰勝誰負呢?他韓玄道……當真能夠獨霸大燕嗎?”


范夫人不不解道:“可是如今韓家的官員遍布朝野,又有何人是他們的敵手?”


“韓玄昌今日登府,這便是破綻。”老太君冷笑道:“韓玄道做的事兒,韓玄昌卻是不知曉,他兄弟之間已有裂痕……事情總還會有轉機的,而轉機……就在韓家兄弟之間,老身倒要看看,韓玄道接下來該如何唱這場戲!”老人家喃喃自語:“打蛇打三寸,不到時機,萬不可出手……!”


黃昏時分,韓玄昌從衙門離開,剛剛到得自家府邸前,還沒有下車,便有人迎上前來,恭敬道:“三老爺,大老爺那邊有請!”


韓玄昌撩開簾子看了看,卻是戶部尚書府的管家韓隱。


韓玄昌微皺眉頭,下了馬車,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我這就過去!”也不等韓隱說話,徑自回了府內。


韓夫人在廳里正拉著紅袖的手說話兒,見到韓玄昌匆匆回來,臉色不好,問道:“一回來就拉長個臉,又出了什么事兒?”


韓玄昌自然不會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兒告訴韓夫人,免她擔心,勉強笑道:“就是公務太多,有些疲憊,沒什么事兒。我先梳洗一下,換身衣裳!”便要離開,忽地想到什么,回頭道:“夫人,晚上我就不在家用飯了!”


韓夫人蹙眉道:“你去哪里?”


“大哥那邊讓我過去。”韓玄昌滿腹心事道,也不多說,徑自去梳洗換衣裳。


等他換了一身輕便衣裳要出府,韓夫人卻已經過來,臉上顯出擔心之色,問道:“那頭可說找你去有什么事情?”


韓玄昌搖搖頭,隨即淡淡笑道:“他不喚我去,我自己也是要去看看父親大人的!”


“你等一等,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韓玄昌立刻道:“你就留在府里吧……!”向旁邊紅袖道:“紅袖,好好陪著你母親!”


韓夫人拉著他手臂,柳眉蹙起:“你去看公公,為何我不能去?”


韓玄昌皺起眉頭,道:“夫人,已經很晚了,改日有時間為夫再陪你過去……!”


“你有事瞞著我!”韓夫人急道:“老爺,那邊為何突然要你過去?他……他想干什么?”


韓玄昌眉頭緩緩展開,溫柔一笑,道:“夫人,你太多慮了。如今大哥主持朝政,我身為禮部尚書,大哥想必有些公務要交代,又能有什么事情。”他握著韓夫人的手,柔聲道:“你不要整日里疑神疑鬼,一切都很好,沒有你想的那樣復雜……!”向紅袖道:“紅袖,你扶你母親先回去,我談完公務,很快就會回來……!”


韓夫人卻是抓著韓玄昌的手臂,不肯松手。


韓玄昌輕嘆一聲,此時卻不顧忌紅袖就在旁邊,輕輕抱住韓夫人,柔聲道:“你先吃晚飯,我會早早回來……不要擔心。”頓了頓,輕聲道:“我這一輩子,有兩件引以為傲的事兒,第一是娶了一個好妻子,第二是生了一個好兒子……有此兩樁,夫復何求?”輕輕松開韓夫人,再不多言,轉身便走。


他走出幾步,韓夫人忽地叫道:“老爺,我也有句話要說!”


韓玄昌背負雙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韓夫人看著韓玄昌的背影,眼圈兒泛紅,道:“我此生也有兩件極幸福的事兒,第一是能夠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第二……是為你生了一個好兒子!”


韓玄昌聞言,哈哈笑起來,回過頭來,深情看了韓夫人一眼,微微頷首,再不多言,大踏步出門而去。


戶部尚書府。


韓玄道坐在一處院子的小亭子里,落葉飄零,亦是深秋,夜里時分,已經略略帶了一絲寒氣,他靠坐在椅子上,雙手扣于胸前,閉上雙眸,似乎已經睡著。


韓玄昌一身輕便華服來到院子中,徑自在韓玄道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一雙眼睛凝視著韓玄道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亦不說話。


許久之后,韓玄道才微微睜開眼睛,淡淡道:“人說兄弟如手足,手足之情不可廢,玄昌,你覺得此言是否有道理?”


韓玄昌神情淡定,緩緩道:“那大哥又覺得此言道理如何?”


韓玄道坐正身子,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品了一口,這才放下道:“兄弟如手足,此言自然不假,我韓族能有今天,正是靠了兄弟手足一起努力才有今日。”頓了頓,盯著韓玄昌的眼睛:“只不過手足可傷敵,但是一不小心,有時候卻也能拿著刀子傷了自己,你說是不是?”


韓玄昌淡然一笑:“大哥說話不必拐彎抹角。玄昌自小到大,素來敬重大哥,大哥的吩咐,玄昌從來都是盡心去辦。”頓了頓,直視韓玄道的眼睛,“今日大哥便是不喚我來,我自己也是要來向大哥請教幾個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2-3-25 13:06
第一零九八章 亭中酒



    殘秋曉夜,枯葉飄零,院子里的高樹已是枯枝漸現,枝頭的枯葉在秋風中飄零而落,院落里雖然時常打掃,但是值此深秋,枯葉無窮,院落里的青石地上卻還是時不時地落下枯葉,便是亭子的琉璃頂上,卻也頗有一些枯黃葉子。 我搜&小說網

    亭子左右兩角各掛了一個燈籠,燈火昏暗,一陣風過,燈籠搖搖晃晃,青石地面上的秋葉被秋風卷起,打了個卷兒,便又落到他處。

    韓氏兄弟在亭中相對而坐,氣氛頗為冷清。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韓玄道微一沉吟,終于道︰“你想說什麼,盡管說來!”

    韓玄昌凝視韓玄道眼楮,問道︰“胡雪辛和範雲傲同時患病,大哥應該早就知道此事了?玄昌想問大哥,他們是真的患病,還是掩人耳目!”

    韓玄道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淡淡道︰“今日你派人四處打听,自己更是親自去了範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還沒有想透?”

    韓玄昌搖搖頭︰“我沒有想透,也不敢去想透!”

    “我來問你!”韓玄道臉s 顯出y n厲之s ︰“那夜他二人是否去了你的府上?”

    韓玄昌面不改s ,點頭道︰“不錯!”

    “我再問你,他二人深更半夜扮成那般m 樣前去你的府邸,所為何事?”韓玄道冷冷道︰“範胡兩家包藏禍心,你竟能與他二人密談良久,他們想做什麼?你……又是想做什麼?”

    韓玄昌鎮定自若道︰“原來大哥一直在派人盯著我府上的動靜,或許我府中也布下了大哥的耳目吧?”他的聲音之中,已經帶了怒意。

    韓玄道冷視韓玄昌,逼問道︰“若不是如此,你與他二人纏在一起,我又怎能知曉?若不是如此,自家手足反戈相向,我卻是毫無所知。韓玄昌,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是要出賣我韓氏一族嗎?你究竟與他們商議些什麼?”

    韓玄昌面無懼s ,反倒是淡然一笑,“原來你一直在懷疑我。”他臉s 也肅然起來︰“我從未忘記自己是韓氏子孫,我倒想問一句,大哥自己可忘記了自己是誰?”

    韓玄道一臉寒意,沉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韓玄昌淡淡問道︰“範雲傲和胡雪辛是否已經落在你的手中?”

    “我一直說過,你不是笨人。 我搜&小說網”韓玄道冷然一笑︰“我本不想這麼早動手,但是這兩人太不識好歹,再不出手,此二人必定要興風作浪!”

    “興風作浪?”韓玄昌輕嘆一聲,緩緩道︰“大哥,你听我一句,凡事需要恩威並用,一味示以威,最後反而會適得其反……!”

    “恩威並用?”韓玄道淡淡道︰“如此說來,你倒知道如何治國了?”

    韓玄昌正s 道︰“我們三兄弟,論文才斷事我不如大哥你,論武功戰功我不如二哥,我是三兄弟中最無才之人。但是玄昌卻知道,凡是給他人留有三分余地,便是給自己留下大大的後路。如今我韓族盡佔朝堂,其勢所在,範胡兩家也是心知肚明,只要能給他們留條活路,未必不能化干戈為玉帛,一起和睦相處。範胡兩家所懼者,無非是擔心我韓家趕盡殺絕,我們示之以恩,可削其地貶其人,卻讓他兩族延續下去,自可收為己用,若是一味用強,這兩族俱都是百年世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真是大下殺手,我大燕國本身卻是要元氣大傷。”頓了頓,道︰“大哥難道沒有見到,賀、西門、甦等世家雖然已經湮滅,但是其殘部黨羽依然在各地時起b 瀾,若是始終敵對,這仇怨永遠不得解開,亦讓我大燕禍患無窮!”

    “f 人之仁。”韓玄道冷哼一聲︰“範胡兩家俱都有虎狼之心,若不能一網打盡,日後更將成為我韓家的心腹大患。你這一套說辭,不過是懦弱之心,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必要狠得下心,f 人之仁是要反受其累。”

    “所以你便將他二人抓了起來?”

    韓玄道淡然道︰“我若是不動手,只怕他二人要聯合某人掀起風浪,陷我韓家于危境了!”

    “某人?”韓玄昌大笑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會與他們聯手壞你之事?我會與他們聯手來對付自己的兄弟?”

    韓玄道瞥了韓玄昌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幽暗的院子角落,也不知是在看什麼,只是淡淡道︰“人心難測,就如同夜里觀景,什麼也看不透。我一直以為你是韓家的好子孫,但是你……哼,這三日來,我一直等著你過來,想要听你親口向我稟報當夜之事,可是你卻什麼也沒有做,卻反而關心範胡二人的下落……韓玄昌啊韓玄昌,想不到你最終竟是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背叛了自己的兄長!”

    “背叛家族?”韓玄昌霍然站起,神情也變得冷厲起來,盯著韓玄道的眼楮,許久之後,才森然問道︰“我來問你,二哥是怎麼死的?”

    韓玄道卻顯得十分淡定,與韓玄昌對視︰“我早便知道你處處疑我,卻一直隱忍不發,能大忍者,其志不在小!”

    “我韓玄昌從無大志!”韓玄昌冷聲道︰“我若有大志,也不會這般不聞不問,像瞎子聾子一樣後知後覺。”

    韓玄道再次端起茶盞,淡然自若,品了一口,緩緩道︰“後知後覺?韓玄昌,你也太自謙了。你若後知後覺,怎會讓你的兒子帶著妻兒遠赴南洋?你這般做,究竟是為什麼?是為了免去後顧之憂想對我發難,還是……你從來就懷疑我這位兄長會對你不利?”

    韓玄昌臉上現出苦澀之意,搖頭道︰“在進入這座院子之前,我依然是將你當成我最敬重的兄長。雖然你做的許多事情讓我很費解,但是……我願意相信你那樣做必有道理。我今日前來,依然抱著相信你的心思,只是想听你解我心中疑hu ,可是……!”說到此處,韓玄昌長嘆一聲,一臉苦澀。

    韓玄道盯著韓玄昌看了許久,也長嘆一聲,終于道︰“玄昌,你我兄弟,本是同根生,便有天大的誤會,也能解釋開來!”他示意韓玄昌坐下,聲音溫和起來︰“為兄今日言語或許重了些,但是……你也該明白為兄的心思,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我韓家。”他頓了頓,道︰“你出了衙門便過來,想必還沒用飯,我兄弟二人就小酌幾杯吧!”高聲道︰“隱伯,上酒菜!”

    片刻之後,韓隱便親自端來酒菜,三四樣小菜,兩只玉杯,另有一壺酒。

    擺放好酒菜,韓隱躬身退下,韓玄道卻將玉杯放好,親自在兩只玉杯中斟上酒,道︰“這兩只玉杯是好幾年前才得到,據說用這樣的玉杯飲酒,能夠讓酒香更醇……為兄一直舍不得用,但是現在想來,物歸其用,有用之物若是放在一旁當做擺設,那反倒是暴斂天物了。”

    韓玄昌神情淡然,並不說話。

    “韓家走到今天,並不容易!”韓玄道肅然道︰“而韓家以後的道路,更不容易。多少雙眼楮在看著我們韓家,又有多少不軌之人心存禍心,坐等時機伺機而起……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就是希望看著我們韓家倒台。玄昌,我並非不相信你,而是因為你的x ng子太過溫和,待人和善,容易輕信他人……罷了,不說這些了。你既然今日是專程來問我,我不瞞你,有人風言玄齡之死與我有關,但是你覺得為兄會是那樣自斷手足之人嗎?玄齡是我的兄弟,亦是我韓家的棟梁,于公于s ,我怎可能傷害他?”說到此處,韓玄道苦笑著搖搖頭,端起酒杯,向韓玄昌道︰“你我兄弟先飲一杯!”

    韓玄昌並沒有立刻端杯,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韓玄道。

    韓玄道皺起眉頭,隨即輕嘆道︰“看來你對為兄的誤會已經很深了,難道你覺得這酒中還下了毒藥不成?”無奈地搖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又給自己斟上,“若真有毒藥,那先毒死我吧!”

    韓玄昌端起酒杯,默默無語,一飲而盡。

    韓玄道顯出笑意,道︰“你我兄弟,本就不該互相猜忌,那是親者痛仇者快之事。你我兄弟聯手,大展宏圖,光耀我韓家榮耀,至若範家、胡家還有那個蕭家,百年來都是我們的敵人,對他們……我們絕不可手軟!”

    “光耀門楣,玄昌自當盡力,但是出手太狠,引起我燕國內部震d ng,攪得人人自危,絕非上策。”韓玄昌放下酒杯道︰“我不管大哥你所言是真是假,玄昌有三件事懇請你去做!”

    “哪三件事?”

    “放了範雲傲和胡雪辛,與他們敞開了好好談一談。”韓玄昌正s 道︰“他們如今已非我韓家對手,只要我們誠心與他們商談,他們必然十分樂意。如今的形勢,他們求的只是家族平安……!”

    韓玄道面不改s ,問道︰“第二件事?”

    “聖上已經駕崩,立刻昭告天下,另立新君!”韓玄昌盯著韓玄道的眼楮︰“此乃當務之急,不可不辦!”

    韓玄昌淡然一笑,“那第三件事情是?”

    “我不想為官。”韓玄昌緩緩道︰“讓我帶著父親和家人回歸東海,從今而後,我韓玄昌絕不參與任何政事,在東海安安靜靜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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