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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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38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10 11:11
第一零六九章 小屋內的呼吸


    黃昏落日,夕陽西下,那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大海之,就如同在海面之拉開了一條金黃色的長龍,海泛浪,金光閃閃,就如同金龍在大海之中嬉戲一般。

    金黃色的落日餘暉下,一艘孤舟自商船離開,向北方行去。

    一艘船,三個人,在餘暉之下,劃破海面輕舟蕩去,夕陽之下,可以入畫,但卻是充滿了蕭瑟之味的畫意。

    陳獨耳站在船首,身邊站滿了海人,另一艘商船,也是大批的船員站在船首,望著輕舟緩緩遠去。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大家都不是傻瓜,東海王獨自而去,卻留下了滿滿兩船人,若是沒有發生天大的變故,那是誰也不相信的。

    陡然見到陳獨耳在船首單膝跪下,神色肅穆,他身後的船員們面面相覷,很快,第二個人便跪下,第三個,第四個……!

    只消片刻,兩船人俱都跪倒在地,便是瞭望台的瞭望員也滿面肅穆地跪了下來,還有那幾十名被韓漠堅決留在船的御林衛,俱都目送著他們的東海王從自己的視線中緩緩消失。

    ……

    韓漠與兩名船員幾乎是日夜不停地向東海岸趕過去,這兩名船員不但身強體壯有著極強的體力,而且方向感極佳,處於小船之,依然能夠清晰地辨明方向向前行進。

    便是韓漠,也沒有隻是看著,而是與兩名水手輪流替換。

    船帶了足夠的干糧和清水,更是為了防止風雨,在小舟也是配備了蓑衣斗笠。

    行到第六日,便遇了一場極大的風暴,海浪翻滾,小舟在海中岌岌可危,好在最終還是躲過一劫,有驚無險。

    風暴過後,小舟距離東海岸實際已經不遠,一路行來,韓漠幾乎是一言不發,除了搖槳划船,兩名水手便只看到東海王盤膝坐於舟中,穩若磐石,卻又不動如山。

    此後三日,韓漠卻是親自指揮往前行進的海路,他對東海的海域倒也十分清楚,特別是靠近東海岸一帶,更是知道漁民大致分佈在何處。

    他所指點的海路,恰恰是避過了漁民分佈之處,兩名水手心中終於明白,五少爺這次回來,悄無聲息,恐怕是想秘密岸了。

    這艘小舟登岸之處,極是偏僻,人跡罕至,而且靠岸的時間,更是在一個大雨磅礴的雨夜。

    似乎注定了韓漠回歸中原是一條艱難之道,這場滂沱大雨,率先便伴隨著轟轟雷聲迎候於他。

    在一塊巨大的岩石邊,小舟靠了岸,韓漠一身蓑衣戴著斗笠,從小舟船頭跳了岸,兩名水手便要跟著岸,韓漠已經回身擺手,淡淡道:“回去,陳獨耳還在等著你們……辛苦你們了!”

    兩名水手吃了一驚,立時都道:“東海王,我們跟著你,你……你一人怎能行?”

    韓漠抬手微微掀起斗笠,那張清俊的臉龐卻是說不出的嚴峻,“不要再讓我重複了,回到南洋……你們若真是將我當成你們的東海王,那就要向我保證,在我的召喚沒有抵達之前,你們不許任何人回到東海……!”在不多言,轉身便走。

    兩名水手見韓漠如此說,心中雖然擔憂,但是卻也不敢違抗,俱都單膝跪在小舟之中,望著韓漠的身影消失在電閃雷鳴的滂沱大雨之中。雨勢沒有減,反而有越下越大之勢,那轟隆隆的雷聲時而炸起,霹靂閃電更猶如火鏈一般閃過天地之間。

    韓漠在雨夜之中,就如同幽靈一樣,與雨夜混成一體,一路疾行,終是到了東海城。

    東海城的南城門早已經關,韓漠卻輕車熟路地轉到一處城牆根,戴了鐵指勾,整個人就如同壁虎一般爬了城牆。

    當初蘇家叛亂,韓漠都是攀爬過燕京城那高大雄偉的城牆,這東海城自然比不得燕京城,有了從前的經驗,​​要翻過東海城牆,自然不是困難的事情。

    東海城雖然有城守軍守衛,但是地處東海,遠離邊界,所以城守軍的警覺性總是要差一些,再加如此狂風暴雨之夜,城頭也不過只有稀疏的守軍穿著蓑衣躲在城垛背後,哪裡能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翻過城牆。

    入了城,如幽魂一般穿行在熟悉的東海城大道之,如此雨夜,便是往日再繁華的大街也是人影難覓,但是韓漠卻能夠觀察到,沿途所過,幾乎家家戶戶的大門之都貼了白色的“喪”字。

    他的心中悲痛無比,在悄無聲息之中,轉過數條大街,拐到了東西兩府所在的那條大街之。

    他靠著那一排大樹,從樹蔭之下緩緩行過,經過了緊閉大門的西府,繼續向前,片刻之後,便看到了燈火通明的東府。

    洞府門前,白幡招展,門頭掛著一排白色的燈籠,大門是敞開的,門前的屋簷之下,站著四名一身白色喪服的家僕,從府內隱隱傳來一些聲音,卻被雷雨聲所淹沒。

    韓漠悄無聲息地立於大樹之後,望著在風中搖晃的白色燈籠,只覺得心兒一陣揪緊。

    不管怎樣說,大宗主韓正乾為韓家的崛起嘔心瀝血幾十年,付出了所有的精力,這是一個家族的興盛付出了畢生心血之人。

    僅作為韓家子孫來說,他不愧是東海王韓天涯最出色的子孫之一。

    韓漠從小到大,對這位老人都有一種深入骨子裡的敬畏感,他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對韓正乾的真正感覺,但是所帶有的敬畏感中,“敬”字遠大於“畏”字。

    韓漠在樹下站了良久,他多希望自己這個時候能夠堂堂正正從大門進入,祭拜自己敬畏的這位老人,只是他更清楚,此時此刻,自己已經沒有如此奢侈的機會。

    當他從大樹下離開之時,卻也沒有任何人發現他。

    ……

    韓漠回到西府,卻是繞到了後花園,從後花園翻牆而入。

    在雨水中滋潤的花花草草,彌散著一股清香味,與雨中的濕潤那泥土氣息混合在一起,卻是讓西府後花園充滿了讓人愜意的氣息。

    但是韓漠現在當然不會很愜意。

    雷聲轟隆,韓漠則是輕步走了小木橋,在大雨之中,來到了自己的小屋前,伸手正要開門,卻陡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

    自打韓漠打小在這後花園開始居住起,這處小屋便成了他私人的禁地,除了西府管家韓嚴偶爾過來幫助收拾,便幾乎無人靠近。

    而韓漠有一個習慣,這個習慣是個十分細小的細節,至今為止,似乎也就韓嚴一人察覺出來。

    韓漠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會帶門,而且門有一個掛栓,他都會將那掛栓半搭在門弦木環,並不將門關死,而是留下一條很細小的縫隙。

    這一點,韓嚴卻是注意到的,每一次收拾過後,韓嚴都會按照韓漠的方式將門這樣帶,留下一條能夠塞入一隻手指的縫隙。

    但是韓漠現在要推門之時,卻發現本來應該緊閉的房門此時卻關的嚴嚴實實。

    他的眼中劃過一絲厲色,推向房門的手停了一下,電閃雷鳴,他就如同石頭般站在門前片刻,卻終究沒有收回手,而是手掌向前,輕輕推開了門。

    房門發出“嘎吱”一聲響,緩緩打開。

    韓漠蓑衣斗笠,在房門推開的一瞬間,他就已經迅速將自己的斗笠按下去,屋內寂靜一片,韓漠則是輕步走進了自己居住多年的小屋之內。

    他走的很平靜,亦很淡定,但是斗笠下那一雙眼睛卻迅速地瞟過兩側,爾後回手將房門輕輕關,這才輕步走到了桌邊,在桌邊的椅子坐下。

    屋內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而韓漠似乎也沒有點燈的打算,他只是如同石像般靜靜坐在椅子,連手指也沒有動一下。

    屋外依然是風聲依舊,雨點打在屋頂和窗沿的劈裡啪啦聲極是清晰,韓漠就似乎坐在椅子睡著了一樣。

    他沒有睡,實際他此時全身勁氣都在動。

    《氣經》!

    白夜郎所傳授的氣經,乃是修氣聚勁的高深心法,除此之外,卻可讓人的五感變的敏銳,超出常人數倍。

    《氣經》運行,韓漠便聽到了呼吸聲,那是一種經過壓抑的變的極輕的呼吸聲,每一次呼吸之間的間隔比較長,便是沒有風雨也幾不可聞,而風雨和雨滴聲早已經將這呼吸聲完全淹沒。

    如果不是門外的細節暴漏了屋內有變,若不是韓漠擁有高深的《氣經》心法,韓漠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小小的屋內竟然埋伏著人手,更不可能順著那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判斷出對方所處的位置。

    雖然已經辨明了位置,但是他卻依舊沒有動彈,只不過一隻匕首已經悄無聲息地握在了他的左手之中。

    “轟隆!”

    一聲驚雷響起,驚天動地,也就在這驚雷響起的幾乎同一時間,韓漠已經奇快無比地向後翻到,而他屁股下的那張椅子,卻已經被他順腳一踢,直往不遠處的床底下砸過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11 00:53
第一零七零章 竹林再相逢


    這處雅緻小屋,韓漠從少年之時便開始獨居此處,對這裡的擺設清清楚楚,便算此時屋內漆黑一片,目不能視,他卻也依然能夠對房裡的各處了若指掌。

    他的左腿向後一踢,座下的椅子帶著犀利的勁風打向了床底,整個人如同獵豹一樣,徑往床邊撲過去。

    在椅子打過去之時,床底下也發出一陣響動,一隻拳頭已經帶著狠厲的氣勢迎向椅子,“咔嚓”一聲,已經將椅子打成粉碎,也就幾乎在同一時間,一把長劍如同毒蛇般從那床底下鑽出來,劍手就想從地上滑出來一樣,在這漆黑之中,​​卻依然十分準確地刺向韓漠。

    韓漠此時已經確定,在這床底之下,埋伏的竟不是一人,而是兩個人,第一個人擋住了椅子,而另一名劍手則趁機出手刺殺。

    但是他看似撲向床邊的身形,卻在這瞬息之間陡然一轉,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卻已經向左側的布簾子撲過去。

    這道布簾子,還是當初柳如夢在這裡隱蔽時,韓漠特意布上的布簾子,外面屬於他的地盤,簾子後面的內室則是柳如夢的地方。

    此時的韓漠,快如閃電,左手成拳,竟是放​​下床底下的刺客不管,而是直往那簾子擊打過去。

    只是他的人還未靠近簾子​​邊上,從那簾子後面,陡然就有一支袖箭穿透了布簾子,從那後面直射出來,這一支袖箭出其不意,又快又急,韓漠此時近在咫尺,幾乎沒有任何閃躲的餘地。

    但是韓漠並沒有閃躲,他的身上穿有范老太君的護身之甲,刀槍不入,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放手一搏。

    這裡面埋伏著三名刺客,韓漠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解決這三名刺客,而且絕不能讓其中任何一人逃脫。

    “噗”的一聲,從簾子後面打出來的袖箭正擊在韓漠的胸口,雖然護身甲保護,無法穿透進去,但是那袖箭的勁道不小,打在胸口卻是頗有些疼痛。

    而袖箭擊中韓漠胸口的一剎那,韓漠的拳頭也已經重重打了出去,正打在那簾子正中,卻聽得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韓漠這一拳,已是擊中了簾子後面的刺客。

    他習練《長生經》,力道之大,無與倫比,這一拳之力,可斃獅殺虎,那刺客便是在強大,但是血肉之軀,又如何能禁受得住這樣一記霸王之拳,被擊中面門,面骨碎裂,整個人更是直飛出去。

    韓漠一拳擊中,卻不再進去,他自知這一拳擊中,那人已經不可能起身逃離,而他在這漆黑的小屋之內,卻已經感到一陣寒厲勁氣從自己的背後襲來,知道是從床底竄出的那名劍手殺到。

    劍氣陰冷,在這樣的環境下,對方能夠在瞬息間便能判斷位置殺到,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

    只可惜劍手面對的卻是韓漠,集三大奇功於一身,已經修成恐怖之體的韓漠。

    韓漠的反應速度,已經遠超常人,等他回過身來之時,那劍手的長劍堪堪殺至,韓漠的咽喉甚至已經感到了劍尖的寒意。

    但是這劍尖到得韓漠的咽喉,卻沒能繼續往前刺去。

    韓漠在回身之時,右手緊握的那枚匕首卻已經順勢打出,就如同暗器一般,直射入了那劍手的咽喉,這匕首的速度太過迅猛,劍手感覺到涼意之時,那把匕首已經穿透了他的咽喉。

    他只覺得咽喉處泛起一股熱意,而他手中的力量在一瞬間完全消失,等他感覺到咽喉處傳來一陣劇痛之時,韓漠的身形已經從他身前劃開,直往最後一名刺客追過去。

    不錯,是追過去!

    那名抵擋過椅子的刺客,顯然在一瞬間就判斷出了形勢,感到了韓漠的恐怖,所以在韓漠匕首插入劍手咽喉之時,他整個人就已經如同一陣風般飄然而走。

    他沒有沖向房門,因為韓漠進門之時,已經將房門帶上,此時沖向房門,無疑是無路可走,所以他選擇的方向是那扇緊閉的窗戶。

    此人的隨機應變能力看來十分強大,他或許也意識到,相比於破門而出,穿窗而出而把握性會大的多。

    而他的選擇似乎也沒有錯,韓漠追向他之時,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破船而出,雖然這一撞之下,他的身上被窗櫺劃破幾處傷痕,但是相比於死在韓漠的手中,這點皮肉之傷自然是太值得不過的。

    外面風雨雷電交加,他破窗之聲在雷雨聲中隱於無形,而他破窗之後,整個人撒開腿便往西邊跑,其速度之快,卻是非同小可。

    他速度快,韓漠的速度絕不比他慢,一個漂亮的豹子前撲躍出了被破開的窗戶,抬起右臂,在迅速的追擊之時,已經做好以袖箭射殺對方。

    三名刺客,屋內一死一傷,他倒不在乎這人死活,畢竟屋內還有那名傷者可以審問。

    韓家西府後花園十分龐大,花草樹木環繞其中,一般人還真不容易繞出去,韓漠卻是閉著眼睛都能夠走遍花園的沒一個地方。

    此時風雨交加,四下里依然是漆黑一片,韓漠卻不擔心這傢伙真的能夠跑出去。

    那人果然對這花園十分不熟悉,在風雨中跌跌撞撞,一頭撞進了一片竹林之中,驚恐地回頭,卻見到韓漠正如影隨形地跟在身後不遠處。

    他心中驚駭無比,往前奔出一陣,猛地卻見到前方立著一個人影,那人影卻也是戴著斗笠,亦穿著蓑衣,打扮與韓漠十分相仿,若不是知道韓某還在後面追趕,這刺客都以為韓漠會鬼魅之術到了自己的前方。

    那人就如同一塊石頭,雖然四下里很是漆黑,但這刺客能夠前來執行這樣的任務,還是有幾分本是,在這昏暗無比的雨夜之中,卻也依舊能夠依稀看到四周的情景。

    韓漠此時也已經一步步走過來,走的很慢,但是越是走的慢,帶給這名刺客的死亡感就越是濃郁。

    刺客握住了拳頭,對面那人紋絲不動,雨水打在他的斗笠上,​​又順著斗笠的邊緣向下滾落,一聲驚雷過後,刺客陡然想到什麼,驚聲道:“你……是你… …原來……原來你在這裡?”

    對面那人終於動了,他抬起手,將斗笠微微掀起,聲音冷淡無比:“你們潛伏在這裡六日,我也在這裡看著你們六日,你們竟然對我的存在一無所知… …他派出這樣的刺客,實在是太小瞧了五少爺……!”

    韓漠此時也已經走上來,距離刺客不過四五步之遙,方才刺客停步,韓漠自然也瞧見了那名突然出現在竹林中得斗笠人,本以為又是一名刺客鑽出來,但是瞧那人的動靜,卻似乎並不是刺客們一夥。

    對面那名斗笠人見到韓漠走過來,這才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面龐來,韓漠打量一眼,瞬間辨認出來,眼中顯出吃驚之色:“小朱!”

    在這竹林突然出現的,卻是朱小言。

    韓漠可以猜到許多可能,但是實在想不到朱小言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西府的後花園。

    朱小言微微躬了躬身子,是在向韓漠行禮,隨即用一種冰冷帶有殺意的聲音向那刺客道:“將你知道的……都告訴五少爺……如果你不想立刻就死在這裡的話!”

    前面是朱小言,後面是韓漠,刺客自然知道這兩個人的恐怖,便算有十個自己,也不可能是這兩個人的對手。

    此刻的臉部已經滿是雨水,他身上的衣裳也已經濕透,那濕漉漉的衣裳貼著他的身體,冰冷的雨水和心中的恐懼結合在一起,讓他的臉部肌肉扭曲,似乎在猶豫什麼,又似乎在衡量什麼,終於,只見這名刺客的身體晃了晃,隨即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他的身體在地上抽搐幾下,便再不動彈。

    韓漠緩步走上前,看著那張已經發紫的臉龐和那雙凸起的如同死魚一般的眼珠子,淡淡道:“他嘴中含有毒藥,自盡了!”

    朱小言道:“恐怕他的主子手腕高明,握有他的把柄,讓他不得不自盡而死!”

    “把柄比不上性命。”韓漠慢悠悠地與朱小言分析起此人的情況:“能夠讓他自盡,只能說明他自以為這條命送出去,能救下其他人的命!”

    “只能是家人!”朱小言點頭贊同。

    韓漠這才凝視著朱小言的眼睛,沉默片刻,終於問道:“我想不到今夜會在這裡見到你!”

    朱小言緩緩道:“恐怕天下間也沒有人知道,五少爺已經回到了東海!”

    韓漠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子,上前去,打開瓶子,將裡面的藥劑倒在了此刻的臉上,一陣煙霧冒起,很快,這具屍體迅速融化,不消片刻,一具屍體連帶衣物都已經一絲不剩,那一灘血水很​​快也被雨水打散開去。

    做完這些,韓漠才抬起頭,神情冷峻,盯著朱小言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我的二伯……被何人所害?”

    朱小言臉上顯出一種很奇怪的神色,半晌過後,他才平靜道:“或許天下人都會覺得,韓總督是我朱小言所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11 00:54
第一零七一章 寵臣之亂


    朱小言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讓並不知那邊具體情況的韓漠皺起眉頭來,他眼中的神色很是冷厲,風雨交加中,韓漠並沒有繼續詢問,只是道:“你隨我來!”轉身便往自己的小屋走去,朱小言也迅速跟上,兩人回到小屋之內,韓漠依然是以藥物將那名劍手的屍首化去,這才進了內屋,裡面悄無聲息,韓漠過去推開一扇窗戶,在窗邊站住,轉過身來,卻見到那地上黑乎乎一團,卻是方才那名放出袖箭的刺客被霸王之拳打暈了過去,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

    朱小言也跟著進了屋內,在角落處的一張椅子上坐下,而韓漠已經拿過一支水壺,走到那刺客身邊,將水壺中的涼水全都倒在了那刺客已經被韓漠拳頭打的變形的臉上。

    這刺客被韓漠鐵拳擊中之後,劇痛之下,當即暈厥,此時卻又被冰冷的水一驚,頓時“啊”地長吐一口氣,醒了過來,但是他的鼻骨已經完全碎裂,那處就如同陷下去了一個坑洼,血水在臉上四處流動,很是恐怖。

    韓漠也是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雙手扣著放在胸前,望著地上的黑影,開門見山問道:“你們躲在這裡,目的是為了殺我?告訴我,究竟是誰這麼想取我的性命?”

    刺客臉上的痛疼感依然讓他渾身無力,他張了張已經有些變形的嘴巴:“你……你殺了我……!”

    “想死其實真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韓漠淡淡道:“你既然想殺我,就該知道我的身份,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該知道我一直都是西花廳的廳長。我在西花廳沒有學會其他的東西,但是卻絕對可以讓你生不如死……所以有些話你還是痛快告訴我!”

    刺客輕輕哼著,身體在輕輕抽搐,顯然臉部那種劇痛感讓他實在難以忍受。

    “告訴我名字!”韓漠淡淡道:“是誰?”

    刺客沒有說話。

    “我韓漠從來不會連累無辜。”韓漠緩緩道:“我只想知道一個名字。如果你能夠老實告訴我一個名字,如果你是擔心你的家人性命,我或許還能夠救出你的家人,你應該相信……我有這個本事!”

    刺客的手指頭動了動,外面又是一聲驚雷,這名刺客顯然在衡量什麼,終於,他用一種既痛苦的聲音道:“五……五少爺,我……我是奉了……奉了大少爺之命……!”

    雖然韓漠已經隱隱感知到一些什麼,但是當這名刺客哆哆嗦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韓漠的心還是緊揪了一下,他全身上下迅速湧起一陣涼意,並非是恐懼,而是一種深深的悲哀。

    雖然他與韓滄性情難合,幾乎達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但是憑心而論,韓漠雖然想過對付韓滄,卻並未有真正地想過殺死他的念頭。

    必將是同恩兄弟,韓滄雖然不仁,但是韓漠卻一直盡力壓抑,並不想對韓滄不義。

    但是今天,他陡然明白,自己不生殺意,可是對方卻已經派人出了殺手,在韓滄的心中,卻已經完全沒有了所謂的兄弟之情。

    他的拳頭握起,一股濃重的殺意在他的身體周圍瀰漫開來,他一步步走到那刺客身邊,一隻腳踩在那刺客的咽喉處,似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地碾壓著,那刺客全身抽搐,很快,便再無聲息。

    殺了刺客,卻沒有讓韓漠身上的殺意有絲毫的減弱,他走到窗邊,背負雙手,夾著雨水的冷風吹打在他的臉龐上,他卻似乎沒有感覺。

    朱小言坐在角落處,一言不發。

    許久之後,韓漠才淡淡問道:“魏都城陷落,與你有關?”

    “我只是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可以利用一些人的弱點。”朱小言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十分平淡:“汪敬衛是狗皇帝的寵臣,狗皇帝對他的信任,甚至超過了對司馬擎天的信任……此人雖然只是魏國太常寺卿,但是他在魏國的權勢,並不比國相要弱!”

    韓漠問道:“此人難道很有本事?”

    朱小言的聲音裡充滿了戲虐:“不錯,很有本事,他伺候男人的本事,不比女人弱……!”

    韓漠先是一怔,但是瞬間就明白過來,感覺到一陣噁心。

    此前他知道昌德侯曹殷也酷愛男風,雖然也感到一陣陣發毛,但是昌德候的氣度和人品,還是為他在韓漠心中的印象挽回了不少分數。

    畢竟昌德候屬於小攻,而不屬於小​​受!

    想到一個大男人為了得寵,而成為魏帝的男寵,韓漠心中就一陣陣的噁心。

    “此人長相之美,在魏國人盡皆知,裝扮起女人來,魏宮三千佳麗皆無顏色。”朱小言緩緩道:“此人深得魏帝之寵信,在朝中很有權勢,只不過他貪財怕死,我知此人弱點,所以暗中找到了他……!”

    韓漠走回椅邊,緩緩坐下。

    “大軍圍城,汪敬衛日夜不安,唯恐大軍破城。”朱小言道:“那種時候,我找上他,不但給了他一條活路的方法,而且還讓他走上一條大享榮華富貴之路,他自然沒有理由拒絕我……而魏都之中,這一類人絕不在少數!”

    “你出身魏國豪門之家,自然對那裡不少大臣的性情十分了解。”韓漠微微頷首:“當初你進城,我就知道你不會魯莽行事,必定心中有了計較。”

    朱小言點頭道:“但是我並無十足把握,所以不能對你說大話!”

    韓漠嘆道:“你做事速來謹慎,我知道你定能脫身,所以我並未阻止你入城!”

    “大軍圍城,城內從上到下日夜惶恐,大多數人都只是擔心魏都何時被破,自然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刻去注意別人。”朱小言緩緩道:“雖然魏人將燕國議和使臣強行留在城中,而且派人監視,但是他們的眼睛都是留在姜思源的身上,對我這個小小的護衛,自然無暇照顧……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在城中做一些事情。”

    “兵荒馬亂,人心不安,卻是是趁亂而為的大好機會。”韓漠道。

    “城中的文武大臣,想著拼死抵抗的實在不多,大多數的大臣只是想著城破之後如何求生。”朱小言冷笑道:“我的出現,正中他們的下懷,也等於是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汪敬衛雖然只是太常寺卿,但是大軍圍城之後,魏帝卻將魏宮禁衛的指揮權交給了他最信任的這位寵臣……而我給他的承諾很簡單,一旦城破,魏國投降,我不但可以保住他的性命,而且……可以為他求封,封他為魏王……!”

    韓漠摸著下巴,輕聲問道:“戰前開出這麼大的價碼,難道他會輕信你的話?”

    “我的話他未必相信。”朱小言淡淡笑道:“但是姜思源這位燕國使臣的話,他還是相信的。姜思源雖然拘泥不化,但是卻也不是一個一根筋的人,知道事關重大,若是魏都城內內亂,從裡面打開城門,那麼雙方必將少死許多人,所以他最後還是接受了我的勸說,親自與汪敬衛密探,承諾事成之後,讓汪敬衛當上魏王!”

    說到這裡,朱小言頓了一頓,這才繼續道:“雖然姜思源也給予了承諾,但是這傢伙雖然貪財怕死,卻並非一個愚蠢之人,他為了謀求退路,更是向魏帝請求,聲稱燕使長留城中,也需派魏使出城回复。自打大軍圍城之後,狗皇帝躲在內宮之中,終日不出,大小事情俱都交給了汪敬衛,汪敬衛的奏請,他自然不會拒絕​​,所以汪敬衛堂而皇之地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作為使者,出城與韓總督商談。”

    提到韓玄齡,韓漠心中又是一酸,韓玄齡的音容笑貌已經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汪敬衛派出使者,只為一件事,便是要韓總督這位燕軍主帥親自應允冊封魏王一事。”朱小言道:“在汪敬衛看來,韓總督手掌十萬雄兵,他的話才是真正的作數。”

    韓漠道:“二伯洞若觀火,自然明白其中關竅,一定會配合你們完成這項計劃!”

    朱小言點頭道:“正是。雖然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商談,但是韓總督最後確實應允了此事,而汪敬衛得到了韓總督的保證,這才放下心來,徹底地與我們合作,而且還幫助我們一起,在城中聯絡了不少文武大臣……!”說到此處,朱小言的臉上顯出嘲諷之色:“狗皇帝大權獨攬,識人不明,朝中佞臣如毛,大難之時,卻沒有幾個大臣為國謀事,只求自保……!”

    韓漠能夠了解朱小言的心情。

    朱小言終究是魏國人,看到魏國大難之時,魏國那群大臣以求自保不謀國事的醜態,心中也定然有幾分難過和憤怒。

    “那一夜,汪敬衛聚攏了一批大臣,大開宮門,領兵入宮,逼迫魏帝下旨投降。”朱小言的臉色十分冷峻:“狗皇帝面對刀兵,只能頒旨薛破夜,令魏軍投降,更是打開魏都南城門,讓燕軍入城……汪敬衛擔心燕軍入城之後,魏帝不死,自己難以成為魏王,所以當眾歷數狗皇帝十大罪狀,逼迫狗皇帝自盡以謝天下!”

    “養了幾年的狗,也會在危難之時不棄主人。”韓漠冷笑道:“這世上不如忠狗之人,多如牛毛……魏帝只怕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最終會死在一個曾經伏於他胯下的寵臣手中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12 00:08
第一零七二章 爭鋒京都城


    朱小言沉默許久,才平靜道:“國分則必爭,爭則.民苦……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這天下還是合於一統才好。我的祖父在世之時,為國謀事,最終也不過是希望魏國能夠振興強大,北吞慶東滅燕南平風,將中原歸於一統,讓天下百姓遠離戰亂,修養生息!”

    韓漠肅然道:“凡英雄者,皆有此念!”

    “魏國民苦,官宦奢靡,只知窮兵黷武卻不知與民休息,早已沒有一統天下之像。”朱小言緩緩道:“狗皇帝最後自縊於麒麟閣,倒是便宜了他!”

    韓漠自然知道魏帝最終是自縊麒麟閣,不過今日才知道那魏帝卻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寵臣逼死。

    “魏國開城,我軍入城,那慶國人又作何反應?”韓漠皺眉問道。

    朱小言道:“魏帝聖旨即下,全城投降,連自己的皇帝都已經無心抵抗,魏國官兵自然更不願意死戰,畢竟每個人都有家人……薛破夜接到聖旨之後,猶豫再三,最後卻是孤身一人前往燕軍大營,與韓總督交涉,提出了三個條件,否則便是抗旨,他也決不投降!”

    韓漠嘆道:“薛破夜統兵之才一般,但是這骨氣卻還有幾分。”隨即問道:“他提出了哪三個條件?”

    “不殺一兵一卒,不掠百姓,善待魏帝!”朱小言淡淡道:“只是他卻不知,當他談判之時,他的皇帝已經自已在麒麟閣!”

    “二伯是否答應?”韓漠問道。

    朱小言道:“韓總督對前兩條並無異議,只要魏軍繳械甘願降服,不傷一兵一卒,至於百姓,更是不會傷害一人。只是那第三條,韓總督卻並沒有承諾,只是說在燕帝作出裁決之前,他會保證魏帝的安全和尊嚴!”

    “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韓漠道。

    朱小言道:“其實薛破夜自然也明白,韓總督雖然手握雄兵,但是事關魏帝,也是不能輕易做主,韓總督能夠答應前兩條,不傷兵卒不掠百姓,已經很為寬仁了。”

    “那薛破夜自然是答應了率軍投降?”

    小言點頭道:“薛破夜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率軍向燕軍棄械投降……也正因如此,率先打開的魏都南門,而北邊防線卻並沒有對慶人投降。”

    韓漠瞇起眼睛,道:“林誠飛有何反應?”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朱小言道:“圍城之時,慶軍在北面發起的攻勢的次數,遠遠超過燕軍的進攻次數,他們的傷亡和損耗也絕非你們燕軍能夠比。死傷無數,最終卻眼睜睜地看著魏軍向燕軍投降,慶軍下自然不甘!”

    韓漠微微頷首,這自然是意料中事,慶軍就是因為消耗不起,後勤困難,才無奈發起進攻​​,死傷無數,最終卻不能入城,換做是誰,誰也不甘心。

    “只不過燕慶兩國事先有約,誰先打下魏都,那麼另一國的軍隊便不得入城,所以按照道理,魏軍既然向燕國投降,那麼慶國人只能收兵,坐看燕軍入城。”朱小言嘴角泛起戲虐的笑意:“不過林誠飛卻親自找到了韓總督,堅持慶軍也要入城,而且魏都必須一分為二,其南城歸燕軍佔領,北城卻必須由慶軍接管!”

    韓漠冷笑道:“二伯自然不會答應。林誠飛還想率先撕毀盟約嗎?”

    朱小言道:“按照林誠飛的說法,雙方盟約規定,誰先打進城,誰就有資格入城,但是燕軍並非打入城中,而是魏軍主動投降,那就不是盟約所規定的打入城中了。而且他還說,魏軍投降,不過是因為慶軍的連續攻擊給魏國人造成了壓力,所以他們才迫於無奈,開城投降而已……慶軍疲憊不堪,傷亡慘重,必須要進入城中休整補充……!”

    “想不到林誠飛還有幾分口才。”韓漠道:“既然是慶軍造成的壓力,那麼魏人怎地不向慶人投降,卻要向我大燕歸降?”

    “韓總督倒也如此問過,而且還將薑思源找過去,證明魏軍投降,是姜思源說服成功。只不過林誠飛卻聲稱,魏軍向燕軍投降,不過是因為燕慶世仇,擔心向慶投降,慶軍將士會血腥報復……!”朱小言緩緩道:“他堅持要率軍入城……只不過韓總督卻當場翻臉,拔出了劍,訓斥林誠飛是強詞奪理,想要撕毀盟約,而且警告林誠飛,如果慶軍想要撕毀盟約強行進城,那麼就是率先不仁,而燕軍不義在後,可對得住天下人!”

    韓漠想像著韓玄齡盛怒之下擲地有聲的模樣,眼圈一紅,一隻拳頭已經握起。

    “當時燕軍諸多將領也都拔出劍來,俱都叫嚷,林誠飛見勢不妙,知道無法再爭,便要離開,只是臨去之時,韓總督對他下了限時令,告訴林誠飛,三日之內,慶軍必須盡數向北撤退,否則便是違背盟約,那麼燕軍只能刀兵相見。當日韓總督便讓燕軍駐守了魏都各門,封鎖城門,更是在北門布下重兵,只待時限一到,便要出城進攻慶軍。”

    “慶軍困倦之師,強弩之末,自然不可能是我大燕之敵!”韓漠淡然道:“林誠飛如果聰明,就該立刻撤兵!”

    “一開始,慶軍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全軍整備,在北門外列陣,似乎真的想與燕軍一較高下。”朱小言臉顯出嘲諷之色:“次日甚至還有一員將領前叫囂,辱罵燕軍不仁不義,違背盟約,當時韓總督站在城頭,射了一箭,正中那將盔纓,嚇退了慶人,三日之後,林誠飛顯然還是有些分寸,知道在那種情況下,絕非燕軍敵手,所以領兵欲往東退,返回南陽關……!”

    “自然不能讓他們返回南陽關。”韓漠立時道:“南陽關乃是重要關隘,已是我燕軍後勤補給的必經之路,他們若是退往南陽關,就等於切斷了我燕軍後勤補給線,而且堵住了我燕軍回撤的後路!”

    “正是如此。”朱小言微微點頭:“所以他們尚未行出多遠,燕軍騎兵傾巢而出,尾隨在慶軍後面,韓總督派人告知林誠飛,慶軍只能北,不能東退,若是東退,那麼燕軍只能攻擊……慶軍數万疲憊不堪之師面對燕軍近萬鐵騎,不敢輕易動彈,林誠飛派人向韓總督交涉,雙方經過一番爭吵,韓總督並沒有退讓,而林誠飛固執地令慶軍東退,韓總督下令騎兵攻擊,殺傷了慶軍後隊數百人,林誠飛這才知道韓總督不是開玩笑,想必他心中定是氣惱無比,但是卻還沒有喪失理智,最後還是無奈北……!”

    “袁慕的軍隊在山北郡進展如何?”

    “山北郡已經落入慶軍之手。”朱小言道:“但是慶國西北軍團在山北苦戰,受到重創,拿下山北郡之後,卻沒有繼續前進,而是留在山北郡第一城鳳凰城休整,林誠飛的軍隊只能北山北郡,與袁慕的軍隊會合。”

    韓漠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終於道:“這兩支軍隊合在一起,兵力不少,而且在山北郡得到休整之後,恐怕用不了幾個月就能夠恢復元氣。”他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太陽穴處,身子斜側著:“接下來,慶人只有三條路,第一是固守山北郡,但是以林誠飛和袁慕的性子,他們絕不會甘於坐守,這對慶國的國家利益也沒有好處。其二,則是聚兵再次南下,與我大燕撕破臉皮,要與我燕軍主力在京都城決一死戰……他們不想看到我燕軍休整壯大,這條道路很有可能,但是決定權應該取決於京城的那個女人……!”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想到了那個雍容華貴卻又風騷無比的慶後,當初二人一夜風流,花樣百出, **交融各得所歡,但是用不了多久,卻將成為一較高低的勁敵。

    朱小言見韓漠沉吟,問道:“你所說的第三條路,自然是指安西郡!”

    “不錯!”韓漠點頭道:“安西郡乃是魏國最西邊一郡,安西郡大雪山之下,便是數百里草場,非但是魏國更是天下良駒產地。除此之外,安西郡還有豐富的礦產……魏國能夠建立強大的騎兵軍團,歸其根由,便是擁有安西郡的存在。”

    “不錯。”朱小言點頭道:“安西郡是魏國建軍之根,沒有安西郡,魏國恐怕早就被慶國吞滅!”

    “所以慶人亦有可能從魏軍北部穿過去,直取安西郡。”韓漠冷笑道:“安西郡兵力薄弱,那邊的兵力早已經抽調到京都城參加京都保衛戰,幾乎無軍駐守,根本抵擋不住慶人,一旦被慶人佔了安西郡,那麼……對我大燕將是極大的威脅,如果慶國人不急於求成,不准備與我大燕速戰,那麼必會襲取安西郡!”

    安西郡乃是魏國西部重地,它與山北郡並不接壤,中間被地域極大的魏郡從中切開,所以想要從山北郡進入安西郡,就必須穿過魏軍北部地區。

    “韓總督若是知道五少爺也是如此想法,必定會十分欣慰。”朱小言輕聲道:“拿下魏都,更是將林誠飛逼的北,燕軍下被勝利沖昏了頭腦,那些將軍們每日里飲酒歡宴,自以為燕軍已經天下無敵。好在韓總督還是極為清醒,他也是猜到了慶軍有可能襲取安西郡,所以將五少爺先前用來截斷京都糧道的孔非緊急調往了魏軍北部,魏軍北部雖然並無險要關隘,但是有一大片沼澤地帶……!”

    “黑林沼?”

    “正是。”朱小言點頭道:“只要孔非能夠率領兩萬軍隊迅速抵達,扼守住黑林沼,那麼慶軍想要襲取安西郡就困難重重……!”

    韓漠閉雙眸,輕嘆道:“如果二伯在……何愁慶國不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13 00:50
第一零七三章 千里送兵符


    二人在屋內說話,可外面的風雨沒有絲毫減弱,依然是風急雨驟,雨滴打在屋頂窗簷的劈裡啪啦聲不絕。

    許久之後,韓漠才平靜問道:“你先前說過,天下人如今都會以為是你害死了我二伯,我該如何來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朱小言嘴唇動了動,卻並沒有立刻說話,沉吟一陣之後,他才淡淡道:“如果我現在出現在西北軍的面前,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我砍成肉泥……!”

    “我知道與你無關。”韓漠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對朱小言的信任卻完全表露出來:“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是如何替人背上這個黑鍋!”

    朱小言一雙漆黑的眼眸子在黑暗中望著韓漠,終於道:“韓漠,能夠認識你,我實在很幸運!”

    “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很幸運。”韓漠緩緩道:“以前你對我的幫助我們不必多說,但是至少今日,你可以告訴我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真相!”

    “事關重大,該我說的,我不會有絲毫的遺漏。”朱小言的神情嚴峻起來:“至於其後藏著何種陰謀,我沒有資格擅言,一切只能由你自己去判斷!”

    韓漠坐正身子,點頭道:“你說!”

    朱小言沉默一陣,才終於道:“韓總督拿下了京都城,效仿漢高祖劉邦入咸陽,約法三章,不許士兵劫掠,卻是極大地安撫了魏國人心。便是對魏宮上下,也毫無冒犯,只是派兵守護,一切是要等著你們燕國的皇帝進行最後的裁決!”

    韓漠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仔細聆聽。

    “控制魏都城後,姜思源卻是將城中發生的諸多事情向韓總督禀報,亦是將我的功勞也如實上報……而韓總督撫慰我一番,更是承諾,定會上書燕國朝廷,為我請官……!”朱小言淡淡一笑:“我是一個魏國人,幫著燕國人毀滅了自己的國家,道義上說是為了天下能夠歸於一統讓百姓安居樂業,但是真正的緣由,不過是我言赤信想要報言氏一族的血仇而已……我報得言家之仇,卻對大魏國有愧,所以……終此一生,如果你願意,我或許會留在你的身邊聽你差遣,報答你的相助之恩,但是我卻絕不會擔任你們燕國一官半職……!”

    韓漠輕嘆一聲,平靜道:“你我只論情誼,不論恩惠!”

    朱小言繼續道:“韓總督當時並沒有多說,但是他知曉我在魏都城很有人脈,便讓我出面,代替他安撫魏國的投降官吏,以免城內有居心叵測之輩掀起風浪,再生事端。魏都初定,需要的自然是穩定,這無論對你們燕國還是魏國都有好處,所以我倒是接下了這門差事,與姜思源共同負責安撫降臣之事……!”頓了頓,似乎在想著什麼,許久之後才道:“二十三天前,汪敬衛單獨設宴請韓總督赴宴,因為與我相識,所以請我一同相陪……這汪敬衛在燕軍入城之後,十分配合,對穩定魏都也確實起了不小的作用,所以韓總督倒也沒有拂他面子,帶了我與幾名親隨赴宴……!”

    韓漠皺起眉頭,神情冷峻起來。

    朱小言緩緩道:“當夜在汪敬衛的府上,也稱得上是賓主皆歡,汪敬衛為了自己的前途,自然是對韓總督大加逢迎,而韓總督要用他的勢力暫時維持魏國的穩定,自然也是虛以委蛇……所以當夜韓總督卻是飲了不少酒,便是我也陪著多飲了幾杯……!”說到這裡,朱小言的聲音忽地停了下來,半晌過後,才輕聲道:“韓總督那夜離開汪府之時,已經帶有了幾分醉意……!”

    韓漠心中暗想:“難道二伯之死,竟與汪敬衛有關?”但是卻隱隱覺得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

    只聽朱小言繼續道:“當夜分開之後,我回到住處,卻有一名魏國的官員在等著我,我當時也很奇怪,半夜三更,他為何要來尋我?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只是魏都的一員小官吏,叫做申宜誠,半夜尋我,卻是因為要向我訴告……!”

    “訴告?”

    “正是。”朱小言平靜道:“韓總督入城之後,便約法三章,燕軍上下都是嚴守其令,所以魏都一開始的破城恐慌在韓總督的管制下,只是用了幾日便迅速穩定下來。剛入城時,城內的百姓都是緊閉大門,不敢出來,等到韓總督下了條令,魏都的百姓們過了數日,見到燕軍秋毫無妨,這才放心,也才開始出了門……!”

    “那位官員訴告什麼?”

    “他的夫人被燕兵強暴!”朱小言淡淡道:“按照他的說法,因為瞧見城中安定下來,所以他的夫人去探訪親眷,夜裡才返回自家府邸,可是在半路之上,卻遇上了三名燕兵,其中一人看起來還是一位校官,這三人都是酩酊大醉,在途中卻是擋住了那位申夫人的馬車,一開始與申夫人的隨從發生了爭執,隨後申夫人從馬車之中出來勸阻,那三名燕兵瞧見申夫人的姿色,醉意之下,竟是起了歹念……殺了隨從,強暴了申夫人,申夫人回復之後,便即懸樑自盡,這位申宜誠便是為了此事,才找我做主……!”說到這裡,朱小言淡淡道:“在魏人心中,我言赤信終究是魏人,我既能在韓總督面前說上話,那麼他們自然會覺得我能替他討回公道!”

    外面又是一聲驚雷響起,二人卻毫無所動,朱小言繼續道:“此事事關重大,雖然只是個案,但是一旦傳揚出去,勢必會造成魏國百姓的恐慌……好不容易才穩定的局面,很可能會因此一件個案便會混亂起來……!”

    韓漠神色也頗為嚴峻,微微頷首。

    “好在那位申宜誠倒也不是糊塗之輩,知道此事一旦張揚,那麼城中必定會出現騷亂,而燕軍一旦查出事情源頭,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申家一門,所以將此事隱瞞住,只是半夜前來尋我,找我尋個公道。”朱小言的拳頭已經不知不覺握起來:“雖然我知曉韓總督在汪府夜宴中醉了酒,但此事畢竟非同小可,所以我連夜趕往韓總督住處,向韓總督禀報此事……!”

    韓漠的心開始緊張起來。

    “到了韓總督的住處,通禀過後,韓總督令人傳我進去……我進了韓總督的內室,韓總督卻立刻將門關上,那是我在燈火下看他的臉,只覺得… …!”朱小言的話頭再次停頓,聲音已經有些不對勁:“只覺得十分的奇怪。當時韓總督的臉上有些發紫,他……他的眼睛竟是帶了……帶了血跡,而他的身體搖搖晃晃,似乎站立不穩……!”

    韓漠的心揪起來,他知道,韓玄齡出現那樣的症狀,十有**已經中毒,難道是汪敬衛設宴的酒菜中含有毒藥?

    但是他卻又感覺事情不可能是如此。

    韓玄齡何等人物,以他的能力和警覺,絕不可能不防備汪敬衛,如果酒菜中真的有毒,韓玄齡也不可能食用。

    至若汪敬衛,在那種時候也應該不會選擇如此愚蠢的手段,他只是一個貪財怕死之人,求的是榮華富貴,而韓玄齡卻是汪敬衛通向富貴的一條道路,汪敬衛當然沒有理由將自己的富貴之路斬斷。而且他更要想到,當夜韓玄齡在他的府邸赴宴,若是突然中毒,那麼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便只能是汪敬衛,燕軍將士的怒火一旦撒到他的頭上,他又豈能有好下場?

    所以韓漠確信,除非這汪敬衛一時神經錯亂,否則絕不止於如此愚蠢白痴,而根據朱小言所言,那位汪敬衛雖然貪財怕死,但卻並非一個愚蠢之人,所以韓玄齡中毒看似與汪敬衛脫不了乾系,但是韓漠卻在此時敏銳地感覺到韓玄齡被害反倒與汪敬衛無關。

    朱小言感覺到了韓漠情緒的異動,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你應該猜出來了,韓總督當時已經……身中劇毒!”

    韓漠握起拳頭,神色冰冷的可怕,問道:“二伯接下來對你是否有什麼交代?”

    朱小言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不平靜:“韓總督沒有與我多說,而是拉著我到了後窗……他當時已經有些站立不穩,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在劇烈顫抖……!”

    韓漠心中悲痛無比,他能夠想像得到,當時韓玄齡必定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在生命最後時刻做著某種安排。

    “韓總督交給我一樣東西,令我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東西交到你的手裡!”朱小言表情十分凝重:“其實我那時候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我知道這是韓總督的臨死之託,所以向他保證,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將東西交到你的手裡……!”說到此處,他從懷中已經摸出一件物事,起身來,繼續用一種極為低沉的語音道:“從後窗而出,沒有行出多遠,我就被一群刺客堵住,韓總督雖然身重劇毒,卻拔刀出來為我抵擋刺客,催我速速離開……我最終能夠殺出重圍離開京都城,並非我有多大本事,而是有人出手相助,否則韓總督的囑託我也必定無法完成!”

    他緩緩走到韓漠身前,左手張開送到韓漠面前,一字一句道:“這便是韓總督臨死之前讓我交到你手中的東西,你……自然認得!”

    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但是韓漠卻依稀能夠看清朱小言手中的物事,他緩緩伸手,接了過來,握在手心之中,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起來。

    他自然認得,這正是自己此前交到韓玄齡手中的西北大將軍兵符!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13 22:59
第一零七四章 雨夜拜靈


    當初從前線返京,將兵符交到韓玄齡的手中,韓玄齡當時便以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過,這兵符遲早還會回到韓漠的手中。

    只是韓漠從來沒有想到,西北軍大將軍兵符,最後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回到自己的手中。

    僵硬寒冷的兵符握在手中,韓漠卻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枚代表軍權的兵符,更是韓玄齡對自己的信任和重托。

    韓玄齡沒有隻言片語送達,但是他在臨死之前,卻想著將兵符派人千里迢迢送到自己的手中,亦可見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是將身後的所有重擔都交給了韓漠。

    “我在那人的相助之下,離開了魏都城,並沒有直接往東,而是去往北邊,繞了一個大圈子,才將一路追殺的數批殺手甩掉。”朱小言立於韓漠身前,緩緩道:“在途中,我便看到了魏國四處張貼著追捕我的通緝令……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朱小言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殺人兇手,韓總督被害……是我朱小言所為……!”

    韓漠微一沉吟,問道:“是什麼人助你逃脫追殺?是你自己的人?”

    “到現在我也不知是何人出手相助,但是肯定是一個女人。”朱小言道:“她的武功出神入化,來無影去無踪,我幾次被刺客圍殺,都是她出手相助……若不是她每每出手,我恐怕來不了東海,這枚兵符……也早被人奪去!”

    “女人?”韓漠蹙起眉頭,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才問道:“我二伯被害,如今西北軍由誰統領?”

    “韓滄!”朱小言立刻回道:“你的兄長韓滄接替了韓總督的指揮權……!”

    韓漠眼皮子跳動,他的嘴角劃過一絲冷意,終於站起身,將兵符放入懷中,隨後將那瓶處理屍首的藥劑丟給朱小言,“你處理屍首,在這裡等候!”並不多說,出了門。

    屋外的雨勢似乎有所減弱,但卻依然在下著,驚雷聲也偶爾響起。

    韓漠戴上斗笠,一個人在雨中急行,到了花園的一處假山邊上,看著眼前的假山,臉上顯出很奇怪的表情,片刻之後,他才靠近過去,在假山底部的石塊上瞧了瞧,隨即伸手掐住一塊突起的小岩石,用力向外拉扯。

    這小岩石嵌在裡面很堅固,一般人根本無法扯出來,而韓漠亦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將那凸起的小岩石一點一點從那假山石壁中扯下來,露出了拳頭大的黑洞。

    韓漠清晰記得,自己從小就開始習練《長生經》,《長生經》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夠將人體的氣力提升到最高境界,激發人體在力氣上的潛力,也正因如此,韓家的直系子弟,個個都有令人恐怖的力量。

    小時候初練《長生經》,自己的力氣也是一點點地壯大,而那時候韓正坤為了考驗韓漠,總會相處許許多多的方法,其中在這處假山石壁中藏東西就是方法之一。

    記得那個時候,韓正坤會偷偷地將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藏在這小岩石的後面,而韓漠要想得到裡面的東西,便須憑著自己的力氣將小岩石扯出來。

    這是他與韓正坤兩個人的小遊戲,卻也是兩個人的小秘密,到了後來,就算韓漠年紀大起來,偶爾經過,打開來看,卻總能夠在裡面找到韓正坤放置的一些奇怪物事。

    韓正坤進京,韓漠知道事出有因,倉促而走,未必不會留下一些囑咐。

    不為人知的秘密,那麼很有可能就會藏在此處。

    所以他探出手,伸入那石壁黑洞之中,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眼睛很快便劃過一道光,如他所料,在這裡面,竟然果真放有東西,小心翼翼地取出,先是摸出了一件很奇怪的東西,放在眼前一看,是一個銅質鷹符,造型精緻,而且很為細小,但是卻只有半邊,似乎是從中被切開。

    韓漠心中大是疑惑,又在那洞裡摸索了幾下,這一次終於摸出一封信來,信封上沒有寫一個字,取出信件,打開來看卻只見上面寫著短短一行字。

    “可信者,唯天道公與沈浪者,毋須疑之,鷹符尋沈浪,此二人可助安東海!”

    韓漠將這句話記在了心中,然後將這封信撕成粉碎,消匿乾淨。

    他猜得果然不錯,二宗主雖然離開了東海,但是還是給他留下了最後的囑咐,而且給他留下了最寶貴的財富。

    這些年來,二宗主成日里待在府中,逗鳥養花,莫說國事,便是連族事也過問的極少,許多人都只覺得二宗主這已經是頤養天年了。

    但是很多人卻忽視了一點,韓族能夠在燕國的險惡環境中撐下來,在韓玄道一輩之前,卻是靠了韓正乾和韓正坤兩兄弟,這兩兄弟協力撐住了韓族幾十年的興盛,韓正坤豈能是泛泛之輩?

    東海乃是韓族的根基,安定東海,便能讓根基穩固。

    收起鷹符,韓漠並沒有回到小屋,而是在大雨中越過了後花園的圍牆,從後面繞到了東府的後院,隨後十分謹慎地翻過了東府後院的圍牆,進入了東府後院。

    地上泥濘不堪,但是韓漠對東府的格局十分的熟悉,知道應該從什麼樣的地方經過而不被人察覺,而且以他現在的武道修為,便算是武道高手,也未必能夠覓到他的踪跡。

    ……

    韓正乾的靈堂設在東府正堂,白色的幔布拉起,四下里一片白,白蠟之火照在四周的白布之上,在這已經沒有生氣的夜裡,顯得很是陰冷。

    正堂外面守著數名身著喪服的家僕,每個人臉上都顯得很是疲憊。

    大宗主韓正乾乃是東海第一權勢人物,如今韓族在朝中呼風喚雨,,大宗主的喪事自然是隆重無比,前來祭拜之人每日里都是絡繹不絕,府中上下每一個人都是很為疲憊。

    實際上韓正乾已經去世超過半個月,去世十日之後便即入壽材,入了壽材,卻還有停棺十五日。

    東海人相信“留壽”民俗,換句話說,一個人一旦去世之後,如果立刻出喪,便會讓死者的​​靈魂不捨,魂魄不安。

    如果留在家中受壽,一來可以讓死者的靈魂得到安息,二來卻可以讓死者下輩子能夠得到更長的壽命,這是東海的民俗,一直流傳下來,所以普通人家有人去世,最少也會在家中停放七八日甚至十幾日,而韓正乾如此身份,自然會停放最長的時間。

    只是這停放時間自然也有規定,不可能一直停放下去,否則遲遲不得安葬,反會讓死者靈魂不息,生出變故來,所以一般都會請和尚念經超度,卻又要請道士鎮魂安靈,擇取出喪之日。

    靈堂之內,白幡飄動,清冷異常,前廳和尚們念經超度的聲音透過風雨聲隱隱傳來。

    韓漠悄無聲息地從側門進入了靈堂,轉到了白幔遮擋的靈堂之後,便看到了停放在白幔後面的棺材,上面以白布蓋住。

    他摘下了斗笠,盯著棺材,一步步走過去,到得旁邊,鼻子一酸,輕輕跪在了棺材旁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大爺爺,小五……回來看你了……對不起,小五.不能從正廳堂堂正正來拜你……只能這樣過來看你……!”他伸出一隻手,撫在棺木上,緩緩道:“小五今天來,一是要祭拜你,還有一個原因,是要來向你道歉……小五要離開這裡,去做一些事情,所要做的事情,一定是你不想看到的,可是……事到如今,不管你願不願意看到,我只能這樣去做……!”

    靈堂內冷清無比,韓漠的聲音也極是輕微,但是他臉上的表情,既有七分的悲痛,卻又有十分的堅決。

    “小五知道,你的離去,或許是因為知道了二伯的死訊,承受不住……你老人家一世聰明,雖然事情發生在魏都,但是……你只怕已經猜出真相……! ”韓漠輕聲道:“權勢讓人瘋狂……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實非小五願意看到……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小五是否做錯了什麼,都請您老人家原諒小五……小五自小到大都是玩劣不堪,但是小五保證,這將是小五最後一次頑劣……!”

    想到韓家必將免不了內亂,這肯定不是韓正乾願意看到的,不由心中更是難過。

    便在此時,卻陡然聽到腳步聲響起,韓漠的五感超強,立時警覺,聽到那腳步聲正往這邊過來,急忙起身躲在白幔後面,又擔心影子映出來被人看見,所以微微低下身子,隔著白幔的對面,便是祭奠的大靈堂。

    那腳步聲漸近,卻聽到家僕聲音傳來:“拜見楊大人!”隨即又聽人道:“速去側室請大長老!”

    韓漠皺起眉頭,他是知道的,韓族的大宗主是韓正乾,而大長老,則是韓天賜。

    當初為了海上貿易,這韓天賜與一眾長老倒是與韓漠為難過,只不過後來給了一些利益,這才安撫下來。

    這韓天賜在韓族之中卻是十分有威望之人,除了兩位宗主,他在韓族的威望和家族地位可是最高的。

    韓漠對東海的風俗是知道的,聽人叫喚大長老,便知道今夜鎮靈之人乃是韓天賜。

    在東海,若有人故去,在停壽之時,每夜都會有一人專門負責鎮靈,而且必須是同輩之人,年紀越長越好,韓族之中,與韓正乾同輩的旁支長者不少,想來今夜卻是恰好輪到韓天賜鎮靈。

    只是那位“楊大人”又是何許人也?難道是東海郡守楊清?如此深夜,都已是丑時時分,他卻在這個時候前來靈堂做什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13 23:00
第一零七五章 心懷鬼胎


    韓漠心中正在疑惑,靈堂的大門已經被推開,隨即便聽得腳步聲響,似乎有人進了靈堂,韓漠身在靈堂白幔之後,一時瞧不清進來什麼人,悄無聲息尋找一番,竟是找打了一條縫隙,那是兩道白幔相接之處,恰恰處於靈牌後面,韓漠微躬著身子,透過那一點點的縫隙向外看去,只見到一名身著官服之人進了靈堂內,正是東海郡守楊清。

    韓漠頓時皺起眉頭來。

    那楊清進了靈堂之內,四下里看了看,背負雙手,卻低著頭,似乎若有所思,很快韓漠又聽得一陣腳步聲響,一名家僕扶著以為老態龍鍾的老者進來,正是韓族大長老韓天賜。

    那韓天賜一進門,楊清便已經迎前去,一把攙扶住,連聲道:“大長老,楊清深夜前來,打擾打擾,還請多多包涵!”

    韓漠頓時更是起疑,雖說韓天賜在韓族之中頗有威望和地位,但是楊清好歹也是一郡長官,地位極高,他對兩位宗主恭敬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對一位長老卻也如此敬重,卻實在讓人有些看不懂。

    那韓天賜見楊清如此恭謹,倒也十分受用,笑道:“楊大人、前來,怎地不事先通知一番,我們也好去迎候!”

    楊清笑道:“深更半夜過來,已經十分無禮,哪裡還敢驚動,本來只是想過來柱香,不想他們還是驚動了大長老,該死該死……!”

    韓天賜轉頭向身邊的家僕道:“去喚四少爺過來,就說楊大人再次前來拜靈……!”

    那家僕尚未答應,楊清已經道:“不必不必,不必驚動四公子。自從大宗主過世之後,大老爺遠在京中以國事為重,無法返回,二老爺……唉,這邊就四少爺一人挺著,其身心俱疲,如此深夜,還是讓他好好歇歇……!”

    韓漠在後面聽到,心中更是難受。

    族中直系家屬俱都不在,僅有韓源一人在撐著東海,他不但身體疲乏,而且還要接受爺爺和父親連續去世的打擊,此時的韓源,定是處在人生最低谷也最無助的時候。

    大長老韓天賜亦是嘆了一聲,楊清卻已經走到靈位前,早有家僕來伺候著楊清敬了香,楊清拜了幾拜,這才轉身嘆道:“楊清來東海數年,卻處處受大宗主照顧,每每思及,夜不能寐,這些日子,從無睡過一夜安穩的覺。”他走過去,苦笑道:“今夜風雨交加,又是無心睡眠,思來想去,還是要來為大宗主一炷香,聊表心意!”

    韓天賜道:“楊大人有情有義,有古賢之風啊!”心中卻想:“你如此殷勤,只怕是見到我韓氏一族如今風光無限,擔心官位不保,所以才會如此! ”

    韓漠在靈堂後面卻愈加覺得古怪,聽話聽音,一下子就听出楊清的話不由衷,他也想過楊清或許是為了討好韓家,但是風雨之夜如此獻殷勤,總是有著幾分詭異。

    楊清的聲音已經傳過來:“大長老說笑了,只是感念大宗主之德,哪裡稱得古賢之風。”隨即讚道:“大長老心胸寬廣,在韓族之中威望之高少有人及,如此長夜,卻在此處為大宗主鎮靈,這才是真正的古賢風啊!”

    這韓天賜撫著長須,楊清的誇讚,還真是讓他十分的得意,而楊清卻已經攙扶著他在靈堂大椅坐下。

    韓天賜已經吩咐道:“還不茶來!”

    家僕急忙答應,便要下去,楊清已經擺手道:“不需如此客氣……大長老,若是您老不見怪,我倒想與你坐一坐,閒聊幾句,你看……!”

    “自當相陪!”韓天賜立刻道,向家僕吩咐道:“你先下去,老夫要與楊大人說話,沒我吩咐,不得進來!”

    家僕答應了,便即下去,順手將門關,而楊清卻起身來,前走到大門邊,將那門閂閂。

    韓天賜瞥見,卻並沒有說什麼話。

    韓漠在靈堂之後瞧得清楚,見到楊清的所為,心中冷笑,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楊清半夜三更以拜靈為名義前來,只怕是另有所謀。

    楊清關門,四下里看了看,靈堂內冷清一片,縞素如雲,白幡成排,他小心翼翼地去關了幾扇窗戶,又往靈堂後邊走來,韓漠頓時握緊拳頭,好在楊清並沒有真的繞到靈堂後面來,他自然也不可能想到,在這停放棺材的地方,還會有人躲在這裡。

    等到確定四下無人,楊清這才舒了口氣,輕步走過去,輕笑道:“夜里風大,請大長老說話,這門窗要關嚴實,可不能讓大長老受了風寒。”

    韓天賜撫須笑道:“老夫年紀雖大,倒還安健……!”

    楊清在韓天賜身邊的椅子坐下,輕嘆道:“不瞞大長老,這陣子下官幾次想要登貴府拜訪,只是……非常之時,怕被人知道,惹來閒話…… !”

    他自稱下官,卻是讓韓漠心中一緊,而韓天賜似乎也有些意外,忙道:“楊大人,老夫一介草民,怎敢亂了楊大人的稱呼……!”

    楊清卻肅然道:“大長老,沒有韓家的扶持,我楊清豈能有今日?在大長老面前,晚輩自稱下官,那是絕無差錯!”

    韓天賜撫須道:“楊大人,此刻四下無人,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來,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韓漠心中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二人在這裡私語自以為無人知曉,可是大爺爺保佑,卻是讓我在這裡聽到你們所言。”

    一位是東海郡郡守,一位是韓族的大長老,在故去的大宗主靈堂之內,關門閉窗,又能有什麼好事情要商議。

    ……

    楊清聽韓天賜這樣一說,微微一笑。

    韓天賜好歹也是韓族的大長老,當年也是在朝中當過許多年的官吏,雖然隱退下來,但畢竟是混跡官場許多年的老油條,那些詭道心思,倒也不輸於別人。

    自己今夜前來,又有這一番動作,韓天賜自然已經看出其中有些不對勁。

    韓天賜靠在椅子,微瞇著眼睛,似乎在等著楊清說話,楊清輕輕彈了彈衣裳,這才輕聲道:“大長老,據下官所知,五少爺打開了海貿易,每一趟海運,都有幾十萬銀子的收益,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韓天賜撫須道:“能掙多少銀子,老夫倒還真不清楚,只不過……總是不在少數的。”頓​​了頓,道:“此番小五出海,帶了三艘戰船,老夫聽人說過,那三艘戰船秘密建造,但是每一艘戰船所花費的銀子……嘿嘿,那可不是小數目!”

    楊清嘆道:“下官身為東海郡守,管理一方黎民,五少爺的收益我又怎能一點兒也不清楚?”

    韓天賜皺眉道:“楊大人為何會對小五的貿易如此感興趣?”

    楊清搖搖頭,道:“倒也不是下官對貿易感興趣。只是前番聽說,大長老看中了一塊風水極好之地,想在那裡蓋一棟新宅子,卻因為缺了銀子,擱置下來……!”

    韓天賜頓時落下臉來,不悅道:“楊大人,此事你是從何得知?老夫可沒向外人透漏過此事!”

    楊清搖頭道:“大長老不要生氣,也是有人隨口對下官提及,下官卻是留了心。大長老何等人物,想要修一棟宅子頤養天年,那是理所當然之事,可是… …堂堂韓族大長老,卻因為銀子的事兒不能得償所願,下官聽聞,心中實在是……唉,實在是十分難過啊!”

    “楊大人到底想說什麼?”韓天賜皺眉道。

    楊清終於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大長老,下官為你不值。你也是東海王天涯公的後人,這大東海自然也有你一份,為何海貿易​​讓五少爺掙得盆滿缽滿,你卻連一棟新宅也要犯愁?”

    韓天賜沉聲道:“楊大人,看來你今日拜靈是假,前來挑撥我韓族關係才是真。”他豁然站起,冷聲道:“你是受誰指使,意圖挑撥離間?難道你不知道,我韓族自東海王開始,就團結一心,從不生內亂……楊大人,老夫身為韓族大長老,你卻在大宗主的靈堂對老夫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是否有些過分了?”他抬起手,“楊大人還是先請離開,老夫就當沒有聽見……這些話若是讓其他人聽見,你楊大人固然無法在東海待下去,我韓天賜恐怕也會被人誤會……!”

    楊清冷笑道:“大長老,下官今日前來,那是一心要為大長老謀劃。在下官心中,大長老心胸寬廣,為人和善,所以想要助大長老成大事……本以為大長老是個虛懷納諫之人,想不到……唉,大長老,恕下官說最後一句話,你這樣做……實在糊塗……!”說完,便起身來,大踏步往門前去,似乎真的要離開。

    韓天賜緩緩坐下去,看著楊清快步離開,眼見得便要走到大門處,卻抬起手叫住:“楊大人,老夫倒想知道,我是如何的糊塗!”

    楊清嘴角劃過一絲笑意,而靈堂後面的韓漠亦是嘴角劃過冷笑,心中暗道:“大長老啊大長老,你若就此讓他離去,倒霉的就只有他一人,你留下了他,那就是留有禍患,只要稍有對韓族不利,就算你是大長老,我韓漠也不會放過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2-3-14 19:00
第一零七六章 靈堂密



楊清轉過身來,緩緩走過來,壓低聲音道:“大長老,你自稱韓族鐵板一塊,上下齊心,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在下官看來,韓族如今表面風光,實際上卻已經四分五裂……稍有不慎,便要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韓天賜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楊清緩緩坐下,低聲道:“大長老,下官敢問一句,大宗主為何會仙去?”


韓天賜皺眉道:“玄齡在魏都遇害,大宗主驚聞噩耗,支撐不住,就此仙去……這又有何疑問?”


“下官看來,只怕未必。”楊清搖搖頭:“大宗主仙去,倒也確實是驚聞噩耗,但是卻未必只是因為韓總督的遇害。”


其實楊清與韓天賜說話的聲音都極低,若非韓漠修煉了《氣經》,五感超乎尋常的靈敏,有些話韓漠還真是未必能夠聽見。


好在韓天賜年紀大了,楊清說的太小也是擔心韓天賜無法聽見,所以雖然聲音很低,但是韓漠《氣經》運行,卻也是對他們所說之言一字不漏地聽進耳中。


“楊大人知道些什么?”韓天賜身體微微側過來。


楊清也微側過去,二人靠的更近,只聽楊清低聲道:“大長老,下官得到訊息,從魏都傳出的消息,韓總督是先去赴了魏國降臣汪敬衛的夜宴,回到住處便即中毒,而毒發之時,魏國前相的后人言赤信忽然前往拜見……按照那邊的說法,言赤信當夜是隨同韓總督一同前去赴宴的,明知韓總督醉了,卻還要在半夜三更前去拜訪,那是居心叵測。據說韓總督接見了言赤信,二人在房中獨處,很快就聽到韓總督的痛哭叫聲,四周的護衛趕到時,言赤信已經沒了蹤跡,而韓總督卻……唉……!”


“言赤信?”韓天賜撫須道:“此人名字好生陌生,老夫卻是從未聽過!”


楊清輕聲道:“大長老應該還記得,當初咱們東海有一支風騎……那是五少爺當年組建的私家騎兵,而訓練這支騎兵并且擔任這支騎兵指揮的,叫做朱小言……!”


韓天賜想了想,猛地想起來,道:“對對對,有這么一個人……據我所知,此人好像是小五在外面撿回來的馬夫,后來也不知怎地成了風騎的指揮者……小五胡作非為,他的事兒老夫不愿多問,只是……這朱小言和那言赤信又有何關系?”


“言赤信便是朱小言,朱小言便是言赤信!”楊清緩緩道。


韓天賜終于露出吃驚之色,半晌才回過神,聲音帶著怒氣:“小五就從沒干過一樁好事,老夫早就知道他會闖出禍事來……引狼入室,老夫這次倒要看看,等他從南洋那頭回來,如何向族里交代。收留一個馬夫,最后卻是那馬夫害死了玄齡,小五也是難辭其咎……!”


韓漠心中冷笑:“闖出禍事?大長老啊大長老,你現在可是真的在闖下大禍了……你在等我回來,我是早就回來了,只不過我無需向族中交代,待會兒你可要向我交代!”


楊清淡淡笑道:“大長老,以你之睿智,想必不會以為事情就像表面上這么簡單吧?”


韓天賜瞇著眼睛,看似老態龍鐘模樣,但是眼中卻還是閃著光芒:“魏人國破,有些不軌之人心有不甘,那言赤信與汪敬衛勾結在一起,害了玄齡……此事難道不是如此?”


楊清輕笑道:“可是下官卻是得到準確的消息,那汪敬衛乃是魏帝的寵臣,長相比之女人還要美,毫無男子之氣,是一個貪財畏死的小人……下官實在想不通,他怎會有那樣大的膽子對韓總督下毒?而且下官更是實在難以想通,那汪敬衛毒害韓總督的理由又何在?”他身體更是往前湊了湊,低聲道:“大長老有所不知,魏都城破,這汪敬衛可是出了大力氣,據說亦是他逼死了魏帝……這樣的人,難道還會反過頭來不惜性命,為了魏國而加害韓總督?”


韓天賜撫著胡須,微一沉吟,才低聲問道:“楊大人莫非知道其中隱情?”


“不敢!”楊清立刻道:“下官也只是猜測而已。”頓了頓,輕聲道:“下官總覺得,一件事情發生,其后總會有一定的道理……魏都之事,若以常理猜測,自然是難明其中真相,但是……下官獻丑,卻覺得有一種法子卻是能夠一眼辨明其中真相!”


韓天賜問道:“什么法子?”


“看看誰才是事件最終的受益人!”楊清平靜道:“雖然未必準確,但是以此種方法去推論,卻能有七八分的把握,能夠看清事情的真相!”


韓漠在靈堂后面聽見,心中卻對這個楊清很有幾分佩服。


前任東海郡守蕭慕贊在東海與韓家爭鋒相對,處處為難,最后丟了兒子性命狼狽而走,朝廷立刻將這位楊清派了過來。


韓漠對此人的背景并沒有摸的太深,只知道此人出身渤州郡,考取了功名,在京中做了許多年不顯山不漏水的官吏,前來東海之前,也只不過是一位御史而已。


這人看起來十分的低調,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到了東海之后,一直以來都是與韓家相處的極為融洽,小心謹慎,對韓家甚至稱得上是恭順,在外人眼里,此人早已經成為韓族旗下的一條犬。


但是韓漠卻沒有想到,這條平時看起來十分恭順聽話的犬,卻是一個心機極為厲害之輩,不顯山不顯水,若不是今夜自己聽到他與韓天賜的談話,還真瞧不出此人竟然包藏禍心。


雖然此時楊清并沒有完全暴漏他的真實用意,但是韓漠卻能夠感覺的出來,這楊清說話很有技巧,現在所言,只不過是將韓天賜慢慢引導進去,讓韓天賜進入他的設計好的圈套而已。


韓天賜沉吟片刻,終于問道:“楊大人認為,玄齡被害,誰得益最大?是魏國人?還是慶國人?慶軍主將被害,軍心不穩,這對咱們燕國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對慶國卻未必不是好消息!”


“大長老這是從大局考慮,心憂國事,下官欽佩!”楊清含笑道:“我燕軍主帥遇害,慶人固然高興,但是卻也未必得利……以他們國內目前的狀況,即使我們燕軍失了主帥,他們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依下官看來,真正得利的……倒似是大公子!”


“你是說……韓滄?”韓天賜微一沉吟,反應過來。


楊清輕笑道:“韓總督遇害,大公子理所當然地要承擔起領導西北軍的責任,而據下官所知,朝廷方面為了穩定軍心,在得知韓總督死訊之后,第一時間派出了特使,八百里快馬趕往魏都,下了一道圣旨……欽命大公子暫行西北軍大將軍之權……!”說到這里,湊近過去,輕聲道:“大長老,你說這最終受益最大的,是不是大公子?”


韓天賜皺起眉頭道:“楊大人,你的意思難道是說……玄齡被害,與……韓滄有關?”


楊清低聲道:“下官覺著無非兩種可能,一種是大公子為了兵權,所以……嘿嘿,另一種可能,就只能是五少爺在背后使詭計了。言赤信雖然是魏國豪族之后,但是其族已經沒落,如今言赤信背后的靠山只能是五少爺,如果真的是言赤信害死了韓總督,那么就很有可能與五少爺有關聯!”


韓天賜卻出人意料搖頭道:“這倒不會。小五雖然頑劣,但是倒也不是那般狠毒之人……這孩子還是有幾分良心的,他絕不會對玄齡動手……!”


韓漠聽見,心中感慨,說這韓天賜老糊涂了,卻也有幾分清醒,可若說他清醒,又怎能與楊清牽扯在一起。


楊清嘆道:“大長老,你怎地不想一想,五少爺本來在西北手握重兵,權勢極重,威風一時,可是韓總督卻突然被朝廷調到那邊去擔任副將,此后五少爺被調回京城,韓總督執掌軍權,難道五少爺心里就真沒有一點痕跡?從手握重兵,突然變成無兵無權,五少爺心里只怕很是不舒服u”


“就算如此,玄齡的死對小五又有何好處?”韓天賜皺眉道。


楊清也摸著自己的小胡須道:“韓總督若無意外,五少爺便沒有機會重掌兵權……他當初交出兵權,不過是擔心抗旨惹來禍端而已。事后想想,心有不甘,派人暗害韓總督,自己再回去重掌兵權,這也未必沒有可能!”


韓漠握起拳頭,心中殺意已定。


韓天賜搖頭道:“小五遠在南洋,恐怕現如今都不清楚這邊發生的事情。”


“遠走南洋,不過是為以后找好說辭,提供不在場的證據而已。”楊清淡淡道:“下官只是如此說說,卻也未必真的是五少爺所為。但是下官卻覺得,此事要么是大公子所為,要么是五少爺所為,也正是因為大宗主一下子看穿其中關竅,一來傷心韓總督遇害,而來卻也是悲痛韓族內爭,所以這才撐不住,發病而去……但是不管是大公子所謀還是五少爺計劃,這卻已經顯示韓氏一族內亂已起……!”


韓天賜臉部抽搐,一時間卻沒有說話。


“五少爺兵鋒正盛之時,卻被召回京城?這是為何?大宗主剛剛辭世,東海正需人坐鎮主持,二宗主卻被一道圣旨召去京城,又作何解釋?”楊清臉色肅然起來:“大長老,你們韓族看似平靜,實則是暗流涌動啊,正如下官開頭所言,一步走錯,萬劫不復啊!”


韓天賜挪了挪屁股,身子側著,一雙眼睛盯在楊清的臉上,低聲問道:“楊大人,這大半夜,你向老夫說了這幾筐子話,總不會是覺得老夫是個喜歡聽閑話的人,所以在這里給老夫講故事吧?”他摸著胡須,緩緩道:“你到底想說什么,不妨直言!”


V123210 發表於 2012-3-14 19:01
第一零七七章 游說



靈堂之內十分冷清,楊清和韓天賜悄聲私語,也顯得很是詭異。


楊清見話說到這個份上,韓天賜卻并沒有聲色俱厲,心知這老家伙必定是心中有些想法,否則早該拂袖而去了,于是輕聲道:“大長老,下官今夜說這么多,歸其根由,只不過是想幫助大長老成就一番大事而已!”


“成就大事?”韓天賜眼角跳動,但聲音還是十分淡定地道:“楊大人這話說的老夫可就聽不懂了。老夫年近七十,行將就木之人,哪里還想著什么大事。”


“福延子孫,世代封王,這難道不是大事?”楊清立刻道:“大長老,恕下官之言,您老這一輩子為韓族的興盛嘔心瀝血,立下了汗馬功勞,臨到晚年,卻還要為一棟宅子犯愁……下官言糙理不糙,確是為大長老不值。”


韓天賜眼角抽動,淡淡道:“楊大人這是在嘲諷老夫嗎?”


“下官豈敢!”楊清立時道:“大長老,如今正是大好良機,一旦事成,大長老非但不必為區區一件宅子犯愁,而且還能坐擁數城,富貴無比,而大長老的子孫后代,亦可世代永享榮華富貴!”


韓天賜皺眉道:“楊大人的意思是?”


“大長老,不瞞你說,你們韓家如今看似風光,實則兇險,不出半年,必將要遭受一場大劫難。”楊清肅然道:“大長老若是能夠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不但不會受牽連,而且還會保全韓氏一族,成為韓氏一族真正的中興之主……或許很多年之后,韓氏后人提及東海王的名字,就必須要提及大長老了!”


韓天賜眼中顯出很為奇怪的光,問道:“楊大人,老夫年紀大,有些話不說明白,老夫實在是聽不懂!”


楊清坐正身子,更是壓低聲音道:“好,那下官就冒死直言了。大長老,韓氏一族嫡系一脈,如今已經走在了懸崖邊上,他們卻并不知道再往前踏一步,便要墮入萬丈深淵之中……如今韓族嫡脈,大宗主已經仙去,二宗主此去京城,十有八九……唉,縱觀整個韓族,如今卻是以您老人家威望最高,地位最為尊貴,如此關乎韓族生死存亡的危難時刻,大長老難道不想站出來拯救韓族于水火之中?”


他聲音雖輕,但是一番言辭卻極是鏗鏘。


韓天賜瞇起眼睛來,淡淡道:“楊大人,你這話也未免危言聳聽了吧?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老夫倒也不妨直言,如今大燕國朝堂之上,遍處是我韓家勢力,如今西北軍、鎮撫軍甚至是御林軍幾乎都在我韓家的控制之下,老夫還真看不出已經走到懸崖邊上!”


“大長老錯了,這些軍隊只能說是在韓家嫡系一脈手中,卻不是在整個韓家的手中,下官冒昧,敢問大長老是否能調得動西北軍或者御林軍的一兵一卒?”楊清輕笑道:“而且這些軍隊……韓家嫡系也未必抓的穩當!”


韓天賜臉色沉下來,只聽楊清繼續道:“韓家能夠有今日之盛世,無非是因為當初五少爺抓住了西北兵權……可是如今韓家真的將西北軍抓穩了?大長老莫忘記,西北軍派系極多,五少爺能一時掌控住,這大公子卻未必真的能攥的住。西北軍稍有風波,韓家的最大底牌就無法亮出來了。除此之外,大長老也莫忘記,這天下還是曹家的,西北軍、鎮撫軍甚至是地方上,可還有大批忠于圣上之臣,便是那渤州趙夕樵,手握渤州一郡,有雄兵數萬,朝中尚有范家、胡家以及看似衰敗的蕭家,如果有人登高一呼,朝內朝外順勢而起,玄道公當真能頂的住這些勢力的聯合進攻?”


韓天賜聞言,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忽地咳嗽起來,楊清急忙掏出手絹遞過去,韓天賜接過,擦了擦嘴,問道:“楊大人這是在嚇唬老夫嗎?”


“大長老睿智,下官所言,大長老心中又豈能不清楚?”楊清嘆道:“玄道公如今權傾朝野,掌控內閣,其言已經等同于圣旨,乃是當之無愧的權臣。一朝權在手,玄道公被權勢所迷,難以察覺兇險所在,一步步走到了懸崖邊上……大長老,自古以來,身為權臣,又有幾人能落得好下場,玄道公與韓氏一族危在旦夕,卻執迷不悟,如此下去,族滅家亡,實非下官愿意看到啊!”


韓天賜皺著眉頭,忽然問道:“楊大人,老夫倒覺得未必如此。你說有人登高一呼,天下響應,老夫倒是不知,能有何人有如此的能力?”他湊近道:“圣上如今處在深宮,據說已經病入膏肓,恐怕已經沒有能力出來為難我韓族吧?”


“那么秀公主如何?”楊清淡淡道:“秀公主可有此能?”


韓漠聽到這里,心中一跳,猛地意識到什么。


在西北一別之后,再無秀公主音訊,可是韓漠心中卻十分清楚,如今皇族危在旦夕,秀公主身為韓族重要成員之一,絕不可能毫無作為。


今日觀楊清言談舉止,難不成這楊清竟然是秀公主的人?


他心中驚訝間,卻聽楊清聲音依然隱隱傳來:“秀公主乃是圣上的親妹妹,在朝中亦是很有威望。大長老雖然身在東海,但是自然之千里之外之大事,當年圣上能夠登上大寶,秀公主可是出了大力氣,若不是秀公主幫助,圣上未必能斗得過另外兩位皇子,最終取得帝位……如此女中英杰,她若代表皇族登高一呼,下官倒認為,到時候投靠的必將如過江之鯉啊……!”


韓天賜臉部抽搐,喃喃道:“秀公主……!”


“且不說其它,僅渤州趙夕樵必定是追隨秀公主,東花廳乃是秀公主一手組建起來,如今雖然投靠玄道公,但是秀公主若是出面,東花廳勢必還會成為秀公主的勢力……!”楊清一雙眼睛閃著灼灼光芒,盯著韓天賜那蒼老的臉孔:“除此之外,秀公主殿下暗中的力量有多強,咱們誰也不清楚,一旦秀公主亮出旗號與玄道公對敵,到時候范家、胡家和蕭家又將是何反應……大長老睿智,也不必下官說明吧!”


聽楊清這樣一說,韓天賜雖然竭力裝出鎮定之色,但是卻還是無法掩飾他心中的緊張。


楊清見得自己的語言攻勢奏效,心中大喜,繼續添火道:“大長老,若真到了那個時候,秀公主集合數萬大軍直逼京師,城內更有其他世家作為內應,到時候御林軍甚至都會反戈一擊……即使大公子掌握了西北軍,但是能夠在如此時候調動西北軍回援?而且秀公主代表的乃是皇族,西北軍當真就會跟著大公子討伐秀公主?大長老,此中關竅,不可不查啊……玄道公一旦有失,整個韓族也就面臨滅頂之災,而大長老一系……唉……!”長嘆一聲,一臉感慨之色。


韓天賜聽到此處,額頭上竟然冒出汗來,便在此時,外面又傳來一聲驚雷,韓天賜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臉上顯出慌張之色,但是很快感覺到自己失態,急忙咳嗽幾聲掩飾住,隨即靈堂之內死一般的寂靜,韓漠深知能夠聽到韓天賜的呼吸聲急促起來,半晌過后,才停韓天賜低聲道:“楊大人以為老夫該如何應對?”


楊清輕輕一笑,隨即嚴肅道:“下官若是大長老,便會大義滅親,即可保全韓氏一族,免受玄道公拖累,又可振興大長老一系……雖說韓家榮耀,但是一直以來,享受榮華富貴的,乃是大宗主二宗主這韓族嫡系,朝野之中,韓族亦是這一系最為尊貴,而韓族旁支子弟便算再有才干,卻也只能屈居嫡系之下……大長老一旦事成,那么韓族從今以后,便會以大長老這一系為尊,大長老勢必成為韓族世代膜拜的先圣,而下官在東海郡數年,卻也知道,這韓族嫡系人丁并不興旺,反倒是大長老一系人丁輩出,而且多是德才兼備之人,日后韓族由大長老一系執掌,必將興盛繁榮,子孫綿長……!”


韓漠此時卻也不得不佩服,這楊清的話語頗具蠱惑性,除非韓天賜是個意志堅定對家族十分忠誠之人,否則只要稍有一絲絲異心,也會被勾引進去。


而韓天賜顯然不是一個意志堅定之人。


“大義滅親?這……這萬萬不成……!”韓天賜不知不覺中,竟然用擦拭過嘴角的那塊手帕去擦拭額頭滲出的汗水,聲音已經頗為緊張:“我們……我們都是東海王的子孫,怎能……怎能……!”卻是說不下去。


“大長老,你這并非為了私利,而是為了韓氏一族的前途。”楊清正色道:“若是東海王泉下有知,也必希望大長老在這個時候能夠撐起韓氏一族的未來!”


韓天賜張了張嘴,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半晌,才輕聲道:“楊大人覺得老夫應該如何做?”


“大長老,如今大宗主仙去,二宗主進京,這東海就以你為尊。”楊清輕聲道:“而東海最重要的力量,便是那支鎮撫軍……只要大長老掌控鎮撫軍,爾后聽從秀公主殿下的吩咐,到時候必將是大大的功臣。大長老也看到如今天下形勢,魏國已成我大燕掌中之物,北慶也必將被我大燕所滅,它朝我大燕一統中原,地域廣闊,大長老又是大功之臣,封王封地自是不在話下……!”


“鎮撫軍?”韓天賜皺眉,搖頭道:“鎮撫軍如今可是在老四的手中,而且……鎮撫軍一直由嫡系一脈統管,讓他們聽從秀公主之命,去與玄道為敵,絕不可能!”


楊清笑道:“這天下就沒有不可能之事,至少在我看來,大長老有兩點優勢,足可控制鎮撫軍!”


V123210 發表於 2012-3-15 23:01

第一零七八章 心痛

韓天賜忙問道:“哪兩點?”


楊清摸著下巴,慢條斯理道:“第一,便是大長老這一系的人脈。遍觀韓氏一族,大長老這一系的人丁最是興旺,其中更有不少子弟如今就在鎮撫軍中。下官得知,大長老育有五子,其中便有三子在鎮撫軍中當差,孫輩更是有近十人在其中,而且俱都是擔任要職……在鎮撫軍中的勢力,除了嫡脈二房一系,恐怕就數大長老這一系的勢力最強吧?”


韓天賜微顯得意之色,微微頷首:“老夫這一系的子孫,在鎮撫軍中倒是很有人脈……!”


“這就是了。”楊清輕笑道:“而且大長老在族中威望極高,只要出面暗中再聯絡幾位長老,言說其中厲害,那些長老也都是睿智之人,定能明白其中厲害。到時候以大長老為首,諸位長老相助,想要架空四公子爾后掌控鎮撫軍,實在不是什么難事!”


韓天賜撫著胡須,微一沉吟,輕聲問道:“老夫若是活動一番,倒也有幾分把握。老四性情敦厚,不善心計,留其位去其權,確非難事!”


“大長老高明!”楊清豎起大拇指。


“只不過……即使收服鎮撫軍,想要讓東海子弟聽從秀公主之命對付玄道,那是萬萬不成的!”韓天賜搖頭嘆道:“楊大人,韓家在東海百年,嫡脈一系對東海子民倒也是十分寬厚,深得人心,想要讓他們反戈一擊,那……那絕不可能!”


“大長老,下官再問一句,在韓族嫡系三房之中,鎮撫軍最敬服的是哪一房?”楊清湊近問道。


他所說的三房,自然是指韓玄道、韓玄齡和韓玄昌三房。


韓天賜立刻回道:“自然是玄齡一系!”


“不錯,正是韓總督一系!”楊清顯出古怪的笑容:“若無特殊情況,鎮撫軍固然不會與玄道公為敵,但是……!”頓了頓,才輕聲道:“若是鎮撫軍將士知道韓總督的死與玄道公父子有關,那么大長老覺得鎮撫軍又會如何做?”


韓天賜先是一怔,隨即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韓漠眉頭已經鎖在一起,此時他終于清楚了楊清今夜拜靈的真正目的,竟是要說服韓天賜,讓韓族后院起火,從嫡系的內亂變成韓族真正的族亂。


直到今夜,韓漠才終于明白,此前對韓族唯唯諾諾的東海郡守,竟然是隱在韓族心臟之處最大的一條毒蛇。


而韓天賜這個老糊涂,老來求利,竟然被楊清利誘加恐嚇的手段馴服,起了控制鎮撫軍生起內亂的心思。


此時,韓漠心中真是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恰好在這雨夜趕回來,又恰好在這深更半夜前來拜祭大宗主,否則在靈堂發生的這一樁勾結之事,卻是無人清楚,一旦自己毫無所知離開東海,那么以韓天賜在韓族的威望和地位,再加上如今兩位宗主俱都無法威懾,那么東海這邊,必將掀起一場內亂,其造成的結果,實在是不堪想象。


韓漠心中悲憤無比,這韓天賜身為韓族大長老,竟然被利益蒙住雙眼,看不清背后潛藏的巨大陷阱,甚至已經顯出要與楊清合作的意向,韓漠只恨不得立刻上去將二人斃于掌下。


而此時,他亦是確定,這楊清無論此前是誰的人,但如今肯定是秀公主的人,他今夜前來策反韓天賜,定然是秀公主的意思。


秀公主身為皇族之人,在這樣的時候,只能是為皇族的利益考慮,而她的目標,自然也是以鏟除韓玄道這位大權臣為第一目標。


秀公主也果然不愧是極其厲害的女人,悄無聲息之中,竟是先行策劃擾亂韓族的根基,讓韓族的大后方出現動亂。


當初韓漠與秀公主數番曖昧,憑心而論,對那個美艷的女人也確實有幾分感情,但是那個時候他卻隱隱感覺到,韓族與皇族終有一日要正式交鋒,而秀公主和自己分屬兩大陣營,終是要身不由己地展開對決。


他曾經期盼這一幕不要出現,但是他最擔心的事情,卻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


即使他對韓玄道父子已經起了極深的嫌隙,但是他卻依然記得自己是韓族一員,自然不可能眼看著皇族將韓氏一族顛覆滅絕。


沒有任何選擇地,他必須踏上與秀公主為敵的道路之上。


他的雙拳已經握起,透過白幔的縫隙,看到楊清卻從衣袖里掏出了厚厚的一疊銀票,只聽得楊清低聲道:“大長老放心,很快就會傳出風言,韓總督被害與玄道公父子有關,而且這樣的風言會越來越濃,越來越廣,用不了多久,這些言語便會傳到鎮撫軍中,讓鎮撫軍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有了這些風言,大長老再稍微想出一些對策,加深鎮撫軍將士對此事的信任,到時候大長老再協同幾位長老出面……只要大長老肯定此事是真,那么鎮撫軍將士就算懷疑,也定有九分相信……!”他顯出詭異的笑容:“鎮撫軍上下對韓總督敬愛無比,若是知道韓總督的死與玄道公父子有關,再加上大長老推波助瀾,定能夠讓鎮撫軍將士聽從號令……!”


韓天賜瞥了楊清手中厚厚的銀票,嘴唇蠕動,終于道:“這……唉,也是為了我韓族的前程……我韓族對圣上忠心耿耿,豈能因為玄道一人之野心而斷送了東海王留下的基業……!”


“大長老說的不錯,這都是為了韓氏一族的前程。下官在此保證,一旦事成,大長老必將封王封地,而且世襲罔替……!”他將手中厚厚的一疊銀票塞過去,低聲道:“這是十萬兩銀票,大長老辦事,總少不了花費,這些暫且用著,若是不夠,大長老盡管開口……!”


楊清眼睛死死盯著韓天賜的面孔。


今夜之事,事關重大,楊清也是冒險一搏,一旦韓天賜沒有茍合之意,他卻是定要將這韓家的大長老殺死滅口。


他甚至想好了弄死韓天賜的方法,雖然事后免不了被懷疑,但是卻不會被別人找到直接殺死韓天賜的證據。


一個如此高齡的老者,而且楊清已經打聽出這位大長老患有心臟病,只要忽然出手,做些驚嚇的手段,完全可以將這老家伙嚇死。


所以他在等待,等著韓天賜手下銀票。


收下了銀票,也就等于收攏了此人,否則……!


十萬兩銀票可非小數目,韓天賜顯然沒有想到楊清竟然出手如此豪闊,呆了一呆,喉結蠕動,猶豫了一番,終是緩緩伸出干枯蒼老的手,輕嘆道:“封王封地倒也罷了,若是能讓韓族免過這一劫,老夫便是沒了這條老命也是值得的……!”指輕輕搭上了銀票。


韓漠心中冷笑:“韓天賜啊韓天賜,區區十萬兩銀子,就讓你將韓氏一族賣了?”


楊清見韓天賜的手指壓在銀票上,臉上顯出笑意,隨即低聲道:“大長老,另有一事,你我可不得不防!”


韓天賜忙道:“楊大人指的是?”


“五少爺!”楊清輕嘆道:“五少爺實乃人中龍鳳,此子若是突然回來,只怕要壞了大事……對他,你我不得不防!”


韓天賜皺起眉頭,微微頷首道:“楊大人說的是。此子胡作非為,但是本事卻還是有的……不過他此番即去南洋,連妻兒也帶上,恐怕不會立刻返回,總要好幾個月之后的事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楊清眼中顯出厲色:“若是他突然回來,大長老準備怎么辦?”


韓天賜撫著胡須,眼中顯出古怪的神色,卻并沒有說話。


“大長老,若因五少爺而壞了大事,只怕你我也要陷入困境。”楊清握拳道:“下官以為,若是五少爺真的突然回來,咱們……!”說到這里,卻并沒有說下去,只是做了一個動作而已。


韓漠在縫隙中卻是瞧得清楚,那動作卻是要將自己除掉。


不知為何,看到那個動作,韓漠第一感覺不是憤怒,而是感覺心口似乎被鐵錘狠狠一擊,痛疼不已,整個人如同墮入深淵一樣。


他的腦子瞬間便想道:“難道她想殺死我?她竟然要對我下殺手?”腦中立時響起秀公主的俏臉,想著昔日與她在一起的時候,那時而美艷時而秀氣的臉龐,腦中如同電影畫面一樣,想著二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從某種意義上說,韓漠總覺得他與秀公主是那種心意相通的一對人,換句話說,他覺得雙方都是能夠了解對方的人。


不可否認,韓漠對于秀公主充滿誘惑的身體固然很有興趣,但是對于秀公主的心靈,卻也始終保持著好感。


他一直希望兩人不要走向對敵的境地,而且他心中更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日去傷害秀公主。


但是現在,他卻從楊清的動作中感到了一種深深的失望,如果這是秀公主指使,韓漠憤怒之余,更多的是傷痛。


韓天賜顯出出境之色,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得一陣古怪的聲音響起,如同受驚的兔子,急忙縮回手,四下里看了看。


楊清顯然也聽到了什么聲音,臉色頓時變了,霍然起身來,轉過頭,一雙眼睛在這一瞬間射出犀利的光芒,正望向大宗主的靈位。


他在這里與韓天賜私語,但是無時無刻不小心翼翼,那聲音陡然發出來,他立時反應過來,聽出了聲音發出的位置,確定是在那靈位之后。


韓天賜見楊清看向靈位,不由也將目光投過去,望著那一片縞素之下的大靈位,韓天賜只覺得心跳的厲害,低聲道:“是……是什么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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