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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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43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6 00:52
第一一一九章 真相大白


    乾心殿內,皇后韓淑素顏慘白,她的眼睛早已沒有了任何光彩,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衰老,也十分的虛弱,她此時正趴在一具玉石製作的棺材邊上,在那玉石棺材裡,滿是冰​​塊,大燕皇帝曹鼎的屍首安靜地躺在裡面。

    一直以來,皇帝的屍首都是被冰塊鎮住,免得腐壞,直到昨日,才從冰庫中將皇帝的屍首取出來,由皇后親自為皇帝換上龍袍,然後安靜地躺在玉石棺材之內。

    雖然經過妥善的處理,但是皇帝的遺體卻還是受到了破壞,他的臉部已經完全浮腫變形,甚至肌肉也變得如同石頭一樣僵硬,可是皇后卻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龐,就像他還活著一樣,沒有光彩的眼眸子裡,卻帶著幾分柔情。

    她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壞人,更不是一位昏君。

    終其一生,他一直以全部的精力期望去重振皇權的威信,他無愧于燕武王子孫的稱號,更無愧于一個男人的稱號。

    只有韓淑知道,這是一個好丈夫,只有韓淑知道,這個男人骨子裡流淌著驕傲的血液,卻壓抑著骨子裡的驕傲去找尋更高的榮光,也只有韓淑知道,這個男人內心是多麼的細膩和溫柔。

    她輕柔地撫摸著皇帝發冷僵硬的臉龐,默默無語。

    太監總管凌磊輕步進了屋內,跪在韓淑身後不遠處,恭敬道:“皇后娘娘,群臣已經齊聚太極殿,一個時辰後,便會前來乾心殿祭拜,還請娘娘更換鳳袍!”

    看著韓淑消瘦甚至有些顫抖的背影,凌磊輕輕搖了搖頭,心中頗有些感嘆,神情也頗有些黯然。

    這一陣子,都是他每日親自送來飯食,但是韓淑要么根本不吃,要么就只食用一點點,看著韓淑味同嚼蠟的模樣,凌磊明白韓淑的心思。

    韓淑內心一定早已經崩潰,如果不是為了等待皇帝發喪,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一位代王,她恐怕早就支撐不下去。

    “人死之後,是不是真的有靈魂?”凌磊正感嘆之時,耳邊忽然傳來韓淑的聲音,他抬起頭只見韓淑依然伏在玉石棺材上,臉頰貼在棺材的邊沿。

    “皇后……!”凌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韓淑輕聲道:“就算真的有靈魂,我也不能再見到聖上……聖上是天子,他要回到天上去,而我……!”她淒苦一笑,“我助紂為虐,斷送聖上的江山,只能下地獄。也只能如此了……否則我有什麼面目去見聖上……!”

    “娘娘,你……你是好人!”凌磊脫口道:“你有情有義,對聖上情意深重,奴才……奴才看在眼裡,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好人?”韓淑發出怪異的笑聲:“韓玄道濫殺無辜,權傾朝野,我豈不是最大的幫兇?許多正直官員死在他的手裡,卻是藉助聖上的名義……是我壞了聖上的名譽,如果聖上天上有靈,一定不會原諒我……!”

    凌磊見到皇后淒苦模樣,鬼使神差道:“皇后……您……您一直都是被……被韓尚書愚弄,聖上不會怪您……!”說到此處,凌磊忽地醒悟自己的話有些多了,急忙住嘴。

    “連你也知道本宮被愚弄?”韓淑轉過頭來​​,瘦消蒼白的臉上滿是自嘲之色。

    “奴才失言,求娘娘恕罪!”凌磊惶恐道。

    韓淑搖頭道:“本宮不怪你。你說的不錯,從頭到尾,本宮明知道被他愚弄,卻沒有抗拒……!”她苦笑道:“本宮要為聖上保住皇族血脈… …無論遭受何等的委屈,無論遭受何等的愚弄,本宮……為了代王,只能挺下去……!”

    “娘娘,其實代王……!”凌磊顯出怪異之色,眼角跳動,說了一半,卻立刻住了嘴,沒有說下去。

    韓淑雖然精神恍惚,但她本身卻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人,凌磊神情怪異,欲言又止,她隱隱覺得事有蹊蹺,蹙眉問道:“其實代王什麼?”

    凌磊忙道:“是奴才失言,其實……其實代王……!”他垂下頭,“其實代王乃是聖上之子,有上天護佑……終會君臨天下……!”

    韓淑冷聲道:“這便是你想說的話?”

    “奴才……這是奴才心裡話……!”凌磊臉色有些泛白,心中卻是猶豫不定,更是十分忐忑。

    韓淑上前兩步,走到凌磊身前,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凌磊,鳳目微寒,一隻手微握粉拳,冷笑道:“是否看到本宮這個樣子,就以為本宮殺不了人?本宮告訴你,本宮若想取你性命,不費吹灰之力。”她臉色驟冷,厲聲道:“告訴本宮,是不是韓玄道對代王做了什麼?代王如今究竟怎樣?”

    她見凌磊欲言又止,臉色怪異,心中頓時便擔心起代王的安危來。

    韓玄道控制內宮之後,后宮嬪妃俱都被嚴密監控,而韓淑也一直被困在乾心殿中,這大半年來,除了韓玄道親自抱著代王過來讓韓淑見了兩三次,韓淑再無其他機會見到代王,甚至連代王的消息也是難以知曉,最後一次見到代王,那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

    皇帝駕崩,韓淑苦撐下來,唯一的寄託就是代王,在她心中,無時無刻不牽掛著代王的安危。她已經看透韓玄道的殘忍本性,深知韓玄道為了權勢,那是什麼也能做出來,此時凌磊顯出異樣,口留餘風,韓淑自是驚急交加。

    凌磊連連叩頭,顫聲道:“娘娘,是奴才失言,奴才日夜伺候在乾心殿,真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韓淑氣急,瞥見掛在不遠處的一隻利劍,幾步上前去,抽出劍刃,回頭用劍對著凌磊的心口,厲聲道:“快說,你若隱瞞本宮,本宮……現在便殺了你!”

    凌磊抬起頭,看著韓淑焦急而憤怒的臉,終是苦笑道:“娘娘,其實……其實這事兒壓在奴才心裡已經很久,奴才時常看到娘娘鬱鬱寡歡愁容滿面,幾次想要將此時禀明娘娘,可是……可是奴才一來怕死,二來也怕娘娘知道此事之後對娘娘不利,所以……所以一直不敢說……!”

    韓淑柳眉緊蹙,她緩緩收回劍,道:“究竟是何事,你儘管說來……有本宮在,保你性命無憂!”

    凌磊微一沉吟,終於道:“皇后娘娘,奴才能有今日,實乃韓家五公子所賜,五公子大仁大德,對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算是不全之人,但也知道恩義二字……!”

    韓淑聞言,微有些吃驚,實在想不到凌磊竟是與韓漠扯上了關係,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輕聲道:“你起來吧!”

    凌磊也不拘束,起身來,卻是走到房門處,貼著耳朵聽了一聽,隨即將門閂拴上,這才快步回來,低聲道:“娘娘,此事……奴才實不知該不該言。奴才這條性命不打緊,只是……只是奴才擔心娘娘知道此事之後,會……會帶來災禍!”

    凌磊如此小心謹慎,韓淑愈發覺得事情古怪,“本宮如今這個樣子,還害怕災禍嗎?到底何事,速速說來!”

    凌磊顯然還有些猶豫,見到韓淑臉色再次沉下來,凌磊終是道:“娘娘,奴才在宮裡沒有幾個知交,像咱們這樣的奴才,難得有一兩個說話的人……! ”

    韓淑聽他突然扯起這樣的話,便覺得十分的怪異,可是她心中卻也明白,凌磊這番話既然說出來,絕不會無的放矢,總有原因,所以耐著焦急的心請聆聽下去。

    “奴才入宮那年,結識了貴喜兒,奴才與他一開始都在尚衣監辦差,後來他去了藥膳司,這個些年下來,他也在藥膳司擔任了總管太監!”

    韓淑蹙眉道:“你要說的事兒,與這貴喜兒有何干系?”

    “奴才知道的這道驚天秘事,便是從貴喜兒的口中得知。”凌磊臉色有些發白,額頭微微滲出一些冷汗:“而皇后娘娘當日誕下龍種之日,在那邊服侍的,便是這位貴喜兒!”

    韓淑陡聽凌磊提起這件事情,心中竟是沒來由的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急問道:“什麼驚天秘事?貴喜兒說了什麼?”

    凌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皇后娘娘,奴才……奴才真的不敢說!”

    “那本宮現在就殺了你!”韓淑長劍劍鋒直指凌磊的咽喉。

    凌磊一咬牙,心下一橫,壓低聲音道:“娘娘,代王……代王並非真正的皇子,他……並非是娘娘所生!”

    韓淑驟聞此言,如驚雷蓋頂,身子晃了一晃,幾乎要跌倒,凌磊驚道:“娘娘,你……!”

    韓淑卻強自撐住,手中長劍微微向前,甚至已經刺入了凌磊的咽喉一寸,刺破肌膚,鮮血出來,凌磊臉色慘白,卻不敢閃躲。

    “你……你這奴才,胡言亂語,信不信本宮一劍刺穿你的喉嚨?”韓淑咬牙緊咬,可是握劍的手卻在急劇顫抖。

    凌磊苦笑道:“娘娘,奴才這話,任誰聽到都會覺得是胡言亂語。而奴才一直不敢露出口風,便是知道此言一出,奴才這條性命十有八九便沒了。可是韓五公子對奴才有大恩,而奴才也不忍娘娘被永遠欺瞞下去,如果奴才不說,娘娘只怕這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裡,永遠不會知道當初生下的乃是一位公主,這代王……這代王是韓尚書偷梁換柱,娘娘生下的公主……早已經不在宮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6 23:50
第一一二零章 戲,開始!


    凌磊說出的這個消息對皇后來說,無疑是當頭一記猛棍,她的身體搖搖晃晃,手一軟,長劍落地,整個人頓時乏力無比,頭暈眼花,多少時日來的精神支撐在這一刻轟然倒塌,整個人向後便要栽倒,而凌磊眼疾手快,上前扶住,驚聲道:“娘娘,你……保重鳳體啊!”

    韓淑扶著凌磊手臂,全身乏力走到椅邊,頹然坐下,臉色慘白,雙目空洞無神,“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禪兒……禪兒不是我的兒子?”她似乎是在詢問凌磊,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凌磊在她腳邊跪下,肅然道:“奴才所言,沒有一字虛言。”

    “貴喜兒如今身在何處?”韓淑無力問道。

    凌磊苦笑道:“回娘娘話,當初為娘娘接生的,一共有五人,三名穩婆,還有一位孔院判……孔院判早在娘娘誕下麟兒之後不到幾日便即死去。正是因為知道孔院判死去,貴喜兒就知道事情不妙,他想逃走,可是韓尚書在宮內早就派人暗中監視他,根本出不得宮中一步。他自知必將被殺死滅口,大限將至,卻不願意死的不明不白,恰好他被殺之前,奴才這邊需要一些藥材,派人去取,他藉機故意生事,並不派出藥材,那是有心要將奴才引過去。奴才當時心裡有些氣惱,親自去了一趟,他在那時候才趁機將一封早就準備好的書信塞給了奴才,將偷梁換柱的始末原原本本寫在了密信之上。奴才看過之後,心裡吃驚,只以為貴喜兒是發瘋,沒有理會,但是過了沒幾日,貴喜兒卻正的死了,都說他是誤服了藥材……那時候奴才才相信,貴喜兒信中所言,恐怕是真,畢竟誰也不敢將那麼大的事兒拿來開玩笑。”

    韓淑道:“密信在何處?”

    凌磊忙道:“事關重大,那封密信奴才不敢留在身上,當日便將它燒毀……但是奴才對天發誓,今日所言,沒有一字虛假,但有半絲欺瞞,願遭受五雷轟頂。”頓了頓,更是壓低聲音道:“奴才時候亦曾暗中打聽過,除了孔院判早死,那三名接生的穩婆也是不知去向……!”

    韓淑嘴唇發紫,全身瑟瑟顫抖,正在此時,卻聽得屋外腳步聲響起,凌磊緊張起來,卻聽得門外傳來尖細的聲音:“皇后娘娘,韓尚書派人過來禀報,群臣一個時辰之內便要來到乾心殿,還請皇后娘娘速速更衣!”

    韓淑一時間不知哪裡來的氣力,霍然站起,厲聲道:“本宮倒要去找他,看他如何解釋此事!”她咬牙緊咬,便要出去,凌磊卻急忙起身,小步跑到韓淑山前跪下攔住,急聲道:“皇后娘娘,您……您切不可一時衝動,如此前去,必受其害!”

    韓淑冷視凌磊,凌磊低聲道:“娘娘,韓尚書黨羽遍布,此時不可與之正面相抗……!”

    韓淑冷聲道:“你說本宮該當如何?”

    正當此時,猛聽得外面傳來“喀嚓”一聲巨響,那是天邊傳來的驚雷之聲。

    ……

    ……

    雨終究還是下了下來。

    陰霾的天氣本就昭示著陰雨降至,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雷過後,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數百臣子頓時都處在了暴雨之中。

    正當群臣遭受著暴雨的沖洗之時之時,在稀稀拉拉的雨滴聲中,“刺啦啦”的聲音緩緩響起,太極殿的大門終於是開了,群臣的目光頓時都投向那太極殿正門,很快就從裡面緩緩走出數名身著白縞的太監來,當先一名太監走到玉石欄杆邊上,望著廣場上黑壓壓的大臣們,終是用一種尖利的聲音高聲唱道:“皇上駕崩了!”

    在不少大臣震驚的目光之中,這位太監連唱了三次,他身後十多名白縞太監立時齊聲悲唱道:“皇上駕崩了!”

    聲音之中,太監們率先跪下,而處在臣列第一位的韓玄道已經緊跟著跪下,數百名大臣幾乎也在同一時間跪在了廣場上。

    廣場兩側無數的白甲將士一隻手拄著長槍,也都齊齊跪倒在地,上千人在寬闊的廣場上跪倒,場面甚是壯觀。

    很快,便從臣列之中傳來悲泣嚎哭之聲,無論是否真的感傷於皇帝陛下的離去,身為臣子在這個時候還是表現出了他們應該表現出的反應。

    太極殿外,暴雨之中,盡悲聲。

    方為清老淚縱橫,臉上的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哪裡是雨水哪裡是淚水。

    群臣在大雨之中悲泣良久,韓玄道終於第一個起身來,臉上滿是悲傷之色,回過頭,高聲道:“諸位大人,聖上駕崩,舉國同悲,我等不能在此一直哭下去,還要入殿商議後事才成!”

    他的言語在如今其實與聖旨無二,此言一出,便有一大批臣子起身來,韓玄道第一個往太極殿內行去,不少臣子在大雨之中已經頗有些受不了,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立刻緊隨而入。

    片刻之後,廣場上的大臣們都已經紛紛進了宏闊的太極殿內,只是此時那張龍座之上,空空蕩盪,而接下來除了要商議如何處理皇帝的後事,最為緊要的,卻是商議那張椅子是由誰來坐。

    不少大臣臉上兀自帶著悲痛,不一刻,大批的太監抬著箱子到了殿內,眾官員打開箱子一看,卻都是已經製作好的喪服。

    “皇后娘娘吩咐尚衣監趕製而出,請諸位大人換上,稍後便要前往乾心殿!”管事太監解釋道。

    便有臣子心中冷笑,且不說外面的甲士已經披上了白縞,便是眼前這幾百套做工精細的喪服,那可不是一夜之間便能趕製出來的。

    但是此時此刻,誰又敢多說一句話,紛紛換上了喪服,而太監宮女們早已經將太極殿的金銀之物都蓋上了白紗,整個太極殿內一片素白,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雖然龍座上沒有了皇帝的身影,但是按照禮制,身為內閣首輔的韓玄道還是帶領著群臣向著龍座行九拜大禮,其中自然又有不少人悲聲號哭。

    等到群臣起身之後,韓玄道神色凝重轉過身拱了拱手,沉痛道:“諸位大人,聖上駕崩,天地皆悲。然則國不可一日無君,聖上的江山社稷,也必須要有新君接掌……!”他掃視了群臣一眼,緩緩道:“如今渤州郡起兵叛亂,韓漠更是擁兵自重,國家危難之時,又值聖上駕崩,正是雪上加霜,我等身為大燕臣子,卻要以大燕的江山社稷為重,必須今日便要確立新君,穩定民心,否則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當下便有許多大臣紛紛贊同道:“韓大人所言甚是!”

    “皇后娘娘懿旨,我等隨後便要前往乾心殿祭拜聖上,然則前去之前,本官不才,卻是有幾句話想要與諸位商議!”太極殿甚是宏闊,雖然容納了好幾百名臣子,但是韓玄道的聲音極是響亮有力,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本官說一句犯上之言,如今皇后娘娘正值傷心之事,諸多國事難以操持,咱們身為臣子,卻要為皇后娘娘分憂。後繼之君,不可遲緩,遲則生變,本官願與諸位就在此商議個章程,確定新君之選,再入乾心殿同禀娘娘,爾後向天下昭告聖上駕崩的消息,卻也同時昭告天下新君之選,不知諸位所見如何?”

    吏部尚書韓信策第一個出列道:“韓尚書此乃老成謀國之見,國不可一日無君,正當早做決定。”

    當下便有不少官員紛紛附和。

    有一些官員心中甚至在想:“這韓玄道總不會藉這個機會謀朝篡位吧?”太極殿外便是大批的白甲御林軍,如今俱都掌控在韓玄道的手中,雖然韓玄道在這個時候謀朝篡位,必遭天下人唾罵,但是若韓玄道一意孤行,違背禮制,卻也未必有人能阻擋得住他。

    但是更多人心裡卻是明鏡兒似地,覺得當前形勢,在沒有完全搞定韓漠和趙夕樵之前,韓玄道如此精明的人物,絕不至於做出謀朝篡位將自己至於眾矢之的的處境。

    韓玄道苦笑道:“聖上駕崩,太子即位,這本是祖上之製,可是……諸位也都知道,太子一年前去邊關巡視,一去不回,杳無音訊。朝中也是明里暗裡派了無數人前去打聽太子的下落,卻一直沒有音訊……!”說到此處,滿臉黯然之色,搖了搖頭。

    有官員心中便想:“你還當真願意看到太子回來?你韓玄道派了人去找尋太子,這話倒也不假,只不過你是想找到太子將他帶回來,還是派人前去刺殺,那就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了。”

    很多事情雖然沒有說破,但是就在官場上的官員們心裡自然都有一面鏡子,朝局是一個什麼樣的形勢,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在官員們的眼裡,韓氏一族權傾朝野,而代王是韓淑所生,那麼韓族也就等於是代王的母族,對於韓家來說,代王登基才是最符合他們利益的選擇。

    朝中自然少不了逢迎拍馬之輩,韓玄道話聲剛落,便有一名官員上前道:“韓尚書,雖然按照祖制,聖上駕崩,該由太子即位,但是……但是如今太子杳無音訊,難道尋不到太子,咱大燕國就不可另立新君?正如韓大人所言,如今我大燕國正處於危難之時,渤州趙夕樵、西北韓漠,俱都野心勃勃,謀逆之心已顯,如果此時不能有新君登基穩定天下民心,只怕……只怕我大燕百年基業危在旦夕啊!”此人慷慨成詞,一副悲愴之色,倒也是一位演技派官員。
space123 發表於 2012-4-7 00:13
第九卷 男兒頌第一一二一章 頭顱而已!

大勢所趨,韓玄道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楚,誰也不願意讓那名官員搶了頭功,紛紛進言,都是大言如今大燕國處在危難之時,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當前要務乃是穩定民心重振朝綱,有許多事情那也是顧不得了。

只是誰都知道,有些事情雖然擺在那兒,但是有些話卻不能輕易說出口,畢竟燕太子是皇帝早早就確立的儲君,按照禮制,那是正統的皇位繼承人,這個時候雖然大家明白韓玄道很可能是要讓代王繼位,但是韓玄道這話沒說出口,誰也不敢輕言廢了失蹤的太子而擁立代王。

韓玄道見到火候已到,這才輕嘆一聲,大聲問道:“諸位的意思,該當擁立何人登基?”

這話自然是廢話,但是卻又頗為玄妙。

皇帝只有兩個兒子,太子既然失蹤不見難以繼位,那就只可能是代王繼位,此話都不用多問,但是韓玄道故意問出來,不過就如同大多數的野心家一樣,在醜惡的靈魂之外披上一層裝模作樣的皮囊而已。

他如今固然權勢滔天,但是正因如此,他反倒要做作一番,有些話就算是他的意思,卻也要借別人之口說出來。

滿朝文物,十之其四是韓氏一族的官員,另有三四成也是投身在韓族之下,饒是如此,卻依然還有一部分朝中的老臣,雖然官職未必顯赫,雖然手中也沒有多大權勢,但是他們卻代表着一股勢力,一股士人的勢力。

其中少不得將禮制緊抱於手的固執之臣,韓玄道權傾朝野他們未必會說什麼,但是真要將祖上禮制任意踐踏,這幫人只怕就要出來說話了。

韓族雖然如日中天,但是一個國家的所有官職當然不可能全部都由韓族官員來擔任,而且韓族官員之中真正有辦事能力的並不多,一個國家只靠韓族的人來治理,那當然是天方夜譚。

韓玄道固然希望韓族掌控燕國,卻並不是希望燕國衰敗下去,他需要掌控的是一個強大的大燕國,而不是一個走向衰亡的國家。

他固然要將那些強有力的政敵掃除,但是他卻還需要依賴燕國的才幹官員來治理這個國家,總不可能將所有韓族以外的官員俱都殺死。

雖然已是權臣,可是他卻要在表面上掩飾自己是權臣的事實,這就是最為諷刺之處。

韓信策知道這個時候,也是需要自己出馬了,實際上在如今的朝堂,韓信策已經隱隱是韓玄道之下的二號人物,不但如此,更是吏部尚書,內閣要員,說話自然份量十足。

他瞥見韓玄道的眼睛似有若無瞥了自己一眼,知道這個另擇皇子違背禮制的黑鍋只能由自己來背,心中無奈,卻也不敢猶豫,拱手道:“諸位大人,你們所言甚是,如今的情勢,只怕是難以等到太子回京,咱們只能繼續派人找尋太子的下落,可是新君登基刻不容緩,好在除了太子殿下,尚有代王殿下……!”說到此處,他微頓了頓,大部分人並無異色,但是卻也隱隱見到有一些人皺起眉頭來,到了這個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韓信策只能硬着頭皮道:“不知由代王殿下登基……可否妥當?”

大廳內一時安靜下來。

官員們面面相覷,都不吭聲,而韓玄道微一沉吟,卻皺眉道:“這……是否有違祖制?”

韓信策只能將戲演下去,拱手道:“諸位,聖上如果在世,也定希望大燕江山永固。正如諸位方才所言,如今趙夕樵韓漠之流擁兵自重,趙夕樵更是已經起兵造反,如此形勢,若是不能當機立斷新君登基,那麼必將導致國無君父,人心不齊,這後果那可是不堪設想啊。”

既然有韓信策挑了頭,其他人便不怕擔干係,韓派官員紛紛附和,朝堂內一時熱烈無比。

方為清在這數百官員之中,只是一个中下等的官員,不顯山不顯水,只是此時他的臉色卻已經十分難看,袖袍內的雙手微微抖起來。

身邊一名官員瞥了他一眼,瞧他神色古怪,似乎有些神不守舍,不油壓低聲音問道:“方大人,可是身體……不舒服?”

方才群臣在外面淋雨,如今也都是濕漉漉的,這方為清五十多歲,年紀大了,身邊官員自然以為方為清是因為淋雨而受了寒。

方為清轉過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那官員一眼,這種眼神和表情,卻是讓他官員心中有些發毛,乾乾一笑。

而此時,朝列前方的重臣們則是在互相迎合著,已經有人道:“雖說有違禮制,但是這禮制定下來,最終的目的,還不是要讓國泰民安。擁立代王登基,就是要讓社稷穩定,正是利於國家社稷。等到代王登基之後,由太常寺和禮部籌劃,新君率領文武百官祭天祁告也就是了!”

眾官紛紛道:“正是如此!”

……

方為清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笑出聲來的,但是他突然發出的大笑聲在這肅穆的大殿上卻顯得那樣的刺耳,比之外面傳來的驚雷聲更讓人感到吃驚。

如此莊重,如此肅穆的場合,官員們一個個神情緊張凝重,甚至有些官員兀自還帶着因為皇帝去世的悲色,可是這一陣大笑,卻讓太極殿那緊張的氣氛陡然一轉,不是轉的輕鬆了,而是變得更為的詭異。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投向了方為清。

更有不少人已經皺起眉頭來,而方為清大笑過後,見到所有人的目光投過來,在這一瞬間,他卻覺得自己的腦子變的清明起來。

當年的熱血和激情似乎一瞬間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早有一名官員厲聲喝道:“方為清,你笑什麼?聖上駕崩,舉國同悲,你還能笑得出來?你這是在褻瀆廟宇殿堂!”

方為清看了看左右眾官一眼,此時他卻也不管會不會如韓青所說,會有人出來相助,他只覺得在這個時候,總要有一個人出來說一句話。

眼前那虛偽的戲碼他看的心中都想吐,明明是當著百官之面操控朝政,卻還要惺惺作態披上一層衣裳,方為清心中即是不屑又是痛恨。

士人的尊嚴在這一刻湧上心頭,自古以來,武將死戰,文臣死諫,這才是真正地盡了一個做臣子的本分。

方為清知道,如果就此沉默下去,那麼燕國的士人便將臣服在強權之下,而士人最後的風骨,也將就此畫上一個大大的笑談。

他有了必死之念,心頭反倒是放鬆下來,卻沒有了畏懼之感,上前兩步,挺胸大笑道:“自古以來,聖君駕崩,新君繼位,自然有其一套章程。今日聖上駕崩的消息剛剛昭示出來,你們就在這裏迫不及待地討論後繼之君的問題,置聖上於何地?”他冷然笑道:“不思立刻去拜祭天子,卻在這裏費盡心思要立代王為帝……!”他目光直視韓玄道,毫無所懼:“既然聖上剛剛駕崩,那麼我等為何不去乾心殿拜見皇後娘娘,或許聖上留有遺詔也未可知,為何要急着在此有我們做臣子的先行議定儲君?聖上頭七未過,有些人如此着急,心裏究竟有何打算?”

如果說之前的大笑聲已經讓朝臣們大吃一驚,方為清這句話說出來,那就是讓大臣們豁然變色了,一個個面面相覷,不少人心中暗嘆:“這老東西完了!”

方為清這話雖然沒有點名,但是那最後一句話是在說誰,誰都能聽得明白。

以韓玄道的實力,無論明暗,要想弄死方為清,那與捏死一隻螞蟻實在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如果方為清能老老實實地混下去,只怕還能有命活着告老還鄉,誰也想不到他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站出來,而且將鋒芒直指韓玄道,那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只是有些人在心裏卻也暗暗欽佩方為清敢為天下先的膽氣。

韓玄道面不改色,神情淡定,早有不少韓派官員對方為清怒目相向,紛紛呵斥,一名官員甚至當著百官之面快步走到方為清面前,手指着方為清的鼻子道:“你是在發瘋嗎?你區區一個侍御史,在這裏大放厥詞,想要謀反嗎?如今我等正在商議國之重事,你這是在褻瀆朝堂,按律當斬!”

“好一個按律當斬!”方為清官職雖然不高,但是此時卻很有膽氣,毫無所懼,厲聲道:“不錯,我方為清確實只是一個侍御史,在諸位大人眼中實在不入流,在朝中也素來沒有什麼權勢,但是身在其位謀其職,我方為清既然是侍御史,乾的就是說話的職責。自古至今,本官倒也沒有見過不讓御使說話的,而設立御史台,不是讓御史們逢迎拍馬,乃是讓這些人見到國之弊端,就敢於不畏生死站出來說話……至於褻瀆朝堂,本官不敢領受這欲加之罪。既然是群臣議事,難道本官就不能說話,難道這朝堂上就是某些人的一言堂?有些人冠冕堂皇,卻大出無父無君之言,而本官只是要說幾句公道話,就要按律當斬……!”他狂笑起來,指着自己的腦袋,冷聲道:“頭顱而已,要取便取!”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7 13:56
第一一二二章 百騎入狼穴


   方為清近乎逆天之舉,讓整個太極殿的氣氛一時間更是降到冰點,身處刑部的一名韓派官員已經厲聲道:“方為清,你這是趁聖上駕崩之機,欲圖不軌嗎?”高聲叫道:“來人,將方為清這連臣賊子拉下去砍了!”

    殿外白甲武士聽到命令,立刻有數名白甲武士衝進來,欲要將方為清帶下去行刑,便在此時,從臣列中又響起一個聲音來:“方大人不過是在盡御史之責,御史本就是直言不諱,若是因此而斬殺方大人,恐怕沒有道理吧?”

    當這個聲音出現之後,方為清一顆心頓時落了下去,不管他今日是否要被砍了腦袋,但是至少今日他還是有同伴的。

    這大燕國的文人風骨,並沒有消失。

    方為清出頭,眾人還以為這老家回發了瘋,但是此時這聲音傳出來,卻是讓眾人又是一驚,目光紛紛投過去,有人立刻認出是太僕寺少卿遊嶺。

    韓玄道冷眼旁觀,他心思何等慎密,方為清陡然出現,他就感覺事情有些古怪,此時遊嶺卻又站出來,韓玄道立時感覺今日是要出現一些麻煩了,這兩個人絕不可能是心血來潮,事先恐怕是經過了謀劃。

    韓玄道並非沒有註意京中的動靜,實際上京中大小事務都在他耳目之中,只不過像方為清遊嶺這類沒有實權的官員,他所花的精力自然是少很多,也沒有精力去關注這樣的官員。

    可是現在他卻隱隱感覺到,自己掌握大權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反擊風暴似乎正在逼近過來,他甚至已經隱隱猜測到這群人與誰有關。

    以他現在的實力,只要稍微抬下手,甚至說只需要一個眼神,這兩名官員便將人頭落地,甚至能因此而將即將到來的風波扼殺在萌芽之中。

    但是他對自己有著十足的自信,他自信便是大燕國的天塌下來,他也有能力撐住,幾個文人想要掀起風波,自己也是片刻間便能消除。

    最為緊要的是,他想要看看即將到來的究竟是怎樣的風波,更想藉此機會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敢於站出來反對自己。

    一個權勢的建立,本就是經過鐵血而來,韓玄道打一開始就有這種準備,只不過要殺人,他通常喜歡一網打盡,要打到敵對勢力的真正痛處,所以他願意等下去,等著今日有更多的人浮出水面來。

    他臉上顯出淡淡的笑容,看了遊嶺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方為清,聲音很平靜,緩緩道:“方大人所言,大有道理,這御史本就是說話的,誰敢阻止御史台的人說話?”上前兩筆,溫和道:“方大人要說話,咱們就听聽方大人想說什麼?”

    方為清淡然道:​​“本官已經說過,在沒有面見皇后娘娘之前,我們做臣子的在此私議儲君之選,那是有違為臣之道。”他冷冷看著韓玄道:“難道韓大人自以為能夠定奪我大燕國的後繼之君?”

    韓玄道輕撫黑須,搖頭道:“方大人此言差矣,本官今日只是心系國事,這才建議大家商議儲君之選,本官又何時定奪過儲君之選?”

    “你有何資格讓大家商議儲君之選?”方為清厲聲道:“這是皇家之事,在皇后娘娘下旨之前,你憑什麼妄議儲君?你說皇后娘娘心中傷痛,無法理事,你又怎知皇后娘娘手中沒有聖上留下的遺詔?皇后娘娘沒有任何懿旨下來,你卻在這裡擅做主張,就似乎是未卜先知一樣……難道皇后娘娘給了你旨意,讓你在此擅權?”

    方為清出身御史台,靠的就是一張犀利的嘴,此時連續發問,咄咄逼人,群臣驚駭無比,看來這老傢伙還真是自尋死路了。

    韓玄道也皺起眉頭來,他此時雖然恨不得一刀便砍了方為清的腦袋,但是他城府極深,不動聲色,嘆道:“方大人所言甚是,恐怕是本官一時心中悲傷,這才失了分寸……!”

    “失了分寸?”方為清沒有絲毫的退讓,他存了必死之心,也就什麼都不顧及,抬手指著韓玄道,冷聲道:“你身為內閣首輔,群臣之首,在這個時候失了分寸,當真是荒謬可笑。”

    早有數名韓派官員上前怒斥,韓玄道卻伸手阻擋,皺眉道:“方大人,本官聽你說話,可不是聽你在這里胡亂叫喊!”

    方為清厲聲道:“韓玄道,本官問你,這大半年你代聖上處理朝政,你口口聲聲說一切所為都是遵從聖意,難道大肆提拔韓族官員,排除異己,也都是聖上下旨?太子巡邊,你聲稱派了人找尋,可是一年過去,沒有絲毫太子的音訊,這究竟是何緣由?我大燕堂堂太子殿下,難道會從人間蒸發不成?你在這裡虛情假意,卻指使韓信策擁立代王,究竟有何圖謀?是否你自認為韓族乃是代王的母族,所以你想擁立代王,好用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太子未廢,輕言另立,本就是有違禮制,你卻還在這里大言不慚,聲稱是為國謀事,你是為國謀事,還是為己謀事……!”他年紀大了,這番話說完,臉漲得通紅,又劇烈咳嗽起來。

    群臣目瞪口呆,方為清這番話直接而赤裸,那是將韓玄道披在外面的遮羞布狠狠地撕開,誰也不敢相信一個區區侍御史竟然當著百官之面說出如此震撼之語來。

    韓玄道城府再深,此時卻也是按捺不住,臉色鐵青,而韓信策早已經幾步上前,指著方為清厲聲道:“來人,此人咆哮大殿,肆意誹謗,將他拉下去砍了……!”

    兩名白甲武士立時上前反扣住了方為清的兩條手臂,要將他拖下去。

    方為清被扣住雙臂,兀自大聲道:“韓玄道,你乃我大燕第一奸臣,太子殿下失踪,是不是你一手安排?聖上大半年不朝,究竟是不是被你所害?你道貌岸然,卻是不忠不仁的大奸臣……諸位,韓玄道野心勃勃,要毀了我燕武王陛下辛苦打下來的江山,你們身為人臣,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他亂國亂民……韓玄道,作惡終有報,我方為清今天本就是存了必死之心,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問個明白,聖上是不是被你所害……!”

    他掙扎著,可是那兩名白甲武士何等勇武,很快就將他拖到大殿門前,而遊嶺此時卻已經出列高聲道:“住手!”轉身看著韓信策,沉聲道:“你是吏部尚書,有什麼權利下令斬殺方大人?方大人就算有罪,也輪不到你來下令斬殺。”又看向韓玄道,高聲道:“韓大人,方大人年紀大了,或許一時糊塗,口無遮攔,但是他所言卻並非沒有一絲道理。聖上駕崩,究竟是何緣由?我們這些臣子總不能對聖上的薨逝緣由一無所知?聖上是何時薨逝,可有太醫在旁,這些難道不要查清楚?”

    “正是如此,聖上究竟為何薨逝,總要有一個說法!”又有幾名大臣紛紛出來道:“議定新君之選固然重要,可是此刻面見皇后娘娘更為重要……皇后娘娘日夜陪伴皇上,自然知曉聖上為何駕崩,我們現在應當去拜見皇后娘娘,知曉事情的緣由才成。正如方大人所言,皇后娘娘是否有聖上留下的遺詔,咱們一切總要等到皇后娘娘頒下旨意才成……!”

    “方大人也是一片憂國之心,言語雖然以下犯上大不敬,但卻也不罪不至死。”有人大聲道:“該交由大理寺審查,再做定罪,豈可就此拉出去斬殺? ”

    “聖上在世之時,亦未曾當朝斬臣,難道聖上剛剛駕崩,韓大人就能夠當朝斬臣?”

    一時間,竟然有十幾名臣子跳了出來,讓群臣又是一驚。

    韓玄道心中冷笑,這群人跳出來大聲斥責,韓玄道反倒沒有憤怒,這種情景正合他意,人跳出來的越多,也就暴漏越多,雖然引起了極大的震盪,但是韓玄道已經準備好再次舉起屠刀。

    便在此時,一名太監匆匆過來,尖著嗓子道:“皇后娘娘有旨,宣文武百官前往乾心殿覲見!”

    韓玄道見到那名太監,頓時微微皺眉,他倒是事先安排好有人前來通傳群臣,但是通傳之人絕非這名太監,而且通傳的時辰也早了許多。

    他心知乾心殿那邊有變,眼中劃過寒光,也顧不得那些文臣叫嚷,招手叫過一名官員,在他耳邊輕語幾句,那人立刻快步而去。

    “你們想問什麼,現在正好皇后娘娘召見,都去見皇后娘娘就是!”韓玄道冷笑道:“本官一心為國,忠於聖上,若是有人趁聖上駕崩掀起風浪危害大燕,我韓玄道可不會置之不理!”他這話語之中,已經滿含威脅之意。

    便在此時,卻聽得大殿之外隱隱傳來長聲“報”字,群臣望去,只見一名白甲武士正飛奔而來,到了大殿之​​外,單膝跪下,高聲道:“宮外有急報!”

    韓玄道率先上前,沉聲問道:“何事?”

    “禀報大人,西門出現大隊騎兵!”

    “是哪隻軍隊?”

    “是西北韓漠的騎兵軍團,有好幾千人!”白甲武士急報導:“如今西門已經被打開,韓漠帶領百騎已經入城而來!”

    聽到“韓漠”二字,群臣本就是大驚失色,而聽說韓漠僅帶百騎入城,更是驚駭無比,誰都知道韓漠如今是韓玄道的大敵,韓玄道與韓漠水火不相容,韓漠卻只帶百騎進入韓玄道掌控的燕京城,那豈不是自尋死路?而尚被白甲武士扣在大殿門前的方為清抬起頭,看著暴雨下的廣場,大笑起來。

    韓玄道先是皺眉,隨即眼眸子中卻顯出他從未出現過的興奮之色,他緩步走出太極殿,背負雙手,盯著太極殿外那長長的玉石道路,平靜道:“韓漠,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8 23:04
第一一二三章 步步帶血,步步是殺!


    自燕京城西門到達皇城的主道被稱為西河大道,兩邊房舍鱗次櫛比,往日里大道之行人如水,卻也是熱鬧非凡,便是道路兩邊也有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樹,讓這條大道卻也充滿了絲絲生氣。 -

    暴雨傾盆,這條道路已經是了無人跡,暴雨擊打著青石大道,發出清脆的響聲,窩在屋子裡不敢出門的百姓從那門縫和窗戶縫隙向外瞄著,便看到一隊很詭異的騎兵正緩慢地順著西河大道向皇城方向行去,最讓人們驚訝的,便是在這一對騎兵之中,有一輛駿馬拉著的大平板車,車則放著一具漆黑的大棺材。

    這群騎兵都是黑甲在身,但是每一個人的盔纓都係著白色的布條,身也都披著白色的披風,他們清一色騎著高頭大馬,手握著極其龐大的盾牌,亦都手握長槍,腰佩大刀,背負弓箭,那秋雨打在黑甲之,透著冰涼冷酷的氣息。

    這一隊人馬實在不算多,看起來不過百來人而已,但是那股氣勢,卻是在是讓人心中發寒。

    ……

    韓漠手握著血銅棍,騎在絕影馬,抬起頭,望著前方雨幕下的巍峨皇城,面無表情。

    韓漠心中非常清楚,韓玄道一定知道自己今天的到來,城中寂靜一片,這條街道更是了無人跡,更是表明韓玄道已經做好了準備。

    三千鐵騎隨他來京,韓漠只是作為萬不得已的撤退保證,一千五百鐵騎在城外接應,而另有一千多名鐵甲騎兵正守在西門處,做好接應撤退的準備。

    那是萬不得已的準備。

    韓漠入了城,就沒有想過要失敗,更不會想著撤退到西門。

    他的目光十分淡定地望著那巍峨皇城。

    西河大道看似一路暢通,似乎縱馬飛馳很快就能抵達皇城,但是韓漠清楚,如果真的是那麼容易,那反倒不是韓玄道的風格了。

    馬蹄聲響,大雨之中,迎面而來大批的兵將,黑壓壓的一大片,就如同一片黑色的洪流匯集到了西河大道,向這邊沖刷而來。

    韓漠身後立刻有八騎馳馬前,巨大的盾牌橫起,組成了一面銅壁。

    韓漠望著那傾瀉而來的黑色洪流,淡然一笑,轉頭看了身邊的豔雪姬一眼,笑道:“這一條路,會是一條鮮血,你將陪著我走到那座皇宮!”

    豔雪姬嫵媚一笑,道:“若無性命之憂,我可不會出手……等到你打不了,我再帶著你離開……!”她媚眼兒甚是勾魂:“若是瞧著你敗於他人之手,倒也是一個有趣的事情!”

    韓漠含笑道:“只怕你未必能看見!”

    大道之,前面是一隊二十多人的弓兵,其後便是十餘騎騎兵,瞧盔甲裝束,都是御林軍中的高級將領,在那騎兵之後,便是黑壓壓的御林步兵,長槍在手,冰雨和鐵甲混在一起,充滿著肅殺之氣。

    韓漠一笑過後,望著迅速靠近過來的軍隊,面無表情,只是盯著來軍中間那一名御林將領,那身異於其他人的盔甲顯示了那人的身份。

    ……

    韓從定不是韓族直系子弟,在旁系之中也只是庶出,在他二十五歲之前,一直默默無聞,這個名字從來不曾響亮過。

    他在族中,甚至一度被人歧視,只因為他有一隻眼睛在幼時患了眼疾,此後這只左眼便再也看不到東西,“獨眼定”的外號伴隨了他很多年,受盡許多人的嘲弄和奚落。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人的骨子裡卻有不屈的心,他自幼苦練,雖然沒有強大的導師,但是付出數倍於他人的努力,讓他的武道底子極其紮實。

    他為人很低調,但是對於本族的子弟一直很關注的韓玄道卻是關注了這樣一個人,在韓從定二十五歲那年,便將之召到了燕京城,隨後讓他進入了狼甲營從軍。

    他素來不顯山不顯水,但是在軍中較技中卻屢次奪魁,就是這樣一個獨眼人,在狼甲營卻也是頗有聲望,經過無數的風雨,這位曾經被人恥笑和奚落的獨眼人,卻在韓玄道的其中下以及他自身的努力下,成為瞭如今狼甲營的護軍參領,甚至於狼甲營如今的軍權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毫無疑問,在他的心中,韓玄道是他的恩人,士為知己者死,無論別人如何看韓玄道,韓從定卻覺得自己這條性命應該獻給韓玄道,完全服從於這位將他一步步提拔來的恩公。

    雙方距離不過十五步遠,不約而同都停下了腳步。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在同條大街,雙方都充斥著一股濃郁的殺意。

    韓從定望著淡定無比的棺材,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本族的五少爺,但是他更從韓玄道的口中明白,此人已經成為叛國叛族之賊。

    雖是故人,卻無舊情。

    雨水擊打在這些燕國的精銳勇士的甲胄,啪啪作響,擊打在他們肅然的面容,卻激不起絲毫的情緒變化。

    韓從定緩緩抬起手,長刀指著韓漠,聲音有些嘶啞,但是卻十分響亮地改過了暴雨的聲音,在大街響起。

    “叛國之賊韓漠,殺之!”韓從定的手鎮定有力,大刀猛地揮下:“殺!”

    在這聲“殺”字過後,前排的弓箭手射出了箭矢,卻徒勞地被巨盾擋住,而騎兵之後的御林軍齊聲拔刀,刀光剎那間耀亮了陰雨如瀑的天空。

    強悍的御林甲士們怒吼著衝過來,區區百騎在他們的眼中,實在是不堪一擊。

    韓漠的嘴角微微翹起,已經握緊了血銅棍,在御林軍衝過來之時,百騎之中已經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條路……殺到皇城!”

    “嗖嗖嗖”!

    劃破了密密的的雨簾,巨盾騎兵們一隻手握著巨盾,另一隻手卻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一種看起來很平常的竹筒,竹筒射出的箭矢又快又急,準確無比。

    “噗噗噗!”

    箭矢刺入肌膚的聲音乾脆利落,沖在前面的御林軍哼都沒有哼一下,便即一個個栽倒在雨水之中,青石大道瞬間便多出數具屍首。

    在第一輪風巧弩射出箭矢之時,韓漠已經催馬前,絕影馬長聲嘶鳴,前面的兵士立刻讓開一道缺口,韓漠人與馬似乎合為一體,就像雨中的一道閃電,從百騎之中瞬間劃過,眨眼間便已經獨騎衝前。

    韓從定的瞳孔微微收縮。

    絕影馬速度如電,而韓漠的動作卻簡單無比,揮棍,擊出,反轉,砸落,行雲流水,卻又氣吞山河,只是在眨眼之間,擋在韓漠前面的數名御林軍已經被血銅棍擊殺。

    韓從定甚至發現,韓漠在出招殺敵之時,那一雙冷漠的眼睛卻只盯著自己,而絕影馬一​​路無阻,在它的主人為它清除掉前面的障礙之時,它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韓從定。

    韓從定從小到大,無數次感到過屈辱,但是卻幾乎從沒有感覺到過恐懼。

    但是現在,他卻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在片刻之間就襲遍全身。

    韓漠的武道修為固然遠超出他的想像,讓他吃驚不已,但更讓他感到寒意的,卻是韓漠殺人時的態度,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人命如草芥。

    他出身韓族,對韓漠的性子也是有所了解,韓漠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都是一個比較溫和的人,甚至說從韓漠的身很難感受到一種殺伐之氣。

    韓從定曾經也與韓漠見過幾次,他對韓漠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個紈絝少爺的層面,雖然韓漠入京之後功勞赫赫,幹下了無數讓人為之吃驚的大事,但是韓從定卻很難將韓漠與死亡聯繫在一起。

    但是現在他卻感受到了從韓漠身散發出的那種死亡氣息。

    韓漠殺人時的淡定,那種淡定和冷漠就有一股煞氣。

    我為刀蛆,爾為魚肉的煞氣!

    韓漠的出招動作看起來很慢,但是偏偏又十分有效,在他所經之處,不停地有人倒下,鮮血映紅了雨簾,從御林軍身體噴出的血水與雨水混合在一起,濺落在青石大道,不停地有人死去,倒落雨中,不停的有驚呼,有慘叫,有悶哼。

    韓家的五少爺,騎著馬,揮舞著銅棍,在這雨中的大道就如同演奏者一首死亡交響曲,閑庭信步間,血濺五尺。

    就像一個從地獄悶得無聊,來到人間的死神,用一種極為平靜的方式,也是最令人感到恐懼的方式,在冷漠地收割著人間卑微的生命。

    韓漠人與馬一體,衝過來,死屍成堆,他的甲胄只見鮮血,卻沒有任何一名御林軍的兵器能碰到他的身體。

    韓從定沒有來得及多想,更沒有太多的時間品味小韓大人帶來的死亡恐懼,因為在轉瞬之間,小韓大人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那根似乎被九天十地諸神諸魔詛咒的血銅棍,正以一種平靜而簡單的方式朝他的胸口戳過來。

    韓從定從韓漠剛剛殺人的手法中已經明白一點,五少爺的棍術看似簡單,但是萬物至理大道化簡,當一個人十分普通簡單的招式卻能夠爆發出強大的殺傷力之時,那已經真正地進入了一種境界。

    韓從定暗中苦修武道,頗有體會,也知道武道修為最高深的境界便是“意”。

    天下再厲害的招數,都有跡可循,但是進入意境的武道,卻已經不著痕跡,意境武道展現出來的武技,看起來似乎處處是破綻,但是卻偏偏又都不是破綻。

    所以五少爺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棍戳來,韓從定似乎有至少三十種辦法破解,可是他卻在這一瞬間感到了一股更深的恐懼之意。

    因為在這一棍戳來之時,他看出的不單是這簡簡單單的一棍,而是這一棍之後的變數。

    “意”者,循意而發,韓從定有三十種方法破解這一招,但是韓漠這一招卻至少有二十五種變式,以韓從定的武道修為,能夠看破其中十一種變式,但是他心中卻十分清楚,韓漠的變式遠不止十一種。

    他固然可以用三十種方法的任意一種方法去破解,但是當韓漠出現變式之後,韓從定卻只能擁有應對對方十一種變式的能力。

    韓漠能夠打出這一招,也就代表著他對韓從定的武道修為已經有了判斷,變式不可能是韓從定所能破解的十一招中的任意一招。

    韓從定根本沒有時間做出任何的思考,他只能條件反射地身後仰,右手抬起,手中的大刀往那血銅棍挑了過去,意圖用這一招挑開血銅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9 14:11
第一一二四章 棄械


    韓從定四周黑壓壓的御林軍們都是驚駭萬分,他們看到韓漠從百騎之中單騎衝出來,然後眼花繚亂地看到十幾名上前攔阻的同伴只在眨眼間便盡數倒在血泊之中,而韓漠卻在輕描淡寫之中,已經突破鋼鐵阻擋,到了韓從定的身前。

    雙方的兵士都看到韓從定的大刀向上揚起,許多人也都看得明白,韓從定這一刀顯然是想挑開韓漠的血銅棍。

    雙方的動作看起來似乎都很簡單,但是卻又十分詭異,在韓從定的大刀向上挑起之時,所有人甚至都能清晰看到韓漠的血銅棍輕描淡寫簡簡單單地向下壓。

    韓漠的血銅棍如果是一把刀子,那麼韓從定的人和馬就彷佛變成了一塊豆腐,血銅棍從上往下擊落,先是將韓從定的大刀輕而易舉壓下,爾後那棍端直直落在韓從定的腦袋之上,韓從定幾乎來不及叫一聲,血漿四濺,帶著盔甲的頭顱竟然被生生擊碎,那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而他整個身體往下一沉,連人帶馬翻倒在地。

    御林軍兵士一個個顯露出驚恐無比的神色,韓從定雖然算不得絕世強者,但是在御林軍中絕對屬於一流高手,但是這位御林軍的猛將卻在眨眼之間就被韓漠輕巧擊殺,而且韓漠的出招毫無花俏,那般的簡單,卻又那般地具有強大的殺傷力和破壞力。

    返璞歸真,大道化簡,這便是真正的武道精髓。

    御林軍主將在韓漠的手下沒能經受住一合,這自然給了御林軍極大的震懾力,雖然暴雨中的御林軍們已經將這條寬闊的西河大道堵滿,但是在雙​​方還沒有真正進入廝殺**之時,韓漠卻以超出常人的武技修為讓戰鬥從一開始便瞬間進入**,而短暫的**也瞬間戛然而止。

    在御林軍震撼沒有繼續前進之時,韓漠的血銅棍已經戳進韓從定的胸口,將韓從定的屍首挑起在半空中,冷視著前方的黑色洪流,聲如洪鐘,遠遠傳開:“罪兇只有韓玄道一人,爾等不必為其喪命……擋我者,殺無赦!”

    御林軍中出現了短暫的寂靜,但是韓漠這一氣呵成的暴殺,當然不可能如此輕易嚇破大燕國最精銳的御林軍的膽子,片刻沉寂之後,已經有一名御林騎兵​​將領沉聲喝道:“拿下叛賊韓漠,都給我殺!”

    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因為恐懼而退後,黑色的洪流奮勇衝上來,而韓漠身後的巨盾騎兵卻也已經撲上前來,一道鐵壁在前面形成,風巧弩的箭矢“嗤嗤”作響,隨即便是一陣陣慘呼之聲,沖在最前面的御林軍紛紛倒地,但是後面的黑甲御林軍卻沒有絲毫的退縮,依然無畏地向前衝過來。

    駿馬踩踏著長街上的屍首,巨盾騎兵雖然人數極少,但是在這條長街上依然有足夠的兵力組成一道鐵幕,巨盾橫在前方,駿馬向前衝刺,將迅速沖過來的御林軍士衝撞在地上,而長槍也無情地向前探出,刺入了御林軍的胸膛。

    他們出槍極其迅速,乾脆利落,仗著駿馬前衝的勁勢,又沖倒了一片敵軍。

    豔雪姬縱馬上前,到得韓漠身邊,望著前面鐵血廝殺以及傳來的人叫馬嘶聲,微蹙柳眉:“你想憑藉這一百騎殺到皇城?”

    韓漠聲音沒有絲毫感情,只是平靜道:“很快便會結束!”

    巨盾鐵騎就像戰車一樣向前碾過,所過之處,馬蹄下都是雨血混在一起的屍首。

    韓漠從身邊一名兵士手中接過長弓,這張弓極是沉重,乃是極其罕見的四石軟功,他很輕鬆地接過長弓,從旁接過一支羽箭,彎弓搭箭,抬手對準了敵陣,二話不說,手指一鬆,利箭破空疾出,用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刺破空氣,“噗”地一聲射入了敵陣中一名御林將領的咽喉,那將領悶叫一聲,翻身落馬。

    韓漠手沒有停,身邊的兵士捧著箭盒,韓漠射完一支,便以最流暢的手法取出第二支,射出,第三支,射出,第四支,射出……!

    韓漠射出的箭矢,就像最辛辣的毒蛇,箭無虛發,敵陣中騎著戰馬的大小將領,只是瞬間便被射殺了七八人。

    那些騎馬將領想要躲閃,卻根本來不及,韓漠的眼睛就似乎能夠看穿一切破綻,能夠讓射出的利箭以最驚人的速度穿過最合理的軌道進入對方的咽喉或者心臟。

    御林軍士固然驍勇,但是韓漠這般輕鬆的射殺,卻還是讓御林軍們毛骨悚然,韓漠悠然騎在馬上,就似乎是一個在郊外狩獵的獵手,任何被他盯中的目標,幾乎都難逃一死。

    所謂蛇無頭不行,韓漠做的乃是擒賊先擒王的事兒,那些御林將領連續被射殺,敵陣頓時便陷入了一片驚恐和混亂之中。

    韓漠又射殺了一名御林將領,這才停了手,高聲道:“本將乃西北大將軍,進京只為平亂殺賊,爾等皆是忠勇將士,難道要為權姦賣命,亂我大燕國本嗎?”

    他的聲音乃是以勁氣催發出來,雖然暴雨連連,長街充斥著慘叫和刀兵交擊之聲,但是這句話卻依然清晰地傳進了眾人的耳朵裡。

    激烈的廝殺似乎在一瞬間就停止下來,巨盾騎兵固然沒有繼續往前推進,而御林軍卻也是面面相覷,只是並無一人放下武器,氣氛異常僵硬血腥。

    實際上這群御林軍兵士自然都聽過韓漠的名字,知道韓漠出身於豹突營,也算是同根源,而且韓漠此前在前線取得的驕人戰績,這些御林軍士也大都有所耳聞,他們實在不明白,這位在前線取得赫赫戰功的年輕將軍,怎麼突然之間就被朝廷打為叛賊。

    方才御林軍將領督戰,這幫御林軍奮勇衝殺,但是此刻這一股攔截部隊的將領被韓漠射殺的沒剩幾個人,那剩下的幾名將領也都被韓漠神奇的射術所震驚,此時哪裡還敢叫出聲來。

    暴雨之中,雙方頓時出現一種詭異的僵持。

    便在此時,猛聽得有一陣馬蹄聲響起,這一次卻是從韓漠隊伍的後方傳來。

    隨同韓漠入城的百騎雖然數量很少,但是每一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訓練有素,臨危不亂,後方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卻並沒有讓巨盾騎士們有絲毫的慌亂,處於後方的騎兵立刻調轉馬頭,盾牌豎起,在一瞬間就做好了應對準備。

    韓漠緩緩轉過頭,他手下有上千人馬留守在西門,嚴令不得跟進,此時後方卻出現如此聲音,難不成是迂迴繞到後面的御林軍?

    大雨之中,韓漠看到了那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當先而來,這匹駿馬不僅有著美麗漂亮的外表,卻也有著驕傲的霸氣,猶如大雨中的閃電,一馬當先飛馳而來。

    他當然認識那匹駿馬,當年攻下渤州郡翰葉城,韓漠在葉府的馬房得到了兩匹千里挑一的駿馬,一匹是他自己如今的坐騎絕影馬,而另一批被喚作騰霜白,也是一等一的馬種,後來送給了韓家老四韓源。

    此時在他眼前出現的這匹駿馬,不是騰霜白又是什麼?而且馬上騎士灰盔灰甲,雖然距離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韓漠瞬間就判斷出那是韓源。

    他實在想不到,韓源竟然會在這種時候來到京城。

    後邊的巨盾騎兵本來已經用風巧弩對準了韓源,只待韓漠一聲令下,便即射殺,聽得韓漠叫喊,頓時都收起了風巧弩。

    韓源從人群中直衝過來,到得韓漠身邊,神情卻是很為嚴峻,平靜道:“你要殺韓玄道,我隨你去,讓我親手殺了他!”

    韓漠苦笑道:“四哥,你……你都知道了?”

    “我韓源是愚笨之​​人,但是我身邊還有明白人。”韓源淡淡道:“東海城城守軍副指揮使沈浪已經斬殺了城守軍指揮使,我此番與沈浪帶同了五千兵馬,便是要進京向韓玄道問個明白,我的父親,究竟是否是他所害?”他抬起手,手中竟豁然握著一把金色的三叉戟:“這是東海​​王當年縱橫天下的海王戟,亦是我韓族鎮族之寶,此次我便要用海王戟為我父親討回公道!”他縱馬上前,手中三叉戟抬起,在大雨之中泛著金色的光芒,聲如洪鐘,望著阻住去路的黑壓壓的御林軍,厲聲道:“都給我閃開!”

    他的眼睛已經有些赤紅,眼中充滿了韓漠從來沒有見過的濃郁殺意,毫無疑問,韓源自然是明白韓玄齡之死與韓玄道有關,這次領軍來京,是要為父報仇了。

    身後轟隆隆的聲音響起,韓源率領的幾百名先頭騎兵已經趕上前來,一瞬間,西河大道中的這一段便被完全堵塞。

    御林軍中,忽地有一人默默無語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身旁的同伴看了一眼,很快便有第二人,第三人……!

    沒過多久,這股御林軍竟然有大半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隨即分到道路兩邊,讓開了一條道路。

    畢竟御林軍是大燕精銳之軍,其職責就是護衛皇城,雖然如今韓氏兄弟的身份卻是頗為特殊,但是按照御林軍的傳統,從來不在乎敵人是誰,只在乎守住皇城,抵擋一切來犯敵人。

    猛聽得御林軍中有人大聲喊道:“弟兄們,侯爺離開之後,狼甲營的將領被大批更換,這是多少年都不曾有過的事情,你們都睜開眼睛看一看,然後再用腦子想一想,咱們是不是被人所利用?那些更換的將領,都是聖上曾經精心提拔起來,聖上為何會將自己曾經信任的將領一次性全部更換?”

    這聲音落後,便有有聲音高聲道:“不錯,弟兄們,咱們忠於聖上,但是卻不能被人利用。梁參領,荀參領當初都是聖上欽點的護軍參領,可是這次卻都被查出有罪下獄,這當真是聖上的旨意嗎?是不是有人混淆視聽,利用我們對聖上不利?”

    這番話如果是韓漠來說,或許還起不了震撼作用,但是這幾句話卻是從這股御林軍內部傳出來,便是起了大大的作用。

    韓玄道為了控制御林軍,利用偽詔,對御林軍各營的將領進行大肆清洗,雖然十分順利,但是這一股清洗實際上讓御林軍的兵士們充滿了疑惑和某種懷疑。

    此時這兩句話高喊出來,御林軍們面面相覷,終於,那些手中還握有兵器的御林軍兵士終於放下了手中兵器,扔在滿是雨水的青石大道上,默默無語地分開,閃開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9 14:12
第一一二五章 宿命的對決


    太極殿內的大臣們在得到宣召之後,立刻前往乾心殿,甚至連方為清也被暫時放開,隨著臣列魚貫往乾心殿而去。

    素衣白縞,從太極殿到乾心殿,沿途的宮女太監們都已經披上了白紗,通過中宮之門,乾心殿外那空曠的廣場已經現在眼前,五條漢白玉拱橋如同飛帶般懸於宮內河上方,玉橋下面,水質清澈無比,大雨傾瀉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河面之上,濺出陣陣水花。

    乾心殿外的殿廊之下,一排白縞太監林立,都是躬著身子,而乾心殿那厚重的大門已經打開。

    群臣的腳步很快,畢竟被大雨打在身上並不是很好受,有些人此時在心中甚至詛咒起這要命的鬼天氣,當群臣到得乾心殿外時,每個人身上都已經濕漉漉一片,說來也怪,這老天爺似乎就是在和大燕國的群臣開著玩笑,沿途大雨傾盤雨滴砸得人生疼,等到群臣到了乾心殿前,雨勢明顯減弱了許多。

    韓玄道居於群臣之首,率領群臣在乾心殿正門外站定,俱都看著那敞開的大門,等了片刻,只見到一身素裝的皇后韓淑緩緩走到正門之前,她雖然略施粉黛,但是那股消瘦和頹廢之姿卻是難以遮掩,不少大臣見到,心中暗暗吃驚。

    韓玄道上前兩步,跪倒在地,高聲道:“臣叩見皇后娘娘,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群臣立時俱都跪倒,高呼千歲。

    韓淑緩緩從門內走出來,神色淡定無比,眼睛從一開始就盯著韓玄道,眸子裡滿是怪異之色。

    正此時,一名執禮太監上前幾步,高聲唱道:“聖上駕崩,群臣對天九拜,恭送天子!”

    群臣立時紛紛起身來,爾後又跪下去,向天垂拜,如此九次,有些老臣經過這大半天的折騰,已經是腰酸背疼,但是如此莊嚴肅穆時刻,卻只能忍耐下去。

    九拜之後,群臣才紛紛站起。

    韓玄道身為內閣首輔,自然是第一個說話,上前恭敬道:“皇后娘娘,聖上殯天,節哀順變,內閣今日便會議定聖上後事章程!”

    韓淑冷冷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韓玄道微微皺眉,看了韓淑一眼,瞧見她神色有些古怪,於是再次道:“娘娘,聖上殯天,國事不可廢,不知聖上臨走之前,可有遺詔留下?”

    韓淑終於開口問道:“代王何在?”

    韓玄道瞇起眼睛,嘴角泛起古怪笑意,卻聽得韓淑淡淡道:“聖上殯天,皇子豈能不在?韓尚書,勞煩你派人去將代王請來,聖上確實留有遺詔,但是要等到代王前來,才能頒布遺詔!”

    韓玄道淡淡地看了韓淑一眼,眼中劃過厲色,卻平靜道:“皇后娘娘,代王正在長春.宮,可遣人去請!”

    皇后神情冷淡,轉頭向一名太監吩咐道:“你去清代王前來!”

    那太監卻沒有即可答應,而是偷眼向韓玄道望去,依稀見到韓玄道不動聲色地點了一下頭,太監這才躬身道:“奴才遵旨!”急忙退下。

    韓玄道咳嗽一聲,上前還要說什麼,韓淑已經冷淡地道:“一切等到代王前來!”

    韓玄道神情淡定,拱手道:“是!”

    群臣就等在秋雨之中,也幸好雨勢小了不少,不至於遭受太大的苦楚,但是經過這場淋雨,事後恐怕有不少官員要生上一場病。

    乾心殿離長春.宮頗有一段距離,韓淑和群臣用一種極其詭異的寂靜等候著,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一名白甲武士飛一般從廣場上過來,到得韓玄道身邊,禀報導:“啟禀大人,韓漠已經進入城中,正向皇城方向殺來!”

    一時間,群臣之中哄亂一片,先前死一般的寂靜頓時被打破,臣子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表情也是各異。

    韓玄道淡然一笑,氣定神閒,淡淡道:“叛賊自投羅網,看他能殺多少人!”

    最為吃驚的,卻是韓淑,她聽得白甲武士的禀報,面無表情的臉龐終於顯​​出驚訝之色,隨即在那眼眸子深處,卻又顯出一絲歡喜。

    ……

    ……

    西河大道之上,韓漠和韓源兩股騎兵匯合在一起,順著西河大道迅速向皇城方向挺進,最前方是韓源部下的三名前探騎兵,如同三支箭頭射向皇城。

    “嘶!”

    沖在最前方的幾匹戰馬,正在齊頭並進,保持著穩定的速度,可是在一瞬間,卻同時痛苦地嘶鳴起來,嘶鳴從中而絕,數匹戰馬同事翻倒在地,戰馬沉重的身軀狠狠地砸在了街道的青石板上,震起了地上的雨水,整個長街也似乎輕輕一顫,馬頭重重地與地面撞擊在一起,鮮血迸流。

    戰馬上的三名騎兵便是騎術再佳,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措手不及,跟著戰馬一同翻倒在地,還沒有等他們從痛楚中緩過神來,從大道兩邊的民居之內,幾支淬著毒液的弩箭射了出來,恨恨地紮進了他們的身體,他們的痛楚也在瞬間隨著呼吸的停止而停止。

    就在當先幾匹戰馬倒地,騎兵被弩箭所殺之時,本來了無人蹟的長街忽然響起嘶嘶嘶嘶的響聲來。

    這些響聲並非從兩邊射出的毒箭,而是從青石板地底下發出來。

    西河大道的這一段青石板道路之下,在那青石板的縫隙之間,乃是以黃土充填,當韓漠一行人以極快的速度向前衝刺之時,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長街之上青石板縫隙間的緩圖忽然破裂,從那黃土之下,竟然彈起一根根細細的黑色皮索,在那皮索之上,泛著幽幽的光芒。

    數十條絆馬索就這般無聲地到來,來得極其突兀。

    無數的馬嘶聲叫喊起來,韓漠眼見得前面便有一條絆馬索,甚至在瞬間看清黑索上那幽幽光芒,沉聲叫道:“小心絆馬索,上面有毒!”他手中一緊,馬韁勒緊,而絕影卻似乎早就感覺到絆馬索上有毒,長嘶一聲,飛躍而起,其勢如飛,在空中越過了兩道絆馬索,隨即落在了地上。

    而豔雪姬和韓源胯下也都是一等一的良駒,齊齊飛躍而起,跟這韓漠跨過了絆馬索,其後亦有不少騎兵拉馬騰起,但是大多數的戰馬卻發出長嘶之聲,一時間街道上人仰馬翻,叫聲連連,不知道有多少人和馬筋斷骨折,重重地砸在一起,翻滾著,流著血,場面一時間極其混亂。

    “小心毒箭!”韓漠已經雙足一蹬,整個人已經從馬上飛躍而起,直往左邊的民居撲過去,口中卻依然高聲命令著:“豎盾!”

    他手底下這幫兵士果然非同小可,臨危不亂,雖然絆馬索導致了瞬間的混亂,甚至在頃刻間有不少人和馬中毒而死,但是兵士們還是以最快的反應扶住盾牌,在兩邊豎起了銅牆,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從大道兩邊的民居之內,發出連續不斷的嗖嗖嗖嗖之聲,正是毒箭射了出來。

    也幸好韓漠在第一時間提醒,更幸虧這群騎兵乃是訓練有素的一等一精兵,兩邊的銅牆迅速豎起,阻擋住了瘋狂的毒箭潮水。

    饒是如此,在盾牌完全無縫隙地組成銅牆之前,還是有幾支弩箭射中了幾名騎兵,騎兵們只是在瞬息間便即氣絕。

    對方出後突兀果斷,卻又狠辣無比。

    韓漠此時已經撲到一處民居前,血銅棍出處,已經砸開了大門,身體沒有絲毫停停滯,整個人已經竄入了那民居之中,很快就听到“啪”的一聲響,民居的窗戶破開,一名渾身是血的黑衣人從裡面飛了出來,他的咽喉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落地之時,咽喉依然向外噴著鮮血。

    韓源也已經動了,他反轉騰霜白,直沖向一間民居,手裡的三叉戟刺破大門,隨即向外拔出,便有一名黑衣人被生生地刺穿身體拽了出來。

    巨盾騎兵並不是僅僅防守,他們的風巧弩在盾牌之後迅速地做出了犀利的反擊,雙方弩箭如蝗,街道上嗖嗖嗖嗖之聲不絕。

    便在此時,忽聽得空中傳來“咻”的一聲響,那是一支響箭,聲音極為清晰,很快,騎兵們就看到兩邊民居的屋頂​​上陡然出現了許多的聲音,大雨之中,這些聲音極其靈活。

    騎兵們神情凝重起來,但是他們很快卻發現,這些陡然出現在屋頂上的身影似乎並不是敵人,他們一個個打破了屋頂,從屋頂上落盡民居之中。

    很快就有人隱隱聽到高叫聲:“西花廳在此,盡誅東花廳宵小!”

    沉寂許久的西花廳在這個時候終於全體出動了,而他們的對手,正是他們的宿敵東花廳,大燕國最強大的兩大暗黑機構,便在這條長街兩邊的民居之內,展開了他們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大規模正面對決。

    很快,從兩邊民居之內射出的箭矢陡然停止,街道上的騎兵們只能聽到從民居之內傳來一陣陣慘叫聲,卻看不清裡面究竟是怎樣一番場景,但是一句句帶血的屍首時不時地從民居破門破窗飛出,便可見其中的戰鬥那是異常的慘烈。

    沉寂許久,西花廳的吏員們忍受著極大地憤怒和怨恨,在這一刻,他們的憤怒和怨恨終於有機會完全爆發出來。

    雙方都是暗黑世界的精英,他們的對決,注定是殘酷而血腥。

    “砰!”

    一聲巨響,有一具屍首從民居內破窗而出,而韓漠從窗口緊隨而出,他神情冷漠,竄上了絕影馬背,一帶韁繩,高聲道:“這裡交給西花廳,咱們走!”一拍絕影馬,向前飛馳而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10 16:41
第一一二六章 權臣後手


    乾心殿前,年僅一歲的代王懵懂無知,在數名白甲武士的簇擁下,被一名奶媽子抱著來到了乾心殿前,群臣看著奶媽子懷中那懵懂無知的幼童,面面相覷。

    奶媽子並沒有將代王帶到韓淑的面前,距離七八步遠,那名太監停下腳步跪倒後,奶媽子也停下了腳步,俱都跪倒在地。

    韓淑望著奶媽子懷裡的代王,細皮嫩肉,憨態可掬,一雙小眼睛正咕嚕嚕地轉動著,心中一顫,身體更是微微晃動,她抬起腳步,正要往代王那邊走過去,韓玄道的聲音卻已經響起:“皇后娘娘,代王已經來了,臣斗膽請皇后昭示聖上的遺詔!”

    韓淑剛剛抬起的腳步頓時停下,而此時亦有大片的臣子齊聲道:“請皇后娘娘昭示遺詔!”

    韓玄道的眼睛盯著韓淑,看似平靜無比,但是韓淑卻能從那一雙陰沉的眼睛裡看到咄咄逼人之勢。

    便在此時,似乎陰魂不散般的方為清從人群中快步出來,韓玄道瞧見,立時皺起眉頭,而方為清看也不看他,到得韓淑面前跪倒在地,恭敬道:“娘娘,聖上駕崩,但是這大燕江山卻需永固,朝中忠於聖上忠於社稷的大有人在,聖上有何遺詔,只要娘娘宣詔出來,臣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遵旨而行!”

    他話聲落後,從群臣之中便又出來二十多名大臣,齊齊跪倒:“我等拼死奉詔!”

    比起先前在太極殿,這幫大臣的聲音響亮了不少,底氣也大了不少,或許是因為得知韓漠已經進京,所以這幫大臣有了信心。

    韓淑淡淡道:“都平身吧!”看向韓玄道,又看了看代王,淡淡問道:“韓大人,本宮有一件事兒想要問你!”

    韓玄道恭敬道:“娘娘示下,臣不敢隱瞞!”

    “代王……是誰的兒子?”韓淑眼中顯出冷漠之色。

    韓淑此言一出,大臣們都是豁然變色,這一句話很是突兀,但是卻又十分的詭異,似乎蘊藏著某種驚天隱情。

    韓玄道眼眸子劃過一道鋒芒,面不改色,平靜道:“代王當然是聖上的皇子,也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盯著韓淑的眼睛,反問道:“卻不知娘娘為何有此一問?”

    “本宮再問你,他當真是本宮的兒子?”韓淑冷笑道:“本宮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

    本就極為壓抑的氣氛,因為韓淑這兩句話,變的更是詭異無比。

    韓玄道兀自沒有絲毫的變色,平靜道:“娘娘生的當然是皇子,這早已經昭告天下,聖上也早封其為代王……娘娘是否操勞過度,所以……!”

    不等他說完,韓淑已經抬手指著韓玄道,厲聲道:“你在說謊!”

    韓玄道淡淡道:“臣安敢欺瞞皇后娘娘!”

    “好!”韓淑冷笑著,叫道:“凌磊,你出來!”

    從韓淑身後,一名臉色蒼白的太監畏畏縮縮走出來,額頭上滿是汗水,撲通跪倒在地,全身上下顫抖不已,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韓玄道看著跪倒在韓淑身邊的太監凌磊,眼睛裡顯出一絲驚訝,但是這絲驚訝一閃而過,很快被殺意所取代。

    他顯然沒有想到,這位太監竟然會出賣他。

    他可以輕而易舉將這名太監捏死,而此前這名太監表現得也極為謙恭,韓玄道以前甚至能夠從這名太監的眼眸子裡感受到這名太監骨子裡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這個怕死的太監,卻在這個時候出賣自己,卻是讓韓玄道有些意料不到,他籌謀大事,能夠步步為營,只是太過自信,卻讓他忽略了這小小的一環。

    “凌磊,你來告訴文武大臣,代王……是什麼人?”韓淑聲音冰冷,臉上沒有血色,眼眸子帶著怨恨的神色盯著韓玄道。

    韓玄道面無表情,但是他的目光卻投向了不遠處。

    韓淑微蹙眉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神色大變,整個人頓時便僵住,嬌軀搖搖欲晃,但是她一瞥之間,卻很快收回了目光。

    在不遠處的長廊下,站著幾名宮女太監,其中有一名年過四十的中年宮女正站在長廊下,身後跟著兩名太監,那老宮女一身裝束,似乎是宮裡的管事宮女。

    能夠在宮裡待到四十歲,通常倒是宮中的女官了。

    但是韓淑一眼就認出來,那老宮女不是別人,竟豁然是韓玄齡的遺孀韓秦氏,亦是韓淑的親生母親。

    她沒有想到,韓玄道竟然會來這樣一手,竟然會將韓秦氏從東海帶到京城來,她雖然知道韓玄道是個陰狠之人,但是在這道貌岸然的皮囊下披著如此卑鄙無恥的內心,還是讓韓淑感到極其震驚和絕望。

    凌磊抬起頭,抬起一隻手擦了擦額頭汗水,咬了咬牙,似乎想拼上一拼,只是他還沒有說出口,韓玄道已經大聲道:“皇后娘娘,臣見你神色不好,可是鳳體不適?外面風大雨大,娘娘還是進殿議事吧!”

    方為清在旁看的分明,見到韓淑凌磊等人的神情,知道必有極大隱情,立刻高聲道:“凌公公,娘娘讓你說話,你趕快說來,不得隱瞞!”他瞥了韓玄道一眼,沉聲道:“如今百官在此,你只要敢說真話,還沒人敢當著皇后娘娘以及百官之面殺人!”

    凌磊也知道韓漠已經到來,而且方為清此時為他壯膽,頓時定了定神,正要將代王是偷梁換柱的事兒說出來,卻聽得韓淑已經道:“凌磊,本宮……本宮身體不適,你……你扶本宮回去……!”

    凌磊一怔,抬頭看著皇后,一時間沒有動彈,韓淑卻已經厲聲吼道:“你沒有聽到本宮之言嗎?”

    凌磊心下驚恐,不知道韓淑為何有此變化,但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來,便要攙扶著韓淑回殿,卻不料方為清不依不饒道:“皇后,且慢。臣斗膽,請問皇后要讓凌公公說些什麼?代王……是否另有隱情?”

    “方為清,你好大的膽子!”韓信策厲聲叱道:“你還真是得寸進尺了,你身為御史,固然可以上諫說話,卻不是讓你口無遮攔,目無尊上。皇后娘娘身體欠佳,你卻在此信口雌黃,你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這樣與皇后娘娘說話?你自稱忠於聖上,可是聖上剛剛殯天,你卻在此對皇后不敬,該當何罪?”

    “不錯,方為清,你區區一個侍御史,現在是蹬鼻子上臉,還真將自己當成一個人物了?”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你方為清在這裡褻瀆皇后,按律當斬!”

    一時間,韓族官員紛紛叫喊起來。

    方為清大笑道:“你們俱都是大燕臣子,娘娘沒有發話,你們卻在這裡喊打喊殺,大肆叫嚷,又成何體統?我方為清對娘娘無禮,你們難道就是有禮?”他指著凌磊道:“皇后娘娘有旨意令這位凌公公說話,凌公公就該將話說出來!”

    “不錯,凌公公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皇后娘娘,如今正值非常之時,皇后娘娘有什麼吩咐,儘管示下,我等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遵循娘娘旨意辦事!”

    遊嶺一干人針鋒相對,也大聲叫起來。

    這些人也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韓淑和韓玄道幾句對話,看似莫名其妙,但是這些人卻敏銳地嗅到其中的氣味,清晰地感覺到了韓淑與韓玄道的尖銳對立。

    這些人固然有幾名是與方為清一樣,真的是存了士人的骨氣,不惜性命護衛皇權,但是更多的則是被韓青威逼利誘。

    他們今日已經與韓玄道撕破臉,自知除非將韓玄道徹底鬥垮,否則一旦等到這個機會過去,韓玄道真正地掌握大權,那麼秋後算賬必定是逃不了的。

    皇后表現出與韓玄道的對立情緒,這自然是讓這群與韓玄道撕破臉的官員得到了又一根救命稻草,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他們還是期望能夠利用將韓玄道鬥倒。

    如果真的將韓玄道鬥垮,不但這些官員可以擺脫韓玄道秋後算賬的厄運,說不定日後還會因為鬥垮韓玄道而得到重用。

    也正因於此,他們自然要抓住凌磊這條線,明知道凌磊身上定然有隱情,當然不能放過。

    皇后臉色蒼白,曾經紅潤無比的嘴唇此時已經有些烏青,她的身體搖搖晃晃,看著殿前爭執喧鬧的大臣們,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韓玄道,再次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韓秦氏,只見韓秦氏正以一種愛憐的表情望著自己,而她身後的兩名太監神色陰鷙,一看就知道是將韓秦氏完全控制在手中。

    韓淑苦澀一笑,緩緩轉過身,不再理會身後大臣們的爭執,便要在凌磊的攙扶下回到殿中,她只走出一步,韓玄道的聲音已經從後面傳來:“皇后娘娘,臣等要議定聖上後事,但是卻不敢擅做主張。娘娘方才說聖上有遺詔留下,還請娘娘將聖上的遺詔昭告群臣,我等知道聖上的意願,也便可以按照聖上的意思辦差!”

    韓淑身體又是一震,並沒有立刻回頭。

    韓玄道跪倒在地,高聲道:“臣懇請娘娘即刻宣讀聖上遺詔!”

    “臣等請娘娘宣讀聖上遺詔!”

    秋雨之中,大批的臣子跪在濕漉漉的玉石地面上。

    韓淑緩緩轉過身,看了韓玄道一眼,眼眸子中充滿了深深的恨意,她銀牙緊咬,許久之後,終是一臉頹然無奈,抬手道:“來人,宣讀聖上遺詔!”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10 16:45
第一一二七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從韓淑身後,立刻走上來一名執禮太監,右手托著一隻長方形錦盒,外面用紅色絲帶繫著,他走到殿前的龍頭玉雕旁,小心翼翼解開絲帶,將錦盒交給旁邊的太監,隨即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從裡面取出了一隻黃色捲軸,捧在手中,緩緩打開,掃視了殿前數百名大臣一眼,只見所有的大臣都將目光齊聚在他的身上。

    太監慢條斯理地咳嗽一聲,這才用那尖利的聲音長生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古來天子,生死輪迴,循於天地,未嘗見千秋萬歲之君也。朕體每況愈下,自知天命將至,輪迴大道,難以避免,特留詔曉諭眾卿。朕臨世四十二載,澤被蒼生,接先帝之大業,夙夜謹慎,不敢懈怠。今我大燕國泰民安,天下順平,此乃先祖庇佑眾卿用功,朕心甚慰。然朕天命將至,千里江山,祖上大業,不敢遺廢,朕歸之後,太子若還朝,則以太子為帝,反之,則以代王登基為帝。戶部尚書韓玄道,老成謀國,道德高尚,忠心可鑑,堪當大任,新君親政之前,皆以韓玄道為輔政大臣,代理國家大事,賜封韓玄道為韓國公,世襲罔替。惟願眾卿輔佐新君,興我大燕,一統天下,此朕臨前之願,臨別之言,字字如珠,順言朕慰。欽此!”

    執禮太監念完,四下里一片寂靜群臣神色大異,有的欣喜不已,有的卻是顯出震驚之色,而更有的卻已經露出了憤怒的神情。

    韓玄道表現的似乎也有些吃驚,但是很快便拜下去,大聲道:“臣惶恐,聖上隆恩,臣受之有愧,必將鞠躬盡瘁,全力輔佐新君!”

    方為清臉色難看之極,猛地叫道:“這……這不對……!”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但是卻感覺手上綿軟無力。

    韓信策轉頭冷笑道:“方大人,卻不知什麼不對?聖上的遺詔在此,還有什麼好說的?聖上英明,讓韓國公輔佐新君,難不成你還有異議不成?”

    此時殿前已經有執禮太監抱著一隻方形大玉盒,看向韓玄道,高聲道:“韓國公韓玄道借聖賜公符!”

    韓玄道緩緩起身來,躬著身子上前去,雙手接過大玉盒,當他接過玉盒之時,全身上下頓時散發著一股壓抑已久的巨大威勢,躬身道:“臣領旨謝恩,謝皇后娘娘!”他捧著裝有公符的大玉盒跪下去,十分鄭重地拜了幾拜,隨即站起身來,緩緩轉過身,面朝群臣,臉上已經顯出一種難以掩飾的光彩。

    大燕立國以來,除了跟隨燕武王打下大燕江山的九名世家功臣俱被奉為公爵,此後便再無臣子被封為公爵,除了開國九大功臣,韓玄道可說是百年來封公第一人。

    方為清和遊嶺等一群人只覺得身上泛起一陣涼意,如果此前韓玄道還只是以內閣首輔的身份處理國事,有許多的國政在明面上不能處理,那麼如今聖上遺詔封其為輔政大臣,更是直言在皇帝親政之前由韓玄道主政,便等於是將大燕國的執政之權交到了韓玄道的手中。

    皇帝親征,必須年滿十六歲,如果一歲的代王登基,就等於接下來的十五年之內,韓玄道可以名正言順地代行皇權。

    這將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韓玄道之前就已經是權傾朝野,再加上有這樣的遺詔,日後必將成為大燕第一人,其勢力將達到巔峰,十五年的輔政大臣,其權利將與皇帝無疑,而十五年的時間,早足夠韓玄道將整個曹姓燕國變成實際上的韓姓燕國。

    方為清只覺得喉嚨裡似乎有東西堵住,腦子一片混沌,耳聽得群臣齊聲恭賀:“恭喜韓國公!”他只覺得腦子一熱,站起身來,指著韓玄道,厲聲道:“那……那是偽詔……聖上絕不會……絕不會留下這樣的遺詔……!”

    韓玄道這一次並沒有再沉默,他的眼睛淡淡地瞥了方為清一眼,平靜道:“本官先前說過,正值聖上殯天之際,若有居心叵測者擾亂朝政,意慾不軌,本官絕不會手下留情。”他舉起手中的玉盒,沉聲道:“承蒙聖上厚恩,我韓玄道自今日起,便將代理國政,功者賞之,罪者罰之,反者誅之!”他那陰冷的眼睛緩緩看向方為清,厲聲道:“方為清,你可知罪?”

    方為清雙目赤紅,不看韓玄道,卻看向一臉頹然的韓淑,高聲道:“娘娘,臣年過半百,半生盡忠於聖上,今日拼了老命,斗膽問娘娘一句,這遺詔……當真是聖上所下?”

    遊嶺等一干人也知道事情到了極危險的時候,如果韓淑不出頭,那麼韓玄道必將成勢,自己這一干人危在旦夕,一個個都跪著往前挪動,高聲叫道:“娘娘… …臣等都是效忠聖上,聖上英明,絕不會……絕不會留下如此遺詔……!”

    韓淑閉上眼睛,身體微顫,卻不說話。

    韓玄道沉聲道:“殿前武士何在?”

    便有武士上前,韓玄道指著方為清等人,厲聲道:“褻瀆聖上遺命,罪大惡極,給我杖斃殿前!”

    韓玄道一聲令下,早有殿前武士取來廷杖,二十多名孔武健壯的殿前武士提起粗大的木杖,毫不猶豫向方為清等一干人打了過去。

    一時間慘叫連連,兀自有人高呼:“娘娘為臣等做主啊……娘娘……!”

    木杖飛舞,鮮血迸出,方為清年事已高,挨了幾棍,已經是奄奄一息,他兀自伸手,口中喊著什麼,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便有一棍重重擊在他的頭顱上,腦漿迸出,便此死去。

    其他大臣跪在地上,看到如此血腥殘酷的一幕,便是韓派官員,那也是心驚膽戰,全身發寒,而韓玄道一隻手托著公符,冷漠地看著那群被仗擊的官員,嘴角浮起冷笑,眼眸子中滿是寒意。

    廣場上又是一道人影飛奔而來,卻是東花廳廳長穆信,奔到韓玄道身前跪下,“大人,韓漠已經到達宮門之前!”

    韓玄道抬起頭,冷冷一笑,吩咐一名白甲武士:“傳令下去,打開宮門,讓韓漠入宮,本官倒要看看,這亂臣賊子,能掀起什麼風浪!”

    韓淑聽得韓漠已至,霍然睜開眼睛。

    ……

    秋雨雖小,天地間卻因為這陣秋雨而變得十分的陰涼,乾心殿前那空曠的廣場之上,此時卻已經是佈滿了御林軍精兵,上前御林精兵俱是白甲在身,手中長槍如林,白茫茫一片。

    當韓漠的身影出現在那條玉石大道上時,“呼”的一聲響,上前御林軍的長槍同時向前指出,長槍槍尖閃著寒芒,整個空氣似乎也在瞬間冰冷凝固。

    韓漠一騎當先,一手提血銅棍,一手握著馬韁,緩緩前行,在他身後左右,卻是輕甲裝扮的豔雪姬和雙目赤紅的韓源。

    手下那數百騎兵,並沒有跟進入宮,只有那一輛裝著棺材的平板馬車在四名騎兵的護衛下,緩緩而來,這幾個人,在宏偉的廣場上,顯得極其的渺小。

    距離御林軍組成的白色方陣不過十來步遠,韓漠勒住了馬,冷漠地看著前面那一道白色的鋼鐵壁壘。

    雙方數量上的對比,猶如天地之別,但是韓漠神色卻是淡定無比。

    “侯!”

    一聲沉悶的叫聲從白甲方陣中響起,就听得鐵甲摩擦的聲音響起,龐大的白甲方陣立時散開,從中讓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而白甲兵士手裡的長槍,兀自前指。

    韓漠淡然一笑,絕影馬開始緩慢向前行走。

    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看到了乾心殿正門前長身而立的韓玄道,在那殿前,數百官員已經分居兩側,都是將目光遠遠望過來。

    雖千萬人,吾往矣!

    當那些官員們看到韓漠出現之時,便是一驚,看到他只是帶著區區幾人入宮來,更是神色大變,不少人心中暗想:“這韓漠實在是太過猖狂,這區區幾人就敢進宮來,真是自尋死路!”

    蒼穹之下,韓漠單騎在前,穿過森然的白甲方陣,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很平靜很平靜地向著乾心殿而來,閑庭信步,就似乎是在皇宮之中溜著馬。

    韓玄道背負雙手,遙望著緩緩過來的韓漠,亦是面無表情。

    天地之間,韓漠的眼中就似乎只有韓玄道,而韓玄道的眼中也似乎只有韓漠。

    穿過白甲方陣,穿過宏偉的廣場,走過白玉石拱橋,淡定無比地行到乾心殿前,群臣的目光很快就從韓漠的身上轉到了那平板車的棺材上。

    韓玄道立於殿前台階之上,韓漠騎著馬在台階之下停住,瞥了一眼不遠處那一堆被廷杖毆打致死的官員,隨即面無表情地將目光投向韓玄道,雙方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種殺意。

    “我來了!”韓漠淡淡道。

    韓玄道的聲音也是十分的冷淡:“我等你很久了!”

    “希望沒有讓你久等!”

    “等到了就好。”韓玄道背負雙手,一副傲視天下的姿態:“一個人難免會生病,只要最後能將病治好,什麼都不重要了!”

    “確實如此!”韓漠點頭:“所以我來治病!”他頭也不回,只是盯著韓玄道的眼睛道:“棺材裡是什麼,你該知道,我為了你,將他帶了回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4-11 23:29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2-4-12 09:15 編輯

第一一二八章 入殿


    韓漠見韓玄道臉色微變,搖頭道:“你不必擔心,他還沒有死!”

    韓玄道看了棺材一眼,淡淡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膽子很大,但是還是小看了你,就憑這區區幾個人,你還準備入宮殺我?”他眼中顯出冷然之色:“你可知道,我只需一抬手,你便會死在我的面前!”

    “死的自然還有你的大兒子!”韓漠輕輕一笑:“很快,天下人就會知道韓大人是一位連自己的兒子也可以捨卻的人!”

    “為了大燕國,沒有什麼不可捨棄!”韓玄道淡然道。

    韓漠輕嘆道:“又何必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

    臣列之中,一名韓派官員沉聲斥道:“韓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與韓國公說話。你大逆不道,篡奪兵權,如今死到臨頭,還不下馬聽候發落… …!”他的話聲未落,卻見韓源已經探出了手中的海王戟,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即刺穿了那官員的胸膛,那官員雙目怒突,到死也不敢相信韓源竟敢在這個時候對自己下手。

    韓源手中三叉戟一甩,那官員的屍首被甩到了台階中,抽搐兩下,便即氣絕,而韓源三叉戟向前指著韓玄道,厲聲道:“父親被害,是否與你有關?”

    殿前武士便要衝上前來,韓玄道卻抬手止住,淡淡笑道:“老四,我一直沒有看出來,你也倒有幾分火氣……只是這般與韓漠瞎胡鬧,不想想自己的前程嗎?”

    “我問你,父親被害,與你是否有關?”韓源目眥俱裂,眼中充滿怨怒:“你……!”他握著海王戟的手劇烈顫抖,顯然是極其憤怒。

    韓玄道嘆道:“老四,韓漠乃是亂臣賊子,野心勃勃,他傷了你大哥,如此無情無義之人,難道你還會相信他的話?”

    韓源冷笑道:“究竟誰才是亂臣賊子,你心裡清楚。”

    韓玄道微皺眉頭,冷哼一聲,抬手指著棺材道:“韓漠,速將滄兒放了,念在你曾經大破魏軍,亦曾為我大燕立下汗馬功勞,我可以向皇后娘娘為你求情,免你一死!”

    韓漠瞇起眼睛,淡然笑道:“你覺得我會答應?如果你真的捨不得你的兒子,不如我們來做筆交易!”

    韓玄道面無表情,並不說話。

    韓漠淡淡道:“你心中最大的一根刺,便是我韓漠。禍不及家人,你若想讓韓滄活下去,現在便將我的父母還有爺爺交出來……我韓漠可以保證,只要他們安然出城,我就會放了韓滄!”隨即怪異一笑:“不要妄想著能夠得到棺材便可以讓韓滄活下去,這棺材內至少設有十三道機關,我可以保證,在這天底之下,只有我一人能夠破解機關將他從棺材放出來,否則……觸動任何一道機關,他必死無疑!”

    兩邊的臣子此時都是噤若寒蟬,一時間鴉雀無聲。

    他們看著眼前這詭異的場景,只覺得如同在夢中,匪夷所思,大燕國如今掌握政權的韓玄道和掌握西北兵權的韓漠竟然用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相見。

    百官之中,除了一部分韓玄道的心腹,其實韓派官員中有不少對韓漠並無敵意,對他們而言,韓玄道掌權固然是韓家之幸,而韓漠若是掌權,對韓家也只能是有利無害。

    ……

    韓玄道冷漠地看著韓漠,沉yín片刻,終於道:“韓漠,曾經有人說你是東海的一條小狐狸,今日看來,倒也沒有虛言。”他抬頭看了看天,雨勢雖然已經很小,卻兀自還有星絲細雨在風中灑落,淡淡道:“外面雨大,皇后娘娘就在殿中,你既然有膽子來到宮中,想必也不會害怕覲見皇后…… !”說完這句話,韓玄道卻再不言語,轉過身去,背負雙手,緩步走進了乾心殿中。

    燕雪姬已經湊近過來,低聲道:“小心有詐!”

    “隨機應變!”韓漠輕笑道:“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他左右看了看,掃視了群臣一遍,群臣看他的表情各不相同,韓漠笑了笑,回頭向那四名騎兵吩咐道:“任何人接近棺材,不需多言,立刻啟動機關!”

    “是,大將軍!”四名驍勇騎兵拱手道。

    韓漠翻身下馬來,抬頭望瞭望天,這才毫不猶豫地大踏步登上了台階,而燕雪姬和韓源也同時下馬來,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

    三人登階而上,韓漠已經輕聲道:“雪姬,若有變故,擒賊擒王,先拿下韓玄道,只要拿下韓玄道,我們便能全身而退!”

    豔雪姬微點螓首,亦是輕聲道:“韓玄道敢讓你來到這裡,他定然早有準備,想要擒住他,只怕是並不容易!”

    “隨機應變就是!”韓漠輕聲道,說話間,三人已經登上了台階,乾心殿正門敞開,向裡望去,只見殿內一片空曠,顯得十分冷清。

    韓漠握緊血銅棍,微一沉吟,他自知韓玄道讓他入殿,這殿中十有**有些名堂,不過身邊有豔雪姬這樣的絕頂​​高手,再加上自己的武道修為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若是出現變故,兩人聯手擒住韓玄道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四哥,進了殿內,小心提防!”韓漠輕聲道。

    他本意還真不願意讓韓源跟著入殿,他與豔雪姬武道修為極高,自信遇到險情,亦能脫身,但是韓源在旁,反倒會是一個累贅。

    但是韓源報仇心切,自然是不可能阻止他入殿,只能提醒他小心一些。

    三人進了殿內,殿內一片冷清,卻見到韓玄道此時正背負雙手站在一根玉柱旁十分冷淡地看著這邊,不遠處,卻有一名黑袍人靜靜而立。

    韓漠目光瞧向那黑袍人,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忽聽得身後傳來“嘎嘎嘎”之聲,隨即殿內的光亮愈加暗淡起來,他不用回頭,就知道乾心殿的大門已經被關上。

    此時一名執事太監在殿外將大門上了極大的黃金大鎖,隨即一隊白甲武士持槍擋在了乾心殿正門前,殺氣騰騰。

    細雨中的臣子們身體發冷,心裡也是微微泛寒。

    方才韓玄道當眾下令杖死了十幾名大臣,已是讓群臣心中驚恐無比,此時看到韓漠進去之後乾心殿大門被鎖上,頓時都覺得韓漠這一次只怕是兇多吉少,如果不出意外,定然是要死在裡面了。

    有些大臣甚至在心中暗罵韓漠愚蠢,心想韓漠手握十萬雄兵,卻幾乎近於孤身返回燕京,落個身死下場,那也是愚蠢所致。

    卻也有小部分人心中暗暗嘆息,雖覺得韓漠回京救親人乃是至孝之人,但是如此自投羅網自尋死路,卻也是太過年輕氣盛。

    群臣的眼睛都盯著殿前那一對白甲武士,只等著韓玄道再次出來,宣布逆賊韓漠已經授首。

    ……

    韓漠望著那黑袍人,終是嘆道:“如此看來,所有的一切,還真是你所為。你暗中勾結風國人,連布速甘也成為了你的走狗……你果然是神通廣大!”

    那黑袍人淡然道:“某非他的走狗,只是大家各取所需而已。韓漠,你本不該回來!”

    這黑袍人緩緩掀起袍帽,露出一張瘦削冷漠的臉龐,正是布速甘。

    “布速甘,你可知道,我已經秘密調兵三萬,正準備南進山南郡,只怕你手下的風國兒郎在山南郡待不了多久!”韓漠悠然道:“風國除了你還能折騰幾下子,再無將才,你不老老實實守在軍中,就只能看著你的兒郎滾回風國山林了!”

    布速甘面無表情道:“口舌之利,只是徒增笑料。就算如你所說,你真的發兵三萬攻入山南郡,但是到時候某提著你的人頭,足以退敵!”

    “你太自信了。”韓漠搖頭嘆道:“看來你是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你想取我的人頭,就看你那條長鞭夠不夠結實!”

    韓源已經厲聲道:“皇后在哪裡?”

    韓玄道咳嗽一聲,很快,就從側門出來一人,臉sè蒼白,她正攙扶著一人,正是一身宮女打扮的韓秦氏。

    韓漠和韓源見到韓淑虛弱模樣,都是大吃一驚,待認出韓秦氏,臉色俱都大變,韓源已經忍不住上前,失聲道:“娘,姐姐……!”

    陡然間,卻瞧見一名黑衣人正站在韓淑身後,韓漠一眼便瞧出來,那人正是東花廳穆信。

    穆信冷冷道:“四公子,我勸你還是不要過來的好!”

    韓源陡然止步,心知韓淑和母親的性命都掌握在穆信的手中,一時間只覺得渾身要爆炸,霍然轉視韓玄道,恨聲道:“我從沒有想到,你……你竟然是如此卑鄙之人……!”

    韓玄道淡淡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所做一切,只是要完成先祖東海王的霸業。”他冷漠地看了韓漠兩兄弟一眼,緩緩道:“老四,你是忠厚之人,不似韓漠狡詐多端。我終歸是你大伯,不會趕盡殺絕,只要你跟著大伯,日後飛黃騰達自不必言,大伯甚至可以答應你,封你為王……!”

    “住口!”韓源雙目赤紅,握著海王戟的右手青筋暴突,“你睜開眼睛看一看,我們韓家現在成了什麼樣子?這……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曾經還親口教導我們,讓我們相親相愛,讓我們團結一心,可是為什麼你自己卻要違背誓言,為什麼你要這般手足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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