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風1276 作者:貓跳(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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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1-10-2 23:07: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903425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6 13:21
正文 222章 斬將


    這一次,漢軍的砲火比以前更加猛烈十倍,三個團另兩百門三斤炮,二十七門六斤炮,從東、西、北三面,以密集平推的方式,向妙高山元軍集結地域發起了排山倒海的轟擊。

    起伏平緩的丘陵地域,排滿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兩萬​​多步兵全部裝備鋼盔鋼甲,遠遠看去,就是一片鋼鐵的海洋。陳淑親自指揮三千飛騎,陳吊眼統領麾下一萬名長矛手、七千名弓箭手,從左右兩翼展開。楚風七千漢軍由陸猛指揮,按連為單位分列成一個個小方塊,炮火就從這些小方塊之間的通路,向元軍陣地砸去。

    楚風一反常態,不再利用圍困戰術試圖把元軍活活困死,而是慢慢向前壓縮,利用裝備優勢,擠壓被困元軍的生存空間。

    猛烈的砲火,摧毀了妙高山區邊緣低矮山丘上的新附軍營寨,炸得他們哭爹叫娘,只恨爹媽為啥沒給他生個烏龜殼,這時候好縮進去,躲避漫天的彈雨。

    鹿柴、拒馬、柵欄、營牆,根本無法抵擋這樣超飽和的砲火攻擊,被分解成石塊和木片,隨著爆轟​​波飛上了天。

    儘管事先佈置好了突圍的步驟,可王安、劉達發現,第一線的老部下們抱著頭,趴在地上打擺子,根本沒人提得起勇氣,敢於沖向對面一百多門大砲、六千多桿火槍以及兩萬七千名身穿鋼甲的士兵組成的軍陣。

    該死的鼠兔!唆都恨恨的罵了句蒙古粗話,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到漢軍火力如此猛烈,沒算到新附軍根本不敢在這種情況下發動攻擊——哪怕是“佯攻”!

    看來必須讓麾下的蒙古勇士作出犧牲了!

    生存條件極端惡劣的漠北草原,當嚴寒降臨,莽莽白雪鋪滿大地,找不到任何吃食的時候,狼群中的老弱就會貢獻出自己的身體,讓青壯年狼吃掉,使種族得以延續。蒙古人,有同樣的生存哲學。

    兩個千人隊從山後轉出,加速、衝擊,向漢軍陣型發起了決死的進攻!

    蒙古鐵騎衝鋒了!新附軍的士氣一下子被調動起來,蒙古主人,在奴才的眼中是戰無不勝的神,當然,這個時代,兩萬人橫掃伊斯蘭世界,八萬人殺死了數十萬的上帝的騎士,蒙古鐵騎在全世界各民族的心目中都是無敵的象徵。

    “跟著鐵騎衝啊。回泉州每人發二兩銀子!”王安、劉達高呼著。指揮部將率軍跟在主子的馬屁股後面。向自己的同族衝去。兩位萬戶知道。只有佯攻計劃成功。自己才能跟著唆都衝出重圍。死道友不死貧道。讓部下送死也說不得了。大不了將來多做幾個道場。將他們的冤魂超度了罷。

    親兵們向四面大聲呼喊。千戶百戶們一層層接力。把賞格傳到每個士兵的耳朵裡。逃出生天。二年白銀。這兩條就像熟透了的紅蘋果。懸在枝頭上誘惑著士兵們。

    衝啊!有人端起武器。跟在蒙古騎兵掀起的塵土中。沖向漢軍陣地。越來越多的新附軍紅了眼。兩個萬人隊殘存的一萬五千名士兵。形成了一道湧動的狂潮。

    怎麼東北方向沒有動靜?妙高山北坡指揮作戰的唆都。皺起了眉頭。他熄決心。如果周貴有異動。就派飛騎去取他人頭。

    動了!唆都滿意的點點頭。周貴地萬人隊只是遲疑了片刻。就隨著蒙古騎兵向漢軍衝去。

    那、那是什麼?新附軍士兵睜大了眼睛。眼神中驚駭莫名。

    漢軍陣後,一騎拍馬而出,馬上騎士長眉修髯,虎目不怒自威,正是亡宋太傅樞密使,曾在鄂州屢挫北元名將的張世傑!

    如果說焦山、崖山兩次水戰的失敗,證明張世傑絕非優秀的水軍將領,但鄂州、襄樊一系列戰事的勝利,讓他陸上無敵的名聲傳遍天下,伯顏、阿剌罕、阿里海牙這些北元名將,都曾敗在他的手上!

    而且,他還是這群新附軍的老上司,而且,他手裡面握著一面旗幟獵獵飛揚,斗大的張字繡在黑色大旗上,正是蒙漢都元帥張弘範的帥旗!

    鼓鳴山一戰,張世傑親手斬斷了漢奸堂弟的帥旗,現在他把旗幟迎風舞了幾下,讓敵我雙方看得更清楚,然後把這面輝煌的旗幟擲在了塵土中,“張弘範大軍為我漢軍所敗,帥旗在此!新附軍聽真,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兩萬七千名士兵同時吶喊,聲音甚至壓過了轟鳴的大砲。

    御賜金刀九拔都,竟然敗了!

    新附軍亂了,有人想往前衝,有人想往後退,有人趴在原地雙手抱頭,還有人呆呆的站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起義!”

    “投降!”

    “反正!”

    東北面的部下亂紛紛的叫起來,他們不知道自己該算哪一種個意思:放下武器投向漢軍。按照事先的部署,各級軍官帶領士兵,向正東退去。

    當李鶴軒坐到周貴帥帳裡的時候,後者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漢國情報司主管能夠怡然自得的坐在本應屬於他的椅子上,這就意味著中萬戶大人手下的千戶百戶們已經替上司做出了選擇,並且不惜用刀劍來捍衛這個選擇。

    這些天,唆都把新附軍頂在一線當炮灰的行為,讓視兵權如生命的新附軍將領們怒不可遏。蒙古頭等主子,對新附軍四等奴才的態度,從來就是以武力彈壓,吃的最差,幹的最累,送死在前面,撈好處在後面,當主子的武力具有優勢的時候,他們能維持這樣的關係,可主子已經自身難保,何必再替他拼命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千戶百戶們是俊傑,周貴也很識相,於是皆大歡喜。

    東北面的新附軍退出戰場,西北面的新附軍亂成一團,唆都令人吹響了退兵的牛角號,晚了,兩個單薄的蒙古千人隊徑直撞向漢軍大陣。

    “發射、發射!”各團各營的砲兵興奮極了,西線的七十多門大砲裝上彈,橫衝直撞的蒙古騎兵,頭上就降下了一場火雨,不幸被炮火掃中的人和馬,頓時被高速飛行的彈丸絞成了一團一團的爛肉。

    陳淑楨麾下的弓箭手發力了,七千支羽箭以拋射法升上天空,落進了騎兵隊中,有的馬匹吃痛,把主人掀了下來,但更多的騎兵有生牛皮甲、羅圈甲的保護,身上插了七八根箭矢,卻每根都入肉不深,武士忍著疼痛,拔出彎刀哇哇大叫著繼續衝鋒。

    “塔-塔—塔-塔—塔—”,各連方陣敲響了鐵皮鼓,士兵們按照韻律節奏裝彈、據槍、預備、瞄準。

    “畢!”一排長口中的哨子吹響,第一​​橫排的三十名士兵扣下了扳機,向敵人射出子彈,然後合著鐵皮鼓的鼓點聲重複裝填。第二排、第三排射擊之後,第一排又重新裝好了子彈,三個排以三段擊向衝刺的騎兵射出連綿不斷的排槍彈雨。

    這一次,任何盔甲都無法幫助主人逃過劫難了,不管是牛皮還是鐵甲柳葉,都被高速飛行的子彈洞穿,蒙古武士們就一片片的栽下馬。

    最後兩個千人隊裡,能一頭衝進漢軍陣中的騎兵,只有不到三百名幸運兒,可惜他們的幸運也只是暫時的,當敵人衝近的時候,漢軍士兵已從腰間取下刺刀裝在了槍口,騎兵衝到的時候,一個班的漢軍士兵立刻組成尖刀陣型,十把寒光閃閃的刺刀攔在敵人前進的路線上。

    或許能撞飛幾個,或許能用彎刀砍中一個,但接下來,失去了速度的騎兵,就被十倍數量的漢軍士兵包圍,用刺刀扎得千瘡百孔。

    陳淑楨指揮兩翼的義軍長矛手向中間收攏,幫助漢軍抵抗蒙古人的衝擊,楚風向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卻見剛強的女元帥低下了頭,兩腮有些暈紅。

    戰場上留下了一地屍體,人和馬的屍體。

    眼見不可一世的蒙古主人,就這麼不堪的死去,還留在戰場上的新附軍徹底垮了,從王安、劉達到最底層的小兵,同時做出一個動作:扔掉武器,抱頭趴在地上。

    唆都憤怒的吼著,指揮蒙古軍掩殺,但此時不過是垂死的掙扎:穩紮穩打逐步逼近的漢軍擠壓著騎兵的迴旋餘地,背後是山區,前面是漢軍,蒙古武士們連速度都提不起來,面對漢軍的槍砲射擊,沒有了速度的騎兵就更加脆弱,被步槍、火砲和手榴彈成片的撂倒。

    剩下的千人隊一個個倒在血泊,唆都大呼酣戰,身邊的親兵接連倒下……最後,只剩下了呼呼喘氣的殺人魔王。

    無數士兵、軍官將他包圍,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仇恨的火焰在燃燒,這個屠殺南少林、屠殺興化全城、屠殺蒲田許楚姓全族的劊子手,人人都想親手殺了他。

    沒有人動手,因為陳淑楨已經站了出來,沒有人可以和她爭,因為沒有人的仇恨有她深。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唆都舉起了彎刀,撲向這個殺死他兒子百家奴的女​​人。

    劍光飄忽無定的一閃,殺人魔王就雙膝跪地,喉頭,鮮血如泉湧出,他捂著傷口,發出嗬嗬的垂死喘息聲。

    “記住,殺死你的不過是個女人!”陳淑楨以不屑一顧的眼神看著這個骯臟的劊子手,輕輕的道:“一個被你殺害了祖母、父親、丈夫和兩百六十多位親屬的女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6 13:25
正文 223章 俘虜


    武勇的蒙古武士們在最後關頭用生命向大汗效忠,整整覆滅,俘虜少得可憐,絕大多數人戰死,極少數逃入了妙高山的密林中。

    北方草原上長大的天之驕子們,在南方的叢林中變得十分軟弱,陳淑楨派出民軍以小隊清剿,用獵弓和吹箭把落單的武士一一獵殺。

    戰事進入了尾聲,投降的新附軍你推我擠,就像群亂哄哄的鴨子,鬧成一團、擠成一團,讓負責看守他們的漢軍士兵看得直搖頭,就這麼些個窩囊兵,還想在戰場上和咱們交手,笑話!

    一個連的漢軍戰士看守萬餘新附軍,俘虜是自己的一百倍,但漢軍士兵們下巴仰得高高的,緊緊抿著嘴唇,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對面的軍隊失去了靈魂,它已經不能再算一支軍隊了。

    “怎麼搞的?我說新附軍的爺們,你們戰場上丟人還沒丟夠,當了俘虜還得繼續丟人?咱們堂堂正正的漢人,怎麼出你們這麼些個貨色?”負責清理俘虜的文官,手上抱個大冊頁,拿著鋼筆替他們登記,本來看這些俘虜都不爽,這時候就忍不住發揮幾句:“各級官爺,大元朝的萬戶千戶百戶們,你們還不出來把手下管管?合著當了漢軍的俘虜,還擺兵大爺的譜儿?”

    在人屋簷下,哪得不低頭?王安、劉達兩個正想趁機掙點表現,好投靠過去,把賣給大元皇帝忽必烈的一顆忠心,又轉賣給大漢皇帝楚風,於是立馬按老辦法傳下命令,親兵們扯著嗓子大吼大叫。

    千戶百戶們罵罵咧咧的踢著手下的屁股,收攏各自的部下:“沒長耳朵呢?排好排好!”

    “媽的,都當俘虜了,還撐個什麼長官架子?”老兵油子們小聲嘀咕著,磨磨蹭蹭的排好了隊。

    沒過多久,俘虜們又鼓譟起來。

    “大人吶,咱們既然投誠了,您也該體恤一二,怎麼他們可以拿一兩銀子,吃的是肉餡包子,我們只有白饅頭,銀子也不見影?”幾個千戶百戶把那漢官圍住,七嘴八舌的抱怨,神情又是委屈又是幽怨,看了能叫人滴下淚來,只可惜幾個身穿蒙元軍服的大老爺們擺出這麼個表情,怎麼著都有點不搭調。

    這不是嘛,周貴的七千多人,轉到了漢軍大陣的東側位置,那兒早就有民夫和文官等著了,士兵們老老實實的把武器丟在指定的位置,再由百戶千戶領著,按順序到文官那兒登個記,立馬就能領一兩銀子,然後端起民夫挑來的熱湯吸溜吸溜的喝,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往嘴裡塞。嘿,那包子可香,一口肥油順著嘴角往下流,看得啃了七天干糧,只有蒙古兵吃剩的骨頭、內臟下飯的新附軍,口水滴滴嗒嗒直往地上淌。

    可這邊呢。一樣是扔了武器。到文官那兒登了記。只有白開水、白饅頭。一錢銀子也沒看見。不由你不心慌啊。

    “讓讓、讓讓。王大人過來了。”親兵們分開眾人。王安向文官行個禮。滿臉堆笑地道:“這位老爺貴姓?”

    “趙廣文。大漢政府法部監獄局副局長。”

    監獄局?王安心頭咯噔一下。面上神色卻沒改變。笑瞇瞇地道:“老爺公務辛苦。小人們都看在眼里的。這大熱天的。冰敬是該雙手奉上。我看這樣。皇上發的招給子。二八還是三七扣。您說個數。小的決不含糊。”

    千戶百戶們恍然大悟:以前跟著趙官家。武將沒有狗屁地位。從文官手裡拿餉。都是有個折扣的。人家冒著性命危險。從江南膏腴之地頂著槍林箭雨。運餉到你前線來。不該拿點辛苦錢嗎?這後來大夥兒從宋軍變成新附軍。元朝的大汗可從來不發餉。最多送幾張等於廢紙的交鈔。養家糊口全靠上陣搶。搞得大家都忘了這茬事。多虧咱萬戶大人老於世故。把這碼事給續上了。

    一萬多人。每人一兩就是一萬多銀子。打個七折還有**千呢!軍官們就衝萬戶大人豎大拇指:怪道人家是萬戶呢。高。實在是高!

    “什麼招給子?你們還當是招安吶?”趙廣文沒好氣的說:“陛下新立的規矩,像你們這種情況,只能算投降,非但沒有銀子,還要到琉球做三年苦工哩。”

    楚風楔的政策,戰前派人接洽聯繫易幟的,叫做起義,每人發三個銀幣,有功之人更有重賞。

    戰爭中迫於形勢陣前倒戈的,叫做反正,發一個銀幣,除罪大惡極者必須審判定罪外,其他人簾獲得自家、在大漢控制區務工務農悉聽尊便。

    交戰後跪地請降的,叫做投降,首惡審判定罪,其餘脅從服苦役三年。王安、劉達的兩個萬人隊就是屬於這種情況,所以周貴那邊由民政部的官員負責,這邊則是法司監獄局的官員在登記。

    聽得不但沒銀子拿,還有三年苦役,俘虜們頓時嘩然,一萬多人同時鬧起來。

    楚風正和陳淑楨並騎而來,身邊就十多個衛士,陳淑見情況有變,左手把韁繩一提,桃花馬向前幾步,擋在了楚風身前,右手按上了腰間的劍柄,法華等人四下散開戒備。

    “別介呀,對付群老兵油子,一個刀筆吏就足夠了!來來來,這邊樹蔭底下,咱們停下看戲。”楚風笑著制止了他們。

    果然,趙廣文一拍桌子,大聲道:“不服?誰要不服氣,可以再來打過嘛!”手指著民夫們還沒挑走的幾大堆兵器,意思是有種你們拿起武器再來試試?

    那一連漢軍在上萬人當中,顯得根本就微不足道,可他們一個個昂著頭,眼神驕傲到了極點,竟然讓開了路,甚至把兵器踢到俘虜們的腳下。

    有種再來!

    這股天下強軍的氣勢,甚至遠遠勝過了橫掃歐亞的蒙古武士!被漢軍氣勢所懾,俘虜們沒一個人敢動,場面緊張到了極點,靜悄悄的,人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媽呀,這不是害我嗎?能打過剛才何必投降呢?王安嚇得臉色蒼白,生怕哪個愣頭青真把武器撿起來了,趕緊小步快跑過去,把武器一件件踢回堆裡,點頭哈腰的笑道:“各位長官,這不是開玩笑嗎?咱們是一顆忠心向著漢國的,以前跟著韃子,那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吶!在下一門心思想殺了唆都做個投名狀,若不是唆都那廝防備得緊,早就取了他的人頭,也免得長官們大熱天的在這空地上曬著嘛。”

    他插科打諢的幾句話,氣氛頓時鬆弛下來。

    籲~新附軍俘虜們長出一口氣,要有勇氣拿著武器和漢軍幹,剛才就不會投降了。能保住性命就是底線,三年苦役怕什麼?跟著蒙古大汗,沒有軍餉、送死你先上、搶劫蒙古人先來,跟苦役有什麼區別?還是無期的呢!

    鬧一鬧,只是眼紅周貴那邊的待遇,可跟漢軍硬來,看看那些蒙古人的下場,誰還會犯傻?一個萬人隊的蒙古鐵騎,全被打成了爛肉!

    趙廣文笑笑,轉著手上的鋼筆,“三年苦役嘛,只是幹活辛苦些,沒有自由,不能隨便往外跑,除此之外,大米白飯管夠,一旬吃頓肉,還有相當於漢國工資三分之一的勞動補貼費。”

    呵,如此說來,苦役也並不太難熬,做大元朝的兵,還常常吃不飽飯呢!見這位官爺還好說話,就有老兵大著膽子問:“敢問趙相公,那啥勞動什麼費的,一月能有幾文錢?”

    漢國普通工人工資兩百多元,礦工特別辛苦,在三百元左右,苦役犯的勞動津貼費是正常工資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一百元錢。

    “只要好好幹活,好好勞動改造,完成挖礦的指標,你們每月可以得到一百元錢。”見俘虜們愣著不說話,趙廣文從衣袋裡摸出個百元銀幣:“咱們大漢錢論元不論文。看,這就是一百元,也就一兩銀子!”

    媽呀,每月一兩銀子,早知道老子還當***雞兵!俘虜們甚至歡呼起來,苦幹三年,就能積攢下三十多兩銀子,比當兵划算多了!

    再沒人鬧,一個個老兵油子比幼兒園小朋友還老實,漢軍士兵指揮他往東,他決不敢往西,每名士兵心中都充塞著對“幸福生活”的憧憬。

    只有王安、劉達以下的千戶百戶們拉著張苦瓜臉,他們家裡哪兒缺這幾十兩銀子?可現在,連親兵都不會聽自己的命令了,唉~大夥兒下礦井熬吧!

    “走勒!”不遠處的樹蔭下,楚風笑嘻嘻的打馬開路。開發海南島的礦藏,非常需要人力,拿俘虜做苦役正是最好的選擇。

    這些高高興興的俘虜,要是見識到礦井底下“脫胎換骨”式的高強度勞動,恐怕百分之百的會覺得今天高興得太早!不過等他們到了井下,上面是軍警人員和監獄行政官員,下面是互相牽制的土人勞工和自由工人,再想鬧事,那可就來不及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6 13:30
正文 224章 戰後


    同安-鼓鳴山戰役的後果,在三天后完全顯示出來。

    首先,張弘範父子孤身逃回汀州,引發了江西右丞塔出的強烈憤怒。老朋友唆都的死亡是第一層,張弘範南下,沒帶自領的探馬赤軍,而是以蒙古軍遠程奔襲能力強為理由,借了塔出麾下的一個萬人隊,塔出總共就有兩個萬人隊,一次就損失了一半,而且其中還有不少他的族人,唐兀部的勇士!江西右丞大人簡直心疼得想殺了張弘範,不過聽說這個漢人蠢貨準備進京認罪伏法,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讓英明的大汗親自處死敗軍之將吧!塔出帶著人馬退回了江西,汀州之圍遂解。

    范家軍本來就是個以逃跑著稱,為大宋朝效力的時候,他們有很多次一潰千里的光輝戰績,輪到替大元朝賣命,這個優秀習慣當然得以保留,在聽到張弘範敗逃、唆都被陳淑楨陣斬的消息後,梭巡在永安、德化、漳平之間三角地域的范家軍,再一次發揮了“千里轉進”的超強戰略機動能力,一口氣跑回了南劍州,如此快速的行軍,讓習慣戰略大迂迴的蒙古軍都為之側目。

    南劍州往西北走,可以沿著富屯溪過邵武軍縮回江南東路,往東北走,可以過建寧、浦城,經仙霞嶺逃回浙東老窩,前鋒三萬人馬、中間接應五萬、兩浙老窩十二萬,范家軍擺出了個典型的烏龜陣。

    江東江西大都督呂師夔,在蕉嶺關早就被磨得沒了脾氣,聽說唆都和張弘範兩個蒙古萬人隊加三個新附軍萬人隊見了閻王,差點沒把他苦膽嚇破,他麾霞是新附軍,頭等主人尚且倒了黴,四等奴才還充什麼大頭?跑路吧!

    江西宣慰使行省參政李恆本來還想力挽狂瀾,作為西夏皇族的後裔,從小被蒙古人收養,他早已認賊作父,把一顆忠心賣給了忽必烈汗。九拔都張弘範喪師辱國,若是自己能打下閩西,憑這份天大的功勞,豈不是穩穩戴上了大元朝把都魯的桂冠?

    可呂師夔一跑,李恆心裡也打起了鼓,他部下兩個探馬赤軍萬人隊,主力都是同族的党項人,這也是他立身的根本,要是損失大了,大汗不管是賜雙虎符賞牧場還是賞牧奴,都補不回這些最忠誠的族人啊!

    於是李恆也跟著退了。

    李恆一走,正在猛攻梅州的劉深,立馬腳底板抹油,溜之大吉。

    兩個蒙古萬人隊、三個新附軍萬人隊,被楚風消滅的只佔五十萬大軍的十分之一,卻讓全局出現如此改觀,主要是因為兩萬蒙古軍的覆滅。

    元朝地軍事政策是“命宗王將兵鎮邊微襟喉之地。而以蒙古軍屯河洛、山東。據天下腹心。探馬赤戍淮江之南。以盡南海。而新附軍亦間廁焉”。蒙古軍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強軍。以蒙古軍鎮壓、驅使探馬赤軍和新附軍。是一以貫之的既定政策。而元朝的純正蒙古軍。從來就沒有超過三十萬。其中大部分在北方拱衛京畿、在漠北對抗乃顏海都。征南的部隊。也就六萬人。

    隨著南宋的覆滅。這六萬蒙古部隊當中。又有兩萬作為鎮守兵力。轉為地方軍。分駐各險要關卡和大中城市。萬戶千戶百戶們轉為各地最高鎮守官達魯花赤。彈壓地方此起彼伏的反抗勢力。是沒辦法抽調的。

    整個南方的機動兵力。純粹的蒙古軍就剩下了四萬人。被楚風一下子搞掉一半。頭等主子丟了腦袋。新附軍的四等奴隸們自然能跑多遠跑多遠。絕對不會賣力的。

    周貴反正的萬人隊還剩下七千多人。按照楚風定下的俘虜政策。放下武器立刻自由。且發一兩銀子的遣散費。部分士兵留在閩西。或者去了琉球。做工、務農。比當兵過得好多了;另一些人則拿著路費回老家。當然決不是一去不回。而是把留在家鄉的父母妻兒接過來。到漢國管轄的地區生活。這里和蒙元屠刀下的家鄉相比。簡直就是天堂。

    隨著起義士兵地擴散和漢國方面的有意宣傳。兩浙閩廣的新附軍。每個人都非常詳細的研究了政策。有的人準備臨戰起義。有的人準備到時候脅迫長官陣前反正。還有聰明人乾脆找個空子溜之乎也。帶上家人投到閩西去……最後甚至有喝兵血喝成了精的新附軍萬戶。派人到閩西來打聽。能不能暗中把手下的士兵送過來挖煤。從中剋扣勞務費?得知漢國人除罪犯之外一律自由。不承認過去的人身依附關係。史上第一起“人蛇偷渡案”。才灰心喪氣的宣告失敗。

    元兵退卻。帶來的破壞顯而易見

    兩萬蒙古武士埋骨同安,可至少有三萬民軍倒在了鼓^+地,梅州、蕉嶺關、同安、汀州守軍的損什極其慘重,各地郊外沒來得及轉移的百姓,被元兵殺害的也以數千計。

    閩西、粵東的百姓們,終於從蒙元屠刀之下得到了暫時的喘息,收斂戰死者、清理堅壁清野時污染的水源、重建被元兵燒掉的村鎮、在馬蹄踐踏得一塌糊塗的田地間補種秧苗……官府則撫卹百姓遇難者、對立下戰功的將士論功行賞、處理俘虜善後事宜,各種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

    掩埋了親人,建好了房屋,擦乾了淚水,播下了新的種子,也就播下了來年的希望,閩西粵東百姓,以特有的韌性,展開了比賽似的重建工作。同時得益於高薪漢軍的到來,漳州等地出現了市場繁榮的景象,另一方面,琉球最新生產的小玩意,什麼鐵製的鍋碗瓢盆,頂針、鋼針、蜂窩煤爐子、鹿皮衣服、鯨魚皮鞋、乾魚、鹽巴跨越海峽大量湧入閩西,通過這里中轉,由商隊運到兩浙、江南和廣南,乃至一路運到北方遙遠的地區,單純從市面上看,閩西不但恢復了元氣,甚至比戰前更加繁盛。

    “八月桂花香又香,喜鵲盈門貴客來耶~~”閩廣總督府裡,女兵們唱著歡快的山歌,衛士長杜鵑微黑而俏麗的臉龐,就紅成了大蘋果。

    琉球過來的教官齊靖遠,收編了邵武軍的三股義軍,迫使一個運糧的新附軍千人隊陣前起義,並率領他們及時趕到鼓鳴山戰場,在第二天最危險的時候堵住了漏洞,以軍師身份立下赫赫戰功。

    長得又英武又好看,為人又最溫柔不過,姑娘們對幾句山歌都能把他羞得臉上通紅,這樣的好男兒,哪個姑娘家不是做夢都想嫁給他?

    一個臉蛋上有幾個雀斑,顯得特別俏皮的女兵追著問:“杜鵑姐,恭喜恭喜,什麼時候喝你的甜米酒?”

    閩西山中,結婚的時候女方要拿出女兒剛生下時就埋在桂花樹下面的女兒紅,十多年陳釀的好酒兌上蜂蜜、紅棗和野果子,摻進新釀的糟,就是出嫁時才喝的甜米酒。

    齊軍師千里迢迢的,一回漳州就到府上匯報工作,下來就和杜鵑對了幾句新學的山歌,雖然歌唱得不怎麼好,卻更顯得珍貴,因為很顯然,這位大才子是第一次和女孩對歌,瞧他那緊張的樣子,兩隻手都在發抖呢!富有經驗的女兵們,一眼就看出他是個雛鳥。

    “去去去,亂嚼舌頭的丫頭!”杜鵑紅著臉,轉過身去,“人家在琉球有沒有心上人,我都不曉得哩!當初都是你們攛掇著戲耍他,到現在又來羞我,這到底算哪門子事嘛!”

    女兵們早知道杜鵑姐姐對那姓齊的漢人有意思,看樣子,齊教官也喜歡杜鵑,可聽說漢人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他在琉球定了親,難道咱們這麼好看、這麼大本事的杜鵑姐,還要過去做受氣包的二房姨太太?

    幾個小姑娘頓時憂心忡忡,鳥兒般嘰嘰喳喳的歌聲就停了下來。

    都唱了那麼多歌兒了,唱得人家心里火辣辣的,你到現在也不表個態!杜鵑想到齊靖遠對的那幾首溫吞水的歌兒,就恨不打一處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嘛?人家女兒都不怕羞,主動唱情歌,難道你男子漢家家的,還不能放開胸懷?

    可憐的杜鵑,她不知道,對齊靖遠來說,上陣殺敵不怕,就怕和家女兒對山歌,大英雄可是鼓足了勇氣,才唱得那麼幾句呢!

    “什麼大事!我聽說琉球那邊早就興的婚姻自由,天下有情人盡可成眷屬!”小姐妹們回頭一看,陳大帥一身紅艷豔的衣服,美麗無暇的臉上,笑顏如花。

    父親、丈夫雙雙遇難,之後陳淑楨就常年身穿一襲雪白的孝服,直到親手殺掉唆都報仇雪恨,她才換上了紅色的吉服。

    “傻杜鵑,”她輕輕拭去女兵臉上的淚痕,“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他心裡面到底有沒有你?問明白了,我替你向楚風提親。”

    杜鵑一下子破涕為笑,撲到親姐姐似的大帥懷裡,“大帥真好!我這就去問!”

    “不羞,不羞!成天想嫁人,眼睛迷了桃花精!”幾個小女兵刮著臉羞杜鵑。

    “皇帝陛下駕到——”門房親兵大聲通報,杜鵑趕緊離開陳淑楨的懷抱,抹乾淨眼淚,和親兵們按劍肅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6 13:32
正文 225章 天尊


    一襲紅衣的女大帥。烏髮如雲肌膚勝雪。縱馬馳騁疆然神色絲毫不顯。笑盈盈的抿著嘴唇。英姿颯爽間更增幾分艷麗。

    見慣了她常年不變的素白戰袍女將軍造型。猛的變化這麼大。楚風還有點不習慣。愣了一愣。才笑道:“陳帥忽然不愛戎裝愛紅妝。我差點沒認出來呢!”

    陳淑楨有四分之一的畬人血統。又常年在軍中。為人甚是落。聞言乾脆牽著衣服轉個圈。大大方方的問:“怎麼樣。好看嗎?”

    盈盈一握的細腰修長健美的雙腿。柔媚中帶著剛勁。雖不算天下絕色。也是萬中無一的美人了。楚風呆子。卻老老實實的道:“論相貌。論武功。論兵法。你都不是最出色的……”

    陳淑楨只略略有點失望。女兵們則怒目而視。差點沒罵出聲來。卻聽楚風笑嘻嘻的接著說:“可古往今來。比陳帥漂亮的。沒一個比你有本事。比你能打仗的。沒一個比你漂亮!”

    哧~~女兵們再也繃不住了。捂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這位陛下倒會說話。既不是一味撿好聽的說。漫天胡扯。又恰到好處的大大吹捧了一番。

    論相貌。咱們大帥自是一等一的。不過要和那沉魚落雁的西子王比起來。恐怕未必及的上人家;可那些美女們在亂世中隨波逐流身不由己。誰能像咱們大帥。麾下十萬雄兵兩路四州數百萬人民。抵抗蒙元大軍數年。屢挫強敵挽狂瀾於既倒?

    論治軍。大瞬是一等一的。否則為何能把勁旅治的伏伏帖帖。上下同心如臂使指?當然。和岳武穆韓淮陰比。多半是要差上一截兒的。可他們都是男人哪!女將中。有名的花木蘭。男裝都沒人認的出來。那相貌。能及的上咱們大帥嗎?

    臉上有雀斑的俏皮女兵就附到杜鵑耳邊。故意用姐妹們恰好能聽清的聲音道:“以前妹子只當齊哥哥最好。可現在才曉的。原來這位楚哥哥更勝過齊哥哥哩!”

    幾個小姐妹馬上順著往下說:“是呀是呀。要是那姓齊的再不給個准信。乾脆杜鵑姐去和楚皇帝對歌嘛。”

    “他?”杜鵑看了看楚風。 “油嘴滑舌的有什麼好?我就喜歡老實人。何況。人家怕是看上咱們大帥咧”

    女兵們是說的閩西土話。楚風自是半個字也聽不懂。陳淑楨卻聽的明明白白。她瞪了幾個妹伢子一眼。粉臉微紅。如一朵盛開的玫瑰花:“承陛下謬讚了。大駕光臨。有什麼教?”

    “雨後初晴風和日麗。連日征戰後。何不上街市散散心?悶在府中。奇花怪石雖然有趣。天天看同樣的景緻。怕也看的煩了。”

    楚風的話正說到陳淑楨心坎上。這幾年。除了帶兵征戰。她幾乎就沒出過府邸。大戰的勝家仇的報。長年繃緊的心弦自然放鬆了。楚風一約就欣然同意。兩人說說笑笑的走出府去。

    杜鵑待要跟著保護大帥。雀斑女兵一把拉住她。擠眉弄眼的道:“你去做什麼?大帥那柄神劍。百萬軍中出入過的。要你去討乖?好不容易有個哥哥來約。偏生你不曉事!”

    杜鵑恍然大悟。大帥在外面威風凜凜。可內裡的苦處。真真難描難畫。的里淚水都不曉的流了幾大缸。難的這般開心幾天。就算和楚風沒那個意思。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到處走走。不比在府中坐牢好的多?

    有陳淑楨這個大高手在身邊。保安司的衛兵可以暫時放假了。閩廣之的不。整個南中國最有權勢的兩個人。就和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區別。楚風一襲青衫。陳淑楨火紅的繡服。不知道的。還當是對小夫妻哩。這年月沒有報紙電視和網絡。在街上人流中。還真沒人認出來。

    “趙筠妹妹。她在琉球還好麼?”兩人走著走著不知道該說什麼。陳淑楨低頭踢著街心的石塊。低聲問楚風。

    “四五六。”楚風扳著手指頭算。一臉笑容燦爛。 “正月裡有的身孕。到現在六個月了。”

    陳淑楨被他的幸福感染。頓覺連天都藍了幾分。想著當年和自己鬥棋鬥嘴比著繡花手絹的那個郡主妹妹。也將為人母了。陳淑楨忘記了自己的不幸。由衷的替她高興。

    “恭喜你。很快就有太子了。”

    “太子?”楚風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皇帝。兒子不就是太子嗎?嗨。這帝位。還真沒放在心裡面。不過。沒有臣子三叩九拜。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真還讓人想不起來自己還是個皇帝。

    他自嘲的笑了笑。 “是兒子女兒都說不定呢。再者。就算是個兒子。他想不想當子的皇帝。也未可知。 ”

    “難道皇帝的位置。還有人不想坐嗎?多少人夢寐以求。甚至子弒父弒兄。臣子篡逆。都是為了它。難道你就真能不在乎?”陳淑楨詫異的看看楚風。這個嘴唇上剃的光光的。臉上帶著青春氣息的大男孩。似乎根本就沒把帝位放在心上。

    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門殺兄殺弟。宋太宗趙光義斧聲燭影害了親兄趙1胤。父子相殘夫妻反目的更是充斥一部二十四史。楚風何嘗不知道權力的誘人?

    口含天憲乾綱獨斷。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哪個不想肆意縱情的瀟灑一輩子?

    可他怕。怕父子相傳的封建皇朝陷入那不可避免的治亂交替。怕子孫們落到悲慘的境的。煤山上的一根絞索。吳三桂的弓弦。末代沙皇全家站在圍牆下面對著蘇維埃的行刑隊。被送上斷頭台的路易十六……這幾乎是**政體終結的宿命。

    他更害怕。更害怕我們這個民族在不斷的興衰交替中。耗盡了生命力。以致被西伯利亞冰原上的蠻族竊據。野蠻戰勝文明的悲劇。更勝過​​了一家一姓的悲劇。

    楚風不懂歷史。但他敬畏歷史。

    “我是立憲皇帝。並非過去的**皇帝。”楚風細細的給陳淑楨解釋。 “法家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我搞的是皇帝犯法與民同罪。我和老百姓一樣。受法律的管束。也受法律的保護。”

    皇帝犯法與民同罪? !陳淑楨睜大了眼睛。她自幼跟著狀元父親飽讀詩書。自然明白這和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的區別。這區別實在太大。完全是天淵之別!

    “王子”。實質上是指的貴族。法家的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本質是抑制貴族加強君權;而楚風說的皇帝犯法與民同罪。則完全是限制了皇權。把皇帝置於法律之下!這比允許女人做官士農工商一體平等。更加叫人不可思議!

    “如此說來。你這皇帝豈不是個空頭的?和宋初的寄祿官有什麼區別?”

    宋神宗前。文武大臣官位和職權分離。官位僅用以確定品級俸祿。和實際執掌的事權完全無關。這就叫寄祿官。楚風和趙筠研究古代政治。明白其中的意思。一想之下覺的陳淑楨正說到了點子上。於是微笑著點點頭:“對。這個皇帝和過去的皇帝比。就是個虛銜。至少。生殺予奪。我能生予。但不能殺奪了。”

    “難道你就不怕別人篡權?難道你就不留戀權位?”陳淑楨本是聰明人。說到這里基本上想通了。只是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在權位的誘惑前保持清明的人。

    篡權?當保安司情報司和漢軍警部是過家家的?不過楚風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嘿嘿一笑。 “陳帥身為閩廣總督。可留戀權位麼?”

    陳淑楨哂然。若是能早點卸下這副重擔。她巴不的快些交卸了事。如何把自己看作桃花源中人。偏生別人就是熱衷名利場的?

    說笑間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瓷像店。見那些泥娃娃塑的可愛。陳淑楨童心大起。上前拿起一個胖娃娃。粉嘟嘟胖乎乎的。叫人見了心花兒開。

    “多少錢?”

    “五分銀子。”

    楚風從衣袋裡摸出枚十元銅幣遞給老闆。 “這樣的拿一對。”說著就把對乖巧的泥娃娃遞給陳淑楨:“喏。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送你對泥娃娃吧。”

    陳淑楨幾乎呆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些年。都是她給將士們賞賜。給百姓們濟。可誰送過她東西?心說堂堂皇帝​​。給總督大人送對娃娃。傳出去不知道要驚掉多少顆眼珠子。

    老闆掂著手上的銅幣。他知道這叫銅船錢。十個兌一個銀船錢。每個正好值一錢銀子。兩個泥娃娃最多-的兩分銀子。卻是大大的賺了一筆。

    一看就知道是那些軍餉多的燒包的漢軍。在勾搭咱漳州的漂亮妹子呢!這樣的大頭可不能放過!老闆笑嘻嘻的指著另外一對神像道:“相公。相公娘子。你們看這佑民天尊護民聖母。買一對回去。大吉大利!”

    咦。卻是奇了!陳淑楨被那對神像吸引。連老闆話中說錯的“相公娘子”也無心反駁。

    左邊的佑民天尊。一身黑袍。眉眼間頗像楚風;右邊的護民聖母。全身素白。粉面含威手按腰間劍柄。那神態舉止。活脫脫的就是個翻版的自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6 13:37
正文 226章 消遣你又如何?


    陳淑楨、楚風還不知道,這時候,閩西粵東百姓家貼的+T陳吊眼翻著白眼珠子的模樣,新建廟宇的韋馱神,多有按法本樣貌塑造的,更別說天尊聖母了。

    事實上,早在前年接應贛南文天祥退入粵東,救應寧都、瑞金百姓南撤,守住汀州讓蒙元不能入閩西,這一連串的戰事過後,閩廣各處重修的媽祖廟,那神像倒有**成酷似陳淑楨。

    惟有兩個當事人蒙在鼓裡面,將這對神像,真真哭笑不得。

    偏生掌櫃的會錯了意,滿臉堆笑的給他們推銷:“當今聖上楚諱風的,”說到這裡雙手抱拳朝上拜了拜,“不作興做龍牌來奉拜,便以他真形,做的這個天尊,拿回去焚香祭拜,就和拜皇帝龍牌一個意思。陳淑楨陳大帥保境安民,”掌櫃又朝上拜了拜,“便是這位聖母了,護佑咱們閩廣四州百姓,功德潑天般大,供奉了她,家裡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這兩位神聖功德無量,若是青年夫妻,更要請一對回去供奉。”

    “最後這句話,怎麼講?”陳淑楨笑嘻嘻的看著楚風,在天尊頭上敲了一下,女將軍難得顯露的俏皮模樣,叫楚風的心撲通撲通一陣亂跳,那神態氣質帶著股小男孩的淘氣勁兒,活脫脫的奧黛麗赫本啊!

    哪曉得這動作嚇得掌櫃臉都綠了,心說菩薩保佑,他兩個不敬遵神,乃是各人的罪業,和我無關,阿彌陀佛,無量壽佛,姜太公在上百無禁忌……

    掌櫃在心裡默誦了好幾遍佛號,才答道:“這對神聖郎才女貌,青年時節便積下無量功德,將來必定百子千孫、福壽雙全,拔宅飛升肉身成神是板上釘釘的。青年夫妻請回去供奉,豈不是最好的彩頭?”

    搞半天這掌櫃竟當自己和楚風是對小夫妻,而且那話中意思,似乎他認為“楚皇帝”和“陳總督”也是夫妻。饒是陳淑楨百萬雄兵等閒看,此時也羞得慌了,搖著手道:“我和他不是……”

    “您二位現在不是,不過也快了,這位相公天庭飽滿地格方圓,一看便知將來必有大富大貴,相公娘子好個相貌,正配得起,好一對璧人!”掌櫃的滿口子誇獎,若是平時,奉承話只當放屁,可今天,倒是發自內心的老實話。

    陳淑楨差點暈倒,指著瓷像道:“我是說楚風和陳淑楨不是……”

    “噤聲!二聖的名諱,可是能胡亂叫麼?”這家店舖是新開的,掌櫃是溫州商人,對漢國情況一知半解,想當然的以為天尊、聖母必是一對,他固執己見,帶著溫州的官話說得噹噹響:“您二位現在不是將來是;天尊爺爺和聖母娘娘嘛,早就是!”

    “我說不是!”陳淑楨一時性急。敲著“楚風”地手用力了些。那瓷像本來放得就不穩。竟順著力道骨碌碌滾下地。跌碎成幾塊。

    她衝著楚風抱歉的笑笑。皇帝陛下無奈的搖搖頭。至於嗎。把我摔幾片了。就伸手到那個聖母的頭上。刮了刮“陳淑楨”的鼻子。

    德化瓷是四海有名的象牙白。質地細膩溫潤如美玉。要把瓷像塑得惟妙惟肖。師傅費的心血可不少。這價格也就貴了。掌櫃見瓷像打碎。心疼得臉都白了。嘴唇哆嗦著。 “你、你們……”

    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楚風摸出個百元銀幣遞給掌櫃:“算我們買下的。行了吧?”

    要五個銅船錢就是天幸了。竟然給了個銀船錢!掌櫃回嗔作喜。正要客氣幾句。忽然臉色大變。

    門外。幾個敞胸露懷的傢伙晃蕩進來。為首地下巴上一顆大黑痣。上面還有幾根黑毛。讓人見了直犯噁心。他兩手牽著衣角。搧著風踏進門檻:“老東西。叫你上供的錢。準備好了嗎?”

    話間,眼睛貪婪的盯著掌櫃手上的銀船錢,上前一步,劈手奪了過去,“哈,老不死的,這是什麼?這個月該交三兩銀子,還差二兩,識相的快點拿來!莫逼洪太爺動手!”

    原來他姓洪,本名早就沒人記得了,平生靠做喇子詐唬良善為生,只因為下巴大黑痣上長著幾根黑毛,在漳州鼠竊狗偷之輩中名號是響噹噹的“一撮毛”。

    剛到手的銀幣,還沒捂熱就被搶走了,掌櫃的一張苦瓜臉拉得老長,可一撮毛是漳州南城一霸,外地人怎麼惹得起他?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著笑臉敬上茶水:“洪大哥,咱們小店小本經營,每月三兩銀子,就是把老漢榨乾了熬油也熬不出來啊!還請洪大哥略松鬆手,把常例錢降到一兩罷!”

    “放屁!放屁!老子辛辛苦苦保護你們,還敢不識趣? ”一撮毛眼睛瞪得老大,下T3一翹一翹的。

    幾個小潑皮幫腔道:“洪大哥每月只要三兩,不過每天一個銅船錢罷了,西關那邊的張二爺,每月是收的六兩銀子哩。比起來,咱們洪大哥真正算是克己的了!”

    “洪大哥體恤百姓、愛民如子,才留你一碗飽飯吃,老東西,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潑皮們擼袖子、捏拳頭,把掌櫃嚇得想往櫃檯底下縮。

    陳淑楨扑哧一聲笑了起來,語帶雙關的道:“天尊啊天尊,愛民如子、體恤百姓八個字,堯舜禹湯才配得上,由你受用嘛,略略還差不多,怎的一個潑皮破落戶,也敢拿這八個字往自己臉上貼金?”

    一撮毛進門眼睛就盯在那銀船錢上面,根本就沒注意店裡的客人,此時回頭一看陳淑楨美艷不可方物,他身子都酥了半邊,聽這位美女口音像北邊泉州、蒲田一帶的外地人,他頓時生個壞心,流著口水唱個肥喏:“小娘子哪里人吶?到漳州,是會情哥哥,還是往樓裡唱小曲的?今日識得洪哥,是你的造化,漳州地面上,洪哥就沒有擺不平的事!”

    一位威震海東十餘蕃國的大漢皇帝,一位手握雄兵、上馬治軍下馬撫民的閩廣總督,他個混混竟要替你“擺平”事情!陳淑楨馬上征戰,好幾年沒這麼開心了,掩著口吃吃笑道:“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等我想想看……天下間這等事雖然不多,倒還剩得有兩三樣,若是你替我辦了,便任你如何罷。”

    楚風差點沒把肚子笑破,這位女將軍倒有心腸戲耍,看來是戰事停了,閒著逗趣玩。

    一撮毛卻當了真,只是看個穿青衫的小白臉不順眼,也不知道是美人的兄弟還是私奔的小情郎,便拍著毛乎乎的胸口,大包大攬的道:“小娘子只管說,俺洪大哥決不是那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說出的話,一個唾沫一個釘,憑你是要金銀彩緞、是要教訓哪個不長眼的,俺立馬辦到! ”

    兄弟們色迷迷的看著“未來大嫂”,心說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這牛糞偏偏是自己大哥,只好忍忍火氣,待大哥到手了,不知道分不分點湯腳給我們?

    陳淑楨笑盈盈的,扳著手指裝傻裝天真:“第一嘛,最簡單,北伐中原,驅逐蒙元出大都,取那虜酋忽必烈的人頭。第二條要繁難些,是要天下百姓人人飽暖,再無飢寒之苦。第三條就更難,萬國來朝,揚中華國威於異域,使四夷伏首稱臣。就這三條,你可能替我做到?”

    一撮毛盯著陳淑楨看,臉上笑瞇瞇的,半天沒回過神,直到潑皮們捅了他一下,才傻笑著問:“她說的什麼?”

    “一要驅除蒙元,二要天下飽暖,三要萬國來朝。”那小弟怯怯的道:“大哥,我看她是消遣咱們!”

    一撮毛的笑容就僵住了,這幾條千古聖君的作為,哪兒是小混混頭子能做到的?他還不死心,擠出笑來:“小娘子是說笑的罷?這幾條,便是神仙佛祖也難辦到!小娘子還是說幾個實在的,洪哥說到做到絕不含糊。 ”

    楚風卻在一邊默算,這幾條且不說能不能做到,倒是和自己努力的方向,沒有絲毫偏差哩。

    陳淑楨開心的盡夠了,呆久了就覺著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色迷迷的叫人噁心,心說和他糾纏沒的失了身份,出去叫漳州府收拾他們罷!便沒好氣的道:“沒說錯,便是這幾條呢。你做不到,我可走了。”

    “別走!”一撮毛攔在門口:“這幾條天下間就沒人能做到,小娘子消遣洪某?”

    怎麼沒人能辦到?陳淑楨將兩個泥娃娃交給楚風抱著,自己彎下身細細的收拾那打碎的“天尊”,撕下多餘的裙擺,把瓷片包起來提在手上,一切妥當才衝著一撮毛道:“便是消遣你,又當如何?”

    一撮毛心頭火起,就要動手搶人,一眼瞧見陳淑楨腰間劍柄,心頭一動:這小娘皮莫不是練家子罷?怪道這麼有恃無恐的!

    “你等著!”他撂下句狠話,帶著小潑皮一溜煙的走了。

    掌櫃哭喪著臉,“二位,趕緊走吧,小店是等著完蛋了,您二位保得性命要緊。”

    放他走,就是讓他搬救兵,順藤摸瓜查查這傢伙,有什麼保護傘給他一鍋端完!楚風和陳淑楨交換個眼色,乾脆坐到椅子上,自斟自飲,悠閒自在的喝起茶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6 13:42
正文 227章 打黑


    掌櫃的思前想後,大概是兩位年輕人的鎮定,給了他安T+初的慌亂中平息下來,嚷嚷著要去報官,可官府要是管用,一撮毛何以能橫行南城數年之久?

    “掌櫃,請你拿這個東西去漳州府,叫陳大舉過來,自然平安無事。”陳淑楨從腰間解下一個核桃。

    掌櫃接在手上,只覺得往下一沉,才知道是生鐵鑄的,驚問道:“姑娘與陳知府有親?”

    “你只管拿去,”陳淑楨低著頭擺弄碎瓷片,饒有興致的想重新拼成個“楚風”,把旁邊的正主看得一陣鬱悶。

    故宋的經略大使,新漢的閩廣總督,何等身份,難道還親自動手和街頭混混打架?現在值得她親自動手的,也就唆都這個層級的對手了。

    老掌櫃畢恭畢敬的捧著鐵核桃,笑瞇瞇的往府衙去了,這位天仙也似的姑娘,是知府大人的妹子、侄女還是小妾?且不管許多,反正能壓住一撮毛,保得小店平安就行!最好啊,能讓那傢伙收斂些,今後不再收這麼多的平安錢,從三兩降到一兩,那就阿彌陀佛了!

    老頭子走了沒一會兒,一撮毛領著大隊人馬來了,二十多個混混拿著木棍、鐵尺,咋咋呼呼的叫囂:“誰敢和咱們洪大哥作對?還容你翻了天!”

    “小娘皮,乖乖跟著走一趟吧!”一撮毛得意洋洋的掂量著手上鐵尺,心說就算這小娘皮真有幾分本事,總打不過二十多個弟兄,嘿嘿,會點功夫就想在漳州城橫著走?做夢吧!

    又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美人兒,嗯,烈性子的桃花馬,我愛騎!

    “腿在我身上,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跟你走呢?”陳淑楨渾若無事,楚風也不搭腔,見她拼得有趣,也幫著拿碎瓷片拼自己的塑像。

    “因為我兄弟多!你打不過,就得跟洪哥回去,哈哈!”一撮毛淫笑著,下巴上帶毛的黑痣,隨著笑聲抖來抖去。

    陳淑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把拼了一半地碎瓷片掃到布幅裡包起。 “要玩人多欺負人少?你且看看外邊再說!”

    鐵甲軍行進時。鏗鏗的盔甲與武器的碰撞聲。馬蹄在漳州街心青石板上踢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聲音越來越近。可見軍隊行動的速度極快。

    全身鋼鐵盔甲的士兵。一隊隊開來。把這小店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水洩不通。強弓勁弩上弦搭箭。雪亮的刀劍拿在手中。士兵們神情嚴肅。如臨大敵。

    一撮毛嚇得面色像那潮州運過來的細沙雪糖。手里的鐵尺掉下去砸到了腳背上也沒感覺。倒是幾個小潑皮笑道:“這是來抓十惡不赦、謀逆反叛的賊徒。和咱們並無關係。大家各走各路。不必管他。”

    “那倒未必!”一人身穿知府文官服色。卻騎在高頭大馬上。眼白多過黑眼仁。正是鼎鼎有名的陳吊眼。

    這位漳州父母官跑得一頭汗水。進門就給陳淑楨跪下來:“侄兒來遲了。累姑姑受驚。該死!”

    掌櫃拿著鐵核桃到了府門,衙役雖然不認得這東西,可事情蹊蹺,不敢隱瞞,拿著就到大堂上給了知府老爺。

    陳吊眼一見大驚,姑姑擊劍、鐵丸兩技天南無雙,這鐵核桃便是她打的鐵丸!想到陳淑楨斬唆都、百家奴父子,百萬軍中視若平地,竟到了求援的地步,必是有厲害對手!他會錯了意,急三火四的點起鐵甲親兵,從府衙一路快跑過來。

    “這些人橫行不法,魚肉百姓,就在你知府衙門眼皮底下!你這個漳州知府怎麼當的?”陳淑楨面如寒霜,陳吊眼身邊常常跟著的親兵就打個寒噤:不好,自家將軍多半要倒霉!

    “大舉疏於政事,至有此不堪之事!大舉知錯了,請姑姑責罰!請姑姑重重責罰!”陳吊眼在地下砰砰磕頭,額頭磕得鮮血淋漓。這位姑姑和他情同姐弟,義同母子,所謂愛之深責之切,要打要罰,他都是甘心領受的。

    掌櫃和府衙一干衙役卻是看得心驚肉跳,領兵打仗立下赫赫戰功的義軍副帥、漳州知府陳大人,平素誰都不放在眼裡,哪知他竟然如此畏懼這位姑姑,則陳淑楨治軍之嚴,可想而知。還有沒見過女總督的人就尋思,怎麼姑姑倒比侄兒年輕,莫非是么房出老輩人,輩分是姑姑,年齡還小些?

    實質上陳淑楨比侄兒要大三四歲,不過她天生麗質,長年軍旅中也不減麗色,而陳大舉一雙吊眼睛嚇得死人,鬍子拉碴的,又不修邊幅,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十多歲,兩人不像姑姑侄兒,倒像是叔叔侄女。

    楚風見陳淑楨馬上就要出言懲戒,也不知是打軍棍還是抽

    趕緊勸道:“大舉兄弟沒能管好漳州,固然是他失職TC要管軍,又要管民,漢義軍和漳州府兩邊事情都重,自然難以兼顧,卻是情有可原。”

    陳淑想了想,道:“這次便罷了。大舉,既然你做不來知府,那就把這副擔子交卸了,專心管軍的好!”

    漳州府的幾個屬官都是心頭一驚,知府任免一言而決,這位女總督好大的氣魄,怪道能以女子之身統帥雄兵,和蒙古韃子沙場爭雄呢!再看還跪著沒起來的陳大人,就有點替他惋惜,這位大人脾氣大了點,平素性子粗疏,確實不是個地方官的料,可是不貪不佔、廉潔奉公,就這麼去職,未免有點可惜。

    哪知道陳吊眼一輩子就喜歡混在軍營中,這漳州府是老早不想乾了,聞言大喜,朝楚風、陳淑楨拱手道:“謝陛下,謝姑姑。大舉本不是個父母官的命,一不打仗,坐到大堂上屁股都要磨起瘡來;如今交卸了這勞什子的知府差使,每天到營中和兒郎們舞刀弄槍,倒快活多呢!”

    陳淑楨皺皺眉頭,且不說父親文采斐然、自己飽讀詩書,養下大舉的那​​位堂兄,也是個少年名士,從小兒自己也教他讀了一肚子的書,怎麼說話就這樣粗俗不堪,像個武營中打了幾十年滾的兵油子?她不好意思的衝楚風笑笑:“大舉侄兒是我從小教他讀書認字的,現在如此頑劣,倒是養不教、姑之過了。”

    楚風搖搖頭:“大舉兄弟為人磊落,軍中只講真刀真槍的功績,他這樣倒不是件壞事。士先器識而後辭章,是真英雄方能本色嘛​​!”

    陳淑楨父親陳文龍是大宋朝的狀元公,她內心裡,還是比較欣賞文質彬彬的男人,聞言自不以為然;陳吊眼聽了,頓時把楚風引為知己,男人麼,就得粗豪點,若整天文文弱弱的,別人還當我陳大舉是靠姑姑提拔,才做得軍中事業哩!

    “看你那熊樣!渾身汗水泥巴,就有個知府樣子沒有!我看將來哪家姑娘看得上你!朝堂上也容不下你這號人!”大凡女性長輩,都是巴不得子侄們老老實實乖若女孩兒的,陳淑楨也不免俗,沒好氣的把侄兒訓了一頓,又道:“還不起來!”

    陳吊眼這時候才笑嘻嘻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泥土,束手束腳的站到陳淑楨身邊,別人是挨總督大人這般訓斥,恐怕不嚇死也要羞死,只他是姑姑親手拉扯大的,跟親娘一般無二,漫說罵兩句,就是打他幾頓板子,也分毫不放在心上。陳淑楨卻見他額頭鮮血淋漓的,又轉而心疼起來,丟過一塊手巾,示意他把額頭擦擦。

    這邊是翻版的“岳母訓子”,那廂的一撮毛就嚇得魂靈兒飛到了九霄雲外,人家也沒避諱,聽談話,這年輕公子便是大漢的皇帝,那美貌女子就是威震閩廣的陳淑楨!

    沒命了沒命了,一撮毛跪在地上,狠命批自己耳光:“小人瞎了狗眼,小人豬狗不如,求陛下、總督大人饒恕則個。小人家中上有三歲老母,下有八十孩兒……”

    這下連親兵、衙役都憋不住,陳淑楨捂著肚子笑得心花兒開,楚風打趣道:“老兄家的輩分,可是有點亂啊!八十孩兒,古時候有個老聃,生下來就是面如龍鍾老人;這三歲老母,卻是聞所未聞,稀奇的緊,將來可以上奇聞軼事錄的。”

    陳淑楨收起笑容,冷冷的道:“送交漳州府嚴辦!另外,聽說東門西門各有一群收平安錢的潑皮,都給我抓起來,細細的審清楚!”

    衙役們吆喝一聲,取出綁江洋大盜才用的牛筋索子,把一撮毛等人捆得跟粽子似的,那索子勒進肉裡面一兩寸深,疼得他們哇哇直叫。開玩笑,這是欽犯重案,略略鬆脫些,誰敢?

    一撮毛還待要叫疼,衙役們使出老手段,兩個耳光扇得他天昏地暗,以前孝敬再多,此刻也說不得了,牆倒眾人推,這潑皮頭子欺男霸女的醜事揭出來,不知是街心釘木驢上吃一剮,還是把頭掛到菜市口,還和他客氣什麼?

    一隊隊的鐵甲軍,東南西北去搜捕一撮毛餘黨,以及東南西北各城的喇子頭目、潑皮大爺。西關的張二爺,北門的趙五哥,東街的葛驢兒,一大票人被軍隊當叛逆反賊,老鷹捉小雞似的抓了起來,一時間,漳州大獄各房爆滿。

    當陳淑楨左手抱“自己”,右手提“楚風”的碎片,新嶄嶄的皇帝陛下抱著兩個泥娃娃回府的時候,滿漳州城響徹了鞭炮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7 09:54
正文 228章 三農問題


    琉球,有這樣潑皮欺壓良善的事情嗎? ”陳淑楨有點不明白,自己努力守護的漳州,為何不能成為人世間最後一片淨土?種種匪類橫行霸道,強索錢物、淫辱女子,其惡行比之蒙元韃虜,恐怕也不逞多讓!

    “琉球也有啊!”楚風抱著泥娃娃,一直送進了陳淑楨的臥室,他還不知道,外面的女兵們,已然笑倒了一大片。

    “任何制度下面,都有罪犯的,就像人不可能不生病。只能說,好的制度能盡快清理掉疾病,而壞的制度下,疾病會愈演愈烈。”

    陳淑楨點了點頭,周文王治西岐,君是聖人,時為治世,也有畫地為牢的故事,可見上古治世,也免不了犯罪之人,她沉吟道:“那麼,大宋朝通行數百年的制度,就不行了麼?”

    制度問題,是楚風和趙筠長期討論的問題,後來,討論組還加入了侯德富、李鶴軒、文天祥​​、陳宜中等人,現代人、古代人、儒門大師、王佐權謀、匠戶子弟,思想的碰撞中頻頻火花閃現,頗有幾分真知灼見。

    鬧這半天,正經事還沒開口說,此時陳淑楨見問,正中下懷,便細細的講道:“唐朝時候,城市中劃片區為市肆,專供交易,而其他地方不准經商;到了大宋,全城任何地方,只要有門面,都可以打開門做生意,此其一。

    唐朝時候,徹夜宵禁,一年中只元宵開禁,晚上憑你什麼酒家青樓,都做不得生意;到宋朝,通宵金吾不禁,官員百姓流連於勾欄瓦舍,徹夜不歸都是常態。此其二。

    盛唐天寶年間,全國戶口近九百萬,宋元豐年間一千六百五十萬,唐朝十萬戶以上大城十餘座,宋有四十六個。此其三。 ”

    楚風目光炯炯的樣子,讓陳淑楨一陣心跳,轉而細思,驚道:“原來到宋朝,比之古時城市大了許多,商業繁盛許多!則市井潑皮,必然也隨之而盛! ”

    對!楚風點點頭。

    商業繁盛、市民社會的興起,是宋朝的一大特徵。

    社會生活上,市民社會的烙印非常明顯。比如成書於元末明初的水滸傳,脫胎於宋單篇話本《青面獸》、《打虎行者》,以及《大宋宣和遺事》真切的描繪了宋朝社會。水滸,與其說是農民起義,不如說是市民起義。吳用是學究、宋江是押司、盧俊義是大名府員外、公孫勝是道士、戴宗是節級、李逵是牢子……主要人物,幾乎都是工作、生活在城市中的。

    文化上,唐朝之前,楚辭漢賦魏晉風流盛唐詩篇,流行的全是屬於少數高層知識分子,文體。到了宋朝,歌女舞伎販夫走卒都會唱幾句柳永詞,說書先生更是到處講話本故事,市民文化基本上吸收、繼承、乃至取代了文人文化。

    商業和城市發展了,宋承唐制,政治制度卻沒有隨之發展,或者說進步慢了,沒能跟得上城市的發展。

    唐朝時候,城市裡住十萬人,商業區和居民區分開,夜間不營業,市民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睡覺,城裡有五十個衙役維持治安;到了宋朝,城裡住了二十萬人,居民區和商業區混在一起,通宵營業,人們晚上喝喝小酒,逛逛青樓,沒事還撒撒酒風,小偷小摸的也跟著渾水摸魚……還是二十個衙役,管的過來嗎?

    城市當中,必然成了“潑皮牛二”、“活大蟲”、“鎮關西門慶”的天下!

    道理其實很簡單,說透了,三歲孩子也能弄明白。楚風接著講了琉球的治安制度,設立單獨的警察部門,專管治安,警察的人數比過去的衙役捕快多了十倍、幾十倍,辦案從坐在衙門裡等苦主報案,老爺坐堂火簽拿人,變成不分晝夜站到街上巡邏執勤,治安防控和破案並重……

    “可養這麼多警察,稅賦自然取自百姓,百姓們負擔得起嗎?”陳淑楨於治世之道頗有涉獵,她還記得狀元父親“物力維艱”的諄諄教誨。

    “琉球耕者有其田,十稅一農民亦能飽暖,而府庫充盈。

    加上商業興盛,海外殖民挖掘金銀,足可支持政府官員、軍隊和警察。 ”

    十稅一!陳淑楨幾乎驚呆了,不是認為這個稅率太低,而是太高太高,用橫徵暴斂尚無以​​形容,簡直是桀紂之行!

    不怪她吃驚,實際上,中國自秦朝後,上下兩千多年,農稅一貫是三十稅一,只有西晉等短命王朝,在更短的時間段內實行過十五稅一,已然是民不聊生了。

    在歷史的原本軌跡上,明末的遼餉、練餉“三餉加派”,一千六百萬兩銀子,其實按攤到全國地畝,每畝還不到十斤稻穀,比琉球平均每畝徵收三十斤白米,簡直就是毛毛雨,卻累得咱們可憐的崇禎同學背上個“敲骨吸髓”的十字架,幾百年都甩不脫。

    為什麼西晉“何不食肉”的白痴皇帝十五稅一就“人相​​食”,明末大約十五到二十稅一就反了李自成張獻忠?天災,中國這麼大,哪年沒天災?

    關鍵是地租。硬邦邦的地租佔了收成的一​​半以上,如果是江南的好田,如果一家租的多,最高達到了百分之八十!那麼,在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到二十中,朝廷再徵收個百分之七八,老百姓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另外還有人均耕地面積的問題。江南一帶,能有幾個按最大生產能力,租種到三十畝地的人?至若閩廣之地,向來地狹人稠,一家一戶往往租到個三五畝就差不多了,這麼少的土地,這麼高的地租,你朝廷再來刮,真真是在要老百姓的命。

    工業和服務業,都必須建築在農業的基礎上,沒有農業,任何工業都是空中樓閣。琉球能放手展工商業,全在它有廣闊的處女地,第一新開墾土地沒有地租,能通過商稅收取較高的間接農稅——實際上別說十稅一,楚風就收一半,琉球農民都比江南過得好;第二,土地按最大生產力分配,一個壯勞力三十畝地,人盡其用,人均收成就多。

    陳淑楨立刻發現了問題,她皺著眉頭道:“這樣的辦法,只能在琉球用,你將來逐鹿中原,卻是全然不合適的。閩廣中原土地皆有主,終不能禁止別人收地租吧?內陸人多地少,也不能像琉球那樣,每人都分到三十畝啊!你那琉球,不過漳州、汀州兩個府的大小,土地分完了,政策就難以為繼。

    只除非、只除非……”

    陳、許兩族,都是大地主兼營鹽場、礦井、商業,對於土地問題,陳淑楨最熟悉不過了。她忽然想到一句話,梗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只除非打土豪分田地,是吧?”楚風笑笑,見陳淑楨臉色不那麼好看了,才搖手道:“放心,那是絕對不會的!”

    開玩笑,馬大爺都說資本階段之後才能搞鏟鏟主義呢,跑宋末直接從封建社會搞打土豪分田地,楚風毫不懷疑自己會被當成妖孽。再者,琉球展工商業,最注重對私人財產的保護,這也決定了他不可能侵犯地主們的財產權。

    “世人知有海外有琉球,焉知琉球之外又有琉球?”楚風神神道道的來了一句,嘿嘿,物以稀為貴,如果土地多了,地主們還能收那麼高的地租嗎?經濟問題,經濟手段解決,現在是是供選擇的道路,更多。

    大航海時代還沒展開,沒有六分儀,橫跨太平洋到達美洲還是個白日夢。但從福建到大洋洲,一路上南洋群島星羅棋布,從純理論上講,如果沿途海島設立補給站,就算劃著洗澡盆子,都能從泉州劃到大洋洲去!

    更何況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荒島,或者百十個、或者千把個土人,把他們往礦井裡一扔,這土地不就空出來了嗎?反正南島猴子也只知道爬樹摘香蕉啃,倒不如咱們開了荒地種水稻吧!

    “琉球之外又有琉球!”陳淑楨咀嚼著這句話,一時痴了,那天下人盡得飽暖的願望,豈不是輕而易舉?她呆呆的看著書桌上的海圖,腦子裡翻江倒海般亂作一團,連楚風告辭離去,也沒注意到。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父親的在天之靈,恐怕也會展顏吧?

    “山間泉水清又清,

    不知阿哥有真情?

    妹子等在東山顛,

    等著阿哥捧真心咧~~”

    院中女兵的歌聲將陳淑楨猛的驚醒,桌上,還有“楚風”的碎片。德化象牙白質地細膩,碎片也甚大,她慢慢拼著碎片,眼前就浮現出那個青年壞壞的傻傻的笑容。

    他的理想能實現麼?驅除蒙元、天下飽暖、四夷來朝,恐怕只有他能做到吧?這個大男孩,真的好年輕啊,和自己在一起,就像個時而調皮、時而認真的弟弟,有時候看著他認真說話的樣子,真想在他毛茸茸的頭頂摩挲一番。

    呀,他是有妻子的人呢,陳淑楨啊陳淑楨,你想什麼哩?

    女元帥摸了摸自己的臉,火燒般燙。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7 10:06
正文 229章 改制


    漢三年五月中旬,楚風以琉球制度分說陳淑楨,得女帥閩廣之地行漢制,設州縣,立七局二監。

    故宋縣以上、路以下之政區,設軍監,楚風以其設置細碎、疊床架屋,合併各軍州府監,設州縣兩級政區,規定各州下轄少則三縣,多則十縣,為今後成例。

    廣南東路之偱州併入梅州,原知偱州顧傑,元兵來襲時撤城鄉士民入山,護民有功,改知梅州,轄興寧、長樂、龍川、程鄉四縣。

    原漢國政府兵部兵役局副局長宋文昭知潮州,轄揭陽、潮陽、海陽三縣。

    罷陳大舉知漳州之職,南洋總督陳宜中薦老友,故宋同知樞密院事、兩浙安撫制置大使兼知臨安府曾淵子,楚風任其為權知漳州(權,試用之意),轄龍巖、長泰、龍溪、漳浦四縣。

    老將陳子才鎮守汀州,屢挫張弘範、塔出大軍,汀州百姓感佩敬服,遂以其知汀州,轄長汀、上杭、寧化、武平、清流五縣。

    琉球設瀛州,財稅部長張廣甫兼知瀛州,轄琉球、琉北、琉南三縣。

    )|帥,主持日常工作;陳大舉任陸軍副司令,兼新編第六師師長。

    師級編制,三個步兵團,加師屬砲營、騎兵營、工兵營、輜重營,師部的醫療連、偵察連、警衛連和憲兵連。全師員額一萬一千人,師長定編為少將。

    法本、張魁、許鐵柱三個步兵團各級副職軍官全部抽調入第一師,擔任各級副長,原義軍將領擔任主官,各技術兵種也抽調三分之一,成為第一師醫療、砲兵、工程兵部隊的骨幹。陳淑楨麾下義軍,全脫產的精銳士兵就有三萬出頭,第一師不過保留了萬餘人,剩下的兩萬人則打散分配到漢軍原本的五個營頭。錢小毛的骷髏營、黃金彪的震天營終於擴編為團,隨即乘船北上佐渡島,邊整訓邊備戰;金剛團、毒蛇團、斷刃團成為了下轄六個步兵營的加強團。

    吸收畬義軍為漢軍,從技術角度講並不困難,他們已經裝備了全套的琉球盔甲,有多年和蒙元交戰的經驗,也和漢軍並肩作戰,對火器使用有基本的了解,手上的戰刀、弓箭和長矛換成步槍、刺刀和手榴彈,就能初步成軍,而之前漢軍教官傳授的肩並肩手持長矛列陣的作戰方式,和燧槍列隊打排槍,戰術指揮、運用其實差不多,各級軍官稍加學習,便能大體上掌握。

    義軍編制取消,不少官兵是有不滿情緒的,但聽說畬義軍副帥陳吊眼出任漢國軍隊第一個師級單位的長官,這種不滿情緒立刻就消失無踪。更何況,從義軍變成漢軍,裝備、收入都比以前高了一大截。

    除了政治和軍制,稅制也相應改革。大宋的“身丁錢米”(人頭稅)、夏秋兩稅(農業稅)和“免役錢”、“助役錢”(徭役),一概免除,僅從商業流通環節交稅。這樣一來,農民的收入大幅提高,至少從戰亂下的飢寒交迫,轉為溫飽狀態。當然,楚風也做好了準備,第一年在閩廣之地出現大幅財政赤字——閩廣的人均糧食佔有量還絕不至達到琉球必須出售的程度,農民完全能把繳納地租之後剩下的糧食吃完,不會進入流通環節,何況今年的糧食生產受到元兵的極大破壞,能吃飽就不錯了。

    趁著元兵退縮,在極其難得的和平發展階段,楚風大刀闊斧的在閩廣推行琉球制度。七百多年後。不少史學家認為,漢國從海外藩國正式成為中原正統王朝,不是在宋帝趙昺退位的大漢三年二月十八,也不是大漢皇帝登基的三月初一,而是在閩廣推行漢制的五月中旬。

    另外有一些喜歡探取史學陰微之處的陰謀論,比如百家論壇地易西天,堅持認為在閩廣之地推行漢制的成功,離不開皇帝陛下和閩廣總督之間的特殊關係……

    新政的實施,不可避免的影響了某些集團的既得利益。守舊的儒家集團從輿論上起了反擊,新朝不禁言論,這讓他們簡直欣喜若狂,一時間,各種奇談怪論充斥學界、市井。

    可笑的緊,儒門子弟認為,漢代宋乃是天命所歸,他們絕不反對楚風當皇帝,他們反對的是更改祖宗成法。

    掌握了話語權的楚風,正是要“引蛇出洞”,不過他沒準備把蛇打死,而是和它講講道理,統一思想,做事才能事半功倍,蠻力壓制言論,只會越來越糟。

    《大漢國家報》每天在琉球印好,第二天早晨就能船運到漳州,新穎的形式、低格,讓它很快出現在茶館、酒樓、書院、碼頭甚至青T書先生往往會按照琉球模式,每天講劉皇叔、曹丞相之前,先讀上一遍報紙。

    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刊載文天祥、陳宜中、曾淵子、劉等人的批駁文章,不到十天,所有的反對聲音都消失了。

    前是大宋狀元、理學名家,後三位乃當年名震天下的太學六君子之三,閩廣一帶的學子士人和他們比,就像幼兒園小朋友跟博士後辯論,差了十萬八千里。

    到了這個階段,對新政阻力最大的,還剩下兩個集團:各州打著各種番號的民軍,他們拿刀,掌握著武力;書生士子,他們拿筆,掌握著儒門道義。

    對前,必須要承認,他們是抵抗蒙元的鐵血漢子,為保衛家鄉流血流汗,立下了汗馬功勞;但另一方面,他們往往出身土匪、海盜、山賊,紀律渙散,烏合之眾居多,長期形成的匪氣兵痞氣,整編極其不容易,甚至根本就沒法整編。

    楚風下達了命令,各級官兵可按照職位領取五兩到一百兩銀子的報國獎金,隨後可入琉球種地,政府分配三十畝荒地任你開墾;可進工廠做工,政府負責安排位置,提供崗位培訓;亦可以個人身份投入漢軍,一刀一槍博取功名;當然也可以自謀職業,做生意打漁什麼的。

    如過江龍雷老虎這樣的人,自然心甘情願投的到漢軍中,那些想趁著亂世渾水摸魚的傢伙,則現忽然之間士兵們都不聽自己的話了,一個個不是跑去做工,就是到琉球種田,根本沒人願意陪著你鬧,於是只好到總督府領一筆錢,各自回家了事。

    對於後,除了在報紙上由文天祥等儒門大師宣傳琉球製度的優越性,還把《四書新解》和《五經新編》運到閩廣,以低廉的價格對外銷售。

    宋版書質地之細緻,版式之精美,為中華文化之一絕,但同時,它的價格也就高不可攀,一般的窮書生根本買不起。楚風新儒學的著作,印刷質量不輸於宋版書,而價格低到五分之一,自然人人爭搶。

    此時,楚風宣布三個月後在漳州舉辦科舉考試,許天下讀書人不拘出身、性別一律應試,考後稱秀才,入大漢政學院、軍學院、商學院、科學院、法學院學習,三年後畢業考試,按平時表現和考試成績,授予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三等,進士及第進中央各部司,進士出身到地方任職,同進士出身到南洋總督或佐渡提督府中做幕僚,或三年或五年,積功勞任官。

    這個辦法一經公佈,刊載著消息的報紙隨著商人的腳步傳遍天下,閩廣之地,不,南中國,不,是長江上下、黃河南北的整個中國都沸騰了。

    杭州西湖邊,一個青衫落拓的漢子,喝得爛醉,他是大都漢人,本是金國子民,金亡後,蒙元對漢人更加殘虐,無奈下他不屑仕進,藉著嘲弄風月、流連光景,到梨園戲班中做個塵世陶淵明,一路南行,到了故宋行在杭州。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錯看了盜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讀著新寫的劇本《竇娥冤》,他眼睛裡淚水直打滾,“大元朝新附國,亡宋家舊華夷”,這青天白日的,成了個甚麼世界!

    有人拿著張報紙搖頭晃腦的念道:“偽漢竊據閩廣,於漳州開科取士……”

    什麼?落拓漢子搶過報紙掃了一眼,拍著欄杆哈哈大笑道:“我關漢卿尚不知,這天下讀書的漢人,還有個應考的地方?且去,且去,莫誤了辰光!”

    風景秀麗的揚州瘦西湖畔,色目人馬里哈乘著馬車急匆匆的前往拜訪那位會四元算術的朱世傑。他好不容易才解出了那個複雜的算式,只覺得朱先生的算學實在精微神妙,值得大大的請教一番。

    人去屋空,房主老嫗只曉得朱先生南下了,到底去了哪兒,卻是不知就裡……

    不僅關漢卿、朱世傑,更有那表面上駁斥新政以沽直買名的人,暗地裡買了《四書新解》、《五經新編》,每日里細細研讀,背得滾瓜爛熟,以求在未來的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天下英傑,如過江之鯽,爭赴漳州。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7 10:23
正文 230章 教友


    鴨綠江奔騰不歇。匯集了長白山上的雪水。一路入黃海。

    滾滾鴨綠江水。浪花淘盡英雄。

    興也勃其亡也的|隋朝。隋煬帝百萬大軍尾相接鼓角相聞。連營千里。中原王朝以泰山壓頂的氣勢出征。卻由於國內矛盾換來了一曲無向遼東浪死歌。敗在內部矛盾的煬帝。白白給高麗棒子留下了說嘴的談資……

    大唐天兵再徵高句麗。明光鎧陌刀閃耀著盛唐的光輝。一時的海東盛國。化為東海中的浪花……

    慕容鮮卑渤海大遼的耶阿保機大金的完顏阿骨打……許許多多的馬背民族在遼東這片土的上興起又衰亡……

    現在。這片土的的主人。已經換成了長生天的驕子。蒙古人。成吉思汗異母弟別里古台後王東蒙古和遼東的乃顏。控弦之士十萬。正以遼東為基的。聯合成吉思汗大弟合撒兒的孫子東蒙古的主人勢都兒。成吉思汗二弟合赤溫的後裔遼東的哈丹。窩闊台大汗的孫子中亞的統治者海都。組成了反對偽汗忽必烈的龐大同盟。誓要以鐵騎踏破堅固的大都城。把篡位者揪下王座。恢復庫裡台大會的蒙古傳統。

    此時。大都城方面的探子。正在整個遼東忙成一團。因為他們在汗八里的主人忽必烈最強大最可怕的對手。已經離開了遼河平原。去向不明。

    乃顏去了哪兒?他是不是像毒蛇一樣潛伏在暗處。隨時準備給大元朝在遼陽的駐軍致命一擊?或者。他是不是去了東蒙古。和哈丹勢都兒商議。醞釀著一場震動整個蒙古高原的攻勢?他是不是引兵經哈喇和林。到了荒涼的漠北。正在和令大元皇帝睡不安枕的敵人。鐵騎佈滿蔥嶺東西甲兵橫列天山南北的海都汗血會盟?

    任何人都想不到。乃顏到了鴨綠江入海口。後世的丹東市。現在的婆巡檢司。就在這入海口旁邊的深水海灣。望著海面。翹以盼。

    海風吹拂著他花白的鬍子。吹的這位黃金家族的後裔瞇上了眼睛。背後。綠的繡黑十字的戰旗。獵獵飛揚。鐵騎勁旅。排滿草原。

    “父王。那些色目人是信不過的。咱們蒙古人。只能相信手中的彎刀!”一位嬌俏的草原少女站在他身邊。不耐煩的捋著頭上的小辮。

    “不。在天的父教導我們。要相信忠誠終會換來忠誠。烏仁圖婭。你要讓自己的心不再動搖。”乃顯的很有信心。

    彷彿是他的虔誠真的感動了在天的父。一隻通體雪白的海東青長鳴著從空中飛下。乃顏摸了摸女兒的小子。 “瞧。這不是來了!”

    巨大的船身。潔白的船帆。在視若天塹的大海中劈波斬浪。大海的遼闊遠勝草原。大船征服海洋的魅力。讓草原女兒一陣心跳。

    蒙古人。長生天的寵兒佔據了天下的陸的。可海洋。還在南方漢人的手中。

    船停穩了。馬可波羅笑瞇瞇的在胸前劃著十字。從跳板上走下。 “啊。親愛的乃顏王爺。您魁梧的體態驕傲的神情。讓我一眼從眾人中認出了您。從十萬里外的威尼斯。極北的遼東海濱。上帝的意志讓我們兄弟相見。這是多麼巧妙。多麼神聖啊!”

    唐朝時候。景教傳入中國。華夏大的有了基督的福音傳播;到了蒙古崛起的時代。成吉思汗說過。 “不管什麼教派呵。只要是保佑我們的。便可敬他的神”。於是聶思托里安教的十字旗。隨著蒙古大軍。從遼東一直飄揚到大不里士。西征穆斯林世界的旭烈兀便信仰此教。以致後世的史學家稱他的軍隊為東方十字軍。

    乃顏便是聶思托里安教的忠誠信徒。他拋棄了產生天。而投入了基督的懷抱。起兵造反。一方面是為了复庫裡台大會制度。另一方面。他還想在遼東建立一個天主的國度。

    馬可波羅以同教教友的身份。成為了漢國與乃顏聯繫的使者。楚風答應他分給雙方貿易額度的百分之一作為酬勞。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威尼斯旅行家身處意大利。他皈依的是梵蒂岡教皇治下的羅馬公教。而“聶思托里安”是天主教的希臘音譯。是從東羅馬帝國傳入東方的。接近於東正教。在歐洲。這兩個教派非但不是朋友。還常常互相指責為異端呢。當年西歐的十字架。就搶劫焚燒了東正教的君士坦丁堡。

    可咱們的波羅先生。心中最崇拜的第一是趙公元帥。第二才是天上的父。為了那些亮閃閃的金屬塊。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和僕人阿合馬勾勾搭搭。和聶思托里安教的乃顏攀攀交算的了什麼?

    羅馬教廷不是在賣贖罪券嗎?只要有了足夠的金錢。就算親手把耶釘上十字架的彼拉多和第十三位門徒猶大。都能的到解脫。何況這點小小的罪孽?波羅先生在胸口劃著十字。這段時間裡。他暫時從羅馬教皇的僕人。變成了君士坦丁堡大牧的忠實追隨者。

    乃顏和馬可波羅熱情的擁抱。 “榮耀歸於主。救贖歸於主。天上的父。你的威能無處不在……”

    烏仁圖婭不屑的轉過了臉。她是一代的蒙古人。只相信手中的彎刀**的駿馬。長生天保佑蒙古人。何必相信那些色目鬼傳播的教?

    想當年。成吉思汗鐵木真崛起朔漠。以騎射取天下。何嘗有這麼多教派?沒有他們的保佑。不一樣打下了這廣闊的土的?

    及至大蒙古廣被四海。那些神仙啊天主啊都找上門了。什麼長春子丘處機。什麼吐蕃國師八思巴。什麼龍虎山的張天師。什麼聶思托里安教的保魯斯。像一群聞到屍體味道的禿鷹。一個個上趕著往大汗們的金帳裡鑽。

    這天下啊。還的憑實力。就是神仙佛祖。也畏懼你手中的頑羊角弓。也貪婪你手中的金銀財寶!

    烏仁圖婭不耐煩的踢著石塊。乃顏暗笑了笑。女兒啊女兒。在你眼中。父王難道真的就笨到那種程度?

    “親愛的教友。天上的父教導我們親如兄弟。波羅兄弟。我們給您準備了鮮嫩的小羊羔美味的馬奶酒;請問您從遙遠的南方。給我們帶來了什麼樣的禮物? ”

    烏仁圖婭差點沒笑出聲。父王太會坑人了。幾句好話。繞來繞去。羊和馬奶酒就想換人家的好東西。還說的好像送禮似的。

    哪知道馬可波羅並不吃這套。商品交易達的的中海。就算父子兄弟都是明算帳。教友當個屁呀!他一點也不客氣的說:“對不起。親愛的乃顏王爺。儘管我對您的仰慕之情僅僅低於天父。和天父在人間的牧。但這些東西是交易的商品。不是饋贈的禮物。”

    乃顏愣了愣。他和許多聶思托里安教的色目人打過交道。卻不知波羅先生來自更為西方的威尼斯。而不是頗有希臘古風的君士坦丁堡。不僅不吃這套。說話翻面快的叫你直愣眼。隻的老老實實的道:“這樣啊。請問您帶來了多少貨物?”

    波羅先生笑瞇瞇的豎起一個指頭:“十萬斤海鹽!”

    乃顏面上神色不變。烏仁圖婭則喜形於色:每到冬天。白災(大雪災)就會降臨漠北。天的間白茫茫的一片。草甸子全都枯萎。天上的下見不到一丁點綠色。可憐的牛羊找不到草料。牧人們只好殺了它們。用鹽製起來。

    漠北遼東。都不產鹽。而產鹽的漢的。都在偽汗忽必烈的控制之下。如果搞不到鹽巴。今年冬天就只能殺了羊兒扔掉。那損失就大了!甚至會導致開春餓死人!

    這個色目人。難道真是天主降下的。來拯救遼東牧民?烏仁圖婭半信半疑。

    波羅先生豎起第二個指頭:“花椒胡椒等香料共五萬斤。”

    嘶~連麾下控弦之士十萬的乃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五萬斤香料。這可是不折不扣的黃金吶!醃製牛羊肉。光用鹽巴。和加了香料。那絕對是天上的下的區別!

    波羅先生又豎起了第三根手指頭:“漢國生產的馬刀一萬柄。全副盔甲兩千套!”

    烏仁圖婭驚的眼睛瞪圓。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漢國盔甲武器有商販從南邊販來。物品之精良。簡直叫人嘆為觀止。但價格之昂貴。也叫人望興嘆:三百隻肥羊換一柄刀。三百匹駿馬。才換一套鎧甲!

    自己和父王各有一套。對它的性能是完全了解。如果遼東的軍隊都能裝備這樣的武器。何懼偽漢忽必烈的大軍?

    乃顏更是驚喜的一把抓住了馬可波羅的手臂:“我的兄弟。你要交換什麼?即使你要我最心愛的明珠。我也毫不猶豫!”

    “不不不。我只要很廉價的東西。”波羅先生笑的像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北面鹽湖中產的鹼麵。牛羊和駿馬。還有冬天剪下的羊毛。”

    羊毛?乃顏父女幾乎以為馬可波羅是個天降來幫助自己的聖徒。那玩意。根本不值一文!他們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要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7 10:49
正文 231章 漢水


    綠江邊。馬可波羅和乃顏王爺把言歡的時候。 |的漢水。同樣滔滔浪湧。水湧山疊水湧山疊。流不盡百年英雄血。

    靖康難後。岳飛攻克偽齊劉豫的襄陽城。並從漢水長江流域一次次的出兵北伐。直到朱仙鎮的十二金牌;韓冑開禧北伐。中路軍渡過漢江進逼蔡州。可惜西湖的暖風吹去了君臣的勇略。江漢男兒血沙場;及至宋末。漢江而立的襄陽樊城。又成為了抵抗蒙元鐵騎的最前線……一百多年來。華夏女真蒙古。乃至契丹党項高麗波斯。各族男兒在漢江兩岸襄樊城下流盡了鮮血。

    襄陽樊城。合稱襄樊。漢江中有浮橋聯通兩城。攻襄陽則樊城來救。攻樊城則襄陽來救。若兩的齊攻。攻者必須分兵於大江南北兩岸。有被分而擊破的危。襄樊是隔江而望的雙生子。衛江南的哼哈二將。

    激烈的抵抗。延續了七年。一直持續到咸淳九年當年正月。蒙元採取了張弘範決斷襄樊水上聯繫的策略。派軍攻斷浮橋。使襄樊之間的交通隔斷。又用色目人阿老瓦丁亦思馬因的回回炮轟擊城牆。終於擊破樊城。守將範天順自殺殉國。知襄陽京西安撫副使呂文煥開城投降。

    “那還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漢江中流的烏蓬船上。張弘範長嘆一聲。六年前。以計破襄樊的他。志意滿之際寫下了一天:鐵甲珊珊渡漢江。南蠻猶自不歸。東西勢列千層厚。南北軍屯百萬長。弓扣月。劍磨霜征鞍遙日下襄陽。鬼門今日功勞了。好去臨江醉一場。

    “嘿。南蠻猶自不歸降”。南蠻。南蠻!張弘範捏著張南方琉球出的報紙。手指在微微。他害怕。生四十年來就算在鄂州面強悍的堂兄大宋朝最出的馬步軍將領張世傑。就算在鼓鳴山極度不利的情況下。他都沒有一絲動搖可現在。他第一次害怕了。

    張珪湊過去。想看看是什麼能讓永不言敗的父親如此失態。咦。又是那個南蠻偽皇帝楚風《民族論》。聯篇累牘的刊載著。

    元朝統治粗疏。以鋼刀強弓治天下。也許是受限於蒙古貴族的文化水平終元一朝無文獄之說。比起數百年後那個大興文字獄的所謂滿洲盛世。卻是光明落了幾分——甚至有蒙古族色目人漢化之後寫的詩詞。通篇“胡塵”“胡虜”“腥羶”的字眼。卻也好笑。故而。大漢國家報能隨著商隊遍行天下。並無官府查抄。

    張珪之前也看過份新奇的報紙民族論。幾乎是連載了好久的呀!他挪到父親身後。細細一看。卻是對父親那天的評論:

    我漢人。一傳炎黃而華夏。秦漢一統。華夏歸漢。夏商周秦漢晉隋唐宋。一國一朝傳數十數百年而民族之傳承越數千年矣……

    天下有夷夏之別。華夏夷狄則夷狄之。夷狄華夏則華夏之……

    忠。有忠於民族者。忠於一家一姓一人者。高宗十二金牌號令班師。若岳帥對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則岳帥為忠為奸?

    夫“迎還二聖”則高宗如何自處?為此。秦檜媾和金人是於高宗者。亦叛於民族者……

    霍去病封狼居。弱冠而名垂千;石敬割燕雲十六州。兒皇帝為天下笑。今張弘範稱同胞同族為“南蠻”。則其祖是漢人耶。是蒙古韃虜鐵木真耶?

    元和姓曾言。黃第五子清陽生輝。為弓正。觀弧星始製弓矢。主祀弧星。因姓張氏。弘範本黃帝苗堂堂漢人。而助韃虜屠同族。千載之下。數典忘祖者。以此為甚!

    弘範之餘。尚有李恆認賊作父留夢炎趨炎附勢范文虎為虎作倀。若輩或為漢家子。為党項奴。母兄弟同族同胞之血仇未報。卻甘為韃虜鷹犬。竊聞虎豹尚不食其同。則諸人之行徑。實為禽獸不如……

    -看一行字。張珪的臉色就難看一分。他知道。親飽讀詩書。每每自勉以忠義事君王。要做個大元朝的開國功臣。甚至以古之名臣魏徵李靖自詡。常常犯直諫。他一輩子奮鬥的目標。就是在大元朝的凌煙閣上畫影圖形名傳後世。還親口說過要在崖山滅宋後勒石紀功:張弘範滅宋於此。

    可現在。現在這可的楚賊。提出的理論聞所未聞。卻偏偏無法辯駁。如果百年後新儒學承道統。則父子一生作為。是蒙古忠臣。還是漢奸叛賊?張珪後背上冷汗朝下流。

    此時的張弘範。腦中有兩個聲音在不停的說話。

    一個說:你是大元皇帝的忠臣。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一刀一槍搏個封妻蔭子。你沒錯。你是大元朝當之無愧的開國功臣!

    另一個卻說:的了吧。你在襄樊在湖州在鄂州在兩浙。你瘋狂的屠殺同族。你的同胞們成千上萬的倒在你的屠刀之下!你是個漢奸劊子手叛徒。認作父數典祖。看。你的手上。還沾滿了同胞的血。沾滿了你兄姐妹百姓父老的鮮血!

    哇~張弘範腦中天人交戰。一口血噴出。污髒了的袍子血跡斑斑。更讓他如癲如狂。

    “大元朝君賢臣忠。南蠻子主弱臣姦。我是有道伐無道。天命在元數有歸。我是順天應命!大視我如肱股。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君!”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滔滔漢江。瘋狂的大聲吼叫。

    張珪憂心的看著父親。他發現。父親往日自信的眼神中。隱藏著深的困惑。

    登岸了。三四個家。父子兩人這麼簡簡單單的從贛南趕往大都。兵敗閩西。都被殺。張弘範並沒有急於上大都請罪。而是在贛南慢慢整理軍隊。修治兵甲。好不容易才穩定南方的形勢。

    在南方局勢基本穩定的前提下。漢都元帥張弘範才離開贛南北上大都。他的一番作為。讓心懷怨憤的塔出嫉妒戰功李恆都佩服不已。大敗之下。不是急於上京請罪。而是在崗位上做好應對工作。這確實是的的大將氣度。

    張珪知道。父親的作為不僅僅是塔出李恆看的。甚至不是給忽必烈汗看的。而是在拖時間。父親寫了一封信。派人飛騎傳給漠北對抗叛賊海都的伯顏丞相。信上的內容雖然誰也不知道。但張珪大概能猜到信上的內容。

    伯顏丞相是蒙古人的龍鳳之才。他的心胸比大原還要寬闊……但願那封信。能起到應有的作用吧!張珪在心中默默的祈禱。

    啊~”忽必烈著一條腿。身上沾滿了血污。花白的鬍子根根翹起。眼睛中充滿了絕望。那樣子不像君臨天下的蒙古大汗。而像一匹受傷的野獸。

    他的手上拿著彎刀。他的腳下伏著一位倒霉的嬪妃。千嬌百媚的人兒。變做了無頭的冤鬼——她只不過運氣不好。恰逢大汗爆怒氣。便難逃死亡的命運。

    整個大元朝。只有忽必烈一個人是站著的。其他的人只不過是他的奴隸。生殺予奪取決於己。不要說小小的高麗妃子。便是伯顏張弘範這樣的人中龍鳳。同樣是大汗的奴才。生死由他一言而決。

    生殺予奪。順昌逆亡。至高無上的權力。忽必烈享受這種感覺。可今天。他第一次討厭這種感覺。討厭的想割自己一刀。當然。他不會真的這麼幹。所以倒霉的是高麗新進貢的漂亮嬪妃。

    書桌上。有伯顏丞從漠北來的奏摺:遼東漠北叛賊難平呵。全為了蒙古人的情意。虎不吃虎呵鷹不吃鷹。草原的健對草原的健兒手下留情。大汗的士兵雖然驍勇。卻不願對黃金家族的哥哥弟弟們趕盡殺絕。

    調張弘範帶南方的人北上。必會竭力死戰;微臣領著漠北的勇士去平南蠻。勇士們必然歡喜。汗八里的城呵。便會兼顧如昔!

    好辦法。好辦法啊!忽必烈一眼就看出這個計策的妙處。第一次打平海都。就多虧了漢人出力。而南方的新附軍尾大不掉。正好讓他們到蒙古高原上做消耗!

    可是。唯一的問題。便是七天之前。在伊氏帖木兒伊徹查拉阿合馬等人的建議下。勒張弘範自殺的命令。已用站急報出!

    “用海東青傳令天下。朕赦免張弘範。朕還要用他!叫他不要死。不准死!”忽必烈咆哮著。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傳令的使者走的慢些。

    “張弘範免死。大汗赦免了張大帥。大汗還要用大帥!”襄陽以東十里。漢水渡口。當的鎮守的達魯花赤帶著千人。漫山遍野的跑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

    傳令的使者手足無措。他剛剛傳了大汗的命令。並親眼看著張大帥服下致命的毒藥!

    張珪臉上一片灰。晚了。晚了!

    張弘範倚靠在半樹樁上。嘴角血跡烏黑。瞳孔中已沒了生命的光彩。

    漢水叱吒嗚咽。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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