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風1276 作者:貓跳(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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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1-10-2 23:07: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903438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4:27
正文 272章 劣幣良幣


    金山銀海?亞伯拉坐在店裡。只見滿街的百姓。向城角湧去。人人口中只念著這兩個字。臉上的神情透出股癡狂。

    猶太人立刻丟下店的生意。他想拉住一個人問。什麼叫做金山銀海。卻沒有一個人肯停下腳步。和這個色目人歪纏。他被人流裹挾著。跟著大隊人馬一路向北。

    琉球城八丈寬的主幹道上。人頭挨挨擠擠。春寒料峭。每個人的臉上。卻是汗水滴滴--往下淌。頭頂蒸出熱騰騰的白汽。老頭子跑的氣喘吁籲。年青人帶著稚氣的面孔紅彤彤的。

    商人官員們要么馬要么趕著馬車要么坐著土人抬的滑竿。急切的樣子。不比老百姓差。亞伯拉罕就認出了工商部的駱醒忠先生民政部的於孟華先生。到了人流密集處。馬車被堵住去路。這些衣冠楚楚的人物。居然急不可待的跳下來。邁開兩條腿。和賣菜的農夫鐵廠的工人肩並肩的擠在一塊。汗流浹背的往前走。

    當望見皇宮東北角的小角樓時。已能聽見前面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聲音中蘊含的熱情和瘋狂。讓亞伯拉罕納悶:難道是耶和華降下了神。把天堂的投影展示在人間?

    越往前走。人流越密集。幸皇宮東北角本是塊荒的。又有大批的警察維持秩序從面疏散群眾。南面的人們才能慢慢的向北挪動腳步。

    再往前走了一段。歡呼聲已經震耳欲聾。亞伯拉罕熱的頭腦發暈。幾乎要虛脫。他認定角樓底下。一定有一座活動的火山。這些不信耶和華的東方人。正在對硫磺火獄進行一場瘋狂的獻祭。

    終於隨著人流前進。他踏上了一處緩坡。當從無數人頭後面看到那個人世間的奇蹟時。猶太人的嘴張的老大。久久不能合攏。

    天吶。那是一座真正的金山。就建在白銀的海洋之上!作為底座的銀塊。厚約三尺。呈正圓形。直徑兩丈;上面的金山底座六尺左右。高七尺!

    白銀柔和的光澤和黃金絢麗的色彩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整件景觀沒有什麼雕飾。幾乎就是幾何形狀的金銀塊。但亞伯拉罕認為。因為它的巨大價值。一切雕飾都已經失去了意義。單是金銀價值的本身。就賦予了它無窮的吸引力。

    神話中。或許只有奧林匹斯山上的宙斯。從亞馬爾泰亞羊人頭上拗下的“豐饒之角”。能夠和它相提論;歷史上。偉大而光榮的凱撒大帝。將遠征埃及後到的六萬五千塔崙特金銀抬著在羅馬大街上游行時。所獲的的讚譽。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精明的猶太人。立在心裡展開了速算:底座的體積達到了九百四十二立方尺。每立方尺的銀塊重四百七十三斤。那麼這裡就有近四十五萬銀。合七百二十萬兩;金山的體積是六十六立方尺。每立方尺重八百六十八斤。這座金山的重量就達到了五萬七千多斤九十餘萬兩!

    猶太人默算之後的到了一個驚人的結果:整座金山銀海的價值按大漢發行的貨幣計算。十六萬萬元!

    有這麼龐大的準備金為什麼不展開全面快速的兌換工作?亞伯拉罕經商多年磨練出了敏銳的嗅覺。他中嗅到了不詳的味道。

    “大漢發行的金鈔。是可以隨時隨的兌換純金的。所以才叫做金鈔。前一段時間。因為作原因未能及時兌換。這該打財稅部的張部長的板子!”楚風說到這里頓了頓。待台下的百姓發出會意的笑聲。才繼續說:“這座金山銀海就是大漢國富民強的最好證明。我把它永遠的貢獻出來。作為大漢金鈔的準備金。我以大漢皇帝的身份向天的盟誓。將來無論什麼時候。如果你們手上的金鈔不能兌換足額的黃金白銀了​​。歡迎隨時到這裡來。把金山銀海上的金銀敲下來。補足金鈔的價值!”

    楚風一語。奠定了大漢金鈔數百年不可動搖的世界貨幣的地位。直到五百年後。隨著工業經濟的進一步發展。 “南嶺森林體系”崩潰。才宣告金鈔的金本位制度徹底完結。但那個時候。大漢鈔已成為世界上惟一的硬通貨。

    但現在。人們還想不到那麼遠。人們眼睛裡都只有這座財富的海洋和山嶺。或者有遠見的人。則為在一個冉冉升的盛世而慶幸。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當天的琉球城。徹夜不眠。

    皇宮正殿——其就是當年的小花廳。文天祥恭恭敬敬的一揖到的:“原來皇上造金山銀海。非為窮奢極欲。而為​​大漢金鈔信譽。卻是微臣錯怪了。方才言語有所差池。請皇上降罪! ”

    “文大人公忠體國。所謂言者無罪嘛!”今天非常成功。現在楚風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激動的紅潮。他的心情很好。

    “我不認為這樣能解決問題。”趙筠來潑了瓢冷水。 “信譽再好。和實際拿到手上。是兩碼事。金山銀海或許能緩解擠兌的風潮。但不能解決根本。百姓還是會以最快的速度。把金鈔換成真金白銀。

    故宋當年的四川鐵錢。和湖廣一帶銅錢的兌換。就是這樣的狀況。不管官府怎樣保證鐵錢的兌換價值。人們總會盡可能的把它兌換成銅錢。因為任何人都知道。銅錢的實際價值高於鐵錢。 ”

    劣幣淘汰良幣。在宋代發達的商品經濟中。人們早已有所認識。時人說“富商皆藏折二錢(銅幣)於家。市面會子氾濫”。就是說商人把“良幣”藏在家裡。把“劣幣”想盡辦法盡快出手。以至於市面上到處是劣幣。而良幣不見踪影。

    這個問題怎麼解決?楚風想起了硬幣的往事。

    小時候。硬幣少見。 小孩子喜歡蒐集硬幣。則硬幣成了良幣。被人們用儲蓄罐大量儲存起來;長大後。國家投放的硬幣多了。人們卻嫌它攜帶不便。很多地方拒絕接受硬幣。誰拿到幾個一元五毛的。一般會盡快把它用出去。

    可見。良幣劣幣是相對而言的。呵呵。只要讓金銀變成劣幣。不就結了?

    亞伯拉罕離開金山銀海的時候。覺的曾經自鳴得意率先前往兌換。似乎也算不的什麼“先見之明”。畢竟大漢的金銀如此之多。隨時都可以去兌換。

    再想想那天頂著寒風。忍著飢渴。吞米糕吞差點死的狼狽。進而有點的不償失的感覺。

    這幾天和三佛齊來的商人。談了一筆胡椒的買賣。正在望海樓喝酒聽曲。撞見快嘴快舌的洪家二嬸。洪梅氏自然不會放過打擊他的機會。 “怎麼樣。我說皇帝不會缺錢吧!咱們這麼大一漢國。難道還會缺你那兩個錢。故意和你為難?笑話!”

    哼。你知道什麼?就算鈔票永遠能兌換黃金。我也願意早點兌換了。沉甸​​甸的金條子拿手上。比你幾張紙片保險!

    《圖拉》上說。能平安的。決不冒險。我願意把金子捏手上。我樂意。你管的著嗎?亞伯罕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叫過小二結帳。

    他隨手拋下塊碎銀子。誰知小二並不稱量。畢恭畢敬的道:“對不起。客官。你有金鈔。或者硬幣嗎?店不收金銀。”

    “什麼?真金白銀都不要?紙片比銀子值錢?”亞伯拉罕氣的面皮通紅。他就不明白了。怎麼這鈔票處​​處和自己作對?

    小二面有難色。把腰彎的更低了:琉球財稅局天發的通知。今後小店交稅。他們只收鈔票和硬幣。各處店鋪都收到了這個通知。更有皇上家賣的鹽巴玻璃器皿鐵器。洪大娘子的肉蛋魚。王大娘子的呢絨棉布。鄭大官人的煤炭。祝家的洋貨……通通的只要硬幣紙鈔。不收金銀塊。 ”

    亞伯拉罕不解的眨著藍眼睛。 “給你金銀。你不能去財稅部兌換嗎?​​這不跟紙鈔一樣的嘛!”

    “不瞞客官說。還真不一樣。金硬幣能兌換額的金銀。但金銀要兌鈔票硬幣。就的在成色上扣半成的火耗。”

    這這這。亞伯拉罕真的呆住了。半成火耗。自己那麼多金條。損失可不小!良久他才心疼的叫道:“陛下怎麼能言而無信。不是說了自由兌換的嗎?”

    “你自己沒看清楚定。還好意思斥責皇上!要以前吶。還不治個大不敬的罪過!”洪梅氏笑盈的從樓上走下來。 “當初章程上就說了。紙鈔硬幣能隨時隨的兌換足額金銀。可沒說金銀能足額兌換鈔票啊!把金銀做成硬通貨。不得有火耗嗎?”

    確實。只關心了鈔票能不能足額金子。從來就沒想過金銀換鈔票還加火耗。亞伯拉罕一陣頭暈。

    不怕。把金條子給三佛齊商人。反正他們那兒是按金子結算。斷斷不要紙鈔的。

    “噢。親愛的亞老爺。我想問問您。咱們談好的價格。是用金鈔結算吧?”正巧。三佛齊商人剛踏進店門。就瞧見了亞伯拉罕。

    “這不至於吧?你們三佛齊。用黃金不是好好的?”

    “對不起。我要金鈔。因為我必須用金鈔從王夫人的布廠購買棉布。”三佛齊商人聳聳肩。攤著手說:要么您給我金鈔。要么您把價格提升百分之五。以抵償財稅部徵收的火耗。 ”

    亞伯拉罕這次。是真的暈倒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4:36
正文 273章 山村親家


    宋是世界最早的紙幣發行者,也最早認識到準備金的作用,比如孝宗皇帝就規定,朝廷從民間徵收稅賦,允許百姓以一半的紙幣沖抵——當然另一半要銅錢或金銀。

    可古人舊有的思維,畢竟少了七百多年的經驗,他們還停留在“紙幣不值錢,金銀值錢,因此要強迫老百姓用紙幣”的層面上。自己發行的紙幣,卻不能和銅錢金銀自由兌換,人為的造成了劣幣和良幣之間的鴻溝,這樣的貨幣,從一出生就必然開始貶值。

    楚風來了個逆向思維,試想後世去餐館吃飯,你結帳的時候付等價的黃金和紙幣,人家會選擇紙幣還是黃金?恐怕除了一國經濟全面崩潰的時候,任何人都會收下紙幣。

    為什麼?明明一張紙分文不值,明明黃金自身就有巨大的價值,為什麼人們不要黃金要紙幣?

    經濟學家或許會用一千種專業術語,得出一百種理論,但楚風不明白太多的經濟理論,他只能認為:現代社會,金銀需要鑑定成色、精確稱量,導致交易過程複雜,反而是紙幣,面額一目了然,真偽鑑別也比黃金容易,那麼它就能比黃金更為通行。

    一個社會裡,哪種貨幣能方便快捷足額的買到東西,它就是良幣,反之,就是劣幣。

    那好啊,首先規定財稅部徵收商稅和所有的皇家產業買賣貨物,都必須且只能收金鈔,並由和皇家聯繫緊密的各大商家跟進,另一方面,雖然沒有強制命令,但各小商戶要交稅、要和大商家生意往來獲取原料賣出產品,就得從普通顧客手裡接受鈔票而拒絕金銀,這就保證鈔票的流通,比金銀更加方便,則金銀在流通性上,就成了劣幣。

    第二條更狠,鈔票足額換金銀,金銀換鈔​​票則扣減百分之五的火耗,無形中,鈔票在幣值上,就比金銀高出一截。人們會自覺的接受紙幣,而拒絕金銀。

    推行紙幣,以金山銀海的眩目表演完美收官,這個空前絕後的奇蹟,不僅成為大漢金鈔的超級信譽保證,還成為了漢國國家凝聚力的源泉之一,並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只要內庫有了存餘的金銀,就會調撥一部分來這兒,讓銀海越變越大,讓金山越來越高。

    “到琉球不看金山,等於白來”,這句話在大漢的轄區,在南中國,在整個東亞地區流傳。楚風下令拆掉了小跨院的圍牆,一百名武裝警察,分班晝夜守護,人們能走到金山前兩米,近距離的觀察這樁屬於全民的寶貴財富。

    “這是大漢皇帝。送給全體公民的禮物。”金山銀海的介紹牌上如是說。

    貨幣問題的解決。讓大漢的經濟進一步騰飛。僅僅兩個月後。遼東和占城的市面上就出現了大漢金鈔。然後是倭國、三佛齊、細蘭、天竺……就和當年的大宋制錢。走得同樣遠。甚至更遠。

    閩西。泉州內陸的鄉下。一片春耕前的忙忙碌碌。農民們準備著各式的農具。幸好。今年有了大漢售賣的鐵犁、鐵鏵。耕作比以往輕鬆多了。蒙皇上開恩。不收農稅不服徭役。可依然要汗珠摔八瓣的辛勤一年。再把絕大多數的收成交了租子。留下的糧食。能混個肚兒圓。就算謝天謝地了。

    於小四鼻子抽吸了兩下。鄉下的空氣。依然沒有什麼改變。清新自然沁人心脾。可總覺得這裡比起熱鬧的琉球。少了點什麼。一陣山風吹來。他緊了緊制式的呢絨黑大衣。昂首挺胸的向記憶中的山村進發。辛勤勞作的農夫。漠然的看他一眼。就低下頭繼續手上的農活。只有小孩子們。好奇卻又敬畏的遠遠看個不休。

    山還是那座山。河還是那條河。一切都還是灰黃的顏色。就像那鄉間土路地色彩。轟轟烈烈的幣制改革。琉球的金山銀海。似乎和這片土地。沒有什麼聯繫。

    “去年的租子。還沒還完。今年還想種我的田?沒門!”

    一陣狂吼伴隨著兇惡的狗叫,吸引了於小四的注意力,那是山腰的一座茅屋,比起記憶中的形象,明顯又破敗了幾分。

    “求老爺行行好吧,咱們不種地,那還不餓死啊?只要秋天收割了,欠老爺的租子,咱家連本帶利還上。”

    這聲音讓於小四心尖尖一顫,姜嬸的話音裡,比往年帶著更多的蒼涼,最近的兩三年間,他們家恐怕過得不那麼輕鬆吧?

    加快腳步,抄小路登上了山腰,就看見籬笆圍著的小院子裡,站著幾個敝胸騰懷的傢伙,手上拿著繩筐和扁擔,一個籮筐里,還裝著淺淺的小半筐稻穀。

    姜叔撲在筐子上,咬緊牙關忍受著拳打腳踢,死死的護住稻穀,姜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這是咱家的種糧,過年都沒捨得吃,你們拿走了,今春咱們拿什麼下種啊!求求毛老爺,發發慈悲吧……再說,您的田地,總要有咱們這些苦哈哈來種啊。”

    “哼哼,”那毛老爺冷笑兩聲,鼻孔衝著人說:“三條腿的蛤蟆少見,兩條腿的人滿街都是!你們欠了租子沒還,還想種我的田?告訴你,從北邊逃難來的人海了去,你不種,有人種!”

    一個打手模樣的傢伙,賊眉鼠眼的笑道:“姜嬸,你求,是沒有用的,我給你指條明路,只要你家丫頭出來求求毛老爺,別說這點租谷,就是再帖你百十斤,也未嘗不可啊!”

    毛老爺輕輕捋著三綹鬍鬚,心頭暗自得意,姜家的妞兒,水靈靈的賽過花骨朵,今天不把她弄到手,心裡能活活癢死!

    一行人正在得意處,不防從門外呼的衝進一團黑影,電光火石間劈裡啪啦幾聲響,毛老爺和那賊眉鼠眼就倒地上,哼哼著爬不起來。

    狗腿子們嚇了一大跳,定睛細看竟然是位漢軍士兵,有認得軍銜的人,從他肩頭的一朵銅花認出:這是位中士。

    “叔、嬸兒,起來,別求他們!”

    來人把姜家夫妻從地上扶起來,兩口子傻愣愣的瞧了半天,這才認出來:“你、你是小四,小四姑爺!”

    原來,於老根當年和姜家親戚往來,兩邊早早的訂下了娃娃親,於小四和姜家女兒姜翠翠,正是對青梅竹馬!

    十二歲那年,毛老爺收了於家的地,於老根只好帶著全家人,從離海一百八十多里的內陸老山,遷到海邊村子,邊在人家船上去打漁糊口,邊尋摸田地,剛種了三五年地,遇到琉球來船接人,這才舉家搬到琉球。

    於小四參軍,分到佐渡島,後來又隨著一營到了遼東,這開春了,累積的假期有了三個月,就請了假回琉球,老爺子還是那麼硬朗,一見面先拿鞋底子揍了兒子幾下,第五天上就打發他回老家看看,最重要的,還是來尋姜家。

    “咱們好過了,不能忘了當年的窮朋友,小四瓜蛋,你娃就算當了團長師長,也不能賴掉翠翠的婚事!”

    小四心說我從來就沒忘了翠翠啊,這就坐上船到泉州,走了整整三天的路,這才回了出生的小山村。

    他沒有想到,毛老爺還是這麼囂張,而姜家,比自己家離開的時候,更加沒落、窮困了。

    “小四,小四你這是幹啥了,咋穿成這個樣兒?”姜家夫婦這才反應過來,姜嬸退開兩三步,驚訝的看著小四,和當年拖著鼻涕的小猴子相比,壯了、高了、長大成人了,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的,看上去非常華貴,姜嬸不好意思的發現,小四的黑色衣服上,被自己摸了一手的灰,分外顯眼。

    “小子,當個大頭兵就了不起?今天是他欠了租子,你就告到天邊,也是我有理!”毛老爺從地上爬起來,卻有些兒色厲內荏,最近,鎮上來了個鎮長,設了三個警察,又有個什麼巡迴法庭,每月到鎮上接案子現場審判。

    從古到今官兒都在縣城裡開衙門,巡檢司也只設在關卡要道,鎮上鄉里全靠幾個鄉紳地保維持,毛老爺成為山村一霸,全憑著山高皇帝遠,畢竟他這樣的小蝦米,還沒資格和城裡的大人先生們論交情。

    現在突然派了官兒到鎮上,這讓毛老爺惴惴不安:手下人派去打聽了,這鎮上的官兒,是從琉球派來的學生,看上去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倒不難對付,可那三個警察,都是陳大使義軍退下來的老兵,亮閃閃的盔甲、烏油油的火槍,身上那股子殺氣叫人膽寒,更有巡迴法庭的法官,說是在漳州考了律政科的秀才,派到縣里辦案,鐵面無私啊!

    正在擔心呢,有冒出來個漢軍當兵的,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毛老爺盡量壓著火氣,細細打量。

    這麼眼熟啊,好像以前見過,是誰呢?姜家叫他小四,姑爺……毛老爺撓著頭皮,倒是賊眉鼠眼的傢伙先認出來了,指著士兵咋咋呼呼的道:“你、你是於小四那狗崽子”

    “便是你爺爺!”於小四一拳,把他又揍趴下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4:43
正文 274章 官司


    籬笆圍起的小門口。裝著野菜豬草的背袋掉了“小四哥!”姜翠翠像一隻山的花蝴蝶。撲向於小四的懷抱。忽然想起現在可不是兩小無猜的少年時節了。跑出兩三步。又紅著臉。停下了腳步。

    毛老爺卻是放下了一百二十個心。他方才怕這士兵和鎮上的官員有什麼干係。現在不過是當年的'棒子。投到漢軍中做了個小兵。這次回來探親罷了小兵而已。放大宋朝瓊面刺字。誰都能罵他句“賊配軍”。鎮上縣城的官太爺們。聽說要么是琉球的讀書人。要么是剛從漳州考的秀才舉人。斷斷不會認的這麼個賊配軍!

    再看翠翠。越發出的水靈靈的。他的心裡。就像貓抓似的癢。 “兒郎們。打死這個賊配軍。出了事。你家毛太爺兜著!”

    五六個打手。把衣下擺掖進褲腰里。捲袖子捏拳頭。咋咋呼呼的圍了上來。姜翠翠從豬草筐子裡抓起鐮刀。攔在了小四身前:“小四哥。快往山上跑!”

    看著像護崽母雞樣在身前的翠翠。於小四心頭就是一疼。想當年於老根管孩子太厲害。家四兄弟都點兒“面”。小四受了玩伴們欺負。還常常是翠翠替出頭呢!

    現在。應該是我來守護你了。小四抿著嘴唇。雙腿在的上一蹬。身子就像捕食的花豹般了出去。左手撩開呢絨軍大衣。右手在腰間一摸。將刺刀拔了出來。

    狗腿子們只覺的眼前一黑。還來不及做任何動作。於小四就撞翻了兩個人把雪亮的刺刀架到了毛老爺的脖子上。

    “誰動一下。老子讓他脖子上開個血窟窿!”於小四的聲音冷的像遼東的冰雪。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淳樸而略顯怯懦的農家子。而是一柄千錘百煉後淬了的鋒利戰刀!

    就算白痴。也知道他的話。絕非虛言恫嚇。狗腿子們遲疑不前。毛老爺油光光的腦門上嚇起了老大一層冷汗。 “軍爺。有話好說。於大哥。咱們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您高抬貴手……”

    “四姑爺。你你。千萬別發急千萬別傷到毛老爺。”姜家夫妻。早已嚇的呆了。在他們心目中。毛老爺有全村八成多的田地。在村口開著鹽醬鋪子。家裡養著七八個打手。他就是小山村的天。他就是小山村的神啊!人家還認得鎮上的張鄉紳。逢年過節互相走動。那張鄉紳一封書到縣城知縣老爺都來回拜的。老爺有他回護。又豈是莊戶人家惹起?

    姜家叔嬸一個來抱腰。一個來奪手裡的刺刀。小四皺了皺眉。刀鋒在毛老爺脖子上輕輕一抵。頓時讓他全身炸起雞皮疙瘩。隨著刀鋒不由自主的打個轉正好擋住姜家夫妻。

    “叔嬸。這事你們別管一切由我做主!姓毛的這次。是一定要倒霉的。”於小四的話裡。帶著股讓人不能不遵從力量。慌亂中的姜家夫妻。被他的目光一掃。竟然快就鎮定下來。訕訕的退開幾步。不再說話了。

    “翠翠。你到村口大黃果樹底下。把銅鑼敲起來。讓全村老少爺們。都聚過來!”

    丘寶華馮道濟兩位大人。百無聊賴的呆在鎮政府喝茶聊天。鎮上的三名警察放出去查辦事情。巡迴法庭的法警書記員則留在政府。他們走了半天山路。可累壞了。

    談幾句學業。聊幾篇《四書新解》。馮道濟忽然起:“丘兄身為一鎮之父母。必能體察下情。道濟是有些困惑。不知當問不當問?”

    丘寶華哈哈一笑。心說這位馮老兄是漳州新考的律政科秀才。授了本縣的副法司。專掌巡法庭。在各鄉鎮輪流辦案。他不是咱琉球小學校的出身。說話就是帶著股酸味。 “同僚之間。有話請說便是。咱們大漢民間尚且不禁言論。何況你我同朝為官?”

    馮道濟乾笑兩聲。低了聲音疑疑惑惑的問:“小弟寒窗苦讀。世事上倒不是十分明白。只知道古書上說一的治理極好。方能政清刑簡,訟不興。依我看來。這安溪縣窮山惡水。傳言惡霸刁民也為數不少。為何到如今。咱掌的巡迴法庭在全縣二十多個鄉鎮。跑上了三四趟。只接了幾場婆媳不和欠債不還的官司。真正刑名大案。卻是一個也無?”

    這……丘寶華苦笑道:“馮兄的巡迴法庭生意清淡。下官這鎮政府更是鬼也不上門。不瞞您說。招募丁口赴瀛州瓊州開墾荒的的告示。貼到各村好些天了。又派了警察挨家挨戶的

    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一戶人願意出海呢!說這鎮長是。可依我看。倒成了個擺設! ”

    “唉~內的風氣未開。鄉民愚頑的多。開通的少。不比漳泉這些通商大邑啊!”馮道濟搖著頭。嘆了氣。似乎為自沒能分配到那些好的方而遺憾。

    匠戶子弟的丘寶華。情緒則高昂的多。畢竟他親眼見到琉球從不毛之的。變做宏偉城市的全過程。這裡再艱難。總比父輩當年路藍縷好多。 “此的未曾開化。正如一張白紙。任我等將胸中抱負盡情舒展。焉知百年之​​後。不為一場佳話?”

    話音剛落。就听的外面一陣喧嘩。還有人敲著銅鑼。噹噹的響。

    敲鑼打鼓。當然不會是告狀的。大約是哪村的人報名出海。全村人送行呢!馮道濟衝丘寶拱拱手:“恭喜恭喜。丘兄方才還說門可羅雀。只怕今後要改作門庭若市了!”

    丘寶華隱隱有點得意。他可是聽說了。附近幾個鄉鎮。都還沒招募到願意出海荒的人呢。偏此事朝廷素來最重視。是在這兒率先打開局面。憑著琉球小學校第一期。天子門生的資格。還怕將來不扶搖直上?

    房裡打盹的工作人員。一下子清醒過來。整理著衣服。小步跑到正堂上。文書磨墨鋪紙。 '稅官拿出合同。法警兩邊站的整整齊齊。

    待外面的人嚷嚷著進到大堂。丘寶華才傻了眼。一個身穿漢軍軍服的人。把刺刀架在一個胖傢伙的脖子上。旁邊漂亮的山里妹子叮叮噹當的敲著銅鑼。後面老的少的男男女女跟了幾百號人。把大堂外面擠的水洩不通。

    天底下斷無刀架脖子上出海荒事情。顯然這巡迴法庭該開張大吉了。

    丘寶華讓開主位。退到左側椅子上坐下。馮道濟威風凜凜的一拍驚堂木:“台下何人。怎敢以軍人身份凌虐百姓。還不快將他放開!”

    姜家三口兒。一輩子沒進過縣城。大老爺審案的場面。只聽鎮上人說過。這一下不的了。腿彎兒發軟。就要朝下跪。

    “我漢國公民見官只鞠躬作揖。並無跪拜之禮。叔嬸翠翠。趕緊起來!”於小四瀟灑的耍了個刀花收刀入鞘。把姜家三人一一扶起來。

    馮道濟眉頭微皺。堂下之人言行舉止。尤其是眉宇間那股自信坦然的神色。絕非冒充的漢軍。巡迴法庭一開張就事涉軍人犯法。這可是塊不好啃的骨頭。

    “禀大人。我是大漢皇家陸軍骷髏團第一營的士兵。軍銜中士。這是士兵證。這是護照。請您查驗。”

    於小四遞上證件。道濟揮了揮手。示意書記員抄錄登記。又轉過頭對於小四說:“公堂之上。不得攜帶兵刃。巡迴法庭借政府大堂審案。而國家法度不能廢。你的刺刀。可不能繼續掛在腰上。”

    兩名端著槍的法警神色緊張的靠上來。於小四聳了肩。將刺刀遞給了其中一人。

    糟糕。這當兵的。怎麼鬥的過當官的?從來文官​​都比武將高出一大截。整你還不是小菜一碟?被翠翠敲鑼叫來的村民們。小聲議論著。聽說。這鎮上縣里的官兒。也和張鄉紳有往來。他們不幫著毛老爺。難道還會幫你個丘八?

    翠翠看著刺刀從小四手裡交給了法警。更是臉色都變了。剛才小四逼住毛老爺的那一幕。讓她認定了這件武器。是保護全家人的救命稻草。如今收繳了去。擺明是要對你不利了!

    嗯。這位中士還知道尊重法律。非蠻橫無理之人嘛!馮道濟的印象。好了幾分。不過決定。如果士兵理虧。他也不介意做一次不畏豪強的強項令——儘管一名中士。怕還離“豪強”有那麼十萬八千里。

    誰知那法警。癡呆的盯著刺刀。像掉了魂似。老半天才驚叫道:“您您是帝國英雄!”

    鑲金的刀鞘上。刻著“帝國英雄”四個大字。底下三個小字:“楚風贈”!

    皇帝親自賜予的軍刀。代表著戰場上奮勇殺敵斬奪旗的赫赫功績。代表著漢軍中至高無上的榮譽。這正是於小四在定遠堡之戰。刺刀格斃蒙古萬戶博忽術。奪羊毛大纛一面的獎勵。

    馮道濟和丘寶華。驚訝的站了起來。而幾名軍隊退役的法警。乾脆腳跟一併。小羊皮靴碰的啪的一聲響。右手舉到胸口。行了個軍禮。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4:49
正文 275章 公斷


    人群中轟然大響,山村中淳樸的鄉民們,按照各L起來:

    “瞧見了沒,那是金子打的刀,不曉得有什麼來歷,連縣里下來的官兒,都得站起來行禮!”

    “我怕是柄尚方寶劍喲?”

    “尚方寶劍是劍嘛,這是把刀!”

    “大漢的事情,和大宋是要有些不同嘛,那大元還拿些羊毛、馬尾巴做大旗哩。/首/發看嘛,警察衝著他行禮,舉拳到胸,就是大漢頂頂重的禮信了,跟過去迎接欽差大臣,跪接跪送一個道理。”

    “媽呀,小四當了欽差大臣,毛禽獸要倒霉了!”

    實際上,御賜軍刀雖然難得,也只是個榮譽,並沒有其他意義,馮道濟站起來,無非是因為驚訝罷了。略定了定神,朝下問道:“於小四既是原告,被告又是何人?”

    毛老爺此時可不敢託大,恭恭敬敬的道:“小民後山村毛仁壽,家里略有幾畝薄田,出給姜家租種,他們去年的租子就沒交,今年我要收回土地,發給別人種,這姓於的是姜家未成親的女婿,就跳出來橫加干涉,意圖賴掉租穀,引起口角,反以匕首挾持小民。”

    馮道濟又拍了下驚堂木:“欠債還錢、種田交租乃是天經地義,姜家欠租該還,毛家的田地不給他種,你們自該退田,有何話說?”

    堂下的百姓們奇怪了,按照戲文上演的,此時欽差大人就該升座,請出狗頭鍘把毛禽獸給鍘了,怎麼還在這兒廢話呢?有個在外面做過工的漢子,就自以為是的說:“欽差大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審案自然要秉公處理,所以還是由縣里下來的大人主審。可你們聽見沒,馮大人只問姜家夫妻,不問於小四了!”

    姜家夫妻是對兒悶葫蘆。三槓子打不出個悶屁來。於小四代他們答道:“禀大人。事情並非他所說那樣。本人從遼東請假探親。到了姜家門口。就見毛仁壽指使人搶奪種糧、毆打姜叔。後來又聲稱要搶了姜翠翠做奴婢。本人不忿和他爭執。因他人多勢眾。若放開手腳打。本人學的軍中殺人的功夫。這就難免傷亡。只好以軍械將他逼住。帶到法司審判。”

    啊。搶人做奴婢? !坐在側面的丘寶華大驚。他顧不得馮道濟才是主審。拍著桌子驚問:“本官到任之後。令警察到處宣**律。我大漢人人自由。只許僱工。不許買賣、收容奴婢。原有奴婢須得一律改為僱工。簽下工契載明工時、工錢。何來搶奪奴婢一說?”

    馮道濟瞧了瞧丘寶華。怪不得這位天子門生著急。律法宣講乃地方官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從琉球帝國政府門口的發布欄、講解員。一直到各州各縣都在衙門口豎立木牌。請人講解。要是有地方官不好好普及律法。被參上一本“愚民謀私、曲法弄權”的風流罪過。那可就前程盡毀了!

    “是本官未曾普法宣講。還是你等沒能聽懂。抑或時間稍長。忘記了?”丘寶華一定要追根問底。此時巡迴法庭的法警、書記員這麼多人都在。一定要當眾給說清楚。

    毛仁壽臉色煞白不能回答。此時庭外聽審的百姓。議論聲越來越大。

    “原來現在真的不興奴婢了。”

    “咱們被姓毛的,騙得好苦,趁著欽差大臣在這兒,還不快點告他?”

    “李四,別忘了你老爹的仇,是條漢子的,就進去說話!”

    終於有個漢子排開眾人,進堂裡想跪下,剛蹲下一半,又想起現在大漢的禮信變了,於是不倫不類的舉拳於胸,行了個不標準的軍禮。

    “小人李四有下情上禀。”他指了指毛仁壽:“三年前,小人的父親欠下他的租穀,被他把俺妹妹搶去,送給鎮上張鄉紳做了丫環,俺父親氣得一病不起,活活給氣死了。小人前些日子聽得警察大哥到村里宣講新法,有奴婢變僱工的這麼一條,小人想要回妹妹,毛仁壽卻說不做奴婢,就要做大漢的苦工,送到千里之外,在地下幾十里的洞裡挖礦,比十八層地獄還苦,因此上小人才絕了念頭。”

    丘寶華氣得渾身發顫,他這才明白,為什麼至今沒有人報名往海外開荒。原來毛仁壽一夥,巧妙的把“奴婢變僱工”和“招募人赴海外開荒、做工”兩個不同的政策混為一談,本來奴婢改僱工,只是多了人身自由,並和東家把工時工錢用書面契約固定下來,經毛仁壽一番胡說,就變成“奴婢改僱工,是到千里之外做苦工”,完全歪曲了!

    “大膽的毛仁壽,你曲解法律,愚弄鄉民,該當何罪!”丘寶華拍著桌子,恨不得一拳揍死這傢伙,你耽誤天子門生的晉升,影響本人的大好前途,是可忍孰不可忍!

    “丘大人說的是,再者,便是姜家欠了租穀,你只該到官起訴,怎可濫用私刑?”馮道濟完全理解同僚的憤怒,如果可能的話,他不介意幫忙出一口氣。 “姜家丈夫,你身上可有傷痕,請亮出來,讓本官瞧瞧。”

    姜叔只覺得這官兒說話和顏悅色,比以前經過村子,拿老長牛皮鞭子打人的巡檢老爺,可客氣多了。難道真是鄉親們說的,小四做了欽差大臣?

    他偷眼看了看小四,得到了一個鼓勵的眼神,於是解開衣襟,騰出後背上的傷痕。

    嘶~馮道濟本是浙東文人、丘寶華乃琉球學校學生,兩人打小不曾見過這等厲害的傷勢,都倒抽一口涼氣:

    脊背上,青一塊紫一塊,有的地方肉都打爛了,血肉模糊的糾結在一塊,凝固的血跡成了紫黑色,讓人觸目驚心,不知道那些打手,是怎樣狠毒的心腸。

    “來人吶,毛仁壽涉嫌重大刑事犯罪,給我將他捆起來,這些、這些同夥,也牢牢的捆了,勿要寬縱!”

    毛仁壽情知不妙,待要反抗,巡迴法庭的十多個法警,端起火槍,挺著明晃晃的刺刀逼了上來,這些警察大都是漢義軍中退役的傷兵、老兵,和蒙元韃虜在戰場上屍山血海過來的,這幾個小潑皮哪兒在他們眼裡?兩個服侍一個,半分也掙扎不得,幾根鐵索麻繩,牢牢的捆成了大粽子。

    “叫你欺負老百姓,叫你欺負俺們軍屬!”警察們惡狠狠的,把繩子捆上了用盡力氣一抽,勒得毛仁壽骨頭都快斷了。

    門外,一乘滑竿抬著個錦衣華服的老頭,五六個戴著高帽子的管家,吆五喝六的往這邊趕來。

    “張鄉紳、張鄉紳來了!”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張鄉紳故宋時候,在外地做過一任知縣,前些年蒙古人打過來,他就從任上回了家,別的官兒死節的死節、殉難的殉難,他怎麼能平平安安的回來,還帶著幾房小妾、好幾十箱金銀綢緞?這事,就沒幾個人明白了,反正不管大宋還是大元,張鄉紳總能和城裡的官兒交好,兩邊往來走動親的像一家人,鄉鎮上,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聽說張鄉紳在朝里有人,陳家跟他有生意往來呢!”

    “哪個陳家?”

    “還能有哪個陳家?父狀元女大使,一門忠烈的泉州陳家,陳家女兒,現任的閩廣總督,聽說已是當今皇上的三皇后了!”

    就算於小四是欽差大臣,他能不能鬥得過張鄉紳?人們也沒得把握。

    漢國財政不同歷朝歷代,楚風不收農稅,因此政權對地方紳士的依賴很低,丘寶華只是和張鄉紳維持面上的往來,此時不咸不淡的道:“巡迴法庭馮大人正在審案,張先生到此,有何指教?”

    張鄉紳滿臉堆起笑:“兩位大人,老朽忝為地主,鄉梓有事不得不出頭,請往後堂一敘。”

    丘寶華生怕馮道濟誤會自己和張鄉紳有什麼勾結,立刻板起臉道:“本官為人,對得起天地良心,無事不可對人言,張先生有什麼事,大可當眾說出,只要問心無愧便是。”

    “這……毛某雖然頑劣,地方紳士訓斥個把佃戶,似乎也算不得什麼,以老朽之見,具帖子保釋,也就是了。”

    確實,在故宋和北元,朝廷的力量只能到縣一級,從來不能延伸到鄉村,地方紳士成為鄉鎮治理的主幹力量,朝廷倚靠他們收取農稅,他們也趁機中飽私囊。那麼,紳士的意見,對官府來說就有至關重要的意義,只要不是殺人搶劫的重罪,由紳士具名保釋,也就能當場釋放了。

    唉~又是只見刮風,不見下雨,百姓們嘆著氣,甚至有人準備離開了——很明顯,毛仁壽會報復大家的。

    “不,漢國祇有輕微罪行可以保釋,毛仁壽涉嫌妨害公務、故意傷害、拐賣人口等嚴重罪行,必須羈押待審。”馮道濟毫不留情的駁斥了張鄉紳,“而且,有人指證,你家裡圈禁奴婢,這是違法行為,請你留下來協助調查!”

    “大家都是斯文一脈,不必如此吧?”張鄉紳慌了神,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油鹽不進的官兒。

    “本官難道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馮道濟話音剛落,三名便衣警察從外面進來,“報告,張士貴非法畜養奴婢,證據已經收集了!”

    張鄉紳眼前一黑,軟倒在地,衙門外,已是一片歡騰。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4:54
正文 276章 減租減息


    春雨如晦,春季的閩西山區,開春後的第一場雷陣雨,住了月色星光,黃豆大的雨點,鋪天蓋地的砸向地面,沉悶的滾雷像盤彀敲響了雷獸戰鼓,間或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在那一瞬間,把天地間的一切照得真真切切,然而之後,是更加深沉的黑暗。

    彎曲的山路,被大雨澆得泥濘不堪,雨水混著泥漿,淺的地方沒過踝骨,深處則過了膝蓋,卻有一點昏黃的火光,穿透了無邊無際的雨幕,給人間帶來光明和溫暖。

    是誰在這麼惡劣的天氣裡,冒著大雨、冒著山石掉落泥漿泛洪的危險,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路上跋涉?

    “嬸娘,嬸娘”,葛婆婆的茅屋外,響起了侄兒的叫聲,老人巍巍顫顫的拉開柴扉,侄兒蓑衣斗笠,一身都是雨水,左手拄著木棍,右手舉著松油火把,上面兩尺多高用蓑草編了個防雨的罩兒。

    自從姑娘去後,侄兒就是葛婆婆的心頭肉了,她心疼的埋怨道:“快,快進來,你這孩​​子,這麼大雨,不待在家裡,出來瞎跑什麼!”

    侄兒並不急著躲雨,而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瞪大了眼睛,聲音裡帶著激動和快慰:“曉得不,皇上派來了欽差大臣,真正的青天大老爺,把毛禽獸和姓張的笑面虎捉了起來,許各家各戶到鎮上禀官告狀,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整整七年,俺家姐姐的仇,終於能報了!”

    葛婆婆手上的氈笠,滑落到地上,溝壑縱橫的臉上,淚水混著雨水,肆意的流淌……

    毛仁壽、張士貴被捕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四鄉八村,人們奔走相告,以前是官官相護、官紳一體,告不倒兩個禍害,現在有欽差大人撐腰,還怕他個啥?找巡迴法庭伸冤訴苦的人,排成了長長的隊伍。

    鎮長丘寶華這才現,原來這巍巍群山,早已有岩漿在地底流淌,只要哪兒破開一個口子,就會噴出熊熊烈焰!

    審判整整持續了三天,窮凶極惡的毛仁壽、冠冕堂皇地張鄉紳,被下到了鎮政府的牢房裡,出庭面對百姓憤怒的指控,他們根本無言以對,只能低著頭,像兩隻被抽了筋的癩皮狗。

    巡迴法庭裁定,毛仁壽妨害公務、故意傷害、敲詐勒索、拐賣人口、綁架等項罪名成立,數罪併罰處以死刑,他養的打手,則判處二十年礦井苦役——井下苦役犯每年的病殘、死亡率在百分之五,二十年苦役,意味著他們基本上不可能完完整整的回家了。

    張鄉紳張士貴的罪行,則有那麼幾分欺騙性,他也修過三尺長的小橋,也鋪過十來丈的土路,逢年過節,也從家裡端兩碗剩飯給過路的窮棒子、苦哈哈,所以有人說他是笑面虎,人前行善、背地裡作惡多端的時候,也有不少老輩人說他是積德行善。

    結果毛仁壽自忖必死,他怨憤張士貴沒能保下自己,審訊到第二天就反咬一口,把張鄉紳往日的劣跡,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出來:原來,張士貴包庇他,並不是沒有索取地。這個老色鬼,只要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就由毛仁壽出面欺凌逼迫,然後他再出面調解、救助,不怕那女子全家不感恩戴德,往下再收回家裡做個小妾、奴婢,便輕輕鬆鬆了。或那女子不上鉤,張鄉紳便往後一退,毛仁壽出馬,明火執仗的搶去,或賣到泉州的青樓,或留在張鄉紳府中為奴。

    張士貴的罪行暴騰,讓被他蒙蔽的群眾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傢伙衣冠楚楚的,竟然是個人面禽獸!

    解放他家由毛仁壽強搶來的丫環女奴時,順帶發現了他和蒙古人交通往來的書信,這個傢伙自作聰明,保留這些書信,以便大元朝再度佔領這一地區,好搖身一變再次成為大元的順民,誰知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下子一頂漢奸的帽子,是摘不下來了。

    巡迴法庭以漢奸罪、綁架罪判處張士貴死刑。罪行確鑿、自知必死,也許兩個傢伙只求留個全屍,都沒有上訴,五天的限期一過,便是死期到了。

    鎮政府和巡迴法庭只留了三個法警守衛監獄,其餘將近二十號人傾巢而出,把兩個死囚押到河邊上,準備執行死刑之後,再回去押送苦役犯去縣城。

    “笑面虎和毛禽獸,就這麼乖乖的見閻王?”不少圍觀的群眾,提著一顆心,生怕到時候像戲文上演的,突然從哪兒冒出個人,拿著上司官府的公文,高喊“刀下留人”。

    丘寶華也覺得有點不對頭,老奸巨猾的笑面虎,怎麼不利用上訴的機會,芶延殘喘幾天,說不定上訴期間,還能拖出點變化呢?這

    實實的送死,只要求留個全屍,未免太輕易了吧?

    把擔心告訴巡迴法庭副法司馮道濟,老馮則沒那麼多心思——能在兩個月時間把欽定大漢憲法、大漢民商法和刑事法幾千法條死記硬背下來的人,估計心眼都比較死板,他笑道:“我大漢赫赫兵威遠揚異域,占城、倭國、呂宋,萬里之外尚且俯稱臣,何況國內一鄉鎮土紳?況且縣城駐鐵甲漢軍一營,貴鎮警察、本官屬下法警十餘人,皆荷槍實彈,必定無人敢劫法場。”

    照說不會有人傻到和一部嚴整的國家機器為敵,但馮道濟顯然低估了邊遠山區土霸王的膽量,剛到河邊,就見上游有木筏順流而下,河邊的密林中,衝出了三五十號匪徒。

    “救張太爺,殺害民狗官!”這些人舉著明晃晃的鋼刀利斧,向刑場衝來。

    看熱鬧的民眾頓時慌亂,和押送犯人地警察們擠在一塊,“射擊,開槍!”馮道濟手忙腳亂的指揮著,可警察們被哭喊著亂跑地百姓擠得東倒西歪,零零散散的開了幾槍,對幾十號匪徒來說,根本構不成什麼殺傷。

    “不要慌亂,把兩位大人圍起來,百姓從兩邊跑,列一字陣——舉槍——射擊!”緊急時刻,警察們根本來不及分辨是誰下的命令,只覺得這命令裡帶著必須執行的威嚴,便按照步驟,把兩位大人護在身後,舉槍打出了一次齊射。

    轟,十餘子彈幾乎平行的射向匪徒們,把他們打倒了一片。

    “清膛——咬彈殼——引火藥——射藥——推彈入膛——扳擊鎚——瞄準——射!”這聲音不徐不疾,平靜得像在訓練場上打稻草人,誰也不敢相信,這是以十多名武裝人員,對抗四倍於己的匪徒。

    第二輪齊射,又有七八個匪徒身上開了碗口大的血洞,內臟被高速飛行的彈丸搗得粉碎,失去了生命。

    敵人離自己還有二十多步,有警察想繼續排槍射擊,那聲音卻以不可辯駁的口氣命令:“上刺刀!”

    咔咔咔,刺刀上好,匪徒們已經衝到了十多步的距離,警察們才現,如果剛才還忙著裝彈,此時怕已經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靠攏,弓步,突刺!突刺!突刺!突刺!”那個聲音,像鞭子一樣抽打到警察們身上,他們彷彿回到了當年在漢義軍的訓練場,接受漢軍教官訓練的場景,隨著口令,不斷的刺出、收回、刺出、收回……

    感覺無休無止,似乎比一年還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間,那伙匪徒,就倒下了一大半,只剩下十來個人,渾身抖的跪在地上,把兵器遠遠的拋開。

    他們是以嗜血聞名的匪徒,但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凶狠的刺刀,這樣密集的排槍,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抵擋。

    警察們剛剛回過神,他們互相看了看,被四倍的敵人突襲,竟然無一傷亡而全殲敵人,這真是一個奇蹟!

    此時,奇蹟的創造已拉著姜翠翠的小手,走出了老遠,嘴裡還在嘀咕:“比遼東的場面,這點貨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差得遠了。”

    三天后,山村口的黃果樹底下。

    “唉,你們村就好了,毛仁壽的土地全分給老百姓,今後不用交租子,還不做夢都樂死!俺們村還得交租,那鎮長還說,欠錢不還的,照樣要抽鞭子、坐牢!”

    “咱們村多虧了欽差大人啊!我看那法官和鎮長,都不是向著咱苦哈哈的,只有欽差,是一心為著大夥兒。”

    柔和的春風,遠遠的把這些話傳到了於小四耳朵裡,不管怎麼解釋,不管怎麼宣傳這是大漢皇帝制定的律法制度的結果,可老百姓們,還是寧願相信自己村里來了個青天大老爺。

    “四哥,不用解釋。他們只是在編造一個童話,自己願意相信就行了。

    ”姜翠翠拉著想過去的小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不,”於小四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誰家嫌租子收的太高,就報名出海,州、瓊州開荒,每家許有三十畝地,這是皇上家和老天爺送給你的。”

    有人高興,有人則顧慮重重:“可,可我老母親,都六十多歲了,怕經不起風浪……”

    “也沒關係啊!”於小四大手一揮,大聲說:“如果出海的人多了,老爺們的土地沒人種,他們自然要減少租穀的。阿牛,你家不是交的六成五嗎,待村里走上三五戶,你去和劉老爺講,定能把租穀降到四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5:56
正文 277章 崖山之後有中國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蹠、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

    戲台上,女演員聲聲血淚控訴,把台下觀眾的心,揪得緊緊的,有年輕士兵憤怒得脹紅了臉,恨不得衝上去把強搶民女的探馬赤軍牌子頭、受賄枉法的韃子狗官碎屍萬段,感情豐富的婦女們,不斷的用手帕擦著淚水,強自壓抑著低聲抽泣。

    楚風和雪瑤坐在二樓包廂裡,觀看皇家人文學院戲曲分會會長關漢卿創作的新劇《感天動地竇娥冤》。

    全劇講的是泉州城裡,竇娥賣給蔡婆家為童養媳,婚後丈夫去世,婆媳相依為命。蔡婆外出賣菜時遇到探馬赤軍牌子頭張驢兒父子,被其脅迫。張驢兒企圖霸占竇娥,見她不從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抰竇娥,不料誤斃其父。

    張驢兒誣告竇娥殺人,買囑蒙元官府嚴刑逼訊婆媳二人,竇娥為救蔡婆自認殺人,被判斬刑。竇娥在臨刑之時指天為誓,死後將血濺白綾、城門倒塌、睛天霹靂,以明己冤,後來果然都應驗。兩年後大漢進占泉州,兩朝一品、父女忠義陳總督夜讀兵書,見竇娥鬼魂出現,於是重審此案,為竇娥申冤。

    與樓下軍民百姓看得如痴如沸截然不同,雪瑤本身就是戲中角色陳淑楨的熟人,早知道劇情是虛構的,怎麼也入不了戲,指著台上披紅掛彩的演員,笑得前仰後合:“嘻嘻,楚呆子,你看那戲子,比淑楨姐差得遠了,連她三成都及不上。”

    雪瑤呵氣如蘭,吹到楚風臉上,癢癢的。新劇上演,收到關漢卿的大紅全帖,本來想叫全家人都來看戲,怎知陳淑楨早已去了漳州的閩廣總督府,趙筠說要到工商部召集商人開會,把說了好久的商標制度給落實下去,敏兒呢,剛和她說的時候還千好萬好,被趙筠拖一邊去,嘰嘰咕咕的幾句話,敏兒就說要抱著胖丫——就是大漢國的小公主,楚風的親親好女兒,去趟娘家,認認外公外婆。

    暈倒,你要帶她回娘家,等她親娘趙筠一塊去啊,明顯是托詞,有詐!

    結果呢,四位美女,平時醫院裡最忙的雪瑤,偏偏有空陪他看戲,這不,坐在旁邊,身上如蘭似麝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裙子底下騰出白生生的小腳丫子,因為笑的時候用力,輕輕的弓起,兩個圓圓胖胖的大腳趾,還時不時的碰一碰,讓楚風一陣心跳。

    看慣了電影,楚風其實對古代戲劇沒什麼興趣,只是想帶家人出來轉轉而已。略看了看,就發現這是部非常主旋律的戲劇,值得大力推廣,便就不再看戲,最近政務繁忙,他累得不輕,就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呆子,呆子!”雪瑤氣得銀牙直咬。這個楚呆子,說他不解風情吧,那次像個餓了半個月的大灰狼,進門就把人家往床上撲;說他貪花好色吧,好不容易有個獨處的機會,他偏偏睡著了!

    雪瑤一陣氣苦,心說待你府上兩年多了,現在名分沒個名分,連後來的淑楨姐都收了房,全琉球都知道我住你家裡,難道還能嫁別人麼?有時候恨不得咬他一口才好。

    再看看他那副傻樣,睡得跟個乖寶寶似的,均勻的呼吸,不像廟算機謀乾綱獨斷的大皇帝,倒像個沒半分機心的大男孩……雪瑤心下一動,慢慢俯下身子,在楚風的面頰上,輕輕一吻。

    是那隻蒼蠅,攪我好夢!楚風嘟噥著,揮了揮手,嚇得雪瑤呼的一下撐起身子,再看那呆子,眼睛半睜半閉,快要醒了。

    嬌俏女名醫的臉上,浮現出壞壞地笑,就像剛剛偷吃了雞蛋的小狐狸精。

    當楚風醒來的時候,整部戲劇也就結束了,關漢卿捧著戲文,小心翼翼的敲開包廂門,畢恭畢敬的道:“小人才學淺薄,還請皇上給這齣戲指點斧正。”

    “很好,戲劇在古代的才子佳人帝王將相之外,還要緊扣時代,多把漢軍打元韃子、把大漢各地轟轟烈烈的改革、熱火朝天的建設給演出來!”楚風一邊看劇本,一邊提出建議,利用戲劇和說書來宣傳抵抗思想,把大漢的政策法律貫徹其間,這是寓教於樂的良好方法。

    “比如說,昨天報紙上登的,回鄉士兵於小四,配合當地法司、政府,剷除惡霸漢奸的故事,就是非常好的戲文嘛!”

    “多謝陛下賜教,下官銘記在心,終身決不敢忘!”關漢卿感激得差點五體投地,當初在漳州,皇上叫出了他的名字,那時候同年們就說多半要欽點解元
,就點了文藝科的頭名,賜了舉人。

    舉人可以到各學院學習,三年後應進士考,也可以直接外放做官,關漢卿年過四旬,覺得再等三年怕是越發老了,做不得幾年事情,要以舉人身份外​​放從八品的官兒,又捨不得那個進士的終南捷徑。

    正在猶豫呢,同年們又說了:“老兄簡在帝心,聖眷優隆,既然賜了文藝科的頭名,還怕將來仕途不暢?你就等著吧,皇上必定破格垂拔! ”

    別提,還真是這般!關漢卿很快接到了通知:任人文學院戲曲學會會長。他拿著通知就去問人家,這會長是幾品官兒?大漢官職表裡面,沒得這號官兒啊!

    別人一疊聲的恭喜:各學會的會長,有皇上的紅顏知己,有各部部長,有當今皇后,甚至有皇帝本人兼任,你說這是幾品官?無品,也就是超品!

    關漢卿四海落拓數十年,在梨園菊部賣戲為生,養成個孤高狷介的品性—拿楚風的話說,就是個“非主流”。

    這下從非主流一下子進入到體制內,他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那些個佯裝狂盪,實為自卑的行為,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心說四十不惑才官星透騰,可得巴結上進,於是一心揣摩皇上的好惡,戲文裡把大漢說的天上人間,蒙元則是一錢不值。

    楚風還有點奇怪呢,都說這位關漢卿有點不好說話,不對嘛,明明非常好說話,乃至有點諂媚了。

    殊不知,一向憤世嫉俗的人,嚐到了俗世的好處,一定會變得比誰都俗,豈獨關漢卿一人呢?

    從戲院出來,雪瑤嘟著嘴自去醫院,楚風輕車簡從,來到了琉球小學校,現在,已不需要他親自來上課和編寫教材,但楚風總是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到各處學校裡看一看,漢國官員知道皇帝的脾氣,自然投其所好,把每座學校,都修建得既漂亮又安全。

    三年級的課堂裡,正在上地理課,老師拿出一個圓球,指著它對孩子們說:“咱們居住的大地,本是一個大大的圓球,所以咱們在海邊,總是先看到白帆的尖兒,後看到船身。瞧,如果咱們站在這兒,老師手裡這艘小木船這麼駛過來,是不是先看到帆尖兒呢?”

    “是呀,是呀!”學生們驚喜的叫道,有人還說:“我老看到帆船,怎麼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呢?誰想出來的,真聰明!”

    “咱們的老祖宗啊,老早就提出了天圓如張蓋,地圓如雞子。至於現在嘛,是政府的文教部長,大科學家曲海鏡論證的……”

    楚風微笑著轉上一層樓,現在還只能用球體吸附水和灰塵的原理,來解釋地球下面的人為什麼不會掉下去,隨著科學的進步,相信大漢國,會有人的頭頂,被那顆智慧的蘋果砸中……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

    琅琅的讀書聲,吸引了楚風的注意力,這首《正氣歌》,歷史上不是文天祥被囚禁在大都城的土牢裡,為了表明決不投降的志向而寫作的嗎?現在文天祥身在琉球,根本就沒去過大都城,更沒有被關在土牢裡,怎麼會有這首詩呢?

    五年級的老師,捧著國文課本講解:“同學們,這是愛國詩人、故宋丞相、大漢法部長文天祥的作品。文天祥屢次起義軍和蒙元韃虜作殊死鬥爭,但由於敵我力量懸殊,屢戰屢敗,後來輾轉來到琉球,在參觀炎黃廣場的華夏曆史館時,見到歷朝歷代的英雄豪傑,心情激盪下作出此詩。誰能告訴老師,這首詩讀了有什麼感想?”

    一個小胖墩站起來:“俺要學文天祥,做國家的忠臣,打韃虜,保大漢!”

    “報告老師,劉保最膽小了,連毛毛蟲都怕,他可不敢上戰場打韃子!”有個調皮的男孩子,把胖墩的底兒揭了,聽得門外的楚風差點笑出聲。

    老師笑呵呵的道:“現在膽小,不見得長大了還膽小啊!何況,也不是人人都要上戰場殺敵,做工的為漢軍提供武器,種田的為漢軍提供軍糧,都是打韃虜、保大漢的好漢子!來,跟著老師朗讀。”

    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

    為張雎陽齒,為顏常山舌……

    楚風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後,朗朗的讀書聲遠遠傳開。

    誰說崖山之後無中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6:06
正文 278章 清明節


    桃花三月春光好。琉球的天氣炎熱。不像中原那麼四季時分熬過了陰濕的冬季。春天仍然叫人打心眼裡喜歡:花草樹木深色的枝葉。換上了透著點兒鵝黃的嫩。白頭翁燕子黃鷺這些寶島上常見的鳥類。或在枝頭歡快的鳴叫。或者忙忙碌碌的銜泥尋草。搭建撫育雛鳥的安樂窩。

    艷陽高照。和風頻吹。琉球城背靠陸的的東南北三面。遊人穿梭往來如織。家家戶戶都按照流傳千百年的習俗。在清明節這天扶老攜幼出外踏青。抱小孩的提食盒的乘馬車的。不一而足。更有許多小販沿途叫賣。栗子糕桂餅深的少女追捧。糖面人兒蟹殼酥飽了小孩的肚皮。那沒牙的老人家。則捧著軟蒸棗糕慢慢含食。

    普通的工人農夫。多是短衣褲子打扮。對窄袖帶釦子的短衣。加上系皮帶的長。做工務農行軍打仗都方便的多。起初是漢軍軍服。然後作為各廠礦工人的工作服。最後成為了一般百姓的日常服裝。

    和顏色單一的男人們不同。婦女們穿的花團錦簇。鵝黃翠綠水紅寶藍。奼紫嫣紅。琉球風氣漸開加以氣候炎熱。女性服裝漸漸產生了復古的趨勢。回復了幾分盛唐氣象。輕紗羅裙下。修長的腿部線條若隱若現。貼身小勾出豐盈的輪廓。不少學生像百年前《東京夢華錄》上記載的那樣。聚在一起。指指點點的評價那位少女的身段窈。那位少婦的媚態迷。間或大聲了些。被婦女們聽到耳中。面嫩的快步走開。潑辣的就會啐上一口笑罵幾句。

    夾雜在士民之間。還有占城三佛齊遼東蒙古天細蘭大食等處來的番商。有的皮膚黝黑穿著襟小褂。有的滿臉絡腮鬍須頭頂盤著白布。有的高鼻深目身穿織錦'金的華服……

    官員士人學生。都穿著峨冠博帶的漢服——這是漢國官員的公服禮服。不管上朝還是法官審案。都穿各色漢服。

    工商部度量衡局局駱醒忠。身穿鶴氅。頭戴綸巾和一身蘭金邊羅裙的夫人把臂而|。手中羽毛扇輕揮搖頭晃腦的道:“官員士庶俱出郊省。以思時之敬。車馬往來繁盛。填都門。宴於郊者則就名園芳圃。奇花異木之處;宴於湖者。則彩舟畫。款款撐駕。隨處行樂。此日又有龍舟可觀都人不論貧富。傾城而出。歌鼎沸。鼓吹喧天……《夢粱錄》上臨安勝景。於今現於琉球見天命在漢。”

    “駱兄所言甚是!”民政部護照局局長於孟華衣袖輕擺。一襲玄色直頭頂戴著東坡巾。他顯的文雅瀟灑。 “今上才大略深仁厚澤。我等從龍之臣。他年必畫影圖。凌煙閣上名傳後世。”

    峻龐泰紛紛點頭稱是。憧憬著將來的功名成就。只四位夫人在旁邊不以為然互相擠眉弄眼的嘲笑:自家老公是塊材料老|們還不知道嗎?何況本來就是知書識理的大家閨秀。又到各部各局做了女官於漢國製度了甚多。

    現在啊。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動動筆桿子就能升官發財的年月了。武官有軍功。文官的有政績!

    “咦。相公。那不是趙筠嗎?還有皇上。看。那邊。抱孩子的!”於孟的老婆眼睛尖。二三十丈外。外圍便衣衛士們撒開。保持了一個五丈寬的控制圈。將閒人阻攔開。大漢皇帝正抱著個嬰兒。笑嘻嘻的東張西望呢!

    “好寶寶。乖寶寶。春天到了鳥兒叫。催我乖女起床早……”楚風抱著胖丫小公主輕輕搖晃。嘴里胡亂哼著自編的兒歌。

    幾位皇后當中。敏兒最喜歡胖乎乎的小丫頭了。趙筠忙於工商部的公務。孩子都是敏兒帶多。跟她比跟親媽還親呢!楚風亂搖。敏兒急著想把孩子搶過來:“楚哥哥。別亂搖胖丫啊!小心把她搖頭暈了。本來她跟筠姐姐一樣聰明的。你再搖。就和敏兒一樣笨了。”

    “才不會呢。你們|。胖丫在笑呢。哦~乖寶寶笑了!”說來奇怪。胖丫像能聽懂大人話似的。咧嘴。咯咯的笑起來。楚風仰著下巴。意洋洋的道:“哈。真是爹的好女兒。知道給爹長面子啊!”

    “瞧他那得意樣兒。賽如撿了金元寶似的!”雪瑤醋兮兮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位小公主。誰都能抱。只要她一抱就哇哇大哭。交到趙敏兒或者陳淑楨手裡。一下子就不哭了。這一點卻讓雪瑤恨的牙癢癢。 “小臭丫頭。媽媽懷你。還是我的胎藥。生產的時候。還是我紮的銀針催產呢!忒沒良心了!”

    “胖丫不和你親吶。什麼?我也瞧這小破丫頭不對眼。跟敏兒比我這親媽還親。也不知誰的奶長大的!雪瑤妹子。你使把勁兒。自己生一個!淑楨姐。你說是不?”趙筠擠眉弄眼的。捂著嘴衝陳淑楨吃吃的笑。

    “你們你們三個就知道捉弄我!”雪瑤紅紅的小嘴撅起。能掛上個油瓶。

    敏兒湊上來。忽閃大眼睛。一本正經的道:“'瑤姐。我猜啊。是不是你扎銀針催產的時候扎深了點。扎中胖丫了。她到現在還記仇呢?”

    這這。敏兒啊敏兒。真是對你無話可說了!陳淑楨趙筠兩位。若是在家裡。早就笑抽了。外面大庭廣眾的。還的端著母儀天下的架子。卻是憋的粉臉通紅。肚子都捂痛了。

    “瞧著位皇上。自像個大男孩似的。平時見誰都笑呵呵的。沒半分帝王氣度。怎麼就統合各方征戰四海。打下今天的局面呢?”王峻的娘子。迷惑不​​解的搖著頭。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說了這麼一句。

    “哼。婦人之見!”王峻本來就有點怕老婆。自從娘子做了女官之後。就進一步向耳朵。管炎的方向迅猛發展。然普天下怕老婆的男士。越是怕的兇。在外面越發要擺出說一不二的架勢:“皇上的胸襟氣魄。你知道嗎?接的文件上說。閩西粵東汀漳泉梅潮五州歸漢。總督州縣三級。均按照琉球制度。設立七部二司的對口下屬單位。接受本的主官和上級部司的對口管理。這意味著什麼。你們婦人自是不懂! ”

    嘶~這一群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收藩鎮之權。永無割據之險;有地方主官。負總覽之責臨機應變!”

    中國幅員遼闊。自嶺南到長安。閩廣到開封。加急快報往來也在一月之間。地方不可能萬事奏報中央朝廷。所以自秦廢分封設郡縣以來。各地必設封疆大吏。或稱刺史州牧節度使。便宜行事。掌地方之重權。

    然則地方權重。必有割據之禍。漢末劉表孫堅袁紹等輩。唐朝安祿山朱溫等輩不一而足。

    故大宋為防地方權重。分天下為數十路。路下設州軍監府行政區。其下再設縣級政。州縣甚小。不具備割據抗中央的可能性。而路較大。設轉運使提點刑獄提舉常平安撫使四個衙門。分別管理財政司法水鐵鹽茶軍事。互不統屬互相監督。相當於把漢朝州牧唐朝節度使的權力。分做了四份。任誰也不可能割據一方了。所以終宋一朝。從來沒過藩鎮割據的現象。

    然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地方上沒有實際主官。遇到突發事情比如外敵入寇。四個衙門互相推諉互相掣肘。應對能力被削弱到了極點。故宋不亡於內亂。而亡於患。

    楚風在中央朝廷設七部二司。而總督州縣三級設對口衙門。中央的政令。比如濟命。可以直接從民政部發到總督府民政局。再到州民政處。再到縣民科。最後發到各鎮。這一路上可以完全不經過總督知州知縣三級主官。中央的控制力能一竿子通到鄉鎮。藩鎮割據?簡直就是白日夢!

    但各地又設立主官。下屬各衙門接受他的領導。一般庶政由主官處理。不需要事事請示中央;而當遇到戰亂。和朝廷聯繫中斷。主官即擁有全權處理當的軍民一切政務的權力。便於調動的方一切力量。應對外患。

    想明白這些。龐泰驚服道:“有漢唐制度之便利。有故宋制度之穩定。皇帝行此政策。可保江山萬萬年!”

    於孟華點點頭。 “皇上制定的各項制度。大多別出心裁。卻暗含天的間之至理。端的叫人心服。愚弟只以為。皇上的殺伐手腕略顯差了點。待人過於仁厚。缺了歷代開國之君。那種虎嘯鷹揚殺人盈野的氣度!”

    “仁厚?”王峻娘噗的一聲笑了起來。手指琉球城東南。 “那白森森的幾大堆。便是皇上仁厚的證據?”

    去年從占城同安遼東幾處戰場斬下的頭顱。足有三萬多顆。琉球的京觀又多了三座。放鹼水里煮了。慘白的頭顱。都成了真正的山峰。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6:17
正文 279章 政策


    於孟華不由的渾身打了一個寒噤。殺人盈野流血漂櫓。自己還說皇上乃仁厚之君!

    “老弟確實想叉了。”駱醒忠搖著頭道:“皇上是鄭大官人的救命恩人。這事列位都知道吧?當年山越人莽岳部落。屠殺了之前到琉球的漢人移民。又抓走了鄭發子準備活吃。上領軍出戰。一而滅莽岳。女老朽嬰兒。一個不留。莽岳部從此再無遺族!”

    “是啊。都說皇上仁厚。他只是對自己人仁厚。對敵人。可是比誰都兇殘!愚弟身在法部。隨行往占城等處視察礦山苦役監獄。虐待那些土人囚犯的恐怖慘毒。真真賽過修羅地獄!許多處坑道狹窄。站不起身子。只能爬在裡面。人跟蛇蟲鼠蟻為伍;誰要偷姦耍滑。監工皮鞭抽下去。一鞭一道血痕。礦井中悶熱潮。不的醫治。口初時流黃水。後來慢慢潰爛。即成膿血。最後生出蛆蟲……”王峻說的時候。想起了初見時自己的驚訝和恐懼。直到現在。每次回憶都像經歷了一場惡夢。

    女人們怎麼聽的這些話?一個個面色煞白。心口煩惡想吐。於孟華趕緊打個圓場:“苦役專門懲治外國外族的罪犯。咱們大漢公民。只除非犯了漢奸強姦殺人等重罪。否至多監禁。並無苦役之刑。”

    聽了這些。幾位娘子的臉色才好了起來。 “如此說來。皇帝的政策。到底是個什麼?若說他是仁厚之君有時候似乎又比桀還要殘酷;若說他殘忍暴虐這琉球城的安祥和樂。百姓安居樂業。甚至允許別人在報紙上指摘朝廷政務的弊失。又算怎麼回事?”

    “是外儒內法。儒表法裡?”於孟華不是很自信地提了出來。皇上對外大肆宣傳新儒學編寫《四書新解》《五經新編》。弘揚儒學。對內施政。最重律法。處處以立法為先。似乎和各朝外儒內法。是一條路子。

    “不對不對。於賢弟說地不對!”王峻立刻反駁:“儒表。以綱常護社稷法裡。律法治萬民。然而今日之新儒。講的是民貴社稷次之君最輕。百姓民族高於國家。國家社稷高君王。設若君王不利於國家民族。臣民不必效——以此而論。護君。乃虛君也。

    法家之法商君書上講“民弱則國強。國強則民。故有道之國務在弱民”。今日之律法。皇帝犯法與民同罪。講茅屋雖破主人無請而君王勿入。是強民而非弱民。與法家大相徑庭。

    儒非舊儒法非舊法。儒表法裡。何談起? ”

    “那麼是不是內聖外王內諸夏外諸夷呢?”-醒忠又提出了儒家最傳統的觀點。 “古人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皇上設學校修身立婚姻自主以齊家貿易財貨致力工農以治國以王霸之道平天下……”

    這次輪到於孟華反駁了。他搖著腦袋道:“非也非也。內聖即有聖人之才德。外王即對外施行王道。今上所制度。處處以利益為誘惑。鼓勵舉報厚賞重罰。商賈工匠求利益而位列高官。並無半點德治的說法;對南洋高麗倭國。或者掠奪資源。傾銷商品。仍然講的是個利字。況且一旦遇到土人反抗。動輒以大軍彈壓。族滅連坐抽籤殺碾刑斬首五分屍各種刑法慘毒無比。明明是行的霸道。哪兒有半分王道?”

    眾人討論半天莫衷一是。儒家法墨家名家陰陽家縱橫家諸子百家全猜了一遍。每家都有那麼幾處相似的。卻又有更多矛盾不合的地方。拿哪一家。都套不到楚風的頭上。

    駱醒忠最後無奈的說:“愚兄到琉球。比各位都早。可好幾年了。都看不懂皇上的施政手腕。至於效果嘛。歸根結底只八個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

    於孟華等人討論的候。楚風已經尋了塊高地。在草坪上坐了下來。

    “喂。呆子。你倒說說。你施政是個什麼手段。把大漢這麼個國家。管的井井有條?我義父在琉球時。都一再夸你。說你的才能。千古以來絕無僅有呢!”雪瑤大腿輕擺。用膝蓋碰了碰楚風。

    呵呵。陳宜中這麼誇我?楚風嘿然一笑。總不能說都是後見評價呢? ”

    “治世奸雄。亂世能臣。”

    雪瑤話音剛落。陳淑楨噗的一聲笑了起來。曹操是治世能臣亂世奸雄。陳宜中怎麼兩掉了個?

    “治世奸雄。亂世能臣。”趙筠在嘴裡反复咀嚼一遍。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不過。還是雪瑤妹子自己說吧! ”

    “義父說。他縱橫闔折衝樽俎的手段。用在治世足以當個太平權相。一輩子位列朝綱執大權。然而後世必以權奸目之。所以叫做治世奸雄亂世中。他胸膛裡的良心。不幸還存著一點半點。不能學留夢炎之類的狗才當叛徒漢奸。只好保著君王。做個末世能臣。”

    楚風在雪瑤的瓊鼻輕輕一刮。笑道:“如此說。我該防著你義父才是。他做過了大宋的末世能臣。又來做我大漢的治世奸雄!”

    雪瑤紅著臉。喏著不知該怎麼回答。說義父的不是。自然不願意。可楚風把話說到這份上。又不好替義父回護。又羞又急。眼淚只在眼眶子裡打轉。

    趙筠把楚風的肩膀一拍。嗔道:“卻又來!在你手下。能當上奸雄才是怪了。陳宜中做南洋總督。不是好好地嗎?”

    楚風輕撫雪瑤的背。言道:“說笑罷了。若是疑忌你義父。何必讓他做總督**一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實說。他寧願拋下蒙元許諾的榮華富貴。逃到占城蠻荒偏遠之地。去受那些土人的氣。能做到這樣也就很了不起了。像淑楨姐姐的父親陳公文龍那樣殉節西湖。固然是英雄豪傑。像你義父不食元祿。也不失為正人君子!”

    雪瑤聽到這裡。立時破涕為笑。最近的煩惱一掃而光。

    是的。這些天。雪瑤很煩惱。論齡。她比敏兒大。論“資歷”她結識楚風遠比陳淑楨早。可現在。敏兒和淑楨姐姐都做了皇后。就她住在皇宮中。和楚風朝夕相處。甚至還有那麼一次兩次不徹底的“肌膚之親”。卻一直沒個名分。叫人好不明白。

    最近那。漸漸聽到風聲。說趙的父親趙與。乃是大宋朝“劉更生之忠。曹王之孝”的忠王爺;敏兒地父親王大海。是皇帝落海的救命恩人;陳淑楨的父親。西湖殉節。忠義堪比岳武穆。這三位皇后的父親。都是大大的忠臣。故而皇帝意迎娶;只有陳宜中。身為大宋丞相不思報國臨戰退縮。這樣的。皇上用其才而鄙其德。雖然以他為南洋總督。卻不願意娶她義女——更何況。這個義女的出身。不過是個相府歌伎!

    聽到這些話。雪瑤氣躲在被窩。大哭了三四場。楚風待人平和。連販夫走卒工匠士兵都折節下交。不會嫌棄自己身分低微。那麼真是因為義父嗎?

    直到此刻。聽到楚風的心裡話。雪瑤才解開心結。她抬眼看看楚風。微微一笑。哼哼。呆子。遲早不出我的手心!

    一時間。美人的笑。如一朵綻放的水蓮花。楚風和她並肩坐在草地上。竟然看呆了。哼哼。小狐狸精。上次沒能得手。下次叫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不說這兩位“暗藏殺機”。趙筠抱著胖丫。還沒得到剛才的答案呢。 “喂。夫君。發什麼呆呢?最開始雪瑤問你施政用的哪家方法。或者博採眾長。你還沒回答呢!今年你不說清楚啊。將來我讓胖丫不叫你父親!”

    “我……”楚風撓著腦袋。他的漢學知識。全是向趙筠學的。如果胡什麼儒家法家。一瞞不過去。

    “是秦法嗎?”陳淑楨插了一句。她理了理烏黑的髮絲:“昔日秦法苛刻。刑棄灰於道者。我觀漢法面面俱到。有秦法遺風。”

    昔日秦法的確苛刻。漢法確有類似的地方。為什暴秦滅。而漢國興盛呢?這中間有什麼緣故?

    “哦~胖丫打楚哥哥!”幾位姐姐和楚哥哥說什政論。敏兒悶了半天。拿著胖丫的胖手。往楚風臉上。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敏兒救了急!楚風哈哈笑著。和女兒鬧成一團。把事情糊弄過去。

    這個楚風。最終還是沒詐出他的料!趙筠和陳淑楨對視一眼。無奈的點點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6:23
正文 280章 解放


    日行朝會,民政部、工商部、財稅部聯合撰寫的《人口問題綜合調查報告》,放到了大漢帝國皇帝的面前。

    從中央朝廷一桿通到鄉鎮,高效率的政府體系;

    琉球學生和內地趕考士子相結合,既忠實執行中央命令,又能和地方實際相聯繫的官員隊伍;

    出自漢漢義軍,規模龐大且強有力的警察武裝系統;

    不徵收農稅、不徵集徭役,只須在鄉鎮集市和關隘設置稅卡,對地主鄉紳沒有依賴性的工商財政;

    縣法司坐鎮縣,副法司帶巡迴法庭到各鄉鎮辦案,毫不手軟的執行死刑、苦役刑和鞭刑——這五大條件,讓大漢的地方統治猶如一張鐵網,把它的國土牢牢的罩住,任何潛在的反對勢力,都無法在鐵網下存身。

    有了這樣的前提條件,各工作才能毫無掣阻的開展。

    大半年前,地方上最緊要的工就是賑濟戰爭災民和戰後重建,各級地方官猶如散財童子,把占城、琉球、日本等處運來的糧食,琉球出產的海鹽、鹹魚、鋼鐵工具,大把大把的撒出去,頓時讓大漢的統治,在老百姓的心中紮下了根。

    到了秋收之後,堅清時污染的水井清掏了,被元軍燒毀的房屋重建了,補種的水稻收穫了……戰後重建告一段落,而隨著琉球呢絨棉布紡織工業的全面展開,開發海南島的進度加快,招募工人和墾荒農民的工作成為了重中之重。

    招收人員,首先必.讓這些人員有行動自由,而這個時代家庭勞動的奴僕、婢女,都是和東家簽了賣身契的,很多租種田地地佃戶,也和地主有人身依附關係,在遠離海岸的地方,他們被牢牢的綁在了鄉村,根本沒辦法響應招募。

    那麼必須把奴婢佃戶和:主之間地人身依附關係,轉變成僱傭關係,讓勞動力自由流動,進入市場,這就不可避免的和地主階級形成了嚴重衝突。

    “皇上實行嚴刑峻法,以敲撲鞭天下,雖然短時間內收效明顯,微臣卻擔心將來為千夫所指”,民政部長鄭思肖有一顆仁厚地心,曾經以八罐茶葉買下三佛齊的大片土地,收容出海難民同胞,但在解放奴婢的問題上,他有不同看法。

    文天祥聞言深有同感,點頭道:“大漢龍興瀛州,琉球本不毛之地,並無奴僕之說;然而中原故土,縉紳之家奴僕成群,絕非琉球彈丸之地可比。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吾皇所為,怕失了中原豪傑之心啊!以臣之見,佃戶之類可以任其自主,家中奴僕婢女,似乎沒必要管他。”

    文天祥所說,實際上和大宋朝的舊制相差無幾,家庭奴僕是賣身給主人的,生產領域則開始從人身依附轉向自由僱工,這是宋朝商品經濟發達後的必然。

    “文大人所言,下官有不同看法,自古以來,民心似鐵王法如爐,蒙元滅宋,難道蒙元比宋得民心?”李鶴軒總是迷信嚴刑峻法,他呵呵冷笑著說:“和咱們爭奪民心的,是分天下人為四等,叫漢人做第三等第四等奴隸地蒙元,咱們不需要做的太好,只要比蒙古韃子好,民心就在我們這邊!”

    文天祥聞言無話可說,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句老話說了上千年,真的如此嗎?恐怕不見得,至少,大宋朝深仁厚澤,絕對比動輒屠城、把南方漢人當作四等奴隸的蒙元更加得民心,為什麼宋亡於元呢?

    侯德富最近和文柳娘感情升溫,已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見未來老丈人吃癟,連忙和稀泥:“文大人說的沒錯,李大人也有道理。民心是要的,實力也重要,咱們需要人力,廢除賣身契,才能把婢女變成紡織工人、家僕佃戶變成墾荒農民。”

    七部二司的官員,以匠戶係為一方,支持徹底深入的廢除奴隸,以故宋留用官員為一方,建議不要一刀切的廢除已經簽訂的賣身契。

    楚風微微笑著,一直沒有發話。御前會議上的爭論,並非普通的官場傾軋、意氣之爭,而是地主和資本家,兩個階級的碰撞。

    發展工業,是必須走的道路,楚風必須站在資本的一方,但他能不能打倒地主?

    文天祥、陳宜中、陸秀夫,這些儒學大家大忠臣是地主,李庭芝、蘇劉義、陳文龍這些抗元名將也是地主,宋末抵抗蒙元入侵的領導階層,幾乎全是地主!要擊敗橫掃歐亞無敵手地蒙元,首先必須團結我們這個民族的一切力量,讓每一滴鮮血都灑在對抗外敵地戰場上!

    所以在內部問題上,楚風總是用贖買、引導的方式進行改革,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用雷霆。

    “是深化廢奴,還是在原地踏步,咱們來聽聽一位權威的意見。”楚風叫蕭平附耳過來,低低的囑咐幾句。

    沒多久,​​“權威”就來了,身上花紅柳綠打扮得像少婦,臉上的褶子卻暴騰了她的。

    不用說,這便是皇宮裡的管事娘子湯氏,在座的官員們大為吃驚:她又算得哪家的權威呢?

    如今的湯大娘,可不比以往了,天天見到皇帝、皇后,心氣兒也養得高高的,進這議事大廳,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的向上福了一福:“陛下請湯氏到此,有何吩咐?”

    衛士很快給她倒了杯茶,楚風對她笑笑:“嗯,就是讓你說說過去在泉州大戶人家幫傭,那些奴僕婢女們生活的怎麼樣,幹活有沒有乾勁兒?”

    “嗨,皇上問這個啊,讓我說,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湯大娘走路走得額頭冒汗,端起茶盅喝了口,繼續說:“以前吶,這家裡服侍人的,都是買來的奴婢,任東家打來任東家罵,年輕貌美的婢女,必不能保清白之身。稍微有點不如意,就拿你關小黑屋、餓飯,這還是輕的,遇到狠心地主人家,活活打死的都有!做奴僕的,每月只落得幾個零碎錢,一心只想著掏摸

    錢穀,要不就是拍主人的馬屁,從來沒有一點心思用節約、治家上面。

    現在,主家不​​能虐待僕傭,假使某家過於苛刻,則僕傭轉投別家,如果僕傭有錯,要么按照打地契紙罰款,要么禀官告狀。僕傭是按月領錢,幹得好拿得多,幹得差拿得少,不管廚子還是門子,人人爭先、個個上進,只為了主人提拔、多得獎金。 ”

    文天祥一生盡忠國家,並沒有多少思放在奴婢身上,只當自己治家仁厚,便是天下家家如此,聽得這些,驚問道:“主家打死婢女?《刑統》雲,賣為妾者,最長三年,賣為婢女者,最長十年,並非終身為奴,何得如此凌虐?且主家擅殺佃戶、奴婢,於法有罪。”

    李鶴軒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今天是和文天祥卯上了,“律法中,仁宗朝頒發皇佑法,謂佃戶奴婢不得私自逃走;哲宗元枯年間規定,地主打死佃客減罪一等,發配鄰州;高宗南渡後又改為發配本州。試問文大人,發配本州,從自己家發配到自己家,這是有罪還是無罪?”

    文天祥做過江西提刑、湖南提刑,律法知之甚多,李鶴軒說的,真正一點沒錯:發配本州,對於地主來說,根本就等於沒有處罰!

    “等等,湯大娘剛說的,我突然悟出點味道。”楚風腦中靈光一閃:“買為奴婢,一次付給身價錢,之後最多主家給點零花,沒有人身自由;僱傭工人,按月拿工錢,有選擇的自由。兩者的區別,其實就是對人力的一次買斷,還是逐步按工期按工量付款。哪一種更合理?”

    “顯然第二種合理,對主家、工都方便!”這一次,文天祥、鄭思肖都心悅誠服。

    大漢四年,閩西粵東各州廢奴改僱傭,廢良賤制度,普天下百姓盡為公民。

    月夜,泉州城西南的一處小樹林,通往官道的小路上,一位荊釵布裙的少女,披頭散發跌跌撞撞的奔跑,她的肺裡呼吸著空氣都覺得刀割般疼痛,她穿著草鞋的腳磨起了水泡,但她仍然咬緊銀牙堅持著,拼盡全身力氣,向十里外的州城邁步。

    “快些,妮兒再快些!出了州城,就得救了!”母親慈祥的聲音,在她腦中鳴響,鼓勵著她達到了少女體力的極限。

    寂靜的夜裡,​​身後傳來急促奔跑聲,兇惡的犬吠聲,少女回頭一看,當即驚惶得臉色煞白:黃家的打手家丁,舉著明晃晃的火把,牽著兇惡的豺狗,已在身後不到半里遠!

    “跑啊,我的妮兒,別停下,泉州就前面!”早已過世的母親,仍然在為奔向自由的女兒鼓勁,大約在天上,真地有一雙眼睛,溫柔而焦慮的注視著她吧。

    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眼前金星亂冒,每向前邁動一步,大腿肌肉就撕裂般疼痛。少女越發抬不起腿,終於被石塊絆倒,悲鳴著再也掙扎不起:“不行了,妮兒不行了,娘啊,原諒我!”

    “嘿嘿,叫你跑,叫你跑!”見獵物倒下,後面追趕的狗腿子,桀桀地狂笑起​​來,領頭的人呼哨一聲:“弟兄們追上去,黃老爺發話了,這小丫頭不識抬舉,追上了,過後三天就賞給大傢伙樂呵樂呵,再賣到兩浙去!”

    眼看追兵越來越近,少女從頭上摘下了木釵,鐵栗木做地釵,尖端被磨得非常鋒利,少女將它握在手心,兩眼一閉,就向喉嚨紮下!

    月光下一道烏沉的光華閃動,不偏不倚的擊在了少女握釵的手腕上,力道似乎很柔和,卻又不可抗拒,少女呀的一聲驚叫,尖利的凶器,掉到了七尺以外。

    她手腳並用,迅速向那邊爬過去,試圖撿起木釵再度自殺。

    身後,傳來一個溫柔而有力的女聲:“求實不如求生,小妹妹有什麼想不開的,非得往那黃泉路上走?”

    又有一青年男子,像是開玩笑,聲音裡卻帶著股強烈的自信:“小妹妹,今天遇到我們,就算你犯了天條偷了蟠桃打壞凌霄殿燒了靈芝草,也不用去死啦!”

    不知什麼時候,兩位騎士從官道拐上了小路,王小妮只覺​​得那位紅衣服的女子,比山顛顛上的山茶花還要艷三分,風姿若仙;那位男子面貌不好意思細瞧,只覺得他笑得賊忒兮兮的,兩隻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說話間惡奴們追近了,這深更半夜的,忽然見到兩位衣飾華貴、騎著高頭大馬的青年男女,他們不敢造次,為首之人上前拱手道:“你們是什麼人,俺胡德彪,替黃老爺捉拿逃奴,還請兩位行方便!”

    逃奴?那對男女互相交換了個眼色,神仙似的女子緩緩開口道:“大漢皇帝聖旨,奴婢一律改為傭工,另許到各州、縣、鎮衙門登記,出海為農、做工,何來逃奴一說?”

    “公子、小姐!”王妮知道今天被抓回去,就是生不如死了,見到這兩位,就如撈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抱著仙女姐姐的腿哭道:“我娘親就是黃老爺黃鼠狼逼死的,被他搶到家裡兩年,聽人說現在不作興奴婢了,才想跑城去……”

    十多號惡奴打手虎視眈眈,仙女姐姐卻是渾不在意,騙腿跳下馬來,輕輕撫摸著王妮的頭髮,“不哭、不哭,可憐的孩子,今天受委屈了。”

    胡德彪此時定睛細看,只見男女二人所跨駿馬,乃是價值千金的大食神駒,所用鞍鑲著明珠寶玉,當下起了個貪念,又見月光映在那女子臉上,姿容出塵​​絕世,更是差點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方才見馬兒神駿,還怕他們縱馬衝突,現在自己跳下了馬,如此良機,錯過了真真不是好漢!

    胡德彪打定主意,呼哨一聲帶著人圍了上來:“弟兄們,這是拐騙黃老爺家婢女的拐子,拿了去報官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9 17:23
正文 281章 廣南東路


    “快上馬逃啊!女姐姐快走!”月光下。王妮嚇的臉色。拼命把女姐姐往馬上推:“他們捉了。你們快走呀~!”

    傻孩子!女子輕笑一聲。衝著胡德彪一夥。不慌不忙的道:“拿我們報官?報哪兒的官'不須你送。咱們一塊去嘛!”

    都到這時候了。還把報官的話頭當真的。胡德彪差點笑翻。旁邊一個大金牙貼到他耳邊:“大哥。這雌兒不懂江湖上的道道。是個雛兒!”

    “我還不曉得。要你來說!”胡德彪抽出腰間的匕首。高叫道:“並肩子上。做了男的。拿女的消遣。再一塊賣掉!”

    惡奴們淫笑著衝上。妮嚇的呆了。想閉上眼睛。卻連這點都做不到。直愣愣的看著這群惡狼衝過來。忽然間眼前一花。女姐姐身子一轉。紅衣像紅蓮怒放。一片紅影中細細的銀光一閃。再閃。映射著清冷的月光。像道道閃電破黑暗的夜幕。

    胡德彪目瞪口呆的。手下一個個栽倒。快。太快了。根本看不清那妖女怎麼出手的。只銀光閃過。人就直挺挺的倒下。連血花都不見一點子。別說格擋。對方的來路。連看都看不清楚。

    “老子你們拼了”女子已如此厲害。男子的功夫。豈不是超凡入聖。到了劍仙一流?胡德彪不敢向他動手。卻舉起匕首。高叫著朝王妮衝——他打的好主意。只要制住了這個小女子。不怕那對男女不顧慮三分。

    王妮哪兒見過這般陣勢。深夜奔逃遇救星大打出手。她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視野中。胡德彪獰惡的面孔。越來越近……

    “砰!”一聲。 ]的胡德彪膽落。左腿上就像被-子咬了口。再也不能奔跑。轟的一聲倒在了塵埃。

    卻見公子手中。一個尺把長的鐵管子。飄出淡淡的白煙。本已心力交悴。再也經不起這樣的衝擊。然後緊閉雙眼。軟軟的倒下。

    “小妹。妹妹!”那女子已十多個惡奴盡數刺倒。抱起王妮想把她叫醒。

    “不要叫醒她。讓她好好休息吧!”男子阻止了她又看看東方泛起的魚肚白。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吶。行軍打仗。倒是個好天氣!”

    痛。火辣辣的痛。只怕骨頭是斷了。聽他們口氣倒好像曾是軍中人物。

    胡德彪呻吟著:“你們竟敢在黃老爺的地盤上行凶。你們竟然持有火槍。是哪條道上的英雄好漢。留個名字。只要留咱條命。咱們山不轉水轉。終究有報答的一天!”

    明明生怕殺人滅口。還硬嘴巴裝好漢。真真可笑。 “本少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轟天炮姓……姓陳名肅政的便是!”

    女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也學著叫道:“姑奶奶名號說了你也不知道。乃是贛南大大有名的雪花仙子雪瑤!”

    剛才不到一分鐘。胡德彪手下十多個人就被她挑斷了軟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來。一個尋思:少俠陳肅政。女俠楚雪瑤。從來就沒聽說過啊!江湖當中。幾時有了這麼兩位魔星?

    正在絞盡腦汁。躺在地上的惡奴們。忽然覺得地面微微顫抖。俯耳聽取。遠處似乎有千軍萬馬正向這邊過來。

    “兩位還不快走?官兵來了。你們就等著倒霉吧!”胡德彪呵呵冷笑。他知道黃老爺手眼通天。再說自己這點貨色。也不值得大隊官兵來抓。倒不如藉著兵勢。嚇一嚇兩個魔星。若是能把他們嚇走。就上上大吉了。

    唔?那對男女相視一笑。不但不逃。反而把王妮放到馬背上。由男子牽著向大道走。女子手上牽著馬。一腳在胡德彪腰上狠狠一踢。他只覺一股沛然巨力傳來。身子不由自主地騰空飛出了七八尺遠。

    俗話說:飛越高的越重。胡德彪就應了這句。他在火槍射斷一條腿加兩隻手怎麼也保持不了平衡。重重的跌到地上。摔的鼻青臉腫。腿上的槍傷。更是痛入骨髓。

    卻是晦氣。被這女當毛踢!胡德彪見女子又走了過來。嚇的亡魂大冒。呲牙咧嘴的哀求:“姑奶奶饒命。咱自己爬。自己爬還不行嗎?”

    說罷手腳並用的往官道上爬去。他曲著斷了的左腿。兩隻手加一條右腿的。倒活脫脫的像只三腳貓。惹的“女俠”展顏一笑。忽而又繃起臉罵道:“地上的狗東西。還要麻煩姑奶奶親自動腳?”

    “我們爬。我們爬。”惡奴們諾諾連聲。有樣學樣的朝官道爬去。

    “女俠”跟在最後。活像個放羊的羊倌兒。瞧著這些人狼狽不堪的模樣。她惡作劇的吐了吐舌頭。努出股小男孩子的調皮勁兒。一時間。只覺千軍萬馬中衝殺。可沒有做大俠有趣。

    “唉~若不是他的身份……”女子瞭望官道上男子的背影。展顏一笑:“你就知足吧。這般的夫君。可是難得呢!學劍可敵百人。他學的萬人敵;行俠仗義可救百人。他要解萬民於倒懸。救生靈於塗炭哩!”

    旗蔽日刀槍如林。從漳州方向。開過來不知多少萬的士兵。漢軍灰色的春夏軍服。組了一片灰濛蒙的海洋。步騎砲隊。一列列排開。工程輜重醫營隨後。活脫脫地一座兵山。著地滾來。

    見這般威勢。方才因為男女俠客專門到大道上來。隱隱擔著心的胡德彪。此時反而定下了心。如此大軍。斷乎不是為了自己這小貓小狗三兩隻!

    出人意料的是。兩位俠客就堵在路當中。擋住數萬大軍的去路;而更加叫人奇怪的是。這排山倒海而來的大軍居然就在兩人身前停了下來。

    “淑楨。咱們跑了個早上也該歇歇了!蕭平。這位姑娘交給你了。讓地方上好好查查是怎麼回事。涉嫌犯罪的。嚴懲不貸!”男子長笑著把韁繩交到一位胸前別著金龍徽章的士兵手中。昂然登上了御輦。而那位紅衣俠女也著坐上。

    御輦之後。四面大迎風招展。黑底金字反射著朝陽的光華。分外晃眼左邊兩面是大漢皇帝御駕親征;右邊的寫著第三皇后。閩廣總督****

    廣州城。不。現在只能叫廣州沒有城了——宋元交兵。廣州作為廣南東路的最大城市和重要海港。先後被龍圖閣待制廣東制置使兼經略按撫張鎮孫都督震等人收復。宋元雙方三度易手。最後江西右丞塔出乾脆拆掉了廣州城牆。

    就在廣州西南角。婆娑的小葉樹在春風中輕輕歌唱。站在自家門口的新附軍千戶林德水。則焦急而搓著手。眼睛熬的通紅在門房和大門之間這塊小小地區域裡。來回踱步。

    老爺可憐呵~僕人們看著老爺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幸災樂禍混合著廉價同情的味道。好也是位配平金符的千戶大人了。連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早知如此。何必投降蒙元?

    “茶。茶來!”林德水的聲音嘶啞。彷彿走投無路的野獸。下人們躲躲閃閃地目光偶和他相碰就轉了開去。但眼神的意味。任人都一清二楚。

    林德水本是大宋朝的制官。領著一軍人馬。雖說常常受文官的氣。老百姓也不怎麼看的起你。可畢竟豐衣足食。還娶了位漂亮的大家閨秀。生下兩個聰明可愛的孩兒。照說。這輩子也算不虧了。

    蒙元侵宋。勢如破竹。李庭芝張世傑夏貴呂文煥。這些有名的戰將。死節的死節投降的投降。一班兒文臣更有不少人。比如留夢炎方回之流儼然成了大元忠臣。把紅彤彤的忠心捧給了忽必烈。

    整天講天理人欲的正人君子們。投降。偏我個熬大營的丘八降不?林德水摸摸自己的脖子。似乎並不比李庭芝與陳文龍的硬。於是搖身一變。從大宋統制官。變成了大元的千戶官。

    四等奴。被一二等的主人當狗看。忍了;走上。被百姓們在背後戳脊梁骨。忍了;今天。還能忍嗎?

    三歲的兒子五歲的女兒牽著他的衣:“爹爹。爹爹。我們要阿娘!娘在哪兒?”

    “好孩子。娘在客人說話呢。等等。再等等就出來了。”林德水說完這句話。眼淚都要下來了。

    心焦冒火。感覺過了十年那麼久。江西宣慰使行省參政李恆。一邊往腰間繫著牛皮皮帶。一邊笑呵呵的來了。

    林德水用盡九牛二虎之才強行壓抑了憤怒。擺出副諂媚的嘴臉。上前道:“大人這就去了麼?不如留在舍下。用過晚飯再走?”

    “嗯……”李恆不止想用過晚飯再走。他根本就想留在這兒不走了。臥室裡。那個成熟婦人的嬌媚和羞赧。那種無力的抗拒。讓他心癢難耐。而想到她的丈夫就在外面畢恭畢敬的等著。任憑自己在妻子身體上發洩**。李恆的內心深處。那股邪惡的淫火。就越發的熊熊燃燒。

    党項奴李恆。出身夏皇族。他少年時就目睹了父親兄長倒在蒙古人的刀下。姐姐母親嫂子。家中的所有女子。就在她們親人的血泊裡。被蒙古人剝去衣服。剝的光光的肆意蹂躪。衝擊糾纏惡魔張狂的笑親人痛苦的悲鳴。在這個孩子的內心紮下了一根帶毒的尖刺。讓他一生被噩夢纏繞。

    被蒙古大汗收養。李恆得到了機會。怯懦的他不敢向蒙古人舉起彎刀。卻把殺戮和死亡。向同是被蒙古人侵略的漢人傾瀉——只有在血與火的發洩中。李恆早已扭曲的心靈。才能的到片刻的安寧。

    也正是因為心靈扭曲。無論多麼漂亮的女子。都不能得到他的歡心。只有姦佔別人的妻女。才能滿足變態的**。

    最近這段時間。李恆在廣州。肆意凌辱下屬新附軍官員或本地官紳的妻女。他總會在別人全家團聚的時候不請自來。前來拜訪。實際上直接往後宅鑽去。挑到美貌的女子。也不管是這家的女兒。還是女主人。就直接摁到了床上。以至於各家各戶都把女人送到了鄉下去。躲避這個**。

    林德水的妻子。也到鄉下躲了大半個月。因為放心不下家裡的一雙兒女。剛剛回來。就被拍馬逢迎的人密報了李恆。這個党項奴。立刻快馬加鞭。趕到了林家“做客”。

    剛剛欲死欲仙的飄飄然。讓他很不願意馬上離開。但剛剛穿上褲子。親兵就來報告:駐惠州的參知政事平南元帥劉深。發來軍情急報。十萬火急。一刻也耽誤不的!

    這個劉深。唱的哪齣戲?軍情。除了琉球反賊。還能有哪個?我們幾十萬大軍不去打他。就該叫阿皇了。難道這些南蠻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廣東捋虎鬚?李恆一路打馬。向參政府疾馳。

    自從九拔都兵敗石鼓山。唆都喪師妙高山。南方的蒙古軍就嚴重不足。江西右丞塔出把剩|的兩個成整的萬人隊。牢牢捏在手上。呆在贛南聲稱那兒進可以撫閩廣之背。退可保湖廣兩浙。為萬全之地。

    哼!塔出是信不過咱們這些色目人。想等伯顏丞相平了遼東乃顏。再揮兵南下合兵一處。十餘萬蒙古軍的強大戰力將閩廣踏平。

    塔出不思進取。難道範文虎這個著名的膿包倒會急著建功立業?兩浙都督的二十萬新附軍。像烏龜一樣縮在兩浙狹小的地區。總是向朝廷報告亡宋殘餘力量和彌勒教蠢蠢欲動。為保守蘇松常杭嘉湖產糧區。不能輕出。

    哼。以為我不知道。姓范的偷偷摸摸和反賊做生意。肥了腰包不說。將來要是反賊興旺。我怕你這位貳臣。還會做臣哩!

    至於江東江西大都督呂師夔這個笨蛋。自從張弘範自殺身亡。他倒是非常聽自己的話。駐地韶州也離廣州很近。嗯。如果有什麼變化。調他來協防。讓他手下的新附軍噹噹炮灰。以便自己族人組成的探馬赤軍省省力氣。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李恆打著如意算盤。覺得那位御賜金刀九拔都一死。彷彿天下事都稱心如意了。

    親愛的大汗。您什時候賜給我一把金刀呢?李恆嘴邊。浮現出一絲陰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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