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風1276 作者:貓跳(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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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1-10-2 23:07: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903445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0 10:32
正文 292章 為漢奸戒


    陸猛立刻舉起望遠鏡。鵝車洞子後面是開著的。內部的地方一清二楚:轟天雷爆炸的衝擊波。儘管有鐵板裝甲的阻隔。仍然傳到了內部。擠壓人的五臟六腑。震散人的三魂七魄。那幾名士兵七竅流血的倒下。顯然不活了。

    可屍體堆中間。卻有一具“屍體”在努力的掙扎移動!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壓在自己身上的兄弟們翻開。望遠鏡把幾百米的距離拉近到幾十米。從這個角度陸猛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人是多麼努力的在幹這件事。

    無聲的畫面。可以想像他是怎樣咬緊了牙關。忍受著內腑傳來的劇痛。把所有的精力氣血集中起來。奮力的掙扎著。壓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滴力量!

    終於他爬了出來。他四肢著地。艱難的挪動身體。到了掛著震天雷的的方。

    殺人盈野流血漂櫓。早已見慣了生死。陸猛和楚風。陳淑楨和法本。這些輕易不動感情沙場宿將。卻同時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黃楊--次按了按左心口處。嗯。還在。那個活潑的丫頭。還在啊!他的眼睛裡。也流下了滾滾的熱淚。

    車廂內。兄弟們橫豎八的倒了一片。一張張熟的鮮活面容。變成了凝固的死灰色。黃楊喃喃的道:“兄弟們。不好意思哈。大哥騙了你們。其實啊。早在年前惠州城韃子佔了。你們嫂子一家人都投了井。這好些年。大哥都是在騙你們的……好在。現在我們都能見到她。都能永遠在一起……只是惠州的沙糕艾角梅菜蒸肉。得等活著的兄弟。給咱們獻祭了。”

    他顫抖的雙手。從車廂壁上下了火種沒有點在震天雷的引線末端。而是把那點紅光。直接摁到了引線入球殼的那兒。

    轟的翻覆的巨震。一瞬間火藥膨漲的巨大衝擊波。將這段城牆直接送上了天。

    “為黃連長報仇!本連的兄弟們。喊著衝上。

    “為黃連長報仇!”第一師的兵軍官們吶喊著上。

    “為黃連長報仇!包括楚風在內。所有人從心底發出了超越生死的吶喊。

    滾滾鐵流勢不可擋的沖向惠州偌大的城池。在鐵流中顫抖。就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士兵們一邊填彈。一邊射擊。前進的步伐一刻不停。炸塌的城牆成了土坡。很快衝上了土坡。衝上了城頭衝進了城內!

    他們黑色的鯨魚皮踩的大地顫抖。他們的刺刀反射著夕陽的霞光。他們的眼神裡噴發著復仇的烈火!

    野利長勝驚呆了。從南侵以來。漢人的表現各異。他見過決絕的犧牲。也見過奴顏媚骨的乞命;見過寧為玉碎的節烈。也見過在高官厚前低下頭顱的儒臣;見過堅守城池的將士。也見過屠刀之下的畏縮……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往無前的勇氣。這樣無所畏懼的衝鋒。

    這這還是南方的漢人嗎?這個古老的農耕民族。怎麼會爆發出勝過草原鐵騎的力量?

    自詡無畏的西夏武士。除了蒙古主人之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懼。因為他知道。這是有著數千年文明有著數千萬人口的民族!

    跟在蒙古人屁股後面。用血和火征服這個民族。在四年前。看起來是那麼的輕而易舉。但現在。陳淑楨陳瓚李庭芝文天祥這些人前赴後繼不屈不撓的抗爭。又有那個天縱奇才的楚風。征服真的能夠實現嗎?

    漢軍士兵們手端步槍。無視敵人的任何攻擊。全身包覆鋼鐵。像一群的機器直衝上來。新附軍呆呆的傻站著。早已忘記了抵抗。任由對方把刺刀刺進他們的胸膛。

    啵!漢軍輕蔑的抽出刺刀。撲向了下一個目標。

    城裡有八萬新附軍。幾乎是進攻者的四倍。但無論多少綿羊。都無法和獅子搏鬥。從城牆炸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終於有人明白過來。手中的武器遠遠的扔開。雙膝跪的不停的高叫:“降了。降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成群結隊的新附軍士兵。不加任何抵抗就投了降。早聽說了。漢軍優待俘虜降者免死。最多到海外的礦山挖三年。每個月給點銀子。為什麼不投降呢?誰要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就去吃漢軍的槍子吧!

    城頭上。野利長勝在堅持戰鬥。他把手中的狼棒舞呼呼作響。用党項話狂叫:“你們這些卑鄙的南蠻子。漢狗……”

    刺刀穿破鐵甲刺入身體。和內臟骨骼摩擦。發出了磨人的響聲。野利長勝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他的胸前突出了半截兒刀尖。

    西夏人嘴裡發出垂死的嗬嗬聲。一二三四。另外的刺刀。從前後左右各個方向刺進了他的身體。然後同時向後一縮。野利長勝的龐大身軀冒著四五股血泉。像一灘稀泥巴軟倒在地。

    李世貴神色平靜的收回刺刀。殺死一名党項族的探馬赤軍百戶。對於他來說。早已不值得欣喜。石鼓山下。連蒙古武士都殺了不少呢。哪兒在乎一個二等西夏奴'

    想起當初。把蒙古軍探馬赤軍看成凶神惡煞一般。根本連正面交手的勇氣都沒有。其後更在這些異族手下做了漢奸新附軍。李世貴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弟兄們。跟我衝啊!”他端著步槍。殺向城中還有零星戰鬥的的方。

    入夜之前。惠州城的戰事就基本結束了。有新附軍的官兵躲進了居民家裡。可他們發現。平時在屠刀之下唯唯諾諾的百姓。突然變成了勇猛的獅子。就算纏綿榻的病夫二三歲的兒童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也敢拿起菜刀棒。高叫著闖入者搏鬥。然後。全身鐵甲手端刺刀的漢軍。會很快的趕來。把漏網之魚捅的千瘡百孔。

    “大漢皇帝有令降者免死!”滿城都是漢軍士兵的喊聲。

    “咱們。降了吧。我是劉狗賊麾下左前營的。漢軍優待俘虜不打不殺。還供白面饅頭! ”這是投降的新附軍現身說

    全城的老百姓也跟著叫了起來。 “降者免死”的喊聲衝破雲霄。逃進小巷小院的新附軍紛紛走到大街上。把武器扔到街心。一小隊一小隊的漢軍。押著十倍二十倍的俘虜到城外去。

    劉深像一條狗似的被押出了平南元帥府。最信任的親兵隊長出賣了他——毫無疑問。聰明的隊長早就從街談巷議中知道了漢軍政裡“投降”和“反正”的區別。

    不到一個時辰從活捉楚風陳淑楨。加官晉爵的美夢一下子跌到兵敗城破身為俘虜的境地。劉深被這巨大的打擊弄得神色惶然。垂頭喪氣的。全然沒有了往日里劉閻王的威風。

    “我要見你們的皇上。我有緊急軍情禀報!我要見楚風!”剛走了一小段。劉深突然掙扎起來。因為他看見一隊隊的漢軍士兵。在百姓指認下。把那些欠下血債的漢奸官兵從俘虜群中挑出來。不少罪大惡極的。軍法官在本子上批個斬字。就拖到偏僻地方。一刀兩斷。

    若論-百姓。滿惠州城除了劉深。還有誰敢稱第一?他預感自己的生命。已經開始了倒數計時。

    劉深雖然不把漢族同胞當人看。但他倒是很珍視自己的生命。此時還要作最後一搏。 “帶我見皇上。我要棄暗投明!我要將功贖罪!”

    老狗掙扎的力氣倒是挺大。親自領兵衝進平南元帥府的仇滅虜。也累的出了一身汗。乾脆一刀柄敲到劉深肩頭軟筋。疼的他呲牙咧嘴。

    “叫什麼叫。本來就是要押你去見皇上。明正典刑的!”

    劉深聞言反而​​放了心。聞說那漢皇帝雄材大略。有併吞宇內之志混一四海之心。越是這樣的雄主。越是不拘一格用人材。自己深知蒙元內情。又多年征戰弓馬嫻熟。皇帝必不會輕易放過!

    釘了鐵掌的馬蹄踩在惠州城正街的青石板路面上。響起了清脆的撞擊聲。先是一隊開道的衛士。人似虎馬如龍。個個精神昂揚。讓大道兩邊被押送的新附軍俘虜們自慚形穢。恨不得挖個的洞鑽進去。

    人家那是什麼人?打進泉州城活捉蒲壽庚。逼死金刀張弘範。陣斬唆都百家奴……一等一的天下強軍!自己又算個什麼?先不忠大宋。後歸於蒙元。只能欺負欺負老百姓。在蒙古大爺面前裝孫子。人比人。活活羞死人!

    待衛兵隊過了。旌旗招展兩邊雁翅排開。一個時辰前還在城外土坡上的黃赤紅雙色大旗。已飄揚在惠州城內。

    當先最高大的大食神駒。馱著一位青年帝王。身旁桃花馬上。威震閩廣的女總督粉面含霜。陸猛陳吊眼法本等等聲名赫赫的將軍們。風雲龍虎般緊緊簇擁。

    仇滅虜正帶著劉深過來。見此立停下腳步站在路邊。舉拳於胸行禮道:“大漢陸軍金剛師副師長仇滅虜。擒拿偽元平南元帥劉深於此!”

    “哦。你就是劉深?”皇帝好奇打量著這個糟老頭子。

    原來這位皇帝如此年輕。看上去並非傳聞中殺人眨眼的屠夫嘛!劉深頓時放了心。掙扎著跪下道:“罪臣劉深。叩見大漢皇帝!”

    “罪臣?你是哪家的罪臣?”皇帝身邊的美貌女子不屑一顧的輕笑了聲。

    “想必這就是大宋經略閩廣安撫制置大使。大漢的閩廣總督陳夫人吧?”劉深站起身來。昂昂烈烈的道:“夫人先為宋臣後為漢。實為罪臣羨慕。正所謂見賢思齊。罪臣從前種種。不過是各為其主。今日既然敗在皇帝手下。願棄暗投明。從此追隨陛下!蒙元軍力朝中態勢。罪臣盡知。從今往後願為大漢效忠!”

    難道皇帝真讓他投降。翻身又做漢官?街道兩邊的百姓。都捏著一把汗。他們被劉深劉閻王荼毒的久了。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要是就這麼輕輕放過。怎麼對起惠州三四年來屈死的兄弟父老!

    楚風笑道:“吾登基之時昭告天下。你不降;去歲斬唆都敗張弘範。你不降;前日兵城下。你還不降!及至身為虜。才說什麼棄暗投明。不嫌太晚了?這一刀之苦。斷難饒你!”

    “皇上不能失信於天下。皇上的報紙說了。未經審判不的定罪處刑!我冤枉!”劉深不道從哪兒來的靈感。居然把平日里看的報紙上的說法給搬了出來。

    一位元朝的元帥。大漢的法律為自己辯解。不是奇聞怪事麼?隨軍創作的關漢卿在筆記本上寫道:漢法之頒行。如春日經天。雖蛇蟲鼠蟻亦感其光熱。北元名帥竟暗讀大漢報紙。知大漢之法。則天命之所歸。不問可知。

    乾說盛世。大唐李世民笑了;蒙元說仁政。大宋歷代皇帝笑了;劉深提律法。全國人民笑了。

    街邊的。一疊聲的叫起來:“劉閻王在惠州凌男霸女。幾時講過律法?”

    “劉深狗賊也有今天。和他講個的律法!”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劉閻王也有今天。滿惠州千百條人命。他一人一-命還的過來嗎?”

    楚風笑笑。雙手往下虛按。待百姓們吵嚷聲小了。才高聲道:“大漢律法只保護大漢公民。劉深。你是大漢公民嗎?”

    劉深低著頭。無言對。他早做了蒙元的奴才。怎麼會有大漢公民的身份呢?

    楚風面沉如鐵。斷道:“仇滅虜。與我將這漢奸千刀萬剮。以為冥頑不靈者戒!”

    劉閻王的臉色。頓時白如宣紙。全身軟的跟臭狗屎似的。

    “媽的。這傢伙撒屎尿了!”仇滅虜捂著鼻子。往劉深嘴裡塞了塊破布。免得老狗咬舌自盡。

    劉深活閻王。看劉閻王千刀萬剮啦!整個惠州城一片歡騰。受盡苦楚的百姓。紛紛走出家門。看大仇人被明正典刑。細細碎割三千六百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0 21:32
293章 祭奠


    清晨,惠州城牆上的血跡被洗得一干二淨,大漢的金底高飄揚,初升的朝陽下,這座古老的城市煥發了新生。

    出現了經營早點的小販,白米糕、蒸甜麵饃饃、肉饅頭的香氣,瀰漫在大街小巷,街頭巷尾,人們的身上沒有了四等奴隸的枷鎖,臉上就多了自信的笑容。

    “沙糕,香噴噴的胡麻沙糕,桂花沙糕,糖瓜沙糕~~”江大郎挑著擔子,走在惠州的青石板路上,只覺得今天兩隻~,比往日有力得多。

    是嘛,以前劉閻王手下那些瘟兵,拿你的沙糕幾時給過錢?但凡道個不字,不是打就是罵,擔子都不敢挑到正街上來,穿小巷子躲兵大爺跟躲土匪似的,一天盡鑽巷子,做不了多少生意。

    昨晚半夜裡搜完新附軍逃兵,漢軍就撤了出城,現在城裡只有不多的幾個衙役,再加百​​十號漢軍維持秩序,江大郎可以大搖大擺的把擔子挑了上街,看著寬闊的街道,他覺得心裡是分外的舒坦。

    “沙糕,香甜不粘的胡麻沙糕,桂花沙糕,糖瓜沙糕~~”

    忽然見遠處,幾個士兵從道那頭過來了,江大郎嚇得亡魂大冒,挑著擔子就往小巷裡跑。

    “別跑,賣沙糕的別跑!”士兵們拔腳就追​​。

    媽呀,這群兵大爺追上了,這百十斤沙糕不就填了狗洞?別看江大郎挑著擔子,人家是躲新附軍兵痞躲出經驗來的,兩條腿跑得跟風車也似,上的擔子像生了根,絕對不磕磕絆絆。

    從一個小巷子鑽進另一個更小的巷子,從東西向的巷子拐進南北向的巷子,江大郎輕車熟路的逃跑,若是原來,早把那些泡酒館、逛窯子掏空了身子骨的老兵油子甩下老大截兒了,可今天撞了鬼,後面那幾個漢軍的兵,明明不熟悉路,有時候還跑岔了,卻總能追上來,而且越追越近!

    “老鄉別跑。我們買你的沙糕!我們給錢!”

    聽見喊聲。江大郎差點沒笑出苦膽:當兵的拿東西。幾時給過錢?這些話。只好哄鬼!更加快了腳步。

    無奈挑著百十斤的擔子。就算熟悉地形。怎麼的也跑不過人家空手的。江大郎累得全身虛脫。恨不得甩了擔子。就算沙糕餵了狗!

    可他不能啊!全家老小。都指著這玩意兒吃飯呢。失了本錢。老婆和那些個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卻拿什麼餵養?

    江大郎咬緊牙關。腳步卻無奈的慢了下來。忽然後面有人伸手按到肩頭:“老鄉。跑什麼呢?咱們又不是不給錢。難道你對漢軍有意見?”

    唉~全完了!江大郎渾身一震。停下腳步。臉色比苦瓜還要苦:“老總。沙糕就送你們勞軍。這副擔兒是俺活命的靠山。千萬別給俺砸了!”

    漢軍士兵一怔,俄而哈哈大笑起來:“你、你還怕我們不給錢?唉呀,跑這半天累不累啊,我們買什麼東西沒給過錢?”

    後面幾個跑錯了路的兵,也陸陸續續的來了,聽得這誤會,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他們在閩西粵東幾州待得久了,當地百姓從來不躲自己的子弟兵,突然發現居然有人怕自己白拿東西不給錢,都覺得跟大食國那啥夜譚有一比。

    漢軍軍餉豐厚,超過同級的文官,琉球、汀漳泉梅的商戶,見了漢軍進門,是笑臉相迎,拿出最好的貨物,掏空大兵的錢袋,這見了漢軍撒腿,真正是破天荒第一遭!

    見老鄉要信不信的樣子,漢軍士兵頓時覺得委屈,一個個從懷裡摸出叮噹響的銀錢,“老鄉,你這挑沙糕多少錢,咱們全買了,絕對不講價!”

    沙糕的原料,無非芝麻、麻油、熟豬油、白砂糖及精糯米粉,值得多少錢?這一擔,不過五錢銀子,江大郎還當這些兵戲弄自己,吞吞吐吐的說了價,卻見其中一人把銀錢往擔子上一放:“咱們沒東西裝這沙糕,老鄉替我們挑到城東北角,這一百塊錢,就是一兩銀子,全歸你了!”

    這、這真是給我的?江大郎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卻不敢摸那白亮亮的銀錢。

    “是給你的,千真萬確是給你的!”漢軍士兵不耐煩,乾脆拿起銀錢塞進了江大郎的手心。

    沉甸​​甸的,還帶著漢軍士兵懷裡的體溫,大漢的銀錢,往日里偶然在商人手上見過,今天則真真切切的放到了自己手上!江大郎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老總,去哪兒?”

    惠州城東北角,江大郎發現,賣艾角的李四蛋也挑著擔子等在那兒了,另外還有個漢軍士兵,手裡提著個食盒,看食盒的標記,正是城南會仙樓的標記,旁邊頭髮花白的老頭,不正是會仙樓主廚趙一勺嗎?

    奇哉怪也,會仙樓乃是惠州城第一等的館子,老師傅趙一勺更不得了,老百姓傳說他家的趙姓,還是當年先祖替大宋皇帝掌勺,一頓飯把病入膏肓的老太后吃得精神長了三分,這才賜的姓呢!

    趙一勺是有名的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巳時三刻前在茶館喫茶,晚上一交戌時就下回回番客開的澡堂子,不在這兩個時間當中,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下廚地。

    可今天出了奇,會仙樓開了三十年,趙一勺幾曾在辰時下過廚燒過菜?江大郎百思不得其解,當著這裡一大群漢軍士兵,卻不方便開口詢問。

    東北角城牆炸塌的地方,擺起了一塊靈牌,江大郎認不得字,也不曉得那是誰,只見漢軍士兵們打開食盒,把一盤熱氣騰騰地梅菜蒸肉放在靈位底下,又從李四蛋擔子上取出艾角放在左邊。

    一名士兵走向他的擔子,江大郎忙不迭的拿出沙糕,親手捧著要幫忙擺,那士兵卻搖搖手不要他幫忙,自己動手,一塊塊散發著甜香的沙糕,擺得整整齊齊。

    原來是要在這裡祭奠,只不知靈牌上那位,是將軍還是元帥,擺出這麼大的排場?

    軍營方向,十餘騎駿馬奔來,當先兩位,江大郎街上見過他們處置劉深劉閻王,不正是大漢皇帝和總督?

    那麼,等待祭奠的靈魂,一定屬於某位了不得的大將軍了!

    只見大漢皇帝和總督,遠遠的就下了馬,並肩走近,對著那靈牌,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又親手點燃火,插在靈位之前。

    跟著皇帝的將軍們,一個個挨次上來行禮、進香,現場沒得一個人說話,更沒有人哭泣,只空氣中瀰漫著的肅然和哀傷,壓得江大郎心頭沉甸甸的。

    皇帝帶來的人,都祭奠過了,他走到士兵們中間,挨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然後才跨上馬離開。

    江大郎只覺得沉甸甸的壓力頓時一輕,只說要回去了,卻見那些士兵們一起圍到靈前,哭得昏天黑地:

    “黃連長,惠州的沙糕、艾角梅菜蒸肉,都在這兒了,您和天上的兄弟們,吃好喝好啊!”

    “***連呵,你不該騙我們!嫂子早就在天上等你了,我們還要幾十年才看得到……”

    連長,連長是幾大的官兒?江大郎疑疑惑惑地問李四蛋。

    “聽管百十號人,大約和劉閻王手下的百戶官一樣大?”李四蛋也不敢確信,“他是拿下惠州的英雄,在城下頭點燃了三百斤的震天雷,炸塌了城牆。可憐吶,屍骨無存……”

    百戶官有皇帝親臨祭奠?江大郎簡直敢置信,他捏了捏手裡的銀錢,硬的,提醒他這不是一個夢。

    “連長,咱們還得接著打仗,和弟兄們,就在天上看著咱們揍韃子,揍西夏奴,揍漢奸,放心,決不替丟您和弟兄們的臉!”漢軍士兵們摸著臉上的淚水,頭也不回的向軍營走去。

    江大郎這才和趙一勺打招呼:“趙老師,您今天挺早啊,沒去茶館?”

    “忠誠老實,人人敬仰啊!老夫起早下個廚,又算得了什麼?”趙一勺走到靈前,將衣襟下擺一抄,雙腿跪了下去:“若不是黃英雄呵,闔城生靈不曉得還要受多少苦,老夫替惠州百姓,給您磕頭了!”

    江大郎和李四蛋,忽然腦袋裡轟隆一聲響,幾十年為生計忙忙碌碌磨出的冷硬脾氣,一霎時拋到了九霄雲外,只覺得心頭熱辣辣的,又酸又疼,跟在趙一勺後面,恭恭敬敬的磕下頭。

    朝陽照在惠州城頭,也照在了揭陽城外,但這裡沒有金底蒼龍旗,而是代表死亡的戰旗肆意飛揚,党項人的帳房漫山遍野——雖然亡了國,但早成為蒙元的奴才,似乎也是一種了不得的資歷,南侵途中,党項奴總是趾高氣揚。

    正中一座灰白色的帳房,和費聽捷利正在商議軍情。

    “少主,咱們傾巢而出,廣州空城,要是讓給了漢軍,將來大汗怪罪下來,怕也不好啊?”費聽捷利隱隱有點擔心,空城而出,駐守廣州的那些新附軍,就真的和咱們党項人一條心嗎?特別是少主那樣對待他們,那樣對待他們的妻女……連續奔馳三天,從惠州以東、東江上游渡江,過海豐昨夜黃昏入揭陽,滿以為能打對方個措手不及,誰知揭陽城頭已然嚴陣以待,既然突襲失敗,乾脆休息了一晚上恢復人力馬力,這清晨還沒開戰呢,他的心裡,就有些七上八下。

    李恆看了看忠心的老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費聽啊,你認為南方的戰事,還會持續多久?”

    “伯顏丞相駐守東寧府,乃顏被關在遼東一隅之地,遼西、東蒙古的部族,心思都開始活動了,大約大軍南下就在不久了吧?何況、何況,”費聽捷利猶豫著說:“劉深手下雖然無能,八萬人守個惠州還是綽綽有餘;呂師夔的六萬步騎,想必已經過了東江,他們前後夾擊,就算不能全殲南蠻子漢賊,也能把他們打得動彈不得,少主又致信塔出、範文虎,他們兩路齊進,恐怕不等伯顏丞相南下,反賊就要束手就擒!”

    “好、好,不管怎麼說,漢賊南蠻子是一定要失敗的!”李恆拍著手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等天下砥定,大都城那位精明強幹的大汗,會拿誰開刀?”

    党項人早在百年前就引進漢人學,費聽捷利雖然武將,也飽讀詩書,“不賞之功”、“功高震主”、“尾大不掉”這些陰謀詞語,帶著幾千年沈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少主跟隨伯顏南征,立下了不世之功,他又偏偏不是蒙古人,聽說大汗對江南的范文虎都防著一手……

    李恆哈哈笑道:“功到雄奇便是罪,蒙古人殺了我全家,他能信得過我?以大汗的脾氣,恐怕一滅了漢國,立刻就要對我、對兩浙的範大都督、江東江西的呂大都督動手!功名利祿都是虛的,只有這兩萬党項子弟兵,只有金銀財寶絲帛子女是真的!”

    丟了廣州,李恆根本不怕,他知道只要兩萬久經沙場的探馬赤軍握在自己手上,什麼罪名都不會落到自己頭上;若是沒了這些本錢,哪怕跪在地上舔大汗腳下的塵埃,也會被他無情的殺害!

    趁著南方未平,多撈點金銀財寶,將來回祈連山下,便是起家的本錢。李恆嘿嘿一笑:“哼,我本是西夏的王族,蒙古人殺了我父母兄弟,我豈肯屈居蒙古仇人之下!終有一天,我要恢復大夏的榮光,讓成吉思汗的子孫,見識党項鐵騎的威力!”

    “少主,你終於肯反對蒙古,恢復咱們大夏的榮譽了!”費聽捷利涕淚交流的跪下磕頭:“大夏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費聽將軍請起,將來一定會有那一天,咱們君臣一定會名垂青史,為我党項男兒萬世敬仰!”

    李恆、費利表演了一番君賢臣忠的二人轉,隨後下達了強攻揭陽的命令。揭陽,和他身後的潮陽海陽,三座城市中的財富,將成為西夏復國的基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0 21:42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1-10-10 21:57 編輯

正文 294章 阿老瓦丁


    “城上的人聽著。元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李大人雄兵臨城下。識相​​的開城納款。我大元天兵必不殺老幼一人。不取民間一物!若不投降。待城破後。永不封刀!”党項武士在惠州城下。耀武揚威的來回馳騁。把生存的誘惑和死亡的威脅。 赤裸裸的展示在揭陽軍民面前。

    揭陽城不大。城池也算不上高厚。城中的防守力量。僅僅是戰前從琉球占城漳州等處臨時徵召的一千名警察和一個營的漢軍士兵——潮陽和海陽的防守兵力與此完全相同。畢竟兵力相差懸殊。楚風是鋼絲繩上跳舞--不得不動用這些後備力量。

    “投降?我揭陽漢子。豈不如興化常州麼?”知縣馬發在城樓上。戟指罵道:“党項賊虜。漫說你這等忘記父兄仇恨。認賊作父為虎作的奴才。便是忽必烈伯顏親來。揭陽也要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城樓上的士兵們。七嘴八舌的叫好:“大人說的對。做了韃子的奴才。玷污了姓名。辱沒了祖宗。死後就是閻王爺也不肯留。只好做個孤魂野鬼;力戰而死。靈位供在忠烈祠。千秋萬世享受香火。祖宗有靈。心頭也歡喜!”

    “我等只願學興化。常州全城死節。也不願做韃子的四等奴才!”

    馬發的喊話。正觸了李恆的痛處。西夏奴身為党項王族。卻替殺父殺姦母淫妹的蒙古賣命。便是他這樣十惡不赦之人。心頭也難免愧疚。臉上微微一紅。

    仁義道德都是虛妄。實力才真正要緊!他年光復大夏誰不舉起大拇指誇我句好漢?勾踐能臥薪嘗膽。終滅了吳國;韓信能忍胯下之辱。終立不世之功。我時隱忍。又算的什麼?

    很快。李恆把愧疚作了滿腔的怒火。他用雁翎刀指了指小小的揭陽:“兒郎們聽了。打進城不封刀!”

    “萬歲!”党項人歡呼著發起衝鋒。

    當年的平夏鐵鷂子。變做了探馬赤軍。鬥力和戰斗方式並沒有多少改變。馬兒全身黑漆皮甲。騎士頭戴黑漆鐵盔身穿連環鎖子甲人馬都是一團漆黑實在讓人心頭髮毛。這樣的騎兵千人。威就非常驚人而現在小小的揭陽城外足足有兩萬鐵騎起了衝擊!

    單論正面進攻。乘著河曲馬身'甲騎具裝的平夏鐵鷂子。比震天下的蒙古精騎更加剽悍。李恆看天色。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大概能在揭陽城內吃午飯吧?

    党項:咧開嘴嘿嘿一笑。彷彿揭陽城已經被握在了掌中。

    騎兵衝到城下。護城河的寬度。還不足以阻擋拋射的箭雨。他們憑藉高超的騎術。左手一提韁繩。雙腿用力一夾。胯下的河曲馬就听話的改變了方向。沿著護城河奔跑起來。騎士們取下肩上的弓箭。把尖利的羽箭射上城頭。

    本城漢軍的最高指揮官。出身綠林的海裡怪。當現在恢復了本名。喬慕岳喬營長。將手裡的紅旗往下一揮。城頭上的還擊開始了。

    轟!三斤炮發射的彈。將西夏奴連人帶馬打成肉醬。

    乒砰砰!一陣陣的排槍。把開弓放箭的騎士射出幾個透明窟。

    党項武士們必須小心的控制著戰馬。即使不幸負傷。也盡量不從馬背上掉下。因為每一名落馬的不幸者都會被戰友的馬匹踩成肉泥。對。強者生存弱者犧牲。這本來就是馬背民族的生存哲學。受傷者。失去了利用價值。探馬赤中。沒有救護傷員的說法。最多請幾位薩滿巫師。為生者“治療”。順便也幫死者超度。

    探馬赤軍的弓箭也落到城頭。他們的射術並不比蒙古武士差。這些羽箭都以極其刁鑽的角度。越過女牆和堞垛。傷害城頭的漢軍士兵。很多命中了鋼鐵盔甲。被遠遠的彈開。但也有不少射到了脖子四肢和頭面。不停的有士兵倒下。

    不同於探馬赤軍對員的冷酷無情。漢軍士兵剛剛倒下。就有身上裹著厚厚棉襖頭上頂著大鐵鍋的民夫衝上來。把他運到城下。由軍醫給以治療。止血消毒包紮。一條的處理​​。遠離城牆的地方。老百姓獻出自己。作為臨時的軍用醫院。

    喬慕岳滿意的笑了。因為他發現。守城的警察們並沒有如最初想像的那樣慌亂失措。相反。們的射擊技術不遜於正規軍。勇氣也一點也不差。在探馬赤軍的箭雨底下。有條不紊的完成裝彈瞄準射擊的全套程序。把子彈潑風也似的。將敵人成片的打倒。

    這當中。最凶悍的。是從占城回來的警察。他們一個個橫眉毛綠眼睛。嘴裡不干不淨的亂罵。手裡迅速完成射擊動作。眼見敵人的羽箭射來。落到頭頂。低一低頭。讓頭盔把它彈開。落到身前。胸口一挺。用鋼甲把它崩落。

    “西夏奴也敢到爺爺面前撒野。爺在占城。殺猴子都殺的沒脾氣了。今兒換換口味。殺個西夏奴開開葷!”光頭警察叫罵著。崩掉了一名鐵鷂子大半個肩膀。那人怪叫著翻身落馬。腳卻卡在了馬蹬上。被飛馳的駿馬在的上拖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腸腸肚肚稀里嘩啦。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暗褐色的痕跡。

    “我。西夏人城人。都他媽一個德性——欠操!”旁邊一個警察抬手一槍。卻打空了。嘿然一笑道:“***。在馬上跑這麼快。不容易打中啊。”言畢裝好了子彈。又是一槍。把一個百戶官的鎖子甲轟的粉碎。子彈從前胸進去是個丁點大的小孔。從後背鑽出來。就是碗大個血窟窿。那百戶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一頭栽地上。被後面奔馳的駿馬。踏成了肉醬。

    原來這夥警察是從占城戰俘營調來的。平時以種種凶悍手段對付佔人。比正規軍更加勇猛嗜血;警部鼓勵警察勤練槍法。這些傢伙就在占城的森林裡打野羊山雞兔子。一個個練出手神槍絕技。若是排了陣列面對面拼刺刀。或者操弄大砲騎馬衝鋒。他們是鐵定不如正規軍;但站在城牆上對射。真比正規軍還要強上幾分呢!

    城下。李恆的眉頭緊緊糾結在一塊。開戰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他很快就弄明白了一件事:在這樣的對射中。探馬赤軍的党項武士。並沒有半分優勢。甚至可以說。射術不遜蒙古精騎的党項兒郎。被不到十分之一的敵人。死死壓制住了!

    城牆。盔甲。為漢軍提供了絕對的防禦。只有箭矢直接命中面門咽喉才能造成致命傷害;党項武士的鎖子甲鐵盔和戰馬的黑漆皮甲。不但不能對高速飛行的彈丸起到絲毫阻擋作用。反而影響了騎兵的速度。影響了射箭的準頭和力道。

    沒有對城頭取壓制前。投入兵力蟻附登城。純粹是拿人命去填——而且有很大可能會失敗。這萬名武士。已經是被蒙元殺了**成之後​​。党項族剩下的精華了。他不也不敢拿人命填這座小小的揭陽城。

    不行。必須改變這趨勢!李恆下令:“費捷利。去-回回營。輪到他們上了!”

    伴隨著尖利耳波嘯。一枝三弓弩射的踏撅箭從堞垛缺口處飛來。就在-慕岳眼前。小刀切豆腐一貫穿了營部衛兵|-高大的身體。把他狠狠的釘在城牆上。

    僅僅尺遠!這個士兵幾乎是和-慕岳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正巧在元軍三弓弩的彈道直1!

    大個子姓李。昨天。喬慕岳還和一塊兒喝了點劣質燒酒。這個傢伙是個淳樸的農民。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想懂。清醒的時候唯唯諾諾。喝了酒就把上下統屬全忘了。咧著一張大嘴。拍著喬慕岳的肩膀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打跑了韃子。再回鄉下安安心心的種田。娶上一房媳婦。生下一窩子虎頭虎腦的小崽儿……他還呵呵笑著告訴喬慕岳。他有個表妹很漂亮。等仗打完了。就要請媒人去相親……

    可是。這些願望都法實現了。李大個子不敢相的低下頭。看了看插在胸前那截酒杯粗的箭桿。和不斷擴大的一片殷紅。他抬起頭。看見營長難過的神色。於是一咧嘴。做出個非常奇怪的表情。然後頭就慢慢的垂下去了。

    只有喬慕岳知道。那個奇怪的表情是一個安慰的笑——直到死。李大個子還在寬別人的心。

    一群金發碧眼的回回人。操縱著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機械。把踏撅箭石彈裹著狼糞的火球。發射到城頭。

    自從八年前的襄陽戰開始。阿老瓦丁就和師傅亦思馬因在大汗的軍中服役。他們用回回炮。用到中原後新學的各式戰爭機械。把死亡帶給了這片土的上的百姓。以換取大手中叮噹響的金幣。亦思馬因早已世。阿老瓦丁作為砲手軍千戶。隨李恆行動。

    “放!”回回人按照古羅馬遺法製造的弩砲。把石彈砸到城頭。打石崩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0 22:20
正文 295章 色目人

  
    經過師尊回回大賢者亦思馬因的計算。當世再無武器弓矢和石彈拋射到這麼遠的距離。因此在五百步外設立的射擊陣地。是安全可靠。又能對城頭實施砲擊的好地方。

    至於那些轟隆作響的東西嘛~~阿老瓦丁認為。那根本就是嚇唬的小玩具。所謂千步之遠的射程。根本不可能!東方漢人發明的火藥。只能做點煙花爆竹。絕對無法和偉大的羅馬帝國的發明。弩砲相提並論。更何況師尊最新的研究成果。所無敵的回回炮!

    幾年前。就是這種力大無窮的武器。敲開了襄陽城。也敲響了南宋王朝的喪鐘。讓幾千萬漢人做了大汗的奴隸。也讓阿老瓦丁的腰包裡。裝滿了大汗賜予的金幣。因此。他認為這次將一如既往的勝利。而根據戰前的協議。揭陽城中的財富。將有十分之一揣進他的腰包!

    阿老瓦丁被即將獲得的財富刺激的兩眼通紅。像猴子一樣跳來跳去。不停的給手下打氣:“實誠的兄弟們。加把勁兒啊!對面的南蠻子。就是他們。殘忍的殺害了親愛的教友蒲壽庚先生。我要讓他們知道。先知穆罕默德舉起了帶火的劍。正義的懲罰即將來臨!”

    “懲罰異教徒!”伊兒汗國來的僱傭兵們狂呼亂叫。只奇怪的是。他們所要懲罰的“異教”。從來沒有踏足伊兒汗國的土地。從來沒有搶劫他們的財富。倒是他們效忠的大汗。把安拉的代言人。末代哈里發穆斯台爾妥姆裹在氈毯放馬踩成了肉泥。

    效忠仇人。殺害無辜者。是什麼邏輯?沒人能明白。

    “茲——”。駭人的嘯聲飛射而來。喬慕岳抱著馬發一個翻滾。迅速躲到女兒牆後。

    “奪”標槍如同銳利的鑿子。狠狠的釘進夯土城牆。

    還沒站直身子。又是一個圓溜溜的黑點從天而降。回回炮發射的百斤石彈砸到城牆正面兩三丈高的地方。轟的一聲巨震。正上方的士兵們像喝沸了酒。東倒西歪的晃幾晃。

    震的頭髮暈。喬慕岳揉了揉鼓鼓脹的太陽穴。著炮排大喊:“怎麼搞的?上開花彈先把***回炮給我敲掉!”

    三個連各有兩門三砲。營屬炮排有三門。總共九門砲。就是揭陽城的全部砲兵力量了。

    各連的砲隨本連部隊擺在東北三面城牆上防守炮排的三門。隨營部守正對敵人的西面。正因為炮少喬慕岳事先制定的作戰計劃是把敵人放近了再擊炮。用砲彈橫掃。

    但現在必須得變一變了。

    三門三斤炮換上了開花彈向回回炮發射。三顆砲彈劃著低平的拋物線。一頭扎向地面。

    這這是什麼東西?阿老瓦丁的手軍相對獨立。有參加上次的閩西會戰。他完全不白那幾個拳頭大的黑色鐵球是什麼玩意。

    如果火砲發射的。就是這樣小小鐵球。可憐的漢人。指望它來替代偉大的回回炮麼?我們大賢者的精微設計。豈是你們這些愚昧的異教徒所能超越?

    這是阿老瓦丁意識裡最後一個念頭。他的思想他的**他的發財夢。刻宣告終。

    三顆砲彈幾乎同時爆炸了。細碎的彈片像燒熱的小刀切黃油。輕而易舉的切斷了阿老瓦丁的皮膚脂層肌肉和血管因為正巧站在三枚砲彈的中心。可憐的傢伙。渾身上下命中的彈片之多。簡直和當年楚風做實驗用的豬差不多。基本上看不出人形了。

    爆炸。還擊毀了一部羅馬弩砲。但高達巍峨的回回炮。是用粗大的木槓子製成。三斤炮的花彈威力和手榴彈相等。還不能對它造成毀滅性打擊。

    “好!”喬慕岳高興的差點拿起腰刀跳下城。發起衝鋒了:開花彈給敵人造成了極大的損失。從望遠鏡看去。不少碧眼回回圍著一具屍體。搥胸頓足批臉頰扯衣服。發了羊風似的。顯然。炸死了一位大人物。

    曾經的海裡怪。現在的喬營長還不知道。他已經替襄陽軍民報了一箭之仇。當初用回回砲擊垮襄樊城防的阿老瓦丁。死在了漢軍的砲火之下。

    “炮排繼續壓制。不許敵人的床弩回回炮發射!步兵以班為單位排槍攢射。務求一擊必中!”喬慕岳指揮若定。儼然是一位沙場宿將。在大漢軍事學院一年時間的學習。讓他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現在除了說話粗豪還略略帶著點山大王的風采。誰知道。僅僅一年半之前。他連火藥長什麼樣兒。琉球甲麼玩意都不知道呢?

    想當初。新加入漢軍。按制度不讓他馬上帶兵。而是到軍事學院學習。海裡怪還老大不悅。認為是漢軍信不過自己。削了兵權呢!及至到了軍校。發現手下敗將新附軍千戶李世貴居然成了同班同學。就更不自在了;其後的學習中。他一個大老粗。處處及不上人家讀過書的。成績被李世貴遠遠甩在後面。那時候真是想哭想揍人想悄悄離開的心都有了。

    可原來帶的兄弟。大半在漢軍當兵;過江龍雷老虎這兩個前世的債主。也在隔壁班上進;啥事都能說出個道道。當作老師時時請教的小諸葛齊靖遠齊軍師也是漢軍的人。想走。又捨不得走啊!

    說不得。那次喝沸酒。這點子心思被齊軍師給三言兩語套了出來。 “海裡怪。齊某人以前看你是個爺們。誰知道你是個種膽小鬼!”

    海裡怪立刻撐起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提著腦袋殺韃子。哪個龜孫才是膽小鬼!”

    “既然死都不怕。那為啥學寫字看的圖?寫字能比掉腦袋難受?”齊靖遠一句話。海裡怪再也反駁不來。

    這次談話的結果。海裡怪正式請齊靖遠取了官名。喬慕岳。就是仰慕的岳飛岳武穆。學他老人家精忠報國的事蹟。

    從此。拿慣了狼牙棒的老粗。起了筆頭。幹慣了打打殺殺的心思。靜下來用在了課堂裡頭……僅僅八個月。海裡怪變成了喬慕岳。漢軍一位合格的營長。

    “潮陽的過江龍。*陽的雷老虎。兩位哥。老喬替你們把党項奴擋在揭陽。回惠州。你們的請老喬吃土匪雞!”喬慕岳嘿嘿笑著。往槍裡裝上子當的一槍沒打中敵人卻打在匹馬兒肚子上。那馬發瘋般一跳。連人帶馬滾進了,河。

    李恆已然抓狂了。上次在蕉嶺關。萬餘大軍被一兩千南蠻子擋了半個月。一步也不能前進。睜睜的看著張弘範兵敗唆都戰死;這一次。要是還打不下潮州。那自己的如意算盤。不就全落空了嗎?

    恨恨的看了看城頭。若是平地交戰。西夏奴有十二萬分的把握。讓兒郎們用狼牙棒將這一千漢軍的天靈蓋統統砸碎。可據城死守。他們盔甲堅固槍砲犀利。不面對面的廝殺就發揮不了党項武士人多格鬥強的優勢。困在這小城之下。就像老虎看刺猬——無從下口。

    雲梯衝車尖頭木驢。昨晚上阿老瓦丁伐木做回炮時。就製作完畢了。全放在陣後。等著衝擊城牆。但不能壓制城頭的槍砲。這些攻城的器械就遲遲不能上去。只急的李恆心如油煎。

    “為何砲手軍停止射擊?難道阿老瓦丁戰死。就沒人會放大秦弩砲回回炮了?”李恆的目中帶噬人的寒意。

    阿老瓦丁的副手賽義德上前道:“禀禀參政大人。羅馬哦不大秦弩砲被炸壞了!”

    “哦?”李恆皺了皺眉頭:“大秦弩砲被炸壞。回炮也被炸壞了嗎?費聽捷利。你帶軍法隊過去看看……”

    “不不。沒有壞!”賽義德嚇的渾身哆嗦。他可沒有亦思馬因大賢者和阿老瓦丁師徒聞達於忽必烈汗的聲名。李恆一句話。就能要了他的腦袋。此刻被問起。腦袋流汗。臉色蒼白的道:“請等等。我們我們馬上就發射。”

    話音剛落。就有色目士兵驚道:“您瘋了嗎?敵人的砲火射程比我們遠精度比我們高的還會爆炸。這是送命!權命令我們拋棄生命!”

    錚的一聲響。說話者的人頭飛上了半空。無頭的頸腔裡噴出幾尺高的血泉。費聽捷利獰笑著將彎刀插回鞘中:“違抗軍令者。斬!”

    士兵頓時傻了眼。砲手軍是缺乏攻城手段的元軍的寵兒。從來沒有讓砲手白白犧牲的理。他們不白。李恆是哪根筋搭錯了。發出這樣“慘無人道”的命令。

    彎刀逼迫之下。賽義德帶著色目士兵。戰戰兢兢的走到了回回炮下。徒勞的轉動絞盤。配重緩緩的提升。不出所料。剛剛升到一半。城頭上又傳來三聲幾乎混在一起的砲響。然後是砲彈呼嘯著劃過長空。

    賽義德完全絕望。深陷的眼窩裡。灰黃色的眼睛緊緊閉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0 23:00
正文 296章 鏖兵


    “野利長勝還沒從惠州回來?”達揭陽城下的第三天費聽捷利已記不清這是少主第幾次問這個題了。

    兩萬平夏鐵子長奔襲。本以為揭陽不會有防備。哪知城頭已經嚴陣以待。天色也近黃昏。於是乾脆休息了一夜。整治回回炮雲梯等攻城器械;第二天的戰鬥。沒有撈到任何好處。和城頭的對射損失了三百多名党項兒郎。對兩萬人的主力來說。這算不得什麼。但色目砲手軍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正副千戶阿老瓦丁和賽義德戰死。羅馬弩砲被炸壞。高聳入雲的回回炮雖然完好。卻再沒有人敢到它下面——碧眼回回們耍起了賴皮。寧願死在督戰隊的刀下。也不願意被開花彈炸屍骨無存。

    第三天。是繼續用箭雨和城頭對射。用五名党項鷂子的生命去交換一名普普通通的漢人。是乾脆發動強攻。蟻附登城對面肉搏。把勝負和党項鷂子的死亡數字交給上天來決定?李恆猶豫了。

    拼消耗。就算是五比一。探馬赤軍也有絕對的優勢:城中守軍不到兩千。而進攻方多達兩萬。無論如何。党項人都會笑到最後。

    但是。用五名寶貴的經過十年上騎射格鬥訓的党項鷂子去交換一名剛剛放下鋤頭的漢人農夫。這划算嗎?如果馬背民族要這麼拼消耗。恐怕漢人的旗幟。早就插到祈連山麓斡難河畔!

    五十年前蒙古人佔興慶府把和他們同樣勇武的党項族整族的殺掉。身上流淌皇室血液的高級武士。更是一個不留!所以李恆手上的兩個萬人隊。已是當年威名赫赫的平夏鐵鷂子在世上的僅存!

    這是他保命的根本家的基礎。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願意讓自己的老本受損。

    可現在情況已經不在掌握了。

    費聽捷利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猶豫著說:“野利這小子。下河做鱉上山射虎。是我們軍中數一數二的漢子。照說。昨晚上就該回來了。難道路上有阻隔?或者劉深留他吃酒? ”

    野利派去聯劉深。並把惠州的戰報及時傳回大隊。他在大軍開拔後才入城通知時間晚了一天多。那麼就應該在昨晚到達。事實上單人行動總是比大隊快。天傍晚他就應該到的。

    “不。野利這傢伙嘴很臭。說話不聽。劉深和呂師夔前後夾擊楚陳二賊。若是一舉成擒。將來官職說不定還在我之上。斷無可能對野利折節下交。”李恆濃黑錯亂的雙眉糾在一塊手指或徐或急的敲擊著桌子。話音越來越肯定:“何況野利不大瞧的起漢人。平素向來守我軍法。就是劉深留他。必定不會冒著犯我軍令的危險。去和他不喜歡的漢人喝酒!糟糕。費聽捷利。咱們有幾天沒收到廣州過來的平安信了?”

    費聽捷利的一張黑臉。刷的一下變成白的了。

    南方水網密布山丘起伏。在蒙古高原華北平原萬人隊的哨探斥候。最遠能放出百里開外。在南方。放個二十里。就已經是極限了。所以不管是蒙古軍還是探馬赤軍。動作戰和戰場控制的範圍。都大大的下降。

    李恆鐵騎出廣留下了一座沒有城防只有八千士氣低落的新附軍駐守的城市。雖然他對這座屢經洗掠的城市根本沒放在心上。但起碼的面子工作是要做的。否則失了廣州。大都城那位皇帝面子上。須是不好看。

    故而從廣州。用飛騎快馬傳遞軍情直到李恆帥帳。是出征以來就執行的制度。但因為不重視廣州。這個制度的執行也就不那麼上心。費聽捷利此時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他額頭上汗珠子一顆顆的滴落。聲音微微發顫:“禀禀少主。自從在博羅縣東邊東江上游渡江。就再沒收到軍報!”

    李恆的臉色。白了又黃。黃了又青。滿口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費聽捷利認為自己的死期一到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空氣中那一縷冰冷的殺意。因為脖子上。已經綻起了點點雞皮疙瘩。

    “不。這件事不能怪你!”李恆想了想。嚴冬般冷酷的面容。冰雪消融化作了一陣春風。讓費聽捷利長舒了一口氣。 “渡江以來。咱們快馬加鞭倍道而行。廣州過來的騎兵。耽誤一兩天。誰也不會放在心上。只現在想起來。才知道中了圈套!”

    費聽捷利頓時如蒙赦。從地上爬起來。卻聽的少主冷冷的道:“傳令下去。蟻附登城。強攻揭陽!”

    費聽的身上打了個哆嗦。他只失神了一剎那。就抱拳行禮道:“遵命!

    看著忠心老臣高大微微顯的佝僂的背影。李恆用力的掐著自己掌心。他明白。自己很有可能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一個萬劫不復的錯誤。也許從最開始。東面的戰局。就落進了漢賊算計!

    更有可能的是。漢軍在粵東。根本不是兩個師。而是三個師四個師!李恆悻的想。否難以解釋。他們為什麼敢於主動發起這樣規模的戰爭。

    楚風。你敢把全部的兵力用來對付我。那麼我也要讓你在其他方向付出代價!李恆喚來了奴……

    殺!漢軍士兵三五人圍成一群。弓步前出刺刀順勢向前。捅穿了党項武士的身體。

    呵!党項武士手中的狼牙棒橫掃。當的一聲大響。敲在當面一名軍官的背上!喬慕岳一口帶血濃痰啐了對面的党項武士一臉。趁他雙目不能視物。大喝一聲如同半空中打了個響雷。手上軍刀一記力劈華山。鋒利的刀刃。把敵人連同上穿著的黑漆鎖子甲。從肩膀直劈到小腹。五臟六稀里嘩啦流了一地。

    喬慕岳刀尖的咳兩聲。媽的。党項奴的狼牙棒真真厲害。背上被那賊子錘了一棒。雖然沒能擊穿刀槍不入的琉球鋼甲。也震得胸口悶疼。稍微動一動。前胸後背就牽扯著疼。時不時的咳嗽兩聲吐出口血。顯然是傷了內腑。

    今上午。李恆這党項奴像是吃了春藥。揮兵直進。居然在砲火和子彈的火雨下用麻袋填平了護城河。開始蟻附登城。漢軍士兵瘋狂的射擊。讓党項人在登上城頭之前至少就有三千具屍體留在了城下。但兵力的巨大差距。讓他們很快陷入了苦戰。

    “媽的。老爺好好的給弄做了個傷寒肺。過江龍雷老虎兩個屬王八的。還不的笑老子成個病鬼?”想到此節。喬慕岳就氣不打一出來。揮動軍刀只想再殺兩個党項奴。

    “喬兄且去治治傷。我來頂一陣!”知縣馬發身穿文官袍服。寬大的袖子捲了起來。精赤胳膊。把大關刀揮動的跟風車也似。登城的党項武士當者披靡。不的被他斬下了幾顆頭顱。砍翻了幾員大將。

    “馬知縣你是文官。退後點。打仗。讓我們軍人來!”喬慕嶽大呼著。站到了馬發背後。正巧有党項武士舉著連枷惡狠狠的撲向馬發側後。喬慕岳手中軍刀往斜刺裡一遞。捅進了那人的心窩。再順勢一轉。給他心口開了老大一個血窟窿。只怕心臟都給了出來。

    “文官。馬老爺做摧鋒軍統制官的時候。你海裡怪還在山上打劫商客哩!”馬發大聲吼著。手拿大刀身穿文官袍。看上去要多奇有多奇怪。

    馬發是大宋朝的知州摧鋒軍制官。由武將的文官。終宋一朝。只有末世中才有種奇事。當初陳家五虎就是被他揍出了潮州。才到海上來尋楚風的晦氣。此一時彼一時。大漢新朝立鼎。馬知州卻降了一格。成了揭陽縣。

    喬慕岳當年是受過大宋官軍圍剿的。對馬發這種舊朝留用人員。打心眼裡看不大起。此時他揭了當年做海裡怪時候的老底。不由的面上漲通紅。身在城牆上亂軍之中也顧不的了。轉身罵道:“爺是落過草。爺​​總是沒降過韃子。不像大宋的官兒。丞相降了將軍降。知府降了知州降。臨安的太后皇帝……”

    還沒話。只見馬發掉轉手中關刀。刷的一下斜劈。刀鋒所及。正是喬慕岳的脖子。

    要滅口哇?

    卻見關刀半空中了個彎兒。察一聲。金屬和骨骼摩擦的怪響。喬慕岳只覺的粘粘熱熱的東西噴了一臉。伸手一抹睜開眼睛才發現。背後一名偷襲自己的敵兵。被馬發斬掉了頭顱。頸子裡出鮮血。澆了自己一身。

    “馬馬大哥…謝謝!”喬慕岳憋出這句話。手上的戰刀不停。和越來越多的党項武士以命相搏。

    城外。李恆的臉色難看。這一戰打下來。恐怕死亡會超過四千。自己手裡兩個萬人隊。怕是要打殘一個吧?這樣慘重的損失。一定要用城中漢人的生命來償還!

    正在盤算下一步是取潮陽。還是取海陽。忽然從東南面大海的方向。響起了密如疾風驟的連珠號砲!李恆身子一晃。重重的坐倒在虎皮座椅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0 23:19
正文 297章 夜戰


    南方海灘的方向。一面巨大的金底蒼龍旗迎風招展。和城牆上面被戰火硝煙弄殘破不堪的金底蒼龍遙相呼應。

    “援兵來了。党項奴去死!”

    “皇上來救咱們了。揭陽保住了!”

    “殺党項奴!”

    城頭的守軍。士氣果然猛漲了一百倍。而僥倖沒有死在槍砲之下。登上城頭肉搏的西夏武士。頓時覺得手中的狼牙棒似有千鈞重。揮動起來。再也不如剛才那麼靈便。

    “頂住。衝進城。咱們就有了!”李恆讓衛兵對著城頭狂呼。費聽捷利更是脫掉上衣騰起肌肉筋節的上身。親自擂響了戰鼓。

    無奈大勢已去。

    殺!漢軍的刺刀。毫不留情的把手腳發軟的党項武士刺個透心涼。

    刷!戰刀劈落。党項武士的六陽魁首。就帶著血泉飛上了半空。

    終於。有人從城上逃了回去。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哈呵~~馬發和喬慕岳。都累直不起身子。用刃拄著的。支撐著身體不至於倒下。而城頭上的士兵。和他倆的狀況相比都好不了多少。

    馬發傷勢畢竟輕的多。看著越越近的那面金底蒼龍旗。他努力從喉嚨裡憋出一聲:“我大漢——必勝!”

    “我大漢——必勝!”城上城下的漢軍士兵。都放聲大呼。而退下城的党項武士。早已沒有了平夏鐵子的驕橫。甚至有不少人在這響徹的的喊聲中瑟瑟發抖。

    大漢四年五月十五。大漢盡發國民船。漢軍金剛師第一師自惠州船運揭陽以南登陸。擊潰李恆於城下。

    沸騰之後史書有載:運兵之​​事。國中商民踴躍捐輸。鄭氏洪氏祝氏之多。

    這兩師兵馬。都是惠州城下的百勝之師。又在船睡了大覺。 渾身皮癢癢只想好好打一場;李恆的探馬赤軍。卻是從博羅奔襲揭陽。騎在馬上連續奔馳了三天。只在揭陽城下休息了一晚上就連日苦戰。雙方一逸一勞。戰鬥力差距一下子就拉大了。而且知道惠州被攻克後路斷絕。党項武士的士氣也不可避免的開始下降。戰局的發展。已沒有懸念……

    對於党項人來說。揭陽城南的海灘。成為了的煉獄殺場。除去城牆下的三千具屍體。剩下一萬七千探馬赤軍。帶傷的又有了好幾千。真正能戰鬥的。不過一萬出頭;和他們對陣的漢軍。則超過了兩萬更有海陽潮陽兩城守軍傾城而出。總兵力達到他們的兩倍。

    李恆進退不得。被困在了這片狹小的地域。背後的惠州已經失了。前面的揭陽打不進去。呂師夔怕還沒過東江。贛南塔出兩浙范文虎。距離更有千里之遙。

    天色已近黃昏。夕霞映照在海面上。像散碎的黃金隨波逐流疲憊不堪的馬赤軍們。終於有空大口的呼吸幾下帶著海腥味的空氣。因為從中午開始無休無止的攻擊終於停了下來。

    “少主。突圍吧!”費聽捷利跪在李恆腳下苦苦哀求:“咱們打不贏的。敵人的槍多炮多。這裡的勢狹窄馬兒又跑不開。他們遲遲沒有發動總攻。就是在慢慢磨咱們。磨到咱們頂不住了。就一擊致命啊!”

    李恆的臉色鐵青。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看上去紅通通的。煞是嚇人。

    他桀桀笑著。瘋狂的揮動手臂。似乎這樣就能驅散心頭的恐懼:“突圍。我們能到哪兒去?投奔塔出那個從來就看不起我的蒙古人。還是在呂大都督麾下去受白眼?咱們現還有一萬七千兵。慢慢打回去還好。要是一路往回跑。漢賊也有騎兵。跟在屁股後面放槍。從揭陽到廣州千里之遙。怕還沒走到一半。就人家銜尾追擊給全殺光了! ”

    “不。能回去!”費聽捷利站起來。斬釘截鐵的:“少主帶一個完整的萬人隊突圍。我帶著剩下的七千人留在這裡。把南蠻子死死的拖住。只要少主跑出去三十里。以咱們河曲馬的馬力以鷂子們精絕的騎術。南蠻子就再也追不上了。少主從博羅東面東江上游水淺處過江。他那砲船到不了。再北上找塔出元帥……”

    “一來你我雖然異姓情同手足。何忍你留在此間送死?二來喪師失地。我有何顏面去見塔出?”李恆的嘴角浮現一絲苦笑。當初為了爭奪江西右丞這封疆大吏的寶座。早就和塔出撕破臉了。現在去。不是活脫脫的給人奚落嗎?

    費聽捷利眼角滾落兩顆黃豆大的濁淚。抱著李恆哭:“少主待老臣。真真是沒的話說。老臣除了以死相報​​。再沒別的法子。祈連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少主將來復夏。將老臣姓名刻在凌煙閣上。老臣在地下。也是高興的。 ”

    捲土重來未可知。本是漢人詩詞。党項民族汲取了漢文化的養分。卻向主人劈來彎刀和狼棒。就像生長在一具建康肌上的毒瘤。李恆就是這顆毒瘤裡最毒的那一個細胞。他聽了費聽捷利的話。心頭暗自高興——梟雄之輩能忍蒙古人殺父兄淫母妹的仇恨。在忽必烈手下做到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探馬赤軍上戶。忍塔出一時之氣。又算得了什麼?

    他還要假惺惺的推拒。費聽捷利卻把小主人的態度當了真。嗖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彎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少主。你再不走。老臣就死在你的面前!”

    党項武士吹響了海號。馬好人強的集中了一個萬人隊。費聽捷利的手下。只剩了七千殘兵敗將。

    “衝啊!”求生的欲望。讓一萬名党項武士的雙眼通紅。他們瘋狂的抽打馬匹。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另外的七千党項人。在悲壯的海螺號聲中。為了同族的逃生。而向東南面發起了決死的衝鋒。

    很奇怪。突圍行動出乎意料的順利。西北方向漢軍最初的抵抗非常頑強。炮火和鉛彈像瓢潑大雨般傾瀉。但隨著東南方向費聽捷利攻勢的展開。李恆的壓力就弱了許多。他甚至找到了兩座漢軍營盤之間的一片開闊地。整整一萬名党項武士策馬狂奔。從那兒衝出了包圍圈。

    “為什麼這麼順利。反倒能帶出一個近乎完整人隊?”李恆心底。隱隱覺的有些不安。沒辦法。每次都落入漢軍的圈套當中。偶爾和漢軍作戰太過順利。就會引發懷疑。

    唉~算了。只要己能逃出生天。哪怕損失再大。是能夠接受的。想當初。從一個孤兒到統領數萬大軍的大帥。兵馬錢權。還不是自己一刀一槍掙來的?只要人活著。就不會失去希望!

    至自願為他犧牲的老臣費聽捷利。李恆根本沒回頭看。哪怕一眼也沒有。他雙手一提韁繩。馬兒潑剌剌向著西北方急奔。不一會兒。就看不到揭陽的城牆了。

    揭陽城南的擊平原上。夜戰正激烈的展開。

    探馬赤軍能立足的地方越來越小。党項將士奮力抵抗著。被壓縮成一團。然後再被手雷和火砲從中間炸散如趕鴨子般。向沙灘趕去。

    “少主已經突圍了!否則。漢軍不會把全部兵力投入到東南方向!”憑藉多年的戎馬生涯。費聽捷利的出了這個他期待以久的答案。

    但這個好消息。卻除了費聽之的所有党項武士。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少主脫險。老子一條賤命換了位大夏皇子。夠本兒!”費聽捷利將戰刀用力向沙地上一插。索性盤腿坐了下來。戰斗在繼續。喊殺聲越來越近。在絕望的時候。他反而豁了出去。閉目養神。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這位党項老將。從此再無遺憾。

    衝不出去了。身邊的幾個侍衛見到了萬戶大人的模樣。知道此夜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天。於是放下彎刀連枷和狼牙棒。相繼坐了下來。

    碧空如洗月色明。漢軍士兵常常食用鯨魚肝臟。攝取的維生素讓他們和夜盲症絕緣。即使微弱的光線也能瞄準射擊。更何況今天的月亮特別的皎潔。十五日的夜間。月盤已是滿月。

    黑色的天的中央。金龍旗高高飄揚。在戰旗下。手端刺刀的漢軍。交替著衝殺前進。與殘存的党項武士戰處。不斷有冒著煙的手雷從漢軍隊伍中飛出。就像長了眼睛般。落到探馬赤軍密集處。驟然開花。撕裂人體。騰漫天紅霧。把皎潔的月光。染上了一層濃重的血色。

    包圍圈越來越小。最後的數十名党項武士被團團圍住。漢軍舉起了手中的步槍。

    “等一等。我要見見你們漢人的皇帝!”費聽捷利在臨死前提出了要求。

    這是位萬戶。他會不會有什麼軍情報告?士兵們警惕的上好了子彈。等待陛下到來。

    很快。費聽捷利見到了楚風。党項武士揮舞著狼牙棒狂叫著:“英雄。你願意接受一位党項勇士。光榮的挑戰嗎?”

    砰!費聽捷利不敢置信的發現胸口開了個血洞。意識到此終結。

    楚風手中短槍冒著煙霧。 “吾寧鬥智不鬥力!”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1 19:37
正文 298章 追逃


    月夜。揭陽經海豐到惠州的官道上。李恆麾下尚屬完整的萬人隊。忙忙似漏網之魚。急急如喪家之犬。旗幟散亂人馬疲憊。實在狼狽到了極點。

    僅僅三天前。他們經過這段路的候。還是殺氣騰騰的撲向揭陽。夢想在潮州三陽這三座城市中發出邪惡的**。可党項奴們沒有想到。回程不是鞭敲金響人唱凱歌。而是喪師敗大敗虧輸。兩個萬人隊只剩下了一個。曾經在常州等處殺的南蠻子屍山血海的党項宿將費聽捷利。領著七千傷兵老弱斷後。恐怕也兇多吉少了吧?

    自追隨蒙古大汗興南略以來。党項人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嚴重的損失。此前。全城死節的有常州有成都有興化……但南方從來沒有哪座城市能夠以地方軍抵抗十倍以上的探馬赤軍!李恆不明白。漢人還是那些漢人。為什麼短短幾年。們就變成了猛虎?

    難道真如傳言中說的。楚某人乃是天上星宿下凡。來救漢人江山的?長期汲取漢文化的營養。党項人深受儒釋道三教影響。李恆想到此間。不由激零零打個寒噤。

    打著燈球火把跑了一個時辰。離揭陽五十里之遙了。党項武士來時就連續三天每天行軍兩百五十里。又是接連不斷的苦戰。到此時早已人困馬乏。不少精壯的党項武士。竟然眼睛-半閉。騎在馬背上打起了瞌睡。

    唉~惠州既然被漢人攻破。那兒的兵馬一定不少於兩萬人。為今之計只好回廣州了。阿里海牙的舟師被漢軍封在南海縣江面。反正出不了海。倒不如和他商量了把蒙古水軍改'步兵。就又湊齊一個萬人隊。加上廣州城的八千新附軍。是頗有一戰之力的。對了。江東江西大都督呂師夔那六萬新附軍步騎也調了來合兵一處。要是姓呂的識相。不妨給他點面子。若是他拿腔拿調的不服調遣。乾脆……李恆嘴角騰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他想好了。把所的力量集中起來。粵東戰局完全可以扭轉。加上贛南塔出兩浙范文虎的配合。一舉蕩平反賊。也不是沒有可能。漢|興工商轄區富庶。從東過的道路平坦。比贛南塔出途經汀州=的范文虎出仙霞嶺都方便的多。滅漢以後。潮州漳州甚至泉州這些聚寶盆。不是在自己手掌之中?只要弄到足夠的金錢。祈連山吃不起飯的貧苦牧民漫山遍野都是。一把銀子撒下去。多少兵都能帶出來。重現西夏的輝煌。似乎也並不遙遠……

    於是剛剛失去一萬党項子弟去最忠心的費聽捷利的沮喪。頓時重新化作了雄心壯志。李恆馬鞭子一甩。衝著前軍叫道:“兒郎們。前面有條小溪停下來飲飲馬。餵點草料!留著點精神。咱們還要回廣州。睡蠻子姑娘呢!”

    党項武士們轟的一笑開。敗陣逃跑的沮喪氣氛一掃而空。

    過去的祖輩平鐵子和橫山步子。曾經與漢人交戰上百年之久。卻從來沒有深入內地。更騎在漢人頭上作威作福?只有跟在強大的蒙古大汗身後。才能實現祖輩的夢想打進了江南的花花江山。從這點來說。他們對有著滅國之恨的蒙人。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駐紮廣州城。大都知道參政大人的毛病。上行下效。參政去漢奸新附軍千戶文官知府同知家裡“慰問”他們的妻女。探馬赤軍的千戶百戶們就去蹂躪新的百戶牌頭和普通商民百姓。

    雖然此次出征死了很多同族。但草原上長大的兒郎。不死在馬背上難道還能死在病上'党項人並沒有多大的悲傷。反而有點慶幸自己能回到廣州的安樂窩。

    逃出五十里之遙了。以往在一場戰鬥中。漢人從來沒有追擊超過五十里的情況——他們顯然更信賴堅固城牆。所以從李恆以下全軍將士都放鬆下來。把馬兒牽到山溪邊飲水。

    “馬兒啊馬兒。少喝點水。待會兒還要跑長途哩!”李恆的親兵李福。輕輕撫摸著河曲馬狹長的額頭。手指頭伸進長長的鬃毛底下。替它撓痒癢。

    夏天。山溪邊長滿了青翠欲滴的嫩草。馬兒喝了幾口水。轉過脖子就啃吃青草。

    李福急直拿拳頭它:“馬兒。咋吃草料呢?!還要跑好幾百里。不上水。肚子裡結住怎麼的了?”

    騎兵們都有個常識:馬兒長時間奔跑或者短時間加速過大。汗出的多了。腸子就會從吃下去的草料中吸水。要是不將息馬力。到後來會把草料裡的水吸乾。肚子裡的干料板結在一塊比石頭還硬。整根腸子給塞住。神仙也救不活!

    党項武士心疼愛馬好歹讓牠吃十來口青草過過癮。才把依依不捨的馬兒們牽走。李從馬鞍袋裡抄出把炒了的干黃豆。攤在手掌心。馬兒粗糙濕漉漉的舌頭舔吃黃豆。弄的他掌心麻麻癢癢。怪舒服的。

    五年前。李福還是祈連山麓的牧羊少年。西北草原上的甜草根草拐棗和酸角果。是李福這樣十三四歲孩子的最愛。在草原上甩著牧羊鞭子。聽兄長們唱著延綏的花兒。心愛的姑娘對歌。雖然窮困。雖然常常吃不飽飯。然有夏季熾烈的眼光。和冬季漫天的風雪。但那才是党項人生活的地方!

    現在。隨著殺害党項族數十萬兄弟的蒙古人打到了南方。這裡物產豐富民間富饒。江南真真是老輩人說的人間天堂呵!可這是漢人的地方。不是党項人的地方啊!李福記得在祈連山。走哪兒都會有好客的牧人遞上熱氣騰騰的奶茶。但在南方。不管廣州還是福州。背後只有冷冰冰的面孔。和充滿仇恨的眼神!

    為了蒙古大汗的稱霸。在家鄉萬里之外和素不相識的漢人生死搏殺。党項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作為一個曾經的牧人。李福總弄不明白。

    擔負警戒的後隊。傳來一陣陣的吶喊。李福大驚之下很快給馬兒套上了籠頭鞍。把它牽到了主人身前。

    李恆雙手在馬上一撐。雙力騰的一下跳上馬背。鞭花兒一甩潑剌跑上了一座小山丘。

    遠處。打著燈球火把的行軍隊。在夜幕下了一條燃燒的長龍。漢人漢人這麼快追上來了!

    難道英勇如費聽捷利。竟沒把漢軍拖上一個時辰?李恆的心。變做一片冰涼。

    漢軍金剛師副長仇滅虜騎著皇帝的御馬。帶領兩個師所有的騎兵'騎兵力量。對李恆部銜尾追擊。他們並不是在殲滅費聽捷利的戰後出發。早在戰局進行到大半。漢軍將不到四千名党項武士壓縮包圍的時候。按照既定計劃。陸軍司令陸猛就下令全軍所有的偵察兵騎兵聯絡兵。以及輜重步兵砲兵當中會騎馬的。將戰馬馱馬挽馬一律安上鞍。拼湊了五千“騎兵”。嚴令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李恆。掐斷他的逃跑路線!

    党項人的馬。前後連續跑了好些天。早就掉了力;漢軍的馬兒則是船運。連日里關在艙中悶慌了。好不容易放出來撒著歡兒的跑。一鞭子下去。沒十來里路停都停不下來!晚出發半個時辰。在李恆命令停下來飲馬間裡。仇滅虜終於追上了這個党項奴。

    “李恆就在前面。騎兵兄弟們。咱們不能老讓步兵砲兵出風頭啊!捉住李恆。打出騎兵的威風!”仇滅虜最早就是從最接近騎兵的尖兵隊起家。漢軍沒有獨立的騎兵單位。騎兵分散在各師團營。這讓喜歡馬上拼殺的仇滅虜很是鬱悶。不過。漢軍陸軍操典中明確以步砲兵正面決戰騎兵追殲逃敵的戰術。讓他當年苦練的騎術。終於有了用武之的。

    出發之前。皇帝將擊亦思巴奚戰鬥中繳獲的御馬借給他乘騎。感激涕零之餘。仇滅虜暗暗發誓。這次一定要取到李恆的人頭。親手獻給皇上!

    “衝啊!”

    漢軍師有騎兵營。團有騎兵連。營有騎兵排。兩個師的部隊。就有兩個營另六個連另十八個排的正規騎兵。加起來一千八百多人。組成了第一波攻擊的矛頭。他們揚鞭策馬。如同一陣狂瀾卷向党項人的後隊。

    漢人竟要和我們党項武士在馬上拼殺?幾乎所有的党項人都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就是當年大宋最強盛的候。也是用什平,萬全陣。以步兵為主幹強弩為利器和平夏鐵鷂子橫山步拔子們對陣啊!

    “讓南蠻子知道。誰才是馬背上勇士!”李恆拔起了戰刀。向下虛劈揮出一聲短促的嘯音:“殺光他們!”

    “殺光南蠻子。為費聽將軍報仇”党項武士舉了鋒利的彎刀沉重的狼牙棒和烏鐵鎚。向漢軍騎兵壓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1 19:50
正文 299章 騎兵戰


    歸綏產優質鐵礦。西夏人吸收了大宋的冶煉技術。兵器自當發達。他們製作的鐵刀劍被宋人讚譽為“明如雪花”。他們的鎖子甲堅固無比。三十步外神臂弓也難以匹敵。

    比起興兵之初用老翎毛生牛做盔甲。用狼牙做箭頭的蒙古軍。他們的裝備要精良的多。

    所以不像蒙古人習慣採取邊跑邊射箭非接觸的曼古歹戰術。党項人更喜歡用重甲鐵騎正面突破。這一次。李恆決心讓漢軍見識見識當年平夏鐵鷂子的強大武力。對漢軍的箭矢陣型。他命士兵們排成了針鋒相對的雁翎陣。準備正面兜住對方。再從兩翼包抄。將這股漢軍全數殲滅。

    失去了機動力強的騎兵。看楚賊還拿什麼來追我!李恆摸了摸鎖子甲甲片上因為冶煉技術而產生的凸起。他的身旁。第二個千人隊第三個千人隊都排好了陣型。他們將對漢軍發起連續不斷的進攻。直到對方崩潰。

    党項人。是馬背大的游牧民族。雖然立國之後逐漸吸收漢文化。但也繼承了老祖宗武勇。他們飲馬奶吃牛肉。身軀矮而健壯。能掄動狼牙棒烏錘這樣的重器。想當年北宋軍也只能以強弓勁弩壓制。並自吹“中國之勁兵。四夷所畏服也”。

    第一攻擊波的人隊。所有党項武士都堅信。自己會輕鬆愜意的砸開漢人的天靈蓋。讓這些可惡的人腦漿四濺!

    然而他們很發現自己錯了。對面的騎兵在高速沖擊中。一手控韁。一手平端起烏沉沉金屬管子——竟是火槍!

    漢軍排出的箭矢陣型。前端的箭頭上。第一支火槍發射了。火光在夜色中一閃而逝。然後彷佛時間停頓了那麼一剎那。這一點火花像是掉到了火藥桶裡。箭兩邊的火光的一下大振。並且在瞬間蔓延到了兩翼。形成了一片火海。從李恆所的小山丘上看。漢軍騎兵組成的箭頭。鋒刃上燃燒著滾滾火焰。並帶著濃烈的硝煙向党項人的雁翎陣猛扎過來。

    子彈在空中沿著平拋物線彈道飛舞。一頭扎進了党項人的陣列。急風暴雨般的打擊讓人根本無法作出反應。即使最強悍的武士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自己正好不在子彈的飛行軌跡上。不管是黑漆鎖子甲還是聞名遐爾的*子甲。都無法抵擋高飛行的彈丸。子彈輕易穿透了鐵甲。球形彈丸在撞擊變形鑽進體的瞬間爆發了巨大的停止作用。把它攜帶的動能盡情釋放在人體內部。將五臟六​​腑攪的稀爛。

    不少騎兵連哼都來的及哼一聲就中彈落馬。更有不少馬兒受傷。驚恐的亂蹦亂跳。將本來嚴整的陣型攪亂。把主人掀到地上。並被後面的同伴踩成肉泥。

    被這射擊打昏了。第一波攻擊的腳步放慢。千戶細封嚴正瘋狂的叫喊道:“衝上去。衝上去!他們只能放一輪槍。靠上去咱們就贏了!”

    確實。沒人能在奔馳的馬匹上燧發槍再裝填。除非他是馬戲團演員。事先裝填的子彈擊出。槍就成了燒火棍。細封嚴正的觀察和思考無疑是非常敏銳的。

    可他大錯特錯了。

    党項武士揮舞著武器再次提速。與此同時漢軍騎兵一反常態的減速了。而箭矢陣型的第二輪頂了上來。

    沒人能再裝填。並不意味著漢軍在第一輪射擊中就打光了子彈。第二排第三排輪流上。讓党項人再承受了兩輪彈雨的打擊。党項人欲哭無淚。千人隊連對方的毛都沒撈到一根。就倒下了一半——仇滅虜對不到三分之一的命中率表示滿意。畢竟這是在奔馳顛簸的馬背上。

    幸好幸好再沒有子彈落到隊伍中間了!細封嚴正發現。要是敵人再來這麼三輪射擊。自己的千人隊就不會剩下一個人!

    “衝啊!殺掉他們!漢軍再沒有了!”在千戶的鼓勵下。党項人強打起精神。向漢軍狂衝。

    出乎意料。漢軍竟然在緩緩後退!

    任何人都知道。騎兵對決中。哪一方的馬速沒有起來。就會在肉搏時被動挨打。轉身逃跑。更是把後背留給敵人做*

    愚蠢的漢人吶。馬上對決。你們還嫩了點!党項人哈哈狂笑著。鞭子狠狠的抽在戰馬屁股上。將殘存的馬力取出來。 硬是提到了極致。

    漢軍的箭矢陣型居然就這麼向後面跑了。細封嚴正在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直到他發現漢軍把一些圓溜溜的鐵疙瘩。向著屁股後面扔到地上。

    方才漢軍放槍的時候。距二百步。現在距離縮短到了百步之內。對高速奔馬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細封嚴正扯著喉嚨狂喊:“小心手…”

    那個“彈”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陣巨大的轟鳴淹沒。事實上。就算他再早一點喊。騎兵陣列跑發起來之後那巨大的慣性。也會讓麾下的党項武士們眼睜睜的踏進地獄之門。

    火海。真正的火海。數百顆手榴彈爆炸。不規則彈片在空中交織成異常細密的火網。人馬都籠罩其間。它們肆無忌憚的割開皮膚割開肌肉撞擊骨骼和內臟。飽飲鮮血收割生命。

    來自地面的爆炸。馬上的騎士或許有倖存。奔跑馬兒則很難倖免。一枚手榴彈正好在細封嚴正的馬肚子底下爆炸了。彈片輕而易舉的割開了柔軟的馬腹。腸子從破口流了出來。繞在了馬腿上。馬兒沿著慣性向前又跑了幾步。把腸腸肚肚全肚子裡扯了出來。當這個可憐的動物悲鳴著倒下的時候。它的肚子幾乎被掏空了。千戶細封嚴正從高速奔馳的馬背。摔到了地上。手腳折斷讓他痛入骨髓。腦袋上的汗珠足有黃豆大。正當此時。他發現一個圓溜溜的鐵疙瘩正巧躺在離頭部不到兩尺的的方。冒出一縷的青煙……

    以一百騎兵。幾乎全殲一個整編的探馬赤軍千人隊。自身實現零傷亡。仇滅虜笑了。

    誰說蒙古人才會曼古歹?蒙古人會一邊後撤一邊箭。咱射術不行。咱們往地上扔手榴彈!

    李恆也笑了。指著漢軍後面的三千來人。告訴麾下的另外九名千戶:“看見沒有?反賊只有不到兩千人在衝殺。其餘的人一直沒有動作。騎馬控韁的姿勢看。那群人根本不是什麼騎兵。他們不過是剛剛學騎馬的步兵!

    兩翼各展開三個千人隊。包抄他的後路。把他後陣給我衝破!前面也要三個千人隊。陣型散開了衝。貼上去真刀真槍的和他打! ”

    很快。党項武士按李恆的部署。佈成稀疏的陣型。從三個方向朝漢軍發起了衝鋒。

    仇滅虜帶領的前軍。按照上一次的方法打了三輪齊射投擲了手榴彈。但這裡是一塊開闊地。敵人的陣型非常稀疏。造成的傷害不到上次的一半。

    如潮水般的党項武士。一撞上了漢軍騎兵。制式軍刀和黑漆鎖子甲對決。狼牙棒和琉球鋼甲碰撞。激起了一片片耀目的火花。像夜色中綻放的朵朵金菊。党項人馬術熟漢兵器精良。前隊的纏鬥一時分不出勝負。兩個民族的最強武力。舍生忘死的搏鬥。

    後隊。兩翼包抄的党項武士。已離他們不遠了。這些都是不會馬上格鬥的步兵砲兵。重兵。僅僅因為會乘馬。編入了臨時的騎兵。他們會怎樣應付來勢洶洶的党項子?

    “殺啊!”李恆孤注一擲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兵力。他親自指揮左翼發起了進攻。

    更加出乎意料!漢軍竟然全部跳下了馬。站在地面上!

    李恆在內。所有的党項武士都驚了:他們連做夢也沒想過。有馬不騎站在地上迎敵!

    不對!有人這麼做過!李恆突然來。蒙古武在使用大弓拋射輕箭的時候。也是下馬步戰……

    “砲兵步兵和輜重兵。我們連馬刀都沒有。但我們也有一套!”腳踏的的感覺讓這些並不經常乘馬的士兵們感覺踏實多了。他們站到馬兒後面。從背上摘下長長的步槍。架在了馬背上。

    “射箭。射箭!”實際上不需要李恆下令。党項武士們也拿出弓箭發射。但可恥的漢人居然躲在馬兒背後。再加上胸甲和頭盔。箭雨的傷害微乎其微。即便有馬受傷受驚。也對整體影響不大。

    可恥的漢人吶。竟然利用戰馬擋住箭雨!李恆氣的差點一頭從馬上栽下來。

    很快。漢軍三千支步槍的齊射。給射出箭雨的党項人還以顏色。步兵能夠給槍重新裝填。彈雨沒完沒了的發射。梳頭一樣。把党項人的戰陣梳了一遍又一遍。拿著狼牙棒衝擊的党項人發現。一頭撞上去。兩邊的戰馬互撞。站在地面上的敵人輕鬆躲開。自己則從馬背上一個倒栽蔥到了地上

    戰鬥進入白熱化。雙方的傷亡都在增加。直到從潮州方向的官道上出現了漢軍的輜重馬車。一隊隊荷槍實彈手端刺刀的步兵。從馬車上魚貫而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1 23:52
正文 300章 豺狼


    李恆敗了!

    漢軍大量的戰馬被會騎馬的步兵騎走,拖輜重車的馬匹不多了,乘車趕到的步兵,實際上不到一千人,但這股生力軍的加入,給千里奔襲、連續作戰的探馬赤軍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他們不知道還有多少漢軍會從夜幕中湧出。

    區區一千人,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党項武士失去了繼續作戰的勇氣,接下來的戰事就只能用潰逃兩個字來描述。

    河曲馬是難得的良馬,可它們已經來回奔馳了上千里路,中間只休息了一個晚上!不斷的有党項人掉隊,被漢軍追上,從背後一刀斬下他的腦袋,或者放槍在後背開個碗大的血窟窿……

    探馬赤軍跑,漢軍也跑,晚上探馬赤軍宿營,漢軍也宿營,反正總是在身後五里遠吊著,不給党項人整理隊形反擊或者阻截的機會,一有空檔就會衝上來,把隊末的武士殺掉一些,而後又停下來,像惡狼驅趕羊群一樣,把探馬赤軍趕著亂竄。真真是兵敗如山倒,漢軍銜尾追殺,探馬赤軍根本沒有翻盤的機會。

    李恆想到了三年前的贛南,那時候,他麾下鐵騎長驅大進,把開府興國的大宋丞相文天祥打得大敗虧輸,也是像趕羊一樣,把那些訓練粗疏、裝備粗濫、戰技拙劣的義軍從贛州城下,趕到興國,最後趕到了空坑。斗轉星移,現在党項武士竟然被漢人趕得一潰千里,恍然一夢啊……

    是楚風、陳淑楨,是今天的大漢皇帝和閩廣總督,領著精兵援救了文天祥,並在空坑擊退了自己。其後的閩西會戰,蕉嶺關也是漢軍像鐵鎖一樣堅固防守,把自己的大軍關在了閩西之外。

    二十年征戰未嚐一敗,卻連連在姓楚的手上倒霉,李恆不由得懷楚風是不是他命中的剋星?

    到此時節,再也顧不得什麼顏面了,李恆派出了最精銳的鷂子,分頭向梭巡在東江上游的呂師夔求援。

    狂奔的李恆明白,如果在揭陽城下,呂師夔能趕來助戰,他敢保證,這場戰役將以元軍的勝利而宣告終結。漢軍將上演一場開局光明,而末尾黑暗的悲劇,被大元朝的各族將士追殺得潰不成軍。

    而現在。一切都晚了。他自己都記不清楚。這是瘋狂奔逃的第幾天。只是依稀記得。在狂奔的第一天。將士們還能在馬背上保持平衡;第二天頭上。馬兒還能喝得下泉水;第三天。馬匹不斷的倒下。戰士所有人就像地獄里的惡鬼一樣紅著眼睛。不斷有人從馬背上栽倒。被後面的兄弟踏成肉泥。或者被漢軍像宰羊一樣的殺掉。

    曾經強悍的党項武士變得贏弱不堪。彷彿輕輕一推就會倒下;曾經團結的祈連山子弟兵。變得猜忌、好鬥。李恆親眼看見一名士兵明明提一提韁繩就能繞過摔到地上的兄弟。但他冷漠的什麼也沒做。任由胯下的戰馬。將鐵蹄踏到戰友的臉上。

    這樣的軍隊。已絕對沒有可能返回身作戰。

    逃生的希望只剩下兩個:呂師夔的六萬步騎;或者回到廣州。和阿里海牙的一萬水兵、和廣州的八千新附軍會合。再沿江過清遠。經英德府慢慢退回韶州。

    經此大敗。呂師夔恐怕會抱緊塔出的粗腿吧?指望他的援救。無異於癡人說夢。何況李恆從來不會把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所以他選擇了回廣州。

    廣州到揭陽。陸路千里。漢軍砲船封鎖東江。只能從上游繞道。又增加了路程。李恆到第四天傍晚。終於摸到了東江的江岸。

    人困馬乏,整支隊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有的士兵從馬背上下來,想到江邊喝口水,雙腳沾到地面,卻像麵條一樣的軟,靠著自己的馬兒,就躺地上去了,雙眼一閉將所有的鮮血和殺戮拋開,魂靈兒飛回了祈連山麓,於是,其中不少人就再也沒有醒來。

    “主人,有船,這裡有條小船!”李福高興得想對天祈禱了,他在江邊的草叢中,發現了一條小小的渡船。

    李恆牽著馬走上了渡船,船身很小,幾乎只能容得下一人一馬,李福知趣的扔掉了自己的馬,縮到了船角。

    船身顯得更加擁擠了,李恆的眉頭皺了皺。

    “大帥,帶我們走啊!”將士們哭喊著,想攀上這條生命之舟。

    夏季山洪暴發,雖說東江上游水淺行不得漢國海船,但深的地方仍然沒過了頭頂,江流的速度也很快,党項人生在北方,素來不知水性,要他們游過東江,簡直等於叫他們送死。

    來的時候,扎了木筏竹排,現在漢軍就在五里之外

    能讓你有空扎筏子?李恆乘坐的小渡船,頓時成了唯一的希望。

    “不得喧嘩!”李恆手持鑌鐵彎刀,指著這些效忠於他的將士:“汝等扎木​​筏竹排過江,本帥在對岸等著,決不先走!”

    得到這樣的命令,實屬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有些將士哀嘆著轉身離開,用彎刀、戰斧砍伐竹木,有的則在連日瘋狂的奔逃中失去了理智,不願意放棄這現成的小船,涉水攀上了船舷。

    李恆大怒,揮刀斬斷將士的手指:“汝等違抗軍令,還記得祈連山下的父兄嗎?”

    儘管蒙古人盡殺西夏王族,但仍有不少上層貴族僥倖逃脫,費聽捷利、野利長勝、細封嚴正,就是當年大夏國官僚貴族的後代。作為碩果僅存的皇族後裔,李恆通過他們、通過各部族的長老,在祈連山下仍然享有至高無上的威權。士兵們想到這些,只好壓抑滿腔的怒火,縮回缺了手指頭的殘缺手掌,忍著疼、含著淚,回到了岸上。

    “哼,不服抬舉的狗東西!”李恆朝江水中啐了一口,親自拿起木槳,和李福一左一右將小船劃向對岸。

    此時,影影綽綽看到了漢軍士兵的身影,經歷了三天三夜瘋狂奔逃的党項人,齊聲大哭起來。

    唯一讓李恆自豪的是,如此極端的困境,被漢人追殺數百里,他的部下還沒有人投降。事實上,他們自己也知道,對面的漢人將士不會接受他們投降。自從過江以來,屠戮的城市有常州、廣州、蒲田、興國等等二十多個,死在這支軍隊屠刀下的江南百姓數不勝數。如此巨大的數字,平攤到每一個党項人頭上,哪怕是底層最普通的士兵,哪怕是隨軍的馬夫、廚役,也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罪孽,決不可能得到寬恕。

    仇滅虜指揮漢軍圍成了圓弧形,不斷開槍射擊,把探馬赤軍趕到越來越狹小的地域,就像一根絞索套在了探馬赤軍的脖子上,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收緊。

    連日追擊,漢軍也累得夠嗆,但他們的條件,比探馬赤軍好得多:

    党項人根本不可能抽出時間搶劫,只能啃隨身攜帶的黃豆,人吃馬嚼都是那一小袋;各村寨的百姓,卻自發的“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當然,王師會給他們一些亮閃閃的金屬。

    党項人一直亡命奔逃,漢軍則把人員分作幾班,輪流跟在後面揍他們的屁股,另外的人就能得到一些休息。

    更何況,党項人是在離家鄉萬里之外作戰,漢軍卻是為了保家衛國,守護古老民族的最後領土,雙方的鬥志,本來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所以他們的體力和鬥志,到現在就有了巨大的差距。漢軍士兵下馬,有條不紊的裝彈射擊,幾千人緊密結合在一起,構成了一部精密的戰爭機器;党項人則像沒頭蒼蠅似的亂衝亂撞,有人想上馬衝鋒,馬兒卻兩腿一軟趴在了地上,將主人摔了個嘴啃泥,有人抱著剛剛砍下的粗毛繡子衝進了東江,但這些不會游泳的人,很快就被浪花打進了口鼻,心慌意亂的胡亂掙扎著,放開繡子,慢慢沉入了江底,還有人徒勞的舉起兵器沖向漢軍,最近也只到敵人面前五六十步,就被鉛彈打成了馬蜂窩。

    終於有人拋下了兵器,跪在地上舉起了雙手,但漢軍士兵彷彿沒有看到,將冒煙的手榴彈扔到他的懷裡,或者用戰刀輕輕抹過他的喉嚨。

    “對殘酷屠殺江南百姓的殺人狂,我們不需要施捨給他們絲毫憐憫。”這是大漢皇帝對仇滅虜的指示,當然,對於全家三十多口人在錦田山被韃虜全部屠殺的仇滅虜來說,是非常樂意執行這個戰場政策的。

    慘、慘,連日奔馳,能到東江岸邊的党項武士,都是族中最精壯的兒郎啊!現在他們卻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在全副武裝的漢軍面前就像三歲小孩般被輕易擊倒、擊斃。只有少數人抱著竹子、牽著馬尾巴,越過了江心。

    正當此時,一陣狂風吹來,李恆本不會駕船,乘坐的小舟左右搖晃,艙中進了些水。

    “主人,怎麼辦吶?”李福焦急的看著主人,在他心目中,這位大夏皇族後裔,大元的參政大人,是無所不能的。

    李福等來的,是一柄冰涼的彎刀,從斜下方刺進了他的肚子。

    “少一個人,船就穩當了”,李恆面無表情的抽出了彎刀,將死不瞑目的忠心僕人踢進了滔滔東江。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1-10-12 17:36
正文 301章 得勝回朝?


    廣州。東南季風從南海上吹來陰沉的烏雲。沉甸​​甸的壓在天空。整個城市像被扣在了鍋蓋底下。那厚厚的雲層完全不能阻擋南中國五月份的毒辣陽光。反而讓珠江蒸的雲氣無法散開。這樣的天氣。人就像呆在蒸籠裡。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被鹹濕的汗水堵住。恨不的每天沖涼十七八次才舒服。

    林德水很想坐在家中的葡萄架子下。享受難得的陰涼。手中再搖一柄日本折扇。旁邊藤桌再放兩井水中浸涼的西瓜。那就再美不過了。

    可他必須頂著毒日頭汗流浹背的走上十里路。到城外十里的接官亭。畢恭畢敬的站著。任憑汗水從頭跟里浸出。順額頭面頰和脖子。一直流到胸口。流進衣服裡面。

    來這裡的。不止他一個。全廣州的八位新附軍千戶一位中萬戶。加上地方的達魯花赤府總管各級官員。都得到這裡。在蒸籠里站著迎接那位魔王。

    李恆。這個名字在林德水的心中。意味著屈辱。當然絕不僅是他。比方說現在接官亭外等著的八戶。就有七位的妻女被李恆“拜訪”過。惟一倖免於難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老軍官。他的幸運僅僅是因為妻子年過四旬。膝下又只有兒子沒有女兒。同時兒子們還沒有成年。所以也沒有兒媳婦。

    自從李恆到家中“拜訪”後妻子就再也沒有了笑容。一雙兒女。時常在噩夢中驚醒。哭喊著叫媽媽。林德水的心。無時無刻不在被烈火煎熬。如果能拋去一切。他願意把靈魂交給魔鬼。換取李恆的滅亡。

    可我不能!林德水對自己僅存的良心吶喊:我還有一雙兒女。我還有可愛的妻子。如果出反叛的舉動。他們的下場將會不堪設想!要知道。蒙古人的手段絕對殘忍狠毒!

    一失足成千恨。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悔不當初啊……

    “李恆大人來了!”眼尖的人看到了遠處官道上騰起的煙塵。那股子囂張跋扈的熏天氣焰。就是隔著十多里路。都能衝到你鼻孔裡。除了李恆麾下探馬赤軍的鐵騎馬隊。再沒有第二家了。

    幾位新附千戶竊竊私語:“傳言李恆在潮州損兵折將。看現在這氣勢。似乎沒有那回事啊?”

    “探馬赤軍天下精。党項人又是精銳中的精。銳當年成吉思汗滅夏。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林德水抬頭一看。說這話的。是鬍子焦黃的老千戶。叫做畢之賢。畢某人的女兒被李恆淫辱。他不以為恥反引以為榮。居然整治好了酒席床鋪。主動李恆邀請下次再來。

    李恆喜他恭順。平也給點小恩小惠。畢之賢在外竟處處以參政大人便宜老丈自居。儼然高踞眾同僚之上。連廣州新附軍中萬戶何魁也不大放在眼裡了。

    花花轎子人人抬。李恆做一天參政。就是一天的上官。新附軍千戶們心頭憋著火。在人前也不得不贊幾句李大人英雄無敵。党項武士天下強軍之類沒營養的口水。這下不得了。正巧撓在了畢之賢的心窩上。他替自己的便宜女婿大吹特吹。把党項奴吹彷彿天上地下所向無敵似的。

    “不知廉恥的老狗!”林德水暗罵了句。老東西每次提到那個党項奴的姓名。林德水心頭就像被錘子撞了一下。疼的撕心裂肺——哪怕姦當中。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把天良喪盡。把妻子女兒送給異族蹂躪還能甘之如飴。

    別人不敢唱反調。中萬戶何魁不同。何家是廣州的世家大族。手下有三千家兵。商船貿易所得。占到全城稅入的五分之一。李恆也得給他幾分薄面。至少何魁把個丫環認作義女送到參政府邸。李大人就從來不“拜訪”何家。

    當著李恆的面。何也敢說幾不痛不癢的俏皮話。姓畢的一個綠毛龜。他還不放在眼裡。不陰不陽道:“畢千戶說的是。西夏地方偏遠。兵將勇猛。咱們都是知道的。當年老種經略相公征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數十年前我大元太祖皇帝成吉思汗御駕親征。也深受其苦啊!大元朝滅西夏。足足用了二十年。真是不簡單。不簡單吶!”

    時知道。元滅西夏。歷時二十年。南下滅宋卻用了四十多年。則西夏有何顏面吹什麼武勇?新附軍千戶們聞言一愣。俄而恍然大悟。擠眉毛弄眼睛。異同聲的道:“不簡單。果然不簡單。”

    不知道怎麼回事。林德水看著同僚們開心的表情。突然想起偶然的到的反賊報紙。那上面說到“民族認同”。當時頗有點不以為然。現在看。宋亡如許。降元的同僚們還以宋抵抗時間較久為榮。反賊的調調。豈不是有那麼幾分歪理?

    被同僚們嘲笑。畢之賢一張老臉頓時紅過了耳朵。乾笑兩聲。踮起腳尖眼巴巴的看著官道上。探馬赤軍只有兩三里路程了。哼。蒙古大軍天下無敵。大汗的山萬萬年。党項人是帝國的二等主人。李參政更是聖眷優隆。我抱定他這條粗腿。將來飛黃騰達不限量。你們是眼紅。你們是嫉妒! ”

    李恆的大軍踏迤而來。隆隆的蹄聲震的人耳朵生疼。驕傲的党項人騎著馬。逕自衝到了一眾官員身前才勒馬。甚至再晚上幾秒鐘。大元朝在廣州的文武官員。就會被踏成肉泥了。馬蹄騰起的黃沙灰塵。更是直接往官員們的鼻子裡撲。嗆的人直咳嗽。

    唉~這些党項人驕傲慣了。哪兒會把咱四等奴隸當人看?林德水苦笑著搖了搖腦袋。揉了揉眼睛裡的沙。向隊伍中間尋那個惡魔的身影。

    咦。奇怪了!李恆出的大軍足兩個萬人隊。回來不過剛好一個千人隊。那一萬九千去了哪兒?

    無怪林德水懷疑。幾位附軍將軍。互相交換著狐疑的眼神。難道難道那個可怕的傳言是真的?難道反賊……

    他們以專業的眼光。打量著這支部隊:党項人騎馬上的腰板依舊挺直。可人人臉上都掩飾不住疲憊不堪的神情;河曲馬兒依舊高大神駿。但馬瘦毛長明顯掉了。往日而靈動的眼睛。佈滿了血絲。腳步也帶著疲態。不是以往那麼蹦蹦跳跳。而是幾乎蹄子貼著地面在拖行;旗幟依舊高高的扛在掌旗手肩上。可旗面沾滿了硝煙征塵。甚至出現了不少的破洞。

    這一切。是因長行軍連續作戰的疲勞。還是大敗虧輸後的慘相?林德水心頭。不知恐懼。還是幸災樂禍。甚至隱隱帶著某種期待。

    “來來了!”畢之賢跳著腳叫起來。手指的是便宜女婿李恆。而是李恆身十輛運載著大箱子的馬車。

    戰利品的出現。毫無疑問的擊碎了慘敗的謠傳。 “參政大人勝利了!”千戶們高叫起來。聲音中卻沒有帶多少歡喜的感情。相反。甚至還有點兒莫名的失落。

    只有林德水心頭忽畢剝一跳。俄而狂喜起來:那些大車的輪轍。比平常的淺多!

    “下官恭迎參政大人勝歸來!”何魁領著一班文臣武將遙遙的跪了下去。

    漢人自古跪坐(日榻榻米就是盜版我中原文化)。自然有跪禮。 《周禮》上就有稽頓吉拜兇拜振拜雅拜等等幾十種。但秦漢以後隨著板凳胡床逐漸引入。 “跪”和“坐”出巨大的分野。於是漢跪天的君親師。同僚之作揖即可;惟元代起。官場下級必須對上級行跪拜禮——蒙古統治者認為。四等奴隸須匍匐在一二等主人腳下。於是廣泛的推行這種侮辱人格的禮節。

    林德水腿都跪酸了。李恆遲遲沒有下馬。就在馬背上冷冷的盯著眾人。臉上的驕橫之氣。更是溢於言表。

    這位大人。生氣時拿你出氣。高興時拿你撒歡。如今他大勝回朝。還不把下巴昂到天上去諸位新附軍將領也是習以為常了。跪在地上。把頭低的更低。

    惟有中萬戶何魁不參政話。竟然自顧自的站來。還衝著李恆拱手道:“大人。去時兩萬兵馬。您帶回來的只有一千。其餘一萬九千在何處。還請明示。下官好把糧草運去供應。”

    李恆臉上青氣一閃即逝。兩個萬隊。要么埋骨揭陽城下。要么死在回惠州的官道。要葬身東江波濤。只剩下一千幸運兒。抓著馬尾巴抱著馬脖子。渡過了東江。

    好在渡江之後。漢軍就再也沒有追擊。得以回到廣州。可李恆也知道。自己待廣州新附軍過於苛刻。損兵折將。恐怕他們心頭難免生出些不忠不孝的念頭。為今之計只有裝作大勝。進城後儘快和阿里海牙的水軍取得聯繫。才能鎮住廣州的局面

    “大膽何魁!”李恆大喝一聲。手中馬鞭抽到中萬戶的肩頭。打的官服破裂皮開肉綻。越是失敗。越要把氣勢裝到十二分。他比平時對何魁更加嚴厲:“朝廷軍機大事。豈能當眾相問?本參政大軍和呂大都督配合行動。糧草自有韶州供應。何勞你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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