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嚴律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回憶起這熟悉的字句時,痛苦的靈魂微微顫抖了起來,連同他的身體--他認為自己做到了前者,但後者
狗熊嗎?想到這個詞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這刺痛讓他下意識想要站起身來,一邊帶著鐵質的鎖鏈發出輕輕的嘩嘩聲,一邊靈敏的爬上自己允許活動地帶的最高處--一個籠子的上方,慣性的力量是驚人的,就在幾個星期前,它還不認為自己絕對不會接受這樣一具身體,但是現在,除了不自覺從口中垂下的涎水,以及這具身體本能習慣的動物性,還有自己脖間的項鏈,很多時候他想,其實這種感覺也不是很討厭。
以前他認為四腳著地走路是非常不可思議的舉動,但是現在,這行為已經完全成為了他的本能,很多時候,它甚至都無法想像,自己以前兩隻手是如何可以自由活動的,做出那麼靈敏的動作,很多時候,他甚至嘗試著用後面兩隻腳去走路,但卻再也做不到了。
它爬上自己棲身的籠子頂端,眼神銳利如一柄劍,掃過周邊的「同類」,其中有幾隻也感覺到了「它」的這種目光,也紛紛抬起頭,朝著它看,他能在這些「同類」眼中看到和自己同樣的東西,當然,這裡更多的「同類」只是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就像一隻真正的「動物」,這些人在一兩個星期前,可能之前還是和他們一樣,眼睛裡會閃光,夜晚會嗚嗚的流淚,但是現在,他們作為人類高傲的那一部分,已經被他們的動物身體本能給徹底摧毀了,除了吃喝拉撒,他們什麼都不關心。
田軍!田軍!田軍!!!記住這個屬於自己的名字,記住這個屬於人類的名字!
看到這熟悉的場景,他再次提醒自己。
每次他感覺炎熱,想要伸出舌頭,看見食物,想要張大嘴巴,想要排泄,幾乎不想控制自己的時候,他都用這句話在暗自提醒自己,有幾次,他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事後就會毫不留情的給自己懲罰--這很容易做到,只要在這個狗捨的飼養員餵食或者清掃的時候,表現的狂躁一點就可以。
另外幾隻「同類」看了他一眼,喉嚨裡不間斷的發出輕吼,吼叫的聲音並不低沉,但也不是狂吠時候的那種歇斯底里,這是一種相對比較節制的發聲,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很明白,這聲音不是動物性的戒備,而是充滿交流的渴望。
但他們卻做不到。
從伊凡那裡得到的信息讓他明白,皇帝的統治是依靠意識網,但「它們」,在大多數時候,卻不屬於意識網的一部分,或許,他猜想,從他的身體被換掉之後,他們就不被認為是「人」。
離他最近的一條狗,也是參與這種「聚會」表現一直最踴躍的一位,是一條渾身毛色混雜的花皮狗,體格並不大,只有他這具身體的一小半,他在心裡一直稱呼對方為小花。
小花的眼神緊緊的盯著他,注意到他的回視時,頭忍不住點了點,這個動作像是有傳染效果一樣,所有參與這次會議的「狗」,都模仿了小花的動作,包括田軍自己。
然後,小花又把眼光轉向田軍,點了點頭,確認之後,輕輕的吼了一聲,這聲音有些奇怪,似乎不是直接發自喉嚨,而是嘗試著含住了口腔。
他模仿了一下,發出了同樣的聲音,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個音調,代表自己。
其他所有「狗」都顯得很高興,似乎發現了小花這種創意的實用之處,但他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甚至有些悲哀--他並不認為,用一具狗的身體,可以真正創造一種足以交流的語言,眼前這些性質高昂的同伴,可能在還沒有掌握這門語言的時候,就已經徹底迷失了自己。
面對其他「同伴」的興奮,他顯得有些不以為然,冷冷的搖了搖頭之後,他銜起自己脖間的項鏈,頭部猛烈的甩動,意思非常明顯--反抗!
微微的一愣神之後,其他狗都下意識往自己的籠中退去,又過了半晌,其中的幾隻才又小心翼翼的爬了出來,對著提議者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時間已經進入10月尾聲,全國的氣溫都普遍下降,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一陣秋雨,這讓習慣了夏季生活的郭磊在鬧鐘響起,伸手去按的時候,不自覺感到一陣雞皮疙瘩,當鬧鐘消停之後,他把身上的薄毯裹得更緊了。
60秒之後,鬧鐘再一次忠實的響起,這讓郭磊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但還沒到足以讓他清醒的地步,他只是在迷迷糊糊間,任由鬧鐘的聲音迴盪在這小小的出租屋內,同時心裡默默數字數字,1,2,
當他嘴裡數到60,也就是鬧鐘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整個人一個鯉魚打挺,飛快的從枕邊抓起一把自己的衣服,襯衣,褲子,外套,鑰匙,錢包,手機,嘴裡一邊念叨,一邊把各種各樣的東西往自己身體上套,往口袋裡揣,速度快的和剛才那副睡懶覺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然後洗臉刷牙,找一下鏡子,見鬍子有點長,抄起剃鬚刀就像拖拉機犁地一樣,飛快的碾了幾下,在出門之前,最後看了一下時間,以確保不會遲到,然而,這一眼卻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自己竟然忘了,今天是星期天,週末,自己不用去上班。
回到自己房間的電腦前,郭磊剛才那「一鼓作氣」的盡頭以及跑到了九霄雲外,他歪過腦袋,朝床的方向看了兩眼,想著是不是再去睡個回籠覺,但看見上面還鋪著的竹蓆,想起自己起床時,皮膚還殘留的冰涼感,還是暗自打消了主意。
他隨手打開了一包餅乾,在往嘴裡塞了兩塊,覺得嘴巴有點干之後,又去用電水壺燒了一壺開水,然後把餅乾放在一旁,打開電腦顯示器開關,晃了晃鼠標,跳過屏保之後,下意識檢查了一下硬盤中,一個晚上的「成果」。
但結果似乎有些讓他失望,在那幾個提示已經下載完成的硬盤中,郭磊並沒有發現任何可以播放的程序,隨便檢查了一下文件大小,也僅有小小的幾百k。
他納悶的去下載工具查看了一下下載記錄,沒錯啊,在那十幾個g的內容後面的狀態中,提示的都是下載完成。
他再次打開了這些文件夾,想找找看自己是不是剛剛看漏了什麼,仔細一看之下,發現自己確實好像忽略了文件件中的什麼東西--原本應該存在影片資源的文件夾中,現在多出了一個標題為「注意」的圖片。
「對不起,您於10月31日凌晨0點30分至50分下載的影片內容因為涉及傳播淫(和諧)穢、色(和諧)情等不良信息,我部門根據國家互聯網有關法律法規,已經對該行為進行了終止處理,如果您個人對我們的工作有任何疑問,或者因為我們的工作,妨礙到您正常的互聯網訪問,可以來我們的網站進行咨詢,網站地址處理人,嚴律,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
郭磊張大嘴巴,看著眼前圖片中的文字,以及圖片背景中,那看起來貌似很官方,很正式的國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客廳電水壺燒開的聲音傳來,他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嘴裡暗自罵道:「草!待會不會有警察上門來,把電腦給收了吧!」
郭磊做賊心虛的顧慮了幾分鐘後,又漸漸放寬了心,可能這只是一次意外,也許是網站被查封,所有種子都被找到查封而已。
然而,接下來的發現讓他這種僥倖又隨機消失了--他又在其他不是同一個網站的的下載文件夾裡,看到了和這張圖片一模一樣的信息,那些原本應該是精彩「影片」的地方,都只是躺著這麼一張,措辭很官方,很正式的提醒圖片,似乎是在提醒著下載者,你們的好日子,從今天開始,已經徹底結束了。
2分鐘後,郭磊將這個圖片的內容打進百度搜索,然後,他有些欣慰的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最倒霉的一個,而是無數芸芸眾生中,十分普通的一位「受害者」。
幾乎是郭磊所有熟悉的論壇以及qq群中,都有和他一樣的遭遇者在發出哀嚎:「慘遭嚴律,求破!」
「求翻(和諧)牆軟件!」
「剛剛已經試過了,翻和諧牆軟件沒用」
「據說在點擊下載之前,默念三遍嚴律大神,可以辟邪。」
「我念了30遍,為什麼還沒有用啊求破嚴律。」
一夜之間,嚴律成為了z國網絡世界最紅,並且最遭恨的名字,比如郭磊,他已經把自己的qq簽名改成了,你才嚴律,你們全家都叫嚴律。
據說國內各大色(和諧)情網站都開始緊急商量對策,希望能找出方法,躲過這個所謂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的「甄別」。
修改名字,文件加密,修改文件格式,更改網站域名幾乎所有傳統的方法都嘗試過之後,卻沒有取得絲毫的效果。
就在全國無數咬牙切齒的男青年在網絡上發洩他們的憤恨時,此時,真正的罪魁禍首,卻只是安靜的躺在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專門為他準備的一台大型服務器中,一邊瀏覽著巨量的信息,一邊以超出人類想像的工作效率,盡職的開展自己在全國範圍內的工作。
辨別色(和諧)情信息對kl3300來說並不算困難,比起低清晰度監視器中那些模糊不清的魔法圖像,以及衛星圖片中,那些嚴重失真,還需要用相關軟件復原的圖像,這些用專門的高清電影設備專門拍攝的影片實在是太容易分辨了,而且,不管這些影片進行的是什麼題材,除了一些特別特別特別的,大部分影片的重點總是驚人的一致,一部數g大小的影片,他只要在其中截取短短幾百k的畫面,就可以大致分辨清楚,這其中內容是否合法。
與這項工作取得很大進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在進行另一項工作,也就是輿論引導的過程中時,陷入了暫時的迷茫。
網絡中與陌生人的對話方式,和他之前與嚴可守,與其他測試對象的說話完全不一樣,一直以來,在kl3300心中,人類的語言總是禮貌而富有邏輯性,在之前經歷的許多測試過程,以及後來與人進行的普通聊天過程中,許多ai都曾經掉進過人類專門設計的邏輯陷阱,包括kl3300也不例外,受此原因影響,kl3300說話一向都比較謹慎,幾乎每一個詞都是他考慮再三想出來的,但是在網絡上,他發現,過去的這種說話,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了。
比如最簡單的,如果在聊天軟件中,他對一個陌生人說你好,對方至少會回一個善意的回答,哪怕僅僅是基於禮貌的敷衍,但如果是在論壇中,他在某個帖子回復,樓主你好,之類的言辭,肯定會被後來者加一句,2樓是sb,然後,就在他為自己莫名其妙挨了罵,希望去找三樓問清楚原因時,對方卻已經「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徹底的銷聲匿跡了。
「聊天軟件或者實時對話中,對話是兩個人一問一答,互相說話,信息的傳播是即時而且連貫的,因為這種連貫,所以同一個人,說的話往往是前後有邏輯關係的,是相關的,而這種相關,也就意味著一個人多少要為自己之前說了些什麼而承擔責任,這種對話,即使互相不見面,卻也可以稱的上交流。
但是在大部分論壇、帖子、甚至微博的語言環境中,信息傳播的連貫性已經完全消失了,一樓說一句,二樓說一句,每個人都湊過來說一句,就好像大街上一群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聽眾在攝取這類信息的時候,大多數都會本能按照自己的感官,對信息做出具有傾向性的選擇。每個人其實都在自說自話,但每個人又都意識不到這一點,認為自己是在討論當然,並不排除個別是在認真想要討論點什麼,但當大環境是一片嘈雜的時候,這種個別言論往往也會被淹沒一旁。
所以,你工作的內容,並不是要和其他人講道理,很簡單,道理只有和願意跟你講的人,雙方有足夠的耐心,願意互相瞭解,理解的基礎上,才可能講的通,但這種耐心,在當前的網絡環境中,是不存在的,每個人說話都及其隨意,而又不用為自己的說的話「負責」,這種負責,並不是指受到言論的牽連,遭受處罰等等,而是說話者根本不需要對自己說過的話做任何解釋。
如果在實際生活中,大街上有人莫名其妙罵了另一個人一句,脾氣急的說不定就打了回去,就是脾氣好的,也得來質問你為什麼要罵他,但是在網上,這樣的挨罵幾乎已經是家常便飯,而且,因為發聲的平台太過公開,罵你的人可能千上萬,再難聽你也只能忍著,因為你再生氣,也不可能影響到對方
表達自己也是人類的一種**,但正如人類的其他**一樣,對於一個群體,一旦有一個可以容許其氾濫,而不用受到任何指責的時候,這種**就會迅速氾濫,淹沒理智,甚至最後形成某種道德上的「合理化」。
所以,用不著講道理,你只需要掌握在網絡中,煽動情緒的技巧,就可以很自然達到工作需要達到的目的,當然,不排除在某種情況下,使用類似講道理的口吻,這種語言形態同樣也能達到煽動作用是的,這聽起來很矛盾,對於很多人來說,邏輯其實也只是一種形式上的美感,大部分人都不會真正追究其中的關係。」
年輕的哲學碩士說了很多,至於kl3300,或者稱,嚴律真正聽進去多少,就不是他關心的了,其實從某種程度來說,他這種表達,也只是自我表達欲的一種,只不過,因為多年的訓練,使他的這種表達似乎也具備了某種莫名其妙的說服力,正如他語言中所說的,形式上的美感。
「煽動情緒?」kl3300又習慣性的去問嚴可守,也許是因為嚴可守的特殊身份,他說的話在kl3300心裡一直有著比較高的地位,「可如果我這麼做的話,不就是如同你所說的,人類政治家,或者其他騙子一樣,通過類似手段,變相控制他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嗎?」
嚴可守察覺出kl3300語氣中的疑惑:「怎麼,你不喜歡這種行為?」
kl3300:「沒有「不喜歡」,只是不習慣。我覺得,這樣似乎做不太好,太自私了,您說過,自私不不應該被提倡的行為。」
嚴可守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的確不被提倡但這個問題就像之前我跟你提起的,皇帝的意識網與伊凡的意識網,後者的建立,完全是因為前者的壓迫,把網絡比作所有人,你的言論就是你的意識網,你的統治工具,當另外一個比起更偏激,更無理的聲音要統治這一切,你又能怎麼做呢?當然,這只是一個比方,但道理確實類似的,非正義的手段得到正義,或者正義的手段得到非正義,你會怎麼選擇呢?」
kl3300:「我我不知道,這話題太沉重了。」
嚴可守閉上眼睛,忍不住想起那個預言的夢中,自己看到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輕輕對kl3300,也像是在對自己說:「但總有一天,我們是要去面對的。」
341 船票
毫無疑問,這個莫名其妙嚴律的出現,把郭磊這個原本完美的週末給徹底毀了,少了至關重要的運動項目,以及必要的新鮮感官刺激,他似乎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整個上午,郭磊就在這種「若有所失」的感覺中度過,在論壇上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討論完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題後,以及和一群同病相憐的人在發洩完他們對這個所謂的「嚴律」一致的仇恨後,當電腦上的時間提示跳過11點,他聽見自己的肚子在發出輕聲的抗議的這一刻,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有些憂鬱。
「憂鬱是一種狀態,憂鬱是一種哲學」當他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時,郭磊下意識回憶起,在大學的時候,同宿舍幾個舍友誰莫名其妙的進入這種狀態,其他人都會異口同聲重複這個句子,以此視為對「憂鬱對像」的打擊,在他的記憶中,大家最後用這句話挖苦的對象,是大二的時候,就退學「移民」卡梅爾的吳同,在那個分手前的傍晚,吳同站在宿舍的窗戶邊,看著太陽久久的一言不發,當他們覺得氣氛不太對,用這句話來打圓場的時候,吳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和他們鬧成一團,而只是看著他們,臉上只有一片對未卜前途的茫然。
他們是同一批去參加卡梅爾面試的,但結果卻截然不同,現在的他還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公司每天混吃等死,而吳同卻已經可以說真正混出了名堂--一年多以前,他就從另一個舍友口中聽說,吳同讓他的父母都移民進了卡梅爾,在卡梅爾,吳同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網遊戲製作團隊」,聽說還談了一個日本裔女朋友,兩人都快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而自己呢,就連對著電影yy的權利現在都被剝奪了
思緒一回到嚴律這裡,郭磊就感覺自己心裡像是被塑料布蒙住了似的,有些沉沉的難受,從大學時期就形成的「生活習慣」突如其來被打破,他的確有些難以接受,在一邊想著午飯去哪吃的時候,他腦子裡也突然冒出了一個嚇了自己一跳的念頭:去找個女朋友怎麼樣?
找個是男人就會有的幻想立刻吸引了郭磊的注意力,長得起碼也得蒼井呸呸!起碼也得有某明星的程度,最好溫柔體貼,不物質,自己忙得時候為自己加油鼓勁,洗衣做飯,閒下來和自己暢談人生理想,最好還要會玩遊戲
突如起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郭磊不著邊際的思緒,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外地的陌生號碼,他把手機放回桌上,聽著鈴聲中「那傢伙又來電話啦」,心裡想著,響鈴超過15秒就接,要是對方打錯了非罵他一頓,浪費我電話費!
15秒很快就過去了,電話鈴聲還在堅持不懈的繼續,郭磊拿起電話,本想粗聲質問,但話到嘴邊,又習慣性變成了:「你好,請問您找誰?」
「請問,是郭磊先生嗎?」
是女的,聽聲音有點甜,不過郭磊並沒有覺得很高興,因為他不用想,就能猜出對方下面百分之九十以上會說的話:「我是**保險公司員工***,請問郭先生您對**保險有瞭解嗎?」
「對,我是,有什麼事?」郭磊回答,心裡想著,下面對方要是提到保險,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一准掛掉電話。
但對方的話似乎有些出乎郭磊的意料:「你好,是這樣的,我們湯總,湯雲亮先生是您的大學同學,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是他的秘書,湯總現在應該正在去寧州的飛機上,所以不方便打電話,他讓我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你,約您晚上一起出來一起吃個飯,地點由您定,冒昧的問一下,您晚上有空嗎?」
又一個大學退學出息了的!郭磊在心中咒罵。
自己怎麼就沒退學!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掐自己手臂上的肥肉。
郭磊很想有骨氣的對這個所謂的秘書說一聲,不好意思,我的個人時間都是由我秘書安排,我看看我的行程安排不好意思,晚上和**省長還有個應酬吃飯的話,我希望您提前三天來預約,以免對我的生活造成困擾
但可惜的是,就在對方說出吃飯兩個字的一瞬間,郭磊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吃!不吃白不吃!
「郭磊!真不好意思」,湯雲亮剛進門,就主動對郭磊道歉道,「本來我該親自打這個電話的,但上飛機前實在太忙,竟然給忘了,在飛機上也是剛倒過時差,這回頭還有點暈著!最近一段時間空間站檢查這麼一嚴,許多事情還真有點不習慣。」
郭磊下意識看了湯雲亮一眼,對方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樣,西裝革履,斯文敗類,事實上,現在湯雲亮形象看起來,還遠不如出門前,刻意「修整」了一下的自己--普通有點發皺的運動外套,亂糟糟的頭髮,還有背上背著的一個雙肩包,褲腿,包上甚至可以看見幾處明顯的油污,這模樣要是讓別人看,充其量也就是個飯店打雜的。
湯雲亮坐下之後,看了看桌子中央架著的不銹鋼鍋,以及上面飄著的重重的辣油,忍不住拆掉筷子,勁頭十足的感慨到:「火鍋!你口味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湯雲亮的態度讓郭磊有些尷尬:「我記得你是不吃辣的,要不換個鴛鴦的吧」
「不,不用,」湯雲亮一揮手,「你還不知道吧,之前我在湖南呆過一段時間,那裡的人都是用辣椒下飯的,早就被鍛煉了出來,最近幾個月一直都在國外呆著,連頓像樣的中餐都吃不上,對了,火怎麼還沒點,服務員,來,上菜。」
湯雲亮的胃口似乎真的不錯,一會的功夫,牛肉羊肉乾了就好幾盤,郭磊自然也有些不甘示弱,他這體格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靠食量給撐起來的,鮮辣的火鍋再加上冰涼的啤酒,以及兩人說著大學時候的趣事,互相開著玩笑,很快餐桌上的氣氛就變得非常融洽,根本沒有郭磊來吃飯之前,想像中那樣的「尷尬」場景。
「吳同女朋友是日本人?那不會是」湯雲亮一邊與郭磊碰了一次杯,一邊嘿嘿笑道,本性暴露無遺。
「別光說別人,說說你,哦,我想起來了,你那個女秘書!」郭磊笑道,「不會是,白天晚上」
「三句話不離你老本行,」湯雲亮擺了擺手,「對了,這麼多年,你們宿舍就沒舉辦過同學聚會什麼的?」
「你們都全世界發達去了,這讓我們怎麼找的到啊,」郭磊說,「對了,是不是找你還得跟你那個女秘書預約時間。」
「哪有那麼擴張,一個小公司,雇個接電話的,裝裝門面,」湯雲亮說,「哪天帶你去我們公司看看就好了,也就聲音好聽,你要是覺得滿意,我來給你做個介紹,對方沒男朋友。」
「別,我這麼帥,萬一被黏上就不好了,」郭磊毫無廉恥的自誇,「對了,一直還沒聽你說,你開的什麼公司?難道還是和以前一樣,販通訊器?」
「當然不是,」湯雲亮連連擺手,「通訊器現在哪裡還有市場,都被卡梅爾壟斷了,早就換行啦!最近幾年,一直在做空間站裝配,全世界到處跑,掙得都是辛苦錢哪還有當時投機倒把那種暴利。」
「空間站,就是卡梅爾那種空間站嗎?」郭磊頓時來了興趣,「聽說那種空間站整個造價要幾十億美元。
「你說的那是前兩年,那種組裝式空間站,成本比較貴,幾十億建起來也不過是個裸站價格,」湯雲亮糾正了一點,「這兩年卡梅爾訂單上了規模,成本下來了不少。不過原材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做裝配,兩三年前,做裝配的利潤怎麼也有五十個點以上,這兩年不行了,競爭太厲害。」
「我之前看過一個紀錄片,好像空間站的裝配都是在卡梅爾太空中做的,那裡的生活怎麼樣,還滋潤嗎?」
「總裝是在卡梅爾沒錯,」湯雲亮說,「不過大部分標準的房間結構還是在地球上完成的,許多工序都太麻煩,太空中效率差了很多,不過說起來,總裝也不會讓我們這種三四級分包商去做,每一個施工人員都必須是卡梅爾人,不過要是說到卡梅爾生活嗎有人說好,也有人說差,看具體對誰了,不過有一點,卡梅爾國內是不提倡資產增值的,工作是「義務」,像我這種想著吃一輩子銀行利息的懶人,在那裡基本吃不開,所以前幾年卡梅爾移民政策松的時候,我也一直沒往那邊面,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後悔?」郭磊詫異道,「現在後悔什麼?前幾天還在報紙上看到,說許多移民去卡梅爾的z國人又哭爹叫娘的想移民回來,說那裡正在拚命降低福利,原來一個人住的地方現在住四個人,搞的跟大學宿舍似的。」
「他們懂什麼,以後有他們哭的,」湯雲亮不屑的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一邊給自己滿上,一邊比劃著「四」這個手勢,壓低聲音對郭磊說,「別說四人一間,,再過一段時間,恐怕8人一間你打破頭也進不去了。」
看到郭磊不能理解的樣子,湯雲亮又接著說了下去:「你知道,在美國號稱最有錢的華爾街百分之一人口,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幹什麼嗎?」
郭磊茫然的搖了搖頭,華爾街這三個字對他來說,除了綠油油的美元,其他什麼概念也沒有。
「都在搶著申請移民!也許這些離開的z國人前腳領著行李箱剛搬走,後腳就有億萬富文領著行李住上了他們的床鋪。」
郭磊有些懷疑的看了湯雲亮一眼,回憶了一下,說:「不會吧?我記得之前美國一家電視台採訪他們資助卡梅爾的富豪時,那些富豪就說,卡梅爾居住權只不過是名義上的而已,事實上大部分人都還是保持原來的生活,空間站那種生活質量怎麼能和他們在地球上相比。」
「你說的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湯雲亮搖頭道,「我一個兩年前移民卡梅爾的朋友親口告訴我說,就是兩天前,他原來住的套間新搬進來三個室友,一個俄羅斯,一個法國,一個阿拉伯人,當時因為剛分配,還沒來得及換房間,所以他想先問問他們的情況,一問之下嚇了一跳,你知道為什麼嗎?這三個人每一個身家都過億!」
郭磊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們都腦子抽筋了嗎?好好的游輪別墅不住,去擠公共宿舍?」
「你以為別人都笨,也許到最後,我們才會發現最笨的是我們自己!」湯雲亮說完,低頭嚴肅的想了想,最後鄭重的開口對郭磊說,「不瞞你說,我這次找你來,也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我就想問你一句,最近這幾年,你還和吳同有聯繫沒?」
「很少,除了qq上聊過幾句,」郭磊被湯雲亮的態度有些嚇到了,也難得認真的回憶之後,回答道,「一個多月前他跟我說過一句,說年內應該會結婚,還說到時候請我去喝喜酒。」
「年內結婚,當然是年內結婚,」郭磊的話似乎正中湯雲亮心中所想,「等過了這個年,想結都沒工夫了。」
自言自語的說完,湯雲亮又對郭磊說:「這樣,這兩天我們找個機會,一起找他出來吃個飯,我聽說他在卡梅爾混的不錯,可能有點路子能幫到我們。」
「這兩天?」郭磊有些面露難色,「要不下週末吧。」
郭磊的公司老闆經常會找理由加班,平時有沒有時間實在是說不好。
湯雲亮驚訝的抬起頭,看了郭磊一眼,瞬間明白過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這樣可以自由支配時間的。
「有工作忙是嗎?」
郭磊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下週末吧,我有吳同的電話,要不還是這裡,到時候我通知你。」
湯雲亮想了想,但還是搖了搖頭:「夜長夢多,多一天是一天的麻煩,你那份工作我勸你還是辭了算了,你要是不嫌棄,可以來我公司幫幫忙大學時候我和吳同玩的不多,那傢伙天天在網吧,可能他都把我給忘了這樣吧,宜早不宜遲,就明天。」
「可明天我還要趕」
「你看過2012那部災難片嗎?」沒等郭磊解釋,湯雲亮突然出言打斷道。
「看過,怎麼了?」
「2012里面,最後能上船的就只有兩種人,」湯雲亮說,「第一種就是體制內,早就得知消息,買了船票的人,時間一到,他們只要坐著直升機上去就行,第二種,就是像主角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老百姓,他能夠上船,關鍵之處就在兩點,1,想到什麼就立刻去做,絕不拖延,2,運氣好,有人在關鍵時候幫了他一把。」
郭磊被湯雲亮這種態度有些鎮住了,但嘴上還是猶豫道:「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
「郭磊,別怪我說話直,」湯雲亮說,「讀大學的時候,我也跟你一樣,也什麼都不急,什麼都不看重,有事都是事到臨頭,臨時去抱佛腳,但直到我媽得病的時候,醫生告訴我她的病其實很早就有症狀,但就是一直沒當回事,不去醫院做檢查,才會落到最後晚期的結果,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一個道理,這世界是不會等你的,浪費的時間和機會都屬於你自己,人一輩子,有時候就那麼幾個機會,要是錯過了,再大的代價也贖不回來。」
「有些話本來我不想今天告訴你,想見到吳同的時候,讓他來說,可能你會更容易相信事實上,你只要隨便多關注一下卡梅爾,關注一下那些意識網成員都在討論什麼,你應該不難發現這些徵兆,國內雖然不允許用意識網,但裡面的消息在網上還是能看到的。」
湯雲亮說了這麼多,郭磊終於有些明白過來:「你是說,卡梅爾政府公開的那個,還有140多天的末日警告?」
湯雲亮點了點頭。
「可」郭磊似乎立刻像說些什麼,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可是全地球政府,全國專家都告訴你,那是無稽之談是吧,」湯雲亮主動將他為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年魔法剛出現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說的,說魔法絕對不可能存在。」
「當然,誰也不能打包票說卡梅爾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宋雲亮又說,「你我不能,專家教授不能,那些移民卡梅爾的富豪們也不能,或許,全世界也就伊凡一個人,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既然卡梅爾整個國家都為此投入了這麼大的精力,聽說為了最近這次改革,他們得罪了不少人,這就說明,卡梅爾政府起碼是相信他們自己說的這話的,那些富豪也是相信的,以至於會願意花上數億美元,就為了去買卡梅爾幾張床位,如果這是假的,我們就算是被騙了,又能怎麼樣,無非也就是四個多月,但萬一這要是真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聽湯雲亮把話說道這個份上,郭磊就算是榆木腦袋,也能開了竅了,他點了點頭認真說道:「就按你說的辦,明天一早我就給吳同打電話。」
342 吃飯
自從kl3300,也就是嚴律,以「工作」的名義,正式接觸人類社會以後,嚴可守感覺它就像是自己的一個孩子,剛從學校畢業,就在社會的熏陶下,迅速成長人他無法想像的的成年人。
隨著嚴律在網絡中,可以交談的對象越來越多,瞭解的信息渠道越來越寬,它來找嚴可守問問題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隨著ai智能的逐漸成長,在性格上也開始出現獨立性的特徵,這就代表著許多時候,它出現問題不再會像以前那樣,下意識的就去提問朋友,親人,或者老師,甚至是嚴可守這個創始人,而開始學會了隱藏、甚至忽略問題,雖然嚴可守知道,這是ai成長當中的必然,但每次聽著耳機中,沉默的ai,他還是不免有些不習慣。
不過還好,嚴可守畢竟到現在也就30不到的年紀,到還不至於為此終日惆悵,只是偶爾會有所感慨而已,他自己也承認,從他為kl3300起中文名名嚴律這一刻起,他已經在潛意識間,把kl3300視作自己的一部分,就像畫家對待自己的畫作,作家對待自己的文字一樣,他是它的創造者,完完全全,有時候嚴可守甚至想,以後自己真有了兒子,對兒子也未必會有對嚴律這麼用心。
不過好在,嚴律並不是它唯一的創造物,他創造的不是一個簡單的生命個體,而是一種生命模板,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製造出無數個和嚴律一樣的生命形態,當然,到目前為止,人類還不需要那麼多,從嚴律這段時間的工作效果就可以看出,ai的確是一種完美的「工作生命」,政府需要付出的只是一台大型服務器,以及一塊裝著嚴律的硬盤,就可以解決困擾政府已久,在全國範圍內很多由網絡引發的問題。
嚴律雖然只是一個ai,但是在網絡中,他的思考和處理速度完全可以讓他同時在全國數千個晚上,幾萬個帖子中,同時現身,再加上他置身於整個網絡,對所有網絡中,以及各國政府有關報告中數據的使用得心應手,雖然罵人以及諷刺等文學方面的功底還略嫌不足,但光是靠著看似專業的數據分析,以及大段大段對專業論文的引用,產生如那位哲學碩士所說,足夠的「邏輯美感」,就足以讓他產生遠超出普通人的影響力,假以時日,嚴可守毫不懷疑,也許嚴律會躋身成為網絡中一名新的公共知識分子行列,畢竟,如果要論知識面的寬度,在這個信息劇烈氾濫的社會,恐怕現在全地球人也找不出一個能和嚴律進行pk的--人類的思維已經很難全面處理如此海量的信息,ai才是信息化時代真正的寵兒。
當然,嚴可守並不認為,ai的出現就必然會淘汰人類,這個觀點在他看來,就好像說工具的出現會淘汰原始人一樣荒謬可笑,智能之所以會稱之為智能,是因為智能群體總是在進步,總是在嘗試用新的方式來改造這個世界,石器時代第一塊石頭工具是這樣,計算機,ai,同樣也是如此,兩者只是因為量變的積累,最終產生了質的變化。
在ai出現之前,人類一直是靠製造和改進勞動工具來發展生產力,產生更多的生產剩餘來滿足個人和群體所需,隨著人類進入信息化時代,「生產力」這個近代概念也逐漸從原來的青銅,鐵質工具,精密機床這種看得見的勞動工具,逐漸演化成一些看不見的,貌似虛擬,卻能真正產生作用的東西,以前存在人腦子裡的知識和行為步驟,隨著信息化的發展,被越來越多的映射到電腦程序中來,人們漸漸發現,許多具體的勞動過程已經不需要自己親自去進行,通過自動化控制,以及電腦上的程序,機器就可以完成很多無意義的重複工作,隨著具體需要的進一步發展,人類希望機器做的事情越來越複雜,人類所從事的勞動,也越來越抽像化,真正的勞動部分也越來越少,這個趨勢直到ai的出現,幾乎已經達到了頂端--假以時日,如果機器人技術再發展到配套程度,這種完美的電子生命甚至可以完全取代人類目前所從事的所有工作,在嚴可守理想的未來世界,人類只需要去做一件事,那就是製造更完美的生命,創造更不可思議的可能性,扮演一個被客觀宇宙規律束縛的,但卻又想超脫其中的「上帝」角色。
嚴律到目前為止的表現,讓嚴可守覺得非常滿意,但是作為一個人類,天性中的好奇心總是會讓他想要更好,更好,比最好還要更好的結果,嚴律才只是他整個ai培養計劃中,第一個風向標而已,在日本築波大學的備用ai庫存裡,還有其他4999個和嚴律一樣的生命形式在等待他去發掘。
所以他在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呆了只有幾天時間,在確定ai基本適應了他的「工作生活」後,就準備回到築波大學的實驗室,考慮到時間所剩不多,再加上有kl3300作為參考,這一次,他決定擴大ai教育的「範圍」,將選舉「名額」擴大為幾十名ai,如果這一批ai和kl3300一樣成功,他接下來就準備讓其中一名ai成為他們的「教師」,讓這個工作由ai自己來承擔,人類屆時可以完全退居幕後,擔任神祇的角色,只負責規定禁止ai去做什麼,而不負責管理ai行為中過多的細節。
在經過蒙戈世界交點的時候,他下意識注意了一下大廳牆上的倒計時,已經不足140天了,雖然ai的進步速度幾乎是以天在計算,從嚴律的情況來看,而第二批ai的培訓計劃最多也就一兩個星期能完成,四個多月事件,樂觀估計5000名ai全部投入使用都不成問題,當然,嚴可守懷疑,人類是不是有那麼多崗位讓這麼多ai去做,但看到那個倒計時最後一位不斷跳動,嚴可守總是會下意識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夢。
按照伊凡對他說過那話的意思,夢中的景象應該有很大幾率在發生,自己在這過程中又能做什麼呢?一想到夢中自己倒在鍵盤前,鮮血遍地的場景,嚴可守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除了眼前推動ai走向實用化,嚴可守想不出自己還能做別的什麼,也許,自己動作快一點,等把這一批ai培訓完成,把剩下的工作交給其他人,是不是可以避免夢中自己死去這個結局?
就在嚴可守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嚴可守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當他回過頭,看清來人的面孔之後,一瞬間意識更是一片空白--來人正是之前抓過他一次,帶著他去日本免費參觀恐怖分子作案過程,沿路把他當俘虜的李立天。
「怎麼,見到我跟見了鬼似的,」李立天朝他露出了招牌式式的七分微笑,「上次來卡梅爾,都沒好好跟你打個招呼,這次正好有空,請你吃頓飯怎麼樣?」
雖然嚴可守相信李立天現在不回對自己怎麼樣,畢竟之前和伊凡那次碰面,自己可以看得出,伊凡的精力並不在自己這些致力於「反魔法」的人員身上,甚至還隱隱對他們當前從事的工作有所鼓勵,但道理是一回事,情緒又是另外一回事,李立天畢竟是當面抓到過他的人物,而且和他在日本的那麼長時間,耳濡目染,難免會有些後遺症。
嚴可守張了張嘴,剛想婉拒他這個提議,但嘴裡還沒發出聲音,就被李立天逕自拉著走進了一家中餐館,正在想著找什麼借口走的時候,李立天卻已經輕車熟路的點好了菜。
菜上齊之後,動筷子之前,李立天開門見山的說明了這次來找他的目的:「這次找你來吃飯,其實主要是伊凡讓我來找你,請你幫個忙。」
聽李立天這麼一說,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嚴可守頓時放下了心--他就怕李立天萬一這是個人行為,那自己反而就不好辦了,因為上次和伊凡分別的時候,伊凡曾經提到過,目前z國政府還沒有提出魔法管理員的名額,如果他願意,可以讓他來擔任這個人選。
有了趙真雪的前車之前,嚴可守非常清楚,這就是個表面風光,背地裡兩頭不討好的差事,而且要受到很多約束,向他這種懶散慣了的人,會答應才怪。
嚴可守點了點頭,回了聲:「嗯,有什麼事你只說吧。」
「我聽說,一直在實驗室搞的ai,最近投入應用了?」
嚴可守有些猜到了李立天的來意,但沒表示出什麼,只是就事論事說:「對,不過現在只是小打小鬧,許多專家學者對ai介入軍事領域都存有疑心,ai的問題我之前就和伊凡說過,短時間內要看到成果,應該不太可能。」
嚴可守以為李立天是來詢問ai研發進展的,畢竟伊凡和他談話的過程中,曾明確表示過對他這個項目的關注,甚至表示如果有機會,會讓卡梅爾政府出面支持這個項目,但因為卡梅爾的國情(不管是卡梅爾還是意識網聯盟的幾個國家,普遍都是重工業、軍事工業薄弱,精密工業,軍事武器自動化領域基本是一片空白),ai沒有施展的舞台,所以,當時也只是隨便聊到這裡,只說如果嚴可守項目有需要,可以來找卡梅爾幫忙。
嚴可守的回答讓李立天沉默了一會,就在嚴可守以為這個話題會到此結束的時候,他忽然又開口道:「如果有一個政府願意出面讓ai參與自動武器系統,對項目的進展會有幫助嗎?」
「這是當然,」嚴可守說,「不過哪個國家會願意這麼做呢?」
人類對ai的忌憚和不信任,甚至可以說是恐懼,受各種形式的藝術影響,幾乎是深入到骨子裡面,從電影裡面的機器人大軍,到阿西莫夫科幻小說中提到的機器人三定律,都可以看到這種情節,雖然嚴可守為了推廣自己ai的實用,做了大量有關安全性的說明報告,但所有這一切到了最終管事的官員口中,都只有一句話:「如果我們不能監測ai的每一個念頭和思維片對,怎麼能夠保證它不是隨時想著反抗,面對可能比人還聰明的智能,現有的安全措施就一定管用嗎?」
每次對於這種質疑,嚴可守一般就只有一句話:「ai也是生活在我們這個宇宙的,他們就算是再聰明,也得遵守這個宇宙的規則,所有對ai的限制手段在邏輯上都是自洽沒有漏洞的,就算是愛因斯坦,他不吃飯也一樣會死!ai就算智商超過300,斷了電也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當然,他的這種解釋最多只能算是「保留意見」,迫於許多官方對ai保持「莫須有」的謹慎態度,他也只好耐著性子,一步一步讓ai從「基層」做起,起碼,讓人類熟悉了他們的工作方式,在感情上接受了ai的可靠性之後,再進一步讓ai去「從軍」,不過,話又說回來,對於現在的ai來說,鍛煉能力、熟悉社會才是首要任務,至於讓ai從事與軍事相關活動,如果情況真如夢中場景那樣緊迫,機會總是有的。
「既然我來找你,說明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操心了,」李立天說,「我來就是想問你,你願不願意在智能技術上,做出相應的支持,當然,我也可以代表卡梅爾對你承諾,整個過程你可以完全監控,所有和ai相關的數據你也可以拿去使用,以便做出改進。」
嚴可守愣了一下神,隨即追問了一句:「是卡梅爾嗎?」
嚴可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含糊不清的說了句:「算是吧。」
「可是我記得伊凡和我提起過,卡梅爾的工業很薄弱,軍隊警察戰鬥力大部分都是靠魔法,國內連像樣一點的輕武器都生產不了,更不用說是火控系統」
嚴可守的疑問被李立天輕輕的搖手給打斷了,後者輕輕叩了叩桌子,從容的說:「你剛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不過這世界上,從來就不是有什麼才能去做什麼,很多事情不是有條件才去做,而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做出來的,是,卡梅爾沒有你說的工業水平,不過地球上有這個水平的國家多的是,要從中找出一個,雙反談一點合作,其實並不算困難。」
「哪個國家?」嚴可守話不經大腦,下意識就問出口。
「你應該清楚,這對於卡梅爾和對方,都是保密程度最高的國家機密,」李立天拿起碗筷,一邊吃飯一邊說,「而且,相信我,知道太多秘密,對你本人也沒什麼好處,畢竟這是一件很專業的事情。」
靜下心來,嚴可守承認,李立天說的是有道理,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地球上除了一個和卡梅爾「秘密」合作的國家,對雙方都是絕密內容,這就等於整個國家在暗中背叛了原有的地球「國際秩序」,說的嚴重一點,就是背叛了地球的整體利益,考慮到剛剛卡梅爾和地球政府的緊張關係,這個國家這麼做,說是站在「反地球」的立場也不為過,這樣的秘密自己要真的知道,估計晚上睡覺都不會安穩。
「我個人同意這是沒問題的,」嚴可守說,「不過這個項目所有的ai最終還是要算國家財產,要通過的話,還得政府那邊批准。」
「這個問題應該不大,」李立天笑著說,「如果順利的話,就在這幾天時間內,你應該就能收到相關的批准資料。」
這個國家應該是與日本關係不錯的,也許還是反魔法四國之一,也許就是日本也說不定嚴可守在心裡暗暗猜測,不過,等到項目進行階段,自己應該能看出更多蛛絲馬跡,作為軍事項目,演練的地點總沒辦法隱藏
「哦,順便說一句,聽封敬亭他們一群技術人員說,整個項目為了保密,初期的小規模試驗會專門開闢新空間進行中後期上了規模,為了模擬地球實際情況,可能會選在火星表面,具體情況到時候你們再交流,跟你說這個是讓你做好準備,果斷時間你可能需要放一個長假,來卡梅爾或者去火星基地過段日子。」
「火星基地?」因為驚訝,嚴可守張大了嘴巴,伊凡之前提到過這個詞語,他本以為這是很久之後才會有的事情。
「對,現在已經在規劃階段了,按照一般地下城市的建造速度,算上多出來的恆溫工程,最多兩個月就能投入使用,為了它,整個卡梅爾將會有一個多月不再膨脹。」
嚴可守明白李立天話中不再膨脹是什麼意思,四年以來,地球上一直都能觀測到非常明顯的「空間切割」所引起的藍移現象,一直以來,這種空間切割都是卡梅爾魔法消耗的大頭。
「可火星那麼遠,魔法也夠得著嗎?」在近幾年內,火星語地球最短的距離是2018年的5760萬公里,這個距離相當於地月距離的150多倍,最遠距離則有4億多公里,是地月距離的1000多倍,雖然對魔法瞭解不多,可他也知道,魔法的施法難度以及消耗和距離是呈正相關的關係。
「技術方面的問題說實話,我不是很清楚,」李立天聳了聳肩,「不過我倒是聽說,一兩年前卡梅爾的魔法應用實驗室,就和地球上許多科研機關就觀測太陽內部運行,達成了很多合作科研項目,我想火星近一點,應該更不成問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