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娶個督軍做老婆 作者: 寂寞劍客 (已停更)

mk2257 2011-11-17 22:57: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 26499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08
第09章 武裝商團


    二少走進客廳時,大少正和林老爺子談筆風生,大少奶奶卻拉著林月嬋坐在下首說著體己話兒,讓人意外的話,林月嬋這個刁蠻女子居然穿上了標準的清代直筒狀旗袍,卻把妖嬈的身姿還有那雙傲人的長腿給遮了起來。

    二少便有些搖頭,這旗袍不經改良,著實沒什麼美感可言。

    “二弟你怎麼才來?”見了二少,大少趕緊起身道,“快,快上前謝過林世伯,林世伯這回可真是幫了咱們家大忙了。”​​說此一頓,大少又道,“你這就託人給喬大少捎個信,咱們就不從大德通貸銀子了,林世伯已經答應拆借咱們家六十萬兩銀子了。”

    “啥,六十萬兩!?”饒是二少已有心理準備,也不免吃了一驚。

    既便林家是涇陽最大的茶商,六十萬兩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這麼大一筆銀子,說借就借了?西門氏與林家的交情似乎還沒到這份上吧?二少忍不住回頭瞥了林月嬋一眼,這刁蠻女子該不會是改變主意,應下了這門親事吧?

    林月嬋卻是理都不理,只顧著與大少奶奶說著體己話兒。

    見二少只是站著發呆,大少便覺得有些沒面子,發火道:“老二你怎麼​​回事?還愣在那裡做什麼,趕緊上前謝過林世伯,還有你月嬋妹子。”

    二少無奈,只得上前抱拳作揖,分別謝過林老爺子還有林月嬋。

    “呵呵,正經是留過洋的洋學生,傲氣些也是應該。”林老爺子拈著山羊鬍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個哈哈,又向大少道,“牧牛賢侄,銀子已經解到了,剩下的事情你們年輕人合計著辦吧,老朽卻是老了,不中用嘍,唉。”

    林老爺子感慨了兩句,然後起身徑直走了。

    二少愣愣地望著林老爺子起身離去,有些不知所謂地向大少道:“大哥?”

    大少卻只是瞪了二少一眼,旋即和顏悅色地向坐在下首的林月嬋道:“月嬋妹子,那就你拿個主意吧,啥時候動身去烏梁海為好?”

    林月嬋卻也沒有推脫,大大方方地說道:“去烏梁海自然是越快越好,眼下西門世叔可正在烏梁海受風沙之苦呢,我的意思,最好是明天就出發。 ”

    “行,那就明天。”大少欣然點頭,旋即又向二少道,“老二,你回去準備準備,明天就跟月嬋妹子一道動身去烏梁海。”

    “可是大哥,這究竟是咋回事啊?”二少急道。

    二少是真著急,著急自個跟林月嬋的親事糊里糊塗的已經成了。

    “什麼咋回事?”大少皺眉不悅道,“讓你去烏梁海你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說起來,大少倒還不放心二少去烏梁海呢,這可是六十萬兩,真要是有個閃失,那可怎麼得了?老二雖說留過洋,身手也不錯,卻終究太年輕,沒見過什麼世面,尤其不知道漠北有多險惡,那些馬賊又有多兇殘。

    可大少不放心又有什麼辦法呢?林老爺子已經明說了,這回去烏梁海只能是二少跟林月嬋帶著武裝商團去,大少再是愚笨也已經猜到了林老爺子的心思,老爺子這是要製造個機會讓老二跟月嬋妹子多多親近呢。

    林月嬋卻是噗哧一笑,回眸望著二少說道:“瞧把你急的?你就那麼害怕跟我一起去烏梁海呀?是怕我在路上把你吃了呢,還是怕我把你給賣了?”

    二少沒有理會,只向大少道:“大哥,這六十萬兩銀子到底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大少沒好氣道,“是林世伯不忍看著咱們西門氏家道敗落,所以出手相助,暫借了六十萬兩銀子!”

    “就這?”二少不信道,“沒別的條件了?”

    “當然有。”林月嬋接著答道,“這六十萬兩可不是白借的,等西門世叔做成了皮毛霸盤賺了銀子,得跟咱們林家五五分成的。”

    “原來是這樣。”二少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當即說道,“這樣的話,去烏梁海就不勞煩林小姐大駕了,有在下去就足夠了。”

    “那可不成。”林月嬋道,“這六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我必須親自押解到烏梁海當面交割給西門世叔才能放心,如若不然,萬一在半道讓響馬土匪結劫了,可如何是好?現如今,這北面可不怎麼太平。”

    “就依月嬋妹子的。”大少不容置疑地說道,“老二你這就回去準備準備,明天帶幾個人再調幾杆槍一起上路,這邊先將銀子存入大德通三原分號,然後從包頭分號支兌出來,再押往烏梁海,記得一定要護得銀子周全,還要照顧好月嬋妹子,聽見沒?”

    “聽見了。”見事情已然成為定局,二少只得有氣無力地答應了一聲,然後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閣樓。

    二少既走,林月嬋很快也告辭了,客廳里便只剩下了大少和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忽然壓低聲音問大少道:“牧牛,這月嬋妹子是不是對二弟有那個意思啊?”

    “那還用你說?這事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大少沒好氣地道,“也就老二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昨天居然還敢騙我!真不知道這臭小子是怎麼想的,月嬋妹子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怎麼就入不了他的眼呢?”

    “這事可由不得他挑。”大少奶奶道,“爹不在,你做主不就行了?”

    “老二這邊我能做主,可人家林老爺子他不同意。”大少卻搖了搖頭,苦笑著道,“林老子爺這次刻意安排月嬋妹子跟老二一塊去烏梁海,卻是給他們個機會,兩人若是有緣,等從烏梁海回來,這親事差不多也就該成了。”

    “林老爺子又何必多此一舉?”大少奶奶不解道,“既然月嬋妹子也喜歡二弟,你又可以替二弟做主,這親事不就成了麼?”

    “你想得倒是美,老二是個什麼態度,傻瓜都瞧得出來,你以為林老爺子就真願意自己閨女嫁入咱們家?”大少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人家那是疼惜自己的閨女,所以才捏著鼻子幫襯咱們家一回,等從烏梁海回來,若是老二能夠回心轉意喜歡上月嬋妹子,那過去種種林老爺子也就不提了,這門親也算是成了,若是老二依然不識好歹,或者月嬋妹子對老二沒了念想,那這門親就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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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前腳剛回閣樓,長順後腳就跟了進來,問道:“二少,這回去烏梁海,要調多少人,多少支槍?”

    清朝末年,政府還地方的武裝力量那都是相當之混亂。

    正式在編的政府武裝有八旗兵、綠營兵還有各鎮北洋新軍,地方武裝則有鄉勇、練勇還有武裝商團、鄉團,但凡有點家底的大戶人家,也都有私募武裝,像西門氏和林家這樣的人家,自然都養著武裝商團,否則幾個小毛賊就能把他們搶個精光。

    二少嘆了口氣,問道:“家裡還有多少人,多少支槍?”

    長順撓了撓頭,答道:“老爺動身去烏梁海時,帶走了二十人、十條鳥槍,現如今家裡還有三十人,十六條鳥槍。”

    二少想了想,吩咐道:“挑十個身手好的,一人一桿鳥槍跟我去烏梁海,剩下的二十人還有六條槍,留下來看家護院罷。”

    長順答應一聲,麻溜溜地去了。

    二少卻是雙手枕著後腦勺倒回了坑上,心裡想著,這回若是真能翻過手來,西門氏的武裝商團卻是得擴充了,只五十個團丁也太少了,裝備也要改善,十幾桿鳥槍也就嚇唬嚇唬小毛賊,遇上稍大股的土匪馬賊,那就是菜,怎麼的也要裝備快槍。

    不過,這時節要想在國內搞到快槍好像不太容易,有錢怕也買不到。

    眼下才是光緒31年(1905年),從時間上看,漢陽、天津、上海等地的兵工廠也就剛剛建成沒幾年,生產的仿1888年式毛瑟步槍,也就是老套筒,都還不夠裝備武漢三鎮及北洋六鎮的新軍,又哪有太多的富餘流入民間黑市?

    所以,要想改善武裝商團的裝備,只能從西洋購買火器。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09
第10章 贈槍


    涇陽,林家大院。

    林老爺子正站在閣樓上遠遠地目送著寶貝女兒出門,剛剛走到大門口的林月嬋似乎是感應​​到了老父親的凝望,臨出門時忽然轉身回頭,遠遠看到守在閣樓上的林老爺子,便使勁地揮了揮小手,俏生生的粉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

    這還是林月嬋頭一次出遠門,而且一去就是幾千里外的烏梁海。

    林老爺子也下意識地揮了揮手,林月嬋便甜甜一笑,一扭腰走出大門不見了。

    細碎的腳步聲中,老管家阿貴已經微躬著身來到了林老爺子身後,低低地道:“老爺,您真打算讓小姐去烏梁海呀?”

    林老爺嘆了口氣,神情落寞地說道:“我老了,身子骨也是大不如前了,眼看著沒幾年活頭了,月嬋雖說只是個丫頭,卻是我林中秀唯一的女兒,這偌大的家業還能傳給別人?所以,也該讓她外出歷練歷練了……”

    “可去烏梁海卻實在是太艱險了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她偏偏就相中了西門老二呢?好在此去烏梁海有石守信帶著快槍隊隨行保護,諒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老爺,這可是六十萬兩啊,干係太大!”

    “我的女兒我心裡有數,別看她平時瘋瘋癲癲的,啥事​​都沒個正形,像個野丫頭,可心裡頭精明著呢,還有西門老二,別看他年輕,辦事能力卻未必就不如西門老大,這六十萬兩銀子交給他們兩個,老頭子我卻是放心得很。”

    老管家便低低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自家老爺的心思,老管家自然是知道的,等從烏梁海回來,西門老二若能回心轉意接納小姐,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西門老二執迷不悟,小姐差不多也該死心了,再加上有了此番前往烏梁海的歷練,小姐差不多也有能力接掌林家的家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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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原縣,西門大院。

    二少抄著兩枝二十響的駁殼槍大步走出大門時,西門商團的十名團丁已經一人扛著一桿鳥槍在大門外等著了,二少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失望,這十名團丁胡亂戳在那裡,站沒個站相,坐沒個坐姿,與小說中所描述的“精銳”可是差太遠了。

    唯一能讓人稍稍安慰的是,團丁們的身板還算結實,精氣神也還過得去,不像那些被大煙和酒色掏空了身子骨的八旗兵,風一吹就能倒,有個團丁的身上更是隱隱流露出了淡淡的肅殺氣息,多半手上也是沾過血的。

    二少不自覺地便走到了那團丁跟前,說道:“卻是想不起你叫啥名來了?”

    那團丁趕緊將鳥槍柱在地上,又向二少抱拳作揖道:“小的燕無痕,見過二少。”

    “燕無痕?好名字。”二少點了點頭,又將左手所持的那枝二十響駁殼槍遞向他道,“會使這個嗎?”

    “不會,多謝二少美意,小的還是使這個更趁手。”燕無痕搖了搖頭,又向二少揚了揚左右雙肘,只見這廝的左右護腕裡側各插了兩枝柳葉飛鏢,只看這收藏飛鏢的手法,便知是個使暗器的好手。

    二少當下拍了拍燕無痕的肩膀算是勉勵,正欲召集團丁訓話時,身後卻驟然響起了密集的馬蹄聲,急回頭看時,只見數十騎快馬已經風捲殘雲般衝進了義和村口的節烈牌坊,正沿著全村唯一的青石街向著東頭飛奔而來,街上的行人紛紛四散走避。

    當先一騎卻是匹神駿無比的棗紅馬,馬背上的騎士也穿了身玫紅色的勁裝,還披著火紅色的狐皮大氅,纖腰翹臀隨著胯下白馬的奔跑而微微起伏,充滿著異樣的魅惑,那雙長腿更是極具視覺上的壓迫感,不是林月嬋還有誰來?

    看到這等陣仗,二少心裡只有苦笑,涇陽林家果然是財大氣粗,這武裝商團一調便是五十餘騎,待得近了,二少更是吃驚地發現,這五十餘騎團丁居然是人手一桿新式快槍,也就是後世俗稱的老套筒,這簡直就是駭人聽聞了!

    林家的武裝商團居然裝備了快槍,而且數量還如此之多! ?

    需知這年景,如果沒有過硬的官方背景,卻是有銀子也搞不來新式快槍!

    二少正驚疑不定時,林月嬋已經像團烈火燒到了跟前,旋即狠狠一勒馬韁,纖腰翹臀還有那雙傲人的長腿瞬間展現出了驚人的彈性和力量,棗紅馬頓時悲嘶一聲人立而起,兩隻前蹄凌空好一陣踢騰才又重重頓地,卻已經硬生生地止住了前沖之勢。

    “好!”兩家的團丁同時喝起彩來,有幾個膽大的忍不住色色地想,林家小姐的這雙長腿可真是好勁道啊,一般男子怕是經不住她輕輕一夾罷?

    林月嬋止住坐騎,又伸出小手輕輕撫摸著棗紅馬的馬頸,再得意地斜了二少一眼,那對會說話的美目彷彿在說,怎麼樣,本小姐的騎術不比你差吧?不過很快,林月嬋便發現二少左右雙手各抄著一枝鋥亮鋥亮的短槍,頓時美目一亮。

    “呀,這槍可新呢,剛從西洋買回來的吧?”林月嬋忍不住問道。

    “二十響的鏡面匣子,剛從德國捎回來的,喜歡就送你一把。”二少說著就將左手所持的二十響駁殼槍遞向了林月嬋,二少卻也沒想太多,這回林家幫了西門氏這麼大的忙,送一枝槍實在算不得什麼,不過二十幾兩銀子的事情。

    “真送我?”林月嬋聞言頓時喜出望外,趕緊伸手接過,然後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鼓搗了沒兩下居然就打開了機頭,然後把個槍口對準二少就要扣動扳機,二少大吃一驚趕緊走避,急道,“哎,別,當心走火!”

    真是個野丫頭,這二十響的鏡面匣子可是上足了子彈的!

    “瞧把你嚇的,你還真以為就你會使駁殼槍啊?”林月嬋撇了撇嘴,忽然變戲法似地也從馬鞍後面摸出了另一把駁殼槍,得意地衝二少揚了揚,然後皺著可愛的小鼻子說道,“這是我從表哥那裡順來的,嘻嘻。”

    二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不小心又讓這野丫頭給捉弄了。

    當下二少沒好氣道:“既然你已經有了一把了,那就把我那把還回來吧,你們林家商團這麼多條快槍,也不差這一把駁殼槍。”

    “還你?”林月嬋唆的將兩把駁殼槍藏到了身後,說道,“才怪。”

    二少只能搖頭苦笑,不過心裡卻也湧起了一股異樣的情懷,這林月嬋刁蠻是刁蠻些,卻著實刁蠻得可愛,不像別家嬌生慣家的大小姐,只知道頤指氣使,胡攪蠻纏,與可愛倆字卻是半點不沾邊。

    兩人說話間,大少已經帶人開始從銀庫往外搬銀子。

    六十萬兩銀子可著實不是個小數目,庫平銀一​​兩約重40克,六十萬兩那就是24噸,兩家團丁足足搬了半個時辰,又套了二十多牛車,這還是平地路好走,若是遇到坡路或者軟土路,那不得裝個五六十車?

    辰時剛過,兩家商團六十餘騎就押著二十多輛銀車浩浩蕩盪地駛向了三原縣城,進了縣城後在大德通三原分號帳上存入銀子,取了匯票又出城直奔口外而去,此去包頭倒是沒什麼危險,陝北土匪雖多,卻不會蠢到來招惹空手的武裝商團。

    不過,這麼大的動靜,被各路響馬、土匪盯上那是肯定的,兩家商團才剛出三原縣,一隻老鷹就已經從城內沖霄而起,在空中略略盤旋片刻便掉頭向北、直飛漠北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10
第12章 殺人如殺雞


    白狐卻沒有絲毫的興致跟黑旋風斗嘴,只是揚了揚手中馬鞭。

    霎那間,從白狐身後一字擺開的數十騎馬賊中,中間二十騎便齊刷刷地舉起了手中黑乎乎的棍狀物,黑旋風看得真切,竟然是清一色的新式快槍!

    “這是……新式快槍!?”黑旋風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黑旋風縱模毛烏素沙漠多年,也曾遭到過陝西新軍還有綏遠新軍的圍剿,很是吃過快槍的苦頭,知道這玩意不僅精度高,射程可達千步,更要命的是射速極快,只要拉一下槍栓就能再次射擊,不像鳥槍,光是填藥就得老半天!

    面對三、五十桿鳥槍,幾十騎兵就能毫無顧忌地衝陣,可面對三、五十桿新式快槍,除非是數百騎的大隊騎兵,否則就是純粹找死了!

    只是新式快槍很少流落民間黑市,白狐又是從哪裡弄到的?

    “算你還有點見識。”白狐俏臉上的神情還是那樣的雲淡風輕,說話的語調也還是那樣波瀾不驚,可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人魂膽俱喪,“殺,一個​​不留。”

    彷彿,在白狐眼裡,殺這幾十個馬賊就跟殺幾隻雞似的,毫無分別。

    黑旋風大駭,急欲逃跑時卻已經晚了,對面那二十騎快槍手已經開槍了。

    連珠爆響中,黑旋風長大健壯的身軀上已經連中二十槍,其中一槍更是直接命中他的面門,將他的眉臉攪得稀爛,接著又將他的後腦勺掀飛了大半邊,腦漿和著血水,紅的白的頓時呈肉靡狀四下噴濺,場面好不血腥。

    黑旋風既死,旋風三十六騎發一聲喊,頓時四散而逃。

    然而,不等旋風三十六騎的馬匹起速,奪命的子彈就已經雨點般射了過來。

    兩下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幾乎不帶瞄準就能輕易命中目標,不消片刻功夫,旋風三十六騎就已經全部中彈,紛紛倒栽馬下,有幾個只是受了傷的還在血泊中哀哀呻吟,當即有兩騎白狐賊策馬上前,照著心窩子各補了兩刀。

    槍聲歇止,受傷馬賊的呻吟聲也息止了。

    只有狂風漫捲著黃沙,發出一片的沙沙聲,白狐低眉淡淡地掃了眼橫屍當場的旋風三十六騎,旋即翻身下馬,淡然吩咐道:“今日天色已晚,收拾收拾,就地紮營吧。”

    百十騎白狐賊霎時開始忙碌起來,一部份忙著將旋風三十六騎的屍體搬離,一部份則麻溜溜地支起了幾十頂牛皮帳篷,支好帳篷又在營地中央用黃綾支起了數層帷幄,男性白狐賊遂即退開,白狐卻帶著兩名侍女徑直步入了帷幄中。

    兩名勁裝侍女手中還提著十幾羊皮袋剛剛燒熱的溫水。

    沙漠之中,有時候水比黃金都貴,白狐卻居然用十幾羊皮袋的水來沐浴,周圍的白狐賊大多已經乾渴得嘴唇開裂,卻沒一個敢於流露出絲毫的不滿之色!

    白狐一邊緩緩步走入帷幄中央,一邊寬衣解帶,身上的白狼皮大氅,白狐皮勁裝,白貂皮馬褲,白鹿皮馬靴,還有白絲褻衣、白緞小褲便一件件地落在了貼身丫鬟手中,旋即帷幄中就響起了嘩嘩的水聲,還有水珠打落在沙地上的噗噗聲。

    皓月當空,清冷的月色灑落在沙漠上,寰宇一片寧謐。

    夜風輕拂,飄蕩的帷幄忽爾揚起,隱隱可見一具極盡妖嬈的女體正在承湯沐浴,春光乍泄之間,極盡誘惑之能事,守在帷幄四周的十幾名白狐賊卻絕沒有一個敢回頭偷看,而且一個個全都是神情戰戰,眼神裡也絕無半絲的邪念。

    “撲翅翅……”一隻老鷹忽然斂翅落在了帷幄外的帳篷頂上。

    “是白羽回來了嗎?”帷幄中忽然響起了軟綿綿、甜糯糯的聲音,使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勾魂攝魄的風月俏佳人,守在帷幄四周的十幾名白狐賊猛然間就是一陣心旌搖盪,待回過神來,卻又是越發的神情栗栗、兩股戰戰。

    一名使女便從帷幄後面走了出來,只是一抬手,停在帳篷頂上的那隻老鷹就飛到了她的右手小臂上,使女從老鷹的腿上解下了一個小竹筒,又從裡面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紙捲,然後又徑直返回了帷幄之中。

    不一會,帷幄中便響起了一聲低低的嘆息:“好大一隻肥羊,可惜是從包頭支銀子運往烏梁海,倒是沒我們什麼事了,小青,你這就給'孤字營'傳書,就說我們這裡有一樁大買賣,他們若是想要詳盡的情報,就拿二十條快槍來換罷。”

    “當家的,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把林家商團的人截下來?只要有了匯票,我們也一樣可以從大德通包頭分號上支兌出銀子來,又何必白白便宜'孤字營'?”

    “小青,你呀還是欠些歷練,一張小小的匯票卻不比六十萬兩實足實的白銀,哪裡不能藏下?林家隨便支個心腹,先走一步就送到包頭城了,再說林家商團可是塊硬骨頭,足有五十條快槍,我們未必就啃得下來呢。”

    …………

    陝北,膚施城外。

    下午時分,風塵僕僕的二少和林月嬋就出現在了膚旋城外。

    正如白狐所預料的那樣,從三原出發沒多遠,二少和林月嬋就帶著總計七十萬兩銀子的匯票脫離大隊人馬提前上路了,這也是關中商隊慣用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手法,有時候連貨物都要分成明暗兩隊,令土匪響馬無從下手。

    二少看看天色,便勒馬回頭向林月嬋道:“林小姐,這天色還早,要不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地,到了姚家老店再歇宿?”這姚家老店卻是一家大車店,專供拉腳車夫歇宿的,條件簡陋得緊,除了兩排大通舖,就是幾個小單間,卻沒有上房。

    林月嬋便撅起了小嘴不說話,這都走出五百多里地了,居然還是一口一個林小姐,叫聲妹子會死呀你?不就是捉弄了你幾回麼?一個大男人家的,怎麼也像個姑娘家的那小心眼?哼,不叫聲妹子,就不理你,就不理你,憋死你。

    “不說話?”二少衝林月嬋聳了聳肩,又道,“不說話那就是答應了。”

    “誰答應你了?”見二少真的策馬要走,林月嬋頓時急了,“我才不要住大車店呢,連間上房都沒有,那還不如搭帳篷露營呢。”

    “那就搭帳篷,露營?”二少說罷,又回頭掃了掃官道邊的空地。

    “你討厭,討厭死了。”林月嬋大為嬌嗔,二少卻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還是那句話,這林月嬋雖也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使起小性子來卻半點不討人嫌,反而可愛得緊,尤其是撒起嬌來,簡直讓人如沐春風。

    兩人自然不會真個露營野外,當下進城找了家客棧,又要了兩間上房。

    伙計很快就端上來熱水,沿上還搭著乾淨的布巾,二少以熱水去了臉上風塵,只覺渾身舒爽,正欲倒頭休息一會,林月嬋卻已經俏生生地走了進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11
第13章 姻緣


    “二的,你能不能陪我去趟清涼山呀?”林月嬋進門就道。

    二少心里便好一陣鬱悶,這林月嬋不願意喚他做二哥,又不能像役夫團丁那樣跟著喊二少,結果居然就想出了個不倫不類的稱呼“二的”,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這“二”是個什麼意思也就罷了,可二少卻是知道的,心裡能不鬱悶?

    不過,鬱悶歸鬱悶,卻也不能拒絕,人家畢竟是女孩子,對吧?

    當下二少應道:“那就去唄。”反正清涼山離這也不遠,一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兩人堪堪下樓,又讓伙計從馬號牽來了各自的坐騎,當下兩人翻身上馬,出北門直奔清涼山而來。

    二少沒問林月嬋上清涼山的緣由,不過多少也猜得出來。

    女子上清涼山,多半是衝著定痂泉去的,這定痂泉就在屍毗岩下,卻是有來歷的。

    相傳佛祖釋迦牟尼的曾孫屍毗,選中延河邊上的清涼山為修煉地,有天,屍毗看見一隻餓鷹正在追逐一隻白鴿,情急之下就把白鴿藏進了袈裟底下,餓鷹見到嘴的肥肉落了空,便不甘心地在屍毗頭上盤旋,一邊發出淒厲的叫聲。

    屍毗見餓鷹也實在是餓得慌,就從自己腿上割了塊肉餵食餓鷹,餓鷹吃了肉飛走了,屍毗又在山中找了眼泉水​​洗濯傷口,傷口居然立時止血,並很快結了痂,屍毗割膚飼鷹的事蹟最終感動了神仙,便讓他在泉水邊的岩石上坐化成佛了。

    膚施城的名稱就是因為屍毗“割膚施鷹”的事蹟而來。

    屍毗坐化的那塊岩石就是如今清涼山頂的屍毗岩,那眼泉山就是山腰的定痂泉,當地民間傳說,臉上有疤的女子若能在每年屍毗坐化成佛之日掬一把定痂泉水洗臉,就能洗去臉上的疤痕,沒疤的女子洗了,也能使肌膚益發嬌嫩。

    這傳說代代流傳下來,遠近女子自然是紛至沓來。

    林月嬋同樣是女兒身,同樣對自己的容貌極為在意,此番途經膚施,自然也想上清涼山掬一把定痂泉水洗洗臉了。

    上山的路雖然陡,卻不難走。

    寄了馬匹上了清涼山後,林月嬋果然直奔屍毗岩下的定痂泉而來。

    堪堪來到定痂泉邊,林月嬋在泉眼邊的青石墩上坐了下來,卻不急於掬水洗臉,只是望著波光鱗鱗的水面出了會神,忽又回眸望著二少,問道:“二的,我漂亮不?”

    二少回頭望去,只見林月嬋就那樣文文靜靜地坐在定痂泉邊,平日的風風火火還有刁蠻習氣卻是不見,真個婉約如洛水仙子,當下便脫口而出道:“漂亮。”

    林月嬋嫣然一笑,這才低頭掬起一把泉水撲在臉上,又將一縷被水珠濡濕了的秀發撩到耳後,然後再次回眸望著二少,問道:“現在呢?是不是比剛才更漂亮了?”

    “嗯,是比剛才更漂亮了。”二少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林月嬋便不再說話,定定地望著二少出了會神,忽又問道:“比你心裡面那位呢?誰更漂亮?”

    二少便是一怔,林月嬋怎麼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人了?需知他和王雨薇的事甚至連大哥、大嫂都還不知道,除了死黨田公其,再沒人知道這事,林月嬋又是如何知曉的?

    林月嬋撇了撇嘴,有些意興闌珊地道:“都寫在你臉上了,誰還能不知道呀?”

    二少只是攤了攤手,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見二少不說話,林月嬋便知道爹爹的猜測是真的,二少心裡真的已經有人了,當下賭氣似地再次問道:“我漂亮​​還是她漂亮?”

    二少便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你想听真話,還是假話?”

    林月嬋臉上的神情好一陣變幻,最後終於說道:“想听真話。”

    “她漂亮。”二少老實地道,“在我心裡,她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二少這話倒也不是違心之說,單論相貌,林月嬋也堪稱是人間絕色,但是跟清純似天上仙子般的王雨薇比起來,那就要遜色些了,不過林月嬋也有她的優勢,她那副堪稱頂級車模級別的絕世身材,尤其是那雙傲人的長腿,也是王雨薇所不如的。

    “你討厭,討厭死了。”林月嬋聽了自然是大為不憤,當下掬起一捧泉水就往二少身上灑了過來,一邊撅著小嘴不依道,“你不知道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說另一個女孩子漂亮,會有多傷人嗎?說幾句好聽的哄哄我,會死呀你?”

    二少又嘆了口氣,認真地道:“月嬋妹子,其實你也是很漂亮的,只是造化弄人,讓我先認識了她。”

    一聲月嬋妹子卻讓林月嬋霎那間安靜了下來,林月嬋再次定定地望著二少發起怔來,好半晌後才幽幽地問道:“那,要是先認識的是我,你會不會覺得我比她漂亮?”

    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如果在王雨薇之前遇見林月嬋,以她刁蠻可愛又有點嬌嗲的性格,二少還真可能愛上她,若是先愛上了林月嬋,雖然仍舊改變不了王雨薇比林月嬋漂亮的事實,可在二少眼裡,那必然就是林月嬋更漂亮了。

    猶豫了片刻,二少才道:“你是想听真話呢,還是假話?”

    “你!去死吧你。”林月嬋狠狠地跺了跺腳,再恨恨地剜了二少一眼,然後轉身跑進了林間小路,這回上清涼山,她可不僅僅只是為了掬一捧定痂泉水洗臉而來的,更為了上清涼寺求一支姻緣簽,相傳清涼寺的求子籤和姻緣簽可靈驗了。

    上到山頂進了清涼寺,前來求籤的善男信女還真是不少。

    在這樣的佛門勝地,林月嬋自然不會使他的大小姐脾氣,先是老老實實地排了半天隊才終於輪到了,在淨盆裡洗了手,焚了香​​,又向佛祖恭恭敬敬地叩了頭,再把心事默默地訴說了,然後虔誠地拿起了籤筒,搖了只幾下,一枝竹籤就叭嗒一聲掉落在地。

    林月嬋趕緊撿起竹籤,卻是第三十九簽,下下之簽,名曰:姜女尋夫。

    林大小姐心里頓時便咯頓一聲,當下拿著竹籤找到了旁邊坐在蒲團上的那位鬚眉皆白的老禪師,老禪師接過竹籤就念了四句謁語:“天邊消息實難思,切莫多心望強求。若把石頭磨作鏡,枉費功夫嘆不休。”

    林月嬋頓時神情一黯,興沖沖跑來求籤,居然求了個這?

    老禪師又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月嬋,接著說道:“姑娘,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你的意中人已有心上人了,該放手還是早些放手罷,阿彌陀佛……”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12
第14章 新軍參謀


    從清涼寺回來,二少發現林月嬋似乎有些興致不高。

    不過,林月嬋天性樂觀,休息一晚之後,第二天就又變回了原來那個風風火火、無憂無慮的刁蠻大小姐,時不時的還來捉弄二少。

    有了林月嬋這麼個樂天派大美人作陪,枯燥的旅程很快就過去了。

    數天后,二少和林月嬋就從榆林出了長城,開始進入了毛烏素沙漠。

    林月嬋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生命中頭一次領略沙漠風光,當她翻過紅山之後,立時就被眼前所呈現出來的自然景觀給震撼到了,從山樑上放眼望去,從腳下直到天邊,視野所及全是灰濛蒙的沙丘,一浪浪、一層層,彷彿永無窮盡。

    “太美了,太漂亮了。”林月嬋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美?”二少搖頭道,“等你在沙漠中穿行幾天,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沒勁。”林月嬋撇了撇小嘴,大為嬌嗔道,“你就是只不解風情的呆頭鵝,再好的美景到了你眼裡,那也是索然無味。”本來就是,這麼個嬌滴滴、活生生的大美人兒陪著你走了這麼些天,居然一絲的親熱表示都沒有,哼,真是不像話。

    林月嬋正欲繼續趕路時,卻發現二少已經翻身下馬,便不解地問道:“你幹嗎?”

    二少攤了攤手,無奈地道:“大小姐,沒見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既便是深秋,這沙漠裡的太陽也是很毒的,你不怕皮膚被曬黑,我還怕被它曬脫水丟了小命呢,趕緊的,搭個帳篷躲躲,等日頭西斜了再趕路不遲。”

    “哼,就你事多。”林月嬋嘴上不依,右手卻趕緊從行囊裡摸出一方絲巾包住了自己的如花嬌靨,但凡女孩子,尤其是漂亮女孩子,就沒一個不在乎自己容貌的,特別是在自己心儀的男生面前,那就更在意自己的容貌了。

    二少堪堪搭好自己的帳篷,林月嬋就當仁不讓地搶了去。

    二少只好又從林月嬋的坐騎上卸下帳具重新搭了個帳篷,誰讓人家是女生呢?這裡又沒有下人,苦也只能苦他了。

    休息到日頭西斜,兩人才重新上路。

    走沒多遠,沙漠裡忽然刮起了大風,狂風裹著黃沙直往人的口鼻、眼睛、耳朵裡灌,想說句話就是滿嘴沙,騎著馬已經根本沒法往前走了,二少和林月嬋只得牽馬步行,勉強往前走了幾里地,天色就完全黑了下來,林月嬋的體力也接近透支了。

    值得慶幸的是,風沙終於停了,當下二少找了處背風的低地,安頓好坐騎,一個人搭起帳篷,又從附近撿了些枯枝、馬糞升起篝火,林月嬋倒也沒閒著,她倒是也來幫忙來著,結果卻是越幫越忙,二少便索性讓她在一邊歇著。

    望著二少忙碌的身影,林月嬋的俏臉忽然微微一紅。

    等到架在三角支架上的水壺燒開,從壺嘴裡冒出了滋滋的水汽,林月嬋才偷偷地瞟了二少一眼,略有些忸怩地問道:“二的,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你才二呢。”二少沒好氣道,“叫二哥,否則不給饃吃。”

    說著二少又從火堆裡將頭籮面烙的鍋盔饃給取了出來,又湊到鼻端下使勁地吸了口,心滿意足地道:“香,真香。”

    “偏不叫,就不叫。”林月嬋輕哼了聲,嬌嗔道,“美得你。”

    說罷,林月嬋又劈手奪過了鍋盔饃,先從邊角上撕下一小塊,又將剩下的大半個還給了二少,接著又從行囊裡摸出了一隻乾淨錫杯,從水壺裡倒了半杯熱水遞給二少,卻著實把給二少給震了下,什麼時候刁蠻大小姐也知道關心人、體貼人了?

    剛從林月嬋手裡接過水杯,二少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北邊夜空下忽然傳來了“平平”兩聲暴響,沙漠裡的晚上很安靜,幾乎就沒有什麼聲音,所以這聲暴響就顯得格外的突兀,二少頓時臉色微變,低聲道:“是槍聲!”

    話音未落,北邊沙丘後面已經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馬蹄聲。

    二少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捧起沙土將火堆給澆滅了,然後從包裹裡摸出駁殼槍爬到了低地背面的沙丘上,一邊還把機頭也打開了。

    林月嬋也帶著一​​陣香風跟了上來,手裡卻抄了兩枝鏡面匣子。

    正值十五月圓之夜,月色皎潔,遠處景像也是依稀可見,只見十數騎追逐著一騎,大呼小叫著正向這邊飛奔而來,前邊那騎只是縱馬飛奔,後邊十數騎卻是連連開槍,聽聲音,應該有好幾桿快槍。

    前邊那騎堪堪衝到二少他們藏身的沙丘下,突然悶哼一聲從馬背上倒栽而下,看樣子應該是中槍了,不稍時,後面十數騎就攆了上來,將躺在地上那人團團圍住後,便又打起了松明火把,火光中,卻顯出一群穿著羊皮襖的壯漢來,脖子上還圍著紗巾。

    只看這妝束,二少就知道這是一夥常年在沙漠裡打劫過往客商的馬賊。

    頭前戴著眼罩的獨眼首領舉手止住麾下眾賊,然後獨自勒馬靠了上去。

    藉著火光,二少再看躺在地上那人時,卻不由一愣,雖然隔著幾十米遠,卻仍然可以看到那人身上穿著灰呢制服,腳上也蹬著高幫馬靴,肩膀上有打著銅釘的盤花肩章,胸前還有兩排整齊的銅扣,高高豎起的立領上還繡著龍紋。

    這樣式,倒有幾分像是北洋新軍的軍官制服!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原本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氣絕的北洋軍官陡突然間彈身而起,高高躍起後又以蒼鷹博兔之勢猛然撲向了堪堪靠近的馬賊首領,只這一下就足以看出,這北洋軍官著實是個智勇雙全的狠角色,生死關頭居然還有這等智計!

    那馬賊首領卻也不是個善茬,當即悶哼一聲舉起了手中的左輪手槍。

    就在馬賊首領準備一槍結果北洋軍官時,對面沙丘上忽有火光一閃,旋即就是叭的一聲槍響,眾賊急定晴看時,卻見他們的首領早已經從馬背上倒栽而下,從空中撲落的北洋軍官卻順勢騎到了馬賊首領的坐騎上,當下也有些發懵。

    剛才那一槍打得可真準,直接就打爆了馬賊首領的腦袋!

    說時遲那時快,對面沙丘上緊接著又響起了“叭”“叭”兩聲槍響,又有兩名手裡操著快槍的馬賊應聲墜馬,剩下的十幾名馬賊頓時心頭凜然,這樣的槍法,幾乎就是傳說中“夜練打香頭”的境界了,當即發一聲喊,四散而逃。

    騎在馬背上的北洋軍官也是同樣的震驚,不過他終究是見過大世面的,當即向著二少和林月嬋藏身的沙丘抱拳作揖道:“綏遠新編陸軍獨立標​​正參謀官兼右營管帶簡惟勇,在此多謝好漢出手相救,還望好漢現身一見!”

    “大人客氣,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言謝?”

    簡惟勇話音方落,沙丘上就響起了一個清朗的男音,旋即一枝松明火把從沙丘上亮了起來,明亮的火光下,站著一對年輕男女,簡惟勇看得真切,不由心裡暗喝了聲彩,心忖這可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令人羨煞、妒煞。

    “恩公請受簡某一拜。”簡惟勇當即翻身下馬,一揖到底。

    “大人快莫行此大禮,折煞在下了。”二少趕緊從沙丘上迎了下來,又伸手將簡惟勇給扶了起來,林月嬋自然也跟了下來。

    簡惟勇順勢起身,望著二少道:“不知恩公尊諱如何稱呼?”

    “豈敢。”二少忙道,“在下乃是關中三原人氏,複姓西門,行二。”

    “原來是二少。”簡惟勇微微一笑,又望向二少身後的林月嬋,問道:“這位,想必就是少夫人了吧?”

    林月嬋立時心情大好,剛剛因為第一次看到死人場面而產生的心理不適感也頃刻間煙消雲散了,當即微笑著向簡惟勇點了點頭,心裡更是喜孜孜地想道,這新軍參謀官長得雖然五大三粗像個缺心眼的,倒是挺會說話。

    二少待要解釋,林月嬋的一隻小手卻已經伸進了他的腋下,並且還虛虛地掐住了腋下的那團軟肉,看這架勢,若是二少稍有言語不當,立​​刻就要施以“掐肉”酷刑了,二少只得轉移話題道:“大人,馬賊隨時可能去而復返,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二少所言極是。”簡惟勇深以為然道,“不知二少和少夫人要往何處去?若是往北去卻需要小心了,最近漠北的馬賊活動極為猖厥,我帶著衛隊尚且遭到襲擊,甚至還險些喪命,二少與少夫人孤身北上,若是中途遇上,只怕是……​​”

    “怎麼?”二少頓時心頭一沉,問道,“漠北馬賊竟如此猖厥了?”

    簡惟勇既是綏遠新軍的正參謀官,那麼他的衛隊少說也該有一個排。

    要想擊潰一個排的北洋新軍,馬賊豈不得有上百騎?這還只是毛烏素沙漠而已,若是深入到了漠北,那裡的馬賊豈不是更加猖厥?若真是這樣,單憑林家商團的五十桿快槍,可就未必能夠保證五十多萬兩銀子的安全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13
第15章 蒙古危局


    “這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簡惟勇喟然道,“若是二少和少夫人不嫌棄,與我搭伴一道北上如何?正好我也要趕回包頭駐地。”

    “這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二少自是欣然應允。

    二少兩世為人,深知要想在這個世界做點事情,要想辦起自己的實業,沒有官方、軍方乃至**背景那是絕對不行的,眼前的簡惟勇雖說只是個小小的新軍參謀官,可他處變不驚,遇事不亂,絕對是個人物,焉知日後就沒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若能在此時結好於他,等日後他真的發達了,那可就是資本了。

    當下二少和林月嬋返回營地收拾行李,又牽了馬匹,簡惟勇也從被二少擊斃的那三名馬賊身上收起了兩杆快槍、一枝左輪手槍以及若干彈藥,旋即三人四騎趁著夜色往北而去,簡惟勇一邊走,一邊就跟二少講起了最近的漠北時局。

    前年初,貽谷調任綏遠將軍,下車伊始便力行新政,除了興辦教育、移民實邊、開放招墾、編練新軍等舉措,還在綏遠各地籌建了實業調查局等機關20餘處,這極大地強化了朝廷對綏遠各旗的控制,卻也遭到了綏遠境內蒙古貴族的抵制。

    再加上俄國商人從中興風作浪,漠北的局面就更加的複雜了。

    自去年春上開始,不少蒙古貴族就暗中出銀子,幫助漠北馬賊從俄國購進快槍,藉以阻撓新政,綏遠新軍剛剛草創,由於經費不足,只編練了一個獨立標,武器彈藥也很匱乏,幾次進剿都以失敗告終,漠北各路馬賊也就越發猖厥起來了。

    聽完這些,二少不禁心頭沉重,事情基本上與他猜想的差不多。

    漠北各路馬賊已經跟俄、蒙勢力勾結到了一起,又從俄國人那裡搞到了快槍,甚至連剛剛編練的綏遠新軍都敗下陣來了,單憑林家商團的五十名武裝團丁,那是斷然不是對手的,看來要想把銀子安全送抵烏梁海,還真得另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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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戈壁阿爾泰山東麓。

    莽莽群山之中,有一處極為隱秘的山谷,谷中岔道密布,宛如迷宮,若是不識路的人進了其中,只怕這輩子都無法再走出來了。在山谷的最深處,隱藏著一座山寨,縱橫漠北多年的響馬巨寇“孤字營”就駐紮在這裡。

    雖是黑夜時分,聚義大廳裡卻是火把通明。

    大廳中央的大火盆裡,炭火燒得正旺,火頭上架著口大鐵鍋,煮了滿滿一鍋羊雜碎,不時有氣泡從油孜孜的鍋底冒出來,又噗哧一聲破裂,羊雜碎的檀味就摻雜著辣子和孜然的清香四散飄溢在了整個聚義大廳裡。

    大廳正北的虎皮大椅上,斜坐著個鐵塔似的壯漢。

    壯漢滿臉的絡腮鬍子,眼睛雖不大,眼神卻極為犀利,簡直就跟刀子似的,身上披著件粗獷到了極致的熊皮襖,腰間圍著寬寬的白野牛皮帶,皮帶上還插了兩把左輪短槍,這漢子只是隨意往那一坐,竟然就能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大廳的左右兩班,各站著六七個高矮不一的漢子。

    急促的腳步聲中,一名精瘦精瘦的漢子已經疾步進了大廳,旋即向斜坐虎皮大椅上的漢子抱拳作揖道:“當家的,白當家的飛鴿傳書,說她那裡有一樁大買賣可以讓給咱們,不過詳細的情報,要當家的拿二十桿快槍去換!”

    “哦?”壯漢虎目裡霎時掠過一道精光。

    左右兩班的十幾個漢子頓時間也炸了鍋。

    “這得多大的買賣?遞個消息就值二十桿快槍?”

    “白當家的該不會是在信口開河,想誑咱們的快槍吧?”

    “我看也是,聽說這娘們又收編了好幾個綹子,眼下缺的就是快槍。”

    “當家的,咱們的快槍可也是花了大價錢從俄國人那裡買來的,不能給。”

    “可萬一真要是樁了不得的大買賣呢?要是坐失了良機,豈不可惜?”

    正吵得不可開交時,斜坐虎皮大椅上的壯漢忽然一個眼神掃下來,十幾個漢子頓時間就齊刷刷地收了聲,一個個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了,壯漢這才悶哼一聲,吩咐其中一名壯漢道:“糧餉長,準備二十桿快槍,待會我親自給白家妹子送去!”

    “是。”負責軍需糧餉的小頭目答應一聲,趕緊下去安排了。

    壯漢又道:“把人都帶上來,這趟弟兄們辛苦了,今晚好好樂呵樂呵。”

    話音方落,早有小嘍羅帶著十幾個女子進了大廳,左右兩班的漢子各分了一個,其中身姿最為豐腴的那個美婦進廳後便直接跪倒在地,膝行爬到了為首那壯漢的腳下,一邊爬,一邊還款款搖盪她那滾圓肥碩的大屁股,極盡誘惑之能事。

    壯漢的眼神霎時變得熱切起來,猛然起身一把就將那美婦抱上了虎皮大椅。

    美婦吃吃地低笑著,任由壯漢將她摁倒在虎皮大椅上,甚至還主動撩起了獸皮裙子,又主動分開了那雙白生生的美腿,霎那間,裙胯間的萋萋芳草以及無邊春色便在壯漢眼前一覽無遺,這美婦的裙下竟是再無寸縷。

    ################

    漠南,毛烏素沙漠。

    二少、林月嬋還有簡惟勇一道往北走了不到百十里地,就遇到了大隊新軍官兵,幸而是簡惟勇的衛隊被打散後,有人跑回包頭駐地搬來了救兵,有了大隊官兵的保護,接下來的旅途卻是再無危險,七天后就安全抵達了包頭城。

    這包頭在百年前其實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名叫包克圖,直到清朝中葉晉商興起,在與俄國商人進行邊境貿易的時候,包頭才逐漸成了漠南的商品集散地,這才慢慢發展了起來,到了光緒年間,包頭已經是漠北最大的商品集散地了。

    剛剛編練的綏遠新軍之所以駐在包頭,就是為了就近籌糧籌餉。

    綏遠新軍有兩處軍營,分為南營、北營,到了南營門外,簡惟勇就向二少作揖道:“二少,我就不進城了,咱們就此別過吧。”說此一頓,簡惟勇又忽然想起來應該有所表示,又微笑著對二少說道,“改日,改日我一定登門,專門拜訪二少還有少夫人。”

    二少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當下也不矯情,告了聲罪就和林月嬋轉身走了。

    目送二少跟林月嬋頭也不回地進了包頭城,一名隨行的新軍軍官不高興了,扭頭向簡惟勇道:“大人,這什麼人哪?還懂不懂禮數啊?弟兄們辛辛苦苦把他們護送到了包頭城,臨走居然也沒個表示,甚至連句謝謝都沒有?”

    “不許胡說。”簡惟勇皺了皺濃眉,訓斥道,“他是本官的救命恩人,七日前在毛烏素沙漠,若不是他在危急時刻擊斃了數騎馬賊,本官只怕已經陳屍大漠了。”

    “就他那樣?”那新軍軍官​​不信道,“會使槍不?還能擊斃馬賊?”

    “你還別不信。”簡惟勇肅然道,“此人不僅會使槍,而且槍法極好!”

    “是嗎?”新軍軍官將信將疑道,“這樣的話,大人何不把他招進軍中?”

    “以後再說吧。”簡惟勇若有所思道,“等貽谷大人來了包頭,我就跟他提一下,看看有沒有機會把此人招進軍中。”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14
第16章 勞軍


    回頭再說二少跟林月嬋。

    林家和西門家在包頭城內都有各自的商號,進了城,兩人就憑著林老爺子交待的地址先找著了林家的商號。

    安頓好了林月嬋,二少才開始找自家的商號,這回林月嬋就沒有再黏著他了,在毛烏素沙漠中走了十幾天,林大小姐早就已經難受死了,一進林家商號,就馬上讓人準備房間,又讓人趕緊燒熱水,就想著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先。

    不稍時,二少也找著了自家的商號“西字號”,西字號大掌櫃勞得祿,也是西門氏的老人了,自從半個多月前接到大少的信函之後,就已經在翹首企盼了,現在接著了二少,也就放了心,又看到昔日頑劣無比的二少終於懂事了,心下就更是欣慰。

    二少也是半個多月沒洗澡了,身上難受得緊,不過他還有正事要做,寒喧過後就吩咐勞得祿派人去街上急購一百隻羊、五十頭牛、二十口豬外加五十壇西鳳酒,而且特別交待,晚飯前半個時辰一定要如數送到西字號。

    主家有吩咐,勞得祿自然不敢怠慢,趕緊讓人上街去買。

    包頭城作為漠北最大的商品集散地,採買這些商品自然不是問題,僅僅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商舖裡的幾個伙計就把二少交待的貨物全部置辦齊了,二少匆匆洗了把臉,又讓勞得祿雇了幾十個挑夫,挑著酒,趕著牛羊,再雇了隊鼓樂,吹吹打打地上了街。

    包頭城內的商號伙計還有販夫走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紛紛上前看熱鬧。

    等到二少領著挑夫,在鼓樂聲中擔著酒,驅趕著牛羊出南門時,跟著看熱鬧的人已經匯聚成了一條長龍,卻沒有人知道二少想要幹什麼。

    ###########

    南門外,綏遠新軍南大營。

    二少整的動靜太大,軍營裡的丘八們也被驚動了。

    綏遠新軍的編制只有一個獨立標(團),轄左右兩營,駐紮在南大營的就是右營。

    右營五百多號官兵,這會幾乎全都湧到了營門外,望著吹吹打打出城而來的浩蕩人流只是傻笑,一個個全都樂呵得不行。

    這年月可沒多少娛樂,這樣的熱鬧場面也著實不多見。

    最後連簡惟勇和右營的四個隊官也被驚動了,也跟著出來瞧熱鬧。

    “大鬍子,這怎麼回事?吹吹打打的,這麼熱鬧?”一個隊官問相熟的軍官道。

    “不知道哇。”那軍官搖頭如撥浪鼓,“許是哪家辦喜事吧?不過也沒見花轎哪。”

    “別是送灶王爺上天吧?”另一個軍官道,每年年底灶王爺上天庭敘職,各地鄉紳大多都會舉辦盛大的歡送儀式,包頭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那軍官很快又否定了自己, “不過時間也不對,現在還沒​​到臘月呢?”

    五百多丘八在營外指指點點,爭相猜測,就沒一個猜到這是有人勞軍來了。

    人群中的簡惟勇倒是瞧見了騎著高頭大馬在頭前引路的二少,可一時間他也沒想到二少這是勞軍來了,還以為二少是帶著禮物出城辦什麼事呢,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相見時,二少卻忽然舉起了右手,鼓樂聲便嘎然而止,人流也停了下來。

    旋即一個伙計小跑著來到了二少馬前,扯開罕見的大嗓門高喊道:“包頭'西字號'少東家西門牧馬,為感謝獨立標簡惟勇大人一路護送之恩,特攜肥羊一百只,黃牛五十頭,肥豬二十口,西鳳美酒五十壇前來勞軍,獨立標的軍爺們,辛苦了……”

    “獨立標的軍爺們,辛苦了……”

    那伙計話音方落,幾十個挑夫就跟著異口同聲地高喊起來。

    擠在營外看熱鬧的五百多丘八先是不相信,待回過神來頓時轟然叫好,一個個又是跳又是叫,興奮得不行。

    簡惟勇也是相當意外,趕緊吩咐四位隊官道:“快,吹號,列隊歡迎!”

    霎那間,軍營裡就響起了嘹亮的集結號聲,剛剛還在起哄的丘八們趕緊又亂哄哄地湧回了大營,旋即又在各級軍官的喝斥聲中開始整隊,不到片刻功夫,五百多號丘八就已經按照各自的序列沿大門兩側擺開了整齊的隊列。

    簡惟勇正了正頭上的大檐帽,又扯了扯身上的灰呢軍裝,這才在四名隊官的簇擁下大步穿過新軍隊列,迎出了營門外,營門外,二少早已經翻身下馬,回頭只一招手,鼓樂聲便再次響了起來,然後二少才轉身迎向了簡惟勇。

    “二少。”還隔著老遠,簡惟勇便抱拳作揖道,“你真是太客氣了。”

    簡惟勇沒說“受之有愧”這樣的客套話,一來他生性耿直,不會拐彎抹角,二來眼下的新軍的確也是糧餉匱乏,成軍大半年,新軍將士只領了兩個月的餉銀,伙食也急待改善,簡惟勇早就想給將士們打打牙祭了,只是苦於沒有銀子。

    “些許薄禮而已,又何足掛齒?”二少微笑回禮。

    二少說罷又回頭一招手,挑夫們便將所有的犒勞物品挑了進來。

    “來人,收下!”簡惟勇大手一揮,早有新軍將士上前接過了酒擔子,簡惟勇又轉身回頭,向二少肅手道,“二少,請!”

    “簡大人先請。”二少自然得謙讓下。

    簡惟勇哈哈一笑,上前用力握住二少雙手,拉著他進了軍營。

    西門二少攜帶牛羊、美酒出南門勞軍之事很快就在包頭城內傳開了,這就是二少有意為之了,二少已經仔細盤算過了,要想把六七十萬兩銀子安全送抵唐努烏梁海,不借助新軍是不行了,既然要藉新軍的力量,自然就得好生巴結。

    只是二少絕沒想到,他這一舉措卻無意中把綏遠新軍的另一個重量級人物給得罪了,這個人就是綏遠新軍獨立標(團)的統帶(團長)兼左營管帶趙玉堂。

    聽說包頭城內“西字號”的少東家攜帶大量牛羊美酒前往右營勞軍,趙玉堂當即帶著衛隊直奔右營駐地而來,不管怎麼說,趙玉堂都是綏遠新編陸軍獨立標​​的統帶,正經是簡惟勇和右營官兵的長官,勞軍的這些慰問品理應由他分配才是。

    ##########

    右營駐地,簡惟勇和四名隊官正與二少言談甚歡,二少最喜好馬好槍,與這些武夫倒也有不少共同語言,不片刻雙方就已經無話不談了,尤其是前隊隊官風狂,也就是深入毛烏素沙漠接應的那個新軍軍官,更是嚷嚷著要與二少比試槍法。

    其餘三個隊官也跟著起哄,簡惟勇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二少也有些意動,因為他知道,要想跟這些武夫交朋友,你就得拿出真本事,否則單憑幾百隻羊牛外加幾十壇美酒,是很難得到他們真正認可的,既便他們看在美酒美食的份上勉強認可了你,心裡也多半還是瞧不起你。

    二少正準備應下風狂的挑戰,營門忽然被人重重推了開來。

    旋即一道身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二少愕然抬頭,只見來人中等身材,赫然也是個新軍軍官,而且領章、袖章上的金絲鑲邊比簡惟勇還多了一道,盤花肩章上的圓形銅扣也多出了一顆,看情形多半就是綏遠新軍獨立標的統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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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練打香頭


    見來人軍銜比簡惟勇還高,二少本能地想要起身見禮,卻被坐在身邊的風狂一把摁住了肩膀,二少愕然回頭,才驚訝無比地發現,風狂等四個隊官居然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彷彿來的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卒,而不是他們的上官。

    簡惟勇則起身向來人敬了記軍禮,淡淡地道:“趙統帶。”

    來人自然就是綏遠新軍獨立標統帶趙玉堂,相當於就是團長了,見風狂等四位隊官坐著不動,趙玉堂的臉上頓時便露出了一抹怒色,不過很快他又將怒意壓了下去,向簡惟勇回禮道:“簡管帶,聽聞包頭城內有商家出城勞軍,有這回事嗎?”

    “確有此事。”簡惟勇點了點頭,旋即又轉身指著二少向趙玉堂介紹道,“趙統帶,前來營中勞軍的就是這位西門二少。”

    趙玉堂衝二少抱了抱拳,皮笑肉不笑道:“二少真乃慷慨仁義之士,本官謹代表綏遠新編陸軍獨立標​​一千多官兵,謝了。”說罷,趙玉堂又回頭喝道,“來人,將二少搞賞我獨立標的慰問品收好了,待明日再分發給各營、各隊。”

    “這個就不麻煩趙統帶了,不過呢,趙統帶若是願意代勞的話,倒是可以拿走一部份慰問品分發給左營、馬隊、砲隊還有工兵隊的弟兄們。”簡惟勇說話的語氣不疾不徐,可話裡話外的意思卻相當之強硬,絕對的綿里藏針。

    見簡惟勇絲毫不給自己面子,趙玉堂頓時怒火中燒,只是強忍著才沒有發作。

    對於簡惟勇這位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材生,趙玉堂真可謂是妒恨交加,妒的是簡惟勇少年英雄又是科班出身,極受麾下官兵的擁戴,恨的則是簡惟勇自恃出身,渾不將他這個長官放在眼裡,右營的事務他根本就插不進手。

    見簡惟勇與趙玉堂言語交鋒,坐在旁邊的二少不禁心頭微動,看來簡管帶跟這位趙統帶之間的關係不怎麼和睦啊?

    “簡惟勇,你好自為之吧!”

    好半晌後,趙玉堂才摞下一句狠話,黑著臉走了。

    簡惟勇也不以為意,又與二少閒聊了幾句,營部伙房就已經準備好了酒席,這桌酒席自然是為二少、簡惟勇還有四個隊官準備的,其餘排長以下軍官以及大頭兵就只能在伙房大堂裡吃大鍋了,不過今天怎麼也算過節了,不但有肉吃,還有酒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趁著簡惟勇起身去伙房大堂給麾下官兵敬酒時,二少假裝隨意地問坐在身邊的前隊隊官風狂道:“風大哥,剛才來的應該是獨立標的趙統帶吧?我怎麼覺著哥幾個好像都不怎麼歡迎這位趙統帶呀?”

    “豈止是不歡迎?”風狂撇了撇嘴,狀極不屑。

    見二少滿臉驚訝的樣子,風狂又特意解釋道:“二兄弟,老哥實話跟你說吧,這個趙統帶就是個慫包貨色,膽識、武略、槍法還有騎術就沒一樣能比得過簡大人的,當初要不是暗中使了銀子,這獨立標的統帶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當,哼!”

    “就現在,他這個統帶也不是把穩的。”對面的後隊隊官翟鷹揚道,“我有個鄉黨在歸綏將軍衙門里當差,上次他來包頭辦事,偷偷跟我說,獨立標左營幾次進剿漠北馬賊失利,白白消耗了許多彈藥糧餉,貽谷大人已經對趙玉堂極為不滿了。”

    風狂便嘆氣道:“若是簡大人肯聽咱們的,能籌些銀子上下打點,疏通關係,取趙玉堂而代之也不是沒有可能。”

    “瘋子,你這話不等於白說麼?”左隊隊官赫連成道,“這幾個月,弟兄們都沒吃沒穿的,簡大人為了買糧食,連自己的餉銀都拿出來了,他要真有銀子,也早拿出來給弟兄們打牙祭了,又怎捨得拿去打點那些吃人都不吐骨頭的貪官污吏?”

    赫連成話音方落,其餘三個隊官便同聲嘆息。

    風狂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向二少說道:“我們簡大人哪,就是為人太直,要不然早當上獨立標的統帶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弟兄們敬他愛他,也是因為他的剛正不阿,他要也是趙玉堂那樣的貨色,我風狂頭一個就不服他。”

    二少微笑不語,心裡卻逐漸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算了,哥幾個今兒不說這些掃興的。”風狂一仰脖子又灌了小半碗西鳳酒,酒意就有些上來了,當即向二少道:“二兄弟,走,讓老哥見識見識你的槍法。”

    “你可真是個瘋子。”旁邊赫連成道,“這都晚上了,還比什麼比?”

    “晚上比才有意思呢,在我們老家,有不少哥老會的老大專門在晚上打香頭,練出來的槍法可準。”接話的卻是簡惟勇,這會他已經在大堂敬完酒回來了,說完還特意和二少對了記眼神,在場這些人裡,就只有他見識過二少的槍法。

    二少微微一笑,說道:“既然簡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二兄弟就是爽快。”風狂一把抱住了二少的肩膀,大聲道,“走,去靶場!”

    聽說二少要跟右營槍法最好的風隊官比試槍法,頓時間,正在外面大堂裡喝酒吃肉的官兵就都跟了過來。

    靶場就設在校場的西北角上,有專門的射擊位,木架,上面還吊著瓦罐。

    不過,綏遠新軍由於彈藥匱乏,很少組織實彈射擊訓練,偶爾才會來這裡打靶。

    等簡惟勇、風狂等軍官簇擁著二少來到靶場,除了站崗放哨的,剩下的右營官兵幾乎全都湧到了靶場外,四周更是燃起了幾十枝松明火把,將整個靶場照得如同白晝,只見並排的兩個射擊位上,已經備好了兩枝原裝毛瑟快槍。

    簡惟勇是右營管帶,當仁不讓地成了裁判官。

    簡惟勇是見識過二少槍法的,在他看來,二少也是“夜練打香頭”的槍手,這類槍手一般都不依賴三點一線的瞄準原理,靠的就是對槍的感覺。

    於是簡惟勇就提議道:“瞄準了打瓦罐弟兄們見多了,沒多大意思,今晚不如就來點新鮮的,讓二少跟風隊官在黑暗中打香頭,怎麼樣?”

    “好。”四周圍觀的五百多丘八自然是轟然叫好。

    二少微笑不語,風狂自是絕無不應的道理,比槍法他還真不怵。

    當下二少和風狂相繼站到了射擊位前,又抄起面前的快槍開始往槍膛裡壓子彈,壓滿五發時,四周的松明火把就相繼熄滅,整個靶場霎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旋即前方大約三十多米外就燃起了兩簇香頭,左右各五支線香。

    別看只有三十多米的距離,可這著實是個高難度的技術活。

    要在三十多米外打滅香頭,不僅要對射擊有著良好的感覺,還得擁有過人的視力,否則你連香頭都看不清楚,還打個屁?

    二少向風狂肅手道:“風大哥,你先來。”

    “那老哥我可就不客氣了。”風狂說罷端起快槍連珠開火。

    這黑咕隆冬的,連照門都看不清,自然也就沒必要瞄準了,全憑感覺了。

    槍聲稍歇,離得最近的丘八們急定晴看時,只見左邊的五點香頭已然全滅,簡惟勇旋即大聲宣布了結果,外圍的丘八們頓時間便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風狂也是不無得意,當下轉身回頭,向二少道:“二兄弟,該死了。”

    二少微微一笑,端起快槍也是連珠開火。

    二少前世只是個寫手,今世卻著實不是個善茬,對於自己的槍法還是相當自信的,前邊四槍全憑感覺摟火,最後一槍卻故意將槍口稍稍抬高了些許。

    槍聲歇止,風狂定睛看時,只見黑暗中還有一點香頭仍然亮著。

    “五發四中!”風狂重重地拍了拍二少的肩膀,由衷地讚道,“很不錯,兄弟!”

    二少微笑不語,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如果他表現得太差,只怕會被風狂以及新軍官兵們看輕,如果表現太好,風狂臉上需不好看了,連帶著新軍官兵也會不爽,所以現在這樣的結果才是最好的,皆大歡喜。

    簡惟勇便有些遺憾地宣布結果:“西門二少,五槍四中。”

    外圍的丘八們卻報以同樣熱烈的歡呼,在這些丘八看來,不管是五發全中,還是五槍四中,那都是了不得的神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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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搭上軍方的線


    比武最終以風狂胜出而收場。

    悠揚的熄燈號聲中,丘八們紛紛返回營房休息了。

    簡惟勇獨自把二少送進了包頭城,二少知道他有話要跟自己說,正好自己也有話要說,便提議上茶樓坐坐,簡惟勇欣然應允。

    兩人找了家茶樓,又要了間包廂。

    上了瓜果茶水,二少便吩咐伙計未經允許不得入內打擾。

    見簡惟勇只是磕瓜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二少便主動挑起話題道:“簡大人,有什麼話你就儘管直說,只要是我西門牧馬做得到的,絕沒二話。”

    簡惟勇點點頭,有些為難地說道:“二少,那我可就直說了。”

    見二少微笑頷首,簡惟勇便道:“二少,實不相瞞,貽谷大人撥給新軍的經費全被趙玉堂那個王八蛋給吞墨了,他的左營還好些,好歹還能領半餉,可咱們右營,還有砲隊、馬隊、工兵隊的弟兄們,卻已經小半年沒有領到半文錢的軍餉了。”

    二少並沒有插話,他雖然對此事還沒有足夠的了解,但憑他的直覺,幾乎可以肯定事情絕不是簡惟勇所想的這樣,趙玉堂再蠢,也絕不會把右營、砲隊、馬隊還有工兵隊的軍餉全給貪墨了,多半是貽谷根本就沒有撥下足額的軍餉。

    簡惟勇又道:“弟兄們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張嘴吃飯,所以……”

    後面的話簡惟勇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他素來清高,實在是捨不下臉來求人。

    二少自然是心知肚明,當即掏出一疊銀票遞到了簡惟勇面前,說道:“簡大人,這裡是五千兩銀票,請您收好了。”

    簡惟勇霍然抬頭,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二少。

    簡惟勇沒有想到,二少竟如此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千兩!需知既便是當時最精銳的北洋六鎮,普通士兵的月餉也才五兩五錢,綏遠新軍普通士兵的月餉更是只有二兩五錢,五千兩紋銀足夠右營四個月的軍餉開支了!

    “簡大人,這五千兩銀子可不是白給的。”二少微微一笑,又道,“再過數日,我們'西字號'將會有一大宗茶葉要運往唐努烏梁海,然後還會有一大宗皮毛從唐努烏梁海運回,還望簡大人能夠派兵保護一二。”

    “這是小事。”簡惟勇道,“我讓風狂率前隊隨行保護便是。”

    二少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有一隊(連)新軍外加林家的武裝商團隨行保護,基本上就不用擔心漠北馬賊的襲擊了,不過還是不夠保險,何況二少剛剛又從風狂等幾個隊官那裡知道了簡惟勇跟趙玉堂不和的消息,心裡已經有了新的打算。

    “簡大人,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二少試探著道。

    簡惟勇誠懇地道:“二少有話但請直說,簡某洗耳恭聽。”

    二少點點頭,真誠地說道:“趙統帶對簡大人似有諸多不滿,在下以為,這麼下去恐怕不是個事,簡大人若不能及早取而代之,早晚為其所害。”

    二少這話,其實不無交淺言深之嫌,畢竟他跟簡惟勇認識還不到半個月呢,換個疑心重的,只怕立刻就要懷疑二少是不是別有用心了,簡惟勇卻是個耿直脾氣,再加上二少對他又有活命大恩,倒是沒有多想什麼。

    “二少所言,簡某何嘗不知?”簡惟勇嘆息道,“簡某雖不善權謀,卻總不至於連人情世故都不懂吧?再說了,簡某又何嘗不想當上新軍獨立標的統帶?只是,這趙玉堂是貽谷大人的親信,要想取他而代之,難哪。”

    “事在人為,只要簡大人有心,打點的事就交給在下了。”二少說此一頓,又道,“在下別無所求,只求簡大人將來若是當上了蒙古新軍獨立標的統帶,能夠對西門氏在漠北的生意稍加關照,還有新軍的糧草軍械採買,也能交由在下經辦。”

    二少這胃口就大了,他分明是要學胡雪巖做紅頂商人啊!

    如果簡惟勇真能在二少的運作下當上綏遠新軍獨立標的統帶,從而真正掌握蒙古新軍的兵權,那麼西門氏就很可能壟斷漠北的皮毛生意,甚至於二少還可以憑藉新軍的公文從西洋堂而皇之地採購軍火,而不必偷偷摸摸地搞走私!

    這其中,尤其是軍火採購一項,利潤絕對豐厚!

    就以德國造普通毛瑟快槍為例,西洋採購價僅為紋銀四兩,運回國內後,價格立刻就漲到了十數兩,如果進入黑市,更是可以賣出五十兩以上的高價,幾乎就是十倍暴利!

    至於中國的軍火市場有多龐大,那就更不用多說了,光是山西、陝西兩省的商團、鄉團就有上千個,隨著土匪馬賊勢力的逐漸失控,這些商團、鄉團正迫切需要大量的快槍來加強自己的武裝,總之一句話,現在的軍火黑市,絕對是賣方市場!

    當然,二少真正看重的還不是倒買軍火所能帶來的豐厚利潤。

    二少真正看重的,是一旦與簡惟勇形成了緊密的合作關係,那麼西門氏的實業可就有了軍方背景了,在官本位的中國,這個實在是太重要了,一旦二少的實業掛上了綏遠新軍的牌子,其產品所能享受的關稅待遇,就與普通商家截然不同了。

    當然,這一切都得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得把簡惟勇推上新軍獨立標的統帶位置,還要幫他真正掌握兵權!不過,對於自己的運作能力,二少還是很有自信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起點網上那麼多官場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見二少說得煞有介事,簡惟勇也不免有些意動。

    簡惟勇雖然生性耿直,卻也不是二愣子,如果有機會當上綏遠新軍獨立標的統帶,他為什麼要拒絕?東渡扶桑,數載寒窗,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帶兵征戰沙場麼?現在既然有這麼個機會擺在面前,為什麼不試試?

    當下簡惟勇說道:“二少,上下打點所需銀兩極為不菲,而且未必就能如願以償,'西字號'真願意如此栽培簡某?”

    二少擺了擺手,說道:“簡大人言重了,可不敢當栽培倆字。”

    說此一頓,二少又道:“在下只是個商人,正所謂在商言商,在下幫助簡大人,其實也是在幫助自己,不妨設想一下,假如簡大人如願以償地當上了綏遠新軍的統帶,怎也不會虧待了我們西門氏和西字號,簡大人以為然否?”

    “那是自然。”簡惟勇肅然道,“簡某若真能如願,便真讓二少負責採買新軍一應所需之糧草軍械又如何?作為統帶,這點職權還是有的。”

    二少向簡惟勇伸出右手,微笑著道:“簡大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已經同意與我們'西字號'合作了?”

    簡惟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出右手與二少用力握到了一起。

    到了這份上,簡惟勇也不提延攬二少入新軍的話了,明顯不可能嘛。

    二少也是心花怒放,事情的順利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不過也是,這本來就是一次雙贏的合作,西門氏能搭上綏遠新軍的線,固然是個靠,簡惟勇若能獲得西門氏的財力支持,也無疑於如虎添翼,這就是一次雙贏的合作!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17
第19章 汗血寶馬


    與二少談妥了合作,簡惟勇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五千兩銀票。

    本來也是,五千兩銀子雖不是個小數目,但與接下來二少將要付出的運作成本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再說雙方都是各取所需,又何必忸怩作態?

    兩人又閒扯了片刻,簡惟勇就告辭回營了。

    二少付了茶資,也自返回'西字號'不提。

    次日大清早,二少睡得正香呢,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了。

    二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火急火燎的事情,趕緊披衣起床,打開房門一看,卻是林月嬋林大小姐,二少不由窩火道:“大小姐,林家商號讓人給搶了?”

    “你們家西字號才讓人搶了呢。”林月嬋白了二少一眼,沒好氣道,“快洗漱洗漱,陪本小姐去逛馬市。”

    “這才幾點啊?不行,我得再睡會。”

    “太陽都半天高了,還睡啊?不許睡。”

    “大小姐,睡眠不足會得黑眼圈的,你不知道哇?”

    林月嬋也不多說,直接從商號伙計手中接過了臉盆,然後端著進了二少房間,二少頓時受驚若寵,還以為林大小姐要服侍他洗漱呢,不想林月嬋卻將一臉盆水直接澆在了床上,然後回眸斜睇著二少,得意洋洋地道:“二哥,請接著睡吧。”

    二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感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到了包頭東郊的馬市,林月嬋倒是興致極高,東逛逛,西看看,樂在其中,這裡說是馬市,其實是個綜合市場,好吃的,好玩的,應有盡有,二少卻沒什麼興致,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討好貽谷,將簡惟勇運作到綏遠新軍統帶的位置上去!

    二少前世寫過一本清末小說,對貽谷這個人物還是略知一二的。

    至少根據史料記載,綏遠將軍貽谷還是有些手腕的,在大規模放墾蒙地的過程中,武力鎮壓了內蒙各旗的抗墾鬥爭,很是殺了不少蒙古人,眼下的漠北馬賊之所以如此猖厥,與貽谷在綏遠所推行的強硬政策是不無關係的。

    尤其難得的是,貽谷雖是武官,卻非常重視教育,不但在包頭、歸綏辦起了師範學校以及武備學堂,還勒令各旗自籌銀子創辦中小學,由於辦學經費不足,甚至還將原本用於編練新軍的餉銀挪作辦學之用,算得上是個有遠見的官員。

    不過這樣一來,綏遠道的財政就顯得極為拮据了。

    貽谷現在最缺的是什麼?當然是銀子,但這銀子二少是不能直接送到將軍衙門的,得想個辦法假借簡惟勇的由頭送上去,而且,單憑西門氏一家的財力,是無法填補綏遠道的財政虧空的,要想辦成這事,還得借助包頭城內諸多商家的財力。

    可問題是,怎麼才能讓包頭城內的商家心甘情願地出銀子呢?

    二少正神思不屬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喲,這是打哪來的鄉下野丫頭?就這寒酸樣,也想買這汗血寶馬?”

    二少聞聲回頭,才發現林月嬋居然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再環顧四周時,才發現林月嬋已經站到了不遠處的一顆老樹下,那顆老樹下居然栓著一匹全身毛色火紅、樣子極為神駿的高頭大馬,以二少的兩世閱歷,基本上可以肯定,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極品大宛馬,也就是汗血寶馬了。

    在林月嬋身邊,還有一對年輕男女,那年輕男子衣著光鮮,光是瓜皮帽上鑲嵌的那塊雞血紅寶石就價值不菲的樣子,衣著用料更是考究,估計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不過那對眼珠子卻陷在林月嬋身上再拔不出來了。

    旁邊那年輕女子長得也還不錯,彎彎的柳葉眉,大大的黑眼睛,經過精心剪裁的收腰旗袍恰到好處地襯出了姣好的身段子,就是臉上的妝濃了些,怎麼看都透著股風塵味,看情形應該是那公子哥包養在外的暗室。

    多半是那公子哥的豬哥像讓那女子吃醋了,所以酸溜溜地譏諷起林月嬋來。

    林月嬋長得自然是千嬌百媚,​​布衣釵裙都難掩天香國色,不過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穿的自然也就沒有在涇陽時那樣光彩照人了,也難怪那風塵女子會看走眼,錯把林月嬋當成是哪個鄉下土財主家裡的閨女了。

    “你給我閉嘴。”那公子哥卻老實不客氣地訓斥了那女子一句,那女子便撅著嘴不說話了,公子哥這才轉身回頭,滿臉微笑地對林月嬋說道,“這位小姐,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匹汗血寶馬?”

    “嗯。”林月嬋的注意力全被那匹汗血寶馬吸引住了,還以為問她的是馬販子呢,當即不假思索地點頭嗯了一聲。

    公子哥便問旁邊的馬販子道:“多少銀子?”

    馬販子伸出四個手指頭,道:“四百兩紋銀!”

    “四百兩?”公子哥皺眉道,“是不是貴了點?”

    “不貴,真的一點都不貴。”馬販子三兩下將嘴裡嚼著的鍋盔饃咽了下去,然後唾沫橫飛地說道,“這位少爺,這可是從萬里之外的伊梨販過來的,最正宗的汗血寶馬,剛剛小的還騎著它在包頭城外跑了幾圈,身上還淌著血汗呢,不信你摸摸?”

    公子哥伸手一摸,還真帶些微紅,當即豪氣地道:“行,本少爺買下了。”

    “且慢!”林月嬋一聽頓時急了,嬌聲道,“這匹好馬是本小姐先看中的。”

    “小姐莫要著急。”公子哥搖了搖手,微笑著道,“在下買下這匹好馬,原本也是要贈予小姐的,正所謂寶劍贈英雄,好馬配佳人嘛,呵呵。”

    四周圍觀的人群頓時一片嘩然,一出手就是四百兩,好大的手筆。

    跟那公子哥一塊的風塵女子更是臉都青了,公子哥平時對她可從未這麼大方過。

    “哦,你買下這匹汗血寶馬是要送給我的?”林月嬋聞言愕然,旋即回眸似笑非笑地望向了二少,那對會說話的大眼睛彷彿在說:瞧,你不稀罕本小姐,可人家稀罕著呢,四百兩銀子的汗血寶馬,人家說送也就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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