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娶個督軍做老婆 作者: 寂寞劍客 (已停更)

mk2257 2011-11-17 22:57: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 26505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08
第71章 黑鍋該背還得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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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頃,袁大公子袁克定就領著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中年人進了書房,袁世凱早已長身而起,滿臉笑容地迎上前去握住了中年人雙手,親熱不已地說道:「少川,你可算回來了,最近你不在身邊,我這都快成了無頭蒼蠅了。」

  「袁公過譽了。」中年人忙道,「卑職惶恐。」

  這中年人就是袁世凱的故交好友兼鐵桿心腹,唐紹儀!

  早在二十年前,袁世凱還在駐朝鮮淮軍中服役時,就已經與唐紹儀結識了,兩人是一見傾心,互相欽慕,後來就結成了政治同盟,袁世凱對唐紹儀頗多提攜,唐紹儀也為了袁世凱殫精竭慮,兩人可謂是相輔相成,相益得彰。

  在袁世凱的心目中,唐紹儀的份量甚至還要超過另一個鐵桿親信徐世昌,因為唐紹儀不僅政務通達,還精善洋務,尤其善於利用西方的法律法規來反制西方列強,在外交談判上,唐紹儀也以強硬並堅持民族立場而著稱,很是為中國爭取了一些權益。

  當下袁世凱將唐紹儀讓進了書房,又命袁大公子親自奉茶。

  不等袁世凱發問,唐紹儀就主動說道:「袁公如此著急相召,應是為了發生在唐努烏梁海的流血事件吧?」

  「正是。」袁世凱道,「這事攪得我頭都大了。」

  唐紹儀沉吟了片刻,說道:「袁公,關於唐努烏梁海的流血事件,俄國政府跟定邊左副將馬亮的陳述存在很大的差別,馬亮說唐努烏梁海的衝突是由俄商引發,可俄國方面卻堅稱是烏里雅蘇臺的駐軍主動挑釁在先。」

  「主動挑釁?」袁世凱連連搖手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對於定邊左副將馬亮,袁世凱還真瞧不上,主動挑釁俄國人?借他倆膽!

  唐紹儀道:「卑職卻認為俄國方面可能並沒有捏造事實,唐努烏梁海的流血衝突真可能是烏里雅蘇臺的駐軍主動挑起的,袁公請想,如果是俄國方面挑起事端,還會有這麼多俄國移民喪生?俄國政府既便要製造事端,也用不著犧牲這麼多移民吧?」

  「倒也是。」袁世凱點頭道,「可是,馬亮真有膽子殺這麼多俄國人?」

  「個中原委,恐怕只有馬亮本人才知道,不過,此次衝突是由馬亮首先挑起,卻應該是事實了,也難怪俄國政府會如此震怒,馬亮也的確是太狠了些,三千多非法移民,驅逐就是了,也用不著全部殺光嘛?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袁世凱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道:「馬亮倒是殺得痛快了,可我還得替他擦屁股,少川,你回頭就去探探各國駐華公使的口風,看看有沒有可能請各國政府出面給俄國施壓,唐努烏梁海的爭端,最好還是用和談的方式解決。」

  「袁公,俄國人的貪婪秉性你還不清楚?」唐紹儀搖頭苦笑道,「如果卑職沒有猜錯的話,俄軍這會只怕已經打到烏里雅蘇臺了!真要以和談的方式解決爭端,俄國人絕對會獅子大開口,割讓整個外蒙說不定都敢提出來。」

  「俄國人漫天要價,我們可以坐地還價嘛。」袁世凱道,「總之,不能全面開戰!」

  作為晚清僅有的政治家、軍事家,袁世凱的戰略眼光在這一時期絕對是無人能及的,在袁世凱看來,當下的中國絕對不具備跟俄國全面開戰的實力,中俄兩國無論是國力還是軍力都存在巨大的差距,開戰則必敗無遺!

  袁世凱畢竟不是穿越來的,看不到俄國的國內國際環境比中國還要惡劣。

  唐紹儀道:「既然袁公主意已定,卑職這就進京,去探探各國公使的口風。」

  說罷,唐紹儀便即告辭,袁世凱親自送到了行轅大門口。

  等唐紹儀上轎走遠了,袁世凱才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書房。

  袁克定跟著進了書房,低聲說道:「父親,關於唐努烏梁海的衝突事件,老佛爺的態度尚不明朗,這時候與各國公使接觸,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袁世凱略略有些驚異地望著袁克定,和聲說道:「克定,你是怎麼看的?」

  袁克定道:「眼下以醇親王載灃為首的八旗貴冑已視父親為眼中釘肉中刺,這些跳樑小丑的讒言進多了,保不準老佛爺就真對父親起了猜忌之心,這時候父親暗中與各國駐華公使接觸,謀求和談解決爭端,豈不授人以柄?」

  袁克定的擔心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袁世凱暗中謀求與俄國談判的事情一旦敗露,很可能會被醇親王等人扣上一頂「賣國賊」的大帽子,那時候,如果老佛爺不出面,袁世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至於老佛爺,有可能出面替袁世凱闢謠嗎?

  袁世凱望向袁大公子的眼神裡略略有了一絲的讚許,說道:「克定啊,最近你看問題的眼光比起以前略有進步了。」說此一頓,袁世凱又不無遺憾地道,「可你看問題還是不夠深遠哪,有些事,等老佛爺的懿旨下來再去操辦,就已經晚了。」

  袁世凱這話也是有感而發,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辛丑條約》都是由李鴻章出面與列強簽訂的,可在簽約之前,老佛爺難道還會召見李鴻章面授賣國機宜?同樣的,老佛爺既便已經打定主意要跟俄國議和,難道還會召見他袁世凱面授機宜?

  說白了,老佛爺是不可能承擔賣國罵名的,這些罪名只能由臣子來背,被老佛爺譽為「再造玄黃」的李鴻章已經死了,現在就該輪到他袁世凱了,誰讓他是大清國的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呢?他不背這個黑鍋,誰來背?

  袁世凱真要是執意不出面背這個黑鍋,慈禧老佛爺固然也不會勉強他,不過他這個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也就當到頭了,還有好不容易才編練成的六鎮北洋新軍七萬精銳之師,只怕也要白白便宜醇親王載灃還有鐵良那兩個蠢貨了。

  訓完兒子,袁世凱就背著手,默默地轉入了屏風後面,休憩去了。

  袁克定卻是半晌回不過神來,以他這麼點年紀,這麼點閱歷,看問題自然是不可能跟袁世凱那樣深遠,那樣老辣。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09
正文 第72章 趁夜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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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終於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

    從下午兩點開始,烏里雅蘇臺盆地就刮起了凜冽的寒風,傍晚時分,大團大團的鵝毛大雪就從天際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時,整個烏里雅蘇臺城已經完被白雪所覆蓋了,站在城頭往外看去,四周的平原還有山巒也全都披上了銀妝。

    「下雪了,哦,終於下雪了。」林月嬋張開雙臂,追逐著從天上飄落的雪花,看著一朵朵的雪花在她的手掌心化為冰水,紅樸樸的俏臉上便綻放出開心的微笑,這丫頭,還真是個樂天派,居然一點都沒有被困孤城,朝不保夕的覺悟。

    二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這時候下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一旦大雪封山,所有的蒙古牧民就只能進入冬季營地貓冬了,城外的哥薩克找不著蒙古人的冬季營地,就不可能得到糧草補給,哥薩克得不到糧草補給,那就只有死命攻城了,因為城內有他們急需的糧食和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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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里雅蘇臺城北,哥薩克騎兵旅大營。

    卡帕洛夫匆匆走進帳篷,不及抖落身上的積雪,就神情凝重地對格裡高力說道:「將軍閣下,派出去的兩個騎兵營都已經回來了,不過他們只找到了兩個遺棄的蒙古人聚居點,並沒有籌集到任何草料,更沒有搶到半頭牛羊。」

    格裡高力看看帳外紛紛揚揚飄落的鵝毛大雪,歎道:「這場雪下得不是時候啊。」

    卡帕洛夫點了點頭,不無擔心地說道:「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將會嚴重遲滯第1步兵師的集結進度,一旦第1步兵師不能及時趕到烏里雅蘇臺,我們很可能會陷入大隊蒙古騎兵的包圍,到時候,局面將變得極其被動,將軍閣下,是否就此撤兵?」

    「什麼,撤兵!?」格裡高力極為不高興道,「卡帕洛夫上校,難道你認為英勇的哥薩克會敗給只裝備了原始馬刀的蒙古騎兵嗎?」

    「只裝備原始馬刀的蒙古騎兵當然不算什麼,可我們哥薩克再驍勇善戰,也不能空著肚子上戰場吧?」卡帕洛夫堅持己見道,「還有所有的戰馬,我們哥薩克最忠誠的兄弟,等到軍中僅有的草料耗盡,又拿什麼來餵飽它們?」

    「英勇的哥薩克當然不能空著肚子上戰場,還有我們的戰馬,哥薩克最忠誠的兄弟,我也不會讓它們餓肚子的。」格裡高力透過敞開的帳簾遙望著風雪掩映中的烏里雅蘇臺城,說道,「所有的一切,我們都可以從城裡得到補給。」

    「城裡?」卡帕洛夫皺眉道,「將軍閣下,還要攻城?」

    「對,還要攻城。」格裡高力點了點頭,神情凝重地道,「我們哥薩克善於野戰,卻不善攻城,為了避免無謂的傷亡,我原本打算採取長期圍困之策,等阿努欽大人的第1步兵師趕到之後再行攻城,可是現在,我們卻不能再等了。」

    說此一頓,格裡高力又吩咐衛兵道:「讓托洛斯基馬上來見我。」

    卡帕洛夫不禁面露驚訝之色,格裡高力這麼晚了還要召見托洛斯基,難道是要趁夜發動偷襲?再看帳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卡帕洛夫不禁暗讚格裡高力的老辣,在這樣極端惡劣的天氣下,城裡的中國人也難免鬆懈,正好趁虛偷襲。

    ####################

    西門商號,後院上房。

    經過幾天將養,西門守成的身體已經大為好轉,甚至已經可以自己動手進食了,這會正在品嚐林大小姐親自操刀熬的羊肉湯,也真是難為這刁蠻大小姐了,長這麼大什麼時候進過廚房?可這幾天下來,熬的羊肉湯已經挺像那麼回事了。

    「娃,上午我咋聽到鞭炮響?」老爺子邊吃邊問道。

    林月嬋正欲照實回答時,卻看到老爺子身後的二少正向她連連使眼色,林大小姐冰雪聰明,當即明白二少是不想因為打仗的事驚著老爺子,便笑著回答道:「叔,上午城內有人結親,放了好半個時辰的鞭炮呢,可熱鬧了。」

    「我說呢,原來真是有人結親。」老爺子說著看看林月嬋,又回頭看看二少,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喜色,自從回到烏里雅蘇臺從阿九嘴裡知道了林家出手相助的詳情後,老爺子儼然已經把林月嬋當成自家兒媳了。

    林月嬋便得意地斜了二少一眼,哼,就你這傻樣,還敢不娶本小姐?

    二少只能撓頭,這事可真是越攪越亂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老爺子美美地唱了兩碗羊肉湯,又就著羊肉湯啃了小半塊鍋盔饃,外面忽然又響起了劈劈啪啪的「鞭炮」聲,便下意識地說道:「咦,又有人結親?」說罷,老爺子又納罕道,「不對呀,這大半夜的,怎麼還操辦喜事?」

    二少卻已經變了臉色,當下說道:「大,我到外面瞧瞧去。」

    說罷,二少起身就走,林月嬋欲待跟上,卻被二少一個眼神給制止了,當下只好撅著小嘴氣呼呼地坐了回去,林月嬋再大膽,也不敢當然老爺子的面向二少使出撒嬌必殺技,也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二少揚長而去。

    ##########################

    二少出門來到街上時,只見許多商號夥計正在大街上沒頭蒼蠅般來回狂奔。

    這邊說北門遭到偷襲,左隊趕緊去北門禦敵,那邊馬上又有人過來說西門遭到偷襲,赫連長官讓右隊立即去西門,旋即又有夥計氣喘吁吁地沿街高喊,讓前隊馬上去南門,大街上的商號夥計早已經慌了神,哪還記得自己是哪個隊的?就在那裡跟著來回瞎跑。

    見這混亂無比的光景,二少險些連屁都急出來,當下拔出盒子炮對開就叭叭兩槍。

    聽到驟然響起的槍聲,正在來回瞎跑的夥計們趕緊停下了腳步,二少趁機跳上街邊一家藥鋪的台階,厲聲喝道:「都他娘的聽好了,藥鋪南邊的去南門,當鋪北邊的去北門,剩下的,跟本少爺去西門,走!」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0
第73章 凶狠的哥薩克


    當二少帶人趕到時,西門的防禦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入夜以前,經二少反复提醒,赫連成和石守信都對各門守夜和巡夜的商號伙計進行了再三叮囑,可伙計就是伙計,腦子裡終歸缺根弦,再加上又是風雪夜,冷得能凍僵雞、巴,還沒到半夜就一個個全躲到避風處升火取暖去了。

    哥薩克就藉著飛爪鉤索,趁機攀上了城頭。

    等到發現時,已經有好幾個哥薩克​​爬上了城頭!

    守夜的十幾個伙計趕緊開槍示警,已經爬上城頭的哥薩克也紛紛開槍還擊,激烈的槍聲頓時便驚碎了寂靜的黑夜,正在城牆根下臨時營房裡休息的幾十個商號伙計,還有在遠處大營房裡休息的幾百號伙計就全被驚動了。

    幾乎是同時,北門和南門也同時發現了哥薩克,一場混戰就開始了。

    二少帶人趕到西門時,守備西門的五十多個商號伙計已經被人摞倒了一多半,剩下的也被哥薩克壓制在甕城的城垣上,正在徒勞地用步槍射擊,而順著飛爪鉤索爬上城頭的哥薩克已經超過了二十個,眼看著就能組織反沖鋒了!

    眼見情勢無比危急,二少不及多想就飛也似地搶上了城頭。

    不及二少登上城頭,對面的哥薩克也發現了,不由分說就是一陣密集的子彈打過來,打得馬道跟城垣連接處的城磚火星四濺,有兩個哥薩克更是從女牆上探身出來,舉槍朝下,試圖射擊,被二少眼疾手快用盒子炮搶先摞倒了。

    跟在二少身後的五十幾個伙計也紛紛貼著城牆根蹲下身來,二十多個手中有槍的全都舉起快槍對著頭頂的女兒牆胡亂開槍,沒槍的也在哪裡瞎咋呼壯膽。

    僵持的局面只持續了不到兩秒鐘,兩顆黑乎乎的物事已經帶著“哧哧”的青煙越過女牆兜頭扔了下來,貼在城牆根的商號伙計不知道這玩意還沒什麼反應,二少卻是心膽俱寒,因為他已經看清楚了,這兩顆玩意可是近戰大殺器——手榴彈!

    “趴下,全他娘的趴下!”二少迅速翻身臥倒,一邊大聲示警,只來得喊兩下,從女牆上扔下的兩顆手榴彈就轟的炸了,十幾個伙計被炸得飛了起來,不死估計也受傷了,兩個倒霉的更是直接摔到了馬道外沿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二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立即奪回城垣的控制權!

    再拖下去,爬上城頭的哥薩哥​​只會越來越多,而他身後的商號伙計也會在手榴彈的爆炸聲中消蝕掉僅有的那絲勇氣,一旦讓哥薩克破了城,裡面的人就一個也別想活,與其到時候被哥薩克虐殺,那還不如現在死個痛快!

    “衝,不想死的,跟本少爺往上沖!”

    二少一把抓起摔跌在他面前的那個已經斷氣的商號伙計擋在身前,一邊又大吼一聲衝了出去,二少的身影甫一出現,密集的子彈頓時便如同雨點般落在了擋在二少跟前的商號伙計身上,只瞬息功夫,那伙計的背部就已經被打成了篩子。

    二少卻趁機衝進了箭樓裡面,旋即轉身回頭,揚起盒子炮對著幾十米外連連摟火,好幾個哥薩克​​便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剩下的二十幾個哥薩克​​遂即掉轉槍口,對著二少藏身的廊柱連連開火,打得廊柱木屑紛飛。

    哥薩克的火力一轉移,剩下的三十幾個商號伙計便吶喊著殺上了城垣。

    發現援軍已經趕到後,原本被壓制在甕城城垣上的三十多個商號伙計也端著刺刀吶喊著衝殺了回來,城頭上的哥薩克頓時有些顧此失彼起來,只對射了片刻功夫,從馬道衝上城垣的三十幾個商號伙計就與哥薩克短兵相接了。

    又過了片刻,甕城城垣上的二十幾個伙計和二少也加入了戰團。

    兔起鶻落間,兩個哥薩克已經死在了二少手下,一個被他擰斷了脖子,一個卻被他踢爆了卵蛋,不過,原本氣勢洶洶準備“虐殺”對手的商號伙計卻被哥薩克殺了個措手不及,還不到兩個回合,就已經有十幾個商號伙計被哥薩克用刺刀挑死了。

    哥薩克能夠縱橫歐亞大陸幾百年,號稱戰馬上的不敗族群,還真不是吹的,個個長得牛高馬大不說,拼起刺刀來也極其凶狠,五個商號伙計圍攻一個哥薩克都討不到便宜,有個哥薩克連中十幾刺刀都還掙扎著挑死了一個商號伙計,最後才嗷嗷叫著倒在了血泊中,給人以無比強烈的“殺不死”的恐怖感覺。

    當赫連成帶著援軍趕到西門時,偷上城頭的哥薩克才剛剛被解決。

    總共才二十幾個哥薩克​​偷上城頭,可原本守備西門的商號伙計再加上二少帶來的,總共一百多人,最後只活下來不到二十個,當赫連成飛奔登上城頭時,看到的是滿地屍首,坐在女牆後面的二少也是渾身鮮血,也不知道是否受了傷。

    “兄弟,你沒事吧?”赫連成蹲下身來,關切地問道。

    二少擺了擺手算是回答,這會他已經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剛才他一個人就徒手格殺了六個哥薩克,其中還包括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哥薩克軍官,那哥薩克軍官的一雙胳膊比二少的大腿都粗,二少很是費了番力氣才終於把他給幹掉。

    赫連成便也在二少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罵罵咧咧地道:“驢日的,這些俄國佬還真是陰險,這風雪夜居然也不肯消停。”

    二少喘了口氣,終於說道:“赫連大哥,要留意東門。”

    俄國人同時向北、西、南門發起了偷襲,難保東門外就沒有安排。

    赫連成卻擺了擺手,說道:“石守信已經帶著商團趕去東門了,俄國佬真要是敢來,保管他們來多少死多少。”

    二少聞言便放下心來,只要城門不破,哥薩克要攻城,就只能靠雲梯或者飛爪鉤索,昨夜趕造的雲梯已經全部損毀,重新打造還需要時間,依靠飛爪鉤索又只能投入少量兵力,有石守信帶著林家商團的武裝團丁鎮守,自然是不會出現意外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1
第74章 再等等


    烏里雅蘇台的戰事陷入了僵持,而且一拖就是五天!

    這五天來,哥薩克們真可謂是苦不堪言,口糧的定量都縮減了近半。

    第六天才剛剛天亮,心情煩悶的格里高力就在參謀長卡帕洛夫和十幾名衛兵的簇擁下縱馬登上了烏里雅蘇台城西郊的高山,站在山頂下透過單筒望遠鏡往下看去,視野中的烏里雅蘇台城就像是個微不足道的玩具,彷彿伸手就能捏碎。

    事實上卻全不是這樣,這五天以來,不管是強攻,還是偷襲,哥薩克全都敗下了陣來,甚至還犧牲了五百多名英勇的戰士。

    透過望遠鏡,格里高力漫無目的地睃視著,期待著能夠有所發現。

    倏忽之間,格里高力真的從烏里雅蘇台的城牆上發現了一處細微的異常,急忙調節好單筒望遠鏡的焦距仔細觀察時,才發現在東北部靠近轉角的城牆上,有一小段城垣的內表麵包磚已經風化碎裂,裡面夯實的泥土也垮塌近半,整個城牆的厚度隻及附近城垣的一半都不到!

    而且,這一段城垣上的過道已經塌了,幾乎站不了人!

    這幾天,哥薩克的偵察兵一直在城外或者北郊山上游盪,所以始終沒有發現這一處破損的城垣,今天格里高力無意中登上西郊的高山來偵察城中虛實,結果居高臨下這麼一看,就發現了東北角的這一處致命破綻。

    頓時間,格里高力就興奮了起來,能不能攻破烏里雅蘇台城,就落在這一段破損的城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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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里雅蘇台城內,定邊左副將衙門。

    赫連成捧著一條肥羊肉正在大快朵頤,一邊啃得滿嘴流血,一邊含糊不清地向坐在旁邊的二少說道:“兄弟,太陽都升起半天高了,驢日的俄國佬都還沒見動靜,今天哪,估計是不打算攻城了。”

    那邊的石守信吧嗒了兩口水煙,低聲附和道:“這幾天,俄國佬又是偷襲又是強攻,有時候還讓戰馬馱上炸藥炸城門,要不是咱們早就把城門洞子砌死了,沒準還真讓這些俄國狗子給炸開了,這麼些天,俄國佬就沒怎麼消停過,人也差不多死了五六百,他們也不是鐵打的精鋼,我估摸著也該累了。”

    赫連成又道:“兄弟,馬亮大人那邊,各旗的蒙古騎兵應該也集結得差不多了吧?若能湊起個萬兒八千的騎兵,我估摸著就能吃掉城外這四千多人困馬乏的哥薩克騎兵了。”

    “現在還不成。”二少搖頭道,“才過去五天時間,哥薩克離人困馬乏還差得遠哪,依我看,至少還要再拖十天,才能把城外的哥薩克拖成真正的疲兵,到時候馬亮​​大人再率領蒙古鐵騎碾壓過來,哥薩克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行,那就再等十天。”赫連成大咧咧地道,“反正俄國佬來回就這幾樣套路,不是架雲梯強攻,就是趁夜偷襲,要不就乾脆用戰馬馱著炸藥炸城門,咱們都領教過了,也就那麼一回事,俄國佬要想打進城來,那是癡心妄想!”

    二少卻沒有赫連成這麼樂觀,這五天來,哥薩克雖然沒攻破城池,也折損了不少兵力,可守城的商號伙計也同樣傷亡了四百多人,現在還能上城牆的已經只剩下一半不到了!子彈也剩下不多了,省著點用,大概還可以堅持七八天,要想撐過十天又談何容易?

    除了兵力、彈藥不足,二少尤其擔心東北角那段損毀嚴重的城牆!

    那段城牆的外表面雖然完好無損,基本看不出什麼狀況,可內表面卻損毀嚴重,不僅表面的包磚已經崩壞,內部的夯土也在風吹雨打下垮塌了近半厚度,一旦讓俄國人發現這處漏洞,麻煩就大了。

    烏里雅蘇台城的規模要比平遙古城小,城高在八米左右,除了城門附近及轉角處的城牆厚度達到八米,其餘牆段的厚度只有六米不到,東北靠近轉角那段城牆因為從內部坍塌了近半,實際厚度已經不足三米了!

    底部只有三米不到,頂部就更窄了,人都已經無法通行了。

    一旦俄國人發現這處險情,然後集中全力破開那段城牆的外部包磚,再掘開夯土填埋炸藥實施爆破,很容易就能炸塌城牆,一旦城牆被炸塌,哥薩克騎兵就能直接縱馬進城了,那時候還怎麼抵擋?

    見二少沉吟不語,赫連成道:“兄弟,你是不是又在擔心東北轉角邊上那段城牆?你放心,那段城牆壞在裡面,外面的俄國佬看不見,再說就算俄國佬知道又能怎麼樣?不讓他們靠近這段城牆就是了。”

    二少道:“大哥,還是派人盡量修補修補吧。”

    “這會修補可來不及了。”赫連成搖頭道,“而且,這會在那大張旗鼓地夯土補牆,不等於明著告訴俄國佬,那裡的城牆不牢靠嗎?”

    “倒也是。”二少嘆息道,“那就多徹幾層青磚,盡量加固吧。”

    見二少堅持己見,赫連成便也不再多說了,當下叫來兩個臨時充做排長的新軍士兵,命令他們各帶五十人去修補那段破損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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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蘭班巴圖,定邊左副將軍臨時行轅。

    牛皮大帳裡,柳師爺似乎剛剛才說完一通長篇大論,原本帶些青色的臉龐上居然也罕見地流露出了一抹潮紅色,馬亮背負雙手正在羊毛地毯上來回踱度,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的鎮定,不過腳下踱走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了。

    “大人,不要再猶豫了!”柳師爺再次勸道,“動手吧!”

    算算時間,那個陝西愣娃帶著八百多商號伙計在烏里雅蘇台已經守了五天五夜了,據探​​報,這五天來哥薩克連續攻城,手段不可謂不多,力度不可謂不大,卻愣是沒有討到半點便宜!

    五天過去,哥薩克也該疲備了。

    而此時,集結到烏蘭班巴圖的蒙古騎兵已經超過了八千騎!

    以八千養精蓄銳已久的蒙古鐵騎去沖擊五千多疲憊不堪的哥薩克騎兵,又豈能不勝?需知,騎兵決戰靠的可不是火器之利,而是馬刀之勝!

    “主子,奴才願為前驅!”戈什哈隊長巴布圖也有些躍躍欲試。

    正在急速踱走的馬亮霍然止步,就在柳師爺和巴布圖以為他要下令出擊時,馬亮原本聳起的肩膀卻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般塌了下來,旋即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道:“再等等,還是再等等看……”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2
第75章 危局


    “大人,不能再等了!”柳師爺不禁有些著急。

    馬亮卻徑直走到屏風後面,在羊毛褥子上躺了下來,低聲說道:“本官有些乏了,想先瞇一會,柳師爺,你請自便吧。”

    柳師爺啞口無言,好半晌後才長長地嘆了口氣,心忖馬亮大人啥都好,就是缺了幾分魄力啊,這都火燒眉毛了,居然還在猶豫!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左右都是死,為什麼不學康熙爺當年打俄國鬼子那樣擼起袖子大干一回?

    若在平時,少做多看那是優點,可在戰時,優柔寡斷卻是致命的缺陷哪!

    等等等等,等到那個陝西愣娃黔驢技窮,等到哥薩克打破了烏里雅蘇台,縱然將整個外蒙的蒙古鐵騎全部集結起來,又還能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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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的擔心最終成了事實,當天下午,哥薩克就對烏里雅蘇台東北邊靠近轉角的那段城牆發動了強攻,哥薩克再次出動了僅有的兩挺重機槍,並且火力全開,完全壓制了那段城牆左右兩側的幾十個垛口,迫使上面的伙計不能從容射擊。

    旋即二十多名精心挑選出來的哥薩克力士就揮舞著工兵鍬和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鐵鎚、炮釬等工具,迅速接近到了城牆根下,不由分說就叮叮噹當砸起城牆外表面的包磚來,這些哥薩克在參軍以前很可能是礦工,手法極為老到,不到片刻功夫就挖開了第一塊城磚。

    等到赫連成、石守信聞訊趕到時,哥薩克已經挖開了一大片城磚,正用砲釬在裸露的夯土上打孔,看樣子是真打算填埋炸藥實施爆破了。

    城牆上的商號伙計欲待開槍阻止,卻被哥薩克的重機他壓制得很難抬頭,人躲在垛堞後面對著城外胡亂放槍又很難保證命中率,純粹就是浪費子彈。

    城頭上架起的兩口大鐵鍋倒是燒得滾沸,可由於那段城牆已經損毀,頂部的過道難以通行,底下的青磚一下又砌不上來,急切間這兩大鍋火油根本就澆不到城外哥薩克的頭上去。

    二少聞訊趕到時,哥薩克已經完成了第一次爆破,所幸的是,烏里雅蘇台城築牆的黏土是用稻草、糯米汁混和黃土攪拌而成的,夯得也相當之結實,哥薩克的第一次爆破沒能炸塌城牆,只是在外牆面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缺口。

    “哈哈,驢日的俄國佬想炸城牆?”赫連成興奮地道,“門都沒有!”

    “這只是哥薩克的第一次爆破而已!”二少卻是嘆息不已,一次爆破不成,十次八次難道還炸不開城牆?當下將赫連成叫到無人的角落,低聲說道,“赫連大哥,還是趁早想想城牆坍塌之後怎麼堵住這個口子吧,免得到時候被哥薩克殺個措手不及。”

    “啊?”赫連成凜然道,“兄弟,城牆真的會塌?”

    “恐怕是無法避免了。”二少嘆道,“再來幾次爆破就該塌了。”

    赫連成霍然轉頭,不遠處,幾十個商號伙計正在拼命地往缺口處堆砌青磚,更多的商號伙計正推著獨輪小車往這邊搬運從民房裡折下來的青磚,不過按這速度計算,恐怕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堵住整個缺口,而那會,俄國人早該炸開城牆了。

    “兄弟,那你說該怎麼辦?”赫連成就是個典型的武夫,只會衝鋒陷陣。

    二少回頭看了看城中鱗次櫛比的商舖和民房,沉聲道:“放火!事到如今也只能在缺口內放火了,把城內能夠生火的物事,什麼乾柴、草料全部搬到這邊來,能拆的房子木料也全拆了,再澆上燒酒,等哥薩克一進城,就放火燒!”

    赫連成道:“放火只能拖得一時,時間長了怎麼辦?”

    二少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既便把城內的房子全拆了,全燒了,估計也頂不了兩天,到時候哥薩克騎兵還得進城,所以,等不到十天了,大哥你這便從北門翁城出城,然後趕緊去烏蘭班巴布圖向馬亮大人求救​​!”

    “兄弟,還是你去吧。”赫連成道,“我嘴笨,怕說不動馬亮。”

    赫連成很清楚留下來意味著什麼,所以,他想把生的機會讓給二少。

    “大哥,我去不行,馬亮這人優柔寡斷又沒有魄力,我若獨自前去,他就會以為局勢已經崩壞,而我只是臨陣脫逃,到時候他就會完全喪失反攻的勇氣,那樣的話,不但我自己活不成,反而還會連累所有的弟兄!”二少嘆道,“所以,烏蘭班巴布圖還得大哥你去才行!”

    赫連成沉默了好半晌,好半晌才悶悶地說道:“兄弟,保重!”

    “大哥,你也保重!”二少伸出雙手,用力握緊了赫連成的大手。

    赫連成重重點頭,旋即轉身揚長而去,走出不遠忽又頓步回頭,淡淡地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兄弟,一定要活著,一定要等我回來!”

    ################################################

    半盞茶的功夫後,被林月嬋起名為“二娃”的那匹汗血寶馬被人用長索悄無聲息地下吊到了北門的甕城內,同時被放下甕城的赫連成抬頭深深地看了城頭上肅立的二少一眼,旋即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外城門!

    等到城外的哥薩克發現目標,趕緊派人來追時,赫連成早已經跑出了幾千米外,中亞汗血寶馬的馬速,比起西方以爆發力著稱的英國純血馬也是毫不遜色,哥薩克的東歐矮腳馬比蒙古矮腳馬強不了多少,又如何攆得上?

    城樓上,二少看著赫連成騎著“二娃”不費吹灰之力就甩掉追兵,風馳電擎般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上,腦子裡忽然轉過了一個念頭,這次要是能活,倒是要辦個馬場,引進體型高大的伊梨馬來跟蒙古馬雜交,這樣產出的戰馬既擁有伊梨馬體型高大、爆發力強的優點,又能像蒙古馬那樣忍受苦寒、惡劣的生存條件,可謂是再理想不過的軍馬,到時候光是賣馬就能大賺一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3
第76章 蒙古騎兵


    烏里雅蘇台城東,哥薩克騎兵旅的少將旅長格里高力已經親臨前線,正在督戰。

    看到哥薩克工兵連續三次爆破都沒能炸開城牆,在犧牲了幾十名工兵,使用了上百斤炸藥的情形下,卻只在城牆上留下了一個深不過米許,直徑也不超過的兩米的大凹痕,格里高力不禁有些佩服起中國人的築城工藝來。

    “中國人的築城工藝還真是精湛。”格里高力由衷地道,“僅僅使用黏土、糯米汁以及稻草夯成的城牆,其堅固程度幾乎可以與混凝土結構的要塞相媲美,尤為讓人不敢相信的是,早在兩千年前,中國人就已經擁有如此精良的築城工藝了!”

    旁邊的卡帕洛夫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如果對面是一座西方的城堡建築,既便是完整的城牆都已經炸塌了,何況是一段原本就已經嚴重損毀的城牆?中國人在建築藝術方面的成就,的確是無人能及,這點,只要看看他們都城那瑰麗宏偉的皇家建築群就能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中國人才能造出如此瑰麗恢宏的建築群​​落。

    格里高力頓了頓,又無比自豪地道:“不過,再堅固的建築,也終有被摧毀的時候,我們哥薩克的鐵蹄,足以碾碎這世界上最堅固的堡壘,眼前這座中國式的堅城,也同樣不能例外,對於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說話間,哥薩克工兵又開始了第四次爆破。

    不過這一次,哥薩克工兵終於遭到了迎頭痛擊,中國人很可能是在城內的缺口上臨時搭起了腳手架,人終於可以從上面通行了,當哥薩克工兵們在重機槍的掩護下,揮舞著工具逼近城牆根時,大瓢大瓢煮得滾沸的熱油從城頭上澆了下來,好幾個工兵躲避不及,頓時被澆了個正著,頓時被燙得滿地打滾,慘叫不止。

    下一刻,十幾枝松明火把從城頭上扔落下來,燙得幾乎冒煙的熱油便騰地燒了起來,被熱油澆了滿頭滿身的工兵迅速就被熊熊燃燒的烈火給吞噬了,幾個身上只是沾了丁點火星的哥薩克趕緊倉皇后退,退到遠處後又趕緊滾倒在雪地上,拼命撲打身上的火頭。

    “中國人上到那段城牆上了!”卡帕洛夫凜然道,“他們修好裡面的缺口了?”

    “這不可能!”格里高力斷然道,“他們肯定只是臨時搭建了腳手架而已,命令A營,立即從缺口的左右兩側發起正面強攻,不惜一切代價拖住城頭的中國守軍,尤其要消耗他們的火油,盡可能地掩護工兵實施爆破!”

    “是!”卡帕洛夫啪地敬禮,匆匆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城外雪原上便響起了嘹亮的進攻號角,旋即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哥薩克就抬著十幾架簡陋的雲梯向著東北角迅速逼近。

    #################################

    烏里雅蘇台東南約兩百里,烏蘭班巴圖。

    烏蘭班巴圖原本只有百餘頂氈包,散佈在寬闊的河灘上,長期定居在這裡的蒙古牧民也只有不到五百人,不過現在,烏蘭班河的河灘上卻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蒙古氈包,少說也有上萬頂之多,一眼望去,幾乎就看不到盡頭!

    一隊隊腰挎彎刀,肩背角弓的蒙古牧民跨騎在駿馬上,正在營地裡來回穿梭,飛揚的鐵蹄捲起凌亂的碎雪,漫空四濺,四肢粗壯,充滿肌肉感的駿馬不時打一個響亮的噴嚏,立時便會騰起一團醒目的白霧,淡淡的肅殺氣息便在茫茫雪原上悄無聲息地瀰漫了開來。

    不愧是常年生活在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苦寒惡劣的生存條件養成了他們豪爽、勇敢或者說冷酷的性格,儘管鐵木真的時代早已經成為久遠的記憶,可祖先賦予的殺戮因子卻早已經融入了他們的血液,他們身上的驃悍氣息幾乎就是與生俱來的!

    急促的馬蹄聲中,一名體格長大,滿臉虯髯的蒙古大漢在數十名族中勇士的簇擁下縱馬從一頂氈包邊飛奔而過,不過,當那虯髯大漢看到正從氈包裡彎腰鑽出來的另外一名體格瘦長的蒙古漢子時,不禁又勒馬轉了回來,一邊衝那瘦長漢子大叫道:“巴特,我見過你家那匹漂亮的小母馬了,等這次趕跑了俄國佬,我一定要把她帶回我的氈包,讓她給我生十個八個小馬駒,哈哈哈。”

    “就你?”名叫巴特的瘦長漢子哂然道,“蘇日勒,你還是省省吧。”

    “巴特你就瞧好吧,再漂亮再驕傲的母馬它也是母馬,照樣要給公馬下小馬駒,明年秋天我一準來參加你們扎薩克圖汗部的那達慕大會,托婭她就是我的,誰也不許跟我搶,哈哈!”名叫蘇日勒的蒙古大漢渾不為意,一邊翻身下馬,大笑著向瘦長漢子走了過來。

    瘦長漢子搖了搖頭,也同樣沒把虯髯大漢的話放在心上,蒙古人崇拜勇士,蘇日勒若真有本事擄走托婭的芳心,他這個做哥哥的又豈會阻止?只是,要想擄走托婭的芳心,又談何容易?他這個妹妹那可是天上的月亮,凡人怕是夠不著!

    兩人的交情顯然不錯,熱情擁抱後,滿臉虯髯的蘇日勒說道:“巴特,這次定邊左副將軍在烏蘭班巴布圖召集各部人馬,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巴特沒好氣道:“俄國的五千多哥薩克騎兵正在猛攻烏里雅蘇台,馬大人這個時候召集各部各旗的馬隊,你說是為什麼?”

    “哥薩克騎兵在攻打烏里雅蘇台?”蘇日勒愕然道,“為什麼?”

    巴特道:“聽說是綏遠來的一隊新軍在唐努烏梁海跟俄國人起了衝突,一傢伙屠了俄國人的兩個移民點,殺了三千多人!俄國人吃了這麼大的虧,當然要報復。”

    說到最後,巴特又憂心沖沖地道:“這仗,多半是場惡仗,俄國人可不好惹。”

    “你說什麼?殺了三千多俄國移民?”蘇日勒卻明顯沒在意這些,反而關心起唐努烏梁海的俄國移民被屠之事,當下有些好奇地道:“唐努烏梁海我去過,被屠的兩個俄國移民聚居點該不會是博勒圖斯和克孜勒吧?”

    巴特想了想,有些不太確定地道:“好像是。”

    “長生天哪,這是真的嗎?”蘇日勒吃驚地道,“博勒圖斯和克孜勒都被屠了?那可是兩座軍事要塞,博勒圖斯有兩百洋槍隊駐守,克孜勒更是擁有四五百正規軍駐防,那隊綏遠來的新軍得有多少人?”

    巴特道:“聽說,好像,大概,似乎只有不​​到百人。”

    “啥?巴特,你剛才說啥!?”蘇日勒兩眼圓睜,難以置信道,“不到百人就屠了博勒圖斯和克孜勒?真的假的!?綏遠新軍真要有這麼厲害?怎麼前些日子,聽說他們連漠南的馬賊也剿滅不了?”

    “這我怎麼知道?”巴特沒好氣道,“不過俄國人被屠的事情應該是真的,前些天有一隊山西商人打我那經過,親口告訴我的,他還說那隊新軍的長官是綏遠新軍混成協的統領,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小白臉,名字叫做簡惟勇。”

    “簡惟勇?”蘇日勒興奮地道,“改天得去包頭會會他,這樣的英雄人物,我蘇日勒一定要見識見識,若是對脾氣,一定要認他做安答。”

    “你若想會他,也不用去包頭。”巴特道,“那山西商人說,那個簡惟勇和他不足百人的新軍這會就在烏里雅蘇台呢,不過,我聽馬亮大人的近衛隊長私下里說,烏里雅蘇台的情形非常不妙,哥薩克隨時都可能攻破城池!”

    “那咱們還守在烏蘭班巴圖幹嗎?”蘇日勒急道,“趕緊馳援烏里雅蘇台呀!”

    巴特猶豫道:“可我聽說,馬亮大人還在猶豫呢,說不定這仗就打不起來。”

    “俄國人都騎到咱們蒙古人脖子上了,還有啥好猶豫的?”蘇日勒怒道,“走,巴特,你要還是個蒙古漢子,這就召集族中勇士,跟我一起去見馬亮大人,咱們蒙古人敬重的是英雄好漢,最看不起的就是怯敵畏戰的懦夫,走!”

    “行,我這就召集族人!”巴特頓時也下了決心。

    對於俄國人,絕大多數蒙古人都沒什麼好感,跟山西商人在蒙地行商時講究公平、誠信不同,俄商在蒙地行商時,卻極盡敲詐勒索之能事,一盒小小的火柴,俄國商人就敢拿來換蒙古人的一頭羊,十盒火柴就敢換一頭牛!

    在絕大多數蒙古人眼裡,俄國人就是一商,一群強盜!

    只是由於清政府的軟弱以及無能,致使俄國人在蒙古草原擁有超國民待遇,對於俄國人的為非作歹,蒙古人也只能逆來順受,蒙古人歷來恩怨分明,現在,幹掉俄國強盜的綏遠新軍有難,蘇日勒和巴特又豈能見死不救?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4
第77章 最後演說


    汗血寶馬的大名真不是吹出來的,靠著“二娃”,赫連成僅用了三個時辰不到就長驅將近兩百里趕到了烏蘭班巴圖。

    到了烏蘭班巴圖,赫連成直接就亮出了馬亮留給二少的蓋有定邊左副將大印的公文,巡邏的蒙古騎兵趕緊領著他來到了馬亮的臨時行轅。

    定邊左副將臨時行轅內,馬亮在聽完赫連成的禀報後,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是說,東北角那段破損的城牆馬上就要被俄國人炸開了?”馬亮凜然道。

    “不出意外的話,那段城牆現在已經被炸塌了。”赫連成沉聲道,“我們雖然蒐集了城裡所有的干柴和草料,城裡能拆的木料也全部拆卸了下來,不過既便這樣,也不可能封鎖缺口太長時間,一旦火勢減弱,哥薩克騎兵就能驅馬進城了!”

    “這豈不是說,烏里雅蘇台就要失守了?”馬亮頓時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二少真能守住烏里雅蘇台十天半個月,把城外的哥薩克拖成疲兵,馬亮或許還有膽子跟俄國人開戰,可現在烏里雅蘇台城眼看著就要失守了,到時候五千多哥薩克憑藉洋槍據城死守,眼面前這八千多騎蒙古騎兵還能行嗎?

    說到底,馬亮有投機的心思,也想成為左宗棠那樣的一代名臣,卻沒有承受失敗後果的勇氣,從淮軍“名將”葉志超開始,大清國的武將就普遍缺乏與敵決戰的勇氣,誰讓大清國的權柄執掌在慈禧老佛爺手裡呢?這個老女人從來就不需要能打仗的武將,而只需要像李鴻章那樣懂得揣摩上意,又能跟洋人打交道的文臣。

    “大人,烏里雅蘇台現在還沒有失守!”赫連成急道,“不過,再拖下去就難說了!”

    旁邊作陪的柳師爺也坐不住了,當下起身著急地說道:“大人,趕緊出兵吧,再不出兵哥薩克騎兵可就真的要打進烏里雅蘇台了,等到俄國人進了城,再想奪回城池就難了!”

    柳師爺還算清醒,如果是野戰,蒙古騎兵靠著馬刀和弓箭或者還可以跟哥薩克騎兵一決勝負,可一旦哥薩克進了城,憑藉五千多枝步槍以及兩挺機槍,馬亮就算把整個蒙古草原的幾十萬男丁全部集結起來,只怕也奪不回烏里雅蘇台城了。

    “不成。”馬亮連連搖頭道,“此時出兵,勢無必勝之把握,斷然不可!”

    “大人!”赫連成噗地翻身跪倒,以頭重重叩地道,“卑職懇請大人下令出兵!”

    “怎麼,你想要挾本官?”馬亮怫然不悅,環顧左右道,“來人,把他拖出去!”

    兩名戈什哈侍衛應聲入內,正欲拖起赫連成出帳時,外面卻突然響起了潮水般的馬蹄聲,似有無數人馬正向著這邊洶湧而來,旋即戈什哈隊長巴布圖已經神情凝重地衝進帳來,單膝跪地禀報導:“主子,扎薩克圖汗部和三音諾顏部的十幾個旗總管帶人衝過來了!”

    “啊?”馬亮大驚失色道,“他們想幹什麼?想造反嗎?”

    不等巴布圖回答,帳外潮水般湧到的馬蹄聲卻漸漸地消停了下來,多半是被大帳外的戈什哈親衛給擋在了外面,可緊接著外面又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蒙語吶喊聲:“請大人下令出兵!請大人下令出兵!”

    “請大人下令出兵!”赫連成猛然直起身來,額頭已經隱見血跡。

    “大人,請您三思。”柳師爺也不失時機地勸道,“若再不答應出兵,外面的蒙古人一旦鬧起事來,那可不太好收拾呀。”

    馬亮上前輕輕掀起帳簾一角往外看去,只見行轅外面的雪地上已經聚集了數以千計的蒙古騎兵,黑壓壓的,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這些蒙古人大多情緒激動,有不少人甚至已經擎出了鋒利的彎刀,若不答應他們的請求,沒準還真會發生兵變。

    “請大人下令出兵!”就在馬亮偷眼觀察時,外面的蒙古人再次齊聲吶喊起來。

    馬亮嚇得猛然一個抖擻,當下回頭向戈什哈隊長巴布圖道:“下下下令,出出出兵!”

    “遮!”巴布圖轟然應諾,旋即撩起帳空大步而出,又鏗然擎出腰刀,對著西北方向猛然撩起,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定邊左副將軍令,各部各旗,即刻出兵……”

    ###################

    烏里雅蘇台,東北角。

    哥薩克的工兵終於炸開了東北角那段破損的城牆。

    城牆垮塌的那一刻,早就已經等待多時的百餘騎哥薩克騎兵頓時開始了衝鋒,在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內,這一隊精挑細選的哥薩克騎兵就如同潮水般漫進了垮塌的城牆缺口,然而,就在哥薩克們準備大開殺戒時,迎接他們的卻是猛然騰空的烈火!

    早在破城之前,二少就已經讓人在缺口內準備了大量的干柴、乾草,又在上面澆上了大量的燒酒以及剩餘的火油,就在哥薩克騎兵踏著翻捲的煙塵漫進缺口時,幾十枝松明火把同時落進了乾柴堆裡,熊熊烈火頓時便騰地燒了起來。

    一場期待中的屠殺,頃刻之間就變成了烈火中的殉葬!

    已經衝進缺口的二十餘騎頃刻間就被翻騰的烈焰所吞噬,只有兩騎哥薩克因為馬快,僥倖衝出了火圈,卻被嚴陣以待多時的商號伙食們亂槍打死了,剩下的七八十騎在受到烈火的驚嚇之後在缺口外擁擠成了一團,霎那間就是一片人仰馬翻。

    守在缺口左右兩側城頭上的商號伙計趁機連連開槍,已經亂成一團的哥薩克們便紛紛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

    千米開外,手持單筒望遠鏡觀察戰況的格里高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些狡猾的中國人,各式各樣的陰謀詭計真是層出不窮,眼看著城牆都已經炸塌了,眼看著都已經勝利在望了,居然又出了這麼大的變故!望著視野中那不住翻騰的烈焰,格里高力碧藍的眸子裡,似乎也有兩團烈火正在熊熊燃燒!

    悠忽之間,格里高力已經死死地握緊了雙拳,他發誓,只等城池陷落,他一定要親手剖開城中守將的那顆腦袋,看看他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一個人,尤其是一個中國人,怎麼可以狡猾到如此程度?

    ###############

    烏蘭班河左岸的茫茫雪原上,一頂頂的氈包被打包收起,一個個的牧民紛紛翻身上馬,一隊隊的蒙古騎兵又像是一股股的水流,逐漸匯聚成了一條條的大江大河,最終幻化為一片漫無邊際的黑色汪洋。

    倏忽之間,黑色的汪洋開始向前緩慢地移動。

    就像是一陣微風刮過海面,帶起輕輕的漣猗,旋即輕輕的漣猗就幻化成了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海浪,向著前方層層推進,到了最後,一區區的駿馬開始甩開四蹄迎風狂奔,層層海浪最終演變成了一排排的驚濤駭浪!

    上萬騎蒙古騎兵,從茫茫雪原上漫捲著滾滾向前,那股排山倒海的聲勢,那種碾碎一切的無匹氣勢,直能讓人的血液為之燃燒,人的靈魂為之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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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里雅蘇台,東北角缺口。

    隨著時間的流逝,堆積在缺口附近的干柴和乾草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減少,城內所有可供拆卸的房屋幾乎都已經被拆盡了,甚至連酒坊釀酒的器具都已經砸碎了,投入熊熊烈焰中化為了灰燼,持續兩晝夜的大火終於快要熄滅了,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了。

    城外的哥薩克全都聚集到了東北角的缺口外,等待著大火的熄滅,城內的新軍、團丁和商號伙計們也都默契地集結到了東北角的缺口內,剩下大約三百人站成了三個稍顯凌亂的方陣,二少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隊列前,正在進行最後的戰前演說。

    “我曾經無數次想像,當我有一天真正面對死亡時,將會怎樣?”

    “我也許會大哭一場,然後躺在床上等死,我也許會拼了命地找女人,發洩我所剩無幾的精力,我也許會發了瘋般去賭博,爭取在死前花光每一分財產,我想過很多很多種可能,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早!”

    “我還只有二十四歲,我還很年輕,我真的不想死!”

    “這個世界有太多值得留戀的東西,我真的不想離開!”

    “我還沒有娶親,還沒有生子,甚至沒來得及替我大養老送終……”

    二少的話說得新軍官兵和商團團丁也是神情淒然,不少商號伙計更是低聲綴泣起來,正如二少所說的那樣,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嚐嚐女人是個啥滋味,現在卻要匆匆離開這個世界了,能不遺憾?能不傷心?

    深深地吸了口氣,二少接著說道:“如果可以選擇,我當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去死,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該死的俄國佬已經把刺刀架到了我們脖子上,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左右都是個死,還有什麼好說的,驢日的,拼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5
第78章 騎兵決勝


    二少話剛完,原本鴉雀無聲的隊列馬上就炸開了鍋。

    “的好,歸正這回都死球了,就跟驢日的俄國佬拼了!”

    “死就死吧,老子這些天已經幹掉六個俄國佬了,早夠本了!”

    “他娘的,這輩子是沒機會回去見翠花娘倆了,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

    “驢日的,死就死了,就是可惜了老子拿命掙下的這二十兩餉銀,可沒人給捎回山西老家了,我苦命的娃……”

    一時間,官兵、團丁和伙計們什麼的都有,這群漢子大多都是苦身世,平時在家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否則也不會大老遠跑到漠北在謀生,更不會披上新軍這身皮,現在又讓哥薩克逼入了絕境,一個個就都兇性爆發了。

    二少緩緩舉手,騷動的人群便又恬靜了下來。

    犀利如鷹的目光從眾人臉上逐一掠過,二少又厲聲喝道:“活,要活出個人樣,死,也要死出個人樣,別忘了們是男人,要對得起胯下那根卵!所有人都聽好了,上刺刀,準備跟驢日的俄國佬——玩兒命!”

    “上刺刀!跟驢日的俄國佬玩兒命!”

    “上刺刀!跟驢日的俄國佬玩兒命!”

    “上刺刀!跟驢日的俄國佬玩兒命!”

    三百多新軍、團丁和伙計們山呼響應,巨大的聲浪直插雲霄。

    “殺!”二少高高揚起手中的馬刀,鋒利的刀尖直刺漫空,三百多新軍、團丁以及伙計便再次跟著山呼海嘯般吶喊起來。

    “殺!”

    “殺!”

    “殺!”

    城外,哥薩克陣中的格里高力霍然抬頭,目光死死地盯著火勢逐漸減弱的缺口,沉聲詢問身邊的卡帕洛夫道:“什麼聲音?”

    “好像是城內的中國守軍!”卡帕洛夫凜然道,“他們在誓師?”

    “誓師!?”格里高力臉色微變,獰聲道,“這些中國人,還真是頑強!”

    此一頓,格里高力忽又恢復了原有的冷靜,自在而又冷淡地道:“不過,再頑強的綿羊也只是綿羊罷了,怎麼也無法抵敵狼群的尖牙和利爪,在英勇無畏的哥薩克面前,失去了城池呵護的中國人,就是一群綿羊罷了。”

    城內,二少緩緩轉身,冰冷而又決然的目光逐漸定格在缺口處。

    缺口,因為柴禾耗盡,原本騰起足有數米高的大火已經變得微弱,除殘留的大片炭火仍然散發出灼人的熱力外,僅憑火勢已經不足以阻止哥薩克騎兵的衝陣了,最後的決死時刻終於就要到來了。

    這一刻,二少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平靜!

    二少這才發現,面對死亡,他竟然也可以如此淡定,也可以如此的波瀾不驚!

    唯一遺憾的是,很快就要永墮黑暗,再也無法見到雨薇那方美麗至令人窒息的嬌靨了,他們的戀愛之花甚至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要倉促調零了,不過這樣也好,聽雨薇,她父親原本就否決兩人來往,就此結束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還有月嬋,這個刁蠻丫頭,如果不是認識雨薇在前,二少還真可能愛上她,從骨子裡,林月嬋就不是個任性的潑辣子,她其實是個很可愛,又很會撒嬌,並且很曉得掌握分寸的伶俐女子,這樣的可人兒,試問哪個男人不喜歡?

    其實,自從兩人結伴行走漠北,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二少不知不覺間早已經喜歡上了林月嬋,只是他自己也不確定這種喜歡有幾分男女之情在裡面罷了。

    “二哥!”林月嬋嬌俏的臉容,火辣的身材正從二少腦子裡款款掠過,一把輕柔的呼喚忽然從身後傳來,二少聞聲回頭,只見林月嬋已經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身後,列隊而立的三百新軍、團丁和伙計們則以無比“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望著他。

    他人一個個都得光棍上路,憑啥這白臉有美人作陪?老天不公哇!

    兵戈,論指揮若定,大夥都佩服二少,也服他,可是這會,一個個全在罵娘。

    林月嬋今天的妝扮尤其火爆,火紅的貂皮勁裝,火紅的狐皮大氅,火紅的綢緞馬褲,火紅的鹿皮馬鞭,從頭到腳一片紅,配上高挑的身材,修長筆挺的雙腿,圓滾滾的翹臀,整個就像是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焰,散發出驚人的熱力!

    “妹子,怎麼來了?”這一刻,二少也有著強烈的驚艷感覺。

    上次在涇陽縣城,二少雖也被林月嬋的青春健美給驚艷了一下,可效果卻沒有今天這樣強烈,從這點看,林月嬋似乎也是個耐看的女子,不像有些女子,乍一看無比驚艷,可看很多了,感覺也就那樣,林月嬋卻好像不是這樣。

    林月嬋笑而不語,只是上前跟二少站到了一起。

    二少忽然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道:“妹子,那天真應該跟著赫連大哥走的。”

    當初赫連成離城前去烏蘭班巴圖求援時,二少就曾勸林月嬋跟著一塊離開,可林月嬋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明知道哥薩克隨時都可能破城,也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會送命,卻還是執意要留下來。

    “我不。”林月嬋輕輕地道,“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這傻丫頭,似乎一點都沒有將死的覺悟,真以為死亡是好玩的麼?

    悄悄地,林月嬋的手忽然間伸了過來,卻緊緊地抓住了二少的年夜手,二少清楚地感覺到,林月嬋的手正在微微地顫抖,顯然,妮子的內心其實不似概況上那麼平靜,她其實也同樣害怕死亡,只是,跟二少在一起,讓她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罷了。

    二少心頭忽然出現濃濃的憐惜,用力握緊了林月嬋的手,低聲道:“別怕,有二哥呢,只要有二哥在,沒有人可以傷害,天王老子都不可!”

    “嗯,我不怕。”林月嬋低低地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

    似乎是二少的話給了林月嬋勇氣,又或者林月嬋給了自己某種心理暗示,原本輕輕顫抖的手果然就不再顫抖了。

    ####################

    烏里雅蘇台城外,哥薩克陣中。

    卡帕洛夫悠然回頭,向格里高力道:“將軍閣下,大火已經熄滅了!”

    “再等等!”格里高力擺了擺手,淡然道,“等炭火也熄滅了再進攻不遲,這麼多天都過來了,也不差這十幾二十分鐘。”

    時間在期待中悄然流逝,二十分鐘堪堪過去。

    卡帕洛夫再次來到了格里高力面前,提醒道:“將軍,時間差不多了。”

    格里高力點頷首,正欲下令進攻時,身後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急回頭看時,只見一騎偵察兵已經風馳電擎般從東邊雪原上沖了過來,不及接近,馬背上的偵察兵就以無比淒厲的聲音高喊道:“蒙古騎兵,發現大隊蒙古騎兵!”

    “嗯,蒙古騎兵?”卡帕洛夫跟著回頭,眉頭已經深深蹙緊。

    格里高力卻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原本自在的俊臉霎時變得無比嚴峻起來。

    “將軍,蒙古騎兵!”偵察兵風捲殘雲般衝到了格里高力馬前,旋即翻身下馬,倉促敬了記軍禮,又氣喘噓噓地述說道,“好多蒙古騎兵,漫山遍野的全部都是,一眼都看不到盡頭,少也有上萬騎!”

    話音未落,東方一望無垠的茫茫雪原上突然間跳出了一道淡淡的黑線,這條黑線極淡也極短,只有短短的一截,可仔細觀察才會發現,這道黑線居然是在緩慢移動的,前後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那道黑線似乎就變濃了些,也變長了些。

    列隊城外的大隊哥薩克騎兵馬上起了一陣的騷動。

    “將軍,現在怎麼辦?”卡帕洛夫道,“是集中所有軍力列隊迎擊蒙古騎兵,還是繼續攻城,搶在蒙古騎兵趕到之前攻破城池,然後據城而戰?”

    卡帕洛夫話音未落,烏里雅蘇台城頭忽然間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很明顯,城內的中國守軍也已經發現了援軍的到來,此時此刻,中國守軍士氣年夜振,哥薩克要想在短時間內突破狹窄的缺口完全佔領城池,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

    “命令!”格里高力咬了咬牙,沉聲喝道,“列隊,準備迎擊蒙古人!”

    格里高力根本就不籌算讓哥薩克們下馬依靠步槍來阻擊蒙古騎兵的衝鋒,事實上,在沒有戰壕又沒有火砲協同的前提下,僅僅依靠步槍火力是不成能蓋住上萬騎兵的衝鋒的,至於那兩挺馬克沁重機槍,為了掩護工兵爆破城牆,早已經打完了所有的子彈!

    最為重要的是,哥薩克也是以驍勇善戰而著稱的騎兵,他們雖然未曾像十三世紀的蒙古鐵騎那樣橫掃整個歐亞大陸,卻也踏平了整個西伯利亞乃至整個遠東,驕傲的哥薩克們早就期盼著與成吉思汗的子孫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騎兵決勝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6
第79章 雙頭鷹大旗


    茫茫雪原上,八千餘騎蒙古鐵騎正如洶湧的海潮,向前滾滾漫進。

    “哈!”蘇日勒的一雙大長腿狠狠地夾了夾胯下戰馬的馬腹,戰馬吃痛,頓時昂首悲嘶一聲加快了馬速,霎那之間,蘇日勒就追上了前方縱馬飛奔的巴特,迎風大吼道,“巴特,這次還是老規矩?”

    蒙古人崇尚武力,好鬥成性,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歡比試。

    打獵要比誰獵到的獵物更多更大個,摔跤要比誰的力量更大技巧更好,弓箭要比誰射得更遠、射得更準,甚至連娶親都崇尚武力,在扎薩克圖汗部和三音諾顏部,年輕男女的“第一次”必定是由小伙子騎著快馬把姑娘搶進大漠深處,進行“野合”的。

    蘇日勒和巴特是各自所在旗的頭人,又都是以驍勇善戰而著稱的勇士,三年前在庫倫的那達慕大會上,兩人包攬了摔跤、弓箭和賽馬三個項目的冠亞軍,其中巴特在弓箭、賽馬兩項上先後奪魁,蘇日勒則是摔跤第一!

    從那以後,兩人成了好安答,不過互相之間並不服氣。

    每次見面,兩人都必然要有一番比試,比誰的女人更多更漂亮,比誰的坐騎更神駿更能跑,比誰的羊群更多更肥,比誰的鎧甲更堅固,比誰的彎刀更鋒利,甚至連馬奶酒的酒量也要分個大小,這次上了戰場,自然更要分個高下了!

    “老規矩,看誰割下的耳朵更多!”巴特毫不猶豫地應戰。

    幾百年前,蒙古鐵騎兩次西征歐洲,由於殺人太多,將士們蒐集的首級多得都無法攜帶了,於是就有了割下耳朵作為憑證邀功領賞的事情,於是,蒙古人的兩次西征又被稱之為“百萬耳朵之戰”,對於這段歷史,蒙古人都是耳熟能詳,津津樂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蘇日勒奮力打馬,領先巴特半個馬身。

    巴特不甘落後,緊緊追隨,巴特身後,八千餘騎蒙古騎兵已經完全展開了陣形,一旗一橫隊,十旗一長隊,大大小小幾十個旗排列成了前後十長隊,每隊約八百餘騎,形成了一個正寬超過兩千米的龐大騎陣,向著西北方向滾滾碾壓了過來。

    極目望去,天地之間只有攢動的馬頭,只有飄蕩的馬鬃!

    成千上萬隻鐵蹄攢動之間,無盡的碎雪和著爛泥噴濺四射。

    腳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地倒退,連綿不絕的馬蹄聲,猶如響徹天際的滾滾驚雷,又如敲響了成千上萬面戰鼓,那激昂的鼓點,那脈動的強勁節奏,彷彿直接敲打在了心臟上,輕易地激蕩起了每一個蒙古騎兵胸腔裡的熱血。

    西北方,十數里外,哥薩克們也針鋒相對地捲了上來。

    相隔還有千米遠時,最前排的哥薩克騎兵紛紛開槍,整個騎陣的前沿頓時綻起一團團淡淡的硝煙,千米開外的蒙古騎兵立刻有了傷亡,不過傷亡很小,就像是浩瀚的水面上扑騰起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不過,隨著距離的迅速接近,蒙古騎兵的傷亡開始急劇增加!

    進入到大約兩百米的距離時,蒙古騎兵已經傷亡了七八百騎。

    不過這時候,蒙古騎兵的角弓終於開始了反擊,八千餘騎蒙古騎兵同時在馬背上挽弓放箭,八千餘枝箭矢紛紛揚揚地掠空而起,在近百米的高空匯聚成了一片綿密的箭雨,旋即向著兩百米外的哥薩克兜頭攢落下來。

    雙方騎兵的極速對沖,加大了弓箭的殺傷力!

    瞬息之間,就有四五百騎哥薩克騎兵倒栽馬下,幾乎每個墜馬的哥薩克身上都插了好幾枝羽箭,還有更多的戰馬中箭受傷,紛紛馬失前蹄摔倒在地,不少哥薩克頓時人仰馬翻,原本嚴整的騎兵陣形霎時出現了小小的混亂。

    三波箭雨、六輪排槍過後,雙方騎兵同時擎出馬刀,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霎那之間,騎陣最前沿就是一片人仰馬翻,馬刀的交擊聲,戰馬的撞擊聲,利刃入肉滋啦聲,骨髓碎裂的喀嚓聲,還有雙方騎兵的怒罵聲、喝斥聲以及臨死前的哀嚎聲就共同奏成了一曲華麗的死亡樂章,生命,正如野草般被死神收割!

    ###############################

    距離戰場數里外,烏里雅蘇台城頭。

    殘存的新軍、團丁還有商號伙計全都登上了城頭,正翹首遙望這邊慘烈的戰場。

    所有的哥薩克都已經全部投入了戰場,甚至都沒有留下哪怕一小隊騎兵監視烏里雅蘇台,不過,城裡的殘兵也沒有出城逆襲的念頭,就這三百多號又累又乏的殘兵,在超過萬騎的騎兵對決面前,根本就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你們說,蒙古騎兵能贏嗎?”有個團丁小聲問道。

    “不好說,蒙古騎兵雖然人多,可哥薩克有快槍。”有伙計答道。

    “放屁,騎兵對砍靠的是馬刀,快槍有個屁用?”立刻有新軍大聲訓斥。

    二少沒有理會新兵、團丁和伙計們的議論,他的目光已經定格在了戰場上那兩杆正迎風獵獵招展的大旗上,一桿是金龍旗,另一桿則是雙頭鷹大旗,騎兵混戰,只要兵力不是相差太懸殊,主要就看誰首先砍倒對方的大旗!

    ##################################

    蘇日勒和巴特就像是死神的雙頭,深深地楔入了敵陣。

    人的體型大小有別,戰馬的塊頭和力量也有著明顯的差別!

    基本上,哥薩克的東歐矮腳馬和蒙古騎兵的蒙古矮腳馬在體型和力量上相差無幾,不過矮腳馬里面也不乏體型高大、力量超群的王者,譬如蘇日勒胯下黑馬,譬如巴特胯下的大白馬,就都是萬里挑一的野馬之王,不僅體型更高,而且力量更大。

    一般的蒙古矮腳馬或者東歐矮腳馬,體高在130公分左右,體重約300公斤左右,可蘇日勒的黑馬和巴特的白馬體高卻達到了驚人的180公分,體重更是超過了1000公斤,這樣兩匹“高頭大馬”撞進矮腳馬的馬群中,簡直就是坦克碾壓!

    一時之間,迎上蘇日勒和巴特的哥薩克就紛紛如波分浪裂,不斷倒栽馬下。

    蘇日勒和巴特手中的兩柄特製的加長馬刀更是上下翻飛,舞動得就跟銀練似的,只片刻功夫,就已經各自砍翻了十幾個哥薩克​​!

    一個哥薩克從馬背上飛身躍起,試圖將蘇日勒撲落馬下,蘇日勒眼疾手快,只反手一刀就給那個哥薩克來了個大破膛,那哥薩克撲了個空,慘叫著從另一側摔了下去,人未落地,白花花的腸子就已經從綻裂的腹腔裡溢了出來。

    “十六個!”蘇日勒策馬追上巴特的馬步,大吼道。

    巴特縱馬一個前衝,將一騎哥薩克撞翻在地,胯下白馬的鐵蹄順勢踏下,一下就踏碎了那哥薩克的頭顱,然後頭也不回地回應蘇日勒道:“二十九個!”

    蘇日勒皺了皺眉,一抬頭忽然發現了左前方的雙頭鷹大旗。

    霎那之間,蘇日勒心裡就有了主意,當下微微撥轉馬頭,徑直殺奔哥薩克後陣的那桿雙頭鷹大旗而去,巴特殺出老遠才發現情形不對,急回頭看時,只見蘇日勒早已經領著十幾名族中勇士殺進密密麻麻的哥薩克之中了。

    幾乎是同時,巴特也發現了蘇日勒正前方那桿雙頭鷹大旗。

    該死的,蘇日勒這個傢伙,他是衝著對方的帥旗去的,要是帥旗讓蘇日勒砍倒了,那巴特就是砍殺了再多的哥薩克,也將毫無懸念地輸掉這場男人之間的賽事,當下巴特再沒有片刻的猶豫,也跟著勒轉馬頭,拼命全力殺奔雙頭鷹大旗而來。

    雙頭鷹大旗下,格里高力手持馬刀,雄赳赳地跨騎在戰馬的馬背上。

    格里高力的戰馬同樣是一匹體高超過180公分的高頭大馬,而且看起來比蘇日勒的紅馬和巴特的白馬還要漂亮,還要神駿,事實上,這是一匹來自英國的盎格魯純血馬,對於四周的東歐矮腳馬來說,這匹純血馬幾乎就是帝王般的存在。

    格里高力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因為戰場的局勢正朝著不利於哥薩克的方向演變,殺人魔王鐵木真的子孫似乎比想像中還要驍勇善戰,他們雖然不如哥薩克身材高大,可是四肢粗壯有力,在力量上相比哥薩克竟毫不遜色!

    哥薩克已經在烏里雅蘇台苦戰了六七天,體力、精力消耗嚴重,而蒙古人卻顯得體力充沛,精力旺盛,更糟糕的是,蒙古人在數量上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他們的人數幾乎是哥薩克的兩倍,放眼望去,視野內幾乎都是黑壓壓的蒙古人潮!

    格里高力心念電轉之際,左前方不遠處忽然一片人仰馬翻,急扭頭看時,只見一騎蒙古騎兵正跨騎著一頭格外高大的駿馬橫衝直撞而來,沿途所過處,騎著矮腳馬的哥薩克騎兵不是被擠得東倒西歪,就是被撞翻在地慘死於鐵蹄之下,竟無人能阻其片刻!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8 00:17
第80章 結為安答


    格里高力正暗暗心驚時,左前方的哥薩克又是一陣騷亂。

    急回頭看時,只見另一騎蒙古勇士已經騎著一匹同樣神駿的大白馬從右前方朝著他的方位橫衝直撞了過來,這兩名蒙古勇士似乎正在進行著某項角逐,而他,似乎成了兩人爭搶的賭注,就像那達慕大會上雙方爭搶的羔羊。

    霎那間,格里高力臉上便湧起了一抹潮紅,該死的蒙古人,竟然敢視他為羔羊?

    下一刻,格里高力毫不猶豫地抽出了馬刀,驅動胯下的英國純血馬迎向了左前方那個身材長大健壯的蒙古勇士,幾乎是在格里高力驅馬前行的同時,數十騎親衛也聞風而動,手持雙頭鷹大旗的親衛隊長也策馬跟了上去。

    “哈哈哈,來得好!”正在亂軍中橫衝直撞的蘇日勒看到格里高力驅動戰馬徑直向他衝殺過來,不但不懼,反而興奮地大吼大叫起來,作為殺人魔王鐵木真的直系後裔,黃金家族的明日系血脈,蘇日勒的血液中始終流淌著嗜血的因子。

    稍縱即逝之間,蘇日勒和格里高力已經兩馬相交!

    兩人的坐騎體型差不太多,蘇日勒和格里高力都拋卻了直接撞擊的念頭,不謀而合地採取了從右側錯身砍殺的傳統騎兵對決模式,兩人的馬刀在空中狠狠交擊,旋即交錯而過,只一個回合,格里高力便發現對方的膂力明顯在自己之上。

    幾乎是本能地,格里高力騰出左手拔槍在手,旋即從馬背上扭過身來,黑洞洞的槍口猛然揚起瞄準了正在揮刀砍殺格里高力身後親衛的蘇日勒,然而,不等格里高力開槍,一枝羽箭已經掠空而至,正中格里高力咽喉。

    格里高力挺直的身板馬上為之一僵,握於左手的槍口微微上揚,卻仍然憑藉著頑強的意志扣下了扳機,只聽平的一聲槍響,一發灼熱的子彈已經貼著蘇日勒的腦門掠過,子彈霎時帶飛了蘇日勒的氈帽,還在他的頭頂上留下了一道焦痕。

    蘇日勒驟然吃了一驚,疾演蹬裡藏身再回頭看時,正好看到格里高力從馬背上一頭栽落在地,在格里高力的咽喉上,分明插著一枝羽箭。

    蘇日勒再抬頭看時,只見幾十步外,巴特才剛剛收起角弓,就在巴特挽弓放箭的同時,一騎哥薩克飛奔而過,揮舞的馬刀霎時從巴特右肩上削下了一片血肉,巴特馬上像野獸般慘叫起來,左手持弓反手一撩,堅硬的弓把正中哥薩克面門。

    “巴特,我欠你一條命!”蘇日勒重新挺直身板,大吼道,“不過這也只能算一個!”

    “笨伯,誰在乎狗屁輸贏了,快砍倒那面大旗!”巴特右肩受傷,只能左手持弓左支右擋,情形已經岌岌可危,一邊大聲提醒蘇日勒,“快砍大旗!雙頭鷹大旗!”

    “雙頭鷹大旗!?”蘇日勒霍然回頭,一桿大旗馬上映入眼簾,迎風招展的旗面上,繡著一柄張揚的馬刀,還有一隻振翅遨遊的雙頭鷹!霎那之間,蘇日勒便如同受傷的熊王般咆哮起來,一邊催馬突進,一邊厲聲怒吼,“我來了,我來了……”

    #################################################

    蒙古騎兵後陣,定邊左副將軍馬亮正在神情惴惴地押陣。

    如果不是情勢所逼,他甚至都不敢親臨戰陣,要讓率領蒙古鐵騎衝鋒陷陣那更是絕無可能,這會能縮在後面押陣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卻是馬亮身邊的百餘名戈什哈親衛,一個個全都躍躍欲試,極想加入戰場一試身手。

    跟兩股戰戰的馬亮相比,看上去弱不由風的柳師爺反倒顯得無比自在。

    倏忽之間,一名戈什哈手指前方無比興奮地大叫起來:“年夜人,雙頭鷹大旗,俄國人的雙頭鷹大旗倒了!”

    “什麼雙頭鷹?”馬亮聞言茫然。

    柳師爺卻是霍然抬頭,果然看到哥薩克後陣的那桿雙頭鷹大旗已經不見了。

    霎那之間,茫茫雪原上便爆起了蒙古騎兵們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雙頭鷹倒了,俄國人敗了,我們贏了……”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原本就已經佔據上風的蒙古騎兵馬上越戰越勇,反觀哥薩克騎兵,則越發的士氣降低,再加上格里高力戰死,帥旗已倒,各團、各營的主官各自招架了片刻,便紛繁下達了退卻的命令。

    一時間,哥薩克兵敗如山倒!

    看到哥薩克兵敗如山倒,黑壓壓的蒙古騎兵則像潮流般向前滾滾碾壓,柳師爺清瘦的老臉也不由變得潮紅起來,連聲向馬亮道:“大人,俄國人敗了,俄國人敗了!”

    “俄國人敗了!俄國人敗了嗎?”馬亮手搭涼篷定睛望去,一時間疑在夢中。

    驕橫不成一世的俄軍就這麼敗了?八千多蒙古騎兵居然就打敗了五千多哥薩克騎兵?這可是五千多以洋槍洋砲武裝起來的哥薩克騎兵!倏忽之間,馬亮有了強烈的想哭的感動,贏了,終於贏了,大清國終於也打一回勝仗!

    幾多年了?大清國已經幾多年沒有打敗過洋人了?

    可是今天,就在烏里雅蘇台,就他馬亮,卻打敗了俄國一個哥薩克騎兵旅!

    下一刻,馬亮陡然仰天大笑起來,直笑到上氣不接下氣,巴布圖和柳師爺都上前向他恭賀時,馬亮才猛然驚醒,此事應該盡快上奏朝廷,當下叮嚀巴布圖道:“快,讓信局立即以八百里加急將漠北大捷的戰報呈送庫倫,再請三多戈大人電告北京!”

    就在幾天前,趕來匯合的土謝圖汗部中右旗總管述說,庫倫剛剛已經架通了跟北京之間的電報線路,從此以後,漠北的消息只需傳送庫倫,就能瞬息之間奏報京師了,從烏里雅蘇台到庫倫雖仍有千里之遙,卻也可以在兩天之內傳到。

    “遮!”巴布圖轟然應諾,旋即策馬轉身飛奔離去。

    直到巴布圖的身影在茫茫雪原上消失不見,馬亮才終於從激動的情緒中恢復了過來,旋即回頭向柳師爺道:“走,進城,看看那個陝西愣娃去。”

    ########################

    烏里雅蘇台,東北角缺口。

    由於四門全被堵死,被哥薩克炸開的缺口反倒成了進城的唯一通道。

    三百多死裡逃生的新軍、團丁和商號伙計已經全部集結了起來,在缺口兩側擺開了凌亂的歡迎隊列,殺氣騰騰的蒙古騎兵正在一隊隊的魚貫進城,新軍、團丁和伙計們毫不吝嗇地將歡呼聲獻給了進城的蒙古騎兵,恩人,這都是救命恩人哪。

    固然,進城的蒙古騎兵只是少數,絕大大都蒙古騎兵追殺哥薩克潰兵去了,馬亮這人雖然沒什麼魄力,痛打落水狗的事理幾多還是知道的,歸正已經跟俄國開戰了,為什麼不趁機擴大戰果?既便最終還是得議和,也​​得把實地搶足了再。

    “簡大人!哪位是簡惟勇簡大人?”一名蒙古勇士騎著罕見的高頭大馬進了缺口。

    這名蒙古勇士不是他人,赫然就是蘇日勒,對追殺哥薩克的潰兵,蘇日勒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急著進城來見那個僅憑不足百人的快槍隊就連屠了博勒圖斯和克孜勒兩個移民點又殺了三千多俄人的那個綏遠新軍混成協的“簡統領”來了。

    二少聞言馬上一愣,這蒙古人找的應該是他,不過明顯不認識。

    蘇日勒的大嗓門這麼一咋呼,隊列中的新軍官兵和武裝團丁便紛繁轉過頭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二少身上,簡惟勇簡大人歷來就沒來過烏里雅蘇台,這裡只有二少曾經冒充過簡大人,這個也是大傢伙都知道的。

    “就是簡惟勇簡大人?”蘇日勒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了二少跟前。

    “在下西門牧馬。”二少搖頭苦笑道,“不過,曾經借用過簡大人的名號。”

    蘇日勒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二少兩眼,興奮地道:“這麼,帶人屠掉博勒圖斯和克孜勒,殺掉三千多俄國移民的就是你了?”

    “可以算是吧。”二少點了頷首,反問道,“閣下是?”

    “我叫蘇日勒。”蘇日勒著就向二少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熱情地道,“我蘇日勒最佩服的就是敢作敢為的英雄豪傑,一個白面秀才,就敢帶著不足百人的快槍隊去打俄國佬重兵據守的要塞,我蘇日勒佩服,若不嫌棄,與我結為安答如何?”

    二少聞言馬上一怔,難不成自己屠殺老毛子的兇名已經傳遍草原了?

    “怎麼,不肯意?瞧不起我蘇日勒?”見二少沒有回應,蘇日勒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對熱情好客的蒙古人來,主動要與人結為安答卻遭到拒絕之事,無疑是極大的侮辱,就地翻臉乃至拔刀相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呃,不,固然不是。”二少忙道,“我固然願意。”

    “好。”蘇日勒二話不,立即翻身跪倒,雙手抱拳對天盟誓,“永生天在上,我蘇日勒今日願與西門牧馬結為安答,今後願同生死,不相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違此誓,形同此箭!”罷,蘇日勒又反手抽出一枝羽箭,喀嚓一聲折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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