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娶個督軍做老婆 作者: 寂寞劍客 (已停更)

mk2257 2011-11-17 22:57: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 26502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28
第30章 引蛇出​​洞


    悅來客棧,貽谷已經正式委任簡惟勇為綏遠新軍統帶。

    宣讀完任命,貽谷又不著痕跡地敲打了簡惟勇幾句,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簡惟勇不能在短時間內剿滅漠北的各路馬賊,將包頭商會設立的十萬賞格拿下,則不但新軍統帶做不成,搞不好還要人頭落地!

    簡惟勇戰戰兢兢地領了命,遂即去北大營跟趙玉堂交割了左營、砲隊、馬隊還有工兵隊的軍務,又清點了倉庫裡的糧草軍械。

    清點完糧草軍械,簡惟勇免不了又要召集左營、馬隊、砲隊還有工兵隊所有排長以上軍官進行訓話,等忙完這一切,天已經擦黑了。

    離了北大營,簡惟勇直接就來了西字號。

    二少將簡惟勇請入後院上房,又命伙計趕緊上茶。

    兩人分賓主落座,二少抱拳作揖道:“簡大哥,恭喜了。”

    “同喜,同喜。”簡惟勇抱拳回禮,春風滿面地道,“二兄弟,客氣和感謝的話,大哥就不多說了,一句話,今後綏遠新軍的糧草軍械採買就全交給你了!還有,在漠北地界,誰敢跟西字號過不去,那就是跟我簡惟勇過不去!”

    說此一頓,簡惟勇又道:“不過兄弟,這個統帶可是不好當啊。”

    說罷,簡惟勇又將貽谷敲打他的話跟二少原原本本地說了,幾番交往下來,簡惟勇對二少的信任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甚至已經在潛意識地把二少當成了自己的軍師,跟二少說這些,就有討個主意的成份在裡頭。

    “這也可以理解,貽谷大人手頭正緊呢。”二少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大漠上的馬賊來去如風,踪影難覓,大哥是否已經有了進剿的全盤計劃? ”

    “暫時還沒有。”簡惟勇搖頭道,“不知道兄弟有沒有辦法?”

    二少假裝沉吟片刻,然後說道:“大哥,漠北地域太廣,若漫無目的地進剿,耗費時日和糧餉不說,效果也未必好,為什麼不試著引蛇出洞呢?”

    “引蛇出洞?”簡惟勇道,“兄弟,你是說下香餌把馬賊誘出來?”

    “對。”二少點了點頭,又道,“若是大哥同意,這香餌也是現成的。”

    接著,二少又將老爹在唐努烏梁海做皮毛霸盤遭遇滑鐵盧,然後兄弟倆借了林家六十萬兩銀子前往解救的前因後果跟簡惟勇原原本本地說了。

    本來,二少並不打算把這些內幕告訴簡惟勇,常言道財帛動人心,這麼多銀子,誰敢保證簡惟勇就不會動心?誰又敢斷言新軍不會在半道痛下殺手?

    需知,二少跟簡惟勇認識才不過半個多月,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過考慮再三,二少還是決定坦誠相見,因為這筆銀子必須要藉助新軍的力量才有可能送到唐努烏梁海,若是運輸途中出了紕漏,讓簡惟勇知道了其中內幕,落個尷尬不說,反而會在兩人之間埋下互不信任的種子!

    二少可不願此前的風險投資打了水漂!

    更何況,二少的坦誠相見未嘗就不是一種攻心的手段!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一次賭博,拿這六十多萬兩銀子賭簡惟勇的人品!

    二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覺,他覺得,簡惟勇絕對不是個見利亡義的小人,也絕不會為了眼前利益而放棄今後的大好合作局面!

    “兄弟,你就這麼信任大哥?”簡惟勇明顯也被震驚到了。

    二少正視著簡惟勇的眼神,坦誠而不失熱切地說道:“小弟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大哥的人品,大哥的人品、武略、勇氣、膽識俱皆一流,所缺者,唯財力而已,小弟願做大哥的胡雪巖,也堅信大哥來日成就必不下於左宗棠公!”

    二少這話,一方面固然是在稱讚簡惟勇,另一方面其實也在提醒他:你若是動起別樣心思,不過只是得到區區六十萬兩銀子而已,可你若是願意與我開誠佈公地合作,我就能像胡雪巖傾力輔助左宗棠那樣,出巨資助你成就一番大業!

    簡惟勇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抓住二少雙手,用力搖了搖。

    二少臉上的表情依舊從容,心裡卻也不免有些自得,因為他知道,自己又賭對了,簡惟勇果然是個有大抱負的青年軍官!事實上,歷史上像簡惟勇這樣的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軍官不知凡幾,可最終機緣湊巧能夠脫穎而出的,卻是極少數。

    “大哥,現在是不是應該合計一下怎麼誘殲漠北馬賊了?”

    “哦對,不過兄弟你想來已經有了全盤方略了,不妨說來聽聽。”

    “那小弟可就班門弄斧了,首先,要將我西門氏攜巨資北上烏梁海、大哥又加派一隊新軍隨行保護的消息暗中放出去,如此一來,就能迫使漠北的各路馬賊聯手行動,也就給了綏遠新軍將其一網打盡的機會。”

    簡惟勇頓時眼前一亮,這方法果然可行。

    二少又將詳盡的安排和盤托出,簡惟勇更是連連點頭。

    最後,簡惟勇甚不住讚道:“二兄弟,沒想到你不僅善於經商,對於用兵居然也是如此諳熟,大哥真想把你招入軍中委以參軍官之重任!”

    “大哥,你這可是害我。”二少忙道,“小弟可吃不得軍中之苦。”

    “也是。”簡惟勇點了點頭,又不無遺憾地道,“那此事就不再提了。”

    說罷,簡惟勇又起身告辭道:“二弟兄,事不宜遲,大哥這就前往復盛公親自跟馬會長商談合作事宜,還有營裡的軍務也要事先安排一下。”

    “那小弟就不留大哥了。”二少當下跟著起身,將簡惟勇送到了門外。

    回到後院,二少又將長順還有十名團丁叫起,讓他們幫著西字號的伙計找來好幾百口長方形的木箱,又往每口木箱裡裝滿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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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西字號隔著兩條街的林家商號裡,情景卻正好相反。

    西字號的伙計正往木箱裡裝石頭,可林家商團的團丁們卻正將一封封的銀子從一口口的銀箱裡搬出來,又分別裝進一隻隻小麻袋,最後又將裝滿銀子的小麻袋分別裝進了一口口裝滿茶磚的大木板箱裡,然後在院子裡碼放整齊。

    這銀子正是那六十萬兩,林家商號掌櫃這幾天分批從大德通支兌的。

    林家商團的領隊石守信手執火把正在監工,不時抬頭看看四周的院牆。

    院牆上,十幾個武裝團丁手持快槍貓在陰影之中,正仔細地搜視著四周的街面,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招來他們警惕而又審慎的目光。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29
第31章 武裝押運


    第二天,二少也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

    不過,等二少起床時,長順和西門商團的十個團丁早已經忙了小半個時辰了,原本擺在銀庫裡的幾百口長形木板箱也已經搬到了院裡。

    西字號的老掌櫃勞得祿也帶著十幾個伙計在打下手。

    二少原本也想幫忙來著,結果卻發現自己成了閒人,無所事事地轉悠了小半個時辰,外面復盛公的駝隊也到了,這自然是簡惟勇雇來的駱駝隊,本來復盛公並不經營運輸業務,不過剛上任的新軍統帶開了口,復盛公又豈敢怠慢?

    來的好大一支駝隊,足有三百多匹駝隊,把條街都快擠滿了。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支駝隊足有兩百多趕駝隊的,這可非比尋常。

    二少一眼就看見了混在趕駝役夫中的簡惟勇,簡惟勇卻裝做根本沒看見他似的,只是低著頭自顧自地整理著手中的韁繩,二少微微一笑,腳下毫不停頓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前面不遠處,復盛公大掌櫃馬公甫已經滿臉堆笑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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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字號斜對面有家包子舖,店門口擺了幾張八仙桌,幾個散客正在吃早點。

    復盛公的駝隊裡也有幾個趕駝的還沒吃早餐,就紛紛上前各要了半籠大肉包子,跟那幾個散客湊成幾桌,稀里呼嚕地吃了起來。

    有個兩眼骨碌碌亂轉的散客就問其中一個趕駝的道:“大兄弟,你們不是複盛公的駝隊麼,怎麼上西字號來了?”

    “嗨,西字號有一大宗貨要送往唐努烏梁海,他們一下子調不齊太多駱駝,就求上咱們複字號了,咱們複字號馬大掌櫃為人最是仗義,這不,就調咱們過來了,不就是走趟唐努烏梁海麼?個把月就回來了,還能趕上婆姨煮的臘八粥。”

    “這麼多駱駝,得有上百頭吧?這批貨是夠大宗的。”

    “甚?上百頭!?兄弟,你這眼力可差了,我告訴你,總有三百多頭!”

    “我的天,三百多頭駱駝?那得要多少貨啊?不過,怎麼這麼多趕駝的呀?”

    “這你就不知道了,咱們大掌櫃說了,這批貨太貴重,容不得半點差錯,所以,每匹駱駝都得有專人盯著。”

    “啥貨物啊,這麼金貴?”

    “這可不能說,真不能說。”

    兩人說話間,橫街的另一頭忽然就傳來了“喀嚓”“喀嚓”的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那賊眼碌碌的漢子急回頭看時,只見一大隊身穿灰布軍裝,肩上背著快槍的新軍官兵正以兩列縱隊向邊邊跑步前進,粗略數數,怕不得有百十號人?

    那漢子頓時臉色微變,壓低聲音問道:“怎麼還有丘八呀?”

    那趕駝的也壓低聲音道:“那也是西字號的少東家僱的,武裝押運。”

    “老七!”坐在斜對面的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役夫終於喝斥了一句,剛剛說話那年輕役夫頓時就不敢再說了,三兩口消滅了剩下的半個包子,跑了。

    那賊眼碌碌的漢子也沒心情吃早餐了,當下在破板桌上拍下幾個銅板,也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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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二少,跟馬公甫海闊天空亂侃了小半個時辰,馬公甫就告辭走了。

    對於二少跟簡惟勇的全盤計劃,馬公甫並不知道,不過他也不想知道,只要簡惟勇能夠剿滅漠北馬賊,讓漠北的商路重新變得安全,這就足夠了,至於說外借幾百匹駱駝,對於復盛公這麼大的字號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送走了馬公甫,整個駝隊也已經準備好了。

    腰間挎著盒子炮的長順翻身上馬,大手一揮,朗聲長嚎:“走嘍……”

    霎時間,原本跪伏在地的三百多匹駱駝便紛紛站起身來,然後在役夫的驅趕下排成了長長的駝隊,魚貫出了包頭西門。

    燕無痕等十名武裝團丁則扛著鳥銃,騎著高頭大馬,大搖大擺地走在駱隊的兩邊,好不威風,不過,真正吸引包頭百姓眼球的,卻還是隨後跟進的那一百多新軍官兵,那一色的灰布棉軍裝,還有那一溜的鋼槍,當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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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壁阿爾泰山東麓,莽莽群山深處。

    一隻白鴿撲翅翅地停在了一座小木屋的窗前,旋即一隻大手從窗戶裡伸了出來,一把就捉住了那隻白鴿,又從白鴿的腿上解下了一隻細竹管。

    旋即一名瘦削的漢子就衝出了木層,又咚咚咚地衝上了對面的木樓。

    木樓二層,當廳擺放的大鐵鍋裡,炭火燒得正旺,孤字營的大當家正斜靠在鋪著白皮虎的大椅上,那個身姿無比豐腴妖嬈的女子就跪在他腳邊,正用鋒利的小刀將羊肉從羊腿上一片片切下,然後又一片片地餵進他的嘴裡。

    大當家的一邊吃著羊肉,一邊還用粗糙的大手在女子的肥臀還有碩乳上肆意揉捏著,女子便不時發出吃吃的盪笑聲。

    “咚咚咚”的腳步聲中,瘦削漢子已經衝進了二樓大廳。

    瘦削漢子對於大廳裡正在上演的活春宮視若無睹,徑直走到了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大當家跟前,才低聲說道:“大當家的,小四剛剛傳回消息,點子已經出包頭了,不過,出了點意外,小四在信中說,點子雇了一隊官兵,而且是簡惟勇的人馬!”

    “嗯?”大當家微瞇的兩眼霍然睜開,“雇了隊官兵?還是簡惟勇的人!?”

    瘦削漢子點了點頭,沉聲道:“大當家的,這事可得合計合計了,有了簡惟勇的這百十號丘八,咱們'孤字營'可就未必能夠穩操勝券了。”

    “偵探長,大可不必顧及老子的面子。”大當家的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什麼未必能夠穩操勝券?若是對上趙秀才的人馬,一營老子都不懼!可若是碰上簡惟勇的人馬,既便只有一個隊,我們也必敗無疑,這事的確需要從長計議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0
第32章 野狼峪


    包頭,林家商號。

    西字號的駝隊離開包頭已經兩天了,可林家商團卻還沒有動身的意思。

    後院上房,二少正拿塊佈在擦試他的鏡面匣子,林月嬋手托香腮,正趴在桌子上想著心事兒,不時還回眸看看二少,石守信則坐在下首抽著他的水煙。

    輕盈的腳步聲中,忽有伙計進來禀報導:“二少,小姐,這幾天一直在我們商號大門外瞎晃悠的那個外鄉人已經不見了。”

    “馬賊的眼線撤走了?”林月嬋道。

    石守信放下水煙管,向二少道:“二少,咱們是不是也該動身了?”

    “不急,再等等。”二少卻搖了搖頭,道,“難保包頭城內沒有別的馬賊眼線,還是再過兩天吧,兩天后我們再趁夜悄悄出發。”

    林月嬋輕嗯了聲,不再說什麼了。

    對於二少設計的這次釣魚行動,林月嬋是極佩服的。

    在林月嬋看來,漠北的各路馬賊這次絕對是在劫難逃了,至於林家借給西門氏的這六十萬兩銀子,自然絕對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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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后,林家商團的駝隊趁夜離開了商號。

    林家商團的駝隊也有兩百多頭駱駝,每匹駱駝的背上都捆著兩口大木板箱,每口木板箱上都寫著“林記茶磚”字樣,除了二少和林家商團的人,再沒有人知道,這些寫著“林記茶磚”的木板箱裡,其實暗藏著數量不等的銀子,全加一塊就是整整六十萬兩!

    驗過公文,把守西門的官兵直接就打開了城門,不到半個時辰,林家商團的駝隊就消失在了包頭城外的莽莽荒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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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愛山北麓,大漠深處。

    倏忽之間,一陣嘹亮的馬嘶聲已然沖霄而起。

    旋即一騎如風,踏著晚霞從遠處地平線上飛馳而來,煙塵滾滾,殘陽似血,逐漸化為騎士背後瑰麗而又蒼涼的背景!

    堪堪衝到一片密林前,馬背上的騎士突然狠狠一勒馬韁,胯下的黑色健騎悲嘶一聲,頓時昂首人立而起,狂風吹過,霎時蕩起騎士蒙在臉上的紗巾,展露出一張刀刻斧鑿般的剛毅臉龐來,滿臉的虯髯更添幾分粗獷驃悍之氣息!

    “都出來吧。”虯髯騎士止住坐騎,陡然抬頭大喝。

    密林中霎時響起低低的馬嘶聲,旋即數十騎從密林中逶迤而出。

    數十騎堪堪到了虯髯騎士對面,又以半月形向左右兩翼緩緩展開,像是眾星拱月般將虯髯騎士圍在了中間。

    下一刻,數十騎同時在馬背上抱拳作揖道:“莫大當家!”

    “各位當家的請了!”虯髯騎士作揖回禮道,“直說吧,咱們'孤字營'撞上一樁大買賣了,不過憑我們一個絡子的實力,卻啃不下這塊硬骨頭,說不得只能藉助眾兄弟了,有願意一起幹的,得手後按人頭數平分銀子,絕沒二話!”

    虯髯騎士話音方落,對面的數十騎頓時便竊竊私語起來。

    虯髯騎士也不著急,只是淡淡地望著數十騎在那裡討論、叫囂甚至是爭吵。

    需知這數十騎可不是普通人,他們大多都是漠北各路馬賊的大當家或者二當家,漠北最大的幾十股馬賊的首領都已經聚集在這裡了。

    終於有個馬賊首領問道:“莫大當家,這買賣的油水究竟有多大?點子又有多硬?竟然連你們'孤字營'都啃不下來?”

    虯髯騎士爽快地道:“實不相瞞,這樁買賣有六十多萬現銀!不過,有足足一個隊的官兵武裝押運,還是簡惟勇的人,單憑我們'孤字營'五百多號人,是絕對啃不下這塊硬骨頭的,不過,再加上各個綹子,那就絕對不成問題了。”

    聽說這筆買賣是六十萬兩現銀,幾十個馬賊首領頓時騷動起來。

    當時就有一個滿臉橫肉的馬賊首領大聲道:“我們黑風寨乾了!”

    有了起了頭,其餘二十幾個馬賊首領也紛紛跟著表態,表示都願意合夥做這買賣,虯髯騎士這才點了點頭,朗聲大喝道:“好,承蒙各位當家的看得起,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五天后的子夜,我們野狼峪再見!”

    說罷,虯髯騎士勒轉馬頭,縱馬飛奔而去,其餘二十餘騎馬賊首領互相道了別,旋即也四散而去,不到片刻功夫,密林間的空地上便再無一人一騎,只有空山寂寂,北風呼嚎,彷彿,這裡從來也不曾有人馬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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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又是五天過去。

    西字號的駝隊已經深入大漠近千里,行程也已經堪堪過半了。

    急促的馬蹄聲中,一身商號伙計打扮的風狂已經策馬來到了同樣是商號伙計裝扮的簡惟勇面前,低聲報告道:“大人,前面不遠就是烏蘭湖了,過了烏蘭湖,再往前不到百里地就是野狼峪了。”

    “野狼峪!?”簡惟勇的濃眉忽然間毫沒來由地跳了一跳,沉聲道,“瘋子,你去通知西字號的人,今晚就在烏蘭湖畔紮營!”

    “是。”風狂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簡惟勇又向左隊隊官赫連成道:“從今晚開始,加雙崗!”

    赫連成也領命去了,簡惟勇想了想,又向後隊隊官翟鷹揚道:“各隊所有弟兄,從今晚開始,衣不解帶,槍不離手,隨時準備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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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狼峪,地處杭愛山北麓,地勢雖相對平緩,也談不上險要,卻是漠南前往唐努烏梁海的必經之地!

    正是子夜時分,弦月如鉤,星光慘淡。

    毫無徵兆地,一支響箭已經掠空而起,又在空中轟然綻放。

    霎那間,原本寂無一人的荒原上便響起了潮水般的吶喊聲,旋即一支支的松明火把已經從夜空下逐次點亮,明亮的火光下,一隊隊的馬賊正從四面八方向著野狼峪蜂擁而來,看這聲勢,怕不得有兩三千騎之多?

    從西南方向飛馳而來的那群馬賊尤其聲勢駭人。

    頭前的馬賊首領身材長大,虯髯如針,棕熊皮鞣製的大氅正隨風獵獵飄蕩,腰間足有十指寬的白野牛皮帶上,赫然插著兩支六連響的柯爾特左輪手槍。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1
第33章 馬賊來了


    烏蘭湖東南五百里,落後了五天行程的林家商團也在小河邊宿了營。

    營地中央已經燃起了十幾堆篝火,除了站崗放哨的幾名團丁,剩下的武裝團丁還有十幾個商號伙計全都圍坐到了火堆邊,一邊聊天,一邊烤火禦寒,深秋的大漠,晚上已經相當之寒冷了,若不升起篝火,刺骨的寒風真能把人凍僵。

    架在火頭上的銅茶壺裡,水已經開了,正往外滋滋地冒著熱氣。

    焐在火堆裡的鍋盔饃也烤得外焦裡酥,正散發出陣陣誘人的清香。

    石守信看看熊熊燃燒的篝火堆,不無擔心地對二少說道:“二少,夜間升火,幾十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很容易暴露目標,是不是把火頭給滅了?大夥就著冷水啃點乾糧,也能對付,反正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行程了,將就一下也就過去了。”

    “沒事。”二少淡然道,“這光景,漠北馬賊早就齊聚杭愛山北了吧?”

    說此一頓,二少又道:“就算還有幾路小毛賊,又豈敢來招惹林家商團?”

    雙手抱膝,偎坐在二少身邊的林月嬋便嫣然笑道:“二哥,你可真壞,漠北的馬賊遇上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二少笑笑,心裡也是不無得意。

    此次設計,的確稱得上是無懈可擊。

    漠北的各路馬賊絕對想不到,西字號不惜重金僱用官兵武裝押運的幾百口銀箱裡,裝的其實全是石頭,真正的銀子卻藏在林家商團的茶磚裡邊呢,馬賊們更想不到,西字號僱用的兩百多趕駝的役夫其實也是新軍,這根本就是個死亡陷阱!

    既便漠北各路馬賊糾集了足夠多的人馬,僥倖勝了新軍,等他們發現上當,再想回頭截取銀子時,時間上也來不及了,因為林家商團跟西字號的大隊人馬走的根本就是兩條不同的線路,西字號走的是杭愛山北,林家商團走的卻是山南。

    當然,漠北各路馬賊是絕對不可能戰勝綏遠新軍的。

    既便漠北馬賊糾集起數千人馬,而且全部裝備快槍,也照樣不是綏遠新軍的對手。

    馬賊終究是馬賊,再怎麼凶悍也只是群烏合之眾,而簡惟勇的新軍,雖算不上是精銳之師,卻也是訓練有素,何況還有統一的指揮。

    現在,就看簡惟勇能否抓住這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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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傍晚,西字號的大隊人馬終於進入了野狼峪。

    野狼峪地勢比較開闊,中間甚至還有一處天然土台,土台的西南方向是緩坡,其餘各個方向卻都是三米多高的斷崖,人馬很難翻越。

    簡惟勇旋即下令大隊人馬在坡頂處宿營,這里地形有利,以新軍的戰鬥力,既便麵對數以千計的馬賊圍攻,也能輕而易舉地守住。

    不稍時,營地裡就升起了幾十堆篝火。

    駱駝上背的幾百口銀箱也被卸了下來,統一擺放在營地中央,商隊裡的百餘匹坐騎也都歸攏到了一塊,三百多匹駱駝卻在營地四周臥了下來,首尾相銜,形成了數道屏障,漠北的商隊在宿營時大多都是這麼安排的。

    最中間的篝火堆上,架著一隻肥羊,已經烤得全身冒油。

    很快,營地裡就飄散起了羊肉的檀味,還有孜然的芳香。

    風狂用匕首切下半條烤得金黃的羊腿遞給簡惟勇,沉聲道:“大人,這都已經過去十多天了,也沒見有啥動靜,漠北的馬賊該不會是識破了咱們的行藏,跑到杭愛山南截殺二少和林家商團去了吧?真要是這樣,那可就糟了。”

    “這不可能。”簡惟勇斷然道,“除非有人洩密。”

    洩密自然是不可能的,整個計劃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至少新軍這邊,除了簡惟勇,就只有風狂、翟鷹揚和赫連成等三個隊官知道詳情。

    風狂又道:“可怎麼連個馬賊影子都不見?”

    “你急啥?”簡惟勇道,“這不是還有五六天才到烏梁海麼?”

    風狂扁了扁嘴正要說話時,西南方向陡然傳來了叭的一聲槍響!

    “是我們的崗哨在示警!”風狂霍然起身,扭頭往西南方向只看了一眼,就大喝道,“大人,是馬賊,馬賊真的來了!”

    簡惟勇微微一震,頭也不抬地問道:“有多少人馬?”

    風狂翹首望去,只見遠處漫山遍野都是火把,看這聲勢,少說也有好幾千騎,當下狠狠地嚥下一口唾沫,沉聲道:“大人,得有兩三千騎!”

    “兩三千騎?這麼說漠北馬賊差不多都來了!?”

    霎那間,簡惟勇的臉上也湧起了一抹淡淡的潮紅。

    馬賊果然來了,他們果然上當了!一切都在二少的算計之中!

    簡惟勇的腦海裡瞬間浮起了二少的俊逸形象,這個年輕人,著實不簡單哪!

    “瘋子,傳我命令,各隊立即按原定計劃行事!”說罷,簡惟勇又張嘴從羊腿上撕下一塊羊肉大嚼起來,一邊又以軍用水杯從火堆上的水壺裡倒了半杯熱水,和著羊肉咕嚕咕嚕喝了,這一刻,簡惟勇才發現自己是真的餓了。

    不到片刻功夫,整個營地就“炸了鍋了”。

    “馬賊來了,抄傢伙,大家快抄傢伙。”西字號的伙計們在大聲呦喝。

    “好多馬賊,得有好幾千人,大夥快跑吧,快逃命吧。”復盛公的兩百多“役夫”卻已經在四散逃命了,不少人甚至還趁亂牽走了商隊的馬匹或者駱駝,西字號的幾個小伙計試圖上來阻止,卻被他們不由分說踹倒在地。

    “不許跑,都不許跑!再跑老子開槍了!”

    穿著灰呢軍裝的新軍隊官一邊怒吼,一邊拔出柯爾特左輪手槍對著夜空連開數槍,卻根本無法阻止整個商隊的騷亂,不過,隊官身後的百餘新軍官兵還算鎮定,一個個都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快槍,有不少士兵甚至都已經上好了刺刀。

    營地西南,數之不盡的馬賊正擎著火把蜂擁而來。

    遠處的山坡上,一名虯髯馬賊正舉著千里筒遠遠觀察這邊的虛實,看到營地裡的商號伙計、趕駝役夫全都已經亂成了一團,只有新軍官兵勉強還算鎮定,虯髯馬賊頓時仰頭大笑起來,旋即低頭暴喝道:“各位當家的,發財的時候到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2
第34章 新軍鋒芒


    土台下,大群馬賊正從西南方向呼嘯而來。

    土台上,西字號營地的騷亂仍在繼續,由於新軍已經佔據西南方向的緩坡,並且擺開了防禦陣形,營地裡正在狼奔逃竄的商號伙計還有駝隊役夫便只能轉向別處,紛紛跳下足有三米多高的土崖,旋即紛紛消失在了黑暗中。

    對於這些臨陣脫逃的商號伙計還有駝隊役夫,馬賊根本沒有理會。

    馬賊真正在乎的是財貨,不得已才會殺人,這些商號伙計和駝隊役夫放棄抵抗、四散逃命,馬賊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有興趣去追殺?

    轉瞬之間,第一波馬賊就已經氣勢洶洶地衝到了不足千米外。

    領頭的馬賊首領一聲呼哨,所有的馬賊便紛紛擎出了鋼刀,然後一手高舉火把,一手擎著鋼刀,爭先恐怕地衝上了土台西南方向的那段幾百米長的緩坡,火光的照耀下,那一溜雪亮的鋼刀,在夜空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簡惟勇手持軍刀,就像一顆蒼松挺立在土台西南邊上。

    悠忽之間,簡惟勇鏗然抽出軍刀,又猛然豎起胸前,雪亮的刀鋒直刺夜空。

    霎那之間,嚴陣以待的百餘新軍便齊刷刷地舉起了手中的快槍,接著又紛紛趴到了臨時堆起的木板箱、駱駝或者坐騎的背上,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前方,前方,第一波馬賊正躍馬橫刀,呼嘯而來。

    夜色深沉,朔風似刀,大地一片寒涼!

    上千隻鐵蹄狂亂地叩擊著大地,發出沉悶的聲響,如雷如潮。

    簡惟勇面沉似水,峙立如山,豎起胸前的軍刀更是紋絲不動!

    簡惟勇身後,百餘新軍屏氣凝神,嚴陣以待,畢竟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新軍,不可能像他們的長官那樣鎮定如岳,一個個不免神情緊張,氣息局促,不過,常年累月的嚴格訓練還是發揮了應有的作用,他們雖然緊張,卻沒有慌亂!

    五百米,馬賊已經進入了快槍的有效射程之內。

    簡惟勇豎起胸前的軍刀卻還是紋絲不動,夜間射擊不比白天,在無法看清照門、無法有效瞄準的前提下,這麼遠的距離很難有效射殺馬賊,如果密集開槍而無法有效殺傷,則必然會反過來助長馬賊的氣焰,新軍的士氣也會受到影響。

    此消彼長之下,還真有可能讓馬賊一鼓作氣突破防線。

    兩百米時,新軍士兵已經緊張得快要窒息了,簡惟勇卻絲毫不為所動。

    一百米時,新軍士兵甚至都已經可以看清馬賊們猙獰的臉龐了,簡惟勇握緊軍刀的手背上也已經凸起了根根青筋,然而,豎起胸前的軍刀卻還是紋絲不動。

    五十米了,簡惟勇豎起胸前的軍刀終於往前狠狠揮出,同時引吭長嚎:“開火!”

    霎那之間,百餘名新軍官兵便同時扣下了扳機,夜空下頓時綻放出無數耀眼的火光,旋即上百枚灼熱的子彈已經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耀眼的軌跡,幾乎是槍響的同時,躍馬揚刀衝殺在最前面的二十餘騎馬賊就紛紛慘叫著栽落馬下。

    如此近距離的射擊,馬背上的馬賊甚至都挺直了腰桿做好了劈砍的姿勢,著彈面積自然大增,新軍官兵幾乎不需要瞄準,僅憑感覺就能輕易命中目標!

    最前面的二十餘騎倒栽馬下,瞬間就造成了整個隊伍的混亂。

    前邊的馬賊已經倒地,戰馬失控四下亂跑,後面的馬賊為了不撞上前方無主的坐騎,不得已就只能勒馬止住衝勢,或者趕緊勒轉馬頭向兩側閃避,這樣一來,整個隊伍的馬速立刻就降了下來,頓時成了新軍最好的射擊靶子。

    “開火!”

    “開火!”

    “開火!”

    簡惟勇連連揮舞著軍刀,一遍遍地厲聲長嚎。

    百餘名新軍官兵在開完第一槍之後,所有的恐懼、緊張、迷茫就全都不翼而已了,在長官的命令下,他們機械地拉動槍栓,機械地將子彈推上膛,然後機械地舉槍、瞄準、再機械地扣下板機,然後繼續機械地拉動槍栓……

    密集的火力覆蓋下,馬賊們一波接一波地倒了下來。

    “嗚嗚嗚……”蒼涼的牛角號聲忽然從遠處響起,剩下的馬賊頓時潮水般退了回去,不過,剛剛發起進攻的百餘騎馬賊,最終能夠活著逃回去的,卻只有不到二十騎了,其餘的不是被當場擊斃,就是身受重創正在血泊中哀嚎。

    騎兵或者馬賊衝陣,倚仗的就是一鼓作氣突破敵陣,只要突破了敵方的防守,接下來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了,可在突破之前的衝刺卻是最危險的,恰恰就是這段衝刺的最後時刻,馬賊們遭到了重創,整個攻勢霎時瓦解於無形。

    直至所有的馬賊都退出了射程之外,簡惟勇才冷冷地收刀回鞘。

    百餘新軍官兵正欲起身歡呼時,簡惟勇卻霍然轉身,犀利的眼神如同鋼刀般掠過他們臉上,旋即厲聲訓斥道:“現在高興還太早了,這只是馬賊的第一波攻勢而已!所有人,立即檢查裝備、補充彈藥,準備迎接馬賊的下一波進攻!”

    新軍士兵們紛紛將吐到嘴邊的歡呼聲給咽回了肚子裡,又默默地蹲下身來,開始檢查各自的裝備,補充彈藥。

    簡惟勇又向風狂道:“瘋子,你帶一個排嚴密監視其餘幾個方向,防止馬賊從斷崖下摸上來!”簡惟勇畢竟是上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知道馬賊在正面進攻不利的前提下,必定會把主意打到其餘各個方向的斷崖上來。

    “是。”風狂轟然應諾,旋即喝道,“前隊右排,跟我走!”

    話音方落,四十餘名士兵便齊刷刷地站起身來,跟著風狂走了。

    正對西南緩坡設防的士兵便只剩下了八十餘人,兵力單薄了許多。

    不過,簡惟勇卻絲毫不以為意,在經歷了第一次慘敗之後,馬賊後續的進攻就不可能再像剛才第一次那樣兇猛了,說到底,對面的馬賊都只是臨時糾集的烏合之眾,各家都有各家的盤算,誰也不會真正往死裡賣命。

    簡惟勇現在倒是有些擔心,馬賊在見識了新軍的戰鬥力後,會不會直接放棄?真要是這樣的話,那二少精心設計的這次軍事行動也就失敗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3
第35章 全是石頭


    不過,簡惟勇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太久,馬賊的第二次進攻很快就開始了。

    這次,馬賊明顯吸取了第一次進攻失利的教訓,投入進攻的馬隊少了一半,差不多只有五六十騎的樣子,但這些馬賊的騎術卻明顯高出了一大截,一個個居然都會蹬裡藏身,有幾個甚至都藏到了馬肚子下面,估計這次上的都是馬賊中的精銳!

    不過,在使用無菸火藥槍彈的近代快槍面前,這些都是浮雲。

    新軍裝備的都是仿毛瑟1888式步槍(委員會步槍),也就是後世俗稱的老套筒,其表尺射程超過兩千米,五百米**殺戰馬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馬賊的騎術再高明,一旦戰馬被射殺,也只能成為新軍練習槍法的活靶子!

    在簡惟勇的指揮下,馬賊的第二次進攻很快又告瓦解。

    除了在緩坡上留下十幾具人馬屍體外,馬賊再無收穫。

    接下來的幾次進攻,馬賊的表現越來越差,有一次甚至還沒衝到五百米內,就一窩蜂地掉頭逃跑了,就在簡惟勇擔心馬賊會主動放棄時,東北方向突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吶喊聲,顯然,那個方向也發現了馬賊!

    幾乎是在東北方向響起槍聲的同時,西南方向的馬賊也再次出現了。

    這次出現的就不再是百餘騎馬賊了,更不是五六十騎,而是整整五六百騎,那黑壓壓的馬隊幾乎把通上土台的緩坡都給擠滿了,很顯然,馬賊這次是真的發狠了,試圖畢其功於一役,要徹底解決“負隅頑抗”的新軍了。

    簡惟勇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魚兒終於上鉤了!

    不過,這土台方圓足有五六里,單憑一隊新軍絕對是不可能兩線作戰的。

    簡惟勇當即命令風狂率領左排收縮後撤,護住中、右排的側翼以及後背,如此,整隊新軍雖是腹背受敵,卻有兩個排迎擊正面緩坡上的大隊馬賊,還有一個排對付棄馬步行的馬賊步卒,兵力還可以靈活調度,進攻雖無可能,自保卻是勉強夠了。

    “預備……開火!”簡惟勇冷靜而又有序地下著命令,兩排士兵隨著他的節奏冷靜地拉動槍栓,將子彈推上膛,又冷靜地扣動扳機,密集如爆豆般的槍聲中,沖在最前面的馬賊就如同割倒的野草般倒了下來,馬嘶人沸聲中,整個馬隊頓時亂成了一團。

    整個馬隊的速度立時為之一頓,後續的馬賊卻再沒有後退的意思,嗷嗷叫囂著,揮舞著明晃晃的鋼刀,繼續縱馬向著緩坡上沖來,前面幾個手持快槍的馬賊“平”“平”開槍,不過距離相隔較遠,又是在馬背上,命中率幾乎為零。

    看到五六百騎馬賊擁擠在相對狹窄的緩坡上而毫無退縮之意,簡惟勇的嘴角不由綻起了一抹冷冽的殺機,這些馬賊還真是一群烏合之眾,如此凶險的死地都敢蜂擁而入,還真是不知死活啊!不過也難怪,這畢竟只是一群馬賊,而不是一支軍隊!

    “平平平……”激烈的槍聲忽然從身後傳來,旋即又是兩聲慘叫。

    簡惟勇聞聲回頭,只見不少馬賊已經棄了馬,從東北方向的斷崖下面摸了上來,藉著火光只見黑壓壓一大片,少說也有上千人之眾,不過,絕大多數馬賊都操著鋼刀,只有前面百余馬賊操著快槍,就是這百余馬賊,終於給新軍造成了殺傷。

    “臥倒,全體臥倒,自由射擊!開火!”簡惟勇遂即下達了自由射擊的命令,又將一個排的士兵從正面調到了後面,協同風狂抵禦側背馬賊的攻擊,正面緩坡上的馬賊已經不可能再起速了,留下一個排的兵力就足以應付了。

    反倒是棄馬爬上土台的馬賊人數太多,又有不少快槍,威脅極大!

    不過,在新軍官兵臥倒射擊之後,馬賊快槍隊的威脅立時銳減,在新軍的反擊下,一片片地倒了下來,這些馬賊雖然也操著快槍,卻終究不可能跟訓練有素的新軍士兵相比,無論是槍法,還是技戰術動作的熟練​​程度,都不在一個檔次上。

    爬上土台的馬賊在被射殺了百餘人後終於膽怯了,也跟著趴到了地上。

    戰局一時間陷入了膠著,正面緩坡上的馬賊已經擠在一起,一時進退兩難。

    已經爬上土台的馬賊雖有上千人之眾,可土台上一馬平川,無遮無掩的,單憑兩條腿根本就沖不過新軍近百桿快槍交織成的死亡彈幕,只能學著新軍的樣趴倒在地,任由頭前的百余馬賊以快槍跟新軍乒乒乓乓地對射。

    混戰中,有個射材矮小的馬賊竟奇蹟般地穿透死亡彈幕,衝到了新軍陣地近前,一貓腰就鑽進了堆積如山的幾百口銀箱中間,旋即就摸出匕首撬開了其中一口箱子,蓋板開處,預期中白花花的銀子卻並沒有出現,有的只是黑乎乎的石頭。

    “驢日的,這是石頭!?”矮小馬賊怪叫一聲,又迅速撬開了幾口木箱,令人絕望的是,所有撬開的木箱裡,裝的全都是石頭,根本連一錠銀子都沒有。

    “上當了,他娘的我們上當了!”矮小馬賊的額頭上頓時淌下了豆大的冷汗,旋即敏捷如猿猴蹭蹭蹭地登上了“銀箱”堆成的小山頂上,向著不遠處正趴在地上射擊的大隊馬賊高喊道,“大當家的,我們上當了,全是石頭,沒有銀子!”

    可惜,此時土台上槍聲大作,根本就沒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矮小馬賊大急,正欲跳下“銀山”回去報信時,數發子彈同時射到,霎那間把他原本就不甚寬闊的胸膛打成了血篩子,矮小馬賊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朝後倒下,臨死之前,尤自低低地喊著:“全是石頭,全是石頭……”

    就在此時,西南方向的夜空下突然間亮起了數百枝松明火把!

    擁擠在緩坡上的馬賊駭然回頭,只見亮如白晝的火光下,此前明明已經“逃跑”的兩百多名趕駝的役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兜轉了回來,他們不僅兜轉了回來,而且還排列成了整齊的隊列,一個個手裡全都端著上好了刺刀的快槍!

    驢日的,這哪裡趕駝的,這分明就是喬妝打扮的新軍哪!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4
第36章 大獲全勝


    霎時之間,戰場的局勢便已經急轉直下!

    正面的馬賊最先崩潰,除了極少數悍賊,其餘的馬賊紛紛掉轉馬頭就想跑,結果又是前後擁擠碰撞,整個馬隊就越發的混亂起來,突然殺出的新軍很快就碾壓了上來,擠在緩坡上的五六百騎馬賊立刻就成了風箱裡的老鼠,進退不得!

    原本膠著的戰局立刻就演變成了一邊倒的大屠殺!

    除了不到百騎縱馬跳下緩坡兩側的高坎逃走外,其餘的馬賊全部被射殺當場。

    這些馬賊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幾乎個個都背著幾條人命,知道一旦落入官兵手裡,絕對是有死無生,所以很少有人投降,不過,新軍也沒有活捉這些馬賊的意思,幾個馬賊明明已經棄刀投降,也被新軍不由分說亂槍打死了。

    很快,在土台上與新軍對峙的千余馬賊也崩潰了。

    可是,當他們紛紛跳下東北方向的斷崖,準備騎馬逃跑時,卻絕望地發現留在崖下看馬的同伴已經被人幹掉了,所有的馬匹也被人趕到了遠處,原來,在風狂率領兩隊新軍從正面發起進攻的同時,另一個隊官翟鷹揚卻帶著一個排包抄到了斷崖下。

    沒了馬,千余馬賊又不甘心坐以待斃,只能撒開羅圈腿拼命逃跑。

    不稍時,擊潰正面馬賊的兩隊新軍就各自揀了匹戰馬,然後高擎著火把來追殺四散逃跑的馬賊,綏遠地處漠北,新軍招募的大多都是北地漢子,不少還是蒙古人,這些北地漢子個個都能騎善射,下馬是步兵,上了馬立刻就成了騎兵。

    更要命的是,土台四周地勢開闊,基本連個藏身的地洞都找不到。

    落荒而逃的馬賊遂即成了新軍官兵們練習劈殺和騎射的活靶子,在開闊的大漠,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過四條腿?偶有悍匪僥倖奪了馬匹,很快也會被蜂擁而至的新軍亂槍打死,這基本就是一邊倒的屠殺!毫無懸念的屠殺!

    午夜時分,派出去追殺馬賊的各隊、各排紛紛返回了營地,也有不幸陣亡的士兵,其屍體也都被戰友背回了營地,簡惟勇粗略數數,新軍傷亡總有百餘人,其中陣亡五十多人,不過馬賊的死傷顯然更為慘烈,新軍官兵收集的鼻子已經超過了兩千之數!

    這兩千多只鼻子自然是從馬賊臉上割下來的,這是領賞的唯一憑證!

    殘忍也罷,血腥也好,對於橫行大漠的馬賊,官兵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活著的馬賊自然不會任由新軍割下他們的鼻子,換句話說,被新軍幹掉的馬賊已經超過了兩千之數,這委實是個極為嚇人的數字,按照出征前由包頭商會出銀子設立的賞格,光是賞銀這一項,包頭商會就要額外支付一萬多兩銀子!

    一傢伙損失了兩千多人,漠北馬賊絕對是元氣大傷了!

    “痛快,太痛快了!”前隊隊官風狂最後一個歸隊,將半麻袋滴血的“鼻子”往地上一扔,旋即翻身下馬大步迎向簡惟勇,一邊縱聲高笑道,“大人,這仗打得太過癮了,這人殺得,就跟砍瓜切菜似的,太過癮了,哈哈哈!”

    簡惟勇只是淡淡地瞥了風狂一眼,心裡也不免有些得意。

    這一戰,之所以能取得如此輝的戰果,首先要歸功於二少的妙計,其次就要歸功於他簡惟勇的戰術指揮能力了,若不是簡惟勇選了這麼個絕佳的地形,且又指揮若定,這一仗最多也就打成擊潰戰,了不起也就擊斃三五百個馬賊!

    “大人,經此一役,漠北的馬賊是再成不了氣候了。”

    “再把毛烏素沙漠的白狐剿了,十萬兩銀子就到手了!”

    “大人,這些天弟兄們著實吃了不少風沙,現在是不是可以迴轉了?”

    說話間,翟鷹揚和赫連成也來到了簡惟勇面前,每人手裡也拎著個血淋淋的麻袋,不過兩人的收穫顯然沒有風狂的多。

    “不,回包頭先不急。”簡惟勇卻搖了搖頭。

    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候,漠北各路馬賊的大隊人馬剛剛已經在野狼峪慘遭滅頂之災,他們的老巢現在正是防禦最為空虛的時候,新軍在這時候主動出擊,絕對可以兵不血刃端掉各路馬賊的老巢!

    當然,各路馬賊的老巢都極為隱秘,要想找出來絕不容易。

    但是,官兵從來都是和賊寇伴生的,正所謂蛇有蛇道,狼有狼踪,馬賊有辦法在商賈官兵中間安插眼線,官兵也同樣有辦法在馬賊中間收買奸細,也不要多,只要有一路馬賊中存在奸細,官兵就能順藤摸瓜端掉所有馬賊老巢!

    心裡有了計較,簡惟勇當即喝道:“風狂!”

    風狂大步上前,猛然挺身立正道:“卑職在!”

    “率前隊掃蕩杭愛山以南各路馬賊之巢穴,尤其是'孤之營'的老巢,無論男女,不分老幼,一律殺無赦!”

    “遮!”

    “翟鷹揚!”

    “卑職在!”

    “率後隊,掃蕩杭愛山以北各路馬賊之巢穴!”

    “遮!”

    “赫連成!”

    “卑職在!”

    “率左隊,打掃戰場,收攏馬匹!”

    “遮!”

    簡惟勇一聲令下,三百多新軍官兵霎時開始緊張地行動起來,風狂和翟鷹揚各率百餘新軍,紛紛上馬,旋即兵分兩路,分別向著南、北兩個方向呼嘯而去,赫連成則帶著剩下的百餘新軍開始打掃戰場,遇到還沒有斷氣的馬賊,不由分說就補上兩刀。

    天亮時分,左隊終於打掃完了戰場,戰果也統計出來了,這一仗,新軍不僅擊斃了兩千多馬賊,還繳獲了千餘匹戰馬以及兩百多桿快槍,如此一來,綏遠新軍組建馬隊還有砲隊的馬匹就有了著落,還可以再擴編至少兩個隊的步兵!

    赫連成興奮地向簡惟勇報告了剛剛統計出的戰果,又道:“大人,接下來怎麼辦?”

    簡惟勇略一思忖後說道:“這樣,傷員和駝隊跟本官回包頭,你帶一個排護送西字號的伙計繼續北上,前往唐努烏梁海與二少匯合,然後一路護送西字號的皮毛返回包頭,本官答應過二少,要照應他們西字號在漠北的生意,可不能失信於人。”

    “遮!”赫連成轟然應諾,旋即翻身上馬大喝道,“右排,跟我走!”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5
第37章 唐努烏梁海


    經過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林家商團終於安全抵達了唐努烏梁海。

    這一路上果然就如二少所預料的那樣,只有幾股小毛賊前來騷擾,不過在見識了林家商團的“強大火力”之後,小毛賊們立刻就退縮了,就這樣,林家商團護著暗藏銀子的大宗茶葉有驚無險地抵達了唐努烏梁海地區的首府——烏里雅蘇台城。

    說起唐努烏梁海,後世幾乎每個中國人都會心裡隱隱作痛。

    因為唐努烏梁海的變遷史,根本上就是近代中國的一部屈辱史。

    自清朝中葉開始,沙俄就開始不斷地侵蝕烏里雅蘇台將軍治下的唐努烏梁海地區,俄國人以非法開礦、非法移民的方式不斷地進行滲透,至1944年,蘇軍終於徹底佔領了唐努烏梁海,把這美麗富饒的地區永遠地從中國的版圖上分裂了出去。

    詩人席慕容甚至還專門寫過一首名為《唐努烏梁海》的詩。

    遠遠遠遠地高過海面

    高原上安靜躺臥著的

    像菊花一般清澈的湖水啊

    薩彥嶺下是我們失落了的

    庫蘇古泊

    被別人取走了的金銀

    我們會喚叫著去奪了回來

    被別人搶走了的馬匹

    我們騎上更快的馬

    再去搶了回來

    被別人輕易取走了的唐努烏梁海啊

    怎麼從來沒聽說有哪一個子孫曾經

    為她流下過一滴淚來?

    二少相信,後世為唐努烏梁海流淚的炎黃子孫絕不在少數,但中國歷經百年積弱,進入新世紀後綜合國力以及軍力雖有極大提升,可要想從俄國人手里奪回唐努烏梁海,卻仍是遙遙無期,悲劇不是一兩代人造成的,要想彌補也絕非一夕之功。

    ################################################## ##

    林家商團的駝隊剛剛出現在烏里雅蘇台城外,一騎便如風馳電掣般迎了上來,馬背上一老者,雖已鬚髮花白,身姿卻甚是硬朗,不僅控騎如飛,而且還將身板挺得筆直,許多年輕小伙子都未必有他的精氣神!

    石守信不知道來者是誰,當即勒馬橫在了二少和林月嬋前面。

    二少卻不由分說直接策馬繞過了石守信,一邊揮手高喊道:“九阿爺!”

    如今的二少雖是穿越來的冒牌靈魂,卻全盤接收了正牌二少的全部記憶,自然認出這老者就是西門商團的首領——西門阿九!西門阿九據說曾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原本並不姓西門,只是受過已經過世的西門老太爺的大恩,才從此改姓西門。

    二少的一身武藝還有過人的騎術,就是跟著西門阿九學的,西門阿九名義上是西門大院的護院武師,其實不管是西門守成,還是大少、二少,都是把他當成家人看待的,二少更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授業恩師,執禮甚恭。

    “二少爺,你可算是到了,老奴真是擔心死了!”兩馬相交,西門阿九一個鷂子翻身就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順勢還扯住了二少的馬韁,再抬頭望向二少時,眸子裡已經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溺愛之色,一如所有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溺愛。

    這一刻,二少真正感受到了眼前老者對自己的溺愛。

    “九阿爺,塞外的風沙可是把你給吹瘦了。”二少跟著翻身下馬,一把握住了西門阿九略顯乾枯的手掌。

    西門阿九笑笑,又轉頭望向林月嬋,問道:“這位就是林小姐吧?”

    早在二少和林家商團抵達唐努烏梁海之前,大少和包頭西字號掌櫃托信局送出的信就已經先後抵達了烏里雅蘇台,接到信後,西門阿九幾乎天天在城外等,心裡就怕二少路上有個好歹,真要是這樣,死了也沒法跟老太爺交待了。

    林月嬋跟著翻身下馬,跟著二少甜甜地叫道:“九阿爺。”

    林月嬋這刁蠻大小姐可不是轉了性了,或者突然間變得溫婉有禮了,她只是看到二少對這瘦老頭這麼恭敬,自然也就不敢輕慢了。

    “不敢當,不敢當。”西門阿九連連搖手,不過看他那眼神和神情,儼然把林月嬋當成西門氏未來的二少奶奶了。

    二少趕緊岔開話題道:“九阿爺,我大(爹)呢?”

    說起西門守成,西門阿九頓時神情黯然,說道:“二少爺,老爺的事我們還是進城後再說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說此一頓,西門守成又道,“哦對了,三天前有一隊軍爺住進了咱們商號,說是要見二少爺,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一隊軍爺?”二少當即皺緊了眉頭,他可沒想到綏遠新軍頭上。

    當下西門阿九引著二少、林月嬋還有整支駝隊進了烏里雅蘇台城。

    烏里雅蘇台城四周築有城牆,也有駐軍,其實根本算不上一座城市,充其量只是個較大的小鎮而已,常住人口可能還不到五千人,城裡的商號倒是不少,有茶葉鋪、藥材鋪、綢緞鋪、皮毛鋪,更有雜貨舖,鱗次櫛比的,沿街都是。

    西門氏的商號就設在西北角,里外兩進大院子。

    二少剛進前院大門,幾十個身穿灰布軍裝的丘八就被外頭響起的駝鈴聲給驚動了,旋即從左右兩側的廂房裡呼喇喇地湧了出來,頭前一個,紅底鑲金盤花肩章上綴著三個銅扣,立領和袖章上也繡著三道金絲鑲邊,霍然是個隊官(連長)。

    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綏遠新軍右營左隊隊官赫連成?

    “赫連大哥?”​​二少上前一把抱住了赫連成的肩膀,又照著他的胸口重重捶了一拳,喜不自禁地道,“原來是赫連大哥你帶著弟兄們住進了我們商號,我還以為烏里雅蘇台駐軍要尋我麻煩呢,倒讓我好一陣擔心,嘿嘿。”

    赫連成還了二少一拳,咧嘴笑道:“老哥我就是奉了簡大人之命,前來給你們西字號打下手的,又豈敢尋二少你的麻煩?”

    “兄弟們辛苦,辛苦了。”二少趁握手的機會將兩錠銀子塞進赫連成手裡,旋即又不著痕跡地問道,“赫連大哥,漠北的馬賊剿滅了嗎?”

    “托二少的洪福,全剿滅了!”赫連成毫不推託地收了銀子,喜氣洋洋地道,“野狼峪一戰,擊斃了整整兩千四百多馬賊,還繳獲了千余馬匹以及兩百多條快槍呢,這一仗,咱們綏遠新軍可是打出了威風,漠北馬​​賊已經成不了氣候了,哈哈。”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6
第38章 烏里雅蘇台將軍


    是夜,林家商號後院上房。

    二少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頓覺渾身輕鬆。

    這時候,二少才算是真正體會到了晉商行走漠北的不易,長途跋涉之苦、旅途寂寞還有對親人的思念也就罷了,最讓人崩潰的常常幾個月不得洗潰,在沒有火車、卡車的漠北,要想把大宗貨物運到萬里之外的中原,著實不易呀。

    關著的房門忽然從外面打開來,二少扭頭看時,西門阿九已經走了進來。

    二少當即問道:“九阿爺,林家小家,還有商團的團丁們都安頓好了嗎?”

    林家在烏里雅蘇台其實也有自家的商號,不過六十萬兩銀子乾系太大,保護的人手自然是多多益善,所以大多數團丁都安排在西門商號住下了,至於卸了貨的那兩百多頭駱駝,卻安頓到城外的大車店裡去了,有石守信帶十幾個團丁看著。

    西門阿九道:“二少爺,都已經安頓好了,委屈不了他們。”

    說著,西門阿九又將手裡拿的干毛巾遞給了二少,二少擦乾腳又趿上毛拖鞋,然後在鋪著狐皮褥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問道:“九阿爺,我大他到底陷在哪裡?”

    “老爺他陷在庫蘇古爾旗。”西門阿九嘆了口氣,黯然道,“庫蘇古爾旗就在庫蘇古爾湖邊上,從烏里雅蘇台往北去,還有六百多里地。”

    “那我大欠下的銀子呢?”二少皺眉道,“也都是庫蘇古爾人的?”

    “那倒不是。”西門阿九搖頭道,“老爺打下的五十萬兩欠條,以札薩克圖汗部和三音諾顏部的牧民最多,總有四十多萬兩,唐努烏梁海部各旗的牧民只佔少數,欠庫蘇古爾旗牧民的銀子就更少了,不到五萬兩吧。”

    二少不解道:“既然是這樣,我大怎麼就陷在了庫蘇古爾旗?”

    “事情是這樣的。”西門阿九嘆息道,“在老爺快做成皮毛霸盤時,庫蘇古爾旗總管固喇翁忽然派人找上門來,說他們手裡還有大宗皮毛出售,聲稱只要價格夠高就不必付現銀,老爺就帶著駝隊上門收購去了,結果莫名其妙的就讓人家給扣下了。”

    “這裡面肯定有文章。”二少皺眉道,“說好可以打欠條,怎麼翻臉又扣人了?”

    “老奴覺著,這事肯定跟俄商有關。”西門阿九點點頭,又道,“老爺陷在庫蘇古爾旗的消息傳開之後,事情就全亂了套了,原本打了欠條的各旗牧民也紛紛找上門來,要求咱們兌付現銀,可咱們又哪裡兌付得出來?找各位相與求助,人家根本就不理咱們,最後要不是馬將軍出面乾預,只怕連商號都讓人家給搶了,唉。”

    “馬將軍?”二少道,“定邊左副將軍馬亮?”

    所謂的烏里雅蘇台將軍,正式官名應該是定邊左副將軍。

    烏里雅蘇台將軍治下轄區覆蓋整個外蒙古,轄有唐努烏梁海、科布多、扎薩克圖汗、三音諾顏、土謝圖汗以及車臣汗等六部,幅員幾千里。

    “對,就是馬亮將軍。”西門阿九道,“二少爺,抽個時間你可得好好感謝他,各旗牧民鬧得最兇的那陣子,要不是他派兵護著商號,只怕商號裡存的大宗皮毛早讓人給搶光了,那樣的話,咱們西門氏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嗯,我明天就去將軍衙門拜謝。”二少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九阿爺,明天你就派伙計給各旗挨個送信,讓各旗的牧民立即憑欠條前來商號支兌銀子,這六十萬兩銀子存放在商號裡也不是個事,早些兌付了也好。”

    “行。”西門阿九點點頭,順勢端起了洗腳盆,又道,“二少,你也早些歇著吧。”

    一夜無話,二少終於得以美美地睡了個囫圇覺,第二天一大早,二少就讓長順上街買了各色禮品,然後直奔城西的將軍衙門而來。

    ##################################

    將軍衙門,定邊左副將軍馬亮正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馬亮臉上有著明顯的憂慮之色,旁邊戴著老花鏡的幕僚也就陪著幾分小心。

    剛剛得到消息,又有俄國人在庫蘇古爾旗境內開了兩個淘金場,還在附近建起了兩個小型聚居點,至此,進入庫蘇古爾旗定居的非法移民已經超過了千人!

    馬亮也不是沒想過武力驅逐這些沙俄人,可最終還是沒敢造次。

    這些沙俄人都是武裝移民,上千移民,少說也有兩百人以上的洋槍隊,單憑烏里雅蘇台城內的幾百號駐軍,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上奏朝廷派兵鎮壓?一來路途遙遠,二來也是師出無名。

    更重要的是,馬亮也不敢隨意挑起紛爭,需知俄國人可不是好惹的。

    不過,馬亮也不敢眼睜睜地看著俄國人將唐努烏梁海一點點地蠶食掉,若在烏里雅蘇台將軍任上丟掉唐努烏梁海,既便朝廷不追究,史書上也會留下罵名!

    馬亮正自憂心不已時,幕僚忽然提議道:“大人,前些天不是有幾十號綏遠新軍到了烏里雅蘇台嗎?這可是剛剛編練的新軍,戰鬥力應該不弱,裝備的也是一色​​的快槍,何不請他們出面,武力驅逐庫蘇古爾旗境內的沙俄人?”

    馬亮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那隊新軍的隊官已經拜會過本官了,他們此來烏里雅蘇台是專程來給西門商號提供武裝保護的,並不會介入唐努烏梁海的軍務,而且他們又是貽谷的人,本官和貽谷素來不和,他們未必會聽本官的號令。”

    “綏遠新軍專程前來烏里雅蘇台給西門商號提供武裝保護?足見西門商號跟綏遠新軍之間關係極為密切。”幕僚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又獻計道,“前陣子各旗牧民鬧事,大人於西門商號可是有恩的,何不通過西門商號尋求綏遠新軍的幫助?”

    “咦,這倒是個辦法。”馬亮欣然道,“或者還真可以試試?”

    話音方落,忽有戈什哈進來禀報導:“大人,西門商號二少東家西門牧馬求見。”

    “正說西門商號呢,西門二少就上門了,呵呵,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馬亮一拍雙手,朗聲道,“帶他去客廳,本官稍後就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7 23:37
第39章 借刀殺人


    將軍衙門,客廳。

    二少正在欣賞客廳裡的陳設,這個烏里雅蘇台將軍馬亮多半對瓷器頗有研究,因為客廳裡陳設的大多都是精美的瓷器,有宋代哥窯,明代德化窯,甚至還有元青花,不過這些多半都是膺品,若是真品,馬亮也絕不敢將之陳列在客廳裡。

    “怎麼?二少對瓷器也有研究?”二少正在細細鑑賞一件元青花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急回頭看時,只見一個身穿將軍補服的武官已經站在了他身後,二少知道來人必然就是烏里雅蘇台將軍馬亮,當即大禮參拜。

    “二少不必多禮,呵呵。”馬亮虛虛伸手,二少順勢起身。

    旋即兩人分賓主落座,早有清清秀秀的小丫鬟奉上了香茗。

    二少又衝馬亮拱了拱手,說道:“此前,家父失陷庫蘇古爾,商號亦遭大劫,承蒙大人多方照料,始得以勉力維持,為了感謝大人對小號的照拂,在下準備了區區薄禮,還望大人笑納。​​”

    說著,二少就從客席起身,上前兩步將禮單恭恭敬敬地擺到了馬亮身邊。

    馬亮原本不怎麼在意,不過,當他的眼角余光發現禮單下面竟壓著一張大德通開具的銀票,並且面額還高達兩千兩時,目光頓時為之一凝,心忖這些商販還真是有錢,兩千兩可著實是份重禮了,需知馬亮一年的薪俸也就五百兩。

    “二少客氣了,維護治下穩定,原是本官份內之事,又何足言謝?”

    馬亮嘴上說著無需感謝,右手卻不著痕跡地收起銀票,放進了衣袖裡。

    二少雖一傢伙又送出去了兩千兩,心裡卻絲毫不以為意,在中國這個官本位的社會體系裡,對於官員的打點是絕對不能省的,正所謂官商官商,這官員原本就是靠商人養著的,而商人也必須得有官府罩著,才可能光明正大地做生意。

    收了銀子,馬亮就誠懇多了,很快就說到了二少關心的話題:“二少,令尊失陷庫蘇古爾旗的原委,可曾打聽清楚?”

    二少忙道:“在下著實不清楚,正想請教大人呢。”

    馬亮擺了擺手,不無遺憾地道:“令尊和貴商號的危機,並不是因為銀子的緣故,貴商號在唐努烏梁海的信譽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只是因有俄國商人從中作梗,唆使庫蘇古爾人從中使壞,其餘各旗牧民不知真相,才會跟著起哄。”

    說罷,馬亮又特意解釋道:“本官雖知其中情由,卻苦於沒有證據,而且這又是民間的商業糾紛,官府實在不好出面乾預,否則就極可能引起大清跟俄國之間的外交糾紛,如若是後果嚴重,更有可能引發戰爭,這點還望二少能夠諒解。”

    “不敢,不敢。”二少忙道,“好在家父所欠之巨額銀兩,在下已經帶來了,過幾日全額兌付了所欠銀兩及利錢,庫蘇古爾旗也就該放人了吧?”

    “只怕俄國商人還要從中作梗。”馬亮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俄國商人挑起這場紛爭的用意就是為了壟斷唐努烏梁海的皮毛生意,所以,除非你們西門商號能以極低的價格將手頭所有的皮毛都轉讓給俄國商人,否則,他們是絕不會善罷幹休的。”

    二少聞言頓時一窒,馬亮這話什麼意思?挑撥離間,他好從中漁利?

    或者,想藉西門氏之手驅逐俄商?莫非將軍府也受到了來自俄人的極大壓力?

    是了,從時間上看,這段時間應該是俄國移民最猖厥的時候,馬亮多半是發現清軍已經無力驅逐,所以要藉助西門氏的力量?這倒也說得過去,西門氏的武裝商團雖不值一提,可如果算上林家商團還有赫連成的新軍,那就是一支強大的武裝了。

    見二少沉吟不語,馬亮又道:“二少可能不知道,俄國人對庫蘇古爾旗的移民滲透已經非常嚴重了,在博勒圖斯定居的俄國移民已近千人,更有至少兩百人以上的洋槍隊,二少若是貿然前往,非但救不回令尊,只怕本人也會被其所害。”

    “多謝大人警示。”二少急忙起身答謝,“否則,在下性命休矣。”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馬亮搖了搖手,嘆息道,“總之二少凡事小心為妙,這些俄人可不是善茬,若不准備充分,怕是難得救回令尊,本官是幫不上什麼忙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皇上和老太后未必願意與俄人起什麼紛爭哪,唉。”

    二少心裡自然是腹誹不已,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事情已經是很明顯了,馬亮擺明是想藉刀殺人,借的是西門氏這把刀,殺的是庫蘇古爾旗境內的非法俄國移民。

    馬亮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卻是預留了後路。

    大清朝在外交上的軟弱、軍事上的無能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西門商團真要在庫蘇古爾旗做出什麼大動作,勢必會引發俄國的強烈反應甚至是軍事報復,一旦朝廷頂不住壓力追究下來,馬亮就可以拿二少和西門商團做替罪羊了。

    馬亮的用心雖然險惡,卻也無可厚非,換成二少站在馬亮的位置,多半也會這麼做,這就是最為典型的中國官僚,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都會預先留好後路!

    讓二少最為鬱悶的是,他似乎別無選擇,除非他可以狠下心把老父親扔在庫蘇古爾旗任其自生自滅,否則他就只能乖乖地當馬亮手中的鋼刀,當然,如果可以兵不血刃把老父親從庫蘇古爾旗救出來,那就另當別論了。

    ##############################

    送走了二少,馬亮又施施然地回了書房。

    幕僚拱了拱手,低聲問道:“大人,談妥了嗎?”

    “談妥了。”馬亮點了點頭,說道,“都談妥了。”

    幕僚又道:“大人,是不是這就通知各旗佐領,召集馬隊?”

    “召集馬隊?”馬亮擺了擺手,淡然道,“不,這只是清俄兩國民間的商業糾紛,官府是不宜出面干預的。”

    幕僚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了馬亮借刀殺人的用心,眸子里頓時就掠過了一絲凜然之色,心忖將軍大人雖是武人出身,可這心計卻是比讀書人還要縝密,還要狠辣哪,今後卻是需要格外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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