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風暴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三日攻防(2)
心中既然打定了這種主意,南日松贊自然是老實不客氣,將軍隊中那些不屬于王室直屬的兵力,分成十幾支小隊,強行命令他們對隋軍進行不計犧牲的猛攻。能盡快把眼前這三百塊攔路石踢走是最好,假如不能,反正這些貴族私兵死得再多也沒什么好可惜的,正是個一箭雙雕之計。雖然這樣做麾下那些貴族會有不滿,但以南日松贊的強勢,他們再不滿也搞不出什么花樣來,只能乖乖驅使手下士兵上陣送死。
如此這般應付得兩三波攻勢,楊昭便發現不妙了。吐蕃軍依仗著他們那邊這邊人多,能夠晝夜不停地持續發動攻勢。而自己麾下的兵力則遠遜,每應付一次進攻,都必須全力以赴,根本沒有余裕可以休息。三百銳士雖然精銳,究竟也不是鐵打的,迫不得已之下,惟有放棄外圍陣地而退守先前結好的營寨之中。
有了工事作為依托,局面登時大大改觀。吐蕃軍長途奔襲,故此以輕裝為主,並未想過要攻打途中的其他大城市,所以也沒有攜帶攻城器械。面對曹二主持所結的隋軍營寨,攻堅能力嚴重不足。南日松贊的又催促得急,無可奈何之下,惟有硬著頭皮拿人命去填。
冷兵器時代,攻堅戰向來是最殘酷的。吐蕃軍晝夜不休,前赴后繼地攻了兩天,出盡渾身解數。好不容易才終于將隋軍營寨外圍的壕溝填平,卻又扔下了三四千具屍體,連上受各種輕傷者,損失已經超過了八千以上。殺人一萬,自損三千。楊昭這邊當然沒有三千人可以損失,卻是也折損了四十余名銳士,連最勇悍的阿魯五和蕭六兩人都受了傷。
按照常理,軍隊損失超過三分之一,這仗就沒法打了。但眼下形勢特異,南日松贊以王室的八千鐵甲王牌嫡系中/央軍為后盾,硬逼著其余雜牌軍去送死。一開始雜牌軍是不敢違抗,到了后來,則眼瞅著自己人數分明多過對方百倍,竟然始終被隋軍壓著一面倒地狠打,兩天下來半點便宜也占不到。這些吐蕃將領也是軍人,有著軍人獨有的自尊,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去,自然更加下了死力氣去拼。同時看著光這么硬攻不濟事,于是更派遣人手四出砍伐樹木,臨時制作攻城器械備用。
到了這個地步,楊昭這高手的作用就顯示出來了。第三日清早,吐蕃軍推著剛剛造好的幾樣攻城器具出來,正准備大舉進攻之際,小王爺突然孤身出寨,就在陣前接連斬殺了吐蕃三名千夫長和七、八名百夫長,將所有的攻城器械統統砍碎,用〖無字真經〗乾陽篇的純陽真火燒得干干淨淨。吐蕃軍中如龍虎獅三尊者或钹爪槌三法僧這等高手已經被殺。黑日法王要保護南日松贊,所以無法親赴陣前。滅絕上師和龍象上人兩個又不約而同地在兩日前離奇失蹤,至今未見蹤影。故此竟是無人能擋得了小王爺的三招兩式。縱有千軍萬馬,卻也只能任其來去自如。如此一來,吐蕃軍心大沮,而隋軍則士氣大振。折大精通兵法,乘此良機率領銳士傾巢而出,借助萬夫奇陣的威力來回沖殺幾趟,登時又是殺得血流成河,屍骨山積。吐蕃軍再扔下了二千余具屍體大敗而退,銳士中也再折損了二十多人,雙方各自罷兵而回。
這番大挫折之后,吐蕃軍軍中便起了一陣騷動,好久也沒有再發動攻勢。卻原來仗打到這個地步,吐蕃軍軍中那些貴族出身的將領們誰也不是傻子,多少也已經窺破了南日松贊的幾分心思。眼看再拼下去的話,自家的老底子就要全拼光了。沒有軍隊做后盾,他朝回國以后,南日松贊豈不是可以對他們隨意搓圓按扁,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幾個大貴族私底下相互一商量,都覺得絕不可再任由南日松贊指派自己的家底去送死了。拼著當場翻臉,無論如何也得把自家的實力保存下來不可。所以盡管南日松贊的使令官一再催促他們再出戰,幾個大貴族卻只管把使令官扣下來不放,就當沒聽到命令一樣。
他們既然打定主意不出戰,除非南日松贊立刻將幾個貴族都殺掉,不然的話那是無論如何也指揮不動他們麾下一兵一卒的。霎時間吐蕃軍大營中到處彌漫著火藥味,空氣都繃得緊緊的,內讧隨時一觸即發。
仗打了三日,吐蕃軍傷亡累計已經有一萬余人之多。南日松贊的八千鐵甲自然是半點也未遭受折損,但剩余可堪作戰的吐蕃軍也還有一萬二、三千人之多,雖然精銳不及王室直屬的八千鐵甲,但人數卻略多。假如雙方當真撕破面皮立刻開戰,究竟鹿死誰手,卻也還是未知之數。南日松贊即使能贏,也是慘勝,自己的八千鐵甲非得折損過半不可。所以他亦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假如南日松贊單單要殺那幾個貴族將領,本身倒是不難。只須派黑日法王出去將他們抓回來就可以了。問題是,在政/治/斗/爭之中,向來講究以各種手段溫水煮青蛙,逼迫得對方低頭認輸便是。以暴力直接消滅敵人的肉體卻是最下下策,絕對不可輕用。殺眼前這么幾個人容易,可是留在吐蕃國內不聽話的大貴族,數量卻還有許多。今天殺了這幾個,明天消息傳回吐蕃國內,剩余的貴族人人自危,非得立馬起兵造反不可。這種后果,南日松贊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無可奈何之下,惟有再派使者出去,約那些將領出來談判。
他們究竟談成什么樣,楊昭這邊自然不可能知道。連續三日,晝夜不息地應付敵人潮水般仿佛永無休止的車輪猛攻,精神壓力大不說,體力更加嚴重透支。自楊昭以下,所有銳士的身心都已經極度疲憊。難得敵人居然不來進攻,正是個萬金難求的機會。除去必要的三四名崗哨以外,眾人連身上衣甲也不卸,抱著刀槍背靠土牆,不管不顧地就此閉上眼睛,呼呼大睡起來。
這么一睡下,就是七八個時辰。吐蕃軍那邊始終沒有動靜。倒便宜了楊昭這邊可以輪班休整。睡飽了養足精神,將放哨的士兵換下來,大家好整以暇地開始埋鍋煮飯。雖然外面堆積的屍體因為天氣問題已經開始腐爛,陣陣臭味飄過來,直是中人欲嘔。但久在鮑魚之肆,便不覺其臭。兩天下來,眾人的嗅覺都早麻木了。卻是自顧自地吃得津津有味,根本不會出現有人因為作嘔而吃不下去的事。
只是……問題卻又來了。三百銳士皆為戰兵,隨身並沒有帶得多少軍糧。從南鄭城開撥至今,糧食都吃得差不多了。剩余這些,卻是最多也只夠支撐一、兩天而已。
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沒有東西下肚,到時候卻還怎么有力氣去殺人?望著自己手上那半碗麥粥和一塊夾羊肉的胡餅,霎時間這問題浮現眾人胸臆,壓得人人心頭,都是一片沉甸甸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