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天子 作者:十二龍騎(連載中)

wang70341 2012-2-22 01:27: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3 75840
本帖最後由 wang70341 於 2012-2-25 21:21 編輯

【小說書名】:神兵天子

【小說作者】:十二龍騎

【作者簡介】:
                  性別:男                        
                  出生日期:1979年09月01日     
                  血型:A

【內容簡介】:楊昭穿越了,他發現這是一個以神兵玄奇和天子傳奇為背景所建構的神奇高武世界,是如來神掌、渾天寶鑒、天魔功和十大天神兵的世界。以武論尊,弱肉強食。作為大隋王子的他,究竟要如何和身邊無數心懷異意的勢力周旋,並最終踏上成皇之路?請看《神兵天子》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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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47
創刊篇 第一章:穿越了


楊昭第十次閉上眼睛,屏息靜氣在心里默念道:“這是做夢,這一定是做夢,這絕對是做夢!楊昭啊楊昭,千萬不要自亂陣腳。現在你從一數到一百,然后睜開眼睛。一、二、三、四、五……十……二十……五十……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突然扯開喉嚨,竭盡全力大叫道:“啊啊啊~~”從床上翻身坐起。

夜深人靜,叫聲也就顯得份外響亮。霎時間房間四周的人全被驚醒,只聽得一陣紛雜腳步聲起,緊接著燈燭亮起,幾名宮女衣杉不整地匆匆忙忙推門而入,惶惶道:“世子殿下,奴婢們問安,奴婢們問安。”

楊昭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隨意擺擺手,弱弱道:“我沒事,你們……你們都回去睡覺吧。”

那幾名宮女面面相觑,卻是誰也不敢真的就此回去安歇。為首那位身披紫色輕紗,胸前大半膩白肌膚都暴露在空氣中的高佻宮女大著膽子往前走上兩步,小心翼翼問道:“世子殿下,奴婢是紫煙。奴婢服侍您喝杯熱茶可好?”

“我什么都不要!要你們都回去聽不見嗎?快滾!”滿腔的驚惶不安驟然全部化為怒氣爆發,楊昭隨手抓起用瓷燒制的枕頭惡狠狠扔出,隨即在房間牆壁處“乒乓~”砸成粉碎。霎時間那些宮女們全嚇得渾身顫抖,急急忙忙地恭身顫聲道:“奴婢告退,奴婢告退。”立刻逃命一般退出房間,順手緊緊關上了門。楊昭卻就像洩氣的皮球,一聲長歎著重新躺倒,雙眼直勾勾望向天花板。

“我穿了?我他喵的的怎么居然就真的穿了呢?”楊昭哭喪著臉,喃喃低聲咒罵。沒錯,他確實是穿越了。橫跨1500年,從21世紀回到古代的隋朝,而身份也從廣州曁南大學的一年級新生,變成了隋文帝楊堅之孫,太子楊廣——也就是日后的隋炀帝——的長子。

忽然間變成另外一個人,過去十幾年生活記憶,反而似乎全都變成了假的一樣。這種事就是讓神,經稍微脆弱一點的人遇上,恐怕早被嚇得精神錯亂了吧?幸好,楊昭神,經素來大條。而且非常巧合地,穿越前后的兩個身份名字都沒有變,依然是叫作楊昭,這也讓他稍微安下了心。

不管怎么說,盡管穿越這種事根本完全不合理,可是既然它都已經發生了,那么接受現實,就是自己眼前唯一的選擇了吧?楊昭苦笑著搖搖頭,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幸好,上輩子自己爹娘死得早,是被爺,爺拉扯大的。爺,爺是退休教師,退休金每月也有三千塊左右,生活還算過得去。可是沒想到在大學錄取通知書寄過來的那天,爺,爺樂極生悲,居然突然心髒病發作,沒等救護車過來就駕鶴西歸了。料理喪事以后,家里積蓄已經花得七七八八,把學費交了幾乎就是囊空如洗,穿越之前自己正想向學校申請困難補助呢——卻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申請到。

而現在么,雖說這個世界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PSP、甚至連麥當勞和可口可樂都沒有。可是好歹也是皇家血脈,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且日后等自己現在這個身份的爺,爺、老子都死掉之后,自己就是皇……等等,好象……不對吧?楊昭猛然想起了什么,剛剛滋生的一點興奮和憧憬,當場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昭歷史學得不怎么樣,不過隋唐之初這段歷史屬于熱門時段,話題很多,所以大略事件他都還記得。歷史上的那位楊昭,是個倒霉的短命鬼。雖然史稱其“有武力,能開強弓。自奉儉樸。”但在大業元年被冊封為皇太子之后,才不到兩年就掛掉了,死因則語焉不詳。這可如何是好?

霎時間楊昭心亂如麻,胡思亂想之下,禁不住想起睡覺之前逛論壇,曾經看見某位著名祥瑞人物馬姓親王發的帖子,題目叫啥米《穿越者慘人傳奇》。里面有一段是這樣的。

毫無女人緣窮困潦倒的前世宅男主角一夢醒來,發現自己穿越了,做了皇帝,而且年僅八歲,身體健康,記憶超群可默寫諸般名著,熟記一百零八,路內功秘法寶典,未來發展余地極大。于是主角看看身上華麗的衮袍,再看看面前端上的盡是珍馐美味,還有兩邊站立的御姐宮女,那是一個比一個漂亮,不由躊躇滿志。信手選了一塊桂花肉餅吃了,正心滿意足地舔手指,忽然聞聽太監通報:“大將軍梁冀求見……”

“他喵喵喵的,這也太慘了吧?打住打住,祥瑞御免祥瑞御免,重復一百遍!”楊昭當場嚇出周身冷汗,不敢再想象下去。握緊拳頭發下毒誓,絕對不能再重復歷史。他姥姥的,老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下去,然后登基為皇,率領我天朝大軍破突,厥、滅高句麗、掃平新羅百濟,把什么吐蕃、南诏、安南等等亂七八糟的小國統統滅掉,千秋萬載一統華夏!

想到激動之處,楊昭忍不住坐起來緊握拳頭渾身顫抖,好半晌方才慢慢恢復平靜。仔細想想,YY雖然很爽,不過實現起來就太難了。眾所周知,隋朝二世而亡,而由盛變衰的轉折點,就是自己現在那位便宜老子楊廣發百萬大軍征高句麗卻慘遭失敗,最后搞得天下大亂遍地烽火,然后就應了那首《桃李子》的民謠,花花江山雙手送給了李淵父子,倒讓他們搞出了個大唐盛世,自己那位便宜老子倒背了萬世罵名。

自己要是活到那時候的話,恐怕也就是個秦王子嬰,剛登基就要行“禅讓”,然后被終生幽禁的命吧?自己究竟要怎么辦,才能扭轉歷史呢?

想來想去,到底也沒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楊昭無奈長歎,滿腔不忿地隨手往床邊一拍。手起掌落,只聽得“喀嚓”聲響,刹那間木屑紛飛,整張雕龍刻鳳,用花梨木造的堅固大床,赫然被他打得寸寸折斷,“嘩啦”地垮了下來。楊昭大驚失色,叫道“阿唷!”不假思索挺腰彈起,身體微晃,已經躍過五、六米之遠,在房間另外一邊穩穩站定。

楊昭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著那堆曾經是床的破木頭,心髒“砰嘭砰嘭”地跳得快極。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是我造成的?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驟然腦海中有無數影象聲音紛至叠來,屬于“原來那個楊昭”的記憶有若洪水般湧出來。楊昭只覺頭痛欲裂,雙手抱著腦袋蹲下,不住輕聲呻吟。

好半晌,這股錐心刺骨的劇痛好不容易才終于停止。楊昭汗透重衣,渾身虛脫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抬臂看看自己手掌,喃喃道:“〖易經玄鑒〗,原來……這就是〖易經玄鑒〗。”

說起來,楊昭在穿越以前有一大愛好,就是看漫畫,而且尤其喜歡港漫。什么風云啊、海虎啊、武神啊、霸刀啊、刀劍笑啊、絕世無雙啊、古惑仔啊、超神Z啊等等,他都很喜歡,並且幾乎都看過。其中,港漫一哥黃玉郎旗下公司〖玉皇朝〗所出品的《天子傳奇》系列和《神兵玄奇》,更是不可不看的經典大作。在這兩個漫畫系列中,和隋朝能夠拉上關系的作品分別有兩本,那就是《神兵3。5》和《天子四之大唐威龍》。

在天子四中,楊昭記得自己現在那個便宜老子楊廣,是作為反派大,boss而出場的。他修練由“元始天魔”所傳下來的天魔功,幾乎可稱天下無敵。但是最后在惡斗李世民的時候,因為吸取星力太多,身體不堪負荷而自爆了,實在衰得很沒品。而在《神兵3。5》中,楊廣則化名為“開心”行走江湖,機緣巧合成為大神蚩尤的神兵虎魄之主,還吸取了炎帝的部分神力,武功同樣不差。但是因為《神兵3。5》制作素質比起《神兵玄奇1、2》要差得太多,基本上可以說是部失敗作品。所以楊昭當時只看到一半就興味索然,放下沒有繼續追看了,以至于漫畫最后的結局他根本不知道。

“他喵喵喵的,早知道會穿越,當時我應該死也繼續把最后那幾十期看完啊。”一想到這里,楊昭就懊惱得直敲自己腦袋。要知道,剛才那陣頭痛之后,穿越前后兩個楊昭的記憶,終于得到完全融合。所以現在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夠一掌打爛整張床和隨便就跳出五六米的距離。完全是因為這具身體從小就修練〖易經玄鑒〗的關系。

〖易經玄鑒〗在《神兵3。5》世界中,正是開心(楊廣)的招牌武功。而且,從以前那個楊昭的記憶中知道,不久前自己那便宜老子,剛剛登上太子寶座的楊廣。身邊又出現了一名天竺僧摩诃葉,自稱為極樂正宗宗主。那又是《天子四》里的重要人物。也就是說,楊昭發現自己穿越的居然不是正常歷史,而是港漫幻想出來的平行世界。

有驚有喜,有憂有愁。刹那間楊昭心中猶如五味雜陳。穿越到這個港漫世界的話,那么就是說一切和真實歷史幾乎沒有很大關系了。只要自己努力努力,說不定可以輕易就避免了早死的結局。但是港漫的神兵和天子是個超離譜的高武世界。個人武力的作用被強調到了極致。這里的武功高手動不動就能移星換斗,翻江倒海。普通小兵哪怕上來成千上萬,假如遇上那些頂尖高手,人家一記超必殺就能輕輕松松地把你的大軍都給滅了。在這種環境之下,自己究竟要怎么才能幸存呢?

說起這〖易經玄鑒〗的來歷,楊昭記得根據漫畫設定,那是幾百年前五胡亂華期間,《神兵玄奇1、2》中的江湖奇人,神算子卓不凡所手創。這卓不凡師承戰國時陰陽家鬼谷子一脈,最擅長玄門法術。晚年退隱以后,他將自己生平所見識過的所有武學融合歸納,以《易經》為根基,寫成了《易經玄鑒》,卻是武功和玄術相互結合,威力也自不俗。

可惜后來流傳到楊素手里,楊素為了控制楊廣以謀求私人利益,並沒有把《易經玄鑒》的玄術部分傳授給楊廣,而光是其武學部分,威力就非常有限了。綜合當初看漫畫的記憶再對照一下現實,于是楊昭現在給自己的定位是:身處一個駕駛著機動戰士作戰的世界,而自己手上有挺機關槍。

唉,前途難測,來日多艱啊。看來無論穿越前后,辛苦打拼,為生存而苦苦掙扎,都是自己逃避不了的宿命了。楊昭悶悶不樂地又再歎了口氣。也罷也罷,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多想也是沒用,只好小心翼翼,見一步走一步算了。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48
創刊篇 第二章:初會摩诃葉


第二天清晨,整夜沒睡好的楊昭早早就起了床。在宮女們服侍下洗漱更衣之后,走出住所,徑直往太子東宮正殿過去。所謂百行孝為先,身為人子而每天早上向父母請安,是這個時代所有人都十分重視的禮節,可絕對不能疏廢。

話說這隋朝皇宮稱為大興宮,共分為東、西、中三部分。西部掖庭宮是宮廷作坊,中部大內則是現在的皇帝楊堅生活起居及朝會之處。至于東部自然就是太子東宮了。去年時候——也就是開皇十九年,住在那里的還是楊堅長子楊,勇。但是楊廣得越國公楊素幫助,逐漸取得楊堅歡心。又因為在背后支持楊,勇的正一道掌門朝陽天師,被極樂正宗宗主摩诃葉打敗,沒了靠山的楊,勇陣腳大亂,終于激怒楊堅而被廢為庶人幽禁。楊廣立為太子,入主東宮。作為楊廣長子,楊昭地位隨之水漲船高,也跟隨便宜老子搬出晉王府,在大興宮里有了個小跨院。

隋文帝楊堅生平崇尚節儉,所以大興宮和后來唐朝的大明宮相比,規模上就遠遠不如了。不過走了十分钟左右,楊昭便到達東宮正殿。看看時辰,自己那位便宜老子楊廣,這時候該當已經上朝去也,殿內就只有太子妃,也就是楊昭的生身之母蕭氏。雖說是母子,但自己其實是穿越來的,忽然多了個媽,心情緊張在所難免。當下楊昭並沒像記憶中那樣招呼也不打就隨便進去,而是向宮殿前執事的太監吩咐道:“本王要進去見母妃。你,對,快進去替本王通傳。”

那名執事太監才剛彎腰想要巴結楊昭兩句,忽然接到這么個命令,未免莫名其妙。也不敢怠慢,急忙連聲答應,轉身入殿而去。楊昭則眼觀鼻、鼻觀心,肅立在旁靜靜等候。

半晌過去,只聽腳步聲響,有七八人連袂從宮殿里走出。當先是位年約三十左右的宮裝麗人,打扮非常簡樸。從記憶中得知,對方就是楊廣正妻蕭氏了。做足了心理准備的楊昭立刻雙膝下跪,低頭道:“孩兒見過母妃,願母妃身體安康。母妃,您怎么出來迎接孩兒了?孩兒萬萬當不起。”

男兒膝下有黃金,本來不該隨便向人下跪。不過世間天、地、君、親、師等五色人等卻是例外。融合原來那個楊昭的記憶以后,現在蕭氏至少也是自己貨真價實的半個娘親,向她下跪,卻也不算得什么。

蕭氏怔了怔,忽然抿起紅唇一笑,扶起楊昭雙臂,柔聲道:“平身免禮。昭兒,今天你這是怎么啦?有什么大事要求母妃去辦不成?”

楊昭順勢站起,目光不小心從蕭氏豐滿高聳的胸前掠過,心中忍不住一蕩。要道隋唐時社會風氣開放,女子著裝都十分大膽。蕭氏打扮縱然簡樸,但和張藝謀那部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中女主角的打扮,也是相差無幾。而且她年輕時就是譽滿江南的美人,現在雖然已經當了兩個孩子的媽(按照楊昭記憶,自己下,面還有個弟弟楊暕,今年才五歲),但體態風流,非但絕不輸于那些年輕宮娥,更多了幾分成熟韻味,正是所謂的極品少婦。楊昭這種未解人事的處男看了,一時把持不住也不足為奇。

旖念乍閃即逝,楊昭迅速收拾心情,目不斜視地道:“孩兒並沒有什么大事。只是……只是昨晚睡不好,作了噩夢。所以今早就想來找母妃……找母妃……”說到了這里,他故意運氣滿臉漲成通紅,裝成不好意思的樣子,不肯繼續說了。

蕭氏啞然失笑,伸手撫摩楊昭頭發,道:“這孩子,都十五歲了,卻還像長不大似的。”又問:“既然這樣,直接進來也就是了,干嗎還要叫人通傳呢?往曰你可沒這么多繁文缛節啊。”

楊昭一本正經道:“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可見過了十五歲就是大人,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行事肆無忌憚了。以往孩兒年紀還小,現在年紀漸大,卻不能違禮。”

自晉室南渡以來,天下皆以南朝為儒學正宗所在,而南朝世家也多以詩禮傳家,蕭家是江南名門,自然更不例外。蕭氏幼讀經訓,對兒子這番話深以為然。當下喜道:“士別三日,更當刮目相待。昭兒近來讀書看來很有進步。來,咱們娘兒倆進殿說話。”

當下母子兩人攜手而行,入殿內坐下。蕭氏知道兒子還沒吃早飯,立刻叫下人擺上各式糕點。又考了他幾句功課,無非是四書五經之類。21世紀大學生的楊昭本來對這些是七竅通其六——還有一竅不通。幸虧隋朝的楊昭以前都學過,而且在融合記憶之后,他發現自己不但記得經書所有內容,甚至還對每句句子都能夠理解。也不知道究竟是穿越后遺症抑或修練《易經玄鑒》的效果。這時候用來應付提問,可謂倒背如流,不費吹灰之力。蕭氏自然更加高興,只恨不得能把兒子抱在懷里好好親熱。

閒談對答之中,逐漸講到了《孟子》的“男女授受不親”理論。忽然聽見有人插口道:“殿下此話,大謬不然。”聲音充滿威嚴冷峻,是從門外走廊傳入。蕭氏“啊”地低呼,說:“國師到了嗎?快請進。”當即起身相迎。

楊昭驟然渾身劇震,下意識像個木偶人似地跟隨蕭氏動作。刹那間喉頭發干,心跳加,速,緊張程度,甚至比當初入高考考場還要再加上一百倍。片刻間那人走到大門之前,站定了腳步舉目環視。目光凌厲得宛若實質,楊昭被它在身上掃過,登時感覺活象被人狠狠割了自己一刀似地。偷偷看過去,只見那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光頭僧服,頸戴念珠,颌下短須蜷曲,高鼻深目,不似中土人士。

也用不著再看第二眼,楊昭已經知道眼前這人正是支持楊廣登上太子寶座的幕后黑手,天竺附佛外道極樂正宗的當代宗主,摩诃葉是也!

要知這位摩诃葉,委實非同小可。他不但武功在《天子四》中是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心計手段也同樣了得。在漫畫中,他先扶保楊廣登基,然后又因為看出楊廣氣數不長,決心尋找另一位真龍天子當傀儡,自己則在幕后操縱國政當太上皇。

楊昭又記得,在后來的尋找秦始皇陵墓一役之中,摩诃葉居然竟然趁著楊廣不在的機會,以極樂正宗信徒為核心,短短三月中就建立起聖,戰大軍,盡占黃河以北土地。后來更以此作為根基,剿滅了瓦崗寨和隋朝殘存勢力,隨即擁護李淵建立唐朝。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實在是位了不得的蓋世枭雄。

楊昭不敢向摩诃葉多看,當即移看目光,去看他身后的兩名隨人。左邊那位面貌凶惡,肌肉虬結,是摩诃葉座下弟,子〖五部眾〗之一的法刑。右側那位金發飄飄,身材高佻,眉宇間充滿異域風情,卻是〖五部眾〗里唯一的女弟,子沙也。察覺到楊昭偷窺的目光,沙也並不惱怒,反而眼波流轉,向他盈盈一笑,眉宇間盡是魅惑之意。

弟,子都能察覺得到的事,師,父自然更加能。極樂正宗宗主橫了楊昭一眼,也不在意。轉身向蕭氏豎掌行禮,道:“南無阿彌陀佛。摩诃葉問太子妃殿下安好,太孫殿下安好。”

此時楊廣剛剛扳倒廢太子楊,勇不久,和摩诃葉之間關系正是最好的時候。蕭氏對這位極樂正宗宗主不敢怠慢,斂袂為禮,含笑道:“國師安好。請坐。”當下宮娥侍女設席,雙方分賓主坐下。蕭氏啟唇問道:“國師,剛才這孩子正在分說《孟子》。那是古來聖賢之話,國師卻說錯了,卻未知為何?還請國師解惑。”

摩诃葉也不客氣,沉聲道:“男女大欲,是人類天性。強行用禮教壓抑,就像當年鲧用息壤治水,只會讓情況越來越壞。只有學大禹的辦法,以疏代堵才是正論。紅塵俗世,眾生皆苦。要求解脫,惟有追尋極樂法門。所謂極樂,不在于錦衣美食,功名利祿,而是人人能得的男女大欲。崇尚合歡之道,不必拘泥人倫禮教,有源同歡,便為極樂。”

這番言論似是而非,其實漏洞不少。但配合摩诃葉極具威嚴的聲音,倒也很有說服力。不過終究過分驚世駭俗,蕭氏不禁蹙眉道:“依宗主的意思,人人可以合歡,那豈不是和禽獸沒有分別?”

摩诃葉微微一笑,解釋道:“要知合歡極樂只是手段,但不是目的。最終還是尋求解脫。而要解脫,便得學會‘放下’。老子也曾說過‘聖人不死,大道不止’。可見禮教之物,對國家或有小利,對個人卻有大害,這點不可不察。”

摩诃葉侃侃而談,引經據典,說得蕭氏也頻頻點頭。楊昭卻不以為然,暗暗腹誹道:“自己說得倒是好聽,其實還不是照樣被人家用美人計騙得團團亂轉?就更別說最后連你自己也放棄這套歪理邪說了。哎喲,等等!想起來了!”霎時間腦海里靈光閃過,不假思索離座起身,向摩诃葉深深一揖。由衷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聽了國師您這番話,小子如今才矛塞頓開。求國師看在父王面上,收了我作徒弟,也好日夕恭聆教益,增進學問。求國師成全。”當下也不等摩诃葉答應,率先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48
創刊篇 第三章:最不壞的選擇


楊昭想要拜摩诃葉為師,並非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但權衡利弊,他卻認為假如要安身立命的話,這是眼下自己最好的選擇了。

在港漫的世界里,一切以武力為尊。智慧固然也很重要,可在絕頂高手無可匹敵的絕對力量面前,卻也不值一哂。那么,在這個《神兵》加《天子》的世界中,有什么武功是修練后能夠成為絕頂高手的呢?

翻尋記憶,答案實在不少。這些武功各擅勝場,但卻都需要特殊的配合才能發揮到最完美境界。先不說那些神兵一時難以找到,即使找到了,有的過分邪門,一不小心就會入魔,后遺症太大。有的則要求太高,楊昭暫時還沒有信心能夠修練。

以神兵系列來看,則有配合天晶的天晶劍訣、配合虎魄的七大限、配合噬魂的誅仙棍法及配合十方俱滅的十方奇招等等。

比如配合天劍的天子劍法。楊昭倒是知道,這柄神兵現在就懸掛自己爺,爺,當今天子楊堅的腰間。但天子劍法必須命中注定是真龍天子者才可以修練,其他人去學的話,只能是畫貓不成反類犬罷了。而楊昭根本是穿越來的,用鼻子想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什么真龍天子。

又比如配合雷刀的紫雷七擊。楊昭同樣知道雷刀在敦煌秘窟,正被當年一代帝師張良所化金身鎮,壓。問題是除去擁有大雷神血統的項氏族人以外,其他外族血脈並不能駕駁雷刀。而且霸王項羽轉世的楊玄感是楊素兒子,不久之后就會覺醒。雖然知道這人以后會帶來大,麻煩。但以楊昭目前的身份地位,同樣很難動得了他。

此外,假如想要追求在最短時間內得到最強大力量的話,那么天魔功和天妖屠神法都是很不錯的選擇。記載天妖屠神法的天妖戰甲,根據漫畫原著的設定,楊昭記得現在是在太原留守李淵,也就是自己表叔的家里。至于天魔功在哪里,楊昭印象有點模糊了,依稀只記得自己的便宜老子楊廣,是在登基后發動征討高句麗之戰后才得到它的。不過這兩套武功雖然強,但是陰魂不散的元始天魔和天妖卻非常討厭。一不小心就被他們附身操縱,練功者本人反而變成肉,體傀儡了。自己目前實力微薄,肯定抗拒不了天魔和天妖,所以雖然很心動,楊昭依然決定等以后實力增加了再打它們的主意。

天子系列的武功似乎都被Pass了,那么神兵系列的又怎么樣呢?

配合天神兵之首——天晶所施展的天晶劍訣,無疑威力無窮,對于修練者本身的資質要求也不算很高。但是“天晶之主,富貴綿綿,浩劫茫茫”。當年南宮逸不過剛剛被冊封為公爵,立刻就引發巨爆,死無全屍。連南宮問天都要辭退武林盟主虛銜,散盡家財地逃避詛咒。而楊昭身為王太孫,卻又如何避免得了富貴兩個字?

配合虎魄的七大限刀術,其神通所及,可謂驚天動地,足令神懼魔驚。最后一式〖吞天〗,更有逆亂乾坤,毀天滅地的大威能。可是虎魄有反噬主人的凶暴惡性,當年連蚩尤自己都因此而慘敗在黃帝的太虛之下。自己那個便宜老子楊廣,當年就是因為被虎魄凶性入腦,所以才被楊素控制了一魂一魄,從此對他言聽計從的。所以哪怕明知虎魄就在楊廣手上,除非自己功力已經深厚到足以壓制戰虎凶靈,否則楊昭是打定主意,絕對不去碰它一根手指。

噬魂誅仙棍法,這門武功同樣邪門。它本身也是必須配合〖羅刹魁〗神功才能發揮最高威力。遙想當年,羅刹大宗主和玄天邪帝在一水隔天展開顛峰絕戰,當真戰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可是這門該死的教人又愛又恨的武學啊,卻居然有個他喵的什么狗,屁廿七大限。凡人修練了它,二十七歲的時候就必定要去見閻羅王,絕無例外幸免。開玩笑,楊昭又不想自殺,哪怕這門武功再厲害,又干我毛事?

當然,其他不用配合神兵修練,后遺症也少的神魔級武學還是有不少的。比方說當年武王姬發持之擊敗纣王,成功以周代商的兩套天子絕學:先天乾坤功和渾天寶鑒。

先天乾坤功,源出仙人廣成子,合共有七絕,尤其最后一絕的天驚地動五擊,據說可以抽取天地元氣,擾亂乾坤。所以發招時必然導致天災降臨,以至于當年五十年內都寸草不生,威能之巨委實不可思議。而渾天寶鑒源自女娲娘娘,記載在十枚當初補天之后遺留下來的〖天晶〗之中,內里蘊涵宇宙生滅的無上真理,正氣浩然,恰是最皇道不過的天子武學。

可惜,先天乾坤功自從戰國末年燕太子丹死于秦始皇手下以來就失傳了,至今七、八百年中都渺無蹤跡。而渾天寶鑒嘛,楊昭倒知道,那十枚天晶如今就埋藏在骊山下的秦始皇陵。可是皇陵內部機關重重,隱藏有莫大凶險。用網絡游戲打個比方,楊昭現在是還沒出新手村的小號,而秦始皇陵則是70級副本,現在就去闖皇陵?那簡直就是廁所里打燈籠——找死(屎)。

此外,南宮家的心劍神訣、伏曦聖人所傳的上天下地至尊功、玄天邪帝的三刀三劍三神技等,修練到極至時,同樣可與諸天神魔較一日之雄長。但南宮傳人失蹤多年,至尊功也早就消失于江湖,即使楊昭想學,卻也找不到人來教。

相比以上種種,拜摩诃葉為師,修練極樂正宗的六神訣,就是楊昭眼下最不壞的選擇了。雖說極樂正宗的六神訣其實只是山寨版,威力不如記載在南蠻苗疆神廟內的正宗六神訣。不過兩者同出一源,差距也有限。而且六神訣源出佛門,本是釋法神僧從如來神掌中領悟的簡化武學。只要將它修練齊全,然后再〖如來破極〗,就能修成開天辟地以來堪稱三界最強的如來神掌!更重要者,極樂正宗還收藏有心光法令和如意禅仗兩件法器,乃是當年佛祖釋迦牟尼所傳,里面各自貫注一式神掌法訣和無上佛力。又要容易到手,又要修練比較容易,綜合種種問題和困難來考慮,楊昭給摩诃葉磕的這三個頭,可謂一本萬利,絕不吃虧。

不管怎么說也罷,楊昭眼下身份是當朝皇太孫,尊貴無比。摩诃葉雖然傲視眾生,野心比天高,但名義上終究還是臣子。在楊廣正式登基當上皇帝之前,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跋扈。當下,面色微沉,側身避開不受大禮。蹙眉道:“殿下,你這是干什么?快快請起,本座萬萬受不起這套大禮。”

“他喵的老和尚,我堂堂皇太孫拜你做師,父,是幾生修到的福分。你不趕緊答應,還在這里假惺惺地推三阻四?”楊昭肚里暗罵,面上誠惶誠恐,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弟,子誠心拜師,師,父有什么受不起?求師,父成全,求師,父成全。”口中說話,腦袋更連續追加磕下去,“咚咚”有聲。

蕭氏本來見楊昭突然要拜摩诃葉為師,也是十分詫異。而極樂正宗那套理論,對于深受儒家禮教熏陶的她來講也不大聽得入耳。但是眼前自己丈夫正十分倚重摩诃葉,假如出面阻止的話,難免就落了對方面子,假如因此讓摩诃葉和楊廣產生嫌隙,那就不好辦了。再且蕭氏寵愛兒子,見楊昭不住磕頭,難免心痛。急忙上前拉住兒子,道:“國師事務繁忙,想來也確實沒有空暇再收徒弟。但昭兒既然這樣誠心,國師您看……”

摩诃葉一皺眉,面上神色變幻,頗有猶豫之意。這位極樂正宗宗主,滿心想的是讓宗門扎根中土,成為天下第一大教,所以才費盡心力,和楊素合作將個喪魂落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楊廣捧成太子。但他也早看出楊廣氣數不長,即使登基為皇,大隋天下恐怕也只能二世即亡。所以私底下早著手秘密培植下一位真龍天子。對于收楊昭作徒弟,委實沒有多大興趣。

只是摩诃葉也和蕭氏顧慮相同,不願意為這種小事和楊廣產生嫌隙。他念頭轉過,胸中定下主意,緩緩道:“既然皇太孫殿下這樣誠心,那么本座再不答應,倒顯得是故意推托了。這樣吧,殿下暫且就先在我極樂正宗當一位記名弟,子。待得日后太子登基,本座稍得清閒,再親自教導殿下一應文學武功。”

言畢,摩诃葉又從懷里取出塊玉牌遞給楊昭。鄭重道:“極樂正宗門下,有極樂令牌、歡樂令牌、悅樂令牌三等信物。極樂令牌代表宗主權威,向來不得輕傳,請殿下見諒。這是此一等的歡樂令牌,見此信物,除去〖五部眾〗以外的所有宗門弟,子,都必須聽從命令不得有違。也可憑著這樣信物,在我宗門所在的極樂寺內外通行無阻。殿下有了空閒,不妨就過來看看,就當削愁解悶也好。”

當記名弟,子啊……和最理想的狀態似乎有點出入。不過可以通行極樂寺內外,也是很不錯的收獲了。楊昭恭恭敬敬地雙手高舉,道聲:“多謝師,父。”接過信物,小心翼翼收入懷里。沙也和法刑上前齊聲道賀,當下就改口叫了師弟。蕭氏也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就命身邊使女去取出幾件珍貴珠寶,親自用錦盒裝好送到摩诃葉手上,權且充當拜師的禮物,一時各人都是皆大歡喜。

摩诃葉此行入宮,卻不是來和蕭氏閒聊,而是有要緊公事要和楊廣、楊素商量的。一番繁文缛節擾攘完畢,看看門外天色,朝會也差不多該散了。于是就開口告辭,帶著沙也和刑部離開,徑直往大內而去。

楊昭把玩著那塊歡樂令牌,心中喜滋滋地,仿佛已經練成如來神掌、天下無敵了。蕭氏見兒子不住嘻嘻傻笑,還以為他是因為拜到一位好師,父所致。出言勉勵之余,也囑咐楊昭依舊要像以往那樣好好用功,不得荒廢了四書五經及一向修練的易經玄鑒。楊昭沒口子地都答應了。又陪蕭氏說了半晌話,方才拜別母,親,出門回歸自己居住的那處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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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刊篇 第四章:新年大宴


閒話休提,楊昭從這日開始,就安心在大興宮住下,過起了他隋朝皇孫的生活。

以前電視台播放《還珠格格》的時候,看到小燕子和爾康,紫薇和永琪每天在皇宮里就是打打鬧鬧,瘋瘋癫癫,開開心心的就是一天,似乎不必用功也不必學習,實在讓當時還在念小學,卻已經被繁重功課壓彎了腰的楊昭羨慕得不得了。有時候白日做夢,也會發出“要是有朝一日我也當上了王子,那該有多好啊”之類的感歎。

可惜電視歸電視,現實歸現實。一旦穿過來變成貨真價實的大隋皇子,楊昭才知道自己錯得究竟有多么離譜。要知大隋開國才20年左右,正是朝氣蓬勃,決非《還珠格格》里面已經立國百年,承平日久的清朝可比。楊堅家風向來嚴謹,最重視子女的教育,決不容楊家出現纨绔之輩。故此所生五子,無一而非文武雙全之輩。

楊昭身為皇孫,又是太子嫡子,其教育問題當然也是重中之重。文學方面,每日上午,有翰林院的博學鴻儒受命前來專門為楊昭進行講學一個半時辰。講學完畢,則布置功課,無非是寫大字和背誦經義等等。用過午膳之后稍事休憩,下午則是去皇宮的較場學習騎馬射箭和十八般武器,負責教導的卻是大隋名將來護兒。

來護兒善征慣戰,在大隋統一天下的過程中曾經立下汗馬功勞。家傳〖護天散手〗也算是一絕。楊昭本來有點看不起他,覺得卓不凡怎么著也是有名有性的大配角,地位比來護兒這種跑龍套重要太多了。自己學了卓不凡手創的〖易經玄鑒〗,雖說現在肯定打不過摩诃葉或朝陽天師等頂尖高手,但也應該能勝過來護兒吧?

沒想到兩人才試探性地一交手,楊昭立即大敗虧輸。無論內力、招式還是經驗,全都遠遠不是來護兒敵手。這個打擊,也讓楊昭清醒地了解到,原來穿越者也不是就天生自帶主角光環的。若不努力用功,照樣可能一事無成。

提前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也是件好事。楊昭于是放下身段,虛心向來護兒請教。說起來,他現在雖然融合了兩世記憶,始終還是以那個21世紀的大學生思想為主。所以縱使有了一身武功,在運用方面卻需要從頭開始摸索。這就好比電腦新安裝的操作系,統,哪怕已經把指導說明書倒背如流,畢竟還是要經過實際操作才能上手運用。

來護兒武功不算絕頂,但有他悉心教導以及講解一些最基本的武學概念,倒免得楊昭走了許多彎路。

須知百丈高樓平地起,根基打得越穩越牢,將來成就也就越大。楊昭家境不算太好,所謂窮人孩子早當家。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道理,他很早就已經明白了。而且在這個以個人武力為尊的世界,武功高低就關系到能否安身立命的大事。故此哪怕多辛苦,楊昭也咬緊牙關,絕不肯偷懶。

這段期間,楊昭也和自己那位便宜老子見了好多次面。感覺楊廣果然瘋瘋癫癫的,不大清醒。有時候正常起來,就顯得才華蓋世,楊昭有時候向他請教,這位便宜老子說話句句切中要害,言無不中。但假若不正常起來,卻又驢唇不對馬嘴,根本語無倫次。令人聽了只覺啼笑皆非。

雖然對方只是自己便宜老子,但楊昭看了,也情不自禁地替楊廣感到難過。更不用說蕭氏和丈夫夫妻情深,暗地里早不知為此垂過多少傷心之淚了。

晚飯以后,楊昭便回轉自己獨居的院落。專心修練易經玄鑒。

易經玄鑒威力確實不出眾。但再怎么說它也是一項玄門正宗的武學。修練起來進展固然緩慢,不過進步也是能夠明顯感覺得出來的。好比玩網游,你能夠看到自己的經驗值確實是幾十、幾十地增加著。哪怕升一級需要成千上萬經驗值,好歹也有個盼頭不是?

如此這般,隨著時光飛逝。楊昭無論生理心理,都逐漸適應了自己的全新身份和生活。另一方面,天氣日漸寒冷,卻是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將要過年了。

現代中國人過年,習慣是把公歷元旦和農歷正月初一分開成兩個節日,前者受重視的程度遠不如后者。但隋朝時卻沒有這種習俗,元旦就是元旦。所以那種熱烈的過年氣氛,比起21世紀來講濃厚了一百倍也不止。

楊昭以前和爺,爺相依為命,過年時總覺得冷冷清清提不起精神。但現在穿越過來了,眼瞅著身邊的每個人都又激動又期盼地准備著過年,自己竟也逐漸被感染,變得同樣卓躍起來。等到除夕正日,大興宮卻又照例要舉行新年大宴,以示天子與萬民同樂。這日皇宮內外張燈結彩,到處一派喜氣洋洋。

申正酉初時分(就是下午的五點到七點左右),朝廷五品以上文武官員,皆著正裝魚貫入承天門,經雙阙到太極殿等候朝觐天子。楊昭早早就跟隨楊廣及蕭氏、帶上妹妹南陽公主楊薇和弟弟楊暕,全,家五口率先在內殿中朝拜君父。之后則是廢太子楊,勇一脈、秦孝王楊俊一脈、蜀王楊秀一脈、漢王楊諒一脈。好幾十人濟濟一堂,彼此稱呼都顯得十分親熱。

可惜楊昭冷眼旁觀,卻見這些叔伯兄弟們或惶恐、或懼怕、或阿谀、或謅媚,竟沒半個人是有真情摯愛的。雖說其實事不關己,仍舊禁不住暗暗慨歎果然天家無父子,難怪后世有人說願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皇家了。

皇室成員之間相互見禮完畢,就以皇帝楊堅和皇后獨孤氏為首,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太極殿接見群臣。司禮官按照官階高下唱名,以楊素楊玄感父子為首,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李淵李建成父子、以及高颎、裴矩、裴蘊、薛舉、蕭瑀、薛世雄、來護兒、楊義臣、魚懼羅、衛玄、周法尚、王仁恭、馮孝慈、吐萬緒等等青史留名的當代名臣,皆分別上前拜谒祝賀。當真稱得上群星璀璨、陣容鼎盛。著實看得楊昭興奮不已。

文武百官拜谒完畢,就輪到周邊諸國的使節了。此時正是開皇二十一年,大隋一統天下,四海升平。國力空前強盛,大軍所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故此諸夷賓服,八方來朝。東、西突,厥、鐵勒、回纥、契丹、室韋、靺鞨、吐谷渾、波臘、吐火羅、高昌、吐蕃、琉虬、龜茲、于阗、高句麗、新羅、百濟、倭奴等諸國都遣使來朝入貢。金發碧眼、高鼻深目、虬髯曲鬓、黑肌白膚等等諸般人種匯聚,齊齊下跪向我中,華上國天子山呼萬歲,此情此景,更讓楊昭熱血沸騰,激動不能自持。

好不容易都見禮完畢,眾人列席入座。執事太監宮娥送上美酒佳肴。楊堅首先舉杯祝酒,群臣使節隨之還禮飲盡。然后楊廣又遍邀賓客,群臣又飲一杯。獨孤皇后再敬眾人,賓客卻就干了第三杯。酒過三巡,絲竹細樂悠悠響起。什么吞劍吐火、滾釘板走火炭、踩高跷行飛索、以至白猿獻果仙鶴祝壽、全都不在話下。百藝陳雜,歌舞升平,果然盛世大隋,不同凡響。

夜幕低垂,逐漸地月至中天。一群輕紗宮裝的舞姬獻舞完畢,彎腰萬福,袅袅婷婷地退下。殿中樂工所奏曲韻卻驟然為之一變,從溫柔款款轉成威猛剛烈。但聽金鐵交鳴,殺聲震天。百余名雄壯軍士披甲執戟,列陣入殿。雄壯鼓聲中,眾軍士齊聲歌詠。唱道:

“冠軍臨瀚海,長平翼大風。云橫虎落陣,氣抱龍城虹。橫行萬,里外,胡運百年窮。兵寢星芒落,戰解月輪空。嚴刁息夜斗,辛角罷鳴弓。北風嘶朔馬,胡霜切塞鴻。休明大道暨,幽荒曰用同。方就長安邸,來谒建章宮!”

歌唱間眾軍士列隊不住屈伸交錯。左圓右方,先偏后伍,魚麗鵝貫,箕張翼舒,交錯屈伸,首尾回互,以象戰陣之形。曲調既發揚蹈厲,聲韻慷慨,動作更剛健威猛。變陣中執戟空刺,竟有森森殺氣沖天透發。盡管不過百余之眾,其氣勢絲毫不下于萬馬千軍。這經歷沙場百戰,長勝不敗的大隋精兵,在諸外國使節面前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彰顯出泱泱天朝氣象。凡我華夏子孫,豈能不皆為之傾倒?

一曲《破陣樂》已完,群臣掌聲雷動,既傲且豪。諸國使節則相顧失色,眼眸內大顯忌憚之意。楊堅拈須微笑,龍心大悅。忍不住長身而起,揚聲道:“好、好、好啊!歌好、舞好、人更好!我大隋今日之所以國泰民安,天下太平,全是爾等百戰勇士的功勞。卻且受寡人敬這一杯酒!”言畢舉杯向殿下眾軍士致敬,揚首飲盡。眾軍士長戟頓地,登時聲撼大地。

楊堅更喜,大聲道:“來人啊,傳朕旨意。殿上獻舞眾軍士,每人賞錦緞一匹,銅錢一貫。大興城內外諸路軍官士卒,皆賜細麻布一匹,酒一瓶,肉兩斤。以彰其功,以酬其勞!”

聖旨既下,旁邊執事太監急忙一揚塵拂,高聲轉述傳出。霎時間宮城內外歡呼雷動,“萬歲”之聲不絕于耳,真個驚天動地,響徹寰宇!

正在歡欣鼓舞之際,突然間只見席間有幾個人站起。當先那人轉身向中,華天子抱拳長揖,沉聲道:“陛下且住。適才陛下所傳聖旨,外臣竊以為大大不妥。為千秋百代計,外臣懇請陛下收回聖旨,切莫因小失大也!”聲調雖然不高,卻一字一句,全都清清楚楚地傳入殿內耳中,連宮城中的三軍歡呼都無法將其壓下,內力之深湛渾厚,由此可窺一斑。

他在這個場合說出這種話來,當真四座震驚。群臣使節相繼側目,或詫異、或驚訝、或慶幸、或憤怒、或冷笑、或深有同感,卻誰也不敢出聲議論。刹那間太極殿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正在興頭上的楊堅更覺活象被當頭淋下好大盤冷水,直氣得雙手微抖。他定一定神,蹙眉問道:“你是誰?是哪國使節?”

那人昂首出席,竟不下跪行禮,朗聲答道:“外臣乙支文德,是高句麗國高氏大王治下國內處闾。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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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刊篇 第五章:友邦驚詫論


后漢末年,由扶余人高氏朱蒙所建小國高句麗,在遼東乘機崛起,大肆侵吞原屬漢朝,后被魏晉繼承的樂浪、玄菟、真番、臨屯等四郡,經數百年經營,國力日張,遠遠凌駕百濟、新羅兩國,成為地區小霸。

開皇十八年,高句麗高氏元王萬余精銳騎兵入寇遼西,侵營州。楊堅大怒,起水陸兩路三十萬大軍討伐。但因為事起倉猝,糧草准備有所不足,兵進至遼水就裹足不前。恰好高氏元王也覺得心虛害怕了,于是遣使謝罪,上表自稱“遼東糞土臣元”。大隋正好趁機收兵,楊堅重新冊封高氏元王,高句麗也恢復了入朝進貢。

經過這場虎頭蛇尾的戰事,大隋和高句麗雙方都知兩國戰火再起,其實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不過現在距離上次戰事結束,還不過區區兩年時間。按常理高句麗君臣上下,正該縮起頭來裝王,八才對,卻怎么敢就在這大隋新年賀宴之上出言不遜,惡意挑釁?

高句麗國內劃分為五部分,每部設一名褥薩。其中中部褥薩轄區就是高句麗最初發跡的舊地,又稱為中里都督,由平壤城、國內城、漢城合稱〖三京〗。這位乙支文德自稱為國內城處闾,用現代話翻譯,那就是直轄市市長了。瞧他年紀不過三十多歲左右就身居高位,決不會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剛才出言壓過成千上萬人的歡呼聲,內力修為果然不可小窺。但此刻大隋精英匯聚一堂,能夠輕輕松松就做到相同事情的,這太極宮內不說多,起碼也有三十七八人,卻不用擔心他能夠翻得出什么大風浪來。當下眾人全都屏息靜氣,看他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乙支文德這樣無禮,簡直不把大隋天子放在眼內,楊堅當然怒極。當下黑著臉冷笑一聲,拂袖回座。向旁邊座上的當朝尚書右僕射,越國公楊素暗暗打個眼色。這位大隋重臣之首會意,當即長身起立,離席走到殿上斥道:“在我大隋天子面前,居然危言聳聽,威脅君上。下國使臣,何太無禮?乙支文德,你可知罪?”

乙支文德傲然道:“外臣所言,句句屬實。想不到大隋天子竟然心胸狹窄,不納忠言。事已至此,夫復何言?乙支文德孓然一身在此,要殺要剮,任憑大隋天子發落吧。只不意商纣時比干之事,竟重現今日。”

這番說話出來,殿上大隋君臣登時人人變色。楊素城府深沉,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此際也禁不住動了無明之火。沉聲道:“大膽!乙支文德,你簡直一派胡言。來人啊,把這狂徒趕下殿去,押至大理寺暫且關押!”

乙支文德當眾侮辱大隋天子,殿上文武眾臣早按耐不住。楊素一聲令下,十幾名值宿的殿上武士登時如狼似虎撲出,要好好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乙支文德卻冷笑連連,背負雙手昂首向天,全然不以為意。卻只見殿中黑影晃動,有人在這瞬間縱身離席,將乙支文德護在身后。那人雙掌合什,喝聲:“南無阿彌陀佛!”兩臂驟然往左右一分。

刹那間奇寒極熱的兩股狂風,似山洪暴發洶湧席卷而前。其勢之霸道猛烈,竟是遠遠超乎想象。殿中哪怕如楊素、宇文述、李淵等高手,猝不及防間受其余波所及,也要暗吃一驚,急忙運功抵御。那十多名武士雖說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之士,畢竟難和真正的高手抗衡。刹那間盡被罡氣侵體而入。

只見左側眾武士肌膚上竟然覆蓋了一層雪白冰霜,被硬生生凍僵在地。右側眾武士卻似遭烈火忿體,渾身焦黑,倒地痛聲慘叫。其狀之淒厲直是可怖可畏之極!

眾人又驚又怒,剛才獻《破陣樂》還未退下的那百余軍士不假思索,步伐變動,瞬間挺戟將乙支文德等人包圍在內,金戈閃閃,殺氣森森。卻只聽兩人齊聲喝道:“退下!”飛身躍出,各自向下拍出一掌,恰好又是奇寒熾熱,各走極端的兩股內家真氣。掌力到處,被凍僵的武士重獲自由,慘遭火焚的卻覺渾身清涼。慘叫聲未歇,那兩道人影九天飛鷹盤旋直落,向保護著乙支文德的高手左右夾攻。那高手更無退讓之意,悍然出掌相迎。四掌相交,但聽一下沉聲悶響,寒熱氣流混合絞纏著沖霄而起,當場把太極殿屋頂轟破。無數瓦片碎礫簌簌落下,把大殿搞得烏煙瘴氣,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塵埃落定,眾人凝神細看。只見護著乙支文德的高手肌膚黝黑,身披袈裟,頸掛念珠,赫然是位天竺僧。出手夾攻他的兩人則長身玉立,皆是翩翩貴公子。左側肌膚通紅,催運火勁正烈,乃是楊素長子楊玄感。右側面若寒霜,遍體透發冷氣逼人,正是宇文述長子宇文化及。

楊玄感修練〖烈焰奇功〗絕學,向來被稱為大隋朝廷小一輩人物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而宇文化及籍家傳〖冰玄勁〗,亦與楊玄感並稱一時瑜亮,此乃朝廷上下眾人素所深知。沒想到今日兩人破天荒聯手夾攻,竟然仍壓不下這么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天竺僧。這個外來和尚究竟是何來歷,修練的又是什么驚世絕學?

霎時間大隋君臣人人驚疑不定,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尤其在旁邊作壁上觀的楊昭。那“冰玄勁”三字入耳,幾乎就像當頭一記悶棍敲下來,直叫他腦海里亂成一片。心中大叫道:“怎么會這樣?宇文化及的武功不是什么〖大漠魔狼殺〗嗎?怎么變成〖冰玄勁〗了?這本來是《大唐雙龍傳》里面的武功啊!啊啊,對了,〖玉皇朝〗也曾經把《大唐雙龍傳》改編成漫畫版。可是……可是……這不是全亂套了嗎?他喵喵喵的,老子干,你個黃鼠狼!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啊?!亂七八糟地什么都摻和在一起,究竟還讓不讓人活啦?豈有此理,真正的豈有此理!”

乙支文德往前踏出半步,橫臂虛擋,道聲:“大師且住。”昂首冷笑道:“大隋堂堂天朝上國,素稱禮儀之邦,自诩以仁義治國。沒想到做事卻竟然這樣凶橫霸道。先是在這國宴大殿上指使軍士耀武揚威,頌唱什么‘橫行萬,里外,胡運百年窮’。外臣為大隋著想,不惜直言相谏,未想天子氣量狹小,竟要動手捉我下獄。

乙支文德一介下邦野人而已。不管生死,又算得上什么?但大隋天子窮兵黩武,欺凌弱小。大違中,華上國禮儀之邦的名聲。長此以往,非但友邦人士勢必皆莫名驚詫。長此以往,恐怕大隋亦國將不國。為天下蒼生計,望大隋天子能夠幡然悔悟。否則……嘿嘿,邊鄙小國雖比不上大隋強盛,但這唇亡齒寒的道理,卻還懂得。”

這番話當真若圖窮匕現,使人恍然大悟。原來乙支文德今日這番作為,根本就是存心來收買周邊小國的人心。既然明白了對方用意,一切不必再藏著掖著,那就方便說話得多了。楊素回頭向楊堅望了一眼,君臣二人微微點頭。越國公開口正要說話。忽然只看席上有人站起,搶先厲聲叫喝道:“高麗棒子,你胡說八道什么狗,屁?邊鄙蠻夷,關起門來自高自大也就算了,竟敢跑到中國來散野,活得不耐煩了你們?咱們天朝上國是仁義之邦沒錯,但也只對自己人才講仁義,對付野蠻人和敵人,咱們從來只有刀槍弓箭!友邦驚詫?我叉你個泡菜頭!”

這幾句雖然粗俗,但當真是說到了大隋眾君臣的心里。當下席上諸武將轟然喝彩,眾文臣也禁不住拈須微笑,自覺得意。乙支文德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霎時間微覺狼狽,皺眉道:“這位是?”

“這位是我大隋的皇太孫殿下。”楊素忍不住向楊昭瞥了一眼,對于向來不起眼的皇太孫忽然挺身講了這么番話,心中也覺得有點奇怪。乙支文德“哦~”地一聲,搖頭道:“皇太孫殿下這番話強詞奪理,委實太過霸道了。”

“嘿嘿,霸道又怎么樣?”楊昭驕傲地道:“自古真理就在大……大軍掃蕩范圍之內。誰家拳頭大實力硬,誰就有道理。咱們大隋滅北齊、平南陳、破突,厥,依靠的不是仁義道德,而是天下無敵的實力!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天下無敵?殿下當真好有自信。”乙支文德反唇相譏,道:“高句麗雖弱,也有精騎十萬,良將千人。這且不提。光憑眼前而論,殿下敢不敢就和我們打一個賭?不拘單打獨斗,只要殿上有人可以擊敗我身邊這位竺法冉大師,父,不但乙支文德立刻束手就擒,我高句麗從此也世世代代,永為大隋屬臣。若有違誓,則我高句麗王族高氏血脈斷絕,永無再興之日!”

言畢,乙支文德從懷中取出一物高舉過頂。殿內燈火通明,人人看得清楚。那東西是塊金牌,上刻太陽三足烏圖案。正是高氏王族始祖,號稱太陽之子朱蒙的金牌信物!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50
創刊篇 第六章:兩國交兵


這個時代,大隋國力正值如日中天,可謂傲視寰宇,絕對天下無敵。縱向比較的話,比20世紀后半到21世紀初的老米還要牛氣百倍。而楊昭作為皇室成員,太子嫡長子,早把維護大隋,維護楊氏當成自己不容回避的責任。所以乍聽到乙支文德一番謬論,他立刻忍耐不住,下意識像以往在論壇上和人開罵戰般,起身開口說話。

其實以楊昭目前並未得到封爵的閒散宗室身份,並沒有資格在國宴大殿上隨便說話。在皇宮里面呆了小半年,這么點規矩他自然不會不知道。只是當時熱血上頭,激憤不過想說就說了,更沒多想后果。說完后立刻已經知道不妙。更聽乙支文德竟敢提出這么大個盤口要和自己賭,他那里敢答應?霎時間啞口無言,顯得十分尴尬。

好在眼下場合有些特殊,楊廣不用多講,就是楊堅在詫異之余,也為自己孫子說的這番話大為擊節。喜歡都來不及,那里還會怪責他不懂規矩。當下見楊昭不敢開口應盤,反而暗贊這個孫子識大體,接口為楊昭解圍道:“好,這個賭,朕接下了。哼,高句麗撮爾小國,坐井觀天,夜郎自大,可笑可笑。楊卿家……”

“且慢。大隋天子,這個賭約,恐怕是有那么點兒不公平吧?”乙支文德還沒答話,旁邊諸國使節列座之處,卻又有人站起說話。他年約二十上下,衣袖和袍角處都繡上了頭金色奔狼。在座眾人哪怕不認識他本人,卻不會不認識這頭奔狼。

狼在草原民族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的圖騰。草原霸主的突,厥王室阿史那家族,即自命為聖狼后裔。眼前這人正是突,厥分,裂后的東,突,厥可汗,封號“啟民”的阿史那突利次子,阿史那處羅。只聽他向楊堅深深彎腰行禮,道:“中國大皇帝,高句麗雖然狂妄自大,但中,華天子,心胸寬大,自然應該讓高句麗人輸也輸得心服口服。這位竺法冉大師,父武功縱然卓絕,但想必也是兩只拳頭打不過四雙手。外臣建議,不如就以三場為限,各自單打獨斗,先贏兩場者為勝。大皇帝以為怎么樣?”

要知道當年突利窮途末路,全靠大隋在背后替他撐腰,才能卷土重來,終于建國立業。如今阿史那處羅竟然替高句麗說話,卻讓楊堅始料不及。剛剛興起的一番好心情立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冷笑著正要答話,忽然聽乙支文德一拱手,傲然道:“阿史那王子好意,乙支文德心領了。不過這比武和打仗道理相通,人多未必占便宜,人少的也未必吃虧。不管大隋有多少高手,我方都是這位竺法冉大師,父一力接下了。”

楊堅面色陰沉,拂袖道:“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楊卿家,你來安排便了。”

楊素正中下懷。眼前這天竺僧武功強橫,確實是名罕見高手。遍觀朝堂上下,恐怕沒人能有把握可言穩勝。本來自己修練〖蝕月陰經〗也是以霸道著稱,可堪出手一斗。但這門奇功威力和月亮圓缺有關。而不巧今晚又是大年三十,夜幕上哪有半絲月亮?

所以楊素本來打好了主意,要圍毆就我們全部圍毆你一個,要單挑就你自己單挑我們全部。反正勝利就是勝利,也用不著拘泥手段。當下恭身道:“臣~領旨。”回頭道:“乙支文德,休說我們大隋仗勢欺你小國。”側身向旁邊席上拱拱手,沉聲道:“唐國公、許國公。有勞兩位了。”

唐國公是李淵封爵,許國公就是宇文述,兩者武功之高,當朝不作第三人想。當下彼此對望一眼,同時出席向楊堅拱手深揖,郎聲道:“蠻夷無禮。微臣等有意出手略加薄懲,請吾皇恩准。”

“准了。兩位愛卿盡管放手一搏,也好教彼等莫以為我中,華無人。”楊堅擺手向旁邊太監吩咐道:“為兩位愛卿滿斟一杯,以壯行色。”當下二人謝恩接杯一口飲盡。齊聲喝道:“清場。”

霎時間殿上眾武士分別后退,讓出好大塊空地。席間群臣使節屏息靜氣,幾百道目光齊齊緊盯在三大高手身上,氣氛緊張凝重之致。然而大戰當前,那天竺僧竟仍然低頭合什,口中喃喃有語,更不知道究竟念些什么。

李淵性格謹慎,向來喜歡謀定而后動。宇文述則以雷厲風行著稱。兼且今日一戰關乎國家體面,他更是立功心切。〖冰玄勁〗神功催運,凜冽寒氣透體而發,隱隱然凝成一頭形凶意惡,栩栩如生的冰虎形相。這位當代宇文世家族長沉聲怒吼,似猛虎下山縱身疾撲,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揮拳狂轟,聲勢之煊赫威猛,更勝萬馬千軍!

卻只聽那天竺僧又是一聲佛號,雙臂火速回環交錯,揪動氣流同樣凝氣成冰。一面透明冰盾瞬間成型矗立身前,把宇文述的滔天拳勢盡數拒諸門外,難越雷池半步。旁觀的楊昭雙眼一亮,情不自禁叫道:“冰風盾?”

聲尤未落,場內戰況早如風云變幻。〖冰玄勁〗向以詭奇見稱,並不以威猛為尚。正面那排山倒海的拳勢實質全是花架子。電光石火間宇文述御虛駁勁,寒流拳風不可思議地繞到天竺僧腦后暴起偷襲,運勁之巧妙,委實使人歎為觀止。天竺僧未料及此,當場中個正著。十多下悶雷沉響中他再立足不住,身不由己向前撲出,竟是空門大開。

宇文述正中下懷,收拳轉氣,喝聲:“來得好!”立掌如刀,滿蘊十成真力一刀劈出,正是〖冰玄勁〗中的必殺強招:冰剮萬斬!這招本來乃以密雜刀勢快速斬出,要在片刻中令敵人慘遭片割凌遲。然而宇文述浸淫家傳絕技數十年,早修練至反璞歸真境界。當下兩記掌刀看似平實,卻竟已將千百刀的威能融匯歸一,寒冰烈勁同時從四面八方層層叠叠洶湧擠壓而來,直教敵人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危機當前,天竺僧竟無絲毫懼意,反而贲起胸膛順勢沖前,看樣子根本就像故意自殺。宇文述心中微覺奇怪,但已無暇細想其中緣由,雙刀老實不客氣結實劈下。〖冰玄勁〗似天河倒懸,浩浩蕩蕩盡數灌入天竺僧體內,卻非但沒能發揮出應有威力,反而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宇文述大驚欲退,卻竟是來不及了。但覺寒冰烈火二勁從對方體內經由自己雙臂長驅直入,只彈指間已覺五內如沸血脈僵凍,周身動作都為之一頓。天竺僧雙眸內狂意畢露,雙手半握,拇、食、中三指屈曲似鐮,閃電般直取宇文述心坎咽喉兩大要害。站在楊堅身邊的楊昭,同時失聲驚叫道:“螳螂刁指?是冰火七重天!”

生死關頭,救兵殺到!李淵家傳〖戰陣七式〗本從兵書陣法中化出,此時正好來個圍魏救趙。靈蛇迅身法進退若電飄飛如風,唐國公雙掌合攏成錐,身似陀螺回旋烈轉,畢生功力聚焦集合成一點,無堅不摧無強不克,正是七式中威力最盛的:鋒矢陣!

猛招未到,鋒矢陣銳烈勁氣已令天竺僧后背肌肉向下凹陷。他變招也是快極,螳螂刁指在宇文述咽喉心坎上一擦而過,旋踵急轉甩起右腿將許國公踢出,崩步沉身堪堪逃過鋒矢鑽勢,刁指連消帶打陰撩反勾,直取唐國公下陰要害。

七式戰陣,變!

李淵身法似蛟龍騰空,于不可能處再生轉折,以毫厘之差逃過開膛破肚之禍。雙掌驟分,十指成爪,從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抓住天竺僧手腕牢牢鉗制。這下變招真若行云流水,絕無半絲煙火氣。旁觀的楊素看得眉飛色舞,喝彩道:“‘翻江蛟龍盤纏錯,天下萬物皆成擒’。好一著盤龍陣啊!”

盤龍陣乃〖戰陣七式〗中最高心法‘無式’的變化之一。正是天下招式為我所用,變化萬端無從捉摸。天竺僧內力強橫出手狠辣,但若論招式變化,則不如李淵甚遠。當下雙腕皆入敵手,骨骼輕響已欲斷折。

然而,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依。天竺僧招式不敵,但雙方近身糾纏,卻正好讓他揚長避短。當下非但不掙扎脫身,竟倒過來反腕擒拿。冰火七重天的強橫威力似山洪爆發洶湧吐出,唐國公渾身劇震,欲要撒手已不可能,迫不得已之下惟有同樣運轉畢生功力,和天竺僧硬拼內力!

高手過招,拳來掌往間即使偶爾中了對方一招半式,只要護身罡氣未破,便受傷也不會有甚大礙。但假若硬拼內力,則敗者固然五髒破裂當場慘死,勝者也必然大耗元氣。所以一般若無深仇大狠,雙方都會盡量避免直接比拼內力。沒想到這天竺僧竟如斯霸道勇悍,實在大出唐國公意料之外。

正在僵持不下之際,但覺凜冽寒風呼嘯倒卷,大殿內所有蠟燭燈籠受氣流牽扯,同時“噗~”地自動熄滅。許國公宇文述虎目炯炯,並指如劍全力點出,銳利寒氣經由天竺僧背門要害透體穿膛,沖擊渾身經脈要穴。正是〖冰玄勁〗中一式冰寒刺骨。

兩大高手前后夾攻,縱以天竺僧之能亦難消受。危急間只聽“哧勒”破帛聲響,天竺僧渾身黝黑肌肉赫然變得晶瑩通透,將皮膚下,面的血管骨骼統統泛現人前,正是催運致顛峰境界七重天時才會產生的異像。刹那間冰火二勁瘋狂爆發,將宇文述和李淵同時狠狠震開。宇文述像被巨型投石機當胸轟中,不由自主向后飛退,“砰~”地撞破牆壁直出殿外,更不知生死。天竺僧也無暇理會他,執意直撲李淵,螳螂刁指如鐮刀利刃攔腰劈落,竟就要將這位身份尊貴的唐國公,分屍當場。

千鈞一發之際,李淵竭盡全力自救,戰陣再變!悍烈火勁氣勢高漲,隱隱凝成火牛形相。寒冰刁指和熾熱雙拳正面硬撼,逼出連環爆響。受傷在前又聚勁未足,更兼不能奔跑沖刺助力,李淵這招火牛陣十成威力中頂多只發揮得出一、二成。看似氣勢洶洶,實質只是虛有其表。一拼之下當場大敗虧輸。唐國公自覺喉嚨發甜,張口噴出大蓬血花,不偏不倚,竟然筆直撞向殿上的大隋天子!

奇變橫生,李淵受冰火七重天烈勁推動,早已經傷上加傷身不由己。他去勢快如雷轟電摯,殿上武士雖然多,竟沒一人來得及出手阻止。只有距離最近的楊昭見機最快,因為穿越前的記憶,他知道冰火七重天最厲害之處還就是它那種強橫反震力,當見到李淵背對楊堅要和天竺僧硬拼時,他已經知道不好。

電光石火間,楊昭施展身法移形換影,原地殘像未散,已經挺身護到了楊堅身前。這正是當年鬼谷一脈名震天下的輕功絕技:極速移形。他將苦練十年的易經玄鑒內力點滴不剩運于雙掌。左手掌心隱現〖兌〗卦光紋,右手掌心則隱現〖巽〗卦光紋,兩卦齊施風水並發,向筆直沖撞過來的李淵一按一托。當場把個唐國公去勢由橫轉豎,朝天直沖屋頂。

易經玄鑒巧用八卦至理,挪移轉折,四兩可撥千斤。但是冰火七重天何等威猛霸道?縱使隔體傳勁,沖擊余波所及處仍然令楊昭面色煞白,如遭雷擊。唐國公上沖之勢垂盡,轉而下跌。“啪哒~”軟軟倒地的同時,楊昭也是一屁,股坐下,刹那間渾身虛脫,連半根手指頭也都抬不起來了。

片刻間兩大高手同時落敗,委實是楊素始料不及。他心念電轉,揚聲歷喝道:“高句麗使節陰謀行刺皇上,護駕!”當先躍出護在殿上階下。殿上大隋群臣當場為之嘩然,紛紛拍案而起。楊玄感、宇文化及、裴矩、薛世雄、來護兒、楊義臣、魚懼羅、王仁恭、馮孝慈等一眾高手把天竺僧和乙支文德團團包圍。只等一聲號令,就要同時搶上,把這兩個高句麗使節轟成兩團肉醬。卻只見大隋天子徐徐站起,面色鐵青地喝道:“眾卿住手,且退下。”

楊素一愕,返身拱手道:“陛下,這……”話未說完就被楊堅揮手打斷。這位大隋開國之君掌按劍柄步下金階,凝聲道:“輸就輸,贏就贏,何必多言?這位大師,父武功高強,佩服,佩服。速速將唐國公、許國公兩位愛卿抬下去好生醫治。卻就讓朕親自出馬,好生領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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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刊篇 第七章:天劍鳴動


所謂天子,即是真龍血脈,九五命數!上合天心,下應人和,五百年順氣運而降生。平亂靖難、建基立國。而天劍,卻是天子配兵。若非真龍血脈,則此劍威能不生,和凡鐵無異。惟有九五命格,才能人兵合一,一統江山,成就千秋萬代的宏偉大業。

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先有魏蜀吳三國鼎立,然后又有五胡亂華,南北分割。中,華大地到處烏煙瘴氣,戰火不熄。世無真龍天子,天劍也隨之不知所蹤了幾百年。直到三十年前,天劍突然橫空出世,並被當時的北周骠騎大將軍楊堅得到。從此天命所歸,一帆風順。代周立隋,平南陳破突,厥,結束四百年大亂,手創開皇盛世。其中過程,委實艱險甚多,全是仰仗天劍威能護主,方才有驚無險,終于化險為夷。

近幾年來,四海升平,大隋國力蒸蒸日上,一切都上了軌道。而楊堅也年紀漸老,再鮮少有在臣下,面前出手展露武功。然而此際被寄予厚望的李淵和宇文述兩位朝廷首屈一指的猛將,破天荒聯手合擊,卻居然仍不敵那天竺僧竺法冉,實在讓人跌碎一地眼鏡——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眼鏡。

身為天子,自然而然地有一股傲氣。楊素及時喊出“刺客、護駕”四個字,固然可以集合眾高手之力一舉擊殺天竺僧和乙支文德。可是諸國使節都在場,眾目睽睽之下如此明目張膽地指鹿為馬,這種事情楊素做得,楊堅卻做不得。眼看得單打獨斗,廟堂上再沒人能勝過李淵和宇文述兩位。為了挽回面子,哪怕御駕親征,卻也說不得了。

當下楊堅手按天劍劍柄,揮手命眾人讓路,面色凝重,就欲步下金階。可是他雖有意出戰,殿上眾臣卻怎么敢,更怎么肯讓君上去冒這個險?霎時間竟無人願意移步退開。楊廣當先上前攔住,半膝下跪道:“父皇,您是萬金之軀,身系大隋江山,肩負萬民禍福。不過是高句麗的邊鄙蠻夷,何必勞煩您親自出戰?孩兒雖不才,亦願代父皇出手。教訓這等跳梁小丑。”

楊廣帶了個頭,其余的蜀王楊秀,漢王楊諒自然也不甘后人。同時起身請戰。倒不是他們自負可以勝過那天竺僧,只是父皇已然年邁,遇上這等大事之際,做兒子的若不搶著代服其勞,豈非就是大大不孝?

只是這其中,楊秀和楊諒想法又有不同。楊堅五子之中,蜀王向來和故廢太子關系特別好。楊堅廢楊,勇而改立楊廣,楊秀意氣頗有不平。今次請戰,也存了不讓楊廣立功的念頭。

相比之下,漢王則年少氣盛,正在意氣風發之時。這幾年他頻頻領兵出征,因寵生驕,逐漸就滋生謀求大位的念頭。眼前事無論成敗,都可以在老爹面前掙下大大的印象分。縱使大有凶險,在他看來也絕對值得行險一博。

楊堅一雙老眼尚未暈花,對于三個兒子的心思,更加看得通通透透,心中不禁黯然長歎。他要親身上陣,本來就是無奈之舉。天竺僧武功驚人,而自己近年來精力逐漸衰退,已經大不如前。即使有天劍幫助,也難言必勝。而楊廣是太子,若由他出手戰勝,當然最好不過。可惜他武功向來平平。論單打獨斗,最多也就和宇文化及、楊玄感等相差無幾,實在毫無勝算可言(楊廣化名開心,在江湖上參與奪虎魄及戰炎帝、九千歲等事情,楊堅並不知情)。退而求其次,三名兒子們若能同心協力聯手對敵,或許還能有幾分希望。可是看他們的樣子,當真下場以后不互相拖后腿都要感謝菩薩保佑了,哪里還能克敵制勝?

霎時間這位一代雄主心中淒涼,竟生出了后繼無人之慨。他定一定神,冷冷道:“退下!朕意已決,無須再……”

“皇爺,爺,且慢!”楊堅話音未落,突然就被人打斷。只見經過這么一耽擱,已經調勻了氣息的楊昭起身走到自己的便宜老子身邊跪下,抬頭道:“皇爺,爺,殺雞焉用牛刀,大材豈可小用?要對付高句麗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泡菜頭子,單單孫兒一人出馬已經足夠了。根本用不著勞煩父王和兩位王叔,更用不著皇爺,爺您動手。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卻還不配。”

看見說話的竟是楊昭,楊堅不禁面色頓和。這個平日也沒什么出色表現的孫子,今天忽然先是痛快淋漓地大罵了那乙支文德一頓,然后又在危急間搶先護駕擋住飛撞向自己的唐國公。無論文武兩道,都令大隋天子眼前一亮,頗有從沙礫中淘出了黃金的感覺。剛才看他出手的姿勢模樣,內功底子確實打得十分堅實。假以時日,他朝成就當不可限量。但眼下就說要能戰勝那天竺僧,卻未免是笑話奇談了。

楊堅慨然暗歎,但心中亦覺甚慰,和顏悅色道:“好孫兒,爺,爺知你有心了。只是你修為未夠,貿然出手,后果卻……好,快讓開吧。”

“皇爺,爺,兵家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贻。唐國公、許國公不明敵人虛實,所以才一時疏忽。”楊昭偷眼向左側席上一瞥,只見自己名義上的師,父摩诃葉,由始至終八風不動,手握酒杯端坐于旁作壁上觀。楊昭暗暗冷笑,隨即抬頭面向楊堅,胸有成竹道:“而論對那天竺僧的底細之了解,相信殿上眾臣,無人能出孫兒之左右。所以孫子懇求出戰,絕非意氣之勇,更不是顯強逞能,而是確有不敗的把握。請皇爺,爺成全。”

楊堅將信將疑,問道:“你知道這位天竺大師,父的武功來歷?你是怎么知道的?”

楊昭低聲道:“是剛才摩诃葉師,父用傳音入密之法告訴孫兒的。至于詳情,皇爺,爺見諒,暫時不能透露。”

“哦,是國師告訴你的?”楊堅忍不住也回頭向摩诃葉望了一眼。若說這大殿上有誰能夠穩勝天竺僧,其實非極樂正宗宗主莫屬。可惜他始終不是中土人士,亦非正式朝堂中人。而當前一戰又關乎大隋顏面,楊堅卻不方便派摩诃葉出戰。這時候聽楊昭信誓旦旦,雖然心里仍然將信將疑,可反正別人上也輸定了,倒不如讓這個孫子死馬當作活馬醫,反而或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楊堅一生行事,多有險中求勝的大膽之舉。縱然年紀漸老,但亦絕未因此而變得保守。更兼見楊昭銳意進取,不禁覺得這孫子大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當機立斷,喝道:“好!玉不琢,不成器。昭兒,你既然有信心,那么就代父祖出戰,好好領略一下這位天竺大師,父的高明武功。牢記,勿失我楊家和大隋的體面。”言畢拔劍出鞘,道:“此乃天子之劍,暫借你一使。”

楊昭深深吐一口氣,必恭必敬雙手過頂接過,頓首道:“遵旨!”話尤未畢,那柄天子之劍驟然在他手心處不斷顫動發鳴。本來烏沉沉的劍身紅光暴綻,將因為之前燈燭齊熄而一片昏暗的大殿照耀得恍如白晝。霎時間始終垂眉低目,仿佛萬事不萦于懷的摩诃葉猛然渾身劇震,急圓睜虎眸,兩道有若冷電的凌厲目光直射向這個他本從未放在心上過的記名弟,子,目光中赫然全是驚詫。

因為極樂正宗宗主忽然發現,自己苦苦尋覓的人,似乎竟就在自己眼皮之下。

此時此刻,楊昭卻完全無暇去理會其他人的目光。天劍鳴動,神兵通靈。陣陣灼熱暖流從劍上源源不絕地貫注入體,使他渾身毛孔大張,不住吐故納新,易筋洗髓。體內以往自己修練時始終無法沖得過去的幾個關竅,此刻在天劍靈力幫助下,毫不費力便屢險如夷,體內功力更快速越級提升,只瞬息間就進步到了,一個以往自己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

可是即使有如此好處,楊昭依舊顯得無悲無喜。皆因他整個靈魂。都已經被這柄天子神兵所徹底吸引。

恍恍惚惚之間,眼前閃過了無數影象,耳畔聽見了無數聲音,卻正是世間自有天劍以來,歷朝歷代真龍天子的畢生所見所聞,所經所歷。無數喜怒哀樂,生老病死都一一流轉心頭。滄海桑田,千百年人世變幻,竟盡數蘊藏在這刹那之中。

不知道究竟過去多久,楊昭突然似大夢初醒,猛地重新睜開眼睛。環首四顧,只見殿上眾人除去楊堅、楊廣、楊素、摩诃葉等少數幾人之外,其余幾乎全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而天劍卻也恢復正常,不再綻放紅光。他心存猶豫,遲遲疑疑問道:“皇爺,爺……剛才……”

“你很好,比我更好。”楊堅出言打斷他說話,微笑道:“去吧。”伸手在楊昭肩膀上一推,竟不容他說出剛才經歷。楊昭定一定神,搖頭撇除心中雜念,挽劍在手,向天竺僧一拱,朗聲道:“大隋王子楊昭,奉命出戰,領教竺法冉大師高明。”

皇帝一言既出,就是不可違背的聖旨。縱使群臣中幾乎無人看好楊昭,依舊不得不領旨散開。摩诃葉和楊素若有所思,楊廣濃眉擰結,雙拳緊握,顯得憂心仲仲。至于楊秀和楊諒二王,則完全是幸災樂禍的嘴臉。

乙支文德心中冷笑,不屑想道:“中原人就是喜歡故弄玄虛。搞出這么一柄會放光的破銅爛鐵來裝神弄鬼,哼,難道本使就會怕了嗎?”低聲向那天竺僧囑咐道:“法冉大師,好好給那小子一個教訓。今日事成之后,我大高句麗王必不相負。”

天竺僧更不多言,只點了點頭。他雙掌合什長喧佛號,向前踏上兩步。一動念間寒冰烈火二勁透體而發,身軀登時變成半紅半藍,正是冰火第六重天催運至顛峰時的異像。

面對這穿越過來以后的第一名敵人,楊昭心境卻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易經玄鑒內力隨心而運,乾、坤、震、離、坎、艮、巽、兌八卦形相隱隱凝聚成型,不住隨身旋轉。他一步踏出,腳下恰好踩上震卦方位,掌中天劍驟然刺出,霹雳電光萦繞其上,與劍身不住摩擦而爆發出轟隆巨響,有若旱天生雷聲威攝人,正是易經玄鑒的一式:震雷霆!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50
創刊篇 第八章:七日入定


楊昭驟然睜開眼睛,雙眸內隨之有精光一閃而逝。他沉寂半晌,終于徐徐吐出口濁氣。雖然明知多留已然無益,但內心深處,竟不免仍殘存著幾絲惋惜和留戀。皆因他知道,對于世間任何一位武者,又或者高僧大德,修道羽士等等而言,過去自己那七日七夜所經歷的玄妙境界,絕對屬于可遇不可求,甚至百世難逢。有生之年,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仍能有機會,再度開啟那度大門呢?

人心果然苦不足。既得隴?復望蜀耶?一念及此,楊昭禁不住微微苦笑。想起穿越前所看的那部金庸武俠小說《射雕英雄傳》,里面老頑童周伯通曾經說過一句話:“鑽研武功自有無窮樂趣,一個人生在世上,若不鑽研武功,又有甚么更有趣的事好干?天下玩意兒雖多,可是玩得久了,終究沒味。只有武功,才越玩越有趣。”

當時楊昭小說看到這里,只當是小說家隨口亂扯,看過就算了,卻也沒放在心上。可是當今日自己穿越過來,並且真正領略過其中滋味以后,卻發現這句話絕對是至理名言。至少無論穿越前后,在他以往的生命中都絕對找不到任何一樣記憶,其中感受之深刻,是足以和過去那七日七夜的經歷相媲美。

不過凡事都講求機緣,強求也是沒用。這半年多來,楊昭也學著念了不少佛經。其中東土禅宗初祖,菩提達摩所著的《入道四行觀》中有云:“眾生無我,並緣業所轉,苦樂齊受,皆從緣生。若得勝報榮譽等事,是我過去宿因所感,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從緣,心無增減,喜風不動,冥順于道,是故說言隨緣行。”所以盡管頗覺惋惜,楊昭也沒有一味沉溺,意圖再度強求。

穿越到大隋天下,又機緣巧合成為了楊家子孫。再經過七日前與天劍人劍通靈的玄奇經歷以后,楊昭逐漸開始相信,自己降臨到這個世界,不會是就為了混吃等死當米蟲,而必然應當有所為而來。盡管還不知道究竟該是什么作為,但此際楊昭年方弱冠,胸膛中熱血尤盛,正是意氣風發,雄心勃勃要干出一番大事業的年紀。哪怕已領略到武學的真正玄妙,卻決不會考慮就此全然不理世事,全心全意去追尋那看似一伸手就能抓到,卻很可能根本永遠只如鏡中花,水中月的大道真谛。

武功,永遠只能是我手中的一件工具。卻決不能反過來,讓自己變成了武功的奴隸。

七日七夜元靈出竅,神游物外,肉,體機能自然進入龜息假死狀態。一旦出定,復蘇的身體自然而然產生奇妙變化,卻是如蛇蛻殼,渾身皮膚都龜裂剝落,新生皮膚則好似嬰兒般*,卻又如藍田美玉,隱現晶瑩寶光。

楊昭摸摸自己皮膚,聳肩笑笑,從蒲團上站起,推門走出靜室。在靜室外輪班等候了七日七夜的宮娥們紛紛喜極迎上。當下自然有人分頭辦事,或趕緊去燒洗澡水伺候王子殿下沐浴更衣、或派人到御廚房准備飯食、或遣使飛赴東宮和太極宮,將楊昭已然出關的消息告知楊堅和楊廣。雖則事多紛雜,卻在蕭氏指派為兒子寢宮中領班,尚寢局從七品典苑燕紫衣的指揮下,一切皆有條不紊,進行得井井有條。

好好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上一身新衣。楊昭自覺精神煥發。只是站在銅鏡面前照的時候,卻又嫌這鏡子模模糊糊的實在不夠清楚。正琢磨著要不要努力回想一下,把制作玻,璃鏡的辦法從腦子里挖出來(畢竟高考剛過,中學化學和物理老師教的那點子東西,還沒完全忘干淨),忽然聽見殿外值宿太監尖聲唱名,卻是楊堅和皇后獨孤迦羅、楊廣和蕭氏四人一起來了。

這爺,爺奶,奶老爹老娘齊齊駕到,自然非同小可。楊昭不敢怠慢,連忙快步出迎。剛從側門轉到寢宮正殿門口,就見四人正先后跨過門檻。楊昭連忙下跪迎接,膝蓋還未著地,楊堅早已揮手笑道:“免了免了。好孫子,過來讓爺,爺瞧瞧。”拉起他仔細端詳半晌,點頭道:“不錯,看來受的好處不少。”

楊昭恭恭敬敬道:“全賴當日皇爺,爺賜予天劍所致。仰仗靈物威能才有如此小成,孫兒已感羞愧無地。”

楊堅呵呵大笑,回頭向獨孤迦羅道:“皇后,妳瞧這孩子可多會說話?”

獨孤皇后亦笑道:“自然是皇上的媳婦教導有方了。不過這孩子卻才十五吧?如此少年老成,卻不是什么好事。少年人到底還是該有點少年人模樣。”回頭向蕭氏道:“太子妃往日管教甚嚴,這是好事。但如今孩子既然已經出息了,卻不能再照往日方法。一張一弛,方是文武之道啊。”

蕭氏微微彎腰,答應道:“媳婦記下了。”楊廣似是心痛妻子,開口替她辯解道:“母后,十五歲也不算少年人了。想當年,您兒子我還不是十三歲上便出任了並州總管?”

獨孤皇后歎道:“當年大隋剛剛開國,基業未穩,人心未定。派你們出鎮地方,乃是迫不得已之舉。但如今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卻已不必如此。”頓了頓,回頭笑道:“皇上,此次昭兒立下的功勞,也不比廣兒當年在並州任上的所為遜色多少。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賞賜?”

楊廣皺皺眉頭,出聲道:“母后,身為皇家子弟,為國分憂本來就理所當然,又要什么賞賜了?”聲尤未落,就覺衣袖被人一扯,只聽蕭氏輕嗔道:“太子。”

嚴父慈母,各就其職。此情此景,才是一,家人應有的模樣。盡管以前總聽人講什么天家無父子,願生生世世不生于帝皇家之類的話,可是此時此刻,自幼父母雙亡的楊昭。心胸中卻不由得有股暖流淌過。

楊堅久為天子,正所謂孤家寡人。又兼前年廢了長子楊,勇儲位。雖說形勢如此,到底父子親情不能就此舍棄,所以心里頭也是抑郁已久。如今重嘗天倫之樂,更是歡喜。兩手分別拉起楊廣和楊昭,道:“這且不忙,咱們入去說話。”

當下眾人攜手入殿列席而坐,宮女擺開席面,鋪排了八式點心權充早膳。楊昭入定七日,修為大進。但畢竟還遠遠未到可以吸風飲露的超凡境界,這時候當真的有點像頭剛剛結束冬眠之后爬出山洞的熊——餓了。見到食物,自然老實不客氣,就著御貢的胭脂香米粥,連接掃光了兩三碟點心。蕭氏滿面慈愛,取出手帕替他擦嘴,囑道:“慢點兒,可別嗫著了。”

楊堅聞言一怔,隨即笑道:“當日那天竺僧武功之強,就是唐、許二位國公聯手也只落得飲恨收場。但朕的昭兒出馬,卻就輕而易舉馬到成功。若說這樣一位高手居然會被幾碟點心嗫死,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哈哈,哈哈哈~”

笑了幾聲,楊堅卻沉聲道:“天劍靈能不錯可以激發潛力,大大助長修為。但假若未曾經過閉關消化,畢竟難當大用。即使以現在而言,昭兒你的功力都仍要大大遜色于那天竺僧。但當日太級殿上,你竟然輕易三招制敵。卻究竟是什么原因?”

楊昭微一沉吟,坦然道:“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說穿了便半個銅錢都不值。當日摩诃葉師,父用傳音入密之法告訴孫兒,那天竺僧竺法冉修練的冰火七重天,脫胎自天竺西來寺秘傳離火玄冰功。乃是本來神功的部分殘章、再加上瑜伽苦修秘術,另辟溪徑而成。成功后功力霸道強橫,但遠比不上原版的中正平和和博大精深。

所以別看他護體罡氣渾厚,反震力強橫,其實是先傷己,后傷人。更兼這門內功對心髒負擔極重,假如過分催谷,就隨時有心髒爆裂,橫死當場的危險。以摩诃葉師,父眼力,當時就看出了那竺法冉在擊敗唐、許兩位國公之后,自己本身也已經受傷不輕,非但決不可能再催動七重天境界,而且更必須盡快覓地靜養。否則元氣受損,至少要折壽十年。而孫兒既然有天劍在手,竺法冉催用六重天境界三招內打不贏我,當然只好認輸了。”

楊昭頓了頓,苦笑道:“所以講來講去,其實和孫子動手之前,那天竺僧早變成了銀洋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孫子冷手揀個熱煎堆,不過是打死老虎而已。”

楊昭這番話卻是有真有假。摩诃葉當然並不知道冰火七重天的來歷,傳音之事自然也無從談起。事實上,冰火七重天是菩提達摩所創。這位東土禅宗初祖,當年在西來寺皈依求法。機緣之下學到了一式如來神掌和離火玄冰功。因為深感這兩門絕學威力太大,假如后來有心術不正的人持之作惡,為禍必巨。于是把一式如來神掌分拆成四式劍法,命名為達摩神劍,是為達摩三絕之一。

達摩乃不世出的武學奇才,一生除達摩三絕外,更創出童子功、金钟罩、易筋經和洗髓經等四大奇功,成就震古爍今。但晚年時他在修練自創的洗髓經時,卻因為意外而出現了心魔。這心魔離體成型,自稱暗黑達摩。不但把離火玄冰功演化為冰火七重天,更進一步推演出號稱可破盡天下任何武功的暗黑七重天,可謂驚世駭俗。

以上種種不用多說,又是楊昭根據穿越前看漫畫的記憶所知道。而且他還知道那天竺僧當日機緣巧合,誤闖達摩和暗黑達摩對訣的山洞,因而得以記錄下冰火七重天的全部修練法訣,暗黑七重天的法訣則只有前三層。這天竺僧只練成冰火七重天,暗黑七重天則無論如何也領悟修練不成。但他居然就從此欺世盜名,對外宣稱冰火七重天是自己創造的。

只可惜這天竺僧畢竟沒有修練過華山派的鐵面皮神功,所以無恥指數不夠。看漫畫的時候就知道,他內心深處始終為了冒稱自己是冰火七重天的創功者而感到愧疚。而且冰火七重天先傷己再傷敵,心髒會承受不住的弱點也是事實。

當日楊昭倚仗天劍神鋒,再加上易經玄鑒的先天八卦步法,竭盡全力和天竺僧周,旋了三招。雖然險象環生,畢竟有驚無險。天竺僧確實也受創不輕,三招以后就顯得后勁不繼。楊昭乘機以極速移形輕功和他擦身而過,送出“山洞奇遇,暗黑達摩”八個字。

心底最大秘密突然被人揭穿,天竺僧所受的震撼之大可想而知。當時他就呆若木雞,罷手不斗。良久良久,突然就長歎一聲,轉身大步離開。皇宮中值宿禁衛等都不敢阻攔,卻就一擁而上,把個目瞪口呆的乙支文德拿下。

之后大殿上究竟怎么收拾殘局善后,楊昭卻就完全不清楚了。能夠和天劍通靈是天大的機緣。雖然不明白自己一個穿越者,怎么忽然間就被這柄本來惟有九五至尊才能驅使的神兵給看上了,可是送上門來的好處,豈有不要的道理?

這好處卻不是指注體靈能,而是天劍歷任兵主的經歷和記憶。千百世輪回變遷,無數幕生離死別。對于天人之道的領悟、對于武學至高境界的感驗、和各式神、仙、妖、魔殊死拼斗的心得體會,全部都被與其血脈相連的天劍默默記錄。而這份記錄體驗一但為人所得,卻是不啻于打開了一道登天大道。

經七日七夜閉關入定,楊昭終于能夠初步把這些感悟和體驗融匯歸一(卻還並不完全)。至于納為己用,以他目前的修為卻是沒有可能了。這就相當于一個寶箱,楊昭已經已經擁有了寶箱本身,但還沒有力量打開箱子上的鎖。只能期待在日后隨著功力和見識的不斷增加,可以逐漸找到那一條條的鑰匙,逐層進行開啟吧。

打個比方的話,當年一代大俠傳鷹,在戰神殿得睹〖戰神圖錄〗。可是也必須先經過和八思巴、蒙赤行等絕世高手的戰斗,才能最終感悟,破碎虛空而去。所謂知易行難,世間事大多如此。

當然,傳鷹是后世元朝人士。在眼下這個時代,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恐怕都還沒出生呢。不過想及傳鷹和戰神圖錄,楊昭卻又忍不住想起其余的所謂三大絕學了。長生訣、天魔策、還有慈航劍典。在這個混亂不堪的世界中,卻不知道它們和自己在那七日感悟中所見的種種神魔絕學相比,究竟誰高誰下呢?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51
創刊篇 第九章:新鮮出爐的王爺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天下之重,非獨治所安,帝王之功,豈一士之略。君子立身,雖云百行,唯誠與孝最為其首。今有東宮嫡長子楊昭,年雖止弱冠,然學行優敏,堪膺時務。強毅正直,執憲不撓。當其時也,能不畏艱危,勇而任事,為君父分憂,朕心甚慰。故特進為河南王,加內史令,兼左衛大將軍協掌宮掖禁御。並許開府,賜邸。宜自勤勉努力,勿失君父重望也。今以之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有極樂宗門,佛法深妙,濟度群品,凡在含識,皆蒙覆護。宗主摩诃葉,德高望重,宜為帝師。故特敕封極樂宗門為國之正教,摩诃葉為護國法師。賜良田八百頃,邑千戶,欽此。”

“奉大隋天子口喻:高句麗使節乙支文德,粗鄙不文,出言無狀,意態狂妄。本應嚴懲不貸,故念其初犯,只略施薄懲。押于太極殿下杖三十,驅逐出境,交還高氏元王嚴加管教,並終生不得再入隋。”


※※※※※

開皇二十一年……哦,不,大年初七日,大隋天子楊堅,已頒布诏令,改元仁壽,並大赦天下。所以現在,就是仁壽元年的正月十三了。陽光普照,天青氣朗,萬,里無云。天氣好得直教人全身全心,由內而外都感到說不出的舒服。

騎在馬背上的楊昭心情很好。不僅因為天氣,也不完全是因為那“進為河南王,加內史令,兼左衛大將軍協掌宮掖禁御。並許開府,賜邸”的獎賞。

進為河南王,其實不過是個虛銜。中國社會自秦始皇以來,大一統思想就深入人心,決不會允許出現國中之國的情況。當年晉朝司馬炎統一天下后,曾經分封諸王並付托以地方大權,結果沒多久就出現了八王之亂,搞得天下騷然,晉室也被迫南渡,開始了南北割據,五胡亂華的大悲劇時代之序幕。

如今經歷近四百年光陰,好不容易才重歸一統。以楊堅絕代雄主的英明神武,自然不會重蹈覆轍。所以無論當年分封五子,抑或今日進楊昭為河南王,其實都只代表了一種特殊榮譽而已。雖可食邑,並不真正就封視事,更不能干涉當地官員處理政務。

加內史令,兼左衛大將軍協掌宮掖禁御。道理也是差不多。隋朝官制,大體仍依前代舊例,卻又有所創新。共分尚書、門下、內史三省。內史省主要負責參與國事決策,並草擬及頒布诏書。用現代制度比喻的話,就是國家立法委,員會了,地位不用說,當然是極重要的。

可是楊昭如今不過十五歲,無論才學人望,都不足以真正擔當內史令的職務,而且以他那點國學底子,拿起毛筆寫字絕對讓人笑掉大牙(其實以前楊昭拿鉛筆和原子筆做作業,照樣被老師批評為‘寫得像*’),四書五經也是看得頭暈眼花(沒有標點符號斷句實在痛苦)。對于大隋各處民情、官吏人選、地理風俗等等情況更加兩眼一抹黑,又能指望他提出什么法案,起草什么诏書?

至于兼左衛大將軍協掌宮掖禁御,大隋本就有其人任職。一切井井有條,根本用不著楊昭突然空降下來多管閒事。所以楊廣就此特意囑告楊昭,要兒子不必對左衛事務多加干涉,一月中有兩三天去露個面,已經很足夠了。

只有那許開府,賜邸”的賞賜,是讓楊昭覺得真正高興的。想當年……啊,不對。站在現在這個時代來說,該說是“后世”了。在真正歷史上,將近二十年后的唐武德四年,李世民以右領軍大都督身份攻下洛陽,敗王世充、窦建德聯軍。已經當上皇帝的李淵,于是封次子為天策上將,並許開府。那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天策府了。

房玄齡、杜如晦、候君集、羅士信、李靖、徐世績、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敬德等等千古名臣,其時皆入天策府,為李世民出謀劃策,沖鋒陷陣,立下汗馬功勞。而且算算時候,這些人中如今好多都還不過二十剛出頭,正是默默無聞,苦苦尋覓伯樂以求建功立業的年紀。現在既然楊昭也得到了開府的權利,那就等于他以前玩游戲《太閣立志傳》時一樣,終于從家老身份被提升為城主,可以名正言順,不受限制地自由招收家臣了。

不久前楊昭剛剛打聽過,唐國公李淵家里的次子,今年正好三歲,還是穿著開裆褲的年紀。不過想想后來的歷史,楊昭覺得假如自己要改變什么的話,那么從現在開始就做准備應該沒錯了。當下他暗暗下定決心,定要找時間去楊素府上轉個圈,非得委托他幫忙,把自己印象中的那些牛人們,統統都召集過來入自己的河南王府不可。

當然,楊昭最開心還是能夠搬出大興宮,在外面擁有自己的府邸。穿越半年以來,他天天都困在東宮之中,從來沒出過門半步。開始時候還不覺得怎么樣,可時間長了自然受不了。要知道以往穿越之前,即使楊昭自命為宅男,最高記錄也不過七天沒出門罷了(當然,以前住的房子只有五十多平方米,而現在則少說有上千平方米了)。

再說,好不容易穿越這么一趟,要是不能親自出來走走,親眼見識這繁花似錦,欣欣向榮的大隋盛世,豈非就太可惜了么?半年以來,不錯他已經逐漸和現在這個身份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建立起了真正親人之間的感情——尤其是對蕭氏。但自己畢竟是穿過來的,多多少少總會有點不能說的秘密。搬出皇宮去居住,以后做事也能比較方便。所以縱使心中不舍,楊昭仍舊向便宜老子和蕭氏辭行,義無返顧地出宮去也。

此時此刻楊昭跨下這匹回纥進貢的白馬,還有腰間懸掛的香囊,就分別是楊廣和蕭氏臨行所送的禮物。


※※※※※※

后世北宋詞人柳永,作《望海潮》詞云:

東南形勝,江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玑,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壘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吊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只不過區區一百三十字,卻將杭州這江南大都會的種種繁華美景,描繪得栩栩如生,歷歷尤在目前。然而時當泰始元年,江南杭州還不過只是偏遠地方的一個錢唐小縣,在大隋朝根本排不上號。天下第一繁華都會,乃是如今身處的這座大興城。

所謂“千百街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田”。南北東西合共二十六條街道,果然如棋局縱橫,將整座大興城劃分為整整齊齊的一百一十坊。尤其那貫通大興城南北的朱雀大街,更加車水馬龍,行人如鲫。無論作用地位抑或熱鬧繁盛之處,和2009年的北京長安大街相比都是毫無遜色。那柳永詞只須稍微改動幾字,再用之以形容當今的大興城,才真叫天造地設的合適呢。

楊昭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邊是七八位新近被安排到身邊的王府親衛,哪怕不張什么儀仗,但前呼后擁招搖過市,委實也十分惹人注目。眼看著逐漸從看熱鬧變成“被”看熱鬧,楊昭禁不住心中苦笑。自從和天劍通靈,坐關入定七日七夜之后,他固然于武學修為上境界提高不少,連帶著心性也漸脫輕佻而趨向沉穩。這種無聊又無益的風頭,他不但不喜歡,而且更巴不得有多遠就趕快避多遠。

心中暗暗決定以后定要自己獨個兒出來再逛個夠,楊昭手上一挽缰繩,催促馬匹加快速度,離開朱雀大街而入了西市。

這邊坊市因為地近皇宮,所以朝廷中達官貴人多在此居住。楊昭的河南王府,就設在和朱雀大街並稱的繁華路段永安街上。府邸並非新建,而是前朝北周宣帝的舊宅。自從改朝換代后,雖然一直空置無人居住,卻也有定期進行打掃整理,並未荒廢。今回楊堅將它賞賜給孫子,卻是這邊傳下旨意,那邊內廷調撥好了人手就能立刻入伙,倒也方便非常。

經延康坊轉往永安大街,只見寬達十多丈的大渠橫斷南北,在前方流過。有座宏偉石制拱橋雄據水渠之上。楊昭贊歎地吐了口氣,隨口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那橋有名字沒?”旁邊有名機靈小厮,搶先上前道:“王……公子,下,面那是連通渭河的永安渠。大興城中半數居民用水,還有貨物運輸都依靠著它。這橋名叫躍馬橋,是咱們大興城最大的石橋。因為大橋兩岸的住戶都非富則貴,所以又稱富貴橋。”

“哦?這就是躍馬橋?”霎時間楊昭心中,赫然生出了某種滑稽荒謬之感。沉寂半晌,又不禁啞然失笑。楊素眼下正是如日中天,聖眷最隆的時候。當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又怎么犯得著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建造什么寶庫,為將來造,反作准備?楊公寶庫什么的,在這個世界中應該是不存在了吧?

話是這樣說,但好奇心驅使,楊昭仍然躍下馬背,信步上橋,潛運內力,伸手就去拍那龍頭望柱。當然是毫無反應了。而大庭廣眾之下,他堂堂王爺也不可能鑽到橋底下去找什么機關。當下也就笑笑算數。想起剛才那小厮倒是蠻機靈的,自己以后要是出門,也需要有個人幫忙打點。于是有心抬舉他,卻又回頭問道:“你是什么名字,哪里人士?現在是何職司?”

那小厮大喜,賠笑道:“公子,小的也姓蕭,雙字白郎,是太子妃殿下娘家遠親。若論族里輩分,那是該稱呼公子為表舅舅才對。現在隸屬宮中內侍省。是太子妃殿下擔心公子身邊無人,所以特地簡拔小的前來伺候。”

“哦,你是內侍省的?”楊昭略覺驚訝。所謂內侍省,就是皇宮中專門管理宦官的部門。這蕭白郎看著倒也一表人才,沒想到卻是個太監的?卻就問道:“你既然是母,親娘家那邊的親戚,卻怎么也淪落到這個地步?”

蕭白郎神情黯淡,道:“本來也不至于如此。卻是當初咱家自作孽的關系……這等下作之事,公子卻還是不聽的為好吧。”

楊昭見他不願說,亦不強人所難。點頭道:“好,那么你以后便跟在我身邊當個長隨罷了。”蕭白郎大喜,當下連連感恩戴德,卻就差沒當眾下跪叩謝了。

楊昭擺擺手,更不在意。他走上幾步,手搭涼棚,憑欄遠眺,只見風景佳妙,一時大覺心曠神怡。正在沉醉之間,卻驟然覺得心中微動,就仿佛有頭危險至極的洪荒凶獸,正潛伏在遠處對自己虎視眈眈的模樣。

楊昭遽然一驚,下意識運功戒備,心里感應更隨之越來越顯得清晰。回頭凝望之下,但見石橋南邊人流陡然像被柄銳利長刀一刀切成兩半。過往行人紛紛面露驚恐,自動向左右分開。南邊長街彼端,卻有個高高瘦瘦的孤獨身影,正徐徐向躍馬橋而來。

他身披袈裟,半臂袒露,肌膚黝黑有如生鐵。赤足所過之處,左側腳印寒霜凝結,右側腳印焦黑如遭火焚。正是天竺僧:竺法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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