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天子 作者:十二龍騎(連載中)

wang70341 2012-2-22 01:27: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3 75847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6
神州龍脈篇 第四十七章:不圓滿


五百名身經百戰的沙場悍卒,手持勁弩同時對目標進行密集攢射,其攻勢之烈殺氣之盛,決非普通江湖人爭雄斗勝的小打小鬧所能比擬。假若這是在沙場殺敵,那么絲毫不必誇張,光是這一手,已經足以將敵軍殺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設身置地想想,甚至連聲名顯赫,自持能敵千軍的唐門七殺,這刻也同樣被背上滲出的冷汗浸透重衣。只因為假如易位而處的話,他們竟發現自己竟幾乎沒有太多辦法,可以抵擋這密如雨點快似流星的五百勁弩正面連環強攻!

電光石火之間,守望和尚面上依稀流露出愕異神情,仿佛不敢相信楊秀居然當真向自己下殺手。然而,或許那也只是錯覺而已。根本不容任何人再認真細看,五百弩矢早挾帶洞金破石的強大破壞力,破空尖嘯而至。守望和尚也不知道是來不及閃避抑或根本沒想過要閃避,刹那間渾身上下慘遭萬箭穿心貫體。密密麻麻的黑色弩枝,將他整個人都徹底掩埋起來,再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得清楚,他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沒有欣喜或者感慨,放下弩機的〖百戰〗大軍,甚至連多看守望和尚半眼的興趣也欠奉。只因為他們從來關心的只是如何把活人殺死,卻絕對不會浪費精力去關心一個死人。

但這回他們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事實上,所謂的五百神弩在手即可殺武學大宗師這種觀點,只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自以為是的愚蠢想法而已。

耗盡動能的箭矢頹然墮落,上面竟沒有沾染到哪怕半滴鮮血。破損僧袍片片碎裂隨風消散,隨后顯露出來者,卻是周身金黃耀眼的奇形铠甲。守望和尚手纏念珠雙掌合什,屹立在那非輪非鉤的神兵上,威嚴氣勢從天而降源源透發,宛若實質更重逾泰山,霎時間,〖雪飲〗、〖天罪〗、〖驚寂〗三艘戰船上合共二千余人,同時只覺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甚至連其中武功修為最高的楊秀,也不能例外。蜀王微微一驚,隨即聚斂心神,喝道:“〖百戰〗聽令,三段弩陣,給本王——殺!”

假若說這船上還能有誰是絕對不受守望和尚的超強氣勢所懾,那么便只有〖百戰〗!這五百人就猶如五百台最精密的殺人工具,只懂唯楊秀之命是從,幾乎沒有“人”所應該具備的任何感情。命令甫出,弩機即時再拉緊弓弦搭上飛矢,就連半刹那的時間也沒有被浪費,破風鳴嘯之聲暴起齊作,五百強弩分成三段火力輪流齊射,聲勢縱然不及之前暴烈,但卻更加綿長耐久,正是以之消磨內家高手護體真氣的不二法門!

守望和尚面色沉下,兩眸中精光閃爍。一動念間,氣勢登時從先前的溫和慈憫轉變為威猛絕倫。雙手十指變化,早結成〖大金剛無上神威印〗。護體罡氣憑虛凝結成無形鐵牆,五百勁弩甫襲至身前三尺之地,立刻被震得激飛四射,再沾不上守望和尚的半根毫毛。未等楊秀向〖百戰〗再施號令變陣,這位佛門護法尊者腳下一挑,那非輪非鉤的神兵登時旋轉著激射半空,守望和尚騰身緊跟而上,渾身逼現璀璨金光,厲聲喝道:“冥頑不靈。且讓觀世音菩薩的淨世梵音開解爾等吧。不圓滿,唵!嘛!呢!叭!咪!吽!”

精純渾厚的佛家真炁,伴隨守望和尚念誦六字大明咒,而盡數傾注于那件名為〖不圓滿〗的神兵之上。霎時間不圓滿為之共鳴激震,竟然將音波無限倍擴大,猶如天雷萬響,直向五牙巨艦甲板上的眾人轟頂壓下。

音波縱是無形,卻真正具有極強大的殺傷力。五百〖百戰〗精兵捏合在一起時堪稱無敵雄師,可是若論個人武功,卻甚至還不如當日武安镖局的三名镖師。音波轟襲之下,登時全被震得五髒翻滾六腑如沸,大蓬鮮血如泉激噴,竟將甲板染成一片殷紅。

賴之以成就大事的本錢莫名其妙就遭受重創,楊秀既心痛又憤怒。他本身修為高深,運功護身全力防守,要抵抗音波侵襲轟打可謂綽綽有余。但這位蜀中王者既自重身份,更要為應付凌云窟中的東西而保留實力,此際卻不方便出手。當下凝聲再沉喝道:“幕先生、風掌門、言堡主!”

三大高手應聲而出。其中風夜雨最是熱衷功名,眼見得正是個博取表現的大好機會,那里還肯放過?他雙手左右分開攔住幕星河和言妄姑,屈背躬身,急喝道:“消魂,出鞘!”背上劍匣登時劇震鳴動,但見閃耀紅光從劍匣中沖天射出。比起適才五百勁弩同時飛射還要更刺耳響亮的尖銳嘯聲劃過長空,竟將六字大明咒的轟鳴巨震也抵消中和。

守望和尚微微一怔,心神不由為之稍分。抓緊這刹那空隙,風夜雨急翻劍指,喝叫聲:“疾!”紅光飛閃,當即挾摧枯拉朽的凌厲殺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刺守望和尚心髒要害!

紅光未至,殺氣先到。守望和尚不假思索,手印自然而然地變為〖大日輪印〗。不圓滿隨之凌空急轉,只聽“叮叮叮叮叮~~”的連環金鐵急響,紅光縱橫交錯,快得簡直肉眼難辨。但不圓滿始終繞身旋轉穩守防線,不讓紅光越過雷池半步。連環交拼上百擊,彼此相互擠壓的內氣真勁壓縮至極點,終于悍然引爆。雷霆巨震聲傳百里,直是遠近皆聞。守望和尚連同神兵不圓滿被轟擊得直向后飛退,“轟~”地墮落江心,激暴出一道沖天水柱。甲板上的風夜雨則面色發白,如遭巨錘轟擊般連退七步,張口“哇~”吐出大口烏黑淤血。他急忙引指回招,紅光立刻回旋飛返主人身前,靜靜懸空凝立。唐稷學雙眼一亮,沖口而出道:“這就是超神兵——消魂?”

紅光真面目,卻是柄奇形長劍。劍身並非像普通刀劍那樣扁平兩刃,而是呈十字形交錯叠合,合共有四刃。刃鋒邊緣似狼牙並列,有無數個細小尖銳的倒刺突起。如此一柄怪模怪樣的東西,要說它是劍,實在也十分勉強。

但超神兵之威力,決不因為形狀怪異而有半分減弱。猶如守望和尚將本身真元傾注入不圓滿,就能一舉擊倒五百名〖百戰〗精兵。消魂的異能,同樣可以使風夜雨大大超越本身極限,使出了這著惟有劍術已臻登峰造極,進入〖超聖•入神〗境界才可運用的御劍飛行之術。

然而風夜雨此時卻是有苦自己知。消魂劍如其名,劍消魂,人斷魂。這斷的不但是敵人之魂,更也是自己的魂。超越本身功力使出御劍飛行的真相,就是轉化本身壽元進而催谷出無匹力量。只剛才那么一輪急攻,這位青城掌門至少就已經折壽三年。

以三年壽元換取蜀王楊秀賞識並出人頭地,這筆買賣絕對大有賺頭。風夜雨喘息幾口氣,正要說話。驟然岷江中心傳出“潑喇~”水聲,一道金光分波破浪沖天而起,赫然竟是守望和尚。瞧他模樣,一派神元氣足,與風夜雨的狼狽相比直有天淵之別。顯然即使沒有神兵,光憑本身修為,他也遠勝這位青城掌門。

守望和尚踏足不圓滿,厲聲道:“南無阿彌陀佛。王爺,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楊秀暗地催動遠飚神功,大風云手蓄勢待發,沉著應道:“本王天生龍種,乃是真龍血脈,能人所不能。什么回頭是岸?簡直一派胡說八道!”

守望和尚雙目中神光暴射,緩緩道:“世尊雖慈悲為懷,但要衛道除魔,亦有的是霹雳手段。王夜既然執迷不悟,那么貧僧也就只有不再留情,舍身出手降魔了!”話音甫落,他竟不再和楊秀等人糾纏,徑直腳踏神兵,螺旋急轉。頃刻間無匹真炁卷動大氣,凝聚出一股無形引力。天空云層與岷江江水受那引力影響,同時被牽扯著上升下落,赫然連天接地,形成空前磅礴的巨大龍卷飓風。

如此攻勢簡直匪夷所思。直到此時此刻,勃然色變的楊秀方才知道這和尚的武功,竟是遠遠比自己預料中的還要更加高明得多。這時候他意欲出手阻止都已經太遲,只因守望和尚藏身龍卷飓風之中,根本沒有人可以找得到他的正確位置所在。未等眾人想出辦法,那道龍卷風早呼嘯狂吼橫掃而至。

級別規模比較小的兩艘黃龍級戰船〖天罪〗和〖驚寂〗首先抵擋不住。被狂風一掃,便當場橫腰斷裂。四截船體在壓力作用下高高翹起,然后筆直插向岷江江底。慘叫呼號聲中。千百人或者紛紛落水,或者被狂風吹得直飛上天。守望和尚和不圓滿余勢不休,再向〖雪飲〗卷襲奔來。五牙巨艦的堅固程度固然不是黃龍級戰船可比,但在這天地威勢面前,又能有什么分別了?當下左弦甲板率先遭殃,五層船樓也隨之轟然倒塌。船身到處都“格格”作響,在龍卷卷風的絞磨下逐寸逐寸地崩毀碎散。

置身如此境況之下,已然再容不了半絲保留。幕星河深深吸口氣,縱聲長嘯騰身飛躍半空。他右手往腰間摸去,反臂抽出另一件既似劍又似刀,共分為三十六節,可合可分的奇形神兵,威喝道:“龍旋覺醒!”

黑光爆發,蔽日遮天!幕星河人兵相合,化身為矯矢靈動的玄烏蛟龍直撲向飓風中心。刹那間龍影飛騰,飓風暴旋,一白一黑兩道巨柱在岷江中心嘶吼咆哮,展開驚心動魄的空前惡斗。暴雷驚爆連環不絕,此進彼退彼退此進,竟然相互僵持不下。

戰局一時間似乎被扳平,但和消魂必須轉化壽元才能驅使相似,運轉龍旋,同樣也存在隱憂。

相傳三百年前,有條悍惡蛟龍修煉有成,在益州南中郡的滇池里興風作浪,四出為害民間。點蒼派祖師下水降蛟,經七日七夜惡戰,終于擊殺惡蛟,並且取出龍骨,鑄造成超神兵龍旋,從此永為點蒼鎮山之寶。

守望和尚以不圓滿驅動天地之氣,引發龍卷飓風。其威力之強橫絕非人力可以對抗。幕星河迫不得已,惟有釋放龍旋之中被封禁的蛟龍魂魄應對。可是這樣一來,他本身神識也必須承受龍魂一波比一波更加強烈的沖擊。假如承受不住,就會三魂七魄俱滅,人為兵役,直至被龍旋搾干耗盡每一分精力慘死。

眼下兵凶戰危,稍有分神都是萬劫不復的下場,幕星河惟有拼命加催神兵,只盼能夠趕在大限到來之前擊退強敵。明知飲鸩止渴,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龍旋展動,大開大阖可長可短,變化萬千妙用無窮。翻騰撲噬之間,由外而內旋絞切割,將龍卷飓風的磅礴威力迅速削減。電光石火間幕星河眼前金光閃過,正是急卷烈轉不休的守望和尚,他不假思索,手中神兵疾舞,以一往無還之勢全力殺上。

龍旋沖勢銳急,就連長空也似被無形逼力撕裂。守望和尚欲避無從,電光石火間精純渾厚的佛家真炁傾注不圓滿,神兵停止轉動卻華彩大盛,悍然從正面拼上了龍旋。

烈勁銳射,亂流洶湧,龍卷飓風徹底潰散,漫天大水當頭灑潑。彈指間整條岷江都仿佛晃了幾晃。正氣浩然的佛家〖卍〗字金印倒沖上天,妖異龍影沖激下地。死抓神兵不放的幕星河渾身脫力,活象彗星墮地般狠狠撞上〖雪飲〗甲板,隨即瘋狂直陷下去,連接撞穿了七八層船艙,不偏不倚,正中船只龍骨。

本來正如脫僵野馬般向凌云山筆直撞過去的五牙巨艦,登時為之一頓。緊接著船身不住向旁歪斜,余勢卻還未盡,乘慣性鏟上江岸,終于“轟~”地徹底傾側翻倒。高聳船樓重重拍落地面,不但當場被自身重量砸成粉碎,更激起漫天煙塵,籠罩了四周的所有一切。

半空之上的守望和尚同樣也不好過。他神情疲憊,面色蒼白。不圓滿亦光華黯淡,靈氣大減。目光雖然看不透那煙塵,但江中聲聲慘叫哀號,卻每一句都被他聽得清清楚楚。悲憫不忍之情登時大盛,戰意也為之銳減。他情知今日再也阻止不了楊秀等人的行動,好在后面尚有能人把守關卡,凌云窟中的秘密仍然有望得保。自己已經竭盡全力,眼下也只得罷了。當下他心中一聲歎息,豎掌長喧佛號,勉強駕駁不圓滿,徑直朝向凌云山山顛飛去。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7
神州龍脈篇 第四十八章:誰為敵友定分界(上)


龍旋、消魂、不圓滿三大神兵的這場當空惡戰,著實讓楊昭大開眼界。以他眼光看來,守望和尚、風夜雨、幕星河等人的真實武功,其實也未必就及得上梵清惠與寧道奇,和自己那便宜師父摩诃葉相比,更是遠遠不如。可是一旦他們掌握了神兵之后,卻能倚靠神兵的幫助,爆發出遠遠超越本身實力的強橫力量。神兵之作用與重要性,可謂無論怎么評估也絕不為過。

其實這個道理,楊昭本是早就知道的。但自打穿越以來,他唯一曾經接觸過的頂級神兵,就只有天劍。雖說當時引起天劍鳴動,算是這皇者神兵間接承認了楊昭有資格做自己的下任兵主。不過始終天劍的現任主人,當今大隋皇帝楊堅刻下還未駕崩,所以天劍在楊昭手里,並沒有顯示出什么了不得的驚人威能和神通。

只有到了今日,守望和尚等人執掌神兵全力施展。一幕幕匪夷所思卻又千真萬確的場景活生生展現眼前,用事實作出了最直觀的說明,才讓小王爺真正從“知道”進化至“明白”的階段。

不圓滿和消魂、龍旋,雖說威能都超過了地神兵,但還遠未不及天神兵。而陰陽令則是真正的天神兵。其威力究竟又能達到什么程度?在目睹過那尊由烏尤、凌云、以及龜城三山所組成的巨型睡佛后,已經完全了解當日白云所說“龍游岷江,禮敬如來”兩句話中所蘊涵之真意的小王爺,這刹那不由得胸中火熱。而他對于藏在凌云山中的陰陽令,更是下定了大決心,志在必得而后快。

五牙巨艦被守望和尚和點蒼掌門幕星河之間的激戰牽累,在凌云山靠近岷江的江岸上擱淺。幕星河、風夜雨、言妄姑等三大高手仗著神兵護身,唐钟情和唐稷學則有唐門七殺掩護,都先后脫出船體逃到了安全地帶。蜀王楊秀則氣急敗壞地大聲叱喝著,親自指揮〖百戰〗士卒重整隊列,以及組織人手救助其余兩艘戰船上被卷入江心的士兵,忙得不可開交。

這種情況下,岸上江中到處都一片混亂,武功稍微低點都自顧不暇,更談不上注意身邊其他人的動靜了。喬裝改扮成普通水手模樣的小王爺正中下懷,反正已經到達地頭,也沒必要再和楊秀他們混在一起,正好乘機脫離,捷足先登往凌云窟而去。當下楊昭不向外走,反而重新進入船艙深處,出手打破艙壁。冰冷江水立刻倒灌而入,向來生性怕冷的楊昭先打了個哆嗦,口中喃喃罵句娘,跳入船艙破口,奮力劃水向外游出。

先前守望和尚既牽引江水形成龍卷風,又連接毀了兩艘戰船。岷江水流受其影響,水下到處潛流暗湧,游起來加倍艱難。楊昭水性普通,好幾次都幾乎被江水卷走。全靠他及時抓緊江底的石頭,這才沒有被沖到不知道哪里去。好不容易繞著河道游到了凌云山另一側,小王爺趕緊上岸。大大喘了幾口氣。還來不及抬頭打量一下四周環境,忽然只聽身后有人出聲歎道:“好,好啊。小王爺,你真是好高明的手段。蜀王被騙了,寧師兄被騙了,甚至清惠和明月妹妹,也一樣被你騙倒。小王爺,你根本從來沒有受傷,更沒有被唐門的鎖神針控制神智,對嗎?”

楊昭猛然一驚,回頭看去,只見當代慈航靜齋傳人梵清惠,正俏生生地站在江岸沙灘之上。她身著和自己相同的粗布清衫,化了個淡妝掩飾自身那絕世容光,但那淡雅如仙的氣質,卻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了。瞧她模樣,顯然也是扮成水手,混在船隊中跟來的。

刹那間楊昭只感到說不出的厭煩。他“啵~”地用力吐出口氣,沒好氣地道:“又是妳?怎么老子跑到哪里去都甩不開妳這個吊靴鬼的!拜托,妳是出家人對吧?整天跟在男人身后到處亂跑,究竟還要臉不要?”

“靜齋雖然是佛門聖地,但……”梵清惠並沒發怒,反而幽幽分辨道:“佛本無相,不滯于物。故此靜齋弟子都帶發修行,並非出家的比丘尼。”

“我管妳是不是尼姑啊。”楊昭不耐煩地揮揮手,道:“總而言之,老子對妳這樣子沒完沒了的糾纏實在再忍不下去了。擇日不如撞日,要亮拳頭抑或動刀子都好,盡管過來吧。”

梵清惠卻半點要動手的意思也沒有,歎道:“小王爺,你既然現身在此地,那么想來令叔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也都已經知道了,對么?”

楊昭皺皺眉,冷笑道:“當然,唐钟情什么都告訴我了。嘿,我那位四叔發皇帝夢發得簡直暈了頭,居然連這種馊主意也能想出來。真是我死之后那管洪水滔天了。不過那又關妳啥事?”

“小王爺,你胸中的先入之見,委實已然太深。”梵清惠搖頭道:“靜齋既是武林一脈,同樣也是中原漢人,炎黃子孫。假若……假若蜀王的圖謀當真成功,靜齋縱使隱世不出,又豈能置身度外,忍見蒼生再受戰火之苦?所以……所以……清惠此次前來,正是想……想……”

楊昭不耐煩道:“想干什么就爽快點說。吞吞吐吐的算什么。”

梵清惠銀牙輕咬,用力道:“為天下蒼生禍福計,清惠決不能對蜀王的圖謀袖手旁觀。假如小王爺能暫時放下胸中成見的話,那么清惠願與小王爺聯手,合力共保神州安泰。”

“什么?妳要和我聯手,一起對付楊秀?”楊昭先是愕然,既而卻又是冷笑連連,道:“我可沒聽錯吧?你們口口聲聲,總說什么李家才是真命天子。可是現在大隋國運正如日中天,這頂皇冠可不會憑空掉下來砸到姓李的身上吧?要是我那位四叔當真搞得天下大亂的話,李家可不就正好有機會上位,你們不也正好混水摸魚了嗎?”

梵清惠貝齒緊咬嘴唇后退了半步,面上已帶愠色,微怒質問道:“小王爺,你這是什么話?難道在你心目中,靜齋和清惠,當真就是這種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罔顧蒼生的無恥之徒?”

這美女突然爆發,身上再沒有幾分所謂的“仙味“,反而多了幾分人間香火氣。楊昭不由自主地也隨之后退半步。倒不是害怕,只是一時覺得很不習慣。蹙眉道:“妳發什么火?嘿,一日到晚四處宣揚什么楊氏滅李氏興的謬論,又綁架和非法禁锢大隋皇子,更膽大妄為到企圖下手加以謀殺。我這么想難道還冤枉了你們不成?”

小王爺頓了頓,越想越是生氣,罵道:“整天老是把蒼生禍福掛在口邊,呸,你們還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你們去問問天下間的老百姓啊。看他們會不會支持你們那套什么狗屁天命理論?我楊氏治國,四海升平,人人安居樂業,究竟有什么不好?為什么非要拉我們楊家下來再換個姓李的上去?講來講去,說到底你們就是滿懷私心,不忿被極樂正宗打壓。可是偏偏又斗摩诃葉不過,所以才想換個支持你們的皇帝而已。和什么狗屁蒼生禍福哪有半個銅錢的干系?現在反而又來怪別人不該冤枉你們?我呸!”

楊昭每罵一句,梵清惠面色就更蒼白一分。這樣直白的說話,她以前非但沒有聽過,甚至根本連想都未想過。盡管字字句句都錐心刺骨,可是仔細想想,她卻半句可以替自己辯白的話都說不出口。過去二十年始終奉若圭皋,仿佛天經地義一樣的宗旨信條,這時候竟全都搖搖欲墜起來。她又急又氣又羞又怒,勉強道:“小王爺,你……你……”那口氣堵在胸口,竟是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霎時間腦海中天翻地覆,眼前一花,幾乎就要當場暈倒在地。

十幾年的守心功夫畢竟不是白練的。片刻間梵清惠強行將諸般雜念壓下,好不容易重新站穩,搖頭道:“小王爺要這么想,清惠……清惠也無從自辨。他日誰對誰錯,江山屬楊還是屬李都暫且不必提了。就事論事,單以今日形勢而言,蜀王手下高手如云,又坐擁三大神兵。凌云窟里的秘密縱然有麒麟守護,始終難保萬無一失。小王爺不妨仔細思量。假若你認為可以憑自己力量阻止楊秀圖謀的話,那么清惠轉身就走,絕不再多言半句。但假若不能,那么暫且和清惠聯手,又有何妨礙了?”

這幾句話倒也有理。事情關鍵就在于凌云窟里的秘密,是根本半點也不能動的。否則神州板蕩,中原大地上的烽火從此將永無停歇。不管作為中國人還是大隋子民,楊昭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許這種最糟糕的結果出現。故此,獲取陰陽令固然重要,但阻止楊秀,同樣事在必行。

猶豫好半晌,楊昭終于遲疑道:“要聯手……也不是絕對不行。但老實講,空口說白話就免了,大家先小人后君子。怎么讓我相信在關鍵時刻,妳不會從背后插我一劍?”

梵清惠面無表情,從袖中隨意取出樣東西來,“當啷”扔到楊昭腳下,卻正是那口她失而復得的寶劍,地神兵〖飛翼〗。淡淡道:“現在清惠手中已經沒有劍。小王爺,你可以放心了么?”

“飛翼?原來妳已經拿回去了……”老實說,連日來發生如此之多的事情,小王爺幾乎都把這柄劍給忘記了。此時神兵入眼,他心中不禁愕異。只是疑慮之意卻並沒有因此而消除。他微一沉吟,伸手抄起飛翼往腰間別好,半句也不多說,扭頭就走。行得幾丈遠,只聽身后風聲飒然,梵清惠果然已經跟上。他心下微微冷笑,驟然運轉無限電心法,破風起步,往凌云山棲霞峰電射急馳而去。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7
神州龍脈篇 第四十九章:誰為敵友定分界(下)


四象玄功的無限電心法,和六神訣的雷神疾一式可謂異曲同工。練到最高境界時,甚至可以比閃電更快。雖然從來沒有見識過摩诃葉親身施展,但以往在大興皇宮里,楊昭也和〖五部眾〗的陀羅切磋較量過好幾次了。此時小王爺展動身法,當真電摯風馳,縱然未盡全力,自覺比起陀羅,在速度上肯定已經穩穩壓過了這位師兄一頭,心中不禁十分惬意。

穿林過溪,登山踏嶺。楊昭奔得興發,直猶如一道耀目閃電橫掠長空而過。凌云山山勢峰巒起伏,無論是先前〖雪飲〗擱淺的江岸抑或楊昭登陸的河段,看著和凌云窟所在的棲霞峰似乎近在咫尺,實質卻是望山跑死馬。正常情況下,走上兩三個時辰也未必能夠走得完。然而楊昭施展無限電神速,只不過十來分钟左右便已經到達棲霞峰下。

此處峭壁高聳,猶如擎天巨柱屹立天心。凌云窟位處半山,而山頂則是凌云禅寺。上下山峰,全依仗螺旋而上的九曲盤山棧道通行。這凌云棧道比起當日入蜀時候走過的金牛棧道,長度自然遠遠不如,但險峻處卻尤有過之。最狹窄處,更必須側身緊貼山壁才能堪堪通過。而在不遠外集鳳、兌悅兩峰的懸崖絕壁之間,還另外拉起了一條鐵索橋和棲霞峰相連,終點處不偏不倚,也是在半山附近。

楊昭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只見半山處已經云霧籠罩,也看不到凌云窟究竟在哪里。正在張望間,忽然身后微風輕拂,淡淡幽香送入鼻端,靜齋傳人飄然若仙,依然落足在小王爺身后數步之外。道:“這就是〖無限電〗么?那么,想必你也已經練成〖無情雷〗了吧?”

楊昭嘴角向上微微牽起。還未說話,忽而只聽從山頂的凌云寺內,驟然傳出“镗~~镗~~镗~~”的連續三下雄渾金鐵之音。那钟聲轟然傳開,直沖云霄之余更是震動全山,四野皆聞。钟聲中赫然竟隱含了警告威嚇之意。緊接著,凌云窟內的異獸咆哮聲震天長鳴。其中所蘊藏凶殘暴戾之意,比起之前更加倍濃烈了好幾倍。楊昭面色微變,道:“上山。”率先沿棧道石階往上提身急縱。

初春時節,天氣仍十分寒冷。加上楊昭剛剛才從岷江中游上來,渾身都被浸成透濕,再被半山風勢一吹,本來應該十分難受才是。然而他沿著棧道不斷盤旋向上,卻覺得四周溫度也隨之不斷升高。才走到三分之二路程左右,衣服早被烘烤得找不出半絲水分。可盡管已經熱得人唇干舌燥,環繞半山的云霧居然依然故我,半點被高熱蒸發的跡象都沒有。

如此奇觀,假若是普通登山觀光的游客,自然會看得啧啧稱奇,流連忘返。但此際頭頂上雄渾钟聲鳴響不絕,異獸咆哮也是一聲接一聲永無盡時。兩種相互交織的聲音聽在耳中,楊昭只覺得體內真氣運轉居然微有窒滯,而且越往上越是如此。仿佛那聲音本身就已經構成了無形有質的封禁結界,不容任何人染指凌云秘窟。楊昭運全力抵抗聲音侵襲干擾,更無余裕多去留意周圍情況。

再走半晌,棧道堪堪將到盡頭。九九八十一響钟聲恰好就在這時全部響完,麒麟異獸的嘶吼咆哮隨之止歇。荒山之中,赫然到處都呈現出一種山雨欲來之前的不尋常寂靜。耳朵里還余聲不絕的登山客,卻如釋重負地大大舒出口長氣。他們沿著棧道快步走完那最后幾十階,然后同時登上了半山處凌云窟前那塊鋪滿烏黑石礫,仿佛被大火燒過般寸草不生的寬闊空地。

然后兩個人便同時怔住,驚訝和愕異化作一道冰流從腦門處灌入,通過脊梁骨直沖到腳底,霎時間竟使他們全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因為他們同時看見了對方,看見了一個絕對不該在這個時間和這個地點所出現的人。

這個人在楊昭的眼中,叫做楊秀;而在楊秀的眼中,則叫做楊昭。

吃驚的不只有這兩叔侄,還有緊跟在蜀王身后的唐稷學。乍見楊昭從對面棧道盡頭處現身,剛從集鳳、兌悅兩峰之間那條鐵索橋走過來的王府長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下意識地回頭側望,卻分明看見那個被自己親手下了鎖神針控制神智的“楊昭”,依舊滿面木然地站在自己身邊!

怎可能?誰真假?怎辨別?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在場眾人當中率先恢復過來的始終還是楊昭。他撮起拇指和食指抵在唇下,猛然運氣吹出“咻律律~”的奇異哨子聲。更走在唐稷學身后的唐門七殺中人聽見哨聲,當場相顧變色。卻連半絲猶豫和遲疑也沒有,隊伍最后的唐無相和唐病兩人同時催足十成功力,一齊向還在前面的唐顛三唐倒四以及唐瘟唐疫四兄弟背門出手猛攻。

直教人為之毛骨悚然的骨裂脆響劈啪不絕。暴烈掌力分別透過四兄弟身體貫胸而出,不僅沒有半絲減弱,反而更像因為得到某種元素的推動而連續越級提升。電光石火間四個由滾燙鮮血凝成的巨大掌印分別從唐倒四和唐疫胸前透體爆出,筆直轟向真正目標:蜀王楊秀!

“唐門死技,血手印!”同樣跟隨在楊秀身邊,不知何解已恢復神完氣足的風夜雨和言妄姑同時失聲驚呼。身邊點蒼掌門幕星河則不假思索,抽出龍旋搶步沖上。神兵如閃電橫空無限伸展,后發先至地恰好截在血手印必經之路上,霎時間竟激發出轟然巨爆。氣浪翻滾烈勁四射泥土紛飛,鐵索橋深深釘入地面的鐵樁也抵受不住那沖擊,赫然連同腳下岩層一齊崩毀脫落,唐無相和唐病隨之同時跌落千仞深谷,瞬間再也不見影蹤。

巨震沖擊令楊秀如夢初醒,不可思議的目光掃過身后那片血肉橫飛,驚訝愕異猛然盡數變為瘋狂燃燒的怒火燃料。素來總表現得溫文爾雅,名副其實一派王者氣度的蜀王刹那間五官扭曲目眦欲裂,放聲咆哮道:“小雜種!”遠颺神功在怒火推動下登時催谷到超越極限的十二成威力!勁風呼嘯刮面生痛,全無保留的一式大風云手帶動身體狂飙怒卷,以排山倒海的威勢筆直射出轟向他自己的親生侄子。

大風云手來勢空前猛烈霸道,直至此時此刻,楊昭才知道自己這位親叔叔一直深藏不露的武功,竟然如斯驚人高深。死死鎖定在自己身上的氣機令他根本無法逃避。不想死只求生,不能退惟有沖!易經玄鑒王道真氣全力運轉,小王爺渾身上下電光劈啪,緊握雙拳揚聲厲喝,同樣也向自己的骨肉至親轟出一記:無情雷!

刹那間風起云湧,天暈地暗。天空烏云聚集,銀蛇亂躥。地面飛沙走石,甚至對面不見人。兩個同是姓楊的人,兩個身體中流著同一血脈的人這場骨肉相殘,就仿佛連老天爺也不忍卒睹。四條最強悍手臂相互接觸的那一瞬,兩股真氣內勁相互交匯,竟然產生出一團漆黑罡球,同時將兩個人也徹底吞噬。梵清惠瞳孔猛然收縮,失聲低呼道:“天魔場?”

黑氣罡球杜絕了任何人窺探的目光,但硬拼的沉悶聲響連同凜冽殺氣,卻從中向外不絕傳出。只要修為稍遜,都會被那猶如敲在自己心坎上的轟鳴震得氣血逆沖耳暈目眩。第一響、第二響、第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響!已經沒有人能夠數得清究竟響了多少下,更沒有人能夠知道罡球內的勝負生死究竟如何。唯一可以看見的,只是有無數拳頭掌印正不住由罡球內部向外暴凸,但瞬息又被罡球自行吸收。

黑色罡球無限制地吸收拳罡掌炁,體積不住膨脹越來越大。地面上無數道裂縫以它為核心,向四面八方暴起延伸,所到之處,竟形成巨大的蜘蛛網形相。凌云窟前的空地縱然寬敞,可是在罡球侵蝕下竟也逐漸顯得狹窄起來。梵清惠、唐稷學、幕星河、風夜雨還有言妄姑等人被迫連連后退,幾乎無立足之地。霎地,幾道幾乎肉眼無法辨別的龜裂痕跡浮現罡球表面,罡球本身卻在猛然一震之后變成完全靜止。

在場人士全是高手,哪里還能不知道究竟將要發生些什么?幕星河和風夜雨駭然色變,聲嘶力竭大喊道:“長史,退后!”紅光黑氣同時暴綻,龍旋消魂兩大神兵合力交織成一張綿綿密密的保護網,直將自己一方的所有人都籠罩在內。迅雷不及掩耳間,一下驚天動地的震撼巨爆,直將方圓數十丈內整片空間的所有聲息全被淹沒。雙方眾人同時只覺耳朵微痛,赫然再聽不見任何聲音。頃刻間,眼前所見的一切都仿佛虛幻如夢,但那股猶如海嘯般急劇冚壓而至的狂暴氣勁卻貨真價實,甚至足以令整座棲霞峰也為之而顫抖。

梵清惠瞳孔再度激烈收縮。她不假思索並指為劍,空前激烈猛銳的劍氣護體湧現,壯麗雄奇的銀河星旋從劍指上向外急遽奔流,眨眼便化作無數道綴滿星輝的銀光旋渦,正是慈航劍典之〖劍震寰宇〗。靜齋傳人只守不攻,正若海嘯狂潮之間的中流砥柱。黑罡爆炸產生的滂湃氣浪遇上劍氣星旋,登時被分割瓦解,終于潰不成軍地消散于無形。

漫天煙塵被山風迅速吹散,驚魂甫定的點蒼、青城兩名掌門收回神兵,赧然仍心有余悸。定神凝望,只見剛才黑氣罡球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足有兩三尺深的半圓形大坑。而楊昭和楊秀兩人,搖搖晃晃地就站在坑底中心。兩人上身同樣衣衫暴碎,肌肉骨骼有好幾處明顯之極的凹陷,顯然各自都受傷不輕。大風云手和無情雷拳勉強凝聚出最后半分殘力,同時交互轟向對方。楊昭胸前肋骨傳出輕微裂響,卻也同時一拳砸在楊秀面上。兩人一齊向后震開,狠狠撞上凹坑土壁又軟軟滑下,卻仍然咬牙切齒地分別死瞪著對方。楊昭驟然放聲哈哈大笑,笑聲中連連咳嗽,更夾雜了幾縷再明顯不過的嫣紅血絲。楊秀如牛喘息,一扭頭,竟從嘴里吐出幾顆斷裂的牙齒,怒喝道:“幕星河,風夜雨,言妄姑,給本王——殺!”

“不能殺!”唐钟情驚恐的叫喊聲,赫然隨山風從已經斷裂的鐵索橋彼端傳來。這位蜀王庶妃,也不知道為什么直到現在才拉著唐門七殺最后僅存的唐名越到來。她急聲喊道:“誰也不准動他。他就是大隋皇孫楊昭!”

唐稷學聞聲渾身劇震,刹那間他胸中所受到的震撼沖擊,甚至比適才黑氣罡球爆炸都還要更強大千百倍。急轉身顫聲道:“钟情,竟然是……是妳?”

唐钟情更未回答,唐名越猛地出聲喊道:“三叔,小……”聲尤未落,猛然只聽見“嗚嗷~”的怪聲長吼。在場所有人無論功力高低,竟然同覺像被攻城巨錘當胸狠狠砸了一記。緊接著,只見大蓬洶湧火舌從凌云窟洞口噴薄吐出,大團熾灼紅光踱步而至。它身上所帶高熱,就連四周空氣也被烘烤得一片模糊。梵清惠微退半步凝神相望,但看紅光中的那東西龍首麋身,鷹爪狼蹄,牛尾蛇鱗,額生獨角。正是守衛凌云窟的神獸——火麒麟!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7
神州龍脈篇 第五十章:麒麟劫(上)


古人云:麒麟者,聖王之嘉瑞。獨角而載肉,設武備而不為害,游必澤土,祥而后處,不履生蟲,不踐生草,王者有出,仁獸也!

簡直是天大的謊言再外加天大的臭狗屁!霎時間,幕星河、風夜雨、還有言妄姑等三大高手同時面色激變,早在肚里將作《說文解字》的許慎和作《春秋左傳集解》的杜預等古代文人罵個狗血淋頭。他媽的狗屁書生紙上談兵,竟說麒麟是嘉瑞仁獸,還他奶奶的什么“設武備而不為害”?根本就是騙死人不賠命!眼前這頭畜牲,牙尖爪利獨角如刀等等都不用多說,更兼形凶意惡氣焰張狂,根本就隨時隨刻也准備擇人而噬,哪有半分祥和仁厚可言?

三大高手闖蕩江湖半生,聲名決非僥幸所得。生平和敵人作殊死之戰,更不是一次半次的事。可是此時此刻,當這頭本來只應該存在于傳說中的神獸真真正正地活現身眼前時,本來矢志擒殺麒麟的戰意決心竟即刻有如滾湯潑雪般迅速瓦解冰消。而帶之而起的,卻是一種自打練成武功以后,便幾乎與他們徹底絕緣的情緒——恐懼!

神獸通靈,盡管不會說話,可是火麒麟對于眼前這群不速之客的心意竟仿佛一清二楚。揚蹄重重刨地,鼻孔中噴射出灼熱白氣,登時蒸出滾滾熱*人而來。頃刻間三大高手面色如土,不約而同微退半步。消魂、龍旋、破鏡三大超神兵一齊鳴動激震,似為主人怯敵避戰的行為而產生不滿。火麒麟赤紅眼眸中精光閃動,猛然仰首震天長吼。咆哮未停,它已展動身形,仿如火箭般橫空躥出直撲三大高手。所過之處,地面泥土竟全部被熔化為玻璃狀晶體。

生死一發間,恐懼、不安、遲疑、猶豫等種種情緒全被最原始也是最強烈的求生意志強行壓抑。風夜雨右手捏成劍決,聲嘶力竭暴喝道:“消魂,出鞘!”耀目紅光從他背上劍匣沖霄激射,如電迎向狂奔而來的火麒麟。凶暴異獸身在半空尤能轉換方向,腰部急擺,早避開消魂截擊。前肢鷹爪挾帶熊熊烈火向幕星河當頭抓下,卻又被龍旋擋住。點蒼掌門只覺渾身皮膚都被烘烤得焦化干裂,再顧不上半分風度地側身打滾脫離險地,大喝道:“言堡主,破鏡!”

言妄姑之前在五牙巨艦上並沒有和守望和尚交手,狀態保持得最完好。情知今日此戰生死攸關,更不敢有半點保留。始終捧在手上的木盒立被運勁震破,暴露出一面形狀極古怪的銅鏡。他雙手抓緊銅鏡上下兩端,用力揭開鏡面蓋子對准沖撲過來的火麒麟,厲吼道:“十步之內,破鏡難圓!”

野獸對于危險的直覺絕對比任何人都更加敏感。破鏡才剛張開,它早將雙爪在地上一按,借力轉身順勢甩尾向風夜雨狠抽。那條粗壯牛尾與及時回防的消魂一撞,風夜雨登時面色發白,踉跄向后連退七步,張嘴吐出口火燙鮮血。破鏡所映照的地面卻暴現無數裂痕,竟和破鏡鏡面絲毫無差。

神兵破鏡,映物難全。任何被破鏡照到的事物,都會遭到神兵異能影響,身體滿布裂痕然后徹底崩碎毀滅,論威力實在是三大超神兵中最詭異也最強悍的一件。可是火麒麟動作之靈敏矯健遠遠勝過普通武林高手,再加上和風夜雨幕星河兩人近身糾纏激戰,言妄姑氣急敗壞連聲大叫,竟然始終沒辦法順利將這畜牲納入破鏡威力的影響范圍。

震吼連天,火花激濺,消魂和龍旋刺削斬劈,頃刻間也不知道已經擊中了火麒麟多少下。但麒麟渾身堅甲刀槍不入,再加上烈火護身,幾乎任何攻勢都難以對它造成實質性傷害。幕星河和風夜雨縱使已經竭盡全力,火麒麟依然只痛而不傷,相反更激發出它的原始野性。暴怒狂嚎震耳欲聾,凶蠻暴力挾帶滅絕性火焰猛然爆發。霎時間凌云窟山洞前的空地遭火海徹底籠罩淹沒,眼前情景,猶如煉獄活現人間!

龍旋消魂全被狠狠震退,幕星河和風夜雨失去神兵護身,惟有鼓盡一身深厚內家真氣對抗烈火。言家堡堡主僥幸有破鏡在手,可以勉強自保。遠在三丈之外的唐稷學連同身后那個山寨冒牌貨的小王爺則完全措手不及,頃刻間全被燒成兩團焦碳。懸崖對面的唐钟情看得呆住了,不假思索地已經高喊出聲,嘶心裂肺般道:“王爺~~!”淚流滿面,竟頹然跪倒在地。

赤焰煉獄持續的時間其實不過短短幾秒,片刻過后火勢無以為繼,已經徐徐消散。地面赫然全被熔化膠結,幕星河和風夜雨半身焦黑,形相猙獰恐怖得簡直活像從十八層地獄下爬出來的惡鬼。反而之前互拼至兩敗俱傷的楊昭和楊秀兩人,因為半躺在那大凹坑中而沒被火勢波及。

兩人同知情勢凶險,都是盤膝打座,全力運功療傷以圖盡快恢復戰斗力。唐钟情的呼呼聲隨風飄送入耳,兩叔侄眼皮都同時跳了跳。楊秀下意識應道:“情……”話音才起,驟然又聽見唐钟情叫道:“楊昭,楊昭!”聲帶哭腔,焦急關懷之情盡在其中暴露無遺。楊秀登時只覺氣血逆沖,不顧傷勢騰身站起,咬牙切齒道:“小雜種,你竟敢和她有私情!?”

楊昭睜開眼眸,嘿嘿冷笑道:“我是雜種,你是什么?別忘記,咱們都姓楊。”

楊秀眼內滿布紅絲,屈辱和憤怒相互交織,竟讓他連土坑外的火麒麟都拋諸腦后,大喝道:“小雜種,受死!”縱身撲過去當頭就想再給自己這個侄子一記大風云手。可惜傷勢實在太重,身形甫動登時就牽引五內,又是大口鮮血噴出,“啪嗒”地重重摔在地下,只是不住喘息。

血腥味立刻吸引了火麒麟注意,剛才那招火海地獄耗費精力極巨,這頭異獸盡管凶威不減,但神情已經略顯萎靡。聞到血腥味當場正中下懷。它低吼著抽動兩下鼻子,目露精光,轉身走向土坑里的兩叔侄,黏粘唾液從尖銳獠牙之間不斷滴落地面,激發出“哧~哧~”的輕響。

這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半身燒成焦碳,情知今日必死無疑的青城掌門,竭力凝聚殘存精力發聲怒叱。消魂“嗡~”地激烈震動,刹那間就像被注入一支強心劑般從地面彈起,挾帶無匹暴力向火麒麟閃電疾射。無論速度還是力量,盡比之前強猛至少三倍以上。

凶頑異獸動作敏捷如風,當即躍起閃避。沒想到消魂的四稜劍身突然張開,變形成一只巨大鐵爪由上而下急落,將它牢牢釘死在地。火麒麟連聲狂吼用力掙扎,風夜雨雙眼異光大盛,背后氣流旋湧,影影倬倬地隱然浮現出數十條人影,聲威陰森懾人之極。

幕星河和風夜雨相交多年,一看之下,知道這個老友已經真真正正地什么都豁出去了。消魂一出,劍消魂,人斷魂。駁劍者全身精氣,都會被壓搾成最純粹的能量以供給神兵使用,殺傷力固然暴增,可到了最后,結果就是連風夜雨自己的元神也會被消魂吸收。而眼下在他背后浮現的這些影子,就全部都是青城派歷代掌門過度使用消魂后所形成的——劍魄!

點蒼掌門傷勢絕不比老友輕上半分。既然風夜雨可以拼命,他卻還顧忌什么?當即忍痛抖動神兵驅使蛟龍龍魂。無聲的咆哮如台風過境橫掃全場,火麒麟如遭電亟,登時呆立不動。烏黑龍影緊接躥上,將它五花大綁地死死固定,幕星河鼓盡余力,急叫催促道:“言堡主~~”

說時遲那時快,破鏡青光閃電沖出,將不偏不倚恰好將目標籠罩。鏡子中那頭凶頑異獸被印上千百道裂紋,霎時間現實中的畜牲同樣全身暴現數不清的裂痕。周身神兵難傷的鱗甲登時破裂紛飛爆碎當場。自覺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火麒麟慘聲哀號蠻力勃發,兩大神兵全被震開。它周身熾烈火焰高漲,凝聚形成巨大火球懸空漂浮,一甩頭,火球立刻炮彈般呼嘯射向言妄姑。迫不得已之下,言家堡主惟有合攏破鏡抵擋攻勢,“轟~”地雙腳鏟地成坑,直退出七八尺之遠。

擺脫禁制,火麒麟更加狂性大發。兩個起落縱到幕星河和風夜雨身邊,發狠張口就噬。“喀嚓、喀嚓”兩聲怪響,兩大高手胸膛以上全被異獸咬成粉碎。火麒麟咀嚼兩下,連皮帶骨吞落肚去。意猶未盡,更陡然躍身跳起,恰好落下凹坑,正正就站在楊昭和楊秀之間。

兩名體內同樣流動著真龍血脈的大隋皇子,對于渾身鱗甲碎裂身受重創的火麒麟而言,恰好就是最難得的大補妙藥。

白影微晃,紅光再動。恢復原來長劍形狀的超神兵消魂,赫然被一只或者是世界上最美麗,同時也是最可怕的手牢牢握住。慈航靜齋當代傳人梵清惠接過神兵直指火麒麟,叱道:“孽畜,還不退下?”無雙劍氣繞身急湧,赫然組成一堵看不見的銅牆鐵壁,令這凶頑異獸再難越雷池半步。

火麒麟眼眸收縮,上半身趴伏在地,強有力的后腿卻蓄勢力待發。喉嚨里不住“咕咕哝哝”地低吼,像害怕卻又不甘心后退。突然昂首仰天,接連發出兩聲悠長嗥嘯。聲調里滿蘊殘酷暴戾之氣,絕不似要就此罷戰,反而更像在呼喚同伴來幫手一樣。楊昭心下吃驚,嘀咕道:“不會吧?”忍不住回頭向凌云窟洞口張望。不看尤自可,一看之下,登時只覺得被大盤冷水兜頭淋下。渾身上下,如墮冰窟。

並非任何文字意義上的修辭手法,而是真真正正地墮落冰窟。因為從那秘窟中走出來的身影,赫然正不住向外透發出凜冽寒氣。所過之處,地面全被凍結得蒙上層層白霜。它龍首麋身,鷹爪狼蹄,牛尾蛇鱗,額生獨角,除去體型比正伏地與梵清惠對峙的同伴小了半圈以外,竟活生生地,又是一頭麒麟!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7
神州龍脈篇 第五十章:麒麟劫(下)


假如說,第一頭麒麟出現,所帶來的是——恐懼。

那么,這第二頭麒麟現身,所帶來的便是——絕望!

梵清惠面色同樣為之微變。然而慈航靜齋當代最出色的傳人,一顆芳心除去面對楊昭之外,從來未曾在任何人抑或任何事之前動搖過半分。消魂神鋒提起徐徐在空中虛劃,帶起了一道玄異奧妙,暗與天地至理相同的軌跡,隨即斜指向天,似是漫不經心。旁觀的楊昭暗暗吃驚,只因為即使身為局外人,他仍然能夠感受得到梵清惠雖凝立不動,卻是靜中藏動不變而變。劍氣融入天地之間,根本無所不在無所不至。不管敵人攻擊從任何方位發出也好,皆是敵人不動,她亦不動。敵人若動,無論攻勢再強再猛再快再巧,她亦必將后發先至,發出足令石破天驚的一擊。

直至此時此刻,楊昭才知道自己的真正水平,距離當世頂尖的一流高手畢竟還是大有差距。事實上假若和兩頭麒麟易地而處,他就想不出自己究竟能有什么辦法去破解梵清惠這著已上窺天道,不攻而攻不守而守的神奇劍招。頂多也就自持本身功力強橫,蠻干狠拼地以攻對攻以傷換傷,拼個兩敗俱創玉石俱焚罷了。勝負如何,不到實際搏殺自然是未知之數,但境界上卻先已落了下乘。

神獸本身所具有的經驗智慧,決不遜色于任何武林高手。頃刻之間,不但火麒麟匍匐在地嗚嗚低吼,甚至就連身后剛從凌云窟中走出的那頭冰麒麟,竟也在無形中陷進了欲進不得,欲退不能的困境。只因為它們靈覺中全都知道,假若貿然出手的話,必將慘死劍下。尤其火麒麟剛才受破鏡異能重創,渾身多處地方鱗甲崩裂,情形更是不堪。

彼亦不動,此也不動。霎時間,戰局竟微妙地演變為僵持。然而表面上控制全局的梵清惠,卻自知這局面必然不能持久。因為此際她人劍合一,精、氣、神都極度凝聚。精神元氣損耗極為巨大。在未達到〖劍心通明〗的至高境界之前,以自己目前修為,實在不可能長久維持這個狀態下去。

她必須搶先變化,以利于將戰局的主動權繼續操控在自己手中。

消魂斜指的劍鋒,忽然間沿著某種奇妙頻率微微顫抖起來。本是深藏不露的殺氣隨之逐漸收攏集中,似吞似吐,欲出未出。兩頭麒麟更覺緊張,喉嚨間嗚嗚低吼著,發自本能地崩緊了肌肉。

梵清惠淡淡輕笑,向前踏出半步。此進彼退,受控于她劍氣之下,幾乎完全失卻自控的兩頭異獸,冰麒麟隨之不由自主前進半步,火麒麟則畏縮地后退了半步。突然間,身邊只是局外人身份的楊秀,竟然率先支持不足,精神元氣都身不由己地被扯入局。黃台之瓜怎堪再摘?當場一大口鮮血奪腔噴出,不偏不倚,恰好就落在梵清惠腳下。

牽一發即動全身,靜齋傳人苦心布置下的無形劍陣,其微妙平衡即時宣告破裂。兩頭麒麟眼眶內的瞳孔同時豎起成杏仁狀,冰麒麟身上寒氣暴盛,率先亮出獠牙利爪,悍然飚射撲擊。受傷勢拖累的火麒麟動作也只慢上半瞬,前爪一按一壓,彈起配合冰麒麟前后夾擊。相互間竟配合得天衣無縫。

靜齋傳人同時俏聲輕叱,旋身輕轉,消魂劍鋒順勢劃出。那管兵凶戰危,其姿態依舊優美得無可言喻。電光石火間劍氣若長江大河滔滔奔湧,直是一發難收。神兵與麒麟尖牙利爪相互交擊,銳響清脆竟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叫人聽之亦覺賞心悅耳。

火花飛濺中,兩頭麒麟渾身鱗甲破碎激飛遍體浴血。傷口處更不住飄散出縷縷藍、紅色的輕煙。這正是消魂特有異能之一。凡被劍鋒劃傷,力量就會從傷口處不斷流失。火麒麟先已受傷,激戰下率先后勁不繼,連聲哀鳴著踉跄退后。旁觀的楊昭正是一喜,陡然只覺寒意入骨,直凍得人渾身血氣也為之凝滯。他面色當場大變,下意識喝道:“小心!”

這聲提醒警告已經不可謂不及時,但對于梵清惠而言依舊無濟于事。就猶如適才火麒麟一次過爆發火海煉獄般,冰麒麟就擁有相同的力量制造出冰海雪獄。駭人寒意無分敵我撲襲向在場所有人,靜齋傳人更是首當其沖。刹那間寒氣聚集在消魂之上凝結成冰,竟在瞬息間令她因為無法立刻適應神兵分量之變化,而變得空前未有地無所適從。

冰麒麟放出寒氣,頃刻間同樣動彈不得。但火麒麟渾身烈焰護體,卻幾乎完全不受冰雪侵害。神獸通靈,更兼守衛凌云窟重責在身,未到最后關頭它也絕不肯避戰退縮。更何況連受重創激發凶戾獸性,竟然奮起暴力,不顧傷痛第一時間如箭飚出,向梵清惠發狂惡噬!

寒冰破裂聲早從消魂被凍結的一刻已然響起,楊昭眼眸內精光大盛,提氣躍起主動飛撲入局。他早在昨晚就吃了半顆血菩提,此時靈果藥效依然殘留。所以盡管剛才和楊秀的一輪硬撼受傷非輕,但經過這段時間回氣調養,傷勢竟已經搶先痊愈了七成左右。倉促間無法運使四象玄功,小王爺左右雙掌同時浮現乾坤二卦金光形相,口中厲聲暴喝,挾開天辟地之威凌空重擊而下。

兩下連環震響,火麒麟肩胛應聲碎裂,當場重傷狂嚎。劇痛攻心,死亡威脅促使它拼命掙扎,小王爺正要再乘勝追擊將它當場格斃,陡然眼前熱浪翻飛,火麒麟從身邊如電飛掠縱出,尾巴上的毛無巧不巧,恰好卷住了楊昭手臂。那股無窮大力向前一扯,楊昭當場立腳不住,被這頭畜牲硬拖著沖入凌云窟。伴侶棄戰,情知光憑自己絕對不是眼前雌性人類敵手的冰麒麟當即也悲聲哀鳴,毫不猶豫掉頭就走。片刻間一紅一藍兩道影子先后末入石洞深處,被洞中黑暗徹底淹沒。

梵清惠直是駭然欲絕,沖口叫道:“阿昭!”運勁震破消魂上凝結的堅冰,不假思索急起直追,眨眼也是無影無蹤。

楊秀面頰上肌肉顫動,直過去好半晌,他陡然仰天嘶聲長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娘的狗雜種,死得好啊!”笑聲有若受傷豺狼,直教人聽得不寒而栗。言妄姑打個哆嗦,霎時間只想遠遠躲開,今生今世也永遠別再和這位蜀王殿下拉扯上任何關系。他緊緊抱著破鏡這面唯一可以依靠的護身符,正要挪動腳步偷偷下山,忽然眼前一花,有道高大又潇灑的身影,早搶步從九曲棧道登上凌云窟前平地,急聲道:“王爺?寧某來遲了。咦?這是……”

“寧仙長!”楊秀喜出望外,叫道:“你總算來了!”

來者正是散人寧道奇。他面上一派又驚又疑的模樣,放眼環顧全場。皺眉道:“究竟怎么回事?啊,唐長史、風掌門、幕先生?他們……是麒麟!凌云窟內的麒麟出來了么?”

“洞里的畜牲竟然不止一頭,而是整整三頭!”楊秀咬牙切齒地出拳往地上狠狠砸下,沉聲喝道:“言妄姑,快將本王賜你的血菩提交回來!他媽的風夜雨和幕星河兩只廢物,白白浪費了本王的靈果。”

原來剛才守望和尚出手阻截蜀王一行,雖和消魂和龍旋兩大神兵打個兩敗俱傷,但依然能夠全身而退。楊秀知這和尚一回去,必然就要驚動守衛凌云窟的力量。所謂兵貴神速,楊秀當即決定命令兩名掌門人服下血菩提盡快恢復戰斗力,然后將戰船上的士兵留下交給唐钟情收拾爛攤子,自己則帶上一眾高手繞近道從鐵索橋那邊前往凌云窟而來。

唐門和楊秀之間,是相互合作也相互提防更相互打壓的微妙關系。唐門七殺明面上任務是負責協助楊秀成就大事,實質也有暗中監督的意思。一旦楊秀表現出對唐門不利,立刻就要聯手將他擊殺。沒想到楊昭先前卻已經因為以外收服了唐钟情,而從她口里知道了所有前因后果,甚至連命令唐門七殺出手殺人的暗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當時兩邊狹路相逢,小王爺立刻就吹出口哨暗號。唐門規矩深嚴,門下殺手只認暗號不認人。盡管場合和發暗號的人甚至楊秀都還沒有流露絲毫異樣,卻依然毫不猶豫就立刻出手,結果顛三倒四和瘟疫這四兄弟當場殉死,唐無相和唐病則跌落深谷生死不知,只有唐名越因為要保護唐钟情,兩人姗姗來遲而僥幸逃過一劫。

縱然如此,光憑三大掌門的力量本來也不會如此不堪一擊。但血菩提縱然靈驗,始終也需要一段時間吸收才能讓藥力生效。時間倉促,幕星河和風夜雨卻來不及運功消化藥力,雖然表面是恢復了神元氣足的模樣,實質卻外強中干,以至于竟抵擋不住火麒麟的霸道火焰而雙雙重傷至死。

這種種前因后果,當中糾葛太多。不管楊秀還是楊昭都沒法能全部知道來龍去脈。然而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楊秀誓不能就此罷休。當下他從戰戰兢兢的言妄姑手上一把搶過血菩提仰首吞下,閉目全力運功。寧道奇微微冷笑,上前伸手搭在蜀王左右肩井穴上。精純無比的內家先天真氣透體貫入,幫助血菩提藥性加速發揮。

遠颺神功運轉七七四十九個小周天,楊秀頭頂白霧蒸騰熱氣缭繞,面色也隨之連續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地變了七次,驟然縱聲長嘯,挺身躍起。他雙眸內精光閃爍,顯然內傷已經痊愈大半。伸手凌空一扯,龍旋受真氣牽引,立即自動跳入五指之間。楊秀更不遲疑,轉身面向凌云窟邁開腳步,沉聲道:“寧仙長,言堡主。你們兩位都隨本王一起來殺麒麟,奪龍脈!”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8
神州龍脈篇 第五十一章:陰陽混沌



兩頭冰火麒麟身為凌云窟的守護聖獸,護窟有責。只要一見有外敵侵犯,立即就會出洞發起攻擊。然而雖說是神物,到底不過兩頭畜牲而已。此刻火麒麟先被破鏡和消魂兩大超神兵所傷,再遭梵清惠和楊昭合力重創,傷勢之沉重,直是無以復加。生死關頭,自保本能終于壓倒了當初凌云窟主人所賦予它們的責任。當下不管不顧,返身就往凌云窟深處它們的老巢處逃走。冰麒麟傷勢比較輕,但這兩頭畜牲夫妻情深,況且敵人實在太強,自然而然也產生畏懼之心,于是竟也跟著火麒麟一起逃走。

兩頭冰火麒麟亡命奔逃,速度之快直如風馳電摯。偏偏楊昭手臂又在火麒麟尾巴上纏得死死地,想掙扎也掙扎不開。此情此景,簡直就活像搭上了輛刹車失靈的一級方程式賽車。無可奈何之下,小王爺惟有先運功護住身體,免得在高速奔行之間,被地面尖利如刀的山石將自己割成碎片。

入窟不過十幾秒,周圍早變成一片漆黑。借助火麒麟身上烈火微光,楊昭匆忙間勉強看到洞窟內上下左右,全是縱橫交錯,密如蜘網的通道和石隙,也不知道究竟都通向什么地方。兩頭麒麟則並肩奔跑,路上不停轉彎抹角,直向山腹深處而去。

地勢越來越傾斜向下,直如萬丈深淵,根本不知道到哪里才是盡頭。然而突然間,前面依稀出現了無數紅色光點就像霓虹燈般閃爍不休。似乎正是血菩提發出的光芒。楊昭心下凜然,連忙凝神戒備。剛剛做好心理准備,那兩頭畜牲早沖入了處空曠石窟之中。毫無預兆地,火麒麟收蹄來了個急刹車,小王爺的整個身體登時在巨大慣性作用之下被凌空甩起,炮彈似地直撞向山窟石壁。

胸腹間一口濁氣吐出,楊昭渾身蜷縮如球,滴溜溜地凌空打個空心筋斗,雙腿緊抵石壁用力往外一撐,當即借勢居高臨下急遽俯沖。他雙掌並攏,掌心處泛現出前所未有般燦爛的〖乾〗卦形相,有如泰山壓頂般當頭轟下。火麒麟遍體鱗傷萎頓在地,哪里還能抵擋八卦掌猛招?千鈞一發間,冰麒麟不顧生死地搶身截上,張口仰天往外吐出團幽藍奇光。奇光去勢疾如流星,閃電般迎上乾天亟掌勢,赫然竟逼發出股至陰至寒的巨大力量。

驚雷暴響轟然爆發,刹那間整座山洞激發出隆隆回聲,直是震耳欲聾。石壁高處的泥沙土石雨點般簌簌落下,讓本來已經夠暈暗的視野變得更加不堪。楊昭只覺雙臂處奇寒入骨,經脈血氣仿佛全被凍僵了一樣,急忙順勢退后並且運勁驅寒。好一陣子過去,激揚的煙塵逐漸平息,小王爺凝神向外望出去,只見冰麒麟護在火麒麟之前,上身低伏嗚嗚咆哮,那團藍光就在它頭頂獨角上懸空急轉,赫然是顆大約乒乓球大小的珠子。

楊昭心下慄然,腦里立刻浮現出“內丹”兩個字。隨即不禁暗暗苦笑。通靈神獸吸收日精月華,修煉出內丹本來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可作為穿越者的記憶,卻告訴楊昭凌云窟中本來只應該有一頭火麒麟,而且這頭畜牲是沒有內丹的。然而眼前不但多出了頭冰麒麟,而且還修出了內丹。這都他奶奶的究竟怎么回事啊?

內丹是兩頭冰火麒麟畢生真元精華所聚,絕對比生命更加珍貴。一旦稍有損傷,即使不死也去掉了大半條命。假若不是連遭重創實力大減,加上又要保護伴侶,冰麒麟絕對不會冒險施展這最后手段。

這處石窟正是兩頭麒麟的老巢,跑到這里來,就表示它們已經退無可退。冰麒麟瞳孔中凶光大盛,回頭向委頓在地的火麒麟“嗚嗚”叫了幾聲,猛然震天怒吼,向楊昭如箭撲出。小王爺掌心同時顯現〖離〗卦形相,實行以火制冰。離火亂掌上下翻飛密集轟出,沉著應戰拼了個激烈燦爛。

小王爺內傷只恢復了七成左右,狀態遠說不上有多好。但冰麒麟剛才被梵青惠用神兵消魂劃出的傷口還在,藍色輕煙依舊不住冒出令體力外洩。盡管嘶吼撲躍之間凶悍不減,動作卻越來越慢了。只要繼續穩守突擊地打下去,楊昭就有信心必然可以取得最后勝利,把這頭凌云窟的守護神獸斃于掌下。

山洞里終年不見陽光,環境自然陰冷。加上冰麒麟吐出真元內丹,四周更加寒氣四溢,簡直滴水成冰。盡管楊昭竭力催動火勁護體,依然感到凍入骨髓。只是纏斗半晌,石窟內溫度竟似乎逐漸向上提升。楊昭額上汗出如漿,發掌震開冰麒麟,百忙間回頭匆匆一瞥,雙眸猛然收縮,不由自主地倒抽口涼氣。

那頭先前被打得五痨七傷,奄奄一息躺在地下似乎只能等死的火麒麟,赫然正趴在石壁之上,伸舌頭大口大口地將那些依附牆壁生長的血菩提卷扯入口。身上本來衰弱得若有若無的火焰更恢復過來,正在猖狂高漲地熱烈燃燒。按這么個恢復速度……

“好狡猾的畜牲!”楊昭低聲喝罵著雙掌交錯,離火亂的火勁陡然被催谷得空前激烈澎湃,身如穿山火龍向冰麒麟凌空撲擊。電光石火間冰麒麟腰背同時中掌,嘶喚長嚎著慘被震飛十丈之遠,“轟~”地重重撞上山壁。楊昭緊接追上,握緊拳頭此起彼落痛打落水狗,每一拳都出盡全力,只求速速打死這畜牲再去對付另一頭。才砸得二三十拳,陡然只聽身后火麒麟放聲咆哮,烈焰瘋狂高漲空前猛暴。小王爺火速轉身雙掌齊出,恰好撞上徹底恢復狀態的火麒麟兩只強壯前肢。危急間再來不及改使〖坎〗卦水勁進行克制,兩團或者是世間最狂暴的熾熱烈火正面硬拼對撼,赫然匯聚成一個太陽般的巨大火球,將楊昭和火麒麟全都裹了進去。

太陽火球不住擴大越燒越旺,其勢足以吞天噬地摧毀萬物。熱力所及之處,甚至連雙腳站立的地面也被焚燒熔化成漿。如此高溫,尋常血肉之軀早被燒成焦碳。保持著人立撲擊姿態的火麒麟天賦異禀,還不覺得怎么樣。楊昭身上衣服卻瞬間就化為飛灰,渾身皮肉“茲茲~”作響,宛然陷身煉獄苦受煎熬。更糟糕的,卻是那頭冰麒麟竟然也學著同伴的模樣,正爬向石壁處企圖吞食血菩提以恢復元氣體力。假如讓它得逞,那么到時候兩頭畜牲前后夾攻,楊昭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絕對應付不來。

生死關頭,楊昭身形閃動,陡然以快得無法想象的超高速冒險撤掌抽身退出,反身直撲向旁邊石壁。霎時間他猶如火龍穿山般在血菩提生長的石壁上下迅速游了一圈,隨之足足退出十幾丈遠,“咚~”地落地屈膝單腿跪倒,大口大口地如牛喘息,胸口更禁不住隱隱作痛。

火麒麟天賦異禀,火勁之烈,不下于當日天竺僧全力催動的冰火勁。雙方硬拼內力之際要突然撤走,以楊昭今時今日的修為,也只是勉勉強強才能辦得到。但真氣逆流倒沖,胸膛處的經脈已是傷上又再加傷。但相比之下,洞窟里生長的所有血菩提全被徹底毀掉,冰麒麟再沒有機會進補復原。兩害相權取其輕,依然還是十分劃算。

小王爺這么神出鬼沒的抽身一退開,本來正和他角力的火麒麟驟失重心,人立的上半身“咚”地順勢落下,恢復了四肢著地的姿勢。火麒麟莫名其妙地咕噜兩聲。它關心伴侶,也顧不上繼續追殺楊昭,收起火焰小步跑到冰麒麟身邊,用鼻子拱了拱它。

被楊昭一頓亂拳打得頭上連獨角也出現裂紋的冰麒麟,有氣無力地低聲嘶叫回應,懸在頭頂的真元內丹早變得黯淡無光。眼看四周已經連半顆血菩提都沒剩下,火麒麟焦躁不安地連聲咆哮,驟然張開血盤巨口,昂首對准洞窟上方隱藏在黑暗中的洞頂,噴出大團赤灼紅光,正是它本身具有的陽火真元內丹。

震撼巨響聲中,石壁轟然崩毀,激起沙飛石揚,到處一片狼籍。楊昭遽然劇震,不可思議地抬頭仰望。明暗交錯之間,只見一黑一白兩團光球組成太極形相,攜帶了無窮靈氣緩緩從天降落。太極的陰陽雙眼處,赫然各是一件令牌模樣的奇形神兵。兩件神兵看上去各自都只有半邊,必須拼合起來才能恢復完整,正是當年萬禅庵的鎮派之寶,天神兵——陰陽令!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霎時間楊昭又驚又喜,就想沖上拾取。沒想到兩頭麒麟同時放聲長鳴,陰陽令竟如磁攝鐵,自動飛向麒麟身邊。頃刻紅光閃動,火麒麟的陽火真元內丹附上了白色的陽令,冰麒麟的玄陰真元內丹隨即也附上了黑色的陰令。陰陽雙令光芒大盛,太極光球將兩頭麒麟籠罩在內不斷旋轉。楊昭情知不妙,奮力拳打腳踢猛功,卻總是被光球阻擋在外。

陰陽雙令合一,擁有逆亂時空,顛倒乾坤的神奇威力。當年炎帝就曾經因此而穿越時空借體重生。那時候,炎帝害怕陰陽令會再將自己遣返原來時空,竟然奮力砍毀了陽令,好使陰陽永遠不能再合一。但后來炎帝被天晶傳人擊敗,萬禅庵的掌門白云,也取回了陰陽令碎片。歸隱后便云游天下,企圖找尋令神兵復原的辦法。

機緣巧合,白云來到凌云窟附近,發現了守護秘窟的冰、火兩頭麒麟。火麒麟為雄,屬性陽剛;冰麒麟為雌,屬性玄陰。兩頭神獸為天地精華所钟聚,和陰陽令隱隱竟互生感應。于是白云靈機一觸,當下孤身入窟,就將神兵安置在麒麟巢穴之中。

麒麟和神兵之間,果然是天造地設的絕配。之后近二十年時間中,兩頭麒麟日夕以本身真元內丹溫養神兵,逐漸地竟將神兵煉得和自己心意相合,再也無分彼此。加上凌云窟又是龍脈所在,靈氣格外充沛。歲月有功,陰陽令不但完全恢復舊觀,而且威力神通更上層樓。此時此刻,火麒麟正是通過陰陽令,將本身的力量傳送過去治療冰麒麟。

只是片刻功夫,本來重傷的冰麒麟渾奮力再站起來嘶聲低吼,聲音神元氣足,顯然傷勢已經痊愈了七八成。陰陽令完成使命,與兩顆真元內丹分離,各自插入泥土中矗立。兩頭麒麟目露凶光,同時回頭死死盯住楊昭。銳利獠牙間垂涎欲滴,赫然把小王爺看成了一塊絕對再跑不掉的美味佳肴!

氣氛陡然崩緊,火麒麟上身再度低伏,“嗚嗚~”咆哮,蓄勢待發。冰麒麟眼中瞳仁豎立如杏仁,緩緩沿著某道無形的圓形軌跡,向旁邊走開了一步。

楊昭深深吸口氣,挺身起立。眼眸死死緊盯著麒麟凶獸身邊的陰陽令,真氣在丹田內急速運轉,卻全然不依照易經玄鑒的正常軌跡去走。肌肉血管贲張,簡直像隨時都要爆炸。

麒麟再動。進兩步退一步,亦步亦趨,步步為營,分從左右兩方面不斷進逼而來。楊昭只覺眉心微微刺痛,靈覺感應之中,早警覺自身被兩頭畜牲以氣機死死鎖定。

“砰嘭、砰嘭、砰嘭~~”三顆心髒越跳越快,聲音也仿佛越來越大。兩頭麒麟凶獸主場作戰,竟仿佛溶入四周整個環境,無論提爪、低吼、抽尾、甩髯,每個動作都令四周越來越趨濃稠的空氣,泛起陣陣顫蕩漣漪。

楊昭閉上眼睛,負手而立。渾身殺氣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他存在的氣息,亦變得若有若無。假若不凝神細看,幾乎會以為這個人已經徹底隱形。牆壁上蔓藤燃燒的火焰逐漸熄滅。麒麟身上紅、藍光芒也收縮至僅僅緊裹獸身,再無法照亮身外三寸之地。石窟空間全被黑暗與虛無掩埋,一切都仿佛……不再存在。

一股冷風,忽然從石窟入口處灌入。

強光暴綻刺目欲盲,麟吼驚天震耳欲聾!電光石火間冰火兩頭麒麟同時電射躥出,身后拖曳出的紅藍兩道殘光軌跡,猶如巨大鐵剪般狠狠交叉合攏。殺機臨身,小王爺猛然抬頭睜開眼眸,一雙瞳孔赫然全被濃重黑氣覆蓋。不是天地水火風雷山澤八卦,更不是風雨雷電四象玄功,赫然正是:暗黑!

暗黑七重天第一階異能發動。時間暫停,零點一秒!

熾烈火勢入骨冰寒同時凝固,麒麟凶獸凝空懸立,有若轟雷摯電的撲殺動作瞬間徹底停止。楊昭身法速度在暗黑七重天加成之下,竟仿佛比意念還要更快。他似乎動了動,似乎又沒有。零點一秒的時間眨眼即過,四周所有事物立即恢復正常。三道影子交錯擦身而過,兩頭麒麟同時落地,身后楊昭昂首卓立,以背相向。他本是空空如也的雙手,此際竟已將陰陽雙令,同時握于掌中。

“滴答~”輕響,兩點鮮血同時從陰陽令刃鋒之上滴落。楊昭旋踵轉身以雙令互擊,“叮~”的清越響聲在山洞里到處回響不絕。兩頭麒麟心弦如遭巨錘重擊,同時嘶慘嚎著撲跌在地,痛苦掙扎不休。兩道長長傷口分別從它們胸膛一直拉到肚腹,五髒六腑大腸小腸全部滾滾流出。那股腥臭氣味,直是中人欲嘔。楊昭面無表情,易勁玄鑒內力貫注陰陽令,將微微顫抖不絕的神兵強行鎮壓住,踏步上前,高舉陰令迎頭劈下。

“嗷嗷嗷~~”

麟嗥聲撕天搶地震人心弦!冰麒麟頭顱落地,頸腔處噴出大股冰藍鮮血,恰好將楊昭兜頭滿臉地噴個正著。小王爺伸舌頭在唇邊舔了舔,表情活象在品嘗瓊漿玉液一樣滿是惬意。陽令隨即毫不猶豫地劈下第二擊,火麒麟同樣追隨伴侶踏上黃泉路,將灼熱如岩漿的頸血噴滿楊昭全身。陰陽令神兵奇光映耀之下,這位小王爺看起來根本已經不再像人,而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魔!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8
神州龍脈篇 第五十二章:劍神無我


兩頭冰火麒麟垂死時所發出的慘嚎聲,直是震天驚地。那聲音從凶獸老巢向外傳出,頃刻間就在洞窟石壁上來回激蕩了千千萬萬次,非但沒有被削弱消弭,反而越傳越遠,終于竟使整座凌云山都在隆隆作響。

正手執超神兵龍旋,面色陰沉地走在凌云窟深處的蜀王楊秀,驟然停下了腳步。他側耳傾聽半晌,蹙眉道:“這是……那兩頭畜牲在叫?”

“聲音中蘊涵的盡是死氣。”寧道奇面泛悲憫不忍之色。輕聲長歎道:“麒麟神獸完了。可惜啊,可惜。”

“寧仙長此言當真?”言妄姑聞言卻是大為歡喜,急忙道:“王爺,咱們此行本來是想活捉麒麟。可是現在……唉,這里到處都是岔道,也不知道兩頭畜牲究竟死在哪里,想必也只能便宜老鼠了。王爺萬金之軀,何必冒險?不如先撤退吧?”

楊秀霍然轉身,雙眉倒豎,兩道凌厲如刀的目光死盯在言妄姑面上,厲聲喝道:“怎么,言堡主很想趕快離開么,嗯?”

他言語中那股冷意,甚至比冰麒麟透發的寒氣更能讓人渾身僵凍。言妄姑當場一哆嗦,后背處立刻被冷汗浸成透濕。他急忙堆起面上肌肉,勉強掛起個和哭也沒甚分別的笑容,陪笑道:“能夠有幸為王爺效勞,可是老言俺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王爺叫向東俺老言絕不走西,王爺讓老言赴湯俺不敢蹈火。王爺未走,那是打死俺也絕對不出去啊。”

楊秀冷哼一聲,道:“那么你就閉嘴。”隨即從懷中取出份地圖,對著火把的光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道:“不遠了,前面往左轉。”當先大步走出。

言妄姑如釋重負地吐口長氣,伸手抹去額上冷汗,急忙拿著火把跟上,心里也不知道已經幾千幾百次地咒罵自己不該為了巴結這位王爺,巴巴地從酆都跑去成都,更不該答應前來凌云山送死。可是現在他還能怎么辦?即使知道不該上這艘賊船,現在卻已經騎虎難下。也就惟有硬著頭皮,向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外加三清道祖拼命祈禱還願罷了。

楊秀說是不遠,其實還差得遠。凌云窟內道路千回百轉,岔道連著岔道,直讓人光看也會覺得暈頭轉向。然而每到一個分岔口,這位王爺只要拿出地圖來稍加參照,立刻就能指出正確道路,而且毫不猶豫地走進去。開始時言妄姑還心中忐忑,但逐漸地他也看出了其中奧妙。只因為越往窟內深處走,腳下道路就越顯平整,不復之前凹突崎岖的天然模樣。

再走半晌,忽然有陣冷風迎面呼嘯吹來。火把的火焰登時不住搖曳。光影晃動間,楊秀依稀看見面前似乎出現了條長長黑影。他心中登時一緊,側身舉手護住火把,等到冷風吹過,這才重新高高舉起。火光之下,只見眼前赫然是條雕琢得栩栩如生的石制巨龍。更正確而言,乃是“半條巨龍”。因為能夠看見的,也就只有龍尾和小半截龍身而已。龍身其余部分蜿蜒游走,直穿入山壁深處,也不知道龍頭部分究竟是什么地方。楊秀喜道:“啊,龍路!就是這里了。”聲尤未畢,他早飛身躍上石龍背脊,動身向前急縱。寧道奇回頭向言妄姑瞥了一眼,笑道:“言堡主,你先請。”

言妄姑也不敢多問為什么凌云窟里面有條石雕巨龍,楊秀和寧道奇又為什么會知道等問題。當下只苦笑道:“寧仙長甭客氣,請、請。”動身躍上龍背,展開輕功向前緊追。他言家堡的〖僵屍死魂功〗實在也非等閒,起伏縱躍之際臂不動、膝不彎,當真就像頭僵屍般直楞楞地向前跳出,速度快得離奇。直走了半頓飯時間,前面猛地豁然開朗。眾人早置身于一個高有幾十丈,寬達半里的極巨大石窟之中。

楊秀放慢了腳步,放眼四顧仔細打量。但看山洞四壁已經不是天然石牆,而是精心修整鋪砌的大理石。無數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和翡翠、瑪瑙、琉璃、鑽石等寶物鑲嵌其中,火光映耀之下,登時幻化出大片似夢迷離的彩光。低頭下望,則見有無數頂盔戴甲,大小和真人無異的陶俑手執兵器在巨龍身邊擺成陣列,卻又齊往龍頭所在的方向跪拜作臣服擁護之狀。但石雕巨龍橫空游過洞窟,然后又從另一側的山壁上穿了過去,仍然不見廬山真面目。

楊秀突然停下了腳步。心中狂喜消弭,止不住的憤颟狂怒隨之而起,然后卻又有一陣壓抑不了的驚悸。激烈起伏的情緒變化,只因為前方雖然還有路,卻已被人擋住而沒辦法繼續前進。

寶石奇光之下,石雕巨龍背上,洞窟出口之前,此時此刻,正有一位修長窈窕的佳人悄生生地持劍而立。她衣袂飄飄,仿佛剛剛乘風而至,亦好似隨時可以隨風而去。無論姿態神韻,全都充斥了某種出塵脫俗,孤高不群的玄妙美感。欺霜勝雪的浩白臉龐上,唇如凝丹、鼻似瓊瑤、長眉入鬓。烏黑明亮的眼眸中,透徹出清澈無比的孤高與堅定。其美已到極致,其冷也已經到了極致。當今世上,除去靜齋傳人梵清惠外,更有誰人能夠擁有這份美,更有誰人配得擁有這份美?

寧道奇心下輕歎,微笑上前道:“梵師妹,何所為而來?”

梵清惠淡淡道:“為應為之事而來。寧師兄,難道你非如此么?”

“寧某亦正為應為之事而來。只不過……”寧道奇舉手拈須,緩緩道:“究竟何者應為,何者不應為,梵師妹卻似乎已經與寧某有了分歧啊。”

“清惠由始至終,此心皆只以天下蒼生禍福為念。”梵清惠歎道:“至于江山誰屬,卻不在清惠思慮之中。寧師兄,您扪心自問,刻下如此所作所為,豈不是正與本身初衷南轅北轍嗎?”

寧道奇面色微變,不自禁回頭去看楊秀。恰好楊秀也正回頭來看他。四道目光在空中一觸,霎時間縱然以寧道奇的修為,竟也不自禁地覺得雙眼刺痛,當下他急忙連退兩步,立在楊秀后面半個身位處,拱手道:“王爺,貧道心中所求,除去王爺與大王子的區別外,正與朝陽天師別無二致。”

“好,本王信你。”楊秀面色陰沉,道:“寧散人,速速替本王將這瘋女人擒下。大事當前,本王可沒功夫和這種朝三暮四,反復無常的賤貨多作糾纏。”

楊秀話語間蘊藏的怨毒之重,甚至連寧道奇也不禁為之慄然,心中更禁不住產生了“自己究竟是否正在養虎為患”的疑問。只是這等念頭才剛萌芽,立刻又已被他硬生生掐斷。寧散人拱手道:“寧某盡力而為。”挺身走出,搖頭道:“梵師妹,妳該當知道非常時期,應行非常手段。妳自問初衷不改,但寧某也自負惟有如此手段,方能撥亂反正,最終得致太平。究竟誰是誰非,惟有各憑信念而行吧。但此時此刻,梵師妹也應明白光憑一己之力,螳臂何能擋車?還是先請退下吧。”

梵清惠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提起手中神兵消魂,屈指向劍身彈去。但聽“叮~”的清脆響聲悠久不絕,櫻唇輕啟,道聲:“寧師兄,請。”聲尤未落,嬌軀早如一縷煙霞般輕飄飄縱出,姿態之曼妙無方,直似飛天樂神。消魂展動處,劍勢既不凌厲也無殺氣,但卻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紅光之盛,更是亮得幾乎令人睜不開眼。

假若武功稍差者比如言妄姑之背,面對消魂劍勢,此時心中定會生出避無可避,擋無可擋,只有束手待斃一途的絕望念頭。然而名動天下的寧散人,又豈是言家堡主可比?梵清惠剛剛出劍,他早看清了對方心意。當下不禁微微冷笑,左手大拇指則憑虛而劃,按出數十團大大小小的黑白氣團護住周身。霎時間氣團迎上消魂劍勢,登時迫出“啵啵啵啵啵啵~~”連環不絕的爆破輕響。消魂劍影消散,就只余下最后也是最具威脅力的一劍中宮直進,卻偏偏又迎上了——寧道奇的右手。

五指聚攏,形如鳥啄。劍啄交擊,赫然竟爆發出一下猶如暮鼓晨钟般的深沉鳴響。響聲余韻不絕,在眾人耳邊回環萦繞。消魂紅光聚斂,竟凝成鮮明的〖卍〗字佛印,瞬間飛出直印向寧道奇。此招正是梵清惠練成后從未以之對敵過的一著〖劍神無我〗。

《慈航劍典》號稱四大奇書之一,與《戰神圖錄》、《魔策》、以及《長生訣》並列,其神奇玄妙之處,絕非普通武功秘籍可相媲美。除去實質殺傷力外,更著重精神意念上的修行。就如何當年天晶傳人南宮問天,他自創〖天心劍勢〗,其中最后一著天仁劍極沒有絲毫力量,純粹是以仁愛感化敵人。可見武學到了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歸。

天仁劍極配合天晶,就連充滿殺戮與破壞原欲,一心滅世的魔籽都可以感化。劍神無我自然達不到如此程度,但梵清惠全力施為之下,也自信必定可以憑借自身信念感化寧道奇,使他明白本身行徑的錯誤。彈指之間,佛印金光透入寧道奇額頭,果然使得這位散人的動作為之——徹底停頓。刹那間兩人的神識同時脫離身體,仿佛飄往不可測度的玄異幻境。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仇恨悲痛、以至于成住壞空等等諸般感受紛致叠來,只在黃粱一夢間,兩人竟同時停下了所有動作,變得宛若泥塑木偶,反應全失。

不,不是反應全失。至少,寧道奇不是!霎時間他本來散渙的瞳孔猛地收縮,精光閃爍間,他哈哈一聲長笑。眉心處之前透入的佛印金光,竟被彈出腦外狠狠震成粉碎。梵清惠嬌軀劇震,不可思議道:“寧……”話尤未畢。寧散人的太極黑白氣團急遽凝成,反過來烙進她印堂之間。這清麗絕俗的出塵仙子登時如遭電擊,“叮當~”聲響,消魂脫手落地,光華盡失。劍手自己則雙膝一軟,頹然跪倒。

寧道奇負手退開兩步,搖頭道:“梵師妹妳驚才絕艷,實是靜齋二百年來最出色的傳人。只可惜道心畢竟不堅,竟終于落得如此下場。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惜,可憐、可歎啊。”嗟呀甫定,卻回身向楊秀拱拱手,道:“王爺,寧某幸不辱命。此女如何發落,還請王爺定奪。”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8
神州龍脈篇 第五十三章:龍脈聖地





楊秀笑了。那笑容中赫然竟找不到任何喜悅,只有憤怒和仇恨。



這是第一次。自打得知唐钟情竟然和楊昭私通,並且徹底背叛自己之后的……第一次笑。



本是令人景仰膜拜,萬眾敬服的王者。此際身上竟隱隱透發出縷縷詭異黑氣,猙獰得猶如冥界妖魔。他緊握龍旋緩步上前,凝聲道:“好,寧散人果然有本事,更夠忠心。哼哼,什么狗屁慈航靜齋。我呸!”猛然一口濃痰吐出,勢如鐵彈般飛向梵清惠。“哒~”的輕響,肮髒*粘上那張清麗絕俗的臉龐,顯得怪異之極,更丑惡之極。



但就是這幕怪異丑惡的景象,反而更讓楊秀興奮起來。他舔舔嘴唇,右腕輕抖。龍旋驟然暴起疾探,猶如毒蛇吐信般在梵清惠胸前扯下好大一塊衣襟。素白抹胸下裹著的半邊渾圓*突然失卻束縛,不由自主地向外彈出,雪膚酥胸,直是一覽無遺。



霎時間,三個男人都仿佛同時忘記了呼吸。楊秀更鼻翼翕張,瞳孔中流露出如同餓狼似的光芒。他邁步走去,單腿跪下在這仙子般的女劍客身邊。手指沿著腮幫、下颔、頸側與鎖骨一路滑下,最后停在雪峰頂端那點嫣紅花蕾周圍,用力挾捏亵玩,楊秀口中恨恨咒罵道:“楊昭那小雜種竟敢染指本王的女人壞我大事,此仇假若不報,本王也不用再做人了。什么不吃人間煙火的仙女?呸,簡直放屁!婊子,妳剛才和那小雜種眉來眼去,勾勾搭搭,多半早就和他也搭上了吧?正好。現世報還得快,本王現在就他媽的先奸了妳個婊子,然后再砍斷妳雙手雙腳賣去成都城最粗陋的妓院,讓那*養的小雜種也戴上幾千幾萬頂綠帽子!”口里咒罵,手上動作不停,早老實不客氣地大肆輕薄起來。右手更捏住梵清惠的腰帶,就要發力將它扯斷。



這幕活生生的*大戲,固然看得人心跳加速血脈贲張。言妄姑卻不敢多看,急忙轉身過去,閉起眼睛掩住耳朵,口中念念有辭,更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些什么。但他雖是鐵了心腸要把自己當木頭人,寧道奇卻是不可以。散人終是修道之士,對于男女*就沒放在心上過。因此剛才心神縱然稍分,卻立刻已經恢復過來。



梵清惠和自己已經翻臉成陌路,換個時間地點的話,楊秀想要對她做什么寧道奇也不想多管。可眼下大事當前,卻不該為了個女人多有耽擱。之前從唐門的情報中得知,凌云窟除去兩頭麒麟以外,更另有奇人守護。但從開始至今卻只出來過一個守望和尚,可實在不合情理。寧道奇表面鎮定,其實內心也頗覺不安。他深恐夜長夢多,上前兩步沉聲道:“王爺,大事為重。”



楊秀遽然一震,刹那間報仇雪恨和主宰江山兩股欲念在心中激烈沖突,但最終還是后者占據了上風。他“呸~”地狠狠啐了一口,順手拾過消魂,站起身來點點頭,沉聲道:“寧散人說的是。哼,便宜了這小婊子。等回來再炮制妳。”隨即一腳踢向她腰間要穴。



這一腳絕對沒有可能踢空。



但偏偏就踢空了。



電光石火之間,三名高手同時只覺虛空中仿佛有道強大之極的電流躥過,瞬即降臨在梵清惠身上。緊接著,被寧道奇反制心神,陷入失魂狀態的靜齋傳人突然出手擋下了楊秀這腳。她手腕翻轉,某種奇異之極的勁力立刻侵經噬脈,讓蜀王半身酸麻動彈不得,只是輕輕一揮已經把他摔出去三四丈之遠。



梵清惠挺身彈起,喝道:“誰敢亂闖凌云窟?統統都給老夫,滾!”



那音調依舊甜美清越,確實是她本人沒錯,但語氣中卻忽然又增添了某種本不該是她能擁有的威嚴和滄桑。極度不協調,也極度地怪異可怖。



大事當前,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節外生枝,楊秀直是怒不可遏。他厲聲喝罵道:“裝神弄鬼的狗種,管你是誰。賤人受死!”神兵抖動,蛟龍魂魄猛然覺醒,以破風排云之勢暴起狂斬。手無寸鐵的靜齋傳人目光沉著,不喜不怒不嗔不懼。五指揮出,驟然憑空凝聚出一面金黃色的巨輪。縱使只是以氣聚形,但竟超出無形而重入于有形,堅固得絲毫不遜色于神兵。



黃金鋒輪繞身旋風劇轉,彈指間已和龍旋交互撞擊了上百次之多。楊秀只覺陣陣飄忽如風的古怪內勁透過神兵直逼入體,逼得他不由自主地連環旋身卸勁,直轉了十幾個圈子才勉強站定。作壁上觀的寧道奇霍然變色,沖口而出道:“軒轅通天勁的烈風轉!你不是梵師妹,是西城……西城……秀樹?”叫聲中滿蘊了不可思議,更是微微發顫。



“哦?原來居然還有人記得老夫的名字。”那個不是梵清惠的梵清惠也似覺出奇。冷然道:“不錯。老夫就是西城家最后一代傳人,西城秀樹。既然知道老夫名頭,還不統統快滾?”



千百年來,天下間練武的人多如恆河沙數不可勝數。而其中能夠在后世記憶中留下名字者。生平無一而非叱咤風云之輩,而西城秀樹正是其中之一。他不但和武林神話,天晶傳人南宮問天活在相同的時代,而且更執掌軒轅黃帝的天神兵〖太虛〗。當年從泰山虎魄重光開始,之后斗蚩尤、刺邪帝、滅天魔、除魔籽。一生持正衛道,為天下所共仰。后來更被推舉為武林盟主,統合江湖人士齊心協助南朝正統對抗新興的北魏拓拔氏入侵。功勳卓著。



但……那也已經是整整二百年前的事了。任你武功再高,壽元始終有限。即使得道之士也不過三元之壽而已。而眼前這個不是梵清惠的梵清惠,卻竟然自稱是西城秀樹?



他究竟是人……還是鬼?



霎時間,冒險入窟的三個人幾乎全都呆住了。一片寂靜中,忽然耳邊傳來了點點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言妄姑雙腿哆嗦,幾乎連手中的神兵破鏡也抱不穩。他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褲裆,卻立刻發現了……血?



無數鮮血正從山壁的縫隙之間冒出,點點滴滴,有紅有藍。那鮮血仿佛本身已經擁有生命和意志,甫滴落到龍道之上,立刻自動聚集起來,迅捷無倫地向龍頭方向流躥而去。緊接著只聽“咚~”地一聲巨響,霎時間地動山搖,竟活象整座凌云山都震動起來。



任何反應都未來得及作出,山壁猛地鼓起,轟然破裂。熾烈熱流和刺骨冰寒同時由內而外地急速彌漫。自稱是西城秀樹的梵清惠雙眸收縮,失聲道:“麒麟血!”



話音甫落,有道滿身血污的赤*影,挾帶著無邊凶煞之氣從隧道里閃電般撲出,不由分說就追隨麒麟血急起直追。一瞥間看見必經之路上恰好擋著那個自稱是西城秀樹的梵清惠。當下紅藍雙眼怒目圓睜,“口胡~”地放聲咆哮著,不由分說,掄起手上那一黑一白兩件神兵當頭疾劈。



“西城秀樹”雖然不知對方身份,但光憑他殺害冰火麒麟一樁,就已經是絕大罪孽。麒麟既死,自己護窟有責,更加不能退讓。當即運起黃金鋒輪繞身電轉。旋卸敵人神兵攻勢之余,更反守為攻凌厲絞割。兩人直拼個激烈燦爛,銳烈罡氣縱橫紛飛遇物即毀,余勁也足以劈石開山。頃刻間“西城秀樹”雙手齊掌鋒輪,將敵人黑白兩件神兵壓住往地下一按,喝道:“撤手!”



三件神兵挾萬均大力,同時狠狠劈落石雕巨龍背脊。龍道縱然堅固,又哪能承受得住如此沖擊?“轟隆~”巨響直是震耳欲聾,以兩人立足處為核心,方圓三丈處的龍身徹底崩毀碎裂。那凶煞連同“西城秀樹”一齊,齊齊向下方俑坑急墮。



奇變再度橫生,但就在那猶如白駒過隙的刹那,楊秀早看清楚了這個從山壁里鑽出來的人究竟什么模樣。盡管對方神態大變更似乎常性全失,但不是自己那個狗雜種的侄子楊昭,還能有誰?一怔之下,熊熊怒火立刻燒得他連腦漿都沸騰起來,幾乎立刻就想撲過去加入戰團,將小雜種千刀萬剮剁成肉醬然后再拿去喂狗!然而稱皇天下的欲望,終于還是凌駕了這股怒火。他不甘地向俑坑下激戰不休的兩條人影惡狠狠瞪了一眼,用力向上甩出龍旋。



神兵暴起延伸出十幾丈,“奪”地鉤住對面山窟石壁。楊秀更不招呼寧道奇與言妄姑,當即飛身躍起借力蕩出,輕輕巧巧落在還未毀壞的龍道上,頭也不回,直奔向隧道對面。



近了,近了。越向前飛奔,水花激*就越大,空氣中的濕度也越高。蓦然楊秀停下腳步踏足龍頭,眼前所見景物,直讓他也一陣頭暈目眩。原來巨龍從山壁上探出,龍口正前方就是顆半徑就足有幾十丈的超巨型石球,呈現出巨龍爭珠之姿。一道碧水瀑布更由上筆直傾瀉而下,激起大片煙水迷曼。氣派雄偉磅礴,直是鬼斧神工。



景致再壯觀美麗,楊秀也連半分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他一聲長嘯,遠颺神功催上超極限十二成功力,身如騰龍奔躍直飛半空,緊執超神兵龍旋人兵合一,激發出超巨型的十丈刀罡,向石雕龍珠全力狠劈。



這一刀之威,力足——分天!



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被清脆利落地一刀劈開。石雕龍珠更不堪承受,當場被從中劈開條巨大裂口。裂口內奇光綻現,龍吟隱隱,竟然另有乾坤。楊秀放聲長笑,急不及待躍入其中。雙腳甫著地,突然如遭電擊般怔住,不知不覺,竟淚流滿面,緩緩跪下。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19
神州龍脈篇 第五十四章:龍脈出,神州亂


上古時代,天地初開。元始天尊與元祖天魔分別由陰陽二氣生化聚成。彼此間各走極端,水火不容。終于爆發出史上第一次神魔之戰。戰況之激烈,實非后世人類所能想象形容,只知道最后兩者終于玉石俱焚,而蒼天卻也因此戰而遭到嚴重破壞。陰陽二氣因之混沌不清,以至于天地間毫無法則可言,妖魔蠻族各自據地相殘,大地一片混亂。后來雖有女娲娘娘窮盡心力煉石補天,但魔消道長,其勢幾乎已不可扭轉。其中尤其以擁有極惡本性的蚩尤,殺戮最重最烈。勢力也是最強大。

當其時也,軒轅黃帝奉女娲娘娘之命投胎降世,既以仁義厚愛教化太初萬民,復起義師征討四方邪魔。最后終于只剩下了蚩尤這凶神依舊肆虐世間。兩者于是各持天神兵〖虎魄〗和〖太虛〗決戰于涿鹿

。虎魄威能無限,越戰越邪,越用越凶。縱使同是天神兵,卻占盡上風,把太虛壓得幾乎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蚩尤得意洋洋,滿以為勝券在握。誰不知虎魄的戰虎忠魂不忿為主所殺,突然反噬其主,蚩尤居然就此喪命于自己的神兵之下。

蚩尤既惡貫滿盈而自滅,黃帝從此平定大地,成為天下共主和華夏始祖。他功德圓滿后,原本可以歸天向女娲娘娘復命,重新恢復九天大神的身份。但為了華夏子民,黃帝竟不歸天,甘願長留人間,找尋可以永遠守護神州的方法。他踏遍千山萬水,終于在神州大地上找到了一處最具靈氣的龍脈,也就是巴蜀間,岷江邊、凌云山上的凌云窟里。

于是黃帝便命人秘密動工,在凌云窟深處架設龍道和開辟陵墓。更在自己作為凡人的壽元將盡之前,自封于龍脈源頭之中,將自身與龍脈結合葬身在內。更將生前絭養的兩頭冰火麒麟,放養在此作為凌云窟的守護神獸,不容任何人侵入。

傳說,只要黃帝的遺骸一直安葬在此,那么華夏大地九州就永遠也屬于華夏子民所有,決不會被外族長久侵占沉淪。而假若龍脈被破壞,那么神州大地上的炎黃子孫,亦將從此……

萬•劫•不•復!


※※※※※※

凌云窟龍道盡頭處,瀑布埋掩下的巨型石球,赫然正是神州龍脈源頭,軒轅黃帝肉身遺骸之所在。石珠從外面看已經覺得極其巨大,當真正身入其中之后,更覺內里空間極高極廣,使人不其然便自覺渺小,更因之而生敬畏與膜拜之情。

整顆石球本身就仿佛是一塊最美麗的珠玉寶石,自然煥發出柔和奇光,將所有事物都映照得纖毫畢現。光芒中只見頭上、腳下、身邊……總數足有成千上萬的神龍浮雕遍布四周,盡是栩栩如生。而龍身方向所指,又全是朝向石球內正中央處,那塊足有三丈高下的巨型翡翠龍頭。龍頭大張的巨嘴中,正孤身安坐著一副骸骨。縱使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個年頭,但那股威武莊嚴的氣勢,卻依舊可以壓得人直透不過氣來。而且,那具骸骨並非屬于人類。更正缺地形容,是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龍。

“神……神州……龍脈!”楊秀眼眸內放射出奇異的光芒,猶如著魔般膝行向前。他全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都因為激動而不住顫抖。苦心籌謀了整整十年,耗費無數人力物力,甚至將自己的前途、地位、還有生命和親情都統統押上去孤注一擲。好不容易才終于走到了這一步。而此時此刻站在這具骸骨面前,他就知道,自己付出的所有代價全都是值得!

這具半人半龍的屍骸,就是傳說中軒轅黃帝之肉身。它的脊骨連接著九州地脈靈氣,更和華夏氣運共榮共損,共同凝聚成神州龍脈。龍脈在,神州定;龍脈失,神州亂。關系之重大牽連之深遠,委實無須言語而后知。

楊秀雖然是皇家血脈,卻並非九五命數,本來注定絕對無緣大寶。然而,只要他能夠將黃帝遺骸上的脊骨取到手,再找醫道和玄學高人施展〖移血換骨*〗,將黃帝龍骨移植到自己身上,那么神州氣運從此將和楊秀本人相互連通。不但他的命數轉為帝皇命格,更可以因為黃帝余蔭,而凌駕其余天命帝星之上,成為真真正正,獨一無二的九五至尊。

當然,龍脈取出,神州氣運被侵擾破壞,天下必將因此大亂,華夏黎民炎黃子孫,甚至極可能就此永遠被異族征服蹂躏,永不能翻身。但無論如何,那也至少是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后的事。我死以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和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相比,什么千秋百世之后的災劫,統統都不值一提了。

最初那種巨大的震撼和沖擊眨眼過去,對華夏始祖的敬畏崇仰之心,立刻就被貪婪欲望徹底打成粉碎。楊秀站起來大步走向翡翠龍座,面帶狂喜伸手去抓取遺骸龍骨。手指剛剛進入龍座三尺范圍之內,陡然骸骨表面泛現出淡淡金光。楊秀登時如遭天雷轟擊,連全身肌肉血管也活象要被硬生生扯開撕裂。他駭然急退,縮手來看,又發現什么損傷都沒有,而金光也一閃即逝。

回想起當日在唐門秘閣中翻閱的那份古籍竹簡,楊秀方才想起自己太過急噪,居然忘記了最緊要的大事。要知道黃帝龍骨既然與神州龍脈相互聯結為一體,其中自然靈氣充盈。這靈氣本來正對練武或修道的人極為有益,甚至可說比什么靈丹妙藥都更加珍貴。但凡事過猶不及,水滿則溢。九州地脈靈氣匯聚合一,龐大得根本不是凡人血肉之軀能夠承受。假如楊秀不是當今大隋皇帝的子孫,身負真龍血脈,那么光是剛才那一下,已經足以將他轟得粉身碎骨,經脈寸斷而死。

中華天子的血脈,和華夏始祖以及神州龍脈之間,天然存在某種極隱晦卻又極奇妙的聯系。要想取得黃帝龍骨,唯一方法就是以大量真龍血脈作血祭。所以楊秀最初時,竟是想以自己才剛出生的兒子做祭品。后來則又企圖以楊昭為替死鬼。但此時此刻……

為山九仞,決不能功虧一篑。事到如今,再沒有為了吝惜身體而放棄取得黃帝龍骨的道理。楊秀狠心咬咬牙,伸出自己左臂架在龍旋刃鋒之上,一刀揮過。霎時間,大蓬鮮血從斷臂處噴出灑落遺骸。金光再度泛起,卻立刻又像水泡般破碎幻滅。楊秀丟下龍旋,探手向前抓住遺骸的脊骨,用力向外一抽。

全無任何預兆,刹那間以凌云山為中心,整片巴蜀大地,甚至華夏九州都同時開始顫抖。天慘地愁,乾坤顛倒,沉沉烏云旋轉壓下,將塵世眾生盡數淹沒于無盡黑暗。山崩石碎,靈氣所钟的凌云山頃刻間地形大變,從遠處看來,橫臥岷江中心的臥佛,竟似被魔鬼掏空了心髒。

漫山遍野的樹木全在幾秒間徹底枯萎,隨即更被地震連根拔起翻倒在地。飛禽走獸甚至江中游魚,全都痛苦莫名地開始瘋狂掙扎,片刻后同樣倒斃當場。江水奔騰激蕩,逆流沖霄成巨大龍卷,那驚心動魄的破空呼嘯聲尤勝鬼哭神號。方圓百里中所有事物統統被水龍卷瘋狂扯吸上天,然后狠狠似成碎片。江灘上那被楊秀帶來的二千多名官兵、龍游縣城還有附近鄉村中的千千萬萬黎民百姓,無一幸免地因為走避不及而慘遭橫死。所有建築物統統倒塌,甚至再沒任何存在過的痕跡留下。如此情景,十足十就像末日降臨,要使大地的一切都重歸混沌!

沒有后悔、沒有內疚、更沒有惶恐和羞慚。造成這一切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胸膛里除去狂喜以外再容不下任何情緒。黃帝龍骨縱使已經和神州地脈斷開,可是其中所蘊涵的靈氣依舊無比充沛。楊秀手握龍骨,但覺神力源源不絕地湧入身體易筋洗髓,伐毛換骨,左臂傷口處迅速止血,被切斷的骨頭肌肉急速蠕動成長,只在彈指間竟然重新長成了一條覆蓋金色鱗片,五指銳利如刀的龍臂。渾身關鍵竅穴全在靈力沖擊下被打通,刹那間經脈連貫,真氣內力呈幾何級瘋狂提升。強烈快感讓他興奮得忍不住仰天長吼,說不出的快意滿足。

破空鳴嘯驟然打斷笑聲。“西城秀樹”腳踏耀目金輪,蓦然從石球被劈開的裂口處飛旋沖進,怒罵道:“孽畜狗賊,快放下龍骨!”駕駁凝氣太虛,有如泰山壓頂般當頭劈下。楊秀仰首抬頭,暴喝道:“膽敢站在朕的頭上?賜你誅九族啊!”新生龍臂悍然殺上。雙方怒氣、殺性、戰意全都推上顛峰,竭盡全力狂攻猛打。速度之快早超越肉眼所能不做的極限。交擊刺響銳烈擴散,將整個石球也破壞得滿目瘡痍。爭斗正緊,陡然又是一聲野獸長吼。渾身半紅半藍楊昭的隨即也闖入石球,他體內透發出的寒氣熾焰,赫然竟凝現雙頭麒麟的凶狂形相。陰陽雙令手起刃落,同時向“西城秀樹”和楊秀千刀萬斬。

電光石火間,陰陽令、凝氣太虛、龍臂三者同時正面狠撞對撼。千百個驚雷同時炸響,激爆烈勁沖天直上,將龍脈源頭的石球徹底炸得粉碎。滔滔大水當頭瀉下,卻在離地還有十多丈處就被看不見的巨型護罩彈開。半點也沾不到屹立當地,突然凝固成泥塑木偶般的三個人身上。

楊昭目光閃爍,發出野獸咆哮似的低沉笑聲。麒麟凶煞之性使他完全無視傷痛,率先從這靜止的狀態中掙脫出來。黑色陰令狠狠切開龍臂,前入后出貫穿楊秀胸膛;白色陽令則已經拍在“西城秀樹”丹田要害之上。但聽“锵~”的一下金鐵破碎之聲,距離楊秀腦袋不過只余半寸,甚至已在這盜取龍骨的禍首面上割開一道深深血痕的凝氣太虛,立刻崩潰成千萬碎片。刹那間,依稀可見有道透明影子被轟出了這具本不屬于自己的身體,瞬息遁去無蹤。靜齋傳人則嬌聲慘呼,遠遠摔出七八丈遠。陰陽令可以吸奪敵人功力然后轉化釋放,梵清惠等于承受了楊昭和楊秀兩人加起來的全力一擊。頃刻間經脈盡碎五內齊損,傷勢沉重得無以復加。畢生苦修的真元內炁更從破碎丹田中向外一洩如注,赫然竟——武功全廢!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18:26
神州龍脈篇 第五十五章:終局未終


失敗,究竟是什么樣的滋味?

楊秀不知道。因為從出生到現在三十年的人生,他根本從來未曾在任何事情上,遭遇過任何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失敗。由小到大,他不管學文習武、征戰沙場、治理民政、參與國事、甚至在女人身上,全都是最無可爭議的勝利者。

可是這完美的人生記錄,統統全在今天被徹底改寫。因為楊昭這個自己的親生侄子,已經在那記錄上抹下了一筆代表羞辱的——濃重漆黑!

憎恨傷痛狂怒怨憤,千般激情湧上心頭,然而,舊仇未報再添新狠,剛剛取得黃帝龍骨,狗雜種居然又來搗亂攪局,而且更……更……更……

極度不願承認。然而那柄不但切開自己新生龍臂,更深深刺入自己胸膛的黑色陰令神兵,還有體內撕心裂肺的激烈劇痛,一切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蜀王殿下,他不但又再敗了,而且更連生命都要輸掉,再沒有翻身重來的機會。

嘴角邊湧出無數血泡的楊秀氣喘如牛,圓睜雙眼死瞪著楊昭。勉強了努力好幾次,始終沒能把喉嚨中的話說出來。渾身獸性凶煞的楊昭用陽令將梵清惠一擊廢功,霎然回頭獰笑手臂后縮,就要收回陰令,然后再親手將蜀王殿下送上黃泉路。未想到一拔之下,陰令竟然就象牢牢焊死在楊秀手臂中般,絲紋不動。

“朕、朕~~”楊秀渾身關節都“咯咯”作響。陡然怒聲咆哮道:“朕是皇帝,朕要主宰江山直至千秋萬載!狗雜種你阻不了朕,阻不了朕啊!”咆哮聲中龍骨登時再放金光,內里蘊涵神力源源不絕輸送進楊秀體內,讓他陡然增添無窮神力。龍臂五指收緊在楊昭胸膛上狠狠一拉,直抓出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小王爺盡管飽飲麒麟血更有神兵在手,刹那間同樣痛不可擋。陽令閃電反擊橫頸疾劈,卻恰好和黃帝龍骨正面交擊。

陰陽令和黃帝龍骨,兩大神器同具驚天威能。硬拼之下,其中蘊涵的力量登時全面爆發。萬丈豪光沖天映射,將山窟深處的黑暗徹底撕成粉碎。那光芒中,軒轅黃帝的威武形相赫然再現,楊昭身上的冰火雙頭麒麟卻宛如生前,一見舊主,當場瑟縮悲鳴,自行扭曲幻化,消散于虛空。半紅半藍的雙眼重新恢復漆黑,楊昭仿佛大夢初醒,毫不猶豫地一個頭錘,狠狠撞上楊秀的鼻梁骨。

“咯~”的裂骨聲直慘烈得讓人想要嘔吐。神力貫體的楊秀顯然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但那沖擊所引發的暈眩感,卻無可避免地直沖大腦,連握住黃帝龍骨的右手都松了松。

神力輸送速度即時出現空擋,再沒法子繼續鎖死陰令的。小王爺引臂后拉收回神兵,順勢踢出一記撩陰腳。

這是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縱然楊秀有神力護體,霎時間還是痛得怪聲慘叫。下意識地更加用力死死握緊了黃帝龍骨。神力重新輸送,不但使龍臂愈合,而且胸膛上被陰令貫穿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續骨生肌,無數青綠色鱗片急速生長覆蓋上半身,讓本來儀表堂堂的蜀王赫然變化為半人半獸模樣。楊秀反臂握拳閃電疾轟,正中對方小腹。

生死關頭,誰先示弱就是把性命拱手送人了。盡管拳勁如雷炸開,五髒六腑都幾乎被打得翻轉,楊昭發起狠來緊咬牙關半聲不吭,倒轉陰陽雙令,一著〖雙風貫耳〗用令柄猛砸楊秀的左右太陽穴。楊秀長聲痛呼,不但七孔流血,兩只眼珠更同時向外暴突,他拼死出腳踢開楊昭意圖將距離拉開。沒想到用力過猛,幾乎就要失足跌向石球邊緣下的萬丈深淵。幸好危急間用龍臂死死抓住地面石板,直拉出七八丈長的五條深深坑痕,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退勢。

這對骨肉至親的叔侄,隔著老遠惡狠狠死盯著對方,各自暗暗運功凝神聚力。兩個人全都心知肚明,今日一戰假若不把對方送入閻羅殿,就決不能被停止。

天意或者確實注定了這兩叔侄命中必須骨肉相殘,不死不休。但無論如何,絕對不是今日。就在二人調息回氣完畢,即將重新撲出發動進攻之際,轟鳴呼嘯之聲突然從天而降。

是泥石流!龍脈被奪引發山崩地陷,哪怕深處山腹也不可避免地同樣受到波及。崩塌石頭混和本來傾注的瀑布水流,瞬間形成最恐怖的泥石流挾滅頂之勢倒下。被當作戰場使用的石球頂部早在先前被毀,泥石流毫無阻隔,眨眼間就填滿了整個平台,將所有人通通生掩活埋。小小平台容納不下千萬噸泥石流,灰色的恐怖巨龍緩慢蠕動著,毫不猶豫沖出平台范圍,繼續向下面黑黝黝的深淵源源傾洩。

金光綻射,龍吟暴嘯。黃帝龍骨貫注無窮神力,賦予了楊秀自救的本錢和機會。外表看似不起眼,實質蘊藏力量強大得驚人的泥石流瞬間赫然被逼開了三四尺大的空隙。蜀王滿身暴戾之氣沖天而上,急縱身躍回到石球對面的龍道之上。自負勝券在握,必定可以滅殺仇人的緊要關頭,卻忽然被泥石流打斷而不能親手殺人。楊秀心中的憤怒簡直難以用筆墨形容。

等待了足足兩三分钟,始終不見楊昭像自己一樣破土脫困。滿腔怒火卻無處發洩的蜀王放聲狂吼道:“楊昭,楊昭!你只狗雜種不會就這樣死的。有種就回成都來,朕定要將你親手千刀萬剮,方洩此恨!”

狂吼過后怒氣稍得發洩,而頭頂上不斷砸下的石雹,更提醒他此地不能再多逗留。楊秀恨恨回頭。要循舊路離開凌云窟上地面逃走。得黃帝龍骨之助,他不但外表變異,功力也大大增長。兩三個起落便穿過山壁重新奔入外面俑坑。卻見寧道奇竟仍恭立在旁,言家堡堡主言妄姑卻已經不見影蹤。

寧散人一眼瞥到楊秀手上的黃帝龍骨,再看見楊秀變異的龍臂和龍鱗,一顆心登時向下直沉。但他也是決斷明快之人,暗暗道:“罷罷罷,反正如此一來,楊氏江山必定大亂,也算成功了吧。”拱手上前道:“恭喜王爺終于得償所願,成就大事,只在指日之間了。”

楊秀冷哼一聲。突然手起掌落狠狠掴了他個老大耳光。出手又快又狠毫不留情。寧道奇半是震驚半是愕然,電光石火間竟咬緊牙關,不閃不避地硬吃他一巴掌,登時腫起一大塊。他急忙俯身下拜,改口惶惶道:“臣死罪。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寧道奇,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楊秀一把抓起他衣襟揪起,惡狠狠道:“你只裝神弄鬼的賊牛鼻子,和梵清惠那婊子根本也是一路貨色!朕苦心籌謀螳螂捕蟬,你們卻就演雙簧想做黃雀,是不是?!”

“皇上誤會了。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決此心天日可表。”寧道奇竭力分辨道:“皇上已經得到龍骨,登基九五指日可待。臣萬死不敢有絲毫異志。求皇上明鑒。”

楊秀反手又是一巴掌。龍臂上鱗片深印入肉,在寧道奇面上拓出的痕跡看起來怪異之極,素來的仙風道骨當場蕩然無存。喝道:“朕用人之際,姑且饒了你條狗命。起來吧。假若日后膽敢再有三心兩意,朕必定可以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寧散人誠惶誠恐,恭恭敬敬改口道:“謹遵聖旨。”當先站起轉身走出。才走得幾步,陡然慘叫連聲傳入耳中,只見言妄姑四肢並用地從原來的龍道出口處連滾帶爬逃出,身后“轟~”地一下山崩巨震,整條隧道徹底坍塌,將三個人都困死在這遠離地表的山腹深處。

言妄姑目瞪口呆地癱坐在地,正不知所措間,只聽腳步聲起走近身邊。回首仰望,驚見竟是猙獰如妖魔的楊秀。下意識叫道:“王爺,王爺……”

楊秀哼聲冷道:“竟敢臨陣脫逃,棄君上于不顧。言妄姑,你罪大惡極無可赦免。朕就賜你——一個不得好死!”話音剛落,手上黃帝龍骨當頭閃電砸下。猝然間言妄姑連求饒的說話都來不及,急忙舉起破鏡抵擋。破鏡雖說也是神兵,但卻不過異能厲害而已。真要用來對敵,還不如普通的地神兵好用。而黃帝龍骨卻比虎魄天晶等天神兵也不遑多讓。當場就將言妄姑連同破鏡砸成粉碎。

破鏡名副其實變成破鏡,一團銀光從碎片中冉冉升起,末入岩層不知所蹤。楊秀卻看也不看那團銀光,放聲狂吼道:“黃帝,朕命令你,開路啊!”黃帝龍骨緊接著揮出第二擊,其力之巨,絕對足以——辟地開天!


※※※※※※

凌云山再度劇震。山頂顛峰處的凌云寺自然又是首當其沖,天王殿和藏經樓,還有各處僧舍等建築早被震得散了架。地面更處處垮塌,全無半寸立錐之所。然而大雄寶殿之間,赫然卻還存在著兩男兩女的四個人。女的正是唐钟情和唐名越;男的卻是一僧一俗。

那僧人是守望和尚,他面色蒼白,勉強駕御不圓滿,將頭頂如雨砸下的亂石磚木撥開彈走。盤膝端坐在他對面,雙目緊閉的那人須眉早已一片雪白,渾身肌肉結實之極,全沒半點龍钟老態。身材可稱魁梧,但也不算怎么高。加上八字眉、蒜頭鼻、厚嘴唇,相貌其實頗為丑陋。忽然間,這丑陋老人雄軀劇震,隨即睜開雙眼,面上浮現不自然的酡紅,破口大罵道:“他媽的楊家小狗,居然失心瘋了連老夫也打!”

守望和尚神情緊張,問道:“怎么會這樣?黃帝龍骨呢?”

那老人站起身來,氣憤憤道:“被另一頭楊家狗雜種搶走啦。他媽的,這混帳為了想做皇帝,竟然連自己家的江山也不顧。今次要死得人多了。和尚,老夫和你為了守護龍脈,在這里整整坐了二百年的活牢,沒想到到頭來居然還是落得一場空。早知這樣,還不如回西域逍遙快活的好。”

“唉~天意,天意啊。”守望和尚長歎口氣,問道:“縱然只是元神出竅,不能發揮十足實力。但西城兄你畢竟身負二百多年的軒轅驚天訣功力,怎么竟還會搞成這樣?”

那老人咬牙切齒道:“他媽的楊家小狗不但手上拿著陰陽令,而且更渾身透發凶煞。多半是喝了麒麟血,更連兩頭畜牲的真元內丹也吞了。那小子乳臭未干,倉促間哪能駕駁消化得掉?要是不發瘋卻才有鬼了。偏偏老夫附身的那女娃娃又對他有情,讓老夫出手時速度慢了幾分。他姥姥個辣塊媽媽的,老子現在元神受損,恐怕三年內也再施展不出〖神游物外*〗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守望和尚悠悠又歎口氣,道:“眼前災劫已經無法挽救,但黃帝龍骨卻必須奪回。西城兄,此事我們二人責無旁貸,更義不容辭。蜀王楊秀有龍骨在手,必定不會就此被山崩活埋。最大可能是被地下河沖入岷江了。咱們這就動身沿江搜索。順便……順便……”

守望和尚再三歎息,目光轉向身邊暈迷不醒的唐氏二女,道:“看看還有多少無辜者能在這場人禍中幸存,盡力而為,多救一個是一個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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