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天子 作者:十二龍騎(連載中)

wang70341 2012-2-22 01:27: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3 75846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59
創刊篇 第十八章:算盡天機—以后?

正月十六,是上元元宵佳節過后的第一個清晨。按照中國傳統習俗,元宵節過完,就意味著新年假期正式結束,一切都恢復正常了。換言之,今天正是春節長假結束后的第一個工作日。所以理所當然,出入大興城的人流,也比假日期間特別多了兩、三倍。

只不過。假若細心觀察的話就不難發覺。大興城不論南北西東,周邊的九個城門處全都增加了至少兩倍以上駐軍。城樓上下,還能看見有極樂正宗的弟,子虎視眈眈地監察著過往客人。不論任何人要出城,都必須經過嚴格檢查才能放行。雖然也有人對此感到不滿而想抗,議,可是現場氣氛之肅殺凝重,卻已經足夠令普通人為之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說半句廢話。

楊昭在極樂寺中被擄走,至今已經三天了。三天來,極樂正宗弟,子連同皇城禁軍,封閉九門展開全城大搜索,卻始終一無所獲。只有越國公楊素的弟,子藍絲,曾經在城西白云庵中發現了疑似綁架犯出沒的蹤跡。但搜查之后,又是毫無所得。第二朝早晨,摩诃葉親自帶領五部眾再搜白云庵,竟發現整間庵堂都已經被人搶先放火燒成白地。

無奈之下,就惟有繼續發動人海戰術排查了。但大興城畢竟是大隋朝的首都,臨時封城兩三日無所謂,時間再拖長可就不行了。摩诃葉和楊素(已被楊堅授權全權負責處理此事)商量過后,決定先開城門,再在各處城門布置人手嚴密控制。這也是欲擒故縱之法。料想錦袍客寧道奇和靜齋傳人梵清惠等,決計不敢長期留在城內被人甕中捉鱉,必然要冒險出城,到時候就可一網成擒了。

主意其實打得不錯,可惜其中卻有個致命的漏洞。那就是無論摩诃葉抑或楊素,都不知道出城逃亡的人當中,有位正一道的弟,子——袁天罡。

此時此刻,袁天罡正站在大興城南邊,距離安化門不遠外的一所房屋屋檐之下,向城樓處放眼眺望。而寧道奇、梵清惠、白云和她的小徒弟玉簟,還有穴道被封,雖然可以自由行動,但仍舊半點內力都提不上來的楊昭等五人都在身邊。眾人除去換了件衣服之外,也並沒怎么喬裝改扮。只要他們一走出這所被廢棄多時無人居住的空屋,那么早經被畫影圖形懸榜通緝的的寧道奇等人,立刻就會引來官兵追捕。用不著一時三刻,摩诃葉和楊素等高手也會感到支援,絕對教他們插翅難飛。

袁天罡卻是毫不在乎。觀察良久,他收回目光,哂道:“古人有云,吃一虧,長一智。卻沒想到極樂妖宗還有楊素那奸臣,卻統統都只長了個豬腦子。嘿嘿,光憑這些飯桶官兵就想抓得住我們?當真可笑啊可笑。”

寧道奇雙眉扭結,道:“大興城內藏龍臥虎,比如那名叫做藍絲的異國女子就是玄術高手。所謂名師出高徒,楊素的玄術修為想必更加高明,師侄千萬不可以大意。”

說實在話,袁天罡個性飛揚跋扈,實在不對寧道奇胃口。要不是自己還受傷在身,沒辦法硬闖出城的話,他說話絕對不會這樣婉轉相勸,而是疾言厲色地對袁天罡大加呵斥了。

袁天罡笑道:“寧師伯盡管放心。玄術這門學問博大淵深,像楊素那種料子,即使苦練十年也比不上小侄一個月的修為。怕他干什么?”隨手一揚,蘸滿朱砂的狼毫大筆從袍袖內滑出落入掌心。袁天罡一改笑容,肅顏道:“小侄現在就施展〖幻形遁隱咒〗。此術施展后可以讓我們隱沒幻化,遁入虛空。官兵檢查得再嚴格,也絕對看不見我們。但必須小心不能觸碰到其他未經施術的普通人,否則符咒立刻就會失效,切記切記。”

關系到能不能順利逃走的問題,寧道奇等人自然一體凜遵。叮囑完后,袁天罡隨即手提狼毫,喝聲:“敕!”筆走龍蛇,鐵劃銀鉤,頃刻間連接憑空畫出六個完全相同的朱紅符咒。符咒如磁吸鐵,分別自動打入眾人胸口。立刻,在場所有人的肉身,都像被鍍上了一層水銀光華般迅速隱沒,變成透明人。而更加神奇的,卻是六人之間依舊能夠“看見”彼此。不怕因為都隱身了而導致失散。

這一著確實神乎其技,教人大開眼界。但眼前畢竟不是唱贊歌的時候。當下眾人屏息提氣,分別施展輕功(楊昭是被寧道奇挾持行動)躍出荒廢空屋,直奔城樓而去。沿途上果然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他們的蹤跡,頂多只是覺得怎么身邊無緣無故地忽然就刮起一陣微風,多少有些奇怪罷了。

普通路上行人如此,把守城樓的官軍也不能例外。畢竟肉眼凡胎,怎識玄門道術之奧妙?楊素、藍絲等人又不會分身術,只能坐鎮中樞隨時等候消息,也沒辦法將大興城九個城門都照顧到。寧道奇、楊昭等人或自願或被迫,分別輕輕松松,毫無阻礙地就出了城門,真個是:拆破玉籠飛彩鳳,打開金鎖脫蛟龍。當下一行人徑直往城南而去。

〖幻形遁隱咒〗雖說神妙,但持續時間有限。不過兩柱香時間,符咒失效,眾人分別現回原形,卻已經在城郊五里外的送別長亭附近。眾人收了輕功緩步行走,不多久前方出現了間小茶寮,是專門賣些粗茶白飯,給來往販夫走卒解渴兼歇腳的地方。當下便隨意選張木桌圍坐而下,店家殷勤捧過一壺熱茶,得了銅錢后便恭身退下不提。

這店家里的茶葉其實只是些下腳料,泡了水喝起來又苦又澀,寧道奇和梵清惠呷了一口,就覺得難以下咽。白云和小尼姑玉颦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們平時喝的茶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樣子。反而楊昭也能若無其事地喝這種粗茶,讓袁天罡覺得十分意外,不禁向他多望了幾眼。楊昭微微笑笑,舉杯向這位正一道的小道士敬了敬,一口把茶喝干。

袁天罡心中更加好奇,但礙著那么多人都在旁邊,也不好私下交談。卻只聽旁邊梵清惠道:“白云師姐,眼下白云庵也被放火燒掉了。不知道師姐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白云淡淡道:“在大興城內住了十五年,也有些膩啦。這回倒正好借機出來走走,順便讓我這個小徒弟多增長些見識。也沒什么特別打算,暫時,想先回萬禅庵去看看吧。”

梵清惠還沒答話,玉颦已經拍著手掌興奮地叫道:“好啊!師,父,我也要像故事里的那些女俠一樣行走江湖,警惡懲奸。路見不平,拔刀……”話未說完,就被白云睜眼一瞪,聲音立刻變成蚊子哼哼,低頭不敢再繼續了。

梵清惠搖頭道:“師姐,萬禅庵荒廢多年,門徒星散。即使回去,也不過徒惹傷感而已。再說,當日師姐已經露了相,眼下回去萬禅庵,無異于自投羅網,實在沒有必要。師姐何不先隨小妹們去峨眉金頂的兜率宮暫時安養段時日,等到風聲淡下來再動身也不遲啊。”

這番話倒也有理。白云聽了,不禁微覺猶豫。想了想,道:“也好,便隨師妹安排吧。”

能得白云答允同行,梵清惠自然十分歡喜。那邊寧道奇卻又道:“袁師侄,你又怎么樣?是跟我們一起走呢,還是現在就回終南山了?”

袁天罡笑道:“兜率宮是本門最要緊的根本重地,弟,子學藝未精,自然不敢奢望有幸踏足。不過這里距離大興城還近,未算十分安全。而且師,父命弟,子下山時,也並未規定弟,子必須在什么時候回山復命。左右無事,弟,子干脆就服侍師叔們入了蜀中再分手,寧師叔意下如何?”

寧道奇手掌輕拍桌面,道:“那就這樣決定吧。路途遙遠,我們一行這么多人,卻不能光天化日的在大路上施展輕功。須得去租輛大車代步才是。”當下舉手招呼道:“店家,請過來一下。”

茶寮老板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點頭哈腰過來問道:“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寧道奇微笑道:“來兩盤饅頭包好,路上做干糧。還有,我們想租輛大車代步,店家你可認識什么車把勢么?”

那店家笑道:“客官,您這可算找對人了。我們這里……”當下就口若懸河起來。袁天罡卻趁著各人暫時沒注意到自己的機會,手指沾了朱砂,藏在桌下憑空虛畫,暗暗念聲:“疾!”將個傳音符神不知鬼不覺地打入楊昭身上,心里道:“你倒自在,好象就真的一點不擔心似的。”

楊昭遽然一震,回頭向袁天罡笑笑,在心里回答道:“也沒什么。反正他們不會殺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從這里去峨眉山千里迢迢,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些什么呢?”

袁天罡冷笑道:“姓寧的姓梵的武功都勝你百倍,你以為自己真的逃得脫?”

楊昭悠然道:“你不是會算么?盡管算算看啊。”

袁天罡聞言沉默了半晌,沉沉道:“我……算不出。老實說,你這個人確實古怪得很。面相既生且死,氣機似盛又衰。你的時辰八字,我早用自創的〖稱骨法〗算過,得出結論是非但無帝皇之命,反有早夭之相。可是眼下你非但沒死,而且從星象上看,也明明白白是帝星照命,有資格問鼎九五。如此自相矛盾,實在是……實在是……唉~~”

楊昭笑道:“算盡天機的袁天罡,原來也有算不到的時候。”

袁天罡雙眉倒豎,幾乎就想一掌拍在木桌上。好在終于及時忍住,在心中怒道:“住口。我袁天罡天賦異禀,是玄門千年難得一出的奇才。別說你區區一個人的古怪面相,就是天下大勢,甚至千百年以后會發生的大事,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要是想知道的事,我一定可以知道。這世界對我來講,根本毫無秘密可言。只要再多給些時間,那么一定……”

“一定可以把我看通看透,對嗎?”楊昭低頭把玩著手上的茶杯,道:“然后又怎么樣呢?”

袁天罡愕然問道:“什么怎么樣?”

楊昭淡淡道:“世事如書,樂趣就在于未翻到最后一頁時,永遠不會知道結局究竟是怎么樣的。世事也如棋,不等棋手把棋子放滿棋盤,誰也不知道究竟誰勝誰負。可是假如這書本還沒拿到手上,棋子也還未放入棋盤,卻已經就知道了結局勝負,那還有什么意思?一切都變成理所當然了,那還有什么樂趣?”

袁天罡皺眉道:“照你這么說,那世人費盡心思想窺探天機,難道是錯的?”

楊昭緩緩道:“窺探天機,最終目的是為了能夠趨吉避凶,扭轉禍福。但假如天命不可改,那么與期知道了之后惶惶不可終日,又或許從此不思進取,反倒不如不知命運,但還存著希望去努力拼搏了。袁師兄,你說對嗎?”

袁天罡默然半晌,又是一聲長歎,終于沒有再說話。


※※※※※※

楊昭的話說得笃定,一副振振有辭的樣子。其實,他也是在賭。因為根據穿越前看漫畫的記憶,他知道這個袁天罡性格高傲,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狂妄自負之極。

眼下,袁天罡還不過是在正一道學藝的階段。但在十年之后,當他自覺所學已經到達顛峰時,就會離開正一道出外游歷。更會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惜逆天行事,嘗試開拓不可知的命運。明明了解天命確實歸唐,他偏偏就要扶持一個不能成皇的人做皇帝。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袁天罡將本來已經被摩诃葉打死的朝陽天師救活回來。更將朝陽天師扶植為統一東西突,厥的天可汗,自己則在幕后操縱。又先后招攬了薛仁貴等多名本來為李唐效力的猛將,聯合突,厥和高句麗等四夷君長,伺機起兵要攻入中原,建立天命中本來沒有的天可汗皇朝。

這種膽大包天,逆天而行的性格,正是楊昭需要的。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天命中本來沒有的一個人物。假如想在這個世界中活下去和開創功業,那么他就必須要有像袁天罡這種不畏懼天命的人來幫助。

或許現在這個袁天罡,還未至于像以后那樣膽大妄為。但是無論如何,這種自信到近乎狂妄的性格是他與生俱來的,怎么也改變不了。而楊昭相信,自己只要稍微在旁邊多澆上點水,那么潛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野心欲望,一定就會提前發芽,茁壯成長。

這段成長所需要的時間,比楊昭想象中來得更快。當天晚上,當一行人進入馳道旁的小村莊投宿時,袁天罡忽然乘著跳下馬車的機會,偷偷向楊昭手中,塞了一個寫滿字的小紙團。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59
創刊篇 第十九章:武侯遺法


車馬辚辚,不停向西南進發。不幾日間,眾人已經遠遠離開大興城,出隴右而到達五丈原。自古以來,這里就是連接漢中與關中的戰略重地。從此就分出了兩條道路。一條是平坦大路,繞秦嶺,臨渭水,直通大興城下。另一條曲折狹窄,穿秦嶺而行,那就是著名的子午谷小路了。

楊昭揭起車窗布簾,遙望那青山綠水,一時間不由得思古之幽情大發。悠悠吟道:“丞相遺跡何處尋?五丈原上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鹂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梵清惠“咦”地輕呼,回身過來笑道:“小王爺這首詩融寫景而舒情,卻是別開局面。尤其最后兩句,情真意切,催人動容,真是難得佳作。”

楊昭心中得意,暗道:“當然好詩了。這是詩聖杜甫的作品,能不好么?”口中謙遜道:“文字游戲而已,教梵仙子見笑了。唉,可惜諸葛武侯雖然畢生鞠躬盡瘁,究竟理民為長,將略為短。先是誤信馬谡,致有街亭之失。隨后又因為過分謹慎小心,不用魏延的子午谷之計。以至于六出歧山無寸土,北伐中原枉徒勞。可惜啊可惜。”

坐在旁邊的小尼姑玉颦眨巴眨巴大眼睛,問道:“楊哥哥,諸葛亮人家知道。可魏延又是誰啊?還有,那個子午谷之計,究竟是怎么回事?”

連日趕路,大家都坐在車上朝夕相對,總不可能像個悶葫蘆般整天不說話。玉颦年紀既輕,又是生平頭一回出門,真是看見什么都覺得新鮮,什么都要問個為什么。楊昭年紀和她相近,說起話來比較沒有顧忌。兼且是穿越人的身份,相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講,絕對是博聞強記,見多識廣。幾天下來,玉颦這小尼姑,對楊昭已經是崇拜得幾乎五體投地的地步了。

眼下玉颦問起,卻正中楊昭下懷。當即口若懸河指點江山。將當年諸葛亮指揮大軍六出歧山的故事娓娓道來,其中又穿插了不少穿越前混論壇灌水時所看過的新觀點。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講,自然別有吸引力。不但玉颦聽得如癡如醉,甚至梵清惠、寧道奇和白云等其他人,同樣亦為之暗暗驚歎。

袁天罡在旁邊聽了半晌,忽然笑道:“所謂閱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這五丈原是武侯當年星隕之地。咱們既然一場來到,反正又沒什么事,不如就下車去瞻仰拜祭一番,怎么樣?”

這話說出口,登時大家齊聲說好。當時就招呼車夫停下。其時天青氣朗,四野春意盎然。從狹窄的大車上下來深深呼吸,各人都大感心曠神怡,一路上點評玩賞,甚是優哉悠哉。

五丈原方圓不過十里左右,但南依棋盤山,北臨渭河,形勢險要。中間有條小河灣,就叫做落星灣。期間亂石堆堆,隱為當年蜀漢大軍駐扎的營盤所在。雖則歷經幾百年滄海桑田,但至今望去,營盤間依舊殺氣森森,即使連寧道奇這種級數的高手,看后也禁不住隱生寒意。

寧道奇撫掌贊歎,道:“當年諸葛武侯星隕之后,司馬懿曾經前來觀看這蜀軍安營下寨的遺跡。當時就贊歎道‘諸葛亮天下奇才也’。寧某當年讀史,還未肯深信。但今日親見,才知道諸葛武侯果然學究天人,我等凡夫俗子,那是萬萬比不上了。”

袁天罡在旁邊笑道:“想當年諸葛武侯在魚腹浦,按奇門遁甲之術而布下八陣圖。變化無窮,可比十萬精兵。東吳名將陸遜不識誤入,差點就死在陣里,真叫人心生向往。可惜后來這陣法失傳了,可又真叫人扼腕歎息。師叔,我看這營盤的布置大不簡單,其中似乎隱含陣法奧妙呢。不如進去看看仔細,怎么樣?”

寧道奇興致勃發,拈須道:“也好。”卻就沿著大道信步而行。袁天罡與其並肩,不住口地談論著關于八陣圖的事。玉颦和白云則稍稍落后兩步。梵清惠落在最后,和楊昭走在一起。

離大興城西行這幾天來,楊昭竟然始終沒有表現出半絲被綁架者的自覺,反而輕松自在,十足出來郊游的模樣。梵清惠表面視若無睹,心中著實覺得疑惑。此時卻是外松內緊,盡管明知對方身上穴道未解,內力提不起來。她卻總是分出幾縷心神牽系在楊昭身上,半刻不敢疏忽。

談笑間寧道奇已率先入了當年營盤舊跡。手撫石堆,道:“諸葛武侯的八陣圖……”楊昭突然停下腳步,插口道:“八陣圖確實是好東西。要是我學會了,將來在戰場上遇見李淵父子,也不用費一兵一卒,光憑幾堆石頭就能把他們困死在里面了,真劃算啊真劃算。”

寧道奇身體一震,急速轉身回厲聲頭道:“小王爺,你說什么?”

楊昭挺了挺胸膛,冷笑道:“寧散人,你沒聽清楚嗎?在下是說,將來在戰場上遇見了李淵一,家父子,要將他們統統斬盡殺絕。不但是姓李的,而且凡是所有支持過李家的反賊叛逆,統統都要抓起來株盡九族,一個不留!”

這兩句話各種所蘊藏的殺機之濃之厚,直教人不寒而栗。寧道奇心中暗驚,不怒反笑。道:“小王爺……”三個字方才出口,驟然只見楊昭咬破嘴唇,一口血往旁邊石碓噴過去。石碓染血,陡然豪光大盛,灰撲撲石面上旋即浮現出〖坤〗卦形相。袁天罡面色大變,急喝道:“不好,快捉住他。”搶先飛身撲出,雙掌合並,向楊昭打出一招正一純陽功的泰山崩。

與此同時,梵清惠也出手如電,抓向楊昭肩膀。前后夾攻,頓成甕中捉鱉之勢。雖說這位靜齋傳人傷勢根本還未痊愈,倉促出手,速度力量只及得上顛峰時的兩成水准。可是料想楊昭穴道被封,絕對應該只是手到擒來吧?

電光石火之間,楊昭腳踏先天八卦步法凌空轉了半圈,輕輕巧巧避開梵清惠擒拿。反手揚聲暴喝,掌心處〖震〗卦金光乍現,結結實實地和袁天罡硬拼一掌。“砰”的短促悶響中,袁天罡長聲慘叫,口中大蓬鮮血狂噴。身似斷線風筝往后倒撞,無巧不成書,偏偏直飛向搶步上前的寧道奇。迫不得已,寧道奇惟有先將袁天罡接住,更顧不上去追究楊昭為什么突然內力盡復了,高聲叫道:“白云道友,快請出手!”

叫聲中楊昭早搶步從白云身邊與她擦肩而過,低呼道:“白云姑姑,我父王……”句子未完,就又再如電趨后,恰好躲開了梵清惠凌厲無匹的劍指。白云心中一軟,伸手按住了躍躍欲試的玉颦,以傳音入秘之法送聲道:“龍游岷江,禮敬如來。”竟然就此袖手旁觀,兩不相幫。

說時遲那時快,石碓上顯現的〖坤〗卦豪光。已經火速擴散覆蓋了整個蜀漢軍營舊址。豪光轉為濃霧遮天蔽日。四面八方的無數堆石碓更猶如被注入生命,源源騰上半空匯聚集合,竟凝聚成一條栩栩如生的巨大石龍。那石龍在半空盤旋半圈,不由分說,張開大口就沖向寧道奇撲噬。聲勢之威猛,直是匪夷所思。

楊昭哈哈大笑,喝道:“龍戰于野,其血玄黃。寧妖道,好好享受諸葛武侯的八卦靈龍大陣吧。”急展輕功倒退而后,只兩三個起落間就躍到大陣邊緣。陡然間卻只聽耳邊嬌聲清叱,梵清惠如影隨形追趕到來,喝聲:“小王爺!”纖纖玉手曼妙無方,似緩實速,沿著某道隱含天地至理的玄奧軌跡直搭上來。

彈指瞬間,楊昭判斷出假若還手擋格,三五招內絕對擺脫不開。而陣法已經發動,再不脫離就連自己也要陷身其中,逃脫大計更要功虧一篑了。當下只好任由梵清惠玉手牢牢抓住自己手腕,腳下更不停頓。兩人一前一后,連接脫離石陣范圍。

籠罩全陣的灰色濃霧活像湖水般蕩漾起陣陣波紋,瞬間又恢復原狀。兩人立足未定,陡然陣中傳來地動山搖。方圓十丈之內猛地劇烈震動。余波所及,甚至百步以外小山坡上的樹木也紛紛“沙沙”作響。可是濃霧障目,盡管只有咫尺之遙,在陣中究竟都發生了些什么,兩人竟然誰也看不見。

他們也顧不上去看。梵清惠心中驚疑不定,表面上卻依舊保持了淡雅從容之姿。左手緊扣楊昭右腕不放,右手食中二指搭起作拈花之狀,拂向楊昭肩膀要穴。只要拂中了,保管楊昭立刻半身麻軟,再也動彈不得。

這招拈花拂穴法清奇幽雅,既有著說不出的好看,更玄奧巧致,根本不是楊昭能夠化解得了的。情急之下小王爺忽然深深吸口氣,放聲雷霆暴喝。他也不管對方拈花拂穴究竟怎么玄妙,只管閉起眼睛運足十成功力,對准靜齋傳人的胸膛就是一掌拍出。掌心處〖乾〗卦顯現,正是易經玄鑒中威力至大最強的一式:〖乾天亟〗!

楊昭這著應變毫無技術含量可言,完全是倚仗蠻力的同歸于盡打法。假若在梵清惠全盛時,要應付真是易如反掌。可惜眼下她被傷勢拖累,內力催不上本身五成。先前惟恐楊昭脫身逃走,所以緊扣著他手腕的那記擒拿手立刻變成了作繭自困。彼此間距離近得呼吸可聞。對方舉掌拍來,直是避無可避。無可奈何下靜齋傳人惟有回招自救,並指如劍向楊昭掌心疾點。

“啵~”爆破之聲炸起,兩道身影分別向左右彈開。楊昭身手矯捷,有如蜻蜓點水般幾個起落,接連化去內力反震的余勢才穩穩著地。梵清惠則身若柳絮,輕飄飄滑開七步之遠,安然穩住身形。這位或許是慈航靜齋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傳人,神色恬靜如常.俏臉無憂無喜,淡然問道:“小王爺,寧道兄還有白云師姐他們,留在那里面可不會有事吧?”

楊昭只覺胸口一陣隱痛,自知以自己眼下水准,和當世的頂尖高手相比確實還大有差距。他潛運真氣壓下翻湧的氣血,笑道:“八卦靈龍大陣是以真龍血脈為引子,匯聚四方百里之地的靈氣而成。啟動之后陣中人不動則已,一動立刻就會引發龍氣攻擊,不死不休。白云師姑姑和玉颦小師妹心地好,自然安然無恙。至于寧道奇那妖道么……嘿嘿,那可就難講了。”

梵清惠黛眉輕蹙,淺淺歎了口氣,道:“小王爺,在下和寧道兄雖然有所得罪,但那也是對你的一片苦心。不但並無加害之意,更是為了你好。卻又何必這樣滿腔嗔怒呢?”

楊昭沉下,面色,冷冷道:“為我好?多謝兼承惠了。不過你們究竟是我什么人?為什么一句輕描淡寫的‘為我好’,楊某就非要對你們俯首帖耳不可?呸!省省吧。楊某是什么樣的人,要走什么樣的路,這些和外人一概無關。除了我老子娘以外,誰也沒資格對楊某指手劃腳,說三道四!”

梵清惠笑了笑,淡然道:“小王爺真的誤會了。在下和寧道兄並沒有意思要操縱小王爺,只是為天下蒼生禍福計,想要略盡綿力,幫助小王爺看清楚自己的選擇吧。”

楊昭也淡淡道:“楊某對于自己要走什么路看得很清楚,同樣不需要別人幫忙。天下蒼生禍福?哈哈,好偉大啊。不過你們既然是出家人,應該看破紅塵了,還管什么天下蒼生?六根不能清淨,自己都解脫無望,還說幫人?好笑,真好笑。”

說話間地面猛然又是幾下劇震。這次震動持續時間更長,來勢更烈。楊昭,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又退了幾步。靜齋傳人秀目寒芒閃過,苦笑道:“小王爺始終執迷不悟,清惠無奈,惟有動點兒非常手段了吧。”口中說話,身若如乳燕翩翩而起,依舊以指代劍。無盡劍氣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洶湧奔騰直壓向楊昭。

慈航劍典,劍氣長江!楊昭雙眼精光閃爍,又是放聲大喝,穩住身形逆流而上。雙掌翻飛,亮出乾天坤地震雷離火,劈下坎水艮山巽風兌澤,八卦形相威能交互變幻,全無定規可言。連串爆晌當中,兩條人影撞在一起相互旋纏。憑著胸中那股悍勇之氣,楊昭竟然超水平發揮,一時間戰況被拉成均勢,彼此打得難分難解,拼得更加燦爛激烈。

然而一股雖能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掌劍交擊上百招,梵清惠依靠本身深湛功力和豐富經驗逐漸爭得上風。蓦地劍芒暴長,楊昭招式用老無法抵擋,迫不得已下只好仰身一個鐵板橋。只聽“哧~”的輕響過去,梵清惠劍指在他右邊面頰上劃過,登時鮮血淋漓,染紅了半邊臉。楊昭咬緊牙關半聲不吭,用盡全力一腳蹬出,不偏不倚,恰好蹬在這位稀世美女的小腹丹田之上。

這種街頭小流氓式的爛仔打法,靜齋傳人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她出道以來和人交手,多半只是點到即止,卻哪有高手會學楊昭這樣絲毫不顧風度的?猝不及防下被踢個正著,不由得“啊~”地失聲痛呼。

丹田受創,內力登時為之一洩,勢如長江的劍氣也立刻無以為繼。嬌怯怯的身體隨即向后連連倒退,終于控制不住坐倒在地。楊昭卻沒力氣再去打什么落水狗了。他順勢轉了個后空翻,挺身跳起,全力提氣施展輕功,頭也不回地筆直撲向南邊的棋盤山。

棋盤山雖然小,可也是秦嶺余脈。一旦讓楊昭鑽了進去,那么山高林密,再要捉他回來就難了。刹那間梵清惠權衡利弊,回頭向依舊被濃霧籠罩的武侯遺陣望了兩眼,終于用力一跺腳,更顧不上丹田的隱隱作痛,勉強提氣飛身急起直追。頃刻間兩人先后入林,就如兩塊石頭被投入大海,再也不見影蹤。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8:59
創刊篇 第二十章:狹路相逢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方鉤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站在這條橫跨巴蜀大地與關中山川,把兩大天府之國連通為一的險絕金牛棧道之上。詩仙李白《蜀道難》名篇中那些壯絕千古的字字句句,便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楊昭胸中。當其時也,身臨其境,披襟當風,這小王爺不由得心神俱醉。當下他停下腳步,不再匆忙趕路。竟就站在這險象環生的絕地之上,負手屹立,放懷盡情觀賞起眼前鬼斧神工的奇景來。

刹那間,連日來因為亡命奔逃而積累的身心疲憊,仿佛全都隨風消逝,再亦了無痕跡。

然而就在那呼嘯穿越山澗的狂風之中,忽然又多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雅幽香。香氣撲鼻,楊昭瞳孔登時猛地收縮,易經玄鑒內力隨心運轉,瞬即進入到完備萬全的戰斗狀態。他霍然轉身,向身后自己剛剛過來時的方向,放聲招呼道:“梵小姐,妳又來了。”

梵清惠飄逸若仙的身姿,袅袅婷婷地應聲從山壁之后走出。明艷清麗的臉龐上一派安然,就仿佛這里並非只要稍微走錯半步,就會跌落萬丈深淵摔成粉身碎骨的懸崖絕壁,而是鋪設百花地氈,用無數奇珍異寶得裝飾富麗堂皇的美居華廈。輕笑道:“從五丈原到金牛棧道,穿山越嶺,幾百里渺無人煙。小王爺自小钟鳴鼎食,竟然也能夠挺得過來。這份心志之堅,實在令清惠十分佩服。”

“這也沒什么。反正只要捱過開頭一兩天,以后就慢慢習慣了。”楊昭無所謂地聳聳肩,目光向梵清惠身上那套始終片塵不染,潔白如雪的素裝衣袍瞥了兩眼。再低頭看看自己,卻是衣衫褴褛,十足一副叫花子模樣。不禁苦笑道:“反而是梵小姐追了楊某這么幾百里路,衣服依然整潔得好象立刻可以去出席宴會一樣。這份本事,才真是叫楊某望塵莫及,甘拜下風呢。”

“雕蟲小技,倒教小王爺見笑了。”梵清惠以平靜的語氣淡淡道:“只是‘在家千日好,出門半步難’這句話,如今小王爺也該深有體會了吧?卻不知道小王爺為什么仍要一路南下流連,始終不肯北返呢?”

楊昭苦笑道:“我倒是想回家,可惜被梵小姐妳擋住了路啊。喵的,這幾天吃野果吃得牙都酸倒了,梵小姐妳都不知道,我現在多么渴望能夠來只燒雞,啊,還有外加紅燒蹄膀。”

梵清惠嫣然道:“小王爺說話當真風趣。區區口腹之欲,又算得上什么?但小王爺假如肯隨青惠而去,那么能得滿足的,當不僅僅只是口腹而已。”言語間不經意地抬起皓白玉腕,輕輕撥了撥鬓邊那幾縷被狂風吹得凌亂的柔滑青絲。

霎時間,楊昭只覺得心弦劇震,不由得湧現出一分“驚艷”的感覺。就連凝聚好半天的斗志,也隨之洩了過半。這慈航靜齋的傳人,舉手投足間都充塞著萬種風情。而且絕無絲毫邪異媚俗之氣,真真切切是聖潔若仙。甚至可以說,根本不必出劍,單憑笑容,她亦已能擊敗這世界上超過九成以上的男人。

可惜無論多么驚艷也罷,梵清惠給予楊昭的感覺,始終抵敵不過他胸中那份已經根深蒂固的定見。略顯渙散的眼眸在半秒之后急遽收縮,又再恢復了清澈和凌厲。他嘴角微往上牽,展露出一抹諷刺。道:“梵小姐果然高明得很。對了,我記得大興皇宮里的宮廷教坊司右教習這個職位,至今還是空缺呢,不如還是妳跟我回去怎么樣?保證高薪厚祿,從此生活無憂喔。比起梵小姐現在這樣,風塵僕僕地在江湖上到處跑來跑去,一千倍不敢說,好上九百九十九倍,那還是有的。”

所謂宮廷教坊司,用現代話解釋就是皇家舞蹈團兼歌劇院。左右兩名教習,就相當于正副院長了。不過當時歌伎優伶的地位極低,通常由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賤籍充當。楊昭這樣說話,卻不折不扣,是種極嚴重的羞辱了。

梵清惠城府再深,頃刻間面色也不由得微變。但隨即卻又恢復成若無其事的模樣,笑道:“小王爺美意,清惠心領。只是卻恐怕誤人子弟,實在不敢拜受呢。閒話便到此為止,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們這就動身如何?”

楊昭心中凜然,笑道:“對啊,廢話說完,現在確實該是打架的時候了。仔細算算……這已經是我們第幾次交手了呢?唉,梵小姐,連累妳不能安心休養,可實在對不住得很呐。”

梵清惠惋惜一歎,道:“小王爺憐香惜玉。清惠委實感激。這金牛棧道地勢奇險,清惠傷勢未痊,出手之際恐怕難以收發自如。如非不得已,清惠實不願在此地與小王爺交手。”

楊昭嬉皮笑臉道:“是么?我倒覺得在這里打架更加好玩呢。對了,據說從這種懸崖絕壁往下跳的話,可以得到比男女上,床共享云雨之歡,還要刺激千萬倍的高,潮。甚至曾經有佛家高僧籍此得以證果大道呢。不知道梵小姐聽說過沒有?”

梵清惠面色不禁微紅,拂袖一頓足,嗔道:“哪有這種事?小鬼胡說八……”

一句話未完,驟然無情火勢熾烈高漲,從正面瘋狂撲噬而至。楊昭並攏的雙掌掌心浮現出巨大的赤紅〖離〗卦形相,似火龍騰空直撲。只是第一招,他已經不留絲毫余地全力進攻。

靜齋的宗旨,是講究色即是空。所以梵清惠萬萬不會只因為聽見楊昭講了兩句男女之事,就此心神失守而忽略了當前大敵。剛才那種腼腆姿態,講到底不過是誘敵手段而已。然而楊昭出招時殺氣之洶湧凜冽,委實大出意料之外。刹那間梵清惠芳心微顫,竟然不由自主地,將眼前的大隋小王爺和當日那位強絕當今,威嚴莫犯的摩诃葉兩者形象相互重合起來。

靜齋心法,最重守心。一旦心靈出現破綻,那么不僅從此再也沒有機會上窺無上天道,而且更會大幅度倒退。最嚴重時,甚至散功成為廢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梵清惠意識到這一點,登時駭然驚覺,不假思索並指點出。劍氣長江的滔滔劍勢,再不是像往日般滂湃怒湧,而是束銳集中,以點破面,更顯無堅不催。

電光石火之際,劍指不偏不倚,恰好點中楊昭合攏雙掌之間的部位。卦象形相不堪重創轟然潰散,楊昭挾帶熊熊離火的兩臂被迫左右蕩分,中路立即空門大開。梵清惠朗聲嬌叱,和身直進。不過劍指去勢畢竟向上偏了兩分,這一劍最多只會把楊昭右肩琵琶骨挑斷,卻終于免去了穿心之禍。

猛招被破,危在旦夕。大隋小王爺卻仿佛早有預料,面色絲毫未改。他左臂離火不滅,右臂卻驟然運起坎卦水勁。水火相生,真炁生生不息,源源無盡。驟然化掌為指,由直變曲,曲肘護住自己肩膀之余,刁手迅速劃圓成圈,不但卸解了劍氣長江的凌厲猛攻,更貼身前去乘虛突襲,挖目破喉,無所不用其極。

七式冰火螳螂拳之一:螳螂問心圈!

悶哼聲中,血花飛濺。梵清惠忍痛反掌拍出,借力向后急躍,把彼此距離拉開逾丈。喝道:“小王爺,你、你……何時……”聲音顫抖,一時竟再說不下去了。只見在她光潔的前額處,赫然已被楊昭剛才那著螳螂勾手,劃出了一道長長血口。

自從當日楊昭在五丈原逃跑以來,梵青惠始終死咬在后,緊追不舍。途中兩人先后交手過不下五、六次,雖說因為傷勢拖累,一直未能把這小王爺擒下。但對于易經玄鑒的先天八卦掌功夫,梵青惠卻每一招每一式都已經盡數爛熟于胸。沒想到這番八卦掌被破,楊昭竟能夠突然變招,使出了當日大興城躍馬橋頭,那名天竺僧所最拿手的螳螂刁手。

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只相差在毫厘之間。梵清惠傷勢所累,功力只能提升至顛峰水准的六成。縱使仍能壓得住楊昭,優勢卻並不十分明顯。小王爺怪招突出,攻其無備,果然一擊得手。這道傷口不過損在皮肉,不至于使她戰斗力出現下降,可是出現在靜齋傳人本來出塵脫俗的絕美臉龐上,卻更倍覺觸目驚心。

“焚琴煮鶴,大殺風景。”楊昭回手摸摸自己面頰上那道已經結疤的劍痕。那是當日五丈原上逃脫時,被梵清惠劍指所傷。到今日總算是報回一劍之仇了。卻重重歎口氣,道:“這門螳螂刁手的功夫,我也是初學乍練,所以出手之際很難收發自如。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楊某也實在不願意用它來對付梵小姐呢。實在對不起啊。”

這番話正是梵清惠剛才說過的。楊昭再倒回來學了個十足十。用意顯然是想更加激怒對方,削其斗志,分其心神,自己方才好從中取利。只可惜,他還是太低估了靜齋傳人的堅忍。

梵清惠面色徐徐平靜下來。她從懷中掏出手帕和傷藥,迅速止血敷好傷口。淡然道:“小王爺用不著道歉。技不如人,清惠無話可說呢。”頓了頓,續歎道:“小王爺武學天賦驚人,短短時日實力提升之快,若非親眼所見,實教清惠難以置信。假若再這么下去的話,只怕不出十年,小王爺必成天下第一高手。”

楊昭心中微覺得意,道:“不敢。其實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資質也就普普通通而已。眼下之所以能夠有點兒進步,還是全靠了梵小姐這一路上的嚴格督導啊。”

這倒不是純粹客氣話。幾百里逃亡之旅一路下來,生死壓力下不斷以戰養戰,非但實戰經驗大大豐富,內力也提升了許多。和當日在極樂寺時候相比,楊昭的實力確實可以算是突飛猛進了。

梵清惠微微一笑,道:“小王爺自己努力罷了,此卻與清惠無關。”忽然垂袖探臂。其短如舌,其薄如紙的一柄短劍自動滑落掌心。她橫劍當胸,淡淡道:“我靜齋之中,世代相傳有兩口利器,俱是通靈神兵。一曰〖色空〗,現下在清惠的師妹手中。另一曰〖飛翼〗,正是小王爺眼前所見。”

楊昭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看這架勢,梵清惠是要動兵器了。這柄飛翼劍寒光閃爍,靈氣逼人。雖然不是天神兵,但至少也達到了地神兵的級數。假如自己能夠把少林四大神功之一的金钟罩練到十一關水平以上,那么倒也不怕。如今么……卻又另說了。當下強笑道:“果然是柄好劍。”

梵清惠全然地不為所動,歎息道:“這種神兵利器,殺氣太重。不但有傷天和,更大違我佛門慈悲本意。所以清惠自下山以來,即使當日與令師摩诃葉交手,也未曾動用此劍。可是小王爺身份特異,關系更是重大。今日清惠若不能借地利拿下小王爺,恐怕他日再無如此機會。形格勢禁,不得不然。清惠無奈,惟有欺小王爺赤手空拳,占一占這兵器之利了。恕請莫怪。”

對方把話講得如此明白,那是顯然下定決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好吧,反正事到臨頭,避無可避。楊昭干脆把心一橫,反而更加鎮定下來。冷冷道:“不怪。我他,媽,的當然不怪。”左右刁手輔以離火坎水二卦威能,上身微沉,形如螳螂蓄勢待發,沉聲喝道:“梵小姐,請吧!”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00
創刊篇 第二十一章:絕路崩云


面對楊昭的出聲邀戰,刹那間梵清惠心中,忽然覺得極是沉重。

說到底,兩人之所以要像現在這樣生死相搏,歸根究底只因為慈航靜齋所代表的佛道勢力和楊昭所代表的大隋皇室勢力,彼此在立場和利益上都有重大分歧,而雙方又誰都不能退步的緣故所致。可是若論及私人關系,梵清惠和楊昭之間,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深仇大恨可言。

要知道,自出道以來,這位靜齋傳人便周,旋于當世豪杰之間。憑著她如月中仙子般脫俗出塵的氣質,八面玲珑兼且長袖善舞的手段,向來無往而不利。無論她想要辦什么事,只要隨便暗示或吩咐半句,立刻就能辦得妥妥帖帖,用不著多費半點心。而不管對方是男是女,立場如何,也絕少有人能夠對自己直言相拒。至于說與自己為敵,更是絕無僅有的事了。

但,偏偏摩诃葉和楊昭這對極樂正宗的師徒,卻是例外。

摩诃葉身為一派宗主,又是當今天下第一高手。霸氣縱橫,野心滔天。意志堅定更勝磐石百倍。梵清惠沒能像對付其他人那樣,令這塊百煉鋼亦化為繞指柔,原是意料中事,不足為奇。

可是楊昭呢?這位大隋小王子生于深宮婦人之手,自小嬌生慣養,又從來沒見過什么世面,為什么卻竟然也能抗拒自己的魅力,言語間更句句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梵清惠實在想不通。

想不通,很自然就會更加去想。更何況在這場從五丈原開始,橫跨秦嶺山脈,持續整整好幾百里,曠日持久的追蹤行動之中,雙方既斗力,又斗智。不可避免地,梵清惠心中念茲在茲,日日夜夜想的全是楊昭。不知不覺之間,這位大隋小王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早已經重要得遠遠超過了正常的范疇。

然而,這份重視的程度,畢竟還無法和梵清惠對靜齋的感情相提並論。幾乎是從有記憶開始,靜齋的教條、靜齋的利益、靜齋的信仰、還有靜齋的追求,都已經千萬次不厭其煩地灌輸進她的心靈,融進她的血,融進她的肉,融進她身體的每個細胞,成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十幾年下來,梵清惠早將靜齋的一切教導都視所當然,甚至是絕對神聖不可侵犯。

她還沒有殺過人。但是她也很明白,假如讓楊昭逃脫這一劫,順利接掌大隋江山的話,那么至少在今后的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中,靜齋都絕對沒有機會可以出頭。或者更糟糕地,還有可能會被連根拔起,徹底斬草除根。

這個不祥的前景,梵清惠絕對不能容忍它成為現實。所以此時此刻此地,楊昭必須——死!

種種念頭在心中轉過,說來繁瑣,實質也不過只是一個刹那而已。梵清惠雙眸寒芒閃爍,容色轉冷。片言不發,緩緩揚起〖飛翼〗。最簡單樸實的姿勢中,卻包涵了無窮奧妙。彼此本來相隔萬丈的青天大地,突然全像“活”了過來一樣。九天九地之氣,紛紛爭相湧入劍身。區區三尺青鋒,赫然竟成為了溝通天地的橋梁。這正是慈航劍典第二式:劍主天地的起手勢。

楊昭心中一凜。情知假如任由對方蓄足氣勢全力出擊,自己萬萬抵擋不住。生死關頭,他可不會白,癡到再去堅持什么女士優先的紳士風度。離火坎水二卦形相猝然再現,卻不是浮現雙掌,而是聚集在腳下。剛柔陰陽截然相反的兩股勁力摩擦碰撞,立即引發出“轟~”的一下巨響。楊昭就像在腳下裝了火箭推進器一樣筆直閃電撲出,左右勾手〖螳螂破車〗當頭搶先劈下,要搶在梵清惠出劍之前,就先將她截殺當場!

螳螂破車殺意滔天,梵清惠視若無睹,不喜不嗔。飛翼短劍飽吸九天九地之氣,遽然反腕一翻。電光石火之際,螳螂勾手與飛翼各自全無絲毫保留,結結實實地從正面硬拼一擊。

沒有預期中的強大反震,反倒有某種極古怪的力量,瞬間于螳螂勾手與短劍交觸處源源衍生。飛翼瞬即隨勢旋轉,頃刻間將螳螂勾手的水火二氣吸納引導,分化宣洩于無形。刹那間楊昭只覺得全身的精氣神力都全部被旋轉劍勢鯨吞而去,自己胸中則虛虛蕩蕩,那感覺簡直比死亡更加難受。

這一驚非同小可,楊昭急忙收神斂功,真氣疾吐急收。勉強止住功力流失。正要退開重振旗鼓,靜齋傳人驟然又是揚聲清叱。艷陽照耀之下,飛翼一化十、十化百、百變千,瞬間幻化成萬萬千千,蜿蜒交錯,分從四面八方向楊昭交相圍剿。劍刃寒光相互交織,登時形成大片眩人耳目的劍幕。陷身其中,小王爺根本分辨不出究竟那一劍是虛那一劍是實,更不用說突破反擊了。

身不由己無從抵御,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劍主天地!

虛實相生的劍幕仍然只屬前奏,真正致命一擊,誰也不知道究竟會在什么時候,從什么方位刺出。猶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的短暫光陰中,暈暈沉沉,不辨南北西東的楊昭心中靈機一觸,隱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卻來不及仔細推敲思索了,楊昭深深吸口氣,緊閉雙眼屏蔽幻象。體內真氣運轉,不取離火僅存坎水,卻又化整為零。螳螂刁手轉剛為柔,雙掌隨感覺自然揮灑,瞬間同樣擊出千百掌。前削后掠左撥右擋上拒下卸,看起來全無章法,偏偏又每一掌都恰好拍擊在飛翼劍鋒的側面。只聽連串氣勁爆破聲密如連珠,直向四面八方蔓延。棧道旁邊的堅固山壁受到波及,登時被炸出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凹坑。碎石紛飛如雨,更令局面亂上加亂。

外憂內患,其勢不能再持久,彼此也只剩余最后一擊之力。“當嗚~”聲震山谷,蕩漾回音連綿不絕。飛翼被楊昭雙掌緊緊夾住,漫天劍光掌影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劍主天地這一式,赫然已經被徹底破去。

腳下木板“吱吱啞啞”地叫了幾聲。支撐棧道的七、八根木樁因為不堪承受激戰所帶來的震動,齊齊微微搖晃。帶同兩人身體也是載沉載浮。梵清惠心中暗暗驚歎,淡淡一笑,問道:“小王爺。這是什么武功?”

楊昭雙掌半點不敢放松,凝聲緩緩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地至理,盡在‘遁去之一’。此一即為太極混沌。生兩儀、轉四象、化八卦。由先天而后天,扭轉乾坤,變化無窮。縱使劍主天地,不假外求。可是欲求破招,關鍵仍然在這“遁去之一”身上。我的八卦無所施展其技,那么倒推追溯,便自然顯現——四象。”

梵清惠了然道:“所謂四象,分別就是風、雨、雷、電。小王爺剛才的掌招,正似春日甘霖,潤物無聲。將武學之柔、巧二字訣竅發揮得酣暢淋漓。清惠冒昧猜測,這正是‘無量雨’,可對?”

生死相搏,兵凶戰危。正常情況而言,誰有心情這樣慢條斯理地相互探討彼此的武功?可是剛才那一拼,兩人劍氣掌力都侵入了對方體內,造成的破壞傷害實在不輕。楊昭表面若無其事,實質五髒翻滾,難過得幾乎就要吐血。假若不借著這說話的機會,見縫插針地趕快調理一番,那么接下來根本都不用再打,干脆直接跪地認輸就算了。

耳中聽見“雨無量”三個字,小王爺沉聲緩緩道:“剛才使出的,確實是‘雨’象。但究竟叫什么名字,我還沒有想過。無量雨……這也不錯。梵小姐文采真好,楊某佩服。”

梵清惠微笑道:“謬贊愧不敢當。但是小王爺你又是否知道,劍主天地的真正威力其實遠不止此?今曰你能破招,其實還應該多多感謝令師摩诃葉宗主才對。”

劍上傳來的壓力陡然增加。這表示梵清惠已經搶先兩步,將侵入體內的雨無量掌力驅除化解淨盡,開始轉守為攻了。慈航靜齋不愧號稱武林聖地,其中嫡傳的內功心法,比起易經玄鑒果然高明得不止一星半點。楊昭渾身骨骼“格格”響動,暗地里全力催運真炁抵抗,一字一頓咬牙道:“家師之恩,天高……地厚,楊某從來不……不敢……或忘。”

聲音落地,陡然“砰~”的一下震動。楊昭終于支撐不住,右腿被迫屈膝半跪下去,雙臂更開始不住顫抖。梵清惠那雙剪水秋瞳內驟然泛現不忍與決絕之神色,幽幽輕歎聲中,本來牢牢焊死在小王爺雙掌之間的飛翼猛地震開鉗制,順勢向前刺出了有如轟雷摯電的凌厲一劍。

“噗”聲悶響,鮮血飛濺。神兵貫體,刺穿的卻只是楊昭的左手手掌而不是心髒。小王爺強忍錐心劇痛,左手死抓飛翼不放。右手五指緊握拳頭,晴空打個霹雳般大喝一聲,對准梵清惠那張出塵脫俗,美麗得教人甚至不忍輕加半指之力的臉龐,竭盡全力,怒拳暴轟!

世間任何女子,那么丑陋如無鹽嫫母,對于自己的相貌也從來只有珍惜愛護,絕對不舍得有絲毫損傷的。尤其靜齋傳人,對于美貌的重視程度,甚至比起自己生命和掌中利劍都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楊昭的這記拳頭或者要不了梵清惠性命,可是要將她毀容,卻是絕對綽綽有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梵仙子下意識地仰后相避。拳頭緊挨她面頰擦過,即刻帶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楊昭整只手掌都被飛翼刺穿,對于劍上勁力的變化自然敏感無比。當時立刻察覺有異。他當機立斷,全身殘力盡數凝聚在未曾下跪的左腿之上,猛然往下一壓!

“喀勒~”的破裂聲就像雪崩般向前后兩邊火速蔓延。一根接一根的木樁被易經玄鑒內力徹底震成粉碎,連帶整條棧道也開始崩潰。作為罪魁禍首,楊昭首當其沖向下就墜,左手手掌卻仍舊緊抓著飛翼不放。看那架勢,赫然竟是要拉著梵清惠,兩人一起同歸于盡!

猝不及防之際劇變橫生,哪怕這靜齋傳人禅定功夫再深厚,霎時間也不由得驚駭欲絕。不假思索撒手放開劍柄,努力提氣輕身,同時出掌拍擊石崖以求稍緩下墜之勢。忽然間,她依稀看見眼前似乎有樣灰褐色的東西乍閃而過,她不假思索地出手緊抓,身體猛然一頓,竟然僥幸就止住了跌勢。原來那樣東西,正是生長在山崖石隙之間的一根老藤。

驚魂未定,梵清惠立刻迫不及待地回頭去看楊昭。恰好仰天后跌的大隋小王爺,也同樣正舉目上望。四道目光不偏不倚地在半空中相互交接,梵清惠嬌軀遽然一震,仿佛預見到了什么。而那不祥的景象,更使她刹那間如墮冰窟,遍體生寒。

只在這一恍神之間,楊昭已經脫離了梵清惠視線,筆直墮落到棧道下的萬丈深淵。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00
創刊篇 第二十二章:領悟,突破


對于楊昭來講,墮落萬丈懸崖絕對不代表結束。恰恰相反,一切才剛剛要從這里開始。

棧道激戰,盡管這位大隋小王爺竭盡所能,一再突破並且死里逃生。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到達極限中的極限了。無論功力、招式、抑或戰斗經驗,梵清惠都全面凌駕于自己之上。在這位絕代劍手的三尺青鋒下,哪怕拖延掙扎得再久,也是全無意義。只要沒有奇跡出現,那么最終結果就絕對不會有所改變。

奇跡從來不會在最需要它的時候出現。破而后立,死中求生,是楊昭能夠想得到的唯一出路。

當然,這出路絕對不是倚靠什么虛無缥缈的運氣。因為雖然身為穿越者,可是楊昭也從來沒有指望過自己身上會有什么狗,屁不通的,所謂能夠化一切不可能為可能的諸絕光環。更從來沒奢望過‘懸崖底下恰好會住著位隱世高人,又恰好出手相救,然后非常恰好地把他那一甲子二甲子的功力傾囊相授,然后再附增恰好是可愛蘿莉一只的女兒’之類狗血劇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無論何時何地,人類在絕境中能夠依靠的,永遠也只有自己。再更加具體地說得清楚一點,楊昭倚靠的就是身上的《暗黑冰火七重天》秘笈。

暗黑冰火七重天是東土禅宗初祖,菩提達摩的暗黑分身所創。每一重天都各具獨特異能。但是修練過程極度艱險,必須連續經歷七次生關死劫才能修練圓,滿。每次突破生死界限,都能成就一重天的功,法。傳說只要修成全部七重天,就能破盡天下任何武功。

天竺僧竺法冉,當年曾經機緣巧合,在高句麗的一處秘密山洞里,遇見菩提達摩和自己暗黑分身之間的戰斗,並且從此得到了冰火七重天功,法,以及暗黑七重天的前三層功,法。天竺僧自己資質所限,練不成暗黑七重天。卻在躍馬橋頭臨終之前,把秘笈送給了楊昭。

這段日子以來,楊昭為了避開梵清惠的追蹤,一直在山野之間逃躥。期間和靜齋傳人的幾次交手都是險象橫生,全憑了三分狠勁和兩分運氣方才僥幸過關。他當然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有運氣用完,終于不得不束手就擒的時候。為求自保,就必須找到一個辦法,可以在最短時間內令自己的實力大幅度加以提升。非常理所當然地,身邊這卷冰火七重天秘笈,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楊昭並沒有去修練冰火七重天的心法,因為從修練的困難程度與練成后的威力計算,這套武功性價比是很低的。但是秘笈中關于冰火二勁的運用方法,還有七式冰火螳螂拳等,楊昭卻是細心揣摩,並且將之融入了自己本身的易經玄鑒之中。至于暗黑七重天他自然更不會放棄。早就按照穿越前看漫畫的記憶所得到之提示,在絕對黑暗的環境中閱讀秘笈,從而把其中記載的前三層功訣心法全部熟記在心了。

然而他卻遲遲沒有開始修練。因為暗黑七重天的修練方法實在太危險,假若沒有必死的決心,天資再高的人也絕對沒辦法可以成功。而決心這種東西又是最玄的,未到最后一刻,又有誰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已經做好了准備?

棧道之戰,正是個天賜楔機。梵清惠連番受挫,終于殺意畢露,決不容許楊昭再繼續活下去。反正左也死右也死,楊昭把心一橫,干脆破釜沉舟,主動毀去棧道投身萬丈懸崖。賭的就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在跌落地面之前,成功修練成暗黑第一重天。

這是場空前的豪賭,而賭注正是自己這條命。成功了,就能活下去。假如失敗,那么就當白穿越一回,死心去奈何橋喝碗孟婆湯得了。

呼嘯狂風不住向雙耳尖厲灌入,楊昭像塊秤砣似地飛快向下墮落。他聚神守一,默念暗黑七重天第一層的口訣,體內真炁隨之運轉。以完全不同于易經玄鑒既定運行軌跡的方式分行五氣、游走三脈、最后沖擊匯聚七輪。真炁所到之處,楊昭的皮膚就像有無數條蚯蚓起伏蠕動,不斷贲起或凹陷。驟然間,他猛然睜開眼睛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冰火二氣透體轟然爆發。楊昭皮膚變得晶瑩透明,半邊身體烈火熊熊,另外半邊身體則凍結在堅冰之中。和當日天竺僧催上了冰火七重天顛峰境界的狀態,赫然竟完全一模一樣。

半紅半藍的眼睛內洋溢瘋狂殺意,楊昭五官扭曲,面容變得說不出的猙獰恐怖。突然間右手一拳狠狠轟向自己胸膛。還被飛翼刺穿的左掌則不顧傷勢,曲肘撞開自己的右拳。霎時間他左右兩手竟然像生死仇人一樣展開連番狠拼。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委實詭異到達了極點,甚至認為他是走火入魔,神,經錯亂了也不足為奇。

楊昭當然沒有神,經錯亂。事實上,此時此刻的他正在意識世界之中,經歷著最凶險的生死之戰。暗黑七重天,第一重要破的就是冰火七重天。在心法推動之下,他自然而然地模擬出冰火七重天的最高境界。並且因應口訣催生的強大精神念力,而在腦海里衍生出一幕既虛幻又實在的奇異景象。在這幻境中,楊昭仿佛看見了一頭巨大如恐龍的冰火螳螂,正如狼似虎地撲向自己展開猛攻。假若無法在跌落地面之前及時戰勝這頭冰火螳螂,那么暗黑七重天即告修練失敗,而下場就是粉身碎骨,變成一團肉醬。

萬丈山崖看似高不可攀,可是這樣筆直跌下去,要到達地面也畢竟也用不著多長時間。光陰一秒一秒地飛速消逝,寬闊堅厚的大地也越來越接近。而楊昭陷身幻境,仍然和自己念力衍生出來的冰火螳螂狠拼不休,絲毫清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二十……山谷深處生長得最高大的那幾棵松梁古柏,已經和大隋小王爺開始了親密接觸。繁盛枝葉甫接觸到冰火二氣,或者熊熊燃燒,或者被冰封凍結,登時七零八落,不成模樣。

十丈、八丈、七、六、五……撞在樹木枝葉上的楊昭翻滾不休,驟然竟變成頭下腳上的狀態。一旦落地,就是腦袋率先承受這從萬丈高空之上墮落的超級巨力。到達此時此刻,小王爺這條命十成中有九成九左右,都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幻境中戰斗終于也接近了尾聲,巨大螳螂鐮刀疾斬,要把獵物頭顱一刀兩斷。楊昭則回臂反砍拼死抵抗。現實里小王爺自己的左右雙掌各自交擊,“嘞~”的刺耳裂響,十指指骨同時震裂。楊昭猛然扯開喉嚨,發出含糊不清,更似受傷野獸的沉悶咆哮。冰火二氣空前滂湃激湧,旋卷著凝聚成一頭實實在在,栩栩如生的冰火螳螂。隨即就像被人在它胸膛里埋下幾十枚手榴彈然后同時引爆一樣,轟然炸成粉碎!

三、二、一!當極熱遇上極寒,兩股南轅北轍,絕對無法共存的力量彼此相逼,楊昭赫然竟在以自己身體為核心的一個狹小空間之中,令正常流逝的時間短暫產生停頓。楊昭身體在真正撞擊地面之前的那個刹那突然懸停。從高空急速墮落而下所產生的萬均巨力,赫然竟因此被徹底抵消殆盡,

時間停頓,零點一秒!

雙眸精光暴現,迷糊混沌盡復清明。楊昭不假思索地挺腰翻身,雙腿向地上一撐,登時身如旗花火箭筆直上升。被淬煉成精純無比的內家真炁,在他身周經脈里來回游走,流轉不息。之前激斗中所受的內外傷患火速痊愈,四肢百骸中更感精力彌漫暢快無比。他越過參天古木,乘風翱翔天際,仰天閉目深深呼吸。刹那間但覺海闊天空,任我翱翔。

暗黑第一重天——大成!

一口真氣堪堪用盡,楊昭徐徐將其呼出,輕飄飄地往下方茂密樹林落去。和剛才那驚天動地的氣勢相比,此刻直是身如無物,片塵不驚。

突破極限,提升力量所得到的滋味實在太美妙了。楊昭站在原地回味良久,這才戀戀不舍地重新睜開眼睛,仔細打量身邊的環境。

這里顯然是片自古以來,就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原始森林。四周除去樹還是樹,荒蠻氣息極為濃厚。不過這也不成問題,憑著楊昭現在的武功,獅子老虎之類野獸是無法威脅得了他的。只要能找到水源以及辨別出正確方向,走出森林,也只不過是兩三天之間的事吧。

楊昭再度抬頭,向剛才自己跌下來的山峰望了兩眼。站在山谷底下,棧道已經隱藏到白云之上,再也看不清楚。之前成為寧道奇階下囚那段日子,楊昭知道對方身懷觀星之術。可以通過觀察自己的本命帝星,從而判斷出自己的生死與否。不知道梵清惠現在究竟怎么樣,但是可想而知,一旦她知道自己未死,繼續追上來的機會絕對是十成十。到時候……嘿嘿,就讓她好好品嘗一下,自己新得到的暗黑七重天威力之滋味吧。

楊昭自信滿滿地一笑。隨即環顧地面,很快就找到了剛才受冰火二氣所激而飛射出去的〖飛翼〗。他快步走過去,把這柄地神兵從參天古松的樹干里拔出,順勢耍個劍花。想起梵清惠手中有劍與無劍時的區別,不禁又打了個寒顫。自己雖然不會用劍,但為安全起見,這件武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下來,然后再被梵清惠拿回去用來對付自己的。

在這個世界中,手頭掌握一件上好神兵實在太重要了。二百年多前,天地盟盟主滅穹蒼的兒子滅鬼神,修練成〖暗空神訣〗,武功之高,已經可以和大羅刹宗宗主以及燕王等當世頂尖高手媲美。但就是因為堅持信念不用神兵,最終慘死于虎魄神刀之下。雖然有很多人都很敬佩他能夠堅持貫徹自己作為一位武者的理念。可是在楊昭看來,滅鬼神未免有點不知變通了。堅持理念又怎么樣?人都被砍死了,再堅持理念還有什么用?

要生存,要成就事業,就必須提升實力。而要提升實力,一件適合自己的神兵絕對不可缺少。想起當日在五丈原上,白云以傳音入密之法向自己送出的那兩句話“龍游岷江,禮敬如來”,楊昭就隱約覺得那應該是和萬禅庵的鎮派之寶,天神兵陰陽令有關。他之所以冒險一路南下而不往北返,梵清惠如影隨形的追蹤固然是理由之一,而想要去岷江尋找陰陽令,則是理由之二。而沿途中以戰養戰對自身實力的提升之快,更成為了理由之三。

高手不是宅在小黑屋里面,埋頭苦練幾十年就能練出來的。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楊昭也打算在外面多走走,多經歷些事,多認識些人,然后再多吸收些實戰經驗才回去。當然啰,自己這樣做,是一定會給很多人添麻煩的。不過便宜老子楊廣和便宜師,父摩诃葉兩位,暫且可以不管。老爺子楊堅和老祖母獨孤皇后,不是一味只會溺愛孫子的普通老人家,應該會體諒和支持自己這么做才對。至于娘親蕭氏……唉,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當然會很擔心自己了。不過只要稍后聯絡上官府,並且命令他們派人回去報平安的話,應該就可以稍微讓娘親安心了吧。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00
創刊篇 第二十三章:李閥中人


楊昭躲在路面的草叢里,愁眉苦臉地遙望遠處依山而建的雄偉關城,一籌莫展。

目光所及之處的那座關城,說起來可大大有名,卻就是扼兩川咽喉,屏障巴蜀千里沃野的劍門關。此關舊稱葭萌關,三國時候,劉備受劉璋邀請,入蜀抵擋割據漢中的張魯,就是駐軍在葭萌。后來劉備取益州,諸葛亮廢棄了葭萌舊關,改立劍門關,又設劍門縣治理。因為處于南北交通的要道上,所以縣城雖然小,卻十分繁榮。

假如能夠順利入城,並且找到當地縣太爺的話,那么對于自己繼續南下岷江,去尋找天神兵陰陽令的大計,顯然會有極大幫助。

可惜,雖然知道如此,眼下的楊昭卻根本就沒辦法入城。因為在這個時代,入城是需要交入城稅的。而此時此刻,他不但囊空如洗,甚至還名副其實地身無長物。因為身上那套本來穿著的衣服,早已經在幾日前修練暗黑七重天的過程中,被體內不受控制而自動爆發的冰火二氣,一次過給燒得干干淨淨了,甚至連點灰都沒剩下來。

也就是說,眼下的楊昭,身上只穿著一套“國王的新衣”。

實在很囧。不管穿越前后,楊昭可從來都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淪落到必須裸奔的一天。以前看電視時,里面那些變身英雄們可是不管折騰,身上至少都還留著條大褲衩的吧?怎么一輪到自己就這么不給面子,硬是連條稍微遮遮要害的布條,都沒能留下呢?

唉~在山林里面跋涉,裸奔也就裸吧。反正沒人看見,就沒什么大不了的。可現在……怎么辦才好呢?總不能裸奔著強行入城吧?

說真的,假如自己這么做了,光憑把守關口的那些官兵,再來上一百幾十個也擋不住自己。問題是,堂堂朝廷敕封的河南王,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玩裸奔?這件事傳出去了,自己還要臉不要?即使自己可以不要臉,那難道大隋皇室的臉也能不要?

傷腦筋啊傷腦筋。楊昭唉聲歎氣地蹲在草叢中,用手指不停地彈自己腦門,企圖學學一休和尚,從腦子里彈個主意出來。可是現實歸現實,動畫片歸動畫片,智慧這種東西,那也不是靠壓搾就能出來的。眼看著太陽從頭頂滑向西面,甚至都已經開始落下去了,楊昭依舊沒能想到什么好辦法。

正在煩惱之間,忽然遠處車馬辚辚,從北面大路方向傳來。楊昭心中微動,急忙往路邊樹上一躥,躲入枝葉茂*,只露出個腦袋向外窺探。他自從暗黑首重天大成之后,五感六識比起以前加強了何止十倍。這時候雖然聽見聲音,其實彼此之間距離還很遠。直過了整整五六分钟,大路盡頭處方才現出車馬的影子。得到近處就看得更加清楚,那卻不是單獨一輛馬車,而是前呼后擁,浩浩蕩蕩的一長串。

當先為首者,乃是名精壯彪悍的漢子。他跨下騎匹棗紅馬,鞍邊掛著一雙寒光閃爍的精鋼短戟,武功似乎不弱。身后落了半個馬身,則是另外兩名同樣勁裝結束的壯年漢子,手邊也各備兵器。緊隨在后,則是兩輛裝飾得頗為雅致的馬車。車上都插了面小旗,相距遠了,旗子又被風吹得亂晃,卻看不清楚究竟什么圖案。馬車過后,又有至少二十幾名精神飽滿,腳步輕捷的漢子徒步緊隨在后。楊昭看了心里嘀咕,暗道:“這群人莫非是……”運功雙耳,凝神細聽。

那隊人馬本來埋頭趕路。這時候看見劍門關關城在望,卻不由得就興高采烈起來。為首那名大漢挽住馬疆,回頭叫道:“兄弟們,都走快兩步啊。前面就是劍門縣,迎春閣里面的小娘兒們都還等著咱們呢。”

眾人聽了,無不齊聲大笑。那名騎匹青花馬,面容尖尖有點像狐狸的漢子,當即更接口笑道:“總镖頭盡管放心,所謂英雄配美人,莫卿卿那小娘子早被總镖頭給迷住啦。別說耽擱這么兩三刻,哪怕隔得一年半載再去,莫卿卿卻還不是乖乖坐在閨房里等著您?”

旁邊那名騎黑毛馬,體格五大三粗的漢子卻連連搖頭,嗡聲嗡氣道:“老胡,你這可就過時了。莫卿卿再紅,終究不過是名普通妓家。上個月我倒是聽說,最近劍門縣里來了位賣藝不賣身的歌姬,號稱以才取人。誰能被她看中了,就能成為她入幕之賓。咱們總镖頭英雄無敵,才華蓋世,這次自然要好好出番風頭才是。”

這黑粗漢子嗓門極大,隊伍中人人都聽得清楚,當場又是哄堂大笑,亂七八糟地叫道:“總镖頭英雄蓋世,正該如此。”那總镖頭摸摸下巴上的短須,似乎頗為得意。但一瞥眼間看見身后的馬車,立刻又板起臉來,沉聲道:“我老秦有多少斤兩,難道自己還不知道?大伙兒自家里胡說八道沒關系,假若讓別人聽去,那可要笑掉大牙啦。走走走,趕快入城才是正經。”腳下輕輕一踢,催馬就走。眾人嬉笑不絕,緩緩從后跟上。

楊昭靈機一觸,暗叫聲天無絕人之道。蹑手蹑腳跳下大樹,隱伏在草叢里隨便揀塊小石頭,對准拖拉著最前面那輛馬車的牲,口屈指彈出。“咻~”的破風微響之中,那匹馱馬脖子上吃了一記,登時痛聲長嘶著,人立起來兩蹄亂舞。整個井井有序的隊伍立刻大亂,楊昭就趁著這個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引開了的機會,施展輕功一個燕子回翔,貼地鑽進隊伍最后面那輛馬車的車底。手腳再緊緊鉤住木架固定好自己,屏息蔽氣,便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車外的騷動持續了好半晌才平息下來,蹄聲響起,車馬繼續前行。沒過多久隊伍就到了關門城樓之外。守衛關城的士兵例行問了幾個問題,無非是什么人,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之類。楊昭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卻原來這行人是大興城里〖武安镖局〗走镖的隊伍。總镖頭叫做秦武安,另外兩位镖師,臉長得像狐狸那個叫做胡靜水,五大三粗的黑漢子則是拓拔文正。這次出來走镖,護送的倒不是什么紅貨,而是受了大興城一戶富貴人家的請托,護送某人去成都。至于那富貴人家姓甚名誰,秦武安卻沒有講,官兵也不追問。當下按人頭收訖了入城稅,大手一揮,當即放行。

劍門關是天下第一雄關,規模極其宏大。镖隊從進入門樓開始,足足走了約莫五分钟左右,方才離開關城而進入到劍門縣城之中。甫入縣城,南腔北調的人聲便立刻從四面八方擁過來,楊昭從馬車下望出去,只見青石板鋪設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腳步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地好不熱鬧。

武安镖局常年在關中和巴蜀之間來往奔波,對于沿途上比較重要的城鎮都十分熟悉。隊伍走了片刻,離開城中大道轉入橫街,就在一,家客棧旅店前停下。镖師胡靜水率先入店去和掌櫃的打招呼。未幾,掌櫃的帶上店小二笑容滿面地出來迎接,卻就引著眾人將車馬駛入大院停定。總镖頭秦武安下了馬,殷勤陪著笑容走到馬車旁邊,道:“李爺,房間都收拾好了。”

那位李爺沉聲“嗯~”地答應著,馬車車門大開,走下來一雙做工十分考究的小牛皮靴。皮靴主人落步甚重,行走間卻幾乎片塵不起。楊昭心中凜然,知道這人的武功,至少不會比當日在新年大宴上見過的楊玄感、宇文化及等人為低。但對方似乎也沒察覺到馬車底下多了位不速之客,移步走到另外那輛馬車前,彬彬有禮道:“明月大家,旅途辛苦了。請隨李某下來暫且歇息如何?”

車門由內而外推開,一把悄生生的稚嫩聲音道:“小姐,小心。”率先落地,卻是對小巧的繡花鞋。然后又有對造型更加精致,上描金絲的絆帶涼鞋,套著對柔巧纖足袅袅婷婷走下。那女子在原地站定,似乎是向姓李的行了個禮,聲音極溫柔悅耳,道:“有勞李公子。”

那李公子仿佛愕了愕,口中輕輕一歎,隨即收拾心神,由衷道:“能為明月大家稍獻微勞,是李某的福氣才對。大家這邊請。”引著那女子入客棧而去。

以那位總镖頭秦武安為首,镖局中人也跟著一窩蜂的入了屋子。卻又有兩三名趟子手留下來做些照顧馬匹,安排車輛停放等等雜事,忙忙碌碌大半個時辰,這才把所有事都安排妥當,各自也回屋散了。

楊昭又側耳聽了半晌,直到確認外面再沒有人走動,方才輕手輕腳地從馬車下鑽出。折騰過這么許久,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月亮悄悄爬上了夜幕。借著從屋頂天窗處透露下來的一抹清輝,楊昭把四周環境看得清清楚楚,卻原來是座大倉庫。身邊那兩輛馬車並列擺設,車轅上閃閃發亮,似乎是用金漆烙著個什么標記。小王爺好奇心發作,湊過去仔細打量兩眼,卻原來是個以猛虎為底紋的〖李〗字圖案。

楊昭微覺吃驚。原來這虎紋李字圖案,正是當朝唐國公李淵家的家紋。李家自稱祖上是道家真人李耳,但真正發達起來,卻還是三代之前的事。當時拓拔氏的北魏分,裂成東西兩半。西魏立國,有八位上柱國大將軍。其中第一名叫做李虎,就是李淵的爺,爺了。所以此后李家就用猛虎圖案為標記,以示尊崇先人。

說起來,李家現任家主李淵的母,親也姓獨孤氏,正是楊昭祖母獨孤皇后的姐姐。楊廣私下和李淵見面,還得叫一聲表兄。剛才穿著小牛皮靴從馬車上走下來那人,聽聲音年紀不會太大,但也不會比李淵的長子李建成還小,應該是李淵的堂兄弟之類人物(李虎有八個兒子),楊昭若和他見面,說不定也要叫聲表叔。要是現在出去找他的話……

念頭才剛出現,楊昭便苦笑著搖搖頭,把它給掐滅了。將心比心,自己要正走在路上的時候,忽然有個窮得連褲子都沒得穿的叫花子跑出來,說我是你家親戚,麻煩江湖救急一下。開玩笑,誰會相信啊?別想這些有的沒的,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想辦法找件衣服來遮遮身體才叫正經。

楊昭滿懷希望地把馬車車門推開條小縫,探頭往里面張望。車廂內部裝飾倒出乎意料之外地簡單,而且一片空蕩蕩地,什么行李都沒有。楊昭不禁大為失望,但一轉眼間,卻又把目光轉到了鋪設在車廂地板的地氈上。所謂無魚,肉也好。小王爺歎口氣,隨手把地氈抓起來輕輕撕成兩半。一半圍在腰間,另一半披在肩頭。雖說還是怪模怪樣不成體統,總比直接裸奔要強得多了。

顧好面子,便輪到照顧肚子。要說武功,楊昭現在不大不小也算是個二流高手,但距離可以吸風飲露,辟谷不食的境界還差得遠。連日來在荒山野嶺奔波,只以野果為生,嘴巴可真是名副其實,都淡出鳥來了。而且野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他又不敢冒險去吃野生蘑菇,于是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除去幾口清水以外他什么都沒下過肚,已經餓慘了。

此刻外面卻正是晚飯時分。廚房內陣陣香氣直往外飄,聞得楊昭不停留口水。終于不用再裸奔的他心情大好,再加上饞蟲勾引,于是也沒多想什么,轉身就走向倉庫的正門。剛剛要伸手前去拉門之際,忽然間,那門竟率先“啞~”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但覺眼前一亮,赫然就見個穿著鵝黃顏色衣服,只有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正端著盞油燈站在門口。

事出突然,兩人都沒想到居然會撞個正著,霎時間面面相觑,全都大吃一驚。燈光下楊昭只胡亂披了兩塊破布在身,頭發胡子亂糟糟地,看上去簡直就在額頭鑿了“我是壞人”四個大字。小丫鬟心里害怕,下意識就扯開喉嚨大叫道:“有賊啊,快來人啊!”

尖厲叫聲立刻在客店中遠遠傳開。估計至少也達到了九十分貝以上。楊昭被她震得雙耳嗡嗡直響,而且畢竟做賊心虛,當下更顧不上解釋,施展輕功從那小丫鬟身邊掠過,乘著夜色向外直闖。才剛跑得幾丈,忽然就聽有人沉聲喝道:“何方小賊?”緊接著耳邊破風之聲大作,一抹銀光從旁飛擲而至,來勢急勁,直要把楊昭捅成透心涼!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00
創刊篇 第二十四章:再遇

銀光來襲,氣勢洶洶。電光石火間楊昭不假思索,抽出〖飛翼〗短劍反手就劈。

“當~”的金鐵交擊之聲響徹夜空,那銀光被劈得猶如一盤銀輪,旋轉著倒激上天。擲出銀光的人“啊”地低聲輕呼,似乎對于自己必殺一擊居然無功而覺得十分意外。見獵心喜之下,他當即縱聲長笑,喝道:“好小賊,再接李某一招!”騰身躍出屋外飛身接住那抹銀光,原來卻是桿亮銀長槍。

刹那間萬千銀光點點,就似無數冰雹當頭狂砸,楊昭只覺前后左右都被銀槍氣勁鎖死,真是避無可避。迫不得已之下,惟有回身認真迎戰。他化掌法為劍法。展開前日在棧道上新領悟的四象之無量雨。飛翼神鋒化為紛紛細雨,千絲萬縷地纏上銀槍氣勁,將那股狂烈攻勢一一化解。耳邊只聽得“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連環不絕,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雖然兵凶戰危,卻又令旁觀者聽得賞心悅目,委實蔚為奇觀。

雙方連拼過百擊,彼此招式已老。那銀槍客抖擻精神,縱身大喝。千百槍影匯聚歸一急速突刺,聲威著實威猛驚人。楊昭肚子餓兩天了,這時候手軟腳軟,哪里還有心情跟他硬拼?當下避重就輕,運起螳螂問心圈擋撥來勢,隨即向旁邊一帶,意圖來個四兩撥千斤。

沒想到銀槍以螺旋手法刺出,勁力高度凝聚集中。楊昭一撥之下撥它不動,再要變招應對就遲了。那銀槍客吐氣揚聲,化直刺為橫掃。千均大力攔腰狠掃,就像打棒球那樣將楊昭整個人揪起掃出。小王爺身如騰云駕霧向后炮彈般倒飛,“轟~”地撞上客棧的圍牆。區區土牆哪能承受得起這股沖擊?登時“嘩啦~”地塌下。大量土磚激發塵埃飛揚,把視線屏蔽得一派模糊不清。銀槍客收槍屹立,面帶不屑冷笑。卻聽身后環佩叮當,細碎腳步從樓上走下,馬車內那女子柔聲叫道:“李公子,出什么事了?”

銀槍客正要回頭答話。忽然聽土磚堆里頭一陣響聲翻動,楊昭撥開壓在身上的磚塊掙扎著爬起來。有氣無力地揮手,叫道:“停手停手,我不是賊啦!”

“小姐!”眾人都還未搞清楚什么回事,剛才那穿著鵝黃顏色衣服的小丫鬟已經雙眼含淚,從倉庫那邊跑回來“蹬蹬蹬”地上樓,一頭扎進那女子的懷里,帶著哭腔道:“那個壞人,他、他……嗚嗚嗚……”哭得好不傷心。那女子莫名其妙,拍著丫鬟后背輕聲安慰,蹙眉道:“李公子,你看這……”

銀槍客雙眉一挑,喝道:“鬼鬼祟祟,衣冠不整。一看就知不是好人。我看多半是個采花淫賊。秦總镖頭!”

動靜鬧得這么大,整間客棧的人都被驚動了,镖局的幾名镖頭自然更不例外,早早就站到客棧大堂里,自動布成個三角陣把那女子護在身后。只是先前銀槍客和楊昭激戰正酣,他們插不下去手。此刻銀槍客出聲發令,秦武安、胡靜水、拓拔文正三人相互對望一眼,立即抄起兵器撲出去打落水狗。

拓拔文正身材最高大,腳步也最快,當先奔到土磚堆前,嗡聲嗡氣罵道:“該死的淫賊,看你這鬼樣子也想采花?呸!你爺,爺我這么玉樹臨風風流倜傥,卻也還沒那膽子呢。該你先吃點苦頭。”舉起鬼頭大刀轉過刀背,向楊昭一刀疾劈。

這記斬劈倒也算勢大力雄,但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假若放到沙場上去殺敵,倒是十蕩十決,威猛絕倫。可要用來對付我?楊昭心中一陣奇怪,自付哪怕是剛剛穿越過來那陣子,也能輕易打敗這黑大漢,更不用說現在了。他半身還躺在磚石堆中,這時候更懶得起身,右彈腿起劃個小圓,以腳代手施展出螳螂問心圈。刹那間眾人眼前一花,但聽“哇呀呀~”的怪叫聲大作。拓拔文正手腳亂舞,動客棧院子的東頭直飛到西頭,“啪嗒”重重摔在地下,也不知道究竟傷得多重。

秦武安和胡靜水同時大吃一驚,滿心以為楊昭已經被銀槍客打成了無牙老虎,卻原來滿不是那么一回事。秦武安雙手短戟倒轉接合,“喀”地形成一枝雙頭長戟,喝道:“老胡,你左我右,上啊!”長戟運轉照胸疾刺,楊昭“咦”地低呼,叫道:“輕騎突出,血戰十式?”

血戰十式,原本在《大唐雙龍傳》的世界里,是李靖教給寇仲和徐子陵的一套刀法。不過楊昭穿越以來后才知道,原來這套武功在大隋軍隊中流傳很廣,凡是小隊長之類軍官都會得到傳授。幾乎就是爛大街的貨色。而且也不僅限于刀法。還有槍法、劍法、斧法、錘法、戟法等多種變體。

楊昭初初跟隨大隋名將來護兒扎基礎練武時,沒少被來護兒用這套武功蹂躏。所以對之可謂爛熟于胸,要怎么對付根本不用多想的。飛翼短劍亮出順劈倒撩,當即蕩開雙頭長戟。正要接上一圈一絞逼他長戟脫手,驟然刀光閃閃,劍氣森森,旁邊那胡靜水已然出手,劍招飄逸,大出楊昭意料之外。

小王爺急忙側身閃避,回頭細看,只看那個胡靜水左刀右劍,招式倒要比自己想象中還更加犀利許多。一時間不知道對方什么來路,又不想真的殺人。于是施展先天八卦步法來回游斗,要看個清楚再說。那邊秦武安和胡靜水兩名镖頭見敵人退避,更加精神大振。合力連袂再上,一沉猛一靈巧,倒也配合得絲絲入扣。三件兵器上下翻飛,構成巨大銀圈將楊昭籠罩在內,看上去倒顯得占盡了上風。

楊昭左閃右逼,看似險象環生,實質確實屬泥鳅的——滑不溜手。三件兵器無論橫砍豎劈也好,挑削斬刺也好,總是以毫發之差落空。觀察了半晌,小王爺發現胡靜水雖然刀法劍招都十分高明,但似乎他資所限,卻不能發揮招式中的十足威力。要是他專心練劍或者使刀,那倒還好點。偏偏這家伙不知道發什么神,經,偏要刀劍齊出。于是非但收不到招式配合的優勢,反而處處礙手礙腳,武功更要大大打個折扣了。

相比之下,秦武安的血戰十式雖然只是大路貨,但在這個總镖頭手中使來,卻真把招式中那種沙場血戰,一往無前之氣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加上他內力修為也比較高,所以盡管招式不如,整體評價比胡靜水倒是還強了一籌。

身邊那銀槍客還在虎視眈眈,勁氣殺機如芒刺在背,刺得楊昭實在不舒服。再說老和兩個镖師糾纏也沒什么意義。雖說對胡靜水的武功甚是好奇,但楊昭也沒意思繼續把這場戰斗延續下去了。當下且戰且退,逐漸把腳步移向客棧院子靠街的一邊。驟然間把飛翼往腰間一插,縱聲長笑揉身直上。螳螂刁手左右連環並發,彼落此起,此起落彼,以一著刁打七星將刀劍長戟全部打落。腳下同時聚水火二勁,相互摩擦爆破逼發出超強推進力,身如流星向外直撲。

銀槍客面色微變,冷哼著提起銀槍急起就追。未想到才出屋子,忽然又是一呆。本該已經乘機逃之夭夭的楊昭,此際竟不住倒退。抬頭相望,只見銀月清輝之下,院落土牆之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竟多出了一道淡雅如菊的婀娜身影。

她身穿青色長衫,面覆薄紗,看不清相貌如何。然而她那負手而立,出神仰望月色的姿態,卻高貴美麗得有若廣寒仙子,教任何人見了,也油然而生出敬重,甚至是自慚形穢。

銀槍客心中早別有所愛,雖然驚歎于這女子的美貌,但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他向來自負武功,眼下卻竟然沒能發現這女子究竟是什么時候到來的。不禁為之一凜,下意識緊抓銀槍,提勁運氣,全神戒備。只聽那個用兩塊破地氈裹身的“采花賊”,停下腳步苦笑道:“梵小姐,妳可真了不起。居然又追上來了。”

那位突然出現的女子,自然就是慈航靜齋傳人,梵清惠了。聽到楊昭聲音,她輕輕歎口氣,霎然回首,幽幽道:“是啊,我們又見面了。天大地大,為什么我倆卻總是處處相逢,竟似避也避不開呢?”

楊昭苦笑道:“用佛家的話,可能這就是緣吧?不過即使真是緣,我看多半也只是孽緣。梵小姐,這時候咱們就該揮慧劍斬情絲才對。阿唷,不對。妳的劍已經讓我給順走,沒得斬了。”

梵清惠輕歎道:“那么……便只有隨緣吧。”輕移蓮步,轉向銀槍客走近福了一福,道:“檻外人梵清惠,見過李世兄。”

那銀槍客怔了怔,奇道:“妳……啊!是梵仙子!”急忙放下銀槍,恭恭敬敬地拱手長揖為禮,由衷道:“不知道梵仙子仙駕光臨,李某有失遠迎,實在失禮了。”

楊昭見他們兩個居然敘起話來,心道:“乖乖不得了。那姓李的武功也不是庸手,要是和梵尼姑前后夾攻,我還有命嗎?還是趕緊溜之大吉吧。”正拔腿想跑,卻見梵清惠不動聲色,輕輕向旁邊橫移兩步,恰好擋在自己逃跑的必經之路上。歎道:“你……這是又想跑了嗎?”

她語氣中非但沒有想動手的意思,反而頗含幽怨。楊昭大感頭痛,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卻聽那銀槍客奇道:“梵仙子,妳與這位……這位……認識?”

梵清惠回頭輕笑,卻又轉成了那副不吃人間煙火的高貴淡雅姿態。道:“正要為李世兄引見。這位是……”話未說完,楊昭急忙搶過話頭道:“我叫楊豫,是……越國公的遠房族人。哈哈,李兄弟,你好嗎。”

楊昭爵位是河南王,而河南漢朝時又稱呼為豫州。他不願在李家的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就給自己安了個假名。越國公楊素雖然也姓楊,但和隋朝皇室不是同宗。他族里子弟眾多,料想對方雖然是李氏子弟,平時和楊素必有交往,但也沒可能每個楊氏子弟都認識才對。

銀槍客又是一愕,隨即恍然。道目光在楊昭身上掃過,未盡之意,盡在不言中。楊昭連連苦笑,也沒辦法替自己解釋。梵清惠眼波流轉,妙目生輝,似是也覺得好笑。卻又故作不見,改口道:“阿豫,這位是唐國公從弟,李氏年輕一代最出色的高手,李神通李世兄。去年重陽佳節,清惠曾拜訪唐國公府上,故此與李世兄有一面之緣。”

李神通也對楊昭抱抱拳,道:“在下李神通。”頓了頓,又皺眉問道:“閣下原來是越國公族人。難怪武功這樣高明了。不過……怎么會……”

李神通就是李淵的堂弟,外間據說武功之高,不在李淵之下。卻沒有修練李家祖傳的戰陣七式,而是自創了一套神行八法。這些事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屬于常識來的,楊昭早在來護兒口里聽說過了。但對方問的問題實在尴尬,還是避重就輕為妙。當下含糊道:“這個……哈哈,原因很復雜啦……簡單說吧,我遇上了點麻煩,搞到連衣服都沒地穿。于是……哈哈……沒想到剛想溜的時候撞到了那小姑娘,倒把人家嚇了一跳。哈哈,總之都是誤會了。”

“原來如此。這般說來,公子並非賊人,更未行非禮之事。反而是我這丫鬟鹵莽了。”一直站在旁邊聆聽雙方對答的那女子,斯斯文文地出聲插話,走出屋來向楊昭斂衽為禮,道:“奴家替小詩向楊公子賠禮了。”

梵清惠目光轉過,道:“是明月?一別經年,想不到在這里又見面了。”語氣中赫然真情流露,頗有幾分由衷的歡喜。這卻是楊昭自從認識她以來從來未見過的。正要感歎兩句,忽然肚里一陣雷鳴,苦笑道:“呃,賠禮什么倒也不必了。今天大家這么高興,不如都坐下來喝上幾杯?啊,對了。那個李兄啊,假如方便的話,能不能借我套衣服穿穿?”

那位明月大家掩嘴“撲哧”一笑,道:“奴家這里,倒也有幾套男裝的衣服。楊公子假若不嫌棄的話,請隨奴家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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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刊篇 第二十五章:入蜀賀壽


內穿月白绫羅內,衣,外著淡青蜀錦長衫。腰系滾邊金線帶,腳踏玄墨羊皮靴。頭上不曾戴冠,卻用條紫藍絲緞束住了頭發。洗干淨臉面再把胡茬子一刮,雖則算不上貌勝潘安玉樹臨風,卻亦自有股潇灑倜傥之姿。

楊昭梳洗完畢,燈光下對著銅鏡左右顧盼。一瞥眼間,忽然發現身后那位因為被自家小姐派來服侍這位“淫賊”而顯得心不甘情不願,嘴巴嘟得可以掛油瓶的小丫鬟小詩,竟然也望著鏡中的自己看得傻了眼,小王爺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小小得意。惡作劇的念頭難以抑止,回頭伸手就在小詩臉蛋上擰了一把,嬉笑道:“怎么樣,好看吧?沒看過吧?”

小詩“啊~”地一把打開那只“魔爪”,紅著臉向后縮了好幾步。氣鼓鼓道:“死淫賊,警告你別亂來啊。不然……不然……”忽然發現,自己好象還真沒什么辦法奈何得了這個“淫賊”的。憋了半天,下,面卻憋不出來了。

楊昭忍不住哈哈大笑,戲谑道:“又沒有真的淫了妳,叫什么嘛。對了,妳真的知道淫賊是干什么的?”

那小丫鬟臉色紅得簡直像個煮雞蛋一樣又縮了幾步,后背靠上房間牆壁偷偷把木門扳開兩寸,潔白小虎牙咬著下唇,更顯得說不出的可愛。

楊昭本來只想開開玩笑的,忽然看見小丫頭這副模樣,心中不由得微動。其實不管穿越前后,楊昭都不過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罷了。知好色而慕少艾,原本人之常情。不過以往在皇宮里住,客觀環境要求他就必須循規蹈矩。好不容易開府自己出來住,沒想到新房子門檻都還沒踏過半次,就又被人“綁架”了。所以像眼下這樣和小丫頭開開玩笑吃吃水豆腐,他倒還真是生平頭一回,感受也特別深刻。

只可惜眼下時間地點都不對,否則的話……楊昭暗自歎口氣,卻也沒再去調戲人家小姑娘。起身徑直推門走出房間,向樓下大堂行去。輕哼道:“我若與妳家小姐共鸾帳啊,怎舍得妳叠被與鋪床。”忽然卻聽那位明月大家低聲輕噫,似乎甚是驚訝。卻柔聲問道:“楊公子,你哼的這是曲子?韻律新穎,明月竟然從來未曾聽過?”

楊昭哼的卻是越劇黃梅戲《西廂記》調子。那是在后世清朝道光年間才出現的,眼下這個時代,自然任何人都聞所未聞。不過楊昭也就是半桶水,來回只會哼那么幾句,怎么好意思拿出來獻丑?急忙遮掩道:“沒有沒有,我胡亂哼哼的,明月大家見笑了。”隨即一拱手,道:“這套衣服剛好合適,多謝明月大家相贈之德。”

看著自己的衣服套在位年青男子身上,明月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紅,道:“反正這些衫子閒著也是閒著,楊公子不必客氣。”頓了頓,續道:“楊公子請坐。”

楊昭眼睛直勾勾地射向桌上那十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下意識咽口唾沫。抱拳向梵清惠李神通等行了個禮,眾人隨即一齊入座。楊昭餓得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起筷子就夾了塊大大的紅燒蹄膀。

劍門縣雖然也頗繁榮,到底只是小地方。盡管廚房大師傅已經賣足力氣,可做出的菜肴在李神通這位世家子眼中,依舊難說擺得上台面。見楊昭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樣,李神通不由得又對他小看了兩分。當下卻不動聲色,提起酒壺分別替席上眾客滿斟一杯。那酒色如胭脂,香氣極是誘人。

李神通舉杯道:“這種酒是用南陳宮廷秘方所釀,名為〖桃美人〗。家兄去年往建康訪友時帶回來了幾瓶。今日與梵仙子道左相逢,正好取出來奉客。梵仙子,明月大家,哦,還有楊兄弟。請,請。”

眾人都舉杯飲盡,果然覺得滿口留芳,是極難得的好酒。李神通見梵清惠和明月兩位目光中流露贊賞之色,不禁微覺自得。放下酒杯,問道:“梵仙子這次入蜀,不知道可有什么貴干么?”

梵清惠隔著面紗向楊昭瞥了一眼,目光微見黯然,淡淡道:“不過閒云野鶴,又能有什么大事?無非寄情山水,聊以自娛罷了。倒是李世兄,此次和明月大家一起南下,難道也是去游山玩水么?”

明月歎道:“明月不過一介伶伎。終日奔走江湖,以樂聲娛人。又哪能像梵姐姐這樣逍遙自在呢?”她說話中語氣幽怨,卻是不無自憐之意。

梵清惠在桌下握住她手,柔聲慰道:“妹妹說笑了。妹妹琴蕭雙絕,曲技之精,更被譽為當世無雙。無論關隴世族抑或山東高門,誰家子弟膽敢僅僅視妹妹為伶伎之輩?別的不說,便是唐國公,豈非也將妹妹奉為生平知己,禮敬有加么?”

提起李淵,明月那張秀美面龐上,驟然真如天上銀盤般,煥發出喜悅的光彩。但這光彩也只持續了半瞬,隨即搖頭自嘲道:“謝梵姐姐安慰……但事實就是事實,明月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頓了頓,勉強打起精神,道:“明月這次入蜀不為其他,而是奉了召令,特地前往成都去為蜀王賀壽的。”

“蜀王?”突然聽見這兩個字,楊昭忍不住放下筷子,問道:“就是楊秀?他過生日?奇怪,現在才二月啊,蜀王的生辰……不是該在八月才對嗎?”

李神通笑道:“楊兄知道得倒清楚。不過,我們此去賀的倒不是蜀王本人,而是王世子楊孝。蜀王已經年屆而立,去年才剛剛誕下世子,自然愛逾珍寶。因為害怕小孩子經不起跋涉,所以就連新年大宴,蜀王也沒帶他回大興。不過這次要為世子賀壽的事,倒是來得頗為突然。卻是蜀王在回成都之前,才向朝廷各位大人發請柬相邀的,時間是下月初二。在下這次赴蜀,一來固然是護送明月大家,二來也是受了家兄托付,要向蜀王世子獻上份壽禮。”

楊昭這才恍然。回想當日新年大宴之前的一,家人團拜,楊堅五個兒子兒媳婦外加孫子輩幾十號人,確實只有自己這位四叔楊秀,是只有他自己與蜀王妃兩個到場的。看起來,自己這位才滿周歲的堂弟,面子可還真不小。

楊昭正在沉思,只聽對面明月歎道:“其實明月已經聘請武安镖局護送。實在不必再勞煩李公子。李公子甘願屈尊,如此美意,明月實是無以為報。”

李神通搖頭道:“反正順路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再說武安镖局么……呵呵。”他打個哈哈,語氣中不屑之意十分明顯,但也沒多說什么,回頭道:“這次蜀王府壽宴,據說江湖上許多前輩也都接到了邀請,堪稱盛事。梵仙子假若有空暇,倒不妨也與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如何?”

“江湖中的前輩?”這位來自白道武林聖地的靜齋傳人,聞言不禁微怔。問道:“不知道都有那些高人呢?”

李神通屈指道:“蜀王身為上柱國大將軍兼西南道行台尚書令,總管巴蜀二十四州諸軍事。那么蜀中唐門門主以及獨尊堡的解堡主兩位,自然是一定會出席的。嶺南宋閥主和解堡主向來交好,而且嶺南和巴蜀間生意來往密切,宋閥主本人或者不會來,但肯定會派遣門人子弟出席。此外還有巴地各族的族長。青城、點蒼等名門大派的掌門等等。”

梵清惠微微颌首,道:“西南西北的英雄豪杰們匯聚一堂。確實是十幾年未有之盛事。”頓了頓,目光又向楊昭一掃,淡淡道:“不知道正一道是不是亦在被邀之列呢?”

李神通道:“峨眉山距離成都不過咫尺之遙,邀請正一道自是理所當然。不過近年來朝陽天師都在金頂上閉關不出,假若他不來的話,那么多半是正一宮的如晦真人代替師兄出席了。”

梵清惠柔聲輕嗯,道:“只因一向不得方便,清惠和如晦師兄倒也有多年未見了。這次要是能借蜀王的面子相聚一番,倒也是緣法。”微微側過半身,笑道:“妹妹假若不嫌棄,清惠便厚著臉皮搭個便車吧,可否?”

明月歡喜地執起梵清惠柔荑,道:“再好不過。明月求之不得呢。只是楊公子……”話到此處,心里頭不禁踟躇。楊昭和梵清惠究竟是什么關系,她也拿不大准。而且自己身為女子,更不方便邀請陌生男子同行。所以一時間更不知道該怎么說話才好。梵清惠則微笑道:“楊公子他……”

“哈哈,既然成都那么熱鬧,我自然也少不得去見識見識了。”楊昭搶先嬉皮笑臉道:“在下武功雖說不高明,但比起武安镖局那三位,總還算是過得去。沿途替明月大家打點些雜事也都做得來。呃,就當是感謝明月大家的贈衣之德了。”

楊昭這番話可謂半真半假。一方面他確實存有報恩的想法,另一方面則是趁機想吃白食。難得路上遇貴人,假若還不打蛇隨棍上的話,自己身無分文,難道真要加入丐幫,討著飯南下去尋找陰陽令?再說,梵清惠這婆娘老是陰魂不散地纏著自己,甩也甩不開。不如就和李神通這些人走在一起,料想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她應該也不好意思出手再來殺自己才對。

李神通皺皺眉頭,厭惡之情從眼眸深處一閃而逝,淡淡道:“楊公子名門之后,縱使一時不如意,又豈可自甘下流,去操持賤役?越國公和家兄同殿為臣,彼此向來交好。看在這份情誼上,假若楊公子手頭暫時不方便,卻盡管開口就是。”

李神通話說得客氣,其實就是罵你小子好歹也是楊素的族人,怎么這么無賴?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麻煩趕快滾蛋別粘上來吧。楊昭雖然聽得懂,但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是他以前混論壇和人打口水戰的拿手好戲了。當下又夾了塊紅燒鴨,子,邊啃邊含含糊糊道:“哦哦,那倒多謝了。不過么,受人滴水之恩,怎好不湧泉相報?所以只要明月大家不趕我走,楊某那是打死都不走的。”

明月目光又是一閃,似覺得楊昭這樣死皮賴臉地,倒也有趣。隨即微笑道:“不過就是套衣物罷了,楊公子可千萬別再說什么報恩的話,明月擔當不起呢。嗯,既然大家都去成都,那么結伴同行也好。李公子,你說呢?”

李神通心道既然妳都表態了,我還有什么話可說?當下大感無奈,惟有苦笑連連,答道:“明月大家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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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刊篇 第二十六章:超凡入聖


楊昭面皮的厚度,並沒有李神通認定的那樣厲害。至少,在第二日清早眾人離開劍門縣起程上路時,小王爺並沒有鑽進馬車束手高臥。反而真是隨便找匹劣馬騎上去,就和武安镖局那群镖師趟子手混在一起相隨南下。李神通雖然對這種“自甘下流”的行為越來越覺得看不慣,可是既然明月和梵清惠都沒說什么了,他堂堂大男人,當然更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小氣。反正眼不見心不煩,多養活個吃閒飯的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就隨他去了。

另一方面,其實楊昭混到镖師隊伍里,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面皮薄。說起來,雖然穿越前后兩個身份已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但骨子里楊昭卻還下意識地,總習慣以21世紀現代人那種平等的目光去看待身邊所有人或事物。他不會覺得皇帝就多么神聖不可侵犯,也不會覺得販夫走卒就多么低賤,總之都是職業分工不同罷了。

而李神通卻是不折不扣的高門子弟,骨子里全是自傲自負以及對下品寒士的鄙夷和不屑。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總令楊昭覺得渾身不自在。從劍門縣下到成都還有好多路程要走,真要連續那么多天都和這種人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楊昭可不想自己被憋出個抑郁症出來。

不過楊昭雖然這樣想,別人卻不能學他這樣灑脫。要知道自從三國時候的曹丕推出九品中正制以來,社會上幾百年間都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等級分明,森嚴不可逾越。天長日久,這種觀念在世人心目中,早變得似乎是天經地義。

楊昭雖說隱瞞了自己皇室后裔的身份,但捏造的楊素族人這個招牌,在武安镖局這群跑江湖混飯吃,連混個下下品都勉強的粗魯漢子眼里,依然閃亮得足以讓人眩目了。所以最初當小王爺擠到镖局眾镖頭身邊時,眾人都是瞠目結舌,惶然不知所措。

幸好楊昭性格很有點自來熟。吃飯打尖時總不避嫌疑,和大家蹲在一起啃干糧喝劣酒;旅途中隨便賣弄些學識指點山河;晚上投店或野外宿營時又隨口講幾個21世紀的老笑話,凡此種種舉動,在镖局漢子們眼中自然都倍感親切。兩三天下來,他們和楊昭相處起來已經毫無隔膜。甚至看起來,似乎還很有點想要斬雞頭燒黃紙的沖動了。

話雖如此,門第上品下品之間的界限,在這個時代到底還是根深蒂固。镖局的漢子們雖說對楊昭這樣“出身高貴”的人肯和自己打成一片頗感親切,但旅途上彼此閒談,不時總還是流露出對高門大族的仰慕和渴望。總镖頭秦武安就不無感慨地道:“楊公子,你是越國公的族人,武功又這樣高。今日雖然暫時不如意,但以后必定可以成就一番事業的。祖,宗既然曾經闖下過那樣了不起的名聲,我們身為子孫者,便應該時時刻刻都以重振家聲為己任,切記不可以自甘沉淪呢。”

楊昭有點不以為然。但世風如此,他也沒辦法。只是聽秦武安言下之意,似乎也很以自己祖,宗為傲。隨口問道:“正該如此。對了,不知道總镖頭祖上是?”

提起這個,秦武安不由得就眉飛色舞起來。卻還不等他回答,旁邊的胡靜水早拍馬過來,笑嘻嘻道:“楊公子你不知道,我們總镖頭的祖上可了不起,正是當初戰國末年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將之一,大秦戰神武安君白起。長平一戰,坑殺趙軍四十萬。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何等威風,何等殺氣。”

秦武安歎息道:“可惜后來秦王受奸臣蒙蔽,武安君終于含冤而逝。武安君的后人因為害怕再受牽連,于是改姓為秦以作避嫌。歷經秦漢魏晉幾百年下來,到了今時今日我這一輩……唉,武安君當初威震天下的武功,已經都失傳了。秦某雖然有心再興家門,可惜勞碌半生,始終還是一事無成。實在慚愧啊,慚愧。”

楊昭點點頭,道:“原來如此。練血戰十式的人我也見得多了,但是這套武功易學難精,能得到其中神髓的,實在千中無一。總镖頭似乎未得過名師指點,光憑自己苦練而能到這個境界,確實家學淵源。再說總镖頭是一局之主,說什么一事無成,也實在過謙了。”

秦武安歎氣道:“衣食雖然不愁,但開镖局再成功,始終也是九流下品。秦某要重振祖上武安君的威風,恐怕……終于也只是癡心妄想吧?唉~”說到后來,他語氣已經頗為蕭索。

幾日相處下來,對于秦武安的為人,楊昭倒也大略有了點了解。他重信仗義,性情也十分豪爽。雖則偶爾也在外頭有逢場作戲,但和家里的結發妻子之間還是十分恩愛。吃镖局子這行飯,武功高低只是其次,關鍵還是要江湖夠老,人情夠熟。武安镖局之所以能夠讓深得唐國公李淵青睐,大興城內眾家高門世族子弟也爭相獻媚的明月大家聘請為護衛,顯然秦武安這個人也是很有本事的。

楊昭初封河南王,並得到允許開府。但現在手下無兵無將,還是光桿司令一個。像秦武安這種人,有手段有心計有人脈,可惜就是欠點機緣。要是得到知遇提拔,成就絕不僅僅只有目前這樣而已。想到這里,楊昭倒是隱約有了點想法。不過目前時機不對,也不用就先急著說出來。

小王爺隨口安慰了秦武安幾句,轉口問道:“總镖頭固然是名門之后,但胡镖頭也不差吧?那天晚上與兩位過招,胡镖頭刀劍雙修,造詣實在不凡。卻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呢?”

拓拔文正粗聲粗氣地插口道:“楊公子你不知道,我和胡師哥其實都是〖天宗〗的弟,子。他是劍門,我則是刀門的。”

這回倒輪到楊昭吃驚了。他一回頭,揚眉道:“天宗?拓拔镖頭和胡镖頭都是天宗弟,子?那當年的豪杰豪大俠……”

“豪杰師叔是天宗第,四,代弟,子,我們兩個則是第五代。”胡靜水摸摸背上的刀劍,感歎道:“想當年,我們天宗在中原武林可威風呢。可是自從那場大瘟疫之后……唉,算了,好漢不提當年事。總之自從掌門師祖把總壇遷往西域之后,我們這些還留在中原的弟,子,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啰。”

秦武安拍拍兩名镖頭肩膀,道:“天宗再怎么算也是名門大派,你們兩師兄弟學到的武功,和我老秦這套大路貨血戰十式比起來可強多啦。可是你看看自己?哪天和老秦聯手,還是連楊公子一招都接不住,這像什么話?老胡,你也別再好高骛遠啦。以后專心點練功,別再搞那什么不切實際的刀劍雙修白日夢,行走江湖,也省得再出丑露乖啊。”

胡靜水面色漲得通紅,大聲抗辯道:“總镖頭怎么說我老胡是做白日夢?本門創派祖師笑蒼生,本來就是以刀劍雙修而威震武林的。老胡我同時背負刀劍,就是要再現祖師爺神威。這叫有信仰,有追求,有理想!你們懂不懂啊?”

“可是胡師哥,你這么多年練來練去,武功好象不但沒進步,反而更退步了耶?”拓拔文正照舊滿臉憋厚,嗡聲嗡氣道:“以前還在天宗時,師哥你使劍三十招內就能放倒我。可是自從你要刀劍雙修以來,現在好象得花至少一百招以上,還不一定,對吧?”

秦武安和其他镖局趟子手聽了都齊聲大笑。胡靜水口中呐呐地,想反駁又找不到詞,一時實在尴尬。楊昭連忙出來打圓場,道:“既然祖師爺能做得到,沒道理后輩弟,子就辦不到啊。否則世間門派豈不是都一代差過一代嗎?哪大家還學什么武,練什么功呢?嗯……我看胡镖頭沒辦法進步,或許只是練習不得其法,也不能就說是錯。假如胡镖頭和拓拔镖頭,啊,還有秦總镖頭。三位不嫌棄的話,咱們不妨找時間切磋切磋怎么樣?”

那天晚上過招,楊昭輕而易舉就連敗三人,武功比他們強得多了。能得到這樣一位高手指點,對于三名镖頭來說可是難得的機緣。當下三人都喜出望外,連忙不住口地答應下來。

當天晚上,镖隊在客棧里投宿安定下來以后,楊昭就和三名镖頭就相約出外。李神通自然嗤之于鼻,不屑一顧。梵清惠卻也似乎不怕楊昭再乘機逃跑,只留在客棧里和明月大家說話。

四人不受打擾,于是專心論武。三位镖頭各自把自己的拿手武功施展出來,楊昭也不用自身深厚得多的內力壓人,只以先天八卦步法和八卦掌、冰火螳螂與他們一一過招對拆,點評得失,探討不足。

小王爺的實戰次數,其實真是屈指可數。可是他基礎修練的易經玄鑒,本身是當年神算子卓不凡周游天下,見識過無數神功絕技之后再融合自己心得而創。再加上在秦嶺逃亡的日子中,又和當世劍術幾乎是最高明的靜齋傳人三番四次地生死相拼。所以此時楊昭武功雖然算不上當世一流,但眼光已經極高明。以之指導秦武安他們這些三流中的好手,也算綽綽有余。

秦武安其實天資不錯,練功也刻苦。吃虧就吃虧在一直沒能遇上名師學習高深武藝。血戰十式在他手上,固然可以把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但再淋漓盡致,也改變不了它是三流大路貨的事實。楊昭不敢把易經玄鑒的功訣隨便傳授給人,于是就教他先天八卦步法。這套步法精微奧妙,秦武安學習以后,本身實力至少提高有三成左右。既然嘗到甜頭,這位白起后人于是每晚都勤練不休,幾乎連覺都不肯睡的樣子。

至于胡靜水和拓拔文正兩師兄弟,楊昭就沒什么可教人家的了。畢竟天宗的齊物梵天功、逍遙七劍、寰宇三刀等等武功,也都是上乘絕藝。當年天宗的創派祖師笑蒼生,更被譽為是可與天晶傳人南宮問天媲美的武林神話。

天宗的武藝本來確實是刀劍雙修。但是要同時精修刀劍,真是談何容易?二百多年前,和天晶傳人南宮問天同時代的玄天邪帝是一位,邪帝的義子南宮太平是一位,笑蒼生又是一位。此外就再也沒有了。所以天宗從第二代開始,就分為刀門和劍門兩個支派。固然並不禁止弟,子同時兼修刀劍,但大多數人有自知之明,都只苦練刀法和劍術的其中一門。

胡靜水口口聲聲要學祖師笑蒼生,其實他真正仰慕的,正是玄天邪帝。得知這真,相后,楊昭很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不過仔細想想,不想當元帥的兵不是好兵,那么不以絕世高手為目標,又怎么能有真正的成就呢?唯一錯的,或者也就只是胡靜水本人的資質,確實不夠好吧。

楊昭曾經聽摩诃葉談論時講起。古往今來,天下間學武的人數以億計,但真正的絕頂高手,則幾百年未必能出一位,即使出現了也未必在同一時代,更未必有機會交手。要評論彼此高下,其實是非常困難的。所以就有人根據其生前表現,將這些高手大致劃分為四大階級,八小境界。

第一是〖超凡•入聖〗。這類高手悟性奇高,任何高深武功到他們手上,都能迅速掌握並且修練到極致。摩诃葉、朝陽天師、寧道奇、梵清惠、天竺僧等當世的一流高手都是這一類。

第二是〖超聖•入神〗。這類高手能在前人基礎上融類旁通,以嶄新思維開拓出武學新境界。當年商周交替時,將先天乾坤功合並渾天寶鑒的武王姬發,自創紫雷第八擊的楚霸王項羽、殚智竭慮而開辟三極三限的大羅刹宗宗主武勇、從魔珠與萬劍之魂中領悟劍皇訣的劍皇鐵心等等都屬于這一類。

第三是〖超神•入化〗。從無變有,化虛為實。臨陣對敵,舉手拈來都是不世奇招。自成一格開啟武學大道,后世無不奉其為真正的大宗師。玄天邪帝、南宮問天、菩提達摩、還有笑蒼生等都可劃歸此類。

第四是〖超化•還虛〗。到達如此境界,已經不再是人,而是神佛仙聖了。古往今來,能有如此境界的都只是傳說中的大神,比如女娲、蚩尤、羅刹、伏曦、以及佛祖釋迦牟尼等等都是這一類。

連摩诃葉都只是〖入聖〗而尚未能〖超聖〗,可想而知,胡靜水要和玄天邪帝看齊,不啻癡人說夢罷了。但想來他自己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人終究要有些夢想,孤兒楊昭也不願怎么過分打擊他。卻只故意在交手切磋時引誘他多使用單劍,而不是畫蛇添足地刀劍齊出。如此這般一段時間下來,胡大镖頭的武功倒也總算可以正常發揮,至少不會被自己拖后腿了。

當然,楊昭自己也不是毫無得益。他雖然沒有特別去偷學別人武功,但和胡靜水、拓拔文正兩師兄弟前后交手過不下幾千招之后。耳濡目染,對于逍遙七劍和寰宇三刀的招式變化,不知不覺間已經了然于胸。再以之融入自己本身武學,卻在短時間內,又再精進了一大步。

如此日夜練功,沉浸武學的無限奇妙境界之中,竟是快活不知時間過。忽然有天日暮黃昏之際,遠方的地平線上,赫然出現了一堵被夕陽染成金黃顏色的巍峨城牆。眾人不其然地同時抬首仰望,皆為那壯麗景色而覺心醉。良久良久,李神通方才側身退后,低聲歎道:“明月大家,那邊就是……成都城了。”
wang70341 發表於 2012-2-22 09:01
創刊篇 第二十七章:把酒問青天


益州古稱巴蜀,早在西周之前,巴蜀人已經據地而建國。秦惠文王更元九年秋,秦國大軍南下討伐,滅蜀國后改置蜀郡。郡治所在的地方,就取“周王遷岐,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的典故,取名為成都。

西漢時,益州的桑蠶織錦業已經相當發達。織成的絲綢匯聚成都,稱為“蜀錦”。朝廷因此特別設置了“錦官”進行管理,所以成都又有別名為錦官城。杜甫的詩里面說“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就是這個原因。

由東漢末年三國分立,直到大隋統一天下為止之間的幾百年,中原大地上烽煙四起,戰火紛紛。但益州因為有山河之險阻隔,所以總能夠保持相對的和平安定。到今時今日,要是問起大隋天下哪里最繁榮,那么任何人都可以立刻毫不猶豫地說出“揚一益二”這個答案。

大隋平定天下之后,楊堅設立益州總管府,隨后不久又改為蜀郡,並封第四子楊秀為蜀王出鎮成都。那已經是開皇二年,距離現在整整十八年前的事了。十八年來楊秀坐鎮益州,無論軍事文政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其聲名威望也隨之而不斷提高。所以這次為蜀王世子賀壽的消息雖然來得突兀,但短時間內已經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轟動。各路高門世家,武林大豪,甚至更遠的吐蕃、回鹘等外國,都有派使節前來道賀。成都內外可謂冠蓋云集,群雄畢聚。場面之熱鬧,那是十幾年都未曾有過了。

武安镖局的這隊人馬,趕在了日落關閉城門之前入了成都城。雖說明月大家應邀而來,李神通也是代表唐國公李淵前來祝壽送禮。但始終天色已晚,路途上又風塵僕僕,要是就以這么副模樣前往蜀王府,那么不但失禮,而且更大失身份。所以事前已經決定,今日暫時就在成都最出名的客店〖唐荔園〗投宿,明天再向蜀王府投拜貼。

這間〖唐荔園〗與普通客棧可大不相同。不但占地寬廣,雕梁畫棟極盡精美,而且內里的園林布置,也十足照搬了過去南陳的皇家御花園。更有樁妙處,就是園內園外,種植了不下上千棵芙蓉樹。每年六七月期間芙蓉花開,那情景更加美不勝收。假如用現代標准來衡量的話,那么這里簡直就是大隋朝的五星級豪華酒店了。也是虧了李神通的面子,眾人才能入住。否則的話,光憑武安镖局本身名頭,那是不管出再多錢,人家也照樣恕不接待。

〖唐荔園〗園內又劃分為二十四座小院,各自以益州下屬的二十四州命名。彼此都互相獨,立,由面臨大街的錦宮樓將它們連接起來。武安镖局眾人入了預先訂好的綿竹院,卸下車馬、置放行李、更衣梳洗等等,自然有一大堆雜事。等到都安頓下來,卻又早是華燈初上時分了。李神通興致不減,吩咐店家在錦宮樓上的雅閣擺了圍筵席,邀請明月大家和梵清惠前往賞月,楊昭自然又不怕惹人討厭,也厚起臉皮去了。

川菜是中國八大菜系之一,向來名聞遐迩。后世時候,川菜館那是滿中國遍地開花,幾乎人人都吃過水煮牛肉和酸菜魚。不過身處大隋仁壽元年,這個時代辣椒還沒有傳入中國。所以很多后世耳熟能詳的名菜,眼下是吃不到的。但楊昭入席坐下一看,燈影牛肉、樟茶鴨,子、樂山墨魚、清蒸江團、芙蓉雜燴、生燒筋尾舌、紅燒魚翅鴨卷、芙蓉雞片、黃焖大魚頭、干燒鹿筋、銀皮包燒魚……等等美味佳肴擺了滿桌,不用下筷子,卻是光用看的,便已經足夠使人垂涎欲滴了。

只不過這等場面,又是這種客人,桌上佳肴卻幾乎肯定要被浪費大半了。楊昭心內連叫可惜,決定散席時一定要叫侍應打包,將東西拿回去給镖局的人們也嘗個新鮮。這當口更用不著客氣,拿起筷子大快朵頤。李神通近來也習慣他這副模樣了,當下只當他是透明,徑自和明月大家和梵清惠兩位談玄論道,說些成都的名勝古跡,風物典故之類閒話,娓娓道來,倒也動聽。

正在兩邊互不干擾,各自自得其樂的時候,忽然間只聽樓下隱隱傳來陣陣樂聲。韻律輕快活潑,充滿了對生命與自然的熱愛。憑著穿越以前在學校上音樂課的經歷,以及參加過由云南省政府舉辦的潑水節活動等等記憶,楊昭用不著聽第二個音符,已經認出了那是西南少數民族的音樂。但明月卻似乎對此從所未聞。她“咦~”地低聲輕呼,起身離席,走到雅閣臨街的窗戶前,雙手一推。

霎時間,音量增加了好幾倍的歡快樂韻從窗戶外一湧而入,將整間雅閣的空間也充塞得滿滿當當。憑欄下望,只見目光所到之處,全是張燈結彩。人潮摩肩接踵,玩樂聲此起彼伏。而此際錦宮樓下,正有一群盛裝打扮的異族少女,載歌載舞地從街道上經過。那群少女身后,又是十幾名身披彩衣的精壯后生,敲擊著腰間手鼓邊走邊跳。

街道兩旁圍觀的人群興高采烈地指指點點。氣氛之熱烈,看起來甚至比金吾不禁的元宵佳節,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不遠愛的街道彼端,又有另外十好幾群同樣的組合正裹挾在人群中緩緩前進。他們身上裝束打扮,還有演奏的音樂同樣大異于中土,卻又是另外一種風格韻味了。看這模樣,倒是和現代的花車巡游隊伍差不多。

李神通偷偷用眼角余光向明月大家望了幾眼,只見這位以音樂名聞天下的奇女子,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樓下歌舞,那白如凝脂的臉龐上,此刻竟自然而然地煥發出了一種奇異光彩。月光之下看來,更使他這名出身李氏高門的世家子心醉神迷,渾不知人間何處。

好半晌,那些異族女子的隊伍終于全部走過錦宮樓下而移向其他街坊。明月如夢初醒地長長歎口氣,關上窗戶回身入席,神往不已地道:“這些西南巴人的音樂天真自然,淳樸中更洋溢了無限生機野趣,果然別具風格。等到蜀王世子的壽宴結束以后,明月定要在巴蜀多留一年半載,好好把這里的音樂搜集整理呢。”

李神通笑道:“剛才從樓下走過的只是蜀地巴人。當年諸葛亮南渡泸水,七擒孟獲。那孟獲就是蜀地巴人的首領了。不過在蜀地以南、交趾以北、嶺南以西的大片土地上,據說還有南蠻百族,和巴人也是同宗共祖,族里自古流傳下來的音樂,據說還是上古三代嫡傳,在中原卻早就散佚了。”

明月目現奇異光芒,更顯得悠然向往,道:“這個明月倒還真是從未聽說過。孔夫子說禮失求諸野,樂失其實也應該如此啊。為什么明月以前竟想不到呢?”回身又向李神通福了一福,柔聲道:“多謝李公子指點。明月興致忽然起來了,梵姐姐,李公子、楊公子。如蒙不棄,且請聽明月吹奏一曲。”當下就從袖子中取出一管紫*蕭,湊到朱唇邊調試了下音色,蔥蔥玉指挑捻按捺,悠揚蕭聲隨即而起。

明月大家被梵清惠譽為琴蕭雙絕,當世無雙。但這一路走過來,楊朝從來未曾聽她演奏過音樂。此時側耳聆聽,只聽那蕭聲旋律纏綿悱恻,開始時若斷欲續,極柔極細。逐漸地音聲漸起,恍若朝陽初升,雀兒吱喳;隨之又似有山澗流泉,碎玉飛濺。繼而百花爭艷,萬紫千紅;間關鳥語,彼鳴此和。將那種春回大地,萬物復蘇,天地間生機洋溢,處處欣欣向榮的美好景象,全部栩栩如升地呈現眼前。

頃刻間,錦官樓上下內外,全都變成鴉雀無聲。不管那些客人們本來在做些什么,此際全都屏息氣,惟恐打擾了這位蕭中仙子的演奏,更惟恐錯過了半個音節。但聽那蕭聲中又逐漸呈現出夕陽西斜,百鳥歸巢,終于夜幕降臨,繁華去盡,一切再度重歸祥和寧靜。

良久良久,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楊昭固然聽得心馳神醉,甚至連梵清惠這種定力的人,也不由得幽幽歎了口氣。李神通更是如癡如醉,喃喃道:“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我本來只以為那是古人的誇張。可是……可是……唉~領教過明月大家的絕世蕭技之后,我又何止三個月?只怕是三年都不知肉味了。”

明月淡淡輕笑,笑容里卻似乎並沒有喜悅,反而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寂寥。只因為類似的恭維說話,她早已經聽過太多,再也不覺稀罕了。可那這些恭維自己的人啊,充其量也不過只是聽眾,而不是真正的知音。而她渴望哪個能夠真正聽得懂自己,並且與自己琴瑟和鳴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假如存在,那么這個他,到底又在哪里?

楊昭也並沒有真正聽得懂明月的音樂。然而,他卻會看。這刹那間,在他眼眸內所見到的不是什么冠絕天下的蕭中仙子,更不是受人崇拜仰望的樂藝女神。而不過只是位因為無處覓知音而郁郁寡歡的尋常女子而已。那黯然神傷的寂寥眼波和自己眼光一觸,楊昭忽然竟覺得……胸中隱隱作痛。

憐惜之情油然而生,莫名沖動催使之下,小王爺陡然間縱聲長嘯。他拿起筷子,向酒桌上的盤碟用力敲擊而下,曼聲歌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歌聲才起,明月大家嬌軀便是遽然一震。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望向楊昭。那雙剪水秋瞳內,一時間盡被驚訝所充塞。甚至連梵清惠本來似是要舉起摟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突然懸在半空再不肯落下,她也完全沒有發覺。

楊昭站起身來,手執酒杯推窗望月,更不向身后眾人多看半眼。慷慨唱道:“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绮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婵娟。”

蘇東坡這首千古絕唱,妙處自然更不用多講。雖然隋宋之間相隔幾百年,但真正的好東西,確實是可以超越時代的。更何況此時此刻楊昭唱起這阕《水調歌頭》,和眼下情景竟是不謀而合。那歌詞中字字句句蘊涵的深情,聽起來,倒都像是他正向這位蕭中仙子,表明自己心跡一樣。明月大家容色不斷變幻,驚訝詫愕、輕嗔嬌羞,惆怅深歎……短短百來字的小詞令,在她心靈上帶來的沖擊震撼,卻更勝過一場八級大地震。

梵清惠那懸在半空的手微微放下,輕紗掩蓋下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李神通右臂握拳微微發抖,面上毫無表情,宛若木偶。雅閣中一時再變成了鴉雀無聲,只是和之前明月大家演奏完畢時的那情景相比起來,卻少了幾分祥和。更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尴尬?

“好啊,好啊。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實在好啊。”

粗魯大笑聲突然從隔壁傳至,把這邊的沉寂打成粉碎。本來對方衷心贊美,即使稍嫌鹵莽,也是一番好意。但那說話的聲音卻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既似殺豬,又像刮鍋,簡直講不出地難聽。尤其剛剛明月大家才演奏過她的絕世蕭藝,兩相比較之下。差距更加巨大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李神通正滿肚子郁悶發洩不出來,這番叫好聲就似一點火星,剛好點著了他胸口的火氣。這位出身高門的世家子,刹那間竟把平日的溫文謙躬統統拋到腦后,怒喝道:“什么人在這里大呼小叫?不成體統,滾!”運起十成功力一掌拍下。只聽“砰~”的震響聲中,整張用楠木制成,可以容納七八人圍坐的酒桌,竟被他這盛怒一掌拍成四分五裂。

變生倉猝,菜汁酒水四散飛濺,楊昭急忙出手在明月大家腰間一引,帶起她向后連退七八步。碎瓷殘菜沾不上他們身,順勢就撲向那位靜齋傳人,卻驟然就像撞上堵無形牆壁,在她身外三尺處已經頹然落地。隔壁那邊卻又響起了那把怪聲,文绉绉道:“你這人好生不講道理。小生自和那兩位吹蕭唱詞的大家說話,卻又關你什么事?真是好不講理。”

那人本身嗓子已經難聽至極,偏偏又不知收斂,還要一本正經地和李神通言語辯駁,更像是火上加油,使得這位世家高門子弟怒氣更熾。他畢竟還自重身份,不屑再和隔壁那個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從哪里鑽出來的怪人多逞口舌。冷哼著右腳踢出。散落腳步的兩根筷子,猛然“咻~”地穿過雅閣牆壁,直射對面那聲音難聽的怪人。勢道赫然更勝強弓硬弩。

明月大家失聲驚呼,急道:“手下……”話未講完,遽然破空之聲大作,那兩根筷子竟疾如閃電倒飛激射。李神通一驚,倉促間側身相避。只聽“奪、奪”兩下輕響,筷子緊擦著他面頰插入身后牆壁,只留下兩個黑點。緊接著“嘩啦~”轟然巨響,分隔兩間雅閣的牆壁被只粗壯拳頭一拳轟倒。洶湧熱*人而至,有個魁梧巨偉之極的身影大踏步走過來,粗聲粗氣地文绉绉大喝道:“君子動口不動手,無端端來了只瘋,狗。惹得書生發沖冠,敬酒不吃,你要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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