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3:57
第一五四零章 女強人

    兵部司的官員們離開總督府的時候,已經是正下午,陽光明媚,天高氣爽,楚歡也不耽擱,立時騎馬往新鹽署去。

    新鹽署距離總督府其實並不遠,當初楚歡設立新鹽署,專門找了一處寬敞明亮的宅院,前後左右都有院子,雖說剛開始設立新鹽署的時候,人手薄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根基,但是新鹽署掌控著食鹽,這是西關經濟支柱,說白了,楚歡從一開始就將新鹽署當做自己私人的錢袋子,既然是錢袋子,發展的速度必然很快,只要食鹽銷售開去,新鹽署的事情便會越來越多,人手也會迅速擴充,所以他早已經未雨綢繆,早早就選了這處寬闊的大院子。

    一切正如他所料,新鹽開始在西北銷售之後,新鹽署便迅速進入發展軌道,等到新鹽入關之後,新鹽署的事務已經是繁雜眾多,杜輔公應對需要,連續招募人手,如今新鹽署已經分成製鹽司、倉儲司、出鹽司、賬務司、商貿司以及後勤司六大衙司,上上下下已經是近百人,一開始新鹽署的冷清早已經一去不復返,新鹽署現如今每日裡都是人來人往,一片忙碌景象。

    製鹽司如今是由孫子空負責,新鹽署下轄八大鹽場,每日裡都能產出不少食鹽,而整個食鹽的製造,全都由孫子空負責,孫子空必須保證八大鹽場的正常運轉,八大鹽場數百號工人,也都有孫子空負責管理,一旦食鹽生產出現問題,杜輔公自然是拿孫子空是問。

    倉儲司顧名思義,乃是管理新鹽倉庫,而新鹽署有**的財政體系,不與戶部司產生關係,所以有單獨的財務司,至若商貿司,則是用來接待往來的客商,商貿司設在隔壁的一處精緻宅院,並不在新鹽署衙門之內,這也是唯一在外面的司衙,主要接待的,其實也就是西北客商。楚歡對關內施行的是官商經營,只找尋各地的官商進行大宗貿易,再由官商在本地貿易,並不與地方的商戶進行接觸,所以關內即使的客商極少,即使有客商前來,新鹽署也只是好生招待,卻不會私下與關內客商進行交易。

    而出鹽司則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負責的便是新鹽的銷售,這一環雖然是蘇伯在明面擔任司衙主事,但是真正掌控這處衙門的,卻是琳琅,琳琅是婦人,又是楚歡的妻室,自然不好光明正大在臺前,所以蘇伯在前坐鎮,但是出鹽司的所有事情,都需要有琳琅決定,琳琅以前本就是精明強幹的女商人,打理蘇家的商業,對此經驗十足,無論是西北的銷售還是關內的銷售,全都由琳琅負責。

    因為肖煥章封鎖鹽道,導緻鹽庫囤積大量的新鹽,鹽道打通之後,貿易壓力驟然加重,各條商道的事情多如牛毛,雖說總督府距離新鹽署路途不是太遙遠,但畢竟有些距離,出鹽司每日的事情何止幾十件,若是來來回回請示,便大大耽擱事情,琳琅便幹脆來到了新鹽署,而杜輔公自然是單獨對待,專門騰了一件幹淨的屋子,琳琅便在這裡處理事務,這兩日事情眾多,琳琅忙的焦頭爛額,甚至晚上也要在這裡處理事務。

    楚歡到了新鹽署,新鹽署內正忙碌一片,杜輔公案牘上的文案堆積如山,楚歡在門外瞧見,也不去打擾,徑自往琳琅之處過來,他不令人通報,到得門前,就聽到屋裡傳來琳琅的聲音:「甘州那邊不用急,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先往安邑那邊發貨,對了,告訴那邊,這一次依然是不收銀子,只收糧食,他們糧食沒拿出來,食鹽就別急著交出去……金陵那邊要小心一些,聽說那個叫做袁不疑的已經反了,先將往金陵去的貨物囤在金陵境外,派人先去看看情況如何,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們派人出來接貨,這樣安全一些,金陵那邊這一次可以收銀子,但是下一次要糧食……如果實在太亂,就讓商隊和西山那邊商量,可以將這批貨交給西山,唔……只是擔心他們沒有準備那麼多糧食,實在不成,也不能運回來,可以收銀子……若是連銀子也不成,那就有多少銀子出多少貨,剩下的可以先找一處倉庫囤積,等他們籌夠糧食或者銀子再出貨……!」

    楚歡摸著下巴,心中有些感慨,琳琅雖然已經娶入門,卻依舊幫著自己處理這些事情,每日裡當真辛苦,只是聽琳琅幹脆利落的聲音,全不似和自己在一起時候的溫言軟語,此時透著精明強幹風範,在自己懷裡是個風情萬種的妙人兒,做事的時候卻又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當真是內外兼修。

    聽到蘇伯聲音道:「小姐,城裡的七家鏢局,都已經被我們所僱傭,這一次有九條線路要發貨過去,這鏢局不夠用,倒是新開了一家鏢局,之前也沒有怎麼合作,不知道鏢師的能耐如何,若是本事不夠,僱傭這家新局子的鏢師,只怕道上不安全。」

    「西北這邊幾條線?」

    「僅有一條,就是往肅州發過去的貨。」蘇伯道:「不過已經準備妥當,是揚威鏢局負責運過去,今天晚上就要出發了……!」

    「這樣吧,去和揚威鏢局的宋總鏢頭說一聲,肅州這趟鏢,就不讓他們押運了,他們改為押運往安邑湖州那趟。」琳琅聲音幹脆利落,「蘇伯,新開的鏢局叫什麼?」

    「哦,叫廣義鏢局。」

    「廣義鏢局?」琳琅問道:「他們開了多久,你對他們可熟悉?」

    「也纔一個多月。」蘇伯道:「總鏢頭姓許,叫徐連韶,倒也是知根知底,武功說不上多幹,但是也有些手段,尋常的盜賊奈他不何,他局子裡有十來號人,徐連韶人講信義,鏢局開張後,因為是新局子,也沒有接什麼鏢,頭幾日還親自找我,說是如果有什麼活兒,也希望能給他們試一試。」

    楚歡微微含笑,其實自打新鹽署設立之後,朔泉的幾家鏢局倒似乎成了新鹽署的專業護衛隊,進行貿易,自然不好派正規兵士護送,鏢局倒成了極佳的選擇,幾家鏢局也靠著新鹽署,不愁沒口飯吃。

    「既然都已經和您說了,也不能讓您老沒面子不是。」聽到琳琅笑道:「你去和徐總鏢頭說一聲,如果願意,今晚就押送往肅州去的這趟貨……算了,還是明天早上出發吧,護鹽的規矩,你先和他說一說,晚上出發,也有些倉促,他們只怕還準備不及,也不差這一晚。相公已經平定了朱凌嶽,西關這一道之上,倒不至於出現什麼差錯,進了肅州境內,小心謹慎幾分,應該也不至於出大事,先讓他們在西北走幾趟,如果確實可以,以後便也可以安排他們入關……押運的費用,你就按照老規矩和徐總鏢頭商議。」

    蘇伯笑道:「小姐,徐總鏢頭說了,他們是新局子,都不信他們,比不得那些老局子,如果小姐真的同意讓他們走鏢,徐總鏢頭說頭兩次可以分文不取,先試一試他們的能耐,如果小姐滿意了,走第三趟鏢再說銀子的事。」

    琳琅笑道:「這徐總鏢頭看來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既然敢這樣說,那也就是有些本事。蘇伯,這樣吧,他那樣說,是他的人情,可是走鏢的事兒,是刀口上的活兒,都要養家餬口,要不是為了過活,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他講人情,咱們也不能虧著他們,在外走鏢,風吹日曬,也不容易,既然用了他們,走鏢的銀子照樣給他們,也按照其他局子的鏢費支付。」

    「小姐,這是新局子。」蘇伯忙道:「按照規矩,新局子收取的鏢費要比老局子少上兩成……!」

    「我明白。蘇伯,你老也明白,關內的鹽荒只怕越來越嚴重,相公這邊肯定還要增設鹽場,到時候線路更多,走鏢的鏢局只怕都不夠用。」琳琅解釋道:「廣義鏢局雖然是新局子,可是走了幾趟鏢,也就成了老局子,咱們從一開始就善待他們,他們心裡真正自然是感激,日後用上人家,人家也纔拼命出力,兩成銀子也沒有多少,卻能讓他們存有感激之心,以後盡心為我們辦事,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蘇伯感慨道:「小姐,我可是老糊塗了,就是這個理兒……那成,我派人現在就去找徐總鏢頭,讓他先過來一趟,先交代他幾句……小姐,廣義鏢局開張個把月,到現在還沒接趟鏢,徐總鏢頭可是愁死了,今兒個第一趟鏢就是幫咱們走鏢,只怕要樂死他……!」

    「那成,蘇伯,這是你去安排,待會兒你去將上次西山的賬目取來,我對對數……!」

    楚歡此時已經走到門前,屋門虛掩著,透過門縫,隱隱瞧見琳琅正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案頭上也是文案眾多,蘇伯正站在桌邊,也不猶豫,咳嗽一聲,輕輕敲了敲門,順便閃到一旁,不讓裡面透過門縫看到自己身影。

    屋裡靜了下來,隨即聽到蘇伯聲音傳過來:「是誰?」聲音顯得有幾分嚴厲。

    楚歡捏著嗓子道:「蘇夫人,小人有事稟報。」

    蘇伯沉聲道:「誰讓你進這院子的?不是有過吩咐,這裡是禁地,誰也不能擅自進來,你是哪個司的?」說話間,蘇伯已經走過來,一臉怒容,拉開屋門,正準備斥責,瞧見楚歡笑臉,怔了一下,隨即驚喜道:「姑……姑爺,是您?您怎麼過來了?」

    楚歡笑道:「蘇伯,您老可忙得很啊,真是辛苦了。我過來瞧瞧你們。」

    蘇伯已經回身道:「小姐,是姑爺,姑爺過來看你了。」

    琳琅已經聽到楚歡熟悉的聲音,早已經起身,便想跑過來,可是想到什麼,有些慌亂,上下迅速打量自己一番,擡手整理自己的衣裳,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龐,俏臉上難掩歡喜之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3:58
第一五四一章 想你的樣子

    楚歡此時已經走到屋裡,笑盈盈看著琳琅,琳琅已經迅速整理了一番,天氣已經回暖,上身穿一件淡粉色的煙羅衫子,下身是一條荷葉採蓮裙,婉妙自然,娥臉杏眉,雙眸汪汪,雪膚粉面,煙羅衫子下面是一件薔薇色的艷麗摸胸,一條乳白色的袋子纏腰緊裹,襯出了抹胸勾勒出的豐滿胸脯,身材玲瓏浮凸,偏又豎著鳳尾髻,既充滿了誘人的少婦風韻,如同怒放的雪蓮,卻又端莊典雅,有著貴婦的迷人氣質。

    琳琅艷麗含著喜色,已經含笑道:「歡郎……!」卻瞥見蘇伯就在後面,雖然是自家老僕,也有些不好意思,改口道:「相公,你怎地過來了?」

    「知道我回來嗎?」楚歡已經走過去。

    「知道的,本來昨晚已經準備回去,可是事情太多,而且今天要運出三隊貨物,要連夜安排好,等到做好,已經是後半夜,想著你已經睡下,而且今天還要安排幾支隊伍,便不曾回去。」琳琅只怕楚歡怪責,急忙解釋道:「我今天已經盡快安排,本是想著早些回去,只是沒成想你卻來這裡……!」

    楚歡笑道:「我一直想著你,本來昨晚就想過來,可是齊王那邊有事商談,到了半夜纔回府,便不曾過來,今日又有些事情安排,和兵部司一幫官員商談軍製改革的事情,剛剛纔讓他們散去,這纔飛馬過來,便想早一些看到你。」

    琳琅粉臉微紅,暗想歡郎怎地當著蘇伯的面說這些話,卻見到蘇伯已經識趣道:「姑爺,您和小姐先聊,老奴先下去給您沏茶。」

    楚歡已經轉身笑道:「蘇伯,一直可辛苦你了。」

    「這是自家事情,老奴還能動彈,能幫一把是一把。」蘇伯含笑道:「只是小姐這陣子太辛苦,老奴勸她多休息,她也不停,這事兒越做越多,哪有做完的時候,姑爺,你也勸勸,別讓她太累著……!」

    楚歡點點頭,問道:「蘇伯,我也不知你這邊是否還有家人?」

    蘇伯有些尷尬,琳琅已經走到楚歡身邊,伸手扯了扯楚歡衣裳,楚歡明白過來,知道有些話不方便說,琳琅在旁纔道:「蘇伯還有個妹妹,留了一個外甥,現在經營一家油鋪,只是……生意也不怎樣好。」

    「蘇伯,是這樣的。」楚歡道:「您老年事已高,這裡的事兒越來越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可以讓你那外甥過來幫幫忙,教他練練手,日後就在新鹽署這裡辦差,出庫司不比尋常,琳琅暫時幫著撐過這段時日,我也不能讓她一直這樣操勞,有合適的人選,就多加培養鍛煉,能用得上,以後就讓他多幹點事。」

    蘇伯一聽,自然明白楚歡話中意思,這是有意要提攜自己的家人,心中雖然歡喜,卻還是有些忐忑道:「姑爺,他倒是麻利,不過……做事情太較真,只怕難辦什麼大事……!」

    「話不是這樣說,您老讓他過來,處處教著他些,多加捶打,就是石頭也能雕成塑像。」楚歡微笑道:「新鹽署不同尋常,也是最為重要,能用上自己人,盡量用自己人,不過自己人可以辦差,給了機會,辦事卻也仔細,不能出了岔子。」

    蘇伯忙點頭道:「謝姑爺,老奴知道了,你們先聊,老奴下去沏茶。」這纔退下,順手帶上了門。

    楚歡這纔一把抱住琳琅柳腰,哈哈笑道:「寶貝兒,可想死我了,說,一天想我幾遍?」

    琳琅紅著臉,急道:「歡郎,蘇伯還沒走遠,可別讓他聽見,多不好意思……!」

    「那有什麼好怕的,你是我老婆嘛。」楚歡攔腰將琳琅橫抱而起,琳琅雖然身形豐腴,珠圓玉潤,但是楚歡抱在懷中,卻是輕若鴻毛,走到桌後椅邊一屁股坐下,讓琳琅橫坐在自己的腿上,此時家人在懷,軟玉溫香,凝視著琳琅嬌美的容顏,禁不住湊上去,在那柔軟的香脣上親了一下,這纔道:「寶貝兒,可是辛苦你了,這麼一大攤子事情,還讓你日夜操勞……!」

    琳琅帶著柔美的笑容,輕聲道:「我一向忙慣了,若是閒下來,反倒不習慣。歡郎,你這次出徵,身上可有傷痕?」

    「要不現在脫了衣服瞧一瞧?」楚歡輕笑道。

    「不成……!」琳琅羞赧道:「這是新鹽署,人多眼雜,被人瞧見就不好,待會兒蘇伯還要送茶來,他是給你沏茶去了。」

    楚歡伸出手,撫摸琳琅滑嫩臉龐,雖然琳琅日夜操勞,但是卻也並沒有削瘦,依然是珠圓玉潤,白嫩恩肉呼呼的最有少婦的體態。

    楚歡四個老婆,黛兒冷秀,身體也偏苗條,素孃結實,胸大屁股圓,只是肌膚粗糙些,也顯得壯實,媚孃的身段兒自然最是火爆,前凸後翹,萬裡挑一,美艷無雙,而琳琅卻是珠圓玉潤,微帶肉感,豐滿而不膩,該瘦的地方絕不胖,該豐滿的地方,卻也是肉感十足,再加上出身商家,保養得極好,肌膚最是白皙柔嫩,骨子裡便是散發著女人的委婉。

    論起情調,黛兒比較淡漠,素孃則是農家婦人的乖順,媚孃熱情似火,風騷妖媚,倒是琳琅,溫柔婉約,卻又懂得閨房情調,廳堂之上是明理是非精明幹練的貴婦,閨房之內,該放浪風騷之時,卻也羞中帶騷,讓人迷戀。

    楚歡輕笑道:「蘇伯是個精明的人,沏茶只是藉口,你當真以為他會過來?這裡不是禁地嗎?蘇伯不來,誰也不敢過來……!」湊到琳琅耳邊,低聲問道:「是不是每天都在想我?」

    琳琅雖然臉頰緋紅,但卻睜著眼睛,溫柔如水,輕聲「嗯」了一聲。

    「什麼時候想?」

    琳琅羞赧道:「歡郎,別問這個,人家……!」

    楚歡卻已經將手伸到琳琅小腹處,輕輕撫摸琳琅光滑平坦的小腹,再問道:「琳琅乖,你說,什麼時候想著我?」

    「一直都想……!」琳琅輕聲道:「吃飯想,睡覺想,什麼時候都想……!」

    「睡覺也想?」楚歡湊到琳琅耳邊,「睡覺的時候,想我什麼樣子?」

    琳琅羞澀道:「就想你的臉……!」

    「沒有別的?」

    「唔……沒有……歡郎,不許再問,人家害羞啦……!」

    楚歡嘻嘻一笑,低聲道:「睡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欺負你?」

    「壞人……!」琳琅嬌軀扭動了一下,嗔道:「你盡胡說,快放我起來吧,你先回去,等我把手頭上的事情安排妥當,馬上回去。」

    「不成,不說不放。」楚歡低聲道:「告訴我,有沒有向我欺負你的樣子?」

    琳琅禁不住擡手蒙著臉,羞赧道:「你這壞人,告訴你,你不許笑我……!」

    「當然不會笑,我就想知道我家琳琅想我有多深。」

    琳琅蒙著臉,不敢看楚歡,感覺楚歡的手已經談到自己的衣襟下面,正從肚兜底部往上探,香軟的身子輕輕發顫,身上也有些發燙,聲音帶著一絲顫音:「有……有時候半夜裡會想你欺負……欺負我的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楚歡咬著琳琅的耳垂。

    「不說……我不說……歡郎,求你,不要逼我說,好羞人……!」琳琅緊緊捂著臉,閉上眼睛。

    楚歡輕笑道:「不說也得說,否則……!」立時聽到琳琅輕吟一聲,嬌軀一顫,卻是楚歡一隻大手已經從肚兜下面塞進去,一把抓住了琳琅一隻豐滿肥白的胸脯,入手柔軟卻不失彈性,光滑溫熱。

    「好……我說……!」琳琅禁不住夾住了兩條修長的玉腿,「我想你……想你親我的……親我的胸脯,想你……想你撫摸我身體……沒有了……!」

    楚歡又是一陣揉捏,「當真沒了?」

    「嗚嗚嗚……歡郎,你這個大壞蛋,我說,還想著你……想著你扛著我腿……不說了……打死我也不說了……!」

    楚歡哈哈一笑,繼續低聲問道:「那想我欺負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難受?該怎麼辦?」

    「我……我睡覺!」

    「騙人。」楚歡輕柔地挑逗著琳琅胸脯上那點嫣紅,「快說,不說可要家法伺候了。」

    「嗚嗚嗚……人家想你的時候,就……就自己……就自己摸自己……!」琳琅在也說不出口,雪白的臉頰此時佈滿紅暈,掙脫著要坐起來,她說話的時候,已經感覺到楚歡身體起了反應,知道楚歡心思,楚歡自然不讓她掙脫身子,環住她腰,輕笑道:「想跑嗎?可走不了,告訴相公,現在想不想?」

    「不想!」琳琅被楚歡挑逗的身體火一般發燙,已經頗有些意亂情迷。

    「那讓我瞧瞧。」楚歡一隻手便往腿間探過去,琳琅哀求道:「歡郎,不許這樣,要是被人撞見,真不能活了……!」睜開眼睛,見楚歡直直看著自己,他呼吸也急促起來,心知楚歡已經動情,壓低聲音道:「歡郎,你……你這壞人,你先等一下,我去關門……!」

    楚歡放她起身,琳琅走到門前,屋門虛掩著,她打開門,向外瞧了瞧,這纔關上門,栓上門栓,回過頭,俏臉緋紅,帶著羞意,卻還是走過來,楚歡便要抱她,琳琅急忙道:「你別動,讓我自己來……!」蹲在楚歡身邊,幫著楚歡褪下褲子,見到楚歡已經是擎天挺立,急忙別過臉,輕輕褪下褻褲,到腿膝處便停下,撩起荷葉採蓮裙,聲音微微發顫,「歡郎,等回去再好好伺候你,現在……現在要聽話……!」顫抖的手探過去握住,雪白肉感的臀兒晃動著湊近過去,隨即慢慢坐了下去,她動作很慢,也很輕,很快,喉嚨裡發出有些壓抑的聲音,不等她完全坐下去,楚歡已經環手抱住她腰肢,身體用力一挺,琳琅輕吟一聲,急忙捂住嘴,回過頭,美眸含春,低聲嬌嗔道:「你這個壞人……!」似嗔似怪,嬌媚無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3:59
第一五四二章 壯志凌雲

    楚歡倒是有心想試一下別的姿勢,只是琳琅死死按住楚歡的身體,不讓他動彈,她對楚歡最是了解,曉得他心思,但是在這種地方,這般歡合已經極其難為她,再要放肆,那是萬萬不肯。

    楚歡心裡也清楚,這裡是新鹽署,雖然這處院子是禁地,卻終究不是閨房之中,雖說琳琅在閨房之中素來配合自己,以前無論玩什麼花樣,琳琅都盡力配合,讓自己慾仙慾死,可那也是對自己愛極,女人的矜持讓琳琅不可能再這樣的地方放開心扉,能夠這樣配合自己,琳琅已經算是足夠大膽,也是對離別許久的愛郎一種溫撫。

    琳琅如此,楚歡也就不強求,只能讓琳琅坐在自己身上,先是背對著自己,後來便讓琳琅與自己面對面,琳琅雙手按著楚歡肩頭,媚眼如絲,自己將那雪白臀兒上下起伏,只是卻不敢叫出聲音,咬著紅脣,喉嚨裡偶爾發出壓抑的輕吟聲,這似有若無的媚吟,反倒是讓楚歡更有精神,抱著琳琅腰肢,連續沖刺。

    琳琅雖然知道蘇伯不可能過來,卻還是有些緊張,時不時地將媚眼兒往屋門瞟過去,兩人本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是在這種地方,卻宛若偷情一般。

    雲收雨散,好在楚歡知道琳琅不敢放開,倒沒有折騰太長時間,換作在自己家中,琳琅必然被楚歡折騰的動不了身,琳琅便坐在楚歡腿上,任由楚歡先在自己身體裡,湊到楚歡耳邊,輕聲道:「壞人,偏你這般大膽,好在這裡也沒別人敢過來,否則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楚歡抱著琳琅腰肢,將面龐貼在琳琅豐滿柔軟的胸脯上,聞著芬芳,深吸一口氣,這纔擡頭,輕笑道:「等晚上回去,再好好犒勞你。」

    琳琅白了他一眼,柔聲道:「我先幫你收拾。」小心翼翼起身來,先不急著為自己清理,拉上褻褲,放下裙裾,這纔跪在楚歡腿間,取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含香粉絹,為楚歡擦拭幹淨,卻見到楚歡依然是挺立不倒,忍不住往上瞅了一眼,只見楚歡正盯著自己,眼中帶著古怪之色,使了個眼色,琳琅臉一熱,輕嗔道:「壞傢夥……!」低下螓首,楚歡隨即感到那裡一陣濕潤溫熱,只覺得琳琅的技巧更加嫻熟,慾仙慾死,正要挺動身體,馬上失去感覺,琳琅擡頭瞪了他一眼,纔輕聲道:「回去再說……!」

    楚歡有些失望,嘿嘿一笑,琳琅幫他收拾好,自己收拾幹淨,這纔坐到楚歡腿上,柔聲道:「歡郎,你剛剛回來,也有一大攤子事兒,先別在我這裡耽擱著,你先去做事,我這邊忙完,晚上回家和你說話。」

    「捨不得走。」楚歡笑道:「你也別太累著,蘇伯說的是,事情是做不完的,不要什麼都自己親力親為……沒銀子無妨,可是累壞了你,那可了不得。」

    「我知道的。」聽愛郎關心,琳琅心中溫暖,「乖,聽話,你先去。」

    楚歡搖頭道:「不急。我在這裡先等著你,咱們也先不回家,我想好了,你在這邊先把事情交代下去讓他們辦,咱們去蘇府看看叔公。這次保衛朔泉,叔公等也是出了大力氣,於公於私,咱們也都該去看一看。」

    楚歡稱呼「蘇老太爺」為「叔公」,這更顯對琳琅的親暱。

    琳琅眼中顯出歡喜之色,道:「我也有些日子沒有去見叔公,唔,事情已經不多,我待會兒去交代。」

    「西北的貿易問題不會太大。」楚歡道:「我已經準備讓工部司著手準備,在西北修出幾條官道,以前的道路遭受破壞,而且常年失修,許多地方行走困難,這一次如果可以,西北三道各主要城池,我準備好好將道路修一修,如此以來,以後西北三道的交通會暢通許多,對貿易也會有幫助。」

    琳琅道:「修路可是要耗費不少銀子的,咱們現在只怕還拿不出那麼多銀子。」

    「這個我會想辦法。」楚歡笑道:「是了,關內的貿易如何?是否順暢?」

    琳琅立刻解釋道:「咱們貿易的地方,除了西北三道,關內主要就是西山、安邑、玉陵、湖津和金陵五道,川中匪亂太凶,一時間還沒能過去,過不了川中,就去不了南越道。河北是青天王的亂匪,他們控製了福海道一部分港口,所以那邊咱們的食鹽還進不去,倒是河西那邊,已經派人前往打探情況,暫時還沒有往那邊發過貨。」

    「這樣說來,關內已經形成貿易的五道加上西北三道,便是八道,十六道之地,咱們已經有半數在進行貿易。」楚歡若有所思道:「川中太亂,為了安全,就算平靜,也不要往那邊送貨了,只是那邊百姓要用鹽,可以多往西山發貨,川中在西山的南部,他們實在缺鹽,可以往西山採購。」

    琳琅笑道:「我知道。不過金陵那邊的貿易只怕有麻煩。」琳琅蹙眉道:「歡郎,你知道金陵道已經有人造反,那邊似乎要打仗,我也是考慮到商隊的安全,暫時不讓他們輕易往金陵去。」

    「生意要做,但是安全最重要。」楚歡神情變的凝重起來,「琳琅,你做得對,金陵那邊,暫時不要派商隊去。」

    「還有,之前因為已經派人往關內商談新鹽貿易,本來已經和許多地方都已經談妥,但是因為肖煥章封鎖鹽道,所以食鹽入不了關。」琳琅輕聲道:「好在鹽道後來打通,與關內談判的貿易,也就加緊執行,所以這些時日,往關內送去的貨物很多,甚至供不應求,好在封鎖鹽道的時候,歡郎你並沒有讓鹽場停工,倉庫裡囤積了不少食鹽,所以還能支撐。但是西北三道本就要一直供應食鹽,如今關內的客商眾多,僅僅西山、安邑、湖津三道,所需的食鹽就已經十分龐大,金陵雖然暫時不派商隊進入,可是既然已經與那邊達成了協議,他們願意出境取鹽,我們也還是要供應貨源,另外還有河西道,雖然還沒有完全談妥,但以我估計,遲早也是要往那邊發貨,如此一來,到時候貨源需求的壓力就會很大,雖然咱們現在有八處鹽場,日夜生產,到時候只怕也供應不上。」

    楚歡笑道:「這事兒好辦,你和杜總管商量一下,繼續增開鹽場,如今賬面上也有些銀子,盡管使用。別的咱們沒有,這食鹽實在是不在話下,一座山,就是一座取之不盡的大鹽場,我正愁西北山脈眾多,道路難行,若是真的將這些山脈削平幾座,既能讓交通更加便捷,也能夠獲得食鹽,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琳琅笑道:「我和杜總管也是這個意思,杜總管本是要等著你回來商量,今日你既然到了,回頭便可以和杜總管說一聲。」

    「這杜輔公怎地做事這麼婆婆媽媽?」楚歡靠在椅子上,雙手枕著後腦勺,「本督日理萬機,忍痛派了一個媳婦給他幫手,他還要用這些事情麻煩本督,琳琅,回頭我好好訓他一番,你急著,新鹽署的事情,你們放手去做,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增加鹽場,也就是你們一句話的事情,也不必再和我商量。」展開雙手,抱住琳琅,笑道:「咱們要掙銀子,大掙特掙,西北本是苦寒之地,大夥兒窮怕了,如今有這機會,那還不往死裡掙銀子,到時候咱們喝酒吃肉,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寶貝兒,和你說實話吧,看著雪花花的銀子飛過來,我嘴上不說,這心裡可是美得很。」

    琳琅咯咯笑起來,擡手在楚歡腦門子上輕輕戳了一下,道:「怎地你也鑽到錢眼裡了?」

    「不當家,不知道油米貴。」楚歡歎道:「其實這治理一方,就和治理一個家一樣,有了銀子,什麼事情都好辦,要是沒有銀子,真是寸步難行。你相公現在最怕的就是沒有銀子,朝廷已經不管這邊,這上上下下眾多官吏,就是等著吃飯的嘴,僅這一樁,就要花費不少銀子,就不必說其他的了,所以啊,銀子我現在是真的不嫌多。」

    琳琅格格一笑,明艷嫵媚,猶豫了一下,纔輕聲道:「歡郎,還有……還有一件事兒,你能不能幫我?」

    「什麼事兒?」楚歡立刻道:「你是我媳婦,怎麼能說幫?有什麼吩咐,盡管示下,為夫上刀山下火海,也都要為你辦好。」

    「其實也還是新鹽署的事兒。」琳琅歎道:「你也知道,之前為了展開貿易,籌集了許多的車輛,而且也在叔公的幫助下,湊了不少運糧的馬匹,那時候只是做西北的貿易,勉強能夠應付,現如今往關內去,一次運輸的貨物就十分龐大……!」

    「我明白了。」楚歡笑道:「若是以前,我還真是為難,現在倒是寬鬆了。是不是需要運輸的馬匹?」

    「嗯。」琳琅點點頭,「只是你在組建騎兵,缺乏馬匹,我……如果實在不成,我讓叔公再想想辦法……!」

    「往關內去,山高路遠,沒有馬匹,運輸很成問題。」楚歡道:「寶貝兒,告訴你一樁好事,這一次我打敗了朱凌嶽,得了不少戰利品,這其中就有不少戰馬,你猜繳獲了多少?」

    琳琅搖搖頭,「我笨得很,猜不出來?瞧你這麼興奮,應該不下於千匹吧?」

    「你這是小瞧了朱凌嶽。」楚歡哈哈笑道:「已經繳獲到手的,據統計下來,已經有一萬四千多匹,如今許少正派人四處蓃找走散的戰馬,而且張貼了告示,那些逃走的天山騎兵,只要能夠主動帶著戰馬到官府,不但沒有任何罪責,而且還能得到賞賜,所以最後的數目,定然是要超過兩萬匹的。」

    琳琅吃驚道:「這麼多?」

    楚歡點頭,「關外的貿易場也在發展,西梁人需要我們的食鹽,需要戰馬來交換,所以以後馬源應該不會少,而且我也下令許邵,自己這邊也要養馬配馬,不能只等著別人交易,自己也要養殖馬匹。」想了一下,道:「這樣吧,我給許邵去一道命令,先給你送一千五百匹馬過來,就交給你們新鹽署,作為貿易之用。」

    「這……歡郎,太多了。」琳琅見楚歡大手一揮,就是一千五百匹,這可是大手筆,試問天下,便是再強大的商團,也不可能擁有如此龐大的馬隊,最為緊要的是,這些馬匹還不是普通的雜馬,都是能夠上陣的戰馬,其素質更是了不得,琳琅心下只覺得不妥,「那都是戰馬,用來做拉車的馬就可惜了……!」

    「無妨,你需要馬匹,相公自然是大力供應。雖說是戰馬,但是這新鹽署也是辦大事,調一些馬匹來用,並無不妥。」楚歡氣魄十足道。

    琳琅想了一下,纔道:「歡郎,其實有五百匹馬,加上新鹽署現有的馱馬,已經足夠……而且從軍隊一下子調來上前匹戰馬,只怕他們對歡郎不滿。」

    楚歡眼睛一翻,「誰敢?」隨即纔笑道:「傻媳婦,不用擔心,前面繳獲的戰馬,已經登了冊子,有我的印章,那是不能動的。但是這後面蓃找到的馬匹,暫時還沒有統數,怎麼著現在也有上千匹了,我給許邵去個話,很快就能送過來,現在不取,等到全都登了冊子,蓋了印章,那就是軍隊的財物,反倒不好拿了。為了自家媳婦,假公濟私一會,也無不可。」

    琳琅心中甜蜜,卻還是擔憂道:「既是如此,也太多了,歡郎調用五百匹過來就好……!」

    楚歡湊到琳琅耳邊,低聲道:「傻子,新鹽署當真就永遠只做食鹽買賣?手頭上有馬匹,以後什麼生意不能做?我是想著讓新鹽署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官商,你們手頭上有上千匹馬,以後做起生意來,誰能抵擋?」

    這個時代,做生意的重要一點,便是運輸問題,貨物南來北調,就是依靠運輸,只要有龐大的運輸隊,做起生意來本身就要比別人強出一頭,楚歡這一出手一千五百匹,加上新鹽署現有的馱馬,已經是近兩千匹,縱觀天下,實在沒有比這更為豪闊的商隊,擁有如此龐大的運輸隊,正如楚歡所言,以後無論做什麼生意,都不會落於任何商團之後。

    琳琅冰雪聰明,此時已然明白楚歡的心思,驚喜道:「歡郎,你是說,以後要建最大的商隊?」她性情溫婉,但是畢竟出自商家,在商場打拼多年,血脈之中依然流淌著商人的血液,便如同一名練刀的刀客,練刀多年,又如何不想有朝一日成為第一刀客,琳琅此時心情也是在此,如果真的能夠建立一支普天下無人可抗的龐大商隊,而且這支商隊是為自己愛郎效力,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楚歡含笑點頭,道:「咱們慢慢來,循序漸進,西北暫時還沒有完全走上正軌,等到完全太平下來,少不得商貿往來,到時候以新鹽署為根基,可以發展更多商貿,寶貝兒,到時候你就統領這支商隊,將生意做到天下各個角落,不但要在中原,還要走到天南海北,讓有陽光的地方,就有我們的商隊旗幟。」

    琳琅粉拳握起,有些興奮,美麗的眼眸子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3:59
第一五四三章 老糊塗

    楚歡和琳琅到蘇府的時候,天邊還有夕陽,得到稟報,蘇仲彥早已經飛奔而來,看到楚歡,立馬便要跪下行禮,楚歡卻已經拉住,笑道:「七叔,沒有外人,都是自家人,不要如此。昨日回來,本就想過來拜見叔公,只是有事耽擱,今天纔能抽出時間和琳琅一起過來。」

    蘇仲彥如今是對楚歡即敬且怕,道:「那我現在就去告訴父親大人,楚督……!」

    「叫我楚歡就好。」楚歡含笑道。

    蘇仲彥擺手笑道:「不敢不敢。楚督,父親好像在後院,我立刻去請,對了,琳琅,你們先進廳喝茶……!」又叫人吩咐道:「趕緊準備晚宴。」

    楚歡倒也是存了在這邊吃晚飯的心思,只是道:「不用去請叔公,我和琳琅去後院拜見。」

    當下蘇仲彥在前領路,來到了後院,這後院是個小花園子,遠遠就瞧見老太爺正坐在一張竹椅上,手裡拿著一捲書。

    「父親,楚督和琳琅過來看望您了。」蘇仲彥瞧見太爺,老遠便喊道。

    老太爺往這邊瞧了一眼,站起身來,卻也沒有放下書,等楚歡和琳琅過來,正要行禮,老太爺已經笑著道:「免了免了。」又道:「這邊安靜,就在這裡坐一會兒?」

    楚歡自然是點頭稱是,蘇仲彥令人端來兩把椅子,有自己去操持晚宴,老太爺這纔坐下,瞧了楚歡一番,笑道:「一戰功成,西北再無敵手,可喜可賀。」

    楚歡笑道:「都是託了叔公的福。」

    「不是這樣說。」老太爺含笑道:「都老得一隻腳埋土裡了,指望不上的,都是你自己能耐……!」

    「叔公看的什麼書?」琳琅含笑問道:「好像很入迷。」

    「哦?」老太爺笑道:「一本《史記》,閒來無事總愛翻翻,剛剛正看到越王勾踐世家,心有感悟,所以有些沉迷。」

    琳琅冰雪聰明,老太爺說的如此具體,她便知道老太爺只怕有話要和楚歡說,起身道:「叔公,我先去看望嬸孃他們,你們爺倆在這聊吧。」

    「也好。」老太爺點頭道:「正想和楚督說幾句話,你婦道人家,也不願意聽的。」

    琳琅掩齒一笑,退了下去,楚歡這纔含笑問道:「叔公不知有何感悟?」

    老太爺這纔放下書,歎道:「只是歎息文種範蠡而已。」

    「哦?」

    「勾踐臥薪嘗膽,終成大事,他能夠擊敗吳國,說到底,只靠他臥薪嘗膽恐怕也不成,如果沒有文種範蠡之流忠心輔佐,也未必能有所成。」

    楚歡頷首道:「不錯,一個好漢三個幫,想要赤手空拳獨闖天下,最後很容易粉身碎骨。」

    老太爺長歎一聲,「只可惜最後……!」搖搖頭,「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勾踐雖然毅力驚人,但是此人可患難,卻不能共富貴。忌憚文種範蠡,殺文種,範蠡倒是精明,否則也必定落得身死的下場……!」

    楚歡面不改色,微笑道:「所以勾踐殺忠臣,也一直被人所詬病。」

    「那又有何用,只是留給後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老太爺微笑道:「可是對文種來說,卻是痛徹心扉啊……老夫偶爾想起文種臨死前的心情,便覺得有些沉重,對人忠心耿耿,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可悲可歎。」

    楚歡笑道:「叔公是不是有所指?」

    「啊?」老太爺擺手笑道:「只是偶發感慨,楚督不喜歡聽嗎?」

    「當然不會。」楚歡笑道:「我一直都希望得到叔公的指教。對了,此番挫敗北山兵馬陰謀,收住朔泉,叔公挺身而出,我是前來道謝。」

    老太爺哈哈一笑,道:「你也不必謝我,真要是朔泉陷落,咱們這些西關士紳,能有什麼好下場?哦,你要說謝,那位齊王殿下倒是派人過來下帖子,邀請我們去他王府慶功……!」

    「聽說叔公並沒有前往赴宴?」

    老太爺身子緩緩往後靠去,靠在椅子上,看似老態龍鍾,但是一雙眼睛卻是充滿了歲月積攢下來的睿智,「赴宴?為何要去赴宴?」

    楚歡一怔,老太爺悠然道:「咱們組織人手幫著守城,是因為你送來書信,咱們是照著你的意思去做,說得更直接一些,既是幫你守住這一畝三分地,也是幫著自己守住家業……!」擡起手,輕撫胡須,「楚督,咱們守城之前,可並不知道還有位齊王在城中,也不是替齊王守城……哦,這話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夥兒都是這樣說。」

    楚歡倒想不到老太爺說的如此直接,頓時反倒不知道怎麼說。

    「楚督,老夫如今是老眼昏花,腦子有時候也糊塗,所以有些話說的不對,你就當老夫是老糊塗,在胡言亂語。」老太爺說自己老眼昏花,只可惜他的眼睛卻依然是閃閃帶光,「昨兒個錢伯夷還來我府上,說話之時,忽然問我昨天是秦歷什麼日子,我卻老糊塗,突然忘記了,不但如此,我都記不得當今天子究竟是誰。」

    楚歡眉角微跳。

    「我說我老糊塗了,錢伯夷卻也說自己記不得了。」老太爺歎道:「楚督,你說西北的老百姓,還有多少人記得秦歷?」

    楚歡知道老太爺說這話,已經是頗為直白,歎道:「叔公,你是說百姓都不記秦歷?」

    老太爺微微一笑,「住在深山老林的,只怕都不知道還有秦歷……唔,頭些年我還算著秦歷,但是如今已經記不得了。似乎這秦歷沿用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彈指一揮間,這西北太過偏遠,有些人不知道秦歷,倒也實屬尋常……!」

    楚歡「哦」了一聲,老太爺纔緩緩道:「西北人重情念舊,誰對他們好,他們就記住誰……唔,華朝傳承了幾百年,西北的老百姓倒是知道有個華朝,後來群雄並起,西北三道,就有五國,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打來打去,民不聊生,五國後來都沒了,但是那些遺臣還記得自己的諸侯國,老百姓卻是不記得,依然記得華朝……打了那麼多年,西北遍地傷疤,老百姓擦幹眼淚,洗淨鮮血,又重新開始艱難生活,知道事的,曉得有了個秦國,不知道的,都不知道頭頂上的皇帝是哪個……本來日子過得就艱難,熬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恢復點元氣,忽然又是苛捐雜稅,老百姓好日子沒過上,就記得有個皇帝要修道,要建宮殿,所以要老百姓拿出家當來……妻兒餓死,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本來也忍了,後來又是西梁人殺過來,當兵的又不爭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亡命天涯,想著年年往上面交銀子,當兵的打不過異族,倒也罷了,可是大片的人餓死,頭頂上的皇帝總不能因為修宮殿,活活看著老百姓都餓死吧?所以大夥兒都等著,等著發些糧食下來,不要吃飽,只要能填一下肚子,自己餓死沒關係,莫讓妻兒餓死……等啊等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接一個餓死,糧食卻一顆也沒有過來……!」

    老太爺聲音低沉,就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在絮絮叨叨說著家事,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滄桑,神情卻也是異常凝重。

    楚歡雙眉鎖起,眼角微微跳動。

    「楚督,你說,這些人心裡會怎麼想?」老太爺一雙洞觀世事的眼睛盯著楚歡,「你說他們該是跪地膜拜頭頂上那個修道的皇帝,期盼他長生不死,萬年長存,還是在心裡藏了一把刀,想著有朝一日要為自己的妻兒討還公道?」

    楚歡歎了口氣,道:「叔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西北人心裡都恨秦國。」

    「他們未必知道什麼秦國不秦國,可是他們絕不希望還要承受那樣的災難。」老太爺緩緩道:「忽然有一天,來了一個人,念著老百姓,分土地,發種子,減賦稅,想著他們過上好日子,就是連那些被逼造反的土匪,也都歸鄉種田,於是他們心裡就有了盼頭,老百姓沒有大的野心,就想著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太太平平過日子,這個人帶著他們過好日子,你說他們心裡又是怎樣想?」

    楚歡知道老太爺口中的這個人就是自己,苦笑道:「我以前也想過這樣的日子,所以也願意老百姓過這樣的日子。」

    「對啊。」老太爺點頭道:「所以大夥兒都願意出力氣,心裡念著帶他們過好日子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這個人忽然說,他要聽從頭頂上那個修道皇帝的吩咐,要為那個修道的皇帝效忠,你又覺得老百姓心裡怎麼想?」不等楚歡說話,老太爺已經搖頭道:「得到的東西,誰都不想失去的。頭頂上的皇帝讓他們家破人亡,沒有半點恩惠施予他們,一提到那個皇帝,他們心裡先是害怕,然後是憤怒,當他們知道帶著他們過好日子的人竟然要聽那個皇帝的話,他們就覺得過好日子的希望破滅,於是連那個帶他們過好日子的人,也得不到他們的敬愛……!」說到這裡,頓了頓,靠坐在椅子上,盯著楚歡看了小片刻,纔道:「等到了那個時候,只怕連你在西北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00
第一五四四章 天道

    楚歡若有所思,此時蘇仲彥卻已經送上茶來,在太爺和楚歡中間放了一張茶案,放下剛剛泡好的茶,便立刻退了下去。

    「楚督,其實你也明白,當初朝廷派你來西北,其真正的目的,也不過是希望找個人在西北搞平衡。」老太爺端起茶杯,拿起茶蓋,撩了撩茶末,吹了一口氣,品了一口,纔繼續道:「朝廷當時也知道朱凌嶽在西北已經成了氣候,如果放任不管,整個西北,便將完全失去控製,成為**的王國。只是朝廷當時已經虛弱,想要插手西北,卻有心無力……!」凝視著楚歡,道:「這麼說吧,其實秦國立國之後,對西北三道,從來只有威壓,並無威服。」

    「哦?」

    老太爺淡淡笑道:「你仔細看一看西北立國之後對西北的歷史,就該明白,西北其實從沒有真正完全融入秦國。我已經老了,有些犯忌諱的話,也不怕說,這顆老頭顱也不值什麼錢,所以有些話是不怕忌諱的。前朝的時候,華朝用了兩百多年的時間,出了幾位明君,施行仁政,老百姓在華朝的時候,也算過了一些好日子,所以都知道有個華朝。你要知道,華朝當年滅吳,前前後後總共是用了十一年,立國之後,又打了近十五年,纔將整個天下收入囊中,可是你可知道,讓天下萬民真正臣服,又花了多少年?」

    「其他地方也就不說,這西北之地,華朝立國三十多年,還是徵亂不息,後來出了兩個有為的明君,施行仁政近四十年,西北老百姓真正受到了華朝的恩惠,覺得上面的皇帝還知道體恤老百姓,這纔漸漸接受了華朝,換句話說,僅這西北的老百姓,直到華朝建立近七十年,歷經五個皇帝,受到了施行仁政的好處,這纔真正歸心。」老太爺慢悠悠道:「人心其實不是那麼好收服的,需要時間,也需要仁政,華朝真正得到西北人心,花了近七十年,纔讓西北人真正願意從心裡承認自己是大華人,那麼現在的秦朝呢?」他擡起手,豎起兩根手指頭,「二十多年,位子上的還是立國之君,即使這位秦國的國君終其一生恢復民生,為民謀福祉,也未必真的能讓老百姓真正歸心,除非他的兒子,他的孫子繼續施行仁政,繼續收復民心,天下百姓纔會慢慢歸心……。」

    楚歡微微頷首,「得民心者的天下,如果沒有民心,也就沒有天下。」

    「便是這個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老太爺含笑道:「不得不說,當今這位秦國的皇帝,其武功確實了得,統帥大秦鐵騎,橫掃八方,立國之後,也幾乎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定了國內所有的勢力……而且他也曾想過要勵精圖治,如果他當真一生勤政愛民,再有幾個有為的後事之君繼續施行仁政與民休息,或許用上個幾十年,也能讓老百姓歸心……只可惜他勵精圖治不過十來年,老百姓還沒有緩過氣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從一個本應該大有作為的有為之君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不顧民生的暴虐之君,你說,這短短二十年,天下人就會對秦國有歸屬感?」

    楚歡微一沉吟,搖了搖頭。

    他知道老太爺今日這番話,恐怕都是早有準備,或許老太爺就是等著自己過來,向自己說出這番話。

    楚歡也不得不承認,老太爺的話雖然不好在外張揚,但是他所說的話,卻是大有道理。

    秦國雖然已經建立二十多年,但是想讓天下百姓歸心,卻絕非短短二十年所能做到,這就如同人與人之間一樣,只要相互完全熟悉,而且感知到對方對自己的友善,纔能從相識到相熟、從相熟到相知,經過時間的累積,纔能產生對對方的信任。

    老太爺所說不錯,秦國不但見過的時間太短,而且沒有恩惠於百姓,這種情況下,想讓百姓對大秦帝國產生強烈的歸屬感,實在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咱們再說西北,秦國立國之後,西北人心一直沒有真正的歸附,皇帝當然了解這一點,如果他採取懷柔之策,善加安撫,結果可能會好很多,但實際上,從秦國立國之後,皇帝採取的一直都是先關中再關外的策略,他想的是先要收買住關內百姓的民心,完全控製住關內,然後再騰出手收服關外人心。」老太爺雖然年事已高,看上去蒼老如枯槁,可是思維依然清晰,腦中依然清明,「便是關外,也分關東和咱們關係,他亦是先關東再關西,說得不好聽,如果都是他的孩子,這關西便是最不得寵的孩子。」

    楚歡聽老太爺一番言語,漸漸明白其中緣故,也纔明白,為何老太爺一開始便說西北人對大秦並無太多眷戀之心,顯然秦帝國在立國之後,對西北一直都沒有太多的照顧。

    「朱凌嶽不過是一道總督,為何一場戰事之後,便迅速崛起?」老太爺聲音很淡然:「固然是朱凌嶽擅長手腕,可也正是因為秦國沒有西北人心,所以朱凌嶽很容易就能夠趁勢而起,朝廷知道朱凌嶽定然會成氣候,從一開始調你來西關擔任總督,也許只是希望你能夠攪亂西北這淌水,楚督,你有今日結果,恐怕是許多人想不到的。」

    楚歡已經肅然道:「叔公,我心裡明白,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在西關站不住腳。」

    皇帝的意圖,楚歡早已經清楚,無非是看到朱凌嶽在西北成了氣候,朝廷雖然沒有精力來處理西北,但是卻也不能放任不管,所以纔派自己來攪亂西北,可能的話,達成西北的平衡,遏製朱凌嶽的發展,朝廷這明顯也是無可奈何之策,或許這是朝廷沒有辦法的辦法,甚至於朝廷本身也沒有想過楚歡能真正遏製朱凌嶽,只是希望以楚歡的能耐,盡可能延緩朱凌嶽的發展,阻擾朱凌嶽獨霸西北,為朝廷爭取一定的時間。

    說到底,朝廷派楚歡到西北,實際上就是將楚歡扔進了鬼門關,在朝廷心思,楚歡如果有能耐,便稍微延緩朱凌嶽的擴張勢頭,如果沒能耐,自然是在西北死無葬身之地,或許當時所有人都是這麼想,包括朱凌嶽在內,也許都會覺得楚歡只是朝廷派來的一個棄子而已。

    可是結局卻讓所有人瞠目結舌,楚歡不但沒有死在西北,反而在最短的時間內控製了西關,此後更是破北山,定天山,如今在西北上時機已經擁有了一言九鼎之權,這個結果,不但別人沒有想到,楚歡自己或許也不會想到,但是他卻清醒地知道,這一切固然是因為自己的努力,卻也絕對少不了以西關七姓為首的西關士紳幫助。

    因為西關七姓的大力支持,西關的士紳階層纔接納了楚歡,在楚歡還沒有完全掌握西關的時候,正是因為這些人的幫助,纔讓他的政令得以貫徹施行,僅均田令來說,如果沒有西關七姓率先站出來支持楚歡,也率先接受檢地,楚歡的均田策必將很難推行下去,均田令一旦無法推行,楚歡也就不可能得到西關百姓的擁護和敬畏,沒有西關百姓的擁護,楚歡也就不存在根基,楚歡沒有忘記,在與朱凌嶽決戰之前,自己麾下士兵便說過,他們願意跟隨楚歡拼死廝殺,其目的,就是因為家人能夠分得土地,以後不再忍饑捱餓。

    楚歡的根基,已經牢牢打上了西北的烙印。

    「當年雁門關鎮守十萬大軍。」老太爺緩緩道:「你想想,雁門關雖然是第一雄關,可是需要養這麼多人?每年耗費的銀子需要多少?這些銀子,西北的老百姓又要拿出多少?十萬大軍,固然也是為了提防西梁人,但是真正的目的,其實還是為了鎮住西北,道理很簡單,打從一開始,秦國就從沒有真正信任西北,而西北,也沒有真正歸附秦國。」他輕撫白須,「秦國鐵騎可以鎮住西北人的身體,讓他們不敢說話,但是要收服人心,從來都不是靠武力。」

    「是啊,武力可以讓人暫時屈從,但是想要真心歸順,武力並無作用。」楚歡感慨道:「叔公,今日教誨,我獲益匪淺。」

    老太爺哈哈一笑,纔道:「楚督,你到西北之後做的事情,西北百姓拍手稱好,你該了解他們的心思,民即為天,順天者生,逆天者亡,這個道理,楚督你比老夫更應該明白。」他擡起頭,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似乎是自語,又似乎是對楚歡所言:「秦國回天無術,而西北……也需要新的主人,這就是天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02
第一五四五章 赴任


    盧浩生終究還是在仇如血一行人的護衛下,啟程前往北山,他的行李並不多,其中一大半都是書籍,裝滿了車。

    當初從京城逃難而來,徒步而行,讓他是苦不堪言,但是這一次,卻是乘車而往,仇如血領了十名護衛,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不過全都粗衣麻衫,除了匕首之類的精巧武器可以隨身攜帶,其他武器都是放在馬鞍下面的袋子裡,並不明目張膽亮出來。

    此行北山,按照楚歡的意思,不宜在道路上大張旗鼓,畢竟北山雖然兵敗,肖煥章和羅定西之流已死,可是正因如此,那邊的狀況反而十分混亂,這種時候,北山境內少不得盜賊出沒,越是低調反倒是越好,楚歡為盧浩生準備的馬車,也是簡約得很。

    齊王顯然對盧浩生此番赴任十分的在意,親自送出王府數裡路,只是楚歡因為事務繁忙,天還沒有亮,就前往城外的軍營去了,所以送別盧浩生的人寥寥無幾,顯得十分冷清。

    不過楚歡臨走前,倒是讓仇如血帶來了五十兩銀子,交給盧浩生,當做是盤纏,五十兩銀子對於普通人家來說,自然是不菲,可是對於一個前往北山赴任的總督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仇如血倒也是代替楚歡做了解釋,這五十兩銀子,還是楚歡自己掏腰包。

    雖說西關今非昔比,不似楚歡剛來時那般捉襟見肘,一兩銀子掰成十兩用,可是新鹽署和戶部司的銀子,無論收入支出,都要遵循規矩,盧浩生是北山赴任的總督,西關財政自然沒有義務給他撥銀子,新鹽署的銀子目下主要是新鹽的收入,而他的主要支出,就是用在軍建上,朝廷拿不出來軍餉,西關這邊又不能不保有軍隊,當兵吃糧拿軍餉,這些銀子總要有來源,就只能從新鹽署提供。

    至若戶部司,老百姓連糧食都沒有種下去,自然不可能從老百姓手中取得稅收,最大的收益,除了之前查抄朱黨所得的贓款以及因為戰爭而得到的賠償和戰利品,最主要的來源就是商人的商稅,比起如今風頭正勁財源滾滾的新鹽署,戶部司遠遠不及,只是戶部司承擔的壓力也輕許多,不似新鹽署要供應龐大的軍費,戶部司的銀子主要是用來支付西關道官員們的薪俸以及目下一些簡單的建設而已。

    按照仇如血的說法,楚歡拿出五十兩銀子,還是看在共同為朝廷效命的份上,總督府那邊省吃儉用,楚歡這五十兩銀子還是好不容易湊起來。

    盧浩生心裡只是想著到北山再弄銀子,自己是期望委派的北山總督,前往之後,先查抄肖煥章的財產,順便連帶著肖煥章的親信也除掉一批,北山肖煥章集團富可敵國,第一五四五章赴任

    從他們那裡,自然是可以得到大批的銀子。

    辭別齊王,盧浩生信心十足上路。

    一行人離開朔泉,按照仇如血所言,到北山現在有兩條道路可以走,一條就是眾所周知的,自朔泉往東,經過甲州,然後進入北山青州境內,再進入俞昌城所在的信州,這條道路山高水長,要繞一個大圈子,少說也要十來天纔能抵達,而另一條路則是從朔泉往北,穿過不久前纔發現的鷹巢澗,便可以跨過西關和北山的邊境,直接進入信州境內,從這條道路走,便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

    只是從鷹巢澗穿過,道路難行,而且鷹巢澗太過狹窄,無法通車,必須徒步而行,比之另一條道路要險峻許多。

    盧浩生倒也是當機立斷,吩咐從鷹巢澗而行,仇如血倒也不廢話,一路上,盧浩生怎麼說便怎麼走,其實鷹巢澗距離朔泉城不過百來裡路,早上出發,仇如血等人騎馬,盧浩生乘坐馬車,沒花一天工夫,便即到了鷹巢澗,不過到得鷹巢澗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晚上不宜行走這條小澗,找了個最近的村子歇了一晚,次日一大早出發,到了鷹巢澗,棄車留馬,乘馬穿越鷹巢澗。

    對盧浩生來說,從未走過如此險峻之地,等到穿過鷹巢澗,他已經是汗流浹背,呼吸急促,歇了半日纔緩過神來。

    此後則是騎馬而行,途中不止一日,自朔泉出發之後第四日正午時分,終是遙望間遠方的俞昌城,好在這一路上除了穿越鷹巢澗有些吃力,倒也是平安無事,並沒有發生土匪劫道的事兒。

    到了城門時,見得城門倒也有幾個兵士守衛,卻懶洋洋靠在城根曬太陽,城門人進人出,也不過問,只是看到車隊倒是有人湊上來,囉嗦半天,找出各種理由,無非是要車隊拿些過路的銀子,盧浩生看著直皺眉頭,這些兵士毫無軍紀,散漫霸道,他看在眼裡,也不說破,有心想微服私訪一番,看看俞昌城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進到城裡,一片雜亂,毫無秩序可言,仇如血也是看得直皺眉頭,盧浩生一路上陰沉著臉,讓仇如血打聽城中總督府所在,被打聽那人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仇如血,笑道:「總督府一把火燒的差不多了,沒剩幾間院子,頭些時候每天晚上都有人鑽進去找東西,也沒人管,現在連鬼影子也不見……哦,不對,聽說那個總督夫人就是燒死在裡面,嘿嘿,說不準半夜三更,還能在裡面瞧見她的鬼魂,都說她長得國色天香,要真是見著,被那女鬼害死,也是值了。」

    仇如血也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問明所在,護著盧浩生往總督府去,誠如路人所言,總第一五四五章赴任

    督府外面那條長街幾乎空無一人,走在長街之上,冷冷清清,讓人瘮的慌,等走到總督府前,果然是一片狼藉,圍牆倒塌,已經燒成黑炭的木梁子橫七豎八地依然架著,雖然總督府已經燒毀好些日子,可是空氣中卻似乎還彌漫著火災過後的塵灰味道。

    盧浩生進了院內,到處狼藉,一股夾雜腐臭的味道鑽入鼻中,他擡手捂住鼻子,皺緊眉頭,四下裡看了看,心已經涼到了極點。

    他雖然知道北山總督府發生過一場火災,可是卻沒有想到燒的如此厲害,雖然依稀看見當初這座總督府的奢華,但是早已經是過眼雲煙,僅僅留下了幾間房捨孤零零地矗立在狼藉之外。

    本想著肖煥章的總督府內,就算人死了,但是多少還會留有財物,齊王當時就下過令,讓北山這邊封存總督府,可是現在看來,莫說在這總督府內找到奇珍異寶,只怕連一兩銀子都找不到。

    「盧大人,咱們接下來往哪裡去?」仇如血等一幹人倒是悠然自得,他們得到楚歡的吩咐,在這邊護衛盧浩生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便即啟程回朔泉,至若盧浩生在這邊做什麼,他們不必發一言,他們只有一件任務,就是在這半個月內,保護盧浩生不至於被人殺死。

    盧浩生臉色發青,冷冷道:「派人去將信州的知州叫過來。肖煥章死了,這信州知州總該在吧?王爺派人向他下過命令,要保護這裡,可是……快去!」

    仇如血笑道:「盧大人,咱們過來,就是保護你的周全,並不是你的僕從,這一點你要清楚。依我看,也不必去叫越州知州了,你看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直接往那邊去,盧大人在那邊再責問如何?」

    盧浩生瞧了仇如血一眼,心中生惱,可是他也明白,這些人是楚歡藉給自己保護自己周全的,還真不是自己的隨從。

    他氣呼呼地領著一群人騎馬找到了信州的知州府,知州府倒是大門敞開,門前幾個兵士在守衛,盧浩生下了馬,便要往裡面去,兵士已經攔住,罵道:「眼睛瞎了不成?沒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也是你能亂闖的地方,趕快滾,再不走打折你的狗腿。」

    「你們……!」盧浩生進到俞昌城後,心裡就已經非常不舒服,看到總督府那副殘破樣子,更是怒火中燒,此時見到小小兵士竟敢阻攔自己,他雖然是文人,此時卻已經滿腔火氣,擡起手一巴掌打在那兵士臉上,正要責罵,旁邊那名兵士手腳倒是靈活,見得盧浩生動手,一腳便踹過來,盧浩生倒也沒有想到邊上的士兵竟然敢動手,被踹中腰間,「哎喲」一聲,已經摔倒在地。第一五四五章赴任

    幾名兵士便要沖上來,仇如血厲聲吼道:「好大膽子,誰敢動手。」獨臂已經拔刀出鞘,身後眾護衛也都是紛紛拔刀。

    仇如血江湖刀客出身,本就帶著殺氣,這一聲厲喝又是氣勢十足,一眾兵士倒被怔住,面面相覷,一時間到不敢動彈。

    仇如血上前去,使了個眼色,身邊一名護衛扶起了盧浩生,盧浩生腰間捱得一腳不輕,被扶起來,腰間還隱隱作疼,臉色鐵青,怒聲道:「你們知州在哪裡?讓他給本官滾出來。」

    眾兵士互相看了看,一人已經問道:「喂,我說你到底是誰?知道擅闖知州府是什麼罪嗎?」

    仇如血咳嗽一聲,纔道:「這是齊王派來的新任總督,你們去請知州出來吧。」

    「齊王?」兵士們更是面面相覷,「哪個齊王?知州大人說了,最近一陣子,西關楚總督可能會派人過來,只要人到了,讓我們見到立馬通報,可沒說過什麼齊王會派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02
第一五四六章 步步難行

    盧浩生眼角抽搐,厲聲喝道:「好大膽子,齊王乃當今輔國,你竟然出言不遜……!」

    仇如血卻是含笑勸道:「盧大人,都是不懂事的手下人,不用和他們計較。」向那兵士道:「去叫知州過來吧。」

    兵士見仇如血還算客氣,而且對仇如血倒也有些畏懼,當下便有人進府通稟,很快,兵士出來道:「孫知州讓你們進去。」

    盧浩生冷哼一聲,此時也不計較,心中卻是想著回頭再算這筆帳,進了府內,只是仇如血等人身上佩刀,自然不能全都進入知州府,仇如血等人心裡倒也不願意往裡面去,趕了幾天的路,有些疲憊,只是記著楚歡的吩咐,要保護盧浩生的周全,當下仇如血讓手下眾人先到城中找處客棧安頓下來,然後再派兩人過來等候。

    總督府被燒成那個樣子,自然不可能在裡面住宿,仇如血臨來前,楚歡撥了足夠的盤纏和花銷費用,而且仇如血此行還要暗中建立「暗影衛」,收攏人手,有專項資金,盧浩生或許會為銀子愁悶,仇如血這些人卻是沒有絲毫擔憂。

    仇如血刀不離身,兵士見仇如血氣勢,倒也沒敢阻攔,盧浩生在前,仇如血在後,到了廳中,便見到一名身著官服四十出頭的中年官員正端著茶杯,悠閒自得在品茶,雖然瞧見盧浩生進了廳,卻沒有起身的意思,瞥了一眼,放下茶杯,盧浩生已經走進廳內,背負雙手,面無表情看著中年官員,只是一雙眼睛冷厲異常。

    「閣下是何人?」官員打量盧浩生一番,淡淡問道:「他們說你是齊王派來的總督?」

    盧浩生冷笑道:「見了本督,還不參拜?」

    那官員頓時笑起來,似乎聽到極為好笑的事情,坐在椅子上,背靠椅子,「要是見人就拜,本官這雙腿早就斷了。你說你是新任總督,本官就相信你是新任總督?是不是街頭上來個叫花子,叫喊自己是總督,本官也要跪下參拜?」

    「你……!」盧浩生勃然變色,擡手指著官員,「你竟敢褻瀆本督?」

    官員緩緩起身來,背負雙手,走到盧浩生面前,仇如血此時卻是在廳外,並無進來,楚歡的囑咐,他自然不忘,盧浩生在北山如何做,仇如血冷眼旁觀,不必插手。

    「本官告訴你,前幾日,還有人假冒欽差,想要騙銀子上去。」官員淡淡道:「你可知道結果如何?打折了雙腿,割了舌頭,丟在城外,現在只怕已經被野狼叼走了……本官問你,你說是派來的新任總督,可有旨意?」

    「自然有。」盧浩生忍著怒氣,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這是輔國齊王殿下親批的任職文書,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了。」

    官員結果了任職文書,掃了一眼,竟是丟在地上,冷冷道:「來人,將這假冒總督的大膽狂徒拉下去砍了……!」

    門外幾名兵士便要沖進去,仇如血沉聲道:「且慢。」握著刀兵,橫在門前,幾名兵士都是一怔,此時已經聽得盧浩生怒喝道:「這是齊王親批的任職文書,你……你竟敢如此褻瀆。」急忙撿起,厲聲道:「該當斬首的應該是你。」

    「你說是齊王親批的任職文書,這上面可有齊王的印章?不過一道署名,就敢說是齊王所簽?」官員冷聲道:「還有,這上面怎麼沒有楚總督的印章?必然是假的。」

    「楚總督?」盧浩生忍不住握起拳頭,「任免北山總督,輪得上西關總督蓋印?」

    官員冷笑道:「那是當然,楚總督平定了叛亂,如今北山總督人選懸而未決,聖上下旨意倒也罷了,否則西北當前的局面,楚總督怎能坐視不理?北山總督人選,何其重要,楚總督又怎能沒有絲毫的消息傳來?」

    盧浩生怒不可遏,好在此時仇如血終於進了廳,官員見盧浩生帶到入廳,微微變色,只當仇如血是盧浩生的部下,意圖不軌,高聲喝道:「你是何人?還不退下,帶刀入廳,意慾何為?」大叫道:「來人,將他們拿下。」

    兵士們再次沖過來,仇如血卻已經問道:「你是信州知州孫芸?」

    「當然是本官。」

    「那就好。」仇如血從懷中取出一物,丟給信州知州孫芸,「楚督料定會有周折,你自己看看,這是楚督的介紹信,此人確實是齊王所派的新任總督盧大人。」

    孫芸接過掃了一遍,上面倒是寫清楚,前來赴任的是齊王委派的新任總督盧浩生,並無太多話語,但是下面卻蓋著西山總督的章印。

    孫芸看到章印,神色一斂,變的恭敬起來,小心翼翼疊好介紹信,呈給仇如血,問道:「閣下是?」

    仇如血道:「我在楚督身邊當差,此番是受楚督所派,護送盧大人前來赴任,仇如血便是我。」

    孫芸立時肅然起敬,拱手道:「原來您就是傳說中的仇大俠,久仰久仰,下官聽說過,楚督身邊有一位義薄雲天的仇大俠,威震八方,今日一見,三生有倖,快來人啊,上茶上茶,仇大俠,快請上座,快請上座。」弓著身子,連連邀請,仇如血努了努嘴,孫芸這纔反應過來,走過去向盧浩生拱手賠笑道:「盧大人,真是失禮了,下官眼拙,還請降罪。」

    盧浩生冷哼一聲,也不客氣,開口問道:「孫芸,本督問你,齊王下令,要保護總督府,為何總督府變成那個樣子?」

    孫芸拱手道:「盧大人,下官確實藉到了命令,說是要守衛總督府,下官也確實派人守衛,可是……大人,總督府燒成了那個樣子,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守衛,下官派人守了幾天,半夜那些兵士就都自己跑了,說是那邊鬧鬼……!」

    「胡言亂語。」盧浩生皺眉道:「怎會鬧鬼?」

    「這個下官就說不清了,反正去了幾次,都說晚上嚇人,有鬼影出沒,所以兵士都不敢去,下官總不能殺了他們?」孫芸道:「而且那裡也確實沒有什麼東西,該燒的不該燒的一把火都已經燒幹淨,而且平時也還真沒有人去那裡,當時燒成什麼模樣,除了刑部司派人過去檢查一番,收斂了幾具屍體,大體上還是那個樣子。」

    仇如血忽然插口道:「那幾具棺木在哪裡?」

    「仇大俠,找了處院子,先停放在那裡。」孫芸忙道:「一直沒有敢動彈,等待上面來吩咐,看看如何處置。」

    仇如血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盧浩生這纔大步走到孫芸剛纔坐的椅子邊,一屁股坐下,道:「孫芸,本督問你,肖煥章在北山,是否有很多店面?據說他的店鋪遍佈北山三州,不但貪贓枉法,而且在背後操控店鋪生意,盤剝了大筆的錢財,是否有此事?」

    孫芸拱手道:「肖煥章父子貪得無厭,盤剝百姓,罪該萬死。盧大人,下官雖然是信州知州,可是從來沒有什麼實權,肖煥章就在朔泉城,各司衙門也都由他的人掌控著,下官雖然名義上是信州的知州,其實實權根本無法與青州和甘州知州相比,天高總督遠,他們在外頭,手中多少還能管些事情,下官就在肖煥章眼皮底下,而且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盤剝百姓,所以一直都只是掛個名頭,知道的少,做的更少……!」

    盧浩生冷笑道:「先別急著洗你的罪責,北山官員,誰有罪誰無罪,本督自然會詳加調查。」頓了頓,纔道:「你先幫本督理清楚肖煥章的家財,全部充公,若是幹的好,本督自然會網開一面,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

    「盧大人,理清肖煥章的家財?」孫芸皺眉道:「這個下官可實在無能為力,肖煥章的家財,下官一無所知,就知道他那座總督府,可是如今燒成灰燼,府裡的東西也燒的差不多,裡面還能用的東西,下官已經讓人放到了那幾個還沒有燒毀的院子裡,根本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除此之外,下官再不知道其他。」

    「肖煥章貪贓枉法,窮奢極慾,你說他總督府沒有值錢的東西?」盧浩生冷笑道:「孫芸,你知道肖煥章貪贓枉法最後落個身死的下場,本督勸你也要三思為好。」

    「盧大人是說下官貪墨總督府的財物?」孫芸臉顯不悅之色,「大人可以去調查,大火燒起來之後,下官得知消息,立刻封鎖現場,派人救火,大火過後,也是當著所有人一起清點財物,殘存的東西,也都封存在那幾間院子裡,根本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如果盧大人不相信,大可以現在就治罪,只是下官有無數人證,如果以貪贓枉法治下官的罪,下官著實不服。」

    「你是說肖煥章的總督府大火過後,連一兩銀子也沒能找到?」盧浩生盯著孫芸眼睛,「據本督所知,他生活窮奢極慾,古玩眾多,而且家中許多器皿都是金銀或者玉石所製,難道都不翼而飛?」

    「下官雖然也奇怪,但這都是事實。」孫芸道:「肖煥章死後,總督府是那位總督夫人管事,據說總督府燒毀之前,那位總督夫人遣散了總督府所有的人,而且每人都給了遣散費……如果總督府真的有金銀財物,只怕也是那位總督夫人處理的。」

    盧浩生臉再一次沉下去,心也沉了下去。

    「那麼肖煥章的那些店面呢?」

    孫芸搖頭道:「下官不知,肖煥章既然是背後操作,這些地方當然不會讓別人知道,肖家父子都已經死了,那位肖夫人也死了,恐怕也沒有人知道哪些店面是肖煥章的私產。」

    盧浩生微一沉吟,忽然冷笑道:「這倒也難不倒本督,本督自然有法子知道。肖煥章盤剝百姓,商戶也不會避免,只要往戶部司去調查,別的鋪子,他自然是重稅,自己的鋪子,自然會逃避賦稅,只要在戶部司查出那些鋪面少繳商稅甚至是不繳商稅,那麼就算不是肖煥章的產業,也必然和肖煥章有勾結,全都充公。」

    仇如血並不作聲,心中卻是想著,這盧浩生畢竟也不是泛泛之輩,這個法子倒是一針見血。

    卻見孫芸已經搖頭道:「盧大人,法子是極好的,只是這事兒辦不成。」

    「為何?」盧浩生沉聲道:「本督要辦的事情,難道還有人敢阻擾,本督此番,定要從戶部司調查出肖家父子貪墨的家財,誰也阻攔不住。」

    「盧大人,下官倒不是說大人沒有這個魄力,只是北山已經沒有了戶部司。」孫芸神情怪異,「戶部司不存在,大人自然也無處可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04
第一五四七章 行賄

    盧浩生本來臉色還算鎮定,聞聽此言,微微變色,皺眉道:「你說什麼?戶部司不存在?這……這話是什麼意思?各道總督衙門之下,設六司,戶部司乃六司之一,怎可能沒有戶部司?」

    「回大人話,倒不是說沒這個衙門,而是說這個衙門現在已經不存在。」孫芸解釋道:「大人不知是否知道,北山道的戶部司主事,一直都是由叛官肖煥章的長子肖靜笙擔任,整個戶部司,都是由肖靜笙說了算,下關這個信州知州,根本插不了手。非但如此,戶部司衙門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肖家父子的死黨,叛官肖煥章父子對戶部司控製的極其嚴格,外人根本無法插手,戶部司擔任官職的,不是他們肖氏族人,便是他們的心腹親信……!」

    盧浩生皺著眉頭。

    孫芸繼續道:「肖煥章兵敗甲州,肖靜笙死在前線,這戶部司就沒了頭腦,但雖是如此,也還沒有出生麼亂子,等到肖煥章死訊傳來,戶部司馬上就垮了,在戶部司擔任官職的那些官吏,要麼不知所蹤,下落不明,留下的卻是被羅定西找了藉口,殺了一批,所剩無幾,戶部司的存帳,也是一塌糊塗。」頓了頓,繼續道:「羅定西本來提拔了一些官員,接手戶部司的賬目,但是前面或死或逃,賬目混亂不堪,根本理不出頭緒,如果只是這樣,那倒沒什麼,找一些懂賬目的人,花上三五個月,慢慢清理,總能理順出來,可是羅定西在朔泉被殺,消息傳回來,戶部司那些被羅定西提拔起來的官員立時一閧而散,紛紛外套,也不知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竟然一把火燒了戶部司的賬目,等下官趕到時,就像總督府一樣,許多東西也是燒成了灰燼。」

    盧浩生忍不住怒道:「你既然是信州知州,坐鎮俞昌城,六司衙門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戶部司的動作,難道你事先一點兒也沒有發現,任由他們燒了賬目?」

    「盧大人,你既然是京裡來的,有些事情比下官還要清楚。」孫芸對盧浩生倒沒有絲毫的畏懼,雖然不似之前那樣毫不客氣,可是卻也談不上有多恭敬,「各道六部司衙門,都是受總督轄製,下官的官位雖然比之六部主事要高,可是沒有總督之令,下官是無法對六司衙門發號施令。下官自上任以來,也從沒有染指過六司衙門,不過是個閒職,各司衙門做什麼,下官確實不知……雖是如此,下官聽說戶部司出了亂子,也還是帶人前往,只是那幫傢夥先下官一步,下官也是無可奈何啊。」

    盧浩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初到北山,一開始便是荊棘滿地,心下癒發地惱怒,問道:「那戶部司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回大人話,還有幾個書吏,至若其他人,下官也不知去向,一直等著新任總督前來處置,僅留下來的幾個書吏也是無事可做,所以下官說等若不存在。」孫芸拱手道:「好在盧總督已經抵達,一切事情,自然都是要聽從盧總督的處置。」

    盧浩生微一沉吟,終於道:「既是如此,你即刻將各司衙門的官員全都找過來……本督入城的時候,城內一片混亂,便是連守城的兵士也是毫無法紀,難道就沒有人管?」

    「回大人話,天已經黑下來,這一時半會,要將所有官員找過來,只怕十分困難。」孫芸道:「大人一路辛苦,以下官之見,大人不如先到驛館歇息,下官現在派人通知各司衙門的官員,等到明天天一亮,大人前來,想必各司衙門的官員便已經全部到齊,其實大家也都盼望著新任總督早日赴任,只要聽說盧大人已經到任,他們必然是全部趕來。」

    盧浩生聽了這句話,神情倒微微緩和一些,想了一下,點頭道:「如此也好,孫芸,你派人去通知各司衙門,明天天亮之前,都要在這裡集合,本督有事要安排。」

    孫芸拱手稱是,當下盧浩生起身,孫芸安排人送盧浩生往驛館去,其實各道州府,都有專門的驛館,用作官員歇腳之用。

    總督府已經不能住人,暫且也只能先將盧浩生安排在驛館之中,仇如血本想著讓手下眾人住在城中客棧,此時也只能陪著盧浩生去住驛館,好在出府之時,已經有兩名護衛在府外等候,仇如血便安排兩人先跟著盧浩生前往驛館,只說自己去通知其他人都去驛館護衛。

    盧浩生離開之後,仇如血正準備離開,孫芸卻已經拱手笑道:「仇大俠,府裡還有好茶,請仇大俠賞光,再喝上一杯茶。」

    仇如血見孫芸笑的古怪,知道恐怕另有事情,跟著孫芸重新回到廳內,孫芸立刻讓人換了茶來,屏退下人,隨即端了一隻精緻的盒子上來,關上門,仇如血不知孫芸要搞什麼鬼,卻見孫芸關門之後,這纔來到仇如血身邊,放下手中的盒子,竟是顯得十分恭敬:「仇大俠,這是下官的一點心意,還請仇大俠笑納。」說話之時,已經輕輕將盒蓋子打開了一半,仇如血便見到裡面泛起一陣柔和的光芒,瞥了一眼,竟是見到裡面放著一顆夜明珠。

    仇如血皺眉道:「孫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仇大俠,這是下官家傳寶物。」孫芸十分客氣道:「下官是個俗人,留著這個顆珠子,實在配不上,仇大俠英雄氣概,便是人中明珠,這顆夜明珠,也只有仇大俠纔能擁有。」

    仇如血哈哈笑道:「孫大人這是要行賄仇某?」

    孫芸忙道:「仇大俠取笑了,只是下官對仇大俠的敬慕而已。」

    「孫大人,這個還是免了吧。」仇如血哈哈笑道:「無功不受祿,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仇某只是楚督身邊一個當差的,是在幫不了你什麼忙。」

    孫芸毫無尷尬之色,輕聲道:「仇大俠這是客氣了。這只是下官孝敬仇大俠的小玩物,楚督那邊,另備有重禮,大俠返回朔泉之時,下官還請大俠能夠將下官獻於楚督的禮物送上去,也是表達下官對楚督的敬慕之心。」

    仇如血歎道:「孫大人,楚督是西關總督,這盧浩生盧大人纔是北山總督,以我之見,這些東西送給盧大人,對你的仕途纔有幫助。這一顆夜明珠,價值可就不菲,你送給仇某,那就等若掉到水裡面,白白浪費了。」

    「仇大俠說笑了。」孫芸輕笑道:「仇大俠是江湖人,下官知道仇大俠定然是個痛快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下官也就不多說廢話,想請教仇大俠,這位盧大人,下官此前並無聽說過名號,怎地忽然派了這樣一個人過來?下官想知道,這盧浩生過來,可是楚督的意思?」

    「楚督?」仇如血微笑道:「孫大人,這有什麼關係?此人是新任總督,與何人所派有什麼關係?更何況楚督是西關總督,北山總督的任免,楚督又如何能幹涉?盧浩生自己也說了,他是齊王派來赴任,是得了齊王的應允,既是如此,楚督願不願意,又有什麼幹系?」

    孫芸眼珠子一轉,聽話聽音,明白過來,笑道:「多謝仇大俠賜教。照這樣說來,盧浩生前來赴任,根本不是楚督的意思?」

    仇如血擺手道:「孫大人,仇某臨來時,楚督囑咐過,到了北山,這邊的事務一概不要多嘴,咱們的人物,是護送盧浩生前來俞昌城,楚督知道俞昌這邊群龍無首,短時間內肯定有些混亂,擔心齊王派來的這位盧大人有個閃失,所以囑咐我等在這邊護衛盧浩生半個月的周全,半個月之後,無論是個什麼景象,我等都要回朔泉復命……!」盯著孫芸,道:「孫大人,不管怎樣說,肖家父子不在,你便是除了盧浩生之外,信州的最高長官,盧浩生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你孫大人卻在這邊多年,人脈廣闊,所以仇某希望至少在這半個月之內,不要有任何人威脅到盧浩生的性命,否則仇某無法向楚督交代,你孫大人,可也無法向齊王交代啊。」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孫芸笑道:「下官只會秉公辦事。」將夜明珠往仇如血身邊推了推,「仇大俠,區區薄禮,您還是收下,否則下官心中不安……!」

    「孫大人,仇某不知官場之事。」仇如血微笑道:「可是有一點,仇某倒是明白。北山如今要恢復秩序,說到底,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北山的官員,你孫大人只要沒有和肖煥章交涉太深,或者說,你沒有和肖煥章坑害過百姓,也就不會有太大麻煩,上面還要靠你們治理北山,所以依我之見,你現在不必急著送東西,東西再多,如果事情辦的不漂亮,前程也是危險,但是如果你事情辦得漂亮,真的有纔幹,仇某保證,你必然還是能夠得到重用的。」

    孫芸眼珠子一轉,似乎在揣摩思索仇如血話中深意。

    「孫大人,仇某也不打擾了,還有一點私事要辦。」仇如血已經起身來,「不是說明天盧大人要召見六司衙門的官員嗎?我瞧你還是早作安排,可別到了明晨,又惹的咱們盧總督不痛快,他現在畢竟是北山總督,你們這些做下官的,也不能以下犯上不是?」

    孫芸笑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仇大俠,不瞞你說,其實各司衙門的官員,如今可都等著新任總督前來呢,下官之前對盧總督說過,如果知道他已經抵達,大夥兒明天早上,必然天不亮就集中過來,都在等著這位總督大人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05
第一五四八章 債主

    盧浩生一夜未眠,盤算著次日召集眾官員,該怎樣燒起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固然要讓北山的官員對自己生出畏懼之心,卻也要讓這些人甘願聽從自己的命令,要想在北山紮根,第一步自然是收服這些官員,再接下來收服士紳,等到官紳都在自己的控製之下,再進一步收買民心。

    只是這當然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盧浩生徹夜未眠。

    次日一早,盧浩生早早起來,換上了在西關就已經準備好的總督府,對著銅鏡好生整理了一番,瞧見銅鏡之中自己倒也是威風凜凜,帶著幾分自信,叫了仇如血等人,好在驛館之內還真有馬車,所以在仇如血等人的護衛下,乘了馬車在天亮之前,便即趕到了信州知州府。

    本來盧浩生還擔心會有官員遲到,自己大可以藉著機會,當眾懲處以立威嚴,可是到了知州府門前,便見到眾多的馬車都在門外,進到院子之時,只見到人影密密麻麻,大都是身著官服,少說也有五六十人,見此情景,盧浩生心中倒是稍安,不管怎樣說,自己這個總督大人還是有一定的震懾力,一聲令下,這些人倒還是集中過來。

    故意咳嗽兩聲,眾人瞧見盧浩生,黎明曙光之下,盧浩生一身總督官袍,眾官員互相看了看,便有人拱手道:「下官見過總督大人。」

    一時間,數十號人紛紛拱手,向盧浩生行禮,盧浩生卻已經帶著笑容,拱手笑道:「諸位早,本督初來乍到,還望諸位多多幫襯。」

    他聲音溫和,心中卻想著總要給這些官員一個好印象。

    此時見到信州知州孫芸已經上前來拱手道:「稟報總督大人,六司衙門大小官員以及各署官員都已經到齊,請大人升堂!」

    盧浩生咳嗽一聲,輕撫長須,微微點頭,進了正廳,上了主座,眾官員這纔紛紛進到廳內,分兩邊站立,盧浩生掃了一眼,這纔含笑道:「本督奉齊王殿下之令,前來北山赴任,叛官肖煥章已經被剿滅,北山要恢復秩序,已經是春耕,也還要恢復生產,諸事繁多,所以本督也就不多說廢話。北山大小事務,還需要諸位鼎力相助……!」

    他話聲未落,一名官員已經道:「總督大人,下官工部司主事鄭航,有事稟報。」

    「哦?」盧浩生擡手道:「鄭主事請講!」

    「啟稟大人,甘州古漢縣那兩座橋已經修造完工。」鄭主事拱手正色道:「只是這工程的款項還沒有支付,兩座橋還有一千四百兩的石料銀子,另外還有七百兩的工錢,目前都沒有支付,石料商和造橋的工頭這幾日一直往工部司催要銀子,這筆銀子,戶部司一直也沒有撥付過來,現如今戶部司也撥不出一文銀子,好在總督大人已經抵達,下官懇請總督大人趕緊撥下銀子來,這兩千兩銀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盧浩生怔了一怔,又有一名官員出來道:「總督大人,下官兵部書令吏刁楠,啟稟大人,兵士們的軍餉,已經有兩個月沒撥下去,無論如何,也不能耽擱了,上上下下加起來,那是欠了六七萬兩銀子,已經有兵營開始出現騷動,如果軍餉再不撥下去,下官只怕軍營會生變。」

    「啟稟大人,咱們的俸祿,也已經欠了兩個多月。」又有一人出來道:「大夥兒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俸祿沒有發下來,家中老小都在捱餓,懇請大人體恤卑職等,早日將所欠的薪俸撥付下來。」

    盧浩生眉頭皺起,他屁股還沒有做熱,一眾官員便已經出列催銀子,幾個人出來之後,其他人也都紛紛出列,各有各的花銷,各有各的難處,總而言之,現在大夥兒手中都是缺銀子,而且許多因子都是拖欠許久,不能再繼續拖欠下去,否則會釀成巨禍,盧浩生還沒有說銀子的事情,這些官員自己便已經爭論起來,爭論著銀子應該先撥往哪裡去。

    此時盧浩生倒像是欠了一屁股債,正在面對數之不盡的債主們討債。

    盧浩生剛進大廳之時,眾人整齊分左右站著,還有幾分威儀,可是此刻堂上已經是一陣混亂,官員們互相爭吵,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孫芸見狀,大聲喝道:「住口,成何體統,總督大人在此,誰敢喧嘩?」

    他這一吼,倒也有些作用,眾官員都靜下來,只是卻沒有回到位置站住,紛紛看向盧浩生,孫芸已經拱手向盧浩生道:「總督大人,大夥兒雖然情緒激動,只是也都是迫不得已,還請總督大人不要見怪。依下官之見,其他銀子倒也罷了,不過軍餉和官員們的俸祿,現在還真是不能拖欠了。軍餉關乎著北山幾萬官兵,他們現在還沒有鬧事,已經實屬不易,可是這軍餉如果還不能撥下去,下官實在沒有法子保證他們還能夠安安穩穩……至若大夥兒的薪俸,下官鬥膽說一句,在場的官員,都是清正廉潔的好官,靠著每個月的薪俸養家餬口,起早貪黑為朝廷辦差,這俸祿如果再不撥下來,大夥兒連家中老小也養不活,也就無法安心辦差,所以……!「

    盧浩生皺眉道:「所欠的薪俸有多少?」

    「其實也不多。」孫芸忙道:「北山三道登記在冊的大大小小官吏,要支付薪俸的,從上到下不過三千多人,兩個月的俸祿,其實加起來還不到八萬兩銀子,加上兩個月的軍餉……刁楠,你們那邊可統計出來,到底差多少軍餉?」

    「哦,回大人話,有個七萬兩銀子,差不多也就能夠將所欠的軍餉都補上。」

    「唔,那就是十五萬兩銀子。」孫芸笑道:「總督大人,十五萬兩銀子撥下來,可以解燃眉之急……!」

    盧浩生倒吸了一口冷氣。

    十五萬兩銀子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天文數字可以形容,他手中現在只不過幾十兩銀子,最為關鍵的是,他後面根本沒有任何財政來源,讓他撥出來十五萬兩銀子,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山銀庫,難道沒有一點存銀?」盧浩生沉著臉問道。

    孫芸苦笑道:「什麼都可以欠,軍餉不能欠,總督大人到來前,我們可是熱鍋上的螞蟻,焦急萬分,群龍無首,軍營那些官兵,可是說翻臉就翻臉,要是銀庫裡有銀子,我們早就從銀庫裡撥銀子送到軍營,安撫他們了,便是咱們不吃不喝,也不敢欠了軍餉。」

    「總督大人,戶部司所有的賬目都已經燒毀,許多人都跑的無影無蹤,至若銀庫,更是沒有一文銅錢。」一人出來道:「小人只是戶部司一個小書吏,這些時日,已經有當兵的在戶部司衙門轉來轉去,那明顯是要討軍餉,小的嚇得連戶部司衙門也不敢進的。」

    眾官員此時又開始交頭接耳,看架勢又要喧鬧起來。

    孫芸咳嗽一聲,大聲道:「都不要說話了,總督大人既然來了,也就萬事大吉了。齊王殿下派遣總督大人前來赴任,自然是要幫著咱們解決這些問題……!」看向盧浩生,小心翼翼道:「總督大人,王爺派您前來,總是知道北山的情況,所以派您來坐鎮大局,少不得也是撥些銀子過來的,這十五萬兩銀子,大人今日就可以撥下來,銀子撥下來,事態纔會安穩,其他地方,咱們再仔細斟酌,實在拖不下去的,咱們就先撥下去,能夠暫時緩一緩的,咱們就緩一緩,事情眾多,什麼地方都要花銀子,總督大人手中也要留下一筆銀子以防萬一。」

    盧浩生淡淡道:「你是說讓本督現在就撥下十五萬兩銀子?」

    「下官只是建議。」孫芸道。

    盧浩生冷冷一笑,道:「孫芸,你可瞧見本督身上帶有銀子?」

    孫芸忙道:「莫非還在道路上?如果是這樣,大夥兒再挺兩天,下官會派人去往軍營,告訴他們,銀子馬上就到,讓他們稍安勿躁……!」

    盧浩生搖頭道:「你錯了,本督此來,沒有帶銀子,而且也不會有銀子撥過來。」

    「總督大人說笑了。」孫芸笑道:「大家日夜都在盼著您來,就是等著銀子能夠安定北山,大人又怎會沒有銀子。」

    「本督像說笑?」盧浩生冷冷道:「本督確實沒有帶銀子。」

    眾官員都顯出古怪之色,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盧浩生的身上,有人顯出懷疑之色,更多的人神情已經變得冷漠起來。

    盧浩生緩緩起身,沉聲道:「諸位都是朝廷命官,你們也該知道,朝廷南徵北討,如今正是艱難之時,正是這種時候,纔需要大家精誠團結,上下齊心,共度難關。本督知道,大家都缺銀子,許多地方都很艱難,可是本督相信,只要大家咬一咬牙,總是能夠挺過去。本督既然來了,就會想辦法解決這些事情,就算真的沒銀子,本督也會與大家共患難……!」他已經握起拳頭,一副慷慨激揚之態。

    「總督大人,下官鬥膽說一句,有些話說得輕巧,咬一咬牙就能挺過去?您是說讓咱們都咬著牙活活餓死?」人群之中立刻有聲音道:「不錯,大夥兒都在效忠朝廷,為朝廷日夜辦差,只是常言道的好,皇帝不差餓兵,咱們效忠朝廷,朝廷難道要讓咱們活活餓死?」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3-19 14:07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06
第一五四九章 焦頭爛額

    盧浩生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那人顯然是豁出來,「下官只是希望總督大人能夠解決咱們吃飯的問題,說一千道一萬,肚子都吃不飽,下官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辦差。」

    「哦?」盧浩生冷笑道:「這樣說來,你是不想當這個差事?」

    那人已經摘下頭上的官帽,道:「大人的意思是不是這樣?若是大人想要罷免下官的官職,求之不得,下官現在就可以交出帽子,可是辭官之前,下官還是希望大人將所欠的俸祿如數發還給下官。」

    正在此時,卻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盧浩生皺起眉頭,沉聲道:「外面何人喧嘩?」

    只聽得嘈雜聲中,數名身著甲胄的武將豁然出現在了大門前,堂內眾官員聲音頓時低了不少,三名武將進了堂內,盧浩生已經站起身來,沉聲喝道:「你們是何人?」

    當先一名將領上前幾步,已經拱手道:「末將北山禁衛軍郎將宋安路,想必您就是新任的總督大人,末將見過總督大人。」

    「末將青州軍千戶魯帆!」

    「末將甘州軍千戶葉一達!」

    盧浩生皺眉道:「爾等為何未經通稟,擅闖大堂?」

    宋安路淡淡道:「總督大人,末將也想在府外等候,可是實在等不得了,再等下去,末將擔心北山會發生兵變!」

    「兵變?」盧浩生沉聲道:「難道有人敢造反?」

    「總督大人,沒有人真的想造反,可是如果軍餉遲遲不發,那也是逼著他們造反。」宋安路沉聲道:「已經兩個月沒有撥下軍餉,再不撥下來,末將實在控製不住他們。」沉聲道:「來人,拿上來。」

    外面立刻進來一人,手中拿著一隻油佈包裹,宋安路沉聲道:「打開。」

    那人將油佈包裹放在地上,堂中眾官員都在奇怪,卻見那人迅速將油佈包裹打開,有些官員湊上前來看了看,等那人將包裹打開,四下裡驚呼聲起,眾人都已經是豁然變色,盧浩生瞧了一眼,也是神色大變,眼中顯出驚駭之色。

    只見那油佈包裹裡面,竟然抱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總督大人,禁衛軍營昨晚就差點發生兵變。」宋安路正色道:「有人暗中聚集,想要發起兵變,末將得知消息,當機立斷,斬殺了兩名領頭鬧事的,便是這兩顆腦袋,纔暫時將事態控製住,可是軍營之內,已經遍佈不滿情緒,末將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末將肯定,如果再不能解決軍餉問題,兵變隨時發生,兵變真要發生,末將這顆腦袋只怕也是保不住的。」

    甘州軍千戶葉一達已經粗聲道:「總督大人,您既然來了,這事兒就要趕快解決,當兵的都是粗人,認得都是死理兒,許多道理都說不通,還請總督大人即刻撥下銀子,平息事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盧浩生皺眉向孫芸問道:「這麼大一個北山道,就沒有銀子庫存?肖煥章養兵數萬,家底豐厚,怎可能所有的銀子一下都沒有了?」

    「這個下官不知。」孫芸搖頭道:「正是因為不知,所以纔要總督大人來做主。」

    宋安路上前一步,臉色冷峻,竟有一股咄咄逼人之勢,「總督大人,不到萬不得已,末將也不敢沖撞到這裡,事情已經是到了十萬火急之時,末將只求總督大人即刻撥付軍餉,否則……!」他猛然握刀,「嗆」的一聲,拔刀而出,盧浩生心下一驚,失聲道:「你們要幹什麼?」

    「大人放心,您是總督,末將不敢對您怎樣。」宋安路目光冷厲,「總督大人如果不能解決軍餉問題,末將也不敢回軍營了,情緣死在大人面前,也不必回營被他們亂刀砍死。只不過末將還是要直言,末將不敢對總督大人有冒犯之心,可是那些當兵的,都是粗野得很,他們一旦鬧將起來,會是怎樣一個局面,末將實在不好說。」

    大堂之上,頓時又是一陣嘈雜之聲。

    盧浩生此時已經是焦頭爛額,大聲道:「諸位,諸位,危難時候,大家應該上下齊心,共度難關,銀子總是能想出辦法的,大家一起想法子……孫知州,咱們北山不是有眾多士紳豪商嗎?是否能從他們那裡先藉一些銀子過來,官府緩過氣來,必然會加倍奉還。」

    「總督大人,您不說這事兒,下官還忘記了。」孫芸為難道:「只怕那些士紳們還沒有得到大人抵達的消息,如果知道,事情可就更加麻煩了。」

    「怎麼回事?」

    「前番肖煥章發動叛亂,打著籌募軍餉之名,向北山各州府縣的士紳豪族大批籌藉錢糧,當時叛官肖煥章還對他們承諾,只要戰事一結束,籌藉的錢糧,都會加倍奉還。」孫芸苦著臉:「這些日子,他們可是連續不絕往官府催討錢糧,下官只說總督大人未到,要等新任總督大人前來纔能處理,好不容易拖到現在,如果他們知道大人來了,必然會一湧而來,到時候又是一筆支出……大人,現在不是向他們藉銀子的問題,而是想著如何能夠拖延他們的錢糧……!」

    「他們的銀子可以拖,軍中的軍餉在不能拖。」宋安路大聲道:「總督大人,末將請你趕快想辦法,無論如何,今日也要撥出銀子來。」

    盧浩生心中氣結,到北山赴任,現在什麼事兒都沒幹,反倒是率先欠下一屁股債務,眼前這些官員,竟宛若一個個催命的債主,讓盧浩生頭大。

    「本督會想辦法。」盧浩生盡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沉聲道:「你們先各自回衙門,不要耽擱了手頭上的事務,至若軍中,你們先盡力穩住,本督想辦法……!」

    「總督大人撥不出銀子,末將不敢走。」宋安路搖頭道:「總督大人,如果實在拿不出銀子,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請總督大人前往軍營,親自向將士們解釋,這是末將想出的唯一辦法。」

    便在此時,卻聽得大門外有人大聲稟報:「報,大門之外,來了一群士紳商賈,他們喊著要找總督大人,咱們攔住,他們要往府裡沖,不知該怎麼辦。」

    孫芸急道:「全部都過去,緊閉大門,攔住他們,莫讓他們進來。」

    「是,可是他們來了上百人,而且人數越來越多,還有不少正往這邊過來,小的只怕攔不住。」

    「先攔住再說。」孫芸沉聲道:「記著,只能攔住他們,且末傷人,否則會釀出更大的事端來……!」轉向盧浩生道:「總督大人,下官說的沒有錯吧,那幫人,已經得到您前來赴任的消息,如今都聚集在大門之外,要闖進來找您呢。」

    盧浩生感覺自己的頭暈眼花,他只覺得胸口憋悶,一時透不過起來,呼吸急促,身體微微晃了晃,孫芸和身邊幾名官員急忙道:「總督大人,你怎麼了?」

    盧浩生勉強站住,道:「本督……本督身體不適,先要去……先要去歇息一下……!」

    「總督大人,一大攤子事兒還在等著您,您這時候可不能倒下啊……!」有官員立刻叫道:「軍餉和咱們的俸祿,還有那些士紳商賈的欠銀,都該怎麼解決,您可得給個話。」

    「是啊,總督大人,如今俞昌城內一片混亂,北山各州府縣也都不成體統,您是一道之主,可要拿出個主意來,下官等都要聽從你的吩咐。」

    四下裡一片叫聲,盧浩生就感覺耳邊嗡嗡作響,一時間也聽不清楚這些人說些什麼,他只感覺自己如果繼續在這大堂待下去,必然會窒息而死,雙手亂扒,只想出去,「都讓開,本督要靜一靜,本督……本督要歇一歇……!」只是堂上擁擠著六七十人,濟濟一堂,密密麻麻,前後左右圍在盧浩生身邊,盧浩生往哪裡看,都是被人擋住,一時間竟是出去不得。

    「仇如血……仇如血……仇大俠……!」盧浩生大聲叫道:「本督要歇息,快……快帶本督去驛館……!」

    此時此刻,他孤立無援,唯一想到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就只有仇如血。

    好在仇如血已經進來,領著幾名護衛將眾官員扯開,從裡面拽出盧浩生,沉聲道:「都不要吵了,盧大人身體不適,要歇息片刻……!」拽著盧浩生的手臂,在幾名護衛的保護下,算是將他從人群之中搶出來,知道前門被堵,向孫芸沉聲道:「孫知州,後院在哪裡?帶路,我們從後院護送總督大人去驛館。」

    孫芸立刻在前帶路,仇如血在喧鬧聲中,護著盧浩生到了知州府後門,好在這後門還無人堵著,一行人護著盧浩生從後門出去,匆匆返回驛館。

    一路之上,盧浩生腦中一片空白,進了驛館,就像後面有鬼魂追趕似地,急忙吩咐道:「仇……仇大俠,讓人關閉前後門,不要讓人進來,本督……本督不想看到他們……!」

    仇如血歎道:「盧大人,你是北山總督,他們是你的部下,你不想見他們,那也由不得你了。齊王對您寄予厚望,只盼你能夠坐鎮北山,穩定北山的局面,如果不見那些官員,你又如何安定北山?這樣的局面,本該是你預想中的事情,現在可以暫時避開,可是要在北山待下去,那都是要解決的問題,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3-19 14: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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