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28
第一五七零章 大佛金剛手

    媚孃的武功修為自然沒有達到楚歡的境界,看不出所以然,見楚歡神情顯出駭然之色,心知楚歡發現什麼,急道:「怎麼了?」

    楚歡雙拳握起,尚未說話,便聽得一陣奇怪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就像雷鳴之前那低沉的嗚嚥,媚孃此時也終於聽見,聲音正是從那邊傳過來。

    媚孃此時瞧見,無論是叉博還是衛督,動作都已經慢下來,先前是眼花繚亂,辨不清真身,看不出二人的招數,可是只轉眼間,兩人的身形分明,已然分開數步遠,雖然並沒有手足相交,可是叉博的雙手依然舞動,而衛督的雙手成掌,依然在轉動。

    媚孃蹙起柳眉,楚歡卻已經瞳孔收縮。

    他知道,叉博和衛督雖然沒有手足相接,但是此刻的對決,卻更是凶險,雙方已然是利用招式,催動了勁氣,兩人中間那幾步距離的空間之中,就宛若在炎熱沙漠之中能夠看到的空氣變形,波浪一般的勁氣,正在兩人之間互相撞擊。

    這已經是達到了武功的巔峰之境。

    楚歡自然是知道勁氣的存在,他修煉【龍象經】,隨著時間推移,體內的勁氣其實也一直在醞釀聚集,特別是突破【寶象道】之後,楚歡的力量猛增,別人不知,楚歡卻是知道,當初自己的勁氣無非是集中在丹田一處,突破【寶象道】,勁氣已然可以催發到全身各處。

    勁氣發於體外,當然是武功達到了化境,但是卻並非不可思議,便是普通人一拳打出,在拳頭前的幾寸處,也會出現一道勁風,勁風的強弱,取決於出拳人的速度和力道,這勁風,其實就是最簡單的勁氣。

    而武者達到巔峰之際,便是可以掌控這種勁氣,楚歡其實也已經初窺運作勁氣的門道,以他現在的實力,一拳擊出,即使不碰上物體,隔上些許距離,也能對物體產生極大的破壞性。

    但是像眼前這兩大高手能夠操縱勁氣隔空相爭,他此前還真是從未見過,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無論是叉博的灰袍還是衛督的七彩幻色裳,都已經上下翻飛,獵獵翻滾。

    猛然之間,見到「閧「的一聲響,兩人中間的一塊巖石,陡然間碎裂開來,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衛督整個人就如同鷹鷲一樣,一飛沖天,輕若雲燕,已然飄上了邊上一根青竹枝頭,足點枝頭,那青竹晃動,卻撐起了衛督的身體。

    媚孃花容失色,禁不住握住楚歡的手臂,兩人都是擡頭,瞧見衛督雙手迅速翻動,半空之中,如同波紋一般的勁氣迅速地凝聚,隨即慢慢擴散,在半空中形成一個似有若無的掌印。

    這掌印在衛督身前不遠處,衛督的雙手翻飛,那掌印迅速凝結形成,若不細看,其實很難發現那空中掌印存在,楚歡此時卻是屏息凝神,臉上已經滿是震驚之色,實在想不到這天下間竟然還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功夫。

    猛聽得叉博低沉聲音響起:「你果然練成了大佛金剛手……!」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楚歡明顯能夠感受出來,那其中帶著震驚味道,顯然叉博也想不到衛督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大佛金剛手?」楚歡望著空中掌印,心下吃驚,這功夫的名字,明顯是與佛宗有關,叉博是佛家子弟,這門功夫如果是是身為佛家子弟的叉博使出,倒也實至名歸,可是如此功夫,卻偏偏出自神衣衛督之手,這卻讓楚歡驚訝之餘,大是疑惑,暗想神衣衛督怎地會使用佛門神功。

    叉博顯然對【大佛金剛手】異常忌憚,他身形輕盈,跳上一塊巖石,迅速盤膝坐下,手上一揮,披在身上的灰袍便已經飄在空中,如同遮陽傘一樣,灰袍展開,擋在了叉博的頭頂,很快,那會跑四面下垂,中間鼓起,宛若鍋蓋蓋在叉博頭頂上方,距離插播頭頂不過四指之高。

    衛督忽然間長嘯一聲,便在這長嘯聲中,楚歡清晰看見,空中那勁氣凝聚成的大手印,就如同九天之雷,已然從空中迅速砸落下來,楚歡睜大眼睛,看到那大手印已經是種種砸在灰袍之上,雖然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但是那展開的灰袍明顯是劇烈一震。

    此時楚歡自己心裡都說不清楚,到底是希望誰勝誰敗,他只是驚駭於這兩大高手令人匪夷所思的功夫。

    大手印一掌拍下,灰袍只是劇烈一震,卻並沒有太大的損傷,而灰袍下面的叉博,更似乎是安然無恙,楚歡正想著衛督的絕招似乎對叉博並無太大的破壞力,只是這念頭還來不及多想,卻瞧見空中那大手印本來已經砸落下來,但那大手印卻並沒有消失,空中已然漂浮著似有若無的大手印勁氣,而且一掌拍下來之後,根本沒有停留,第二掌再次從空中拍下來。

    楚歡這一次並沒有去看叉博,而是盯著空中的那大手印,這纔發現,雖然大手印臨空擊下,但是擊下的掌印,卻似乎只是蛻下來的皮一樣,空中的手印依然存在,而且衛督的雙手並沒有絲毫的停頓,依然是在迅速翻動,做出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招式。

    媚孃此時也已經看出了端倪,紅潤的櫻脣張開,顯然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她行走江湖多年,見識過無數奇聞異事,但是眼前這一幕,顯然是從未見過。

    毫無疑問,眼前的情勢,衛督是使出絕招大佛金剛手攻擊叉博,而叉博顯然只是防守,看似只是一件灰袍罩於頭頂抵擋,但是楚歡和媚孃都知道,一件灰袍,不可能自己漂浮在空中,定然是叉博催動勁氣形成保護膜,眼前的形勢,就看是衛督的大手印能夠擊穿叉博的保護膜,還是叉博能夠抵擋住衛督的大佛金剛手。

    大手印連續擊下四次,那灰袍震動的也是越來越劇烈,楚歡瞧見叉博盤膝坐在巖石上,雙手合十,口中則是振振有詞,距離有些遠,一時間也聽不清叉博在嘟囔什麼。

    當第五次大手印拍擊下來之時,只聽得「刺啦啦」聲音響起,楚歡終於瞧見,那灰袍在這第五掌的擊打之下,已然是四分五裂,好端端一件灰袍,一瞬間碎裂成千百碎屑,如同蝴蝶一樣,四散飄開,叉博頭頂上的防護頓時不復存在。

    媚孃忍不住輕聲驚呼:「不好,大和尚要死了。」

    楚歡卻是神情嚴峻,喃喃自語:「那倒不見得……!」他卻是發現,雖然衛督凝聚大手印,自空中居高臨下轟擊叉博,而且將叉博的灰袍轟擊的碎成千百片,可是空中的勁氣大手印,明顯已經變小,不似一開始那般巨大,他心裡隱隱猜測,衛督的大手印固然威力驚人,可是卻並非連續不斷擊下,每一次打下大手印,手印的本體就虛弱一分,而且其威力顯然也在慢慢變弱,空中的大手印不及開始的一半,也就是說,恐怕衛督的大佛金剛手,最多也就能再打下三四掌而已。

    雖是如此,但是叉博的灰袍已經損毀,雖然沒有身臨其境,可是楚歡能夠感受到叉博面臨的巨大壓力,雖然最強勢的前五掌都頂了下來,但是叉博的勁氣消耗顯然也是異常嚴重,這後面幾掌,也未必能夠撐住。

    便在此時,楚歡卻瞧見竹林之中,數道人影如同鬼魅般竄出來,他心下一緊,伸手握住血飲刀,卻見到當衛督的又一掌擊下來之時,兩道身影竟然是不顧一切,飛身撲上去,護在叉博的上方,那大手印正擊在這兩道身影身上,那兩人整個身體立時重重落地,隨即都是一口鮮血噴出。

    便在此時,忽然聽得洪鍾般的聲音響起,正是叉博突然發出來,那明顯是誦經之聲,但是聲若金剛,迅速擴散開來,楚歡聽到那誦經之聲,非但沒有因為佛經之聲心平氣和,反倒是感覺腦袋有些發漲,心知事情不妙,去看媚孃,只見媚孃已經擡手抱著自己的螓首,臉上也顯出痛苦之色。

    楚歡知道這定然是叉博經聲所緻,一時間也不明白其中緣由,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探手拉住媚孃手臂,二話不說,強忍著那洪鍾般的誦經聲,拉著媚孃便往山下跑去。

    楚歡知道無論是叉博還是衛督,其武功都如同怪物一般,自己現在的修為,遠遠不及,若是繼續留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此時也顧不得諾距羅下落,只想先下手,再從長計議,他腳下飛快,媚孃頭暈眼花,卻也是強撐著飛奔,兩道身影順著來路迅速下山,這距離拉開,叉博那誦經之聲便輕了幾分,楚歡這纔感覺舒適一些,跑到半山腰,便瞧見眼前道路上閃出數道身影,已經有人沉聲道:「奉法旨,誰都不可下山。」

    楚歡二話不說,拔刀在手,怒道:「老子劈了你這法旨。」血飲刀帶著紅色寒光,照著一人劈了下去,那人正要閃躲,可是速度顯然及不得楚歡,楚歡此時一心要下山,那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根本不予客氣,一刀下去,竟是從那人頭頂直劈下去,鮮血噴濺,已然將那人劈成了兩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28
第一五七一章 林中葉化箭

    叉博聲若虹雷,誦經聲中,只見到漂浮在空中的勁氣掌印劇烈晃動起來,似乎隨時都會飄散,站在青竹頂端的衛督雙手不停,卻已經發出聲音:「四諦梵音,只可惜太遲了……你一開始不敢施展梵音,只因為你心裡畏懼,害怕梵音無法對付本督,反受其害,是也不是?」

    叉博雙手合十,穩坐巖石之上,誦經之聲連綿不絕,空中掌印隨著叉博的聲音,在劇烈晃動,終於,又是一道掌印臨空而下,重重砸下來,眼見那掌印便要擊在叉博頭頂,站在叉博身邊不遠剩下的兩道身影,再次向前撲出,想要替叉博擋住這一掌,只是他們只走了兩步,便感覺身前似乎有一堵無形的鐵牆,竟是無法向前,眼睜睜看著大佛金剛手臨空擊下,兩人的眼眸子裡已經顯出絕望之色,而叉博依然是穩坐巖石,梵音如雷,眼見那掌印便要打在叉博頭頂,可是只有兩指距離之時,那本就已經劇烈顫動的掌印瞬間煙消雲散。

    「你以為本督連出六掌,已經是強弩之末,便以為四蹄梵音可以擊敗本督?」神衣衛督聲音充滿傲然:「只可惜六掌下來,你已經受了傷,四諦梵音威力大減……看你還能撐幾掌?」

    叉博兩名部下不能近前,卻已經瞧見,雖然叉博不動如山,可是從叉博的口鼻之中,竟然已經有鮮血向外溢出。

    毫無疑問,雖然大佛金剛手並沒有真正擊打在叉博的身上,但是連續抵擋衛督的大佛金剛手,叉博已經是受了內傷。

    只是空中的手印也不似先前那般龐大,砸落下來的速度也慢了許多,兩人也都看出來,叉博雖然受傷,衛督似乎也並不好過,那浮空掌印劇烈顫動,而衛督的雙手速度也已經慢了不少。

    便在此時,只見從不遠處的竹林之中,一條細細的籐蔓如同利箭一般爆射而出,目標既不是叉博,也不是空中的衛督,而是叉博之前彈奏《大清心咒》的古琴,籐蔓捲住古琴,隨即帶著那架古琴如電縮回到林中去。

    當又一掌臨空打下來之時,速度已經遠不及之前迅速,而古琴之聲已經從竹林深處幽然響起,琴聲之中,卻見到從那竹林之中,如同飛鏢一般,陡然間射出數十隻竹葉,竹葉如鏢,已經朝著空中壓下來的掌印爆射過去。

    掌印下壓,竹葉沖天,那數十隻竹葉尚未碰到勁氣掌印,便已經碎屑紛飛,但是打下來的掌印,卻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風聲起,琴聲作。

    林中深處,又是數十隻竹葉飛射而出,這一次的目標,則是直指青竹頂端的神衣衛督,這數十隻竹葉,本是最為普通之物,但是此刻卻宛若化作數十隻利箭,勁透竹葉。

    神衣衛督那張僵硬的臉孔毫無表情,但是動作卻是極快,左右手同時在身前劃了一個圈,數十隻竹葉尚未碰到衛督身體,也都是紛紛碎裂,但是空中那大佛金剛手印已經消失不見,衛督整個身體就如同一隻紙鳶一般,飄蕩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竹林之中。

    林中的琴音這纔停下來,餘音裊裊。

    叉博誦經之聲終於停止下來,隨即便見到他身體微微前傾,一隻手已經按在巖石上,口中鮮血向下直流。

    邊上兩名部下正要上前,叉博擡起手,沉聲道:「你們退下,下山去……!」

    那兩人對視一眼,不敢多言,上前一人背起一具被大佛金剛手擊斃的同伴屍首,轉身飛奔而去,溪水潺潺,叉博終是坐正身體,任由嘴角鮮血往下流,緩緩轉頭,向林中深處望去,淡淡道:「你不該來,他很容易看破你。」

    林中傳來一個聲音:「他已經練成大佛金剛手,你很難勝他。」

    「便是無法取勝,他想要殺我,也必然要付出慘重代價。」叉博歎道:「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練成了大佛金剛手……!」

    林中聲音道:「你的梵音也已經傷了他,他現在未必比你好受……只是我也不曾想到,大佛金剛手的威力竟然是如此厲害。」

    「今日沒有除掉他,他日想要殺他,已經是難上加難。」叉博歎道:「他數年前就已經追查到我的蹤跡,這兩年,始終不敢與我正面相見,今日出現,是對自己有了底氣,或許他的大佛金剛手也纔剛剛修成……他已經修成了八掌,還差一掌,便可達到九掌,一旦修成九掌,你我聯手,恐怕也不是他的敵手。」

    林中人歎道:「他能夠修成八掌,幾乎算得上是前無古人,除了當年創下此門功夫的佛者,練到極緻的,也只有七掌……!」

    「你可知道他為何能夠練成大佛金剛手?」叉博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十分凝重:「他並不知道修煉大佛金剛手必須要以【珈藍藥師經】為根底,可是卻偏偏練成……!」

    林中沉默著,並沒有說話。

    「從來沒有人想過利用他的法子去練大佛金剛手。」叉博歎道:「修煉大佛金剛手,體火難鎮,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會被體內之火燒死,所以大佛金剛手也一直是禁忌,當年早已經被封存……即使是【珈藍藥師經】,也只能從旁輔助,無法根除體內之火……!」說到這裡,他緩緩擡頭,望著天幕,「為了練成大佛金剛手,他竟然除去火根,已然自宮……!」

    林中聲音中遇到:「那並非正途,雖然練成,但是卻留下了隱患……你現在如何?」

    叉博搖頭道:「不必擔心,稍加時日,便能恢復……!」

    「他今日脫身,但是手下的陰魂們只怕很快就找上來。」林中聲音道:「他的人馬現在有半數都在西山,你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叉博歎道:「我明白,只是……!」

    「其他事情,你不必多想。」林中人道:「可從楚歡口中得到什麼?」

    叉博微一沉吟,纔道:「紅龍應該就在他身上……!」

    「我知道。」林中人道:「只要紅龍在他之手,就不必著急,總能從他手中得到紅龍……!」

    叉博並沒有言語,依然是看著天幕。

    「真正的對手,還不是他。」林中聲音沉默片刻,終於再次響起,「我只怕另外那人也會有所成,大佛金剛手雖然厲害,但是並非不可克製,可是如果那人也練成,天下只怕再無人可以抵擋……!」

    叉博眉頭微緊,「但是這幾年來,我們四處追尋,並無他絲毫蹤跡,你當真以為他還活著?」

    林中人輕歎道:「我只盼他已經死了,但是只要他活著,便是我們真正的敵手……!」說到最後,聲音卻似乎已經遠去。

    叉博喃喃自語:「但願他已經死了!」

    ……

    ……

    楚歡憑著一把血飲刀,自然是無人可阻,斬殺兩人,剩下兩人顯然知道根本不是敵手,迅速離開,楚歡並不停留,拉著媚孃一路下山,幾乎是一口氣跑到山腳,雖然他和媚孃都是習武之人,但是這一路跑下來,到得山腳下,楚歡的氣息也是微微急促,媚孃更是氣喘吁吁,瞧見祁宏正坐在地上,靠在一棵柱子上,楚歡已經沉聲道:「祁宏,快走……!」

    祁宏聽到聲音,立刻站起,回頭瞧見楚歡正拉著媚孃跑下山,見兩人腳步匆匆在,知道事情不妙,立時解下馬韁繩,楚歡翻身上馬,伸手拉住媚孃手臂,媚孃翻身坐到楚歡身後,楚歡調轉馬頭,一抖馬韁繩,飛馳而出,祁宏從未見過楚歡竟有如此緊張時刻,急忙拍馬跟上。

    這一路飛馳,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到得一處湖邊,楚歡終是放緩馬速,在湖邊停下來,回頭向祁宏道:「咱們現在這裡歇一歇。」翻身下馬,隨即扶著媚孃下了馬,走到湖邊,雙手從湖邊捧起水,然後按在自己的臉上,連續數下,楚歡這纔擡起手臂,用衣袖擦幹自己的臉,一屁股坐在湖邊草地上,轉視身邊媚孃,只見媚孃臉上也是微帶蒼白之色,顯然還沒有從先前的震驚之中緩過神來。

    媚孃一雙美眸此時也是看著楚歡,兩人四目相對,嘴脣都微微動了動,卻都沒有說話,祁宏倒是從馬上包裹裡取出幹糧,送了過來,楚歡擺擺手,祁宏又遞給媚孃,媚孃也是搖搖頭,祁宏見兩人臉上兀自帶有一絲驚色,忍不住問道:「大人,山上發生了什麼?」

    楚歡深吸一口氣,媚孃擡手沾了沾自己額頭,終是輕歎道:「他們……他們那是什麼功夫,簡直……簡直是怪物……!」

    楚歡苦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當初就知道叉博不是尋常人,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

    「你可看出那神衣衛督是誰?」媚孃問道。

    祁宏在旁邊聽見,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神衣衛督竟然也在山上。

    楚歡搖搖頭,「他臉上做過手腳,看不出真容,而且他的身形,我此前也從無見過,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聲音,有些奇怪。」楚歡皺眉道:「那聲音我肯定自己也從沒有聽過,但是……媚孃,你聽那神衣衛督的聲音,是不是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1
第一五七二章 國姬

    媚孃想了一下,纔道:「他的年紀一定很大……所以聲音蒼老,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他聲音似乎很細。」媚孃蹙眉道:「如果他的年紀真的很老,聲音本不該有那樣的尖細……!」

    楚歡歎道:「原來你也聽出來了。」

    「你是否發現了什麼?」

    楚歡微一沉吟,終於道:「多年前,我曾經遇到一個人,他將我當成了神衣衛,以為我是在跟蹤他,據他口中得知,神衣衛督,很有可能是一個……太監!」

    「太監?」媚孃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冷笑道:「如果神衣衛督是一個太監,倒也並沒有什麼奇怪。」

    「哦?」

    「你想想,神衣衛監察百官,無孔不入,乃是皇帝手中最隱蔽的利器。」媚孃道:「這樣一支隊伍,雖然必須直接聽命於皇帝,但是皇帝只怕也沒有時間時刻管束,所以有一個統領神衣衛的神衣衛督存在,那是必不可少。只是這神衣衛督,當然不是誰都有資格擔當。」

    楚歡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神衣衛督,自然要完全忠於皇帝,而且沒有太多的牽絆。」媚孃緩緩道:「真正沒有太多牽絆的,只有太監。太監不是正常人,他們以皇宮為家,那是他們老巢,而皇帝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如果以太監為神衣衛督,至少要比一般的官員忠誠的多。」

    楚歡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輕歎道:「如果真是太監,那自然是出自宮中,想不到皇宮之內,竟然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媚孃冷笑道:「秦國的那個狗皇帝,一生殺人無數,結下了多少冤仇,他雖然高高在上,可是要殺他的人,那也是多如牛毛,如果身邊沒有一些厲害的人保護,只怕狗皇帝的人頭早就被人取下。」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西下,餘暉灑射到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楚歡凝視湖面,輕聲道:「皇帝在河西,衛督為何沒有在河西保護?他在西山出現,又是為了什麼?」

    媚孃也蹙起柳眉,問道:「歡哥,你相信那個老和尚的話?」

    「什麼?」

    「他說自己是大心宗的弟子,還是鬼大師的師兄。」媚孃道:「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楚歡淡淡笑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對鬼大師的情況似乎很了解,即使不是鬼大師的師兄,也定然與鬼大師有著莫大的關係。不過他是大心宗弟子,應該沒有疑問。」

    媚孃道:「他引你到小雲山,當真是為鬼大師的事情找你?是否別有隱情?」

    楚歡並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站起身來。

    見楚歡沒有回答,媚孃又問道:「你和他說的天網,又是怎麼回事?你早知道天網存在?」

    「天網是一個地下組織,據說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六塊龍捨利。」楚歡輕聲道:「六龍聚兵,菩薩開門,想必就是因為這句話,許多人纔費盡心機,想要得到龍捨利。」

    媚孃忙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歡笑道:「我若是知道其中意思,也就不會這般沒有頭緒了。」

    「戍搏迦大師說過,六塊龍捨利聚集,佛宗天龍就會出現。」媚孃蹙眉道:「他們難道是為了讓佛宗天龍出現?」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也弄不清楚。」楚歡歎道:「管他什麼佛宗天龍,與我們又有何幹系……!」

    媚孃眼眸子轉了轉,輕聲道:「他們說紅龍在你手中,是不是真的?」

    「你說呢?」楚歡盯著媚孃眼睛。

    媚孃輕輕一笑,白了楚歡一眼,「幹嘛這樣看人家?人家只是問一問嘛。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你告訴我也不打緊。」

    楚歡擡手,搭在媚孃肩頭,柔聲道:「媚孃,今日的情形,你也瞧見了,無論是叉博還是衛督,都是絕頂高手,而且他們都捲入龍捨利之中,所以知道的越少,反倒會越安全。我說的不錯,你如今是我妻子,保護你的安危,是我職責,我也不希望你捲入困境之中,更不希望你再遭遇到危險,所以以後關於龍捨利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反倒越安全。」

    媚孃撅著紅脣,輕嗔道:「不就是不想告訴人家嘛,還真當人家想知道,不說就不說……是了,咱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雲山府。」楚歡向北邊望過去,「雲山府就在前方不遠,我們現在趕過去,城門關閉之前,應該可以抵達,現在雲山府補充途中所需的東西,然後再往河西去。」

    三人並沒有在湖邊耽擱,上馬徑向北行,果然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時,趕到了城門,只是楚歡遠遠瞧見,城門守衛眾多,而且入城檢查的極為嚴格,入城的隊伍頗有些長,守門的兵士一絲不苟認真檢查過往行人。

    「大人,入城要蓃查。」祁宏湊近過來,「咱們的兵器只怕帶不進去。」

    楚歡微皺眉頭,他此行出來,盡力掩飾自己的身份,衣著打扮都很是普通,便是坐騎也沒有選擇一等良駒,無論怎麼看,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入城蓃查,兵器卻實在是個問題,本來帝國就實行刀狩令,普通百姓根本不允許攜帶兵器,而且如今正是天下動蕩之時,攜帶兵器,很容易就會被官兵當成亂匪,惹下不小的麻煩來。

    祁宏微一沉吟,纔道:「大人,不如你和夫人進城,卑職在城外等候。」

    「城外等候?」楚歡低聲笑罵道:「你想在這城外露宿一夜嗎?」眼睛卻是盯著遠處,笑道:「未必沒有法子……!」

    媚孃見他望向後面,禁不住回頭,只瞧見不遠處,一支車隊正緩緩往城邊過來,車隊最前面是幾匹騎著高頭大馬的漢子,其中一人舉著一面豎旗,雖然天色已經黑下來,但是楚歡倒是依稀瞧見豎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方」字。

    祁宏在旁忍不住道:「這是誰家的車隊,排場好像不小……!」他已經瞧見,騎在馬上的那幾名漢子,腰間都是佩著刀,這年頭隨從敢佩刀,非富則貴,祁宏自然第一個想到這是官家隊伍。

    「不對……!」媚孃卻是搖頭道:「不是官家的隊伍……!」

    車隊漸近,祁宏纔發現,在那幾名騎者後面,跟著一輛頗為華麗的馬車,雙馬拉車,馬車的頂部,竟是豎著一隻孔雀雕塑,昏暗之中,閃著淡淡的銀光,倒似乎真的是純銀所製,孔雀開屏,立在馬車頂端,十分顯眼,雖不能看到車內,但是卻已經能夠感受到車內的開闊。

    在馬車後面,則是跟著四輛馬車,卻都是單馬拉車,不過拉的都是平板車,車上堆放著箱子有大有小,有方有長,貨物不少,每輛車邊上都是五六人跟隨,在隊伍的最後方,又是四五騎跟隨,清一色佩刀,這支隊伍上下加起來,那也是有三四十人。

    最前面那名騎者一身青色短衣短褲,瘦長臉,嘴脣很薄,看上去卻頗有些趾高氣揚,目不斜視,也不看兩邊人,走到城門下,這青衣人使了個眼色,旁邊立時有一人催馬上前,粗聲道:「前面都閃開了,不要擋道……!」

    楚歡騎在馬上,在不遠處靜靜瞧著,祁宏卻是微皺眉頭,低聲向媚孃道:「夫人,瞧他們這般囂張,不是官家人,怎地有如此膽子?這京城都要排隊,偏他們如此囂張……!」

    媚孃淡淡一笑,輕聲道:「你不知那馬車中坐的是誰,纔會這般說。」

    楚歡輕聲道:「莫非你知道馬車裡是誰?」

    「那是自然。」媚孃坐在楚歡身後,親手微微前湊,在楚歡耳邊輕輕吹了一口,香風四溢,「你想知道是誰?」

    楚歡道:「愛說不說。」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馬車頂端那孔雀雕塑。

    「請教別人,還這般不客氣。」媚孃幽幽歎了口氣,低聲道:「莫非你們都沒有聽說過金陵雀?」

    「金陵雀?」楚歡皺眉道:「那又是什麼東西?」

    「哎喲,我的好哥哥,那可不是東西,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在京城也待了那麼久,真是毫無見識長進。」媚孃輕笑道:「你即使沒有到過金陵,可是在京城,也該聽說過金陵雀的名聲,那可是號稱金陵第一舞姬的絕色美人……!」

    楚歡笑道:「絕色美人?我身邊就有一位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還有人能比你更美?」

    媚孃啐了一口,輕輕打在楚歡肩頭,低聲道:「人家不單美,而且舞藝超群,早年就是在京城紅極一時,多少王公貴族趨之若鶩,但是卻沒有人敢惹她。」

    「一名舞姬,便是名聲再響,又如何無人敢惹?」楚歡皺眉道:「難道她有很深的背-景?」

    「說起來也不奇怪,當年金陵雀在京城名聲大作,艷名無雙,如果我記得沒有錯,有一年皇後生誕,皇帝大赦天下,為皇後舉行誕禮。」媚孃輕聲道:「金陵雀就被當時還權勢滔天的安國公請到了皇宮,專門為皇後的誕禮獻舞,據說皇後當眾誇贊金陵雀舞技,皇帝更是賜她‘國姬’之名,你說這樣的人物,是否還有人敢惹?後來她又去了金陵,更是名動金陵,被人私下稱為金陵雀,只因為她的‘孔雀流雲’無人可比,多少舞姬效仿‘孔雀流雲’,卻無一人能演繹出其中之美,也只有她,被金陵推崇為當之無愧的金陵孔雀。」

    楚歡聞言,喃喃自語:「國姬?孔雀流雲?這身份倒真是不簡單,只是這位國姬,怎地來到了西山,難道要到西山跳舞不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2
第一五七三章 艷詩

    金陵雀隊伍的到來,立時在城門引起一陣騷動,車隊的護衛隨從趾高氣揚,呵斥眾人閃開,門前許多人見到這幾名隨從騎著高頭大馬,而且腰間佩刀,雖然看不慣這些人的趾高氣揚囂張跋扈,但是卻也不敢惹事,不少人便即向兩邊散開,這邊的騷動,自然引起守城兵士的警覺,城門校尉領著幾名兵士上前來,已經皺眉喝道:「誰在這裡喧鬧?」

    瘦長臉的青衣人上前去,並不下馬,居高臨下道:「金陵孔雀臺,方姑孃車駕抵達,還不讓人閃開一條路來?」他聲音不算響亮,但是卻有一股威勢。

    「金陵孔雀臺?」城門校尉顯然和楚歡一般,並沒有聽過這名號,皺眉道:「哪個孔雀臺?」

    這時候旁邊一名路人大聲道:「是孔雀臺?孔雀臺是金陵第一號戲班子,那是受皇上賜封的……!」這路人顯然倒是對孔雀臺知之甚祥。

    城門校尉這纔明白過來,卻還是道:「是個戲班子?都下馬來,要檢查行禮,對了,你們為何佩刀?可知道百姓不可佩刀?」

    「我們是孔雀臺的武師。」青衣人皺眉道:「孔雀臺武師佩刀,是得到朝廷應允的,你們難道想要抗旨?」

    便在此時,從後面上來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者,一身藍色錦服,身形矮胖,相貌倒顯得十分親和,上前來拱手笑道:「幾位差爺,我們是奉了旨意,要往河西給聖上祝壽獻藝,是皇上旨意宣我們前往,途徑此地,入城歇一晚,明日便走。」從懷中取出一面黃燦燦的牌子,「這是朝廷頒下的通行令,多年前聖上就有旨意,孔雀臺在大秦境內,可以隨意進出任何關卡城池,不必堅守檢查,兩位仔細看一看。」

    楚歡距離那老者其實頗有一段距離,而且老者的聲音也不算很響亮,但是他說的話,楚歡卻是聽的清楚,聽這老者說要往河西給皇帝祝壽獻藝,楚歡眼中劃過一道光芒,隨即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向祁宏使了個眼色,隨即輕輕抖動馬韁繩,悄無聲息繞到車隊的後方,距離車隊後面的騎者不過五六步之遙,便即勒馬停住。

    那幾名騎者瞧見後面有人,便有兩人回頭看了一眼,見楚歡微低著頭,看不清面龐,只覺得是排隊入城之人,也沒有在意,楚歡卻是從後面仔細打量那幾名騎著,見到這幾人都是虎背熊腰,看上卻都頗為剽悍。

    並沒有太過糾纏,城門那邊已經響起聲音:「讓他們先入城……!」隨即聽到幾聲叫喝聲,隊伍終於向前移動,顯然是那老者說服了守城兵士,有朝廷賜下的令牌在手,暢通無阻,也無人敢檢查車輛,楚歡轉頭向祁宏低聲道:「佩刀!」

    他們行路途中,不想太過招搖,所以佩刀都是放在馬鞍下面的包裹裡,祁宏聽楚歡說佩刀,怔了一下,但瞬間明白什麼,悄無聲息間已經摸出佩刀,掛在了腰間,而楚歡也已經將血飲刀佩在腰間,孔雀臺的隊伍緩緩前行,楚歡與前面幾人隔了一小段距離,跟隨在後。

    孔雀臺的車隊暢通無阻進入了城內,等到最後幾名騎兵進入城門,楚歡目不斜視,微低著頭,他曾經在西山當過差,倒是擔心有熟悉的人認出來,好在城門守兵顯然沒有見過楚歡,只是看到楚歡三人的衣著與前面不同,便有一人挺搶攔了一下,楚歡擡起手,一臉素然,沖著前面指了一指,那兵士有些猶豫,看向邊上的城門校尉,城門校尉揮揮手,楚歡這纔落落大方抖動馬韁,跟著孔雀臺的隊伍進了城內。

    進了城內,楚歡便即放慢馬速,與前面隊伍拉開距離,媚孃低聲笑道:「難道你不想去見識一些金陵雀的美貌?」

    楚歡問道:「你覺得他們要去哪裡?」

    「官府衙門自然不會接待。」媚孃輕聲道:「金陵雀雖然名聲不小,而且有朝廷頒下的通關令牌,可是她終究只是一個舞姬,不是官眷,西山官府不會接待。」

    楚歡微微頷首,其實他很清楚,這金陵雀雖然得到皇帝賜封為「國姬」,但是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戲子,屬於下九流人物,無非只是戲子中的佼佼者而已,這樣的人物,因為皇帝當初的賞識,固然不會有人為難,但是卻也上不得臺面。

    「那只能是往天香樓去了!」楚歡自語道。

    媚孃奇道:「天香樓?」

    楚歡輕笑道:「天香樓是雲山府最大的客棧,孔雀臺既然是金陵第一戲班子,來到雲山,即使沒有資格入住官府驛館,但總會選一家氣派的客棧。」他並不多言,調轉馬頭,飛馬馳開,奔行之間,卻也是和祁宏十分有默契地將兵器收進了包裹之中。

    楚歡在雲山府待了大半年,雖然不至於對雲山府的地形了若指掌,但是大緻位置卻也都心裡有數,知道天香樓大概位置,在城中快馬奔馳,卻是發現城中時不時地出現巡邏隊伍,而且街道上的行人並不似從前那般眾多,總感覺雲山府的氣氛頗有些凝重。

    天香樓確實是雲山府城最大的客棧,已經在雲山府經營不少年頭,它前面是一座三層高的酒樓,酒樓後面,是一處比較開闊的花園子,而後方便是一座四層樓高的客棧,供應旅客住宿,在客棧左右,還有專門的馬棚和倉庫,倉庫是用來儲存旅客的行李貨物,馬棚則是用來存放馬匹,而且客棧備有馬料,價格便宜公道。

    雖然天香樓的價格不菲,但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來到雲山,天香樓自然是首選。

    「歡哥,你要住這裡,當真是等著他們?」媚孃睫毛閃動,來到天香樓外,低聲問道:「他們若是不住在這裡,你就白忙活了。」

    楚歡哈哈一笑,率先下馬,這纔低聲道:「你難道沒有聽見,孔雀臺是要往河西去,我正想著用什麼法子去往河西,總不能無頭蒼蠅在河西亂竄,這下子是上天相助,將他們送來。」

    「原來如此。」媚孃立刻明白過來,「你是想藉助他們到河西?」

    楚歡微微頷首,進了天香樓內,早有夥計迎上來,當下要了兩間客房,讓夥計將兩匹馬送到馬棚裡喂料。

    夥計領著楚歡出了後門,徑往後面的客房過去,楚歡笑問道:「最近生意可好?瞧街上有些冷清,不似從前繁華。」

    夥計道:「生意倒還行,每天都少不了客人……不過最近咱們雲山一直宵禁,再有兩個時辰,城裡可就不許走動了。」

    「哦?」楚歡奇道:「這是為何?」

    夥計道:「客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總督大人率兵進京勤王,留下衛統製守城,從那時候開始,衛統製就下令全城施行宵禁。」

    「哦?」楚歡道:「聽說京城已經陷落,喬總督是否領兵回來?」

    夥計道:「倒不曾聽說總督大人已經回城,聽人說總督大人本來是要往京城勤王,可是還沒有抵達京城,金陵道就有人叛了,總督大人率兵前往金陵平叛……這兩天客人們都說總督大人已經率領兵馬從金陵道退出來,在西山和金陵的交界處駐兵……!」

    「原來如此。」楚歡道:「都說金陵現在打的不可開交,那幫叛匪窩裡鬥,喬總督退守邊境,正好坐山觀虎鬥。」

    夥計笑道:「小的也不懂這些道理,就只盼咱們雲山能夠太平無事……!」隨即搖頭苦笑道:「可是聽他們說,京城都已經被一把火燒的慘不忍睹,咱們雲山……!」搖了搖頭,頗有些唏噓。

    楚歡要的兩間客房,是在客棧的二樓,楚歡特意要了靠邊的住房,夥計領著過來,開了門,祁宏自然是單間,楚歡也自然是理所當然和媚孃住在一起。

    夥計交代了幾句,無非是說需要什麼往哪裡去找,退下之後,楚歡這纔關上房門,媚孃扭動腰肢,走到床邊,伸了個懶腰,向後仰倒在床上,屋裡有備好的熱茶,楚歡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半杯,這纔道:「都勒了這麼久,也該鬆鬆,讓它們透透氣……!」

    媚孃坐起身,白了楚歡一眼,低聲啐道:「流氓……!」站起身來,向角落處的屏風走過去,回頭看了一眼,道:「你老實呆著,不許偷看。」

    楚歡悠然道:「我從不偷看,我若想看,還需要偷看,光明正大看個夠就是。」

    媚孃嫵媚一笑,媚聲道:「那你想看什麼?」

    楚歡靠在椅子上,輕吟道:「粉香汗濕瑤琴軫,春逗酥融綿雨膏。浴罷檀郎捫弄處,靈華涼沁粉葡萄。」

    媚孃一時沒聽明白,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一首詩而已。」楚歡笑道:「你應該知道,我本就是文武雙全。」

    媚孃迷人的眼眸子轉了轉,很快就明白過來,這首詩中,又是「粉香」,又是「雨膏」,更有「粉葡萄」之言,她已然明白,楚歡看上去一本正經,似乎很風雅,但卻是吟了一首艷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2
第一五七四章 計上心來

    媚孃狠狠瞪了楚歡一眼,她還來不及過去換衣裳,就聽到樓下的院子裡傳來動靜,楚歡身形如魅,已經閃到了窗戶邊上,媚孃見楚歡身法如此輕盈,倒是有些驚訝,想不到楚歡的武功進步是如此迅速,這房間是楚歡特地所選,外窗卻正好是對著前樓與後樓之間的院子,楚歡此時閃身到外窗邊,輕輕打開了窗戶,拉開了一條不大的縫隙。

    媚孃也搶上前去,靠在楚歡身邊,兩人居高臨下望過去,卻見到下面人影閃爍,一名夥計正領著一群人穿過院子往客棧樓過來,當先一人,便是那領隊的瘦長臉青衣人,身後跟著幾名武師,在他們後面,幾名孔雀臺的女子簇擁著一名女子緩緩到了院內。

    楚歡看的清楚,中間那女子臉罩紗巾,著一身絳紅輕衫,娉婷而來。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左右兩名女子一人挑著一盞燈籠,紅燈如夢,淡淡的紅光與女子那絳紅衣裳渾為一體,十分顯眼。

    清風似水,風習裊裊,飛花入院,那女子身上佩著諸多首飾,環佩之聲如泉水叮咚,飛簷風鈴,那麼輕柔地出現在樓下,靜了紅塵紫陌。

    媚孃湊近楚歡耳邊,輕聲道:「那便是金陵雀了吧?」

    楚歡並無說話,只見到那青衣人領著幾人隨夥計進了樓裡來,那女子等人卻並沒有進入。

    沒過多久,聽的院子側門處傳來聲音,楚歡微微斜身望過去,只見到孔雀臺的車隊從側門進了院子裡,正往倉庫裡進去安置。

    金陵雀靜靜站在院中的一株金絲菩提樹下,宛若在夜裡靜靜綻放的水仙花。

    很快,楚歡在城門見到的那名矮胖老者已經從倉庫那邊過來,到得金陵雀邊上,拱手道:「姑孃,今晚就在這裡歇息一晚,老朽待會親自出去採購一些路上所需的物資,姑孃在這邊早些歇著,離河西還有不少路途,一路上還要辛苦的。」

    其實那老者聲音也不算很大,若是換做普通人,身處二樓,有這段距離,未必能聽清一個字,但是楚歡卻是一字不漏聽的清楚,便是媚孃,也依稀聽到,忍不住輕笑道:「歡哥,你說金陵雀有多大年紀?」

    楚歡搖頭輕聲道:「這該問你,你比我更了解她。」

    「我也只是聽人所言,哪裡談得上了解。」媚孃幽幽歎道:「你一直盯著她看,是不是覺得她的身材很好?」

    楚歡有些無奈,「論及身材,普天下還有比你好的?」他這話倒不是虛言,媚孃的身段兒,放眼天下,還真沒有幾人能夠相比。

    媚孃吃吃一笑,這纔道:「那老者稱她為姑孃,如此說來,難道金陵雀當真還是黃花閨女?」

    「看她樣子,應該也有二十多歲了。」楚歡輕聲道:「她成名多久了?不是說先在京城成名,後來又去了金陵,這怎麼著也不是幾年事情,她當初在京城,又是多大年紀?」

    媚孃輕笑道:「你當真不知?」

    楚歡奇道:「我知道什麼?」

    「這類舞姬,那都是打小就被樂坊買來開始練舞,十二三歲就要出來獻藝。」媚孃解釋道:「若是運氣好,掙足了銀子,就可以給自己贖身,然後自己組建戲班子賣藝,不過這是少數,有些舞姬便是一生也給自己贖不了身,就算有些能耐的,真要贖了身,那也是要攢上不少年的銀子,等到銀子夠了,也已經人老珠黃了。」

    楚歡點頭道:「這個道理我倒也是清楚,正因如此,我纔奇怪,這金陵雀怎地如此年輕,就有了自己的班子?」

    「那是萬裡挑一的人物。」媚孃輕聲道:「我曾經去過金陵,所以在那裡也聽過她的名氣。據說她十二歲的時候就出來獻藝,別的姑孃,十二歲還沒有長開,可是這位金陵雀姑孃,卻是異於常人,都說她十二歲的時候,身段兒就不輸於成熟的女子,而且舞藝了得,不過一年,就在京城有了不小的名氣。」

    「哦?」

    「你心裡只怕在問,那時候她沒有皇帝的賜封,為何無人敢打她主意,是不是?」媚孃似笑非笑問道。

    楚歡輕聲道:「倒還真有這個疑問。」

    「打她主意的人可不少,京城臭氣熏天,一大群無所事事的臭男人,面上冠冕堂皇,背地裡男盜女娼……!」媚孃冷笑道:「他們怎會不打金陵雀的主意?不過那時候她年紀小,太早出手,沒個好價錢,養上幾年,便更加值錢,所以倒還無事。等她小有名氣,倒是被一人看上,正因如此,反倒是安然無恙了。」

    「被人看上?」

    「安國公黃矩。」媚孃道:「據說有一年黃矩壽誕,這金陵雀也被安排去獻藝,黃矩對她的舞技很是欣賞,多有照顧,那時候黃矩權傾朝野,他看上的人,自然無人敢招惹,後來黃矩又在皇後的誕禮上,讓金陵雀獻藝,自此之後,金陵雀的響遍京城,唔,那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只怕有十年光影了。」

    楚歡明白過來:「這樣一個人物,有黃矩照顧,又得皇帝賜封,想要為自己贖身,當然就不會太困難。」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她在金陵的時候,往那些達官貴人家唱堂會,出場一次要多少銀子?」媚孃輕笑道:「一次便是二百兩銀子,這還不算車馬費,那是五六年前的事兒,現在只怕還要貴。」

    楚歡心知對於一個舞姬來說,出場一次二百兩銀子,那可實在不是小數目。

    忽聽得樓下腳步聲響,只見到先前進樓裡的那幾人已經出門去,到了院子,那青衣人上前向那矮胖老者拱手道:「伍總管,四樓的客房都已經檢查了,住有客人的也已經商量妥當,他們願意換房間,咱們的人都可以住在四樓。」

    矮胖老者伍總管點點頭,向金陵雀道:「姑孃,您先上樓歇息,飯菜他們馬上會送上去。聽說這城裡要宵禁,時間不多,老朽這就先出去轉一轉,看看有什麼可以買的,明天便要趕路,今晚買好東西,時間趕得及的,讓他們今晚在宵禁之前送過來,趕不及的,讓他們明天清早送過來,總不要誤了行程就好。」

    金陵雀並不說話,只是微點螓首,矮胖老者這纔吩咐婢女送金陵雀上樓,等金陵雀進了樓裡,伍總管吩咐青衣人:「毛領隊,你安排人夜裡值勤,保護姑孃的周全,倉庫這邊,晚上派兩個人守著,其他人吃了東西之後,早點收拾歇息,明日好趕路。」

    青衣人毛領隊雖然一直趾高氣揚,但是對伍總管卻顯然十分敬畏,拱手道:「在下知道。是了,總管要親自出去?不如派人出去採買。」

    伍總管搖頭笑道:「你們也不知道要買些什麼,老夫出去轉一轉,該買的就買。」

    「那派兩個人跟隨總管前往?」

    「不必,這樣吧,讓小丁跟著我出去一趟就好。」伍總管吩咐道:「這邊你趕緊安排好,也讓大家早點歇著,沒多久便要宵禁,老夫現在就出去看一看。」

    楚歡在樓上關上了窗戶,扭頭看了媚孃一眼,輕聲道:「媚孃,去喚祁宏過來……!」還沒等媚孃移步,便道:「罷了,還是我去叫他吧。」

    楚歡到了隔壁,將祁宏喊了過來,關上房門,媚孃見楚歡神神祕祕,有些奇怪,問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麼鬼主意?」

    楚歡微微一笑,上下打量媚孃一番,又打量祁宏一番,終於輕笑道:「你們兩個能否幫我一個小忙?」

    媚孃還沒說話,祁宏已經道:「楚督,這是什麼話,但有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倒也不用赴湯蹈火。」楚歡輕笑道:「不過先前我告訴過你們,此行河西,我們可以藉助孔雀臺為掩飾。」

    「你和他們很熟嗎?」媚孃撇撇嘴:「你說藉助就藉助?你又不能亮明身份,他們纔不認識你是誰,又怎會幫你?」

    「他們不幫我,我可以先幫他們。」楚歡笑道:「只要幫了他們,他們就會欠下一個人情,有些事情,那就好說了。」

    「幫他們?」媚孃奇道:「怎麼幫?」

    「要幫他們,總讓他們有麻煩纔是。」楚歡輕笑道:「媚孃,你不是喜歡打家劫捨攔路搶劫嗎?今天我就給你這個好差事。」

    媚孃白了楚歡一眼,「你纔打家劫捨攔路搶劫……!」眼眸子一轉,湊近過來,似笑非笑道:「你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楚歡壓低聲音,細細囑咐了幾句,祁宏怔了一下,媚孃卻是眼珠子咕嚕嚕轉。

    雲山府城從亥時開始便會宵禁,孔雀臺伍總管不敢走太遠,就在天香樓附近的幾條街轉悠了一番,採買了路途上的一些必需品進行補充,他對雲山府城並不是十分熟悉,有些地方還要詢問路人,等到所需物品差不多採購齊全,吩咐那些店家送到天香樓之時,距離還是已經很近,他已經穿過了兩天街,雖然有御賜的通關令牌在身,卻也不好多做耽擱,返回路上,卻見到街道上已經是冷清得很,城裡的人們知道規矩,都是早早返回家中,閉門不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3
第一五七五章 竹刀客

    長街冷清,伍總管帶著隨從小丁走在長街,行人難見,轉進一條巷子裡,要穿過巷子到得另一條街道上,這條巷子頗有些昏暗,還沒走到巷口,瞧見對面一道人影正迎面過來。

    伍總管並無在意,等漸漸靠近,便感覺情況有些不對,迎面過來那人一身黑袍,還帶著一頂鬥笠,帽簷下壓,在昏暗的小巷子裡,一時也看不清楚那人臉龐,只瞧見他右手拎著一隻包裹,粗佈包裹呈長形,裡面自然是裹著東西。

    瞥了那包裹一眼,伍總管便感覺事情不對勁,那人漸漸靠近,伍總管戒備起來,壓低聲音道:「小丁,情況有些不對……!」

    小丁是孔雀臺的一名武師,有戲臺子會上臺表揚一下武戲,平時則是作為護衛隨從,手底下還真是有幾分本事,伍總管還沒有回頭,就聽到身後一聲悶哼,聲音來的十分突然,伍總管急忙回頭,卻見到跟隨在自己身後的小丁,竟然無聲無息一頭栽倒在地上。

    他吃了一驚,卻已經瞧見,從自己後面,也有一道身影緩緩靠近過來,此人倒是幹脆,右手上直接握了一把刀。

    伍總管額頭冒汗,此時迎面過來的那人竟也是停下步子,緩緩打開包裹,裡面便顯出一把大刀來。

    「兩位好漢不知有何指教?」伍總管也不知道小丁是如何倒下,也來不及看他是死是活,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拱手道:「大家都在外討口飯吃,若是有什麼地方得罪兩位,還請兩位多多海涵,不要放在心上。」從懷中取出一隻錢袋子,「這裡有些銀兩,兩位收下喝杯茶,大家都是行走江湖,做個朋友如何?」

    迎面那人冷笑著粗聲道:「這些銀子,打發叫花子嗎?你可是孔雀臺的總管?」

    伍總管一怔,卻還是勉強笑道:「在下伍士昭,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要是告訴你名字,還他媽要劫你的道做什麼?」那人粗聲道:「都說孔雀臺的金陵雀乃是金陵第一舞姬,自然是存了不少銀子,你是她手下親信,若是用你的性命換上幾萬兩銀子用,我想金陵雀應該不至於捨不得吧?」

    伍總管忙道:「兩位說笑了。」

    「誰和你說笑。」那人沉聲道:「乖乖蹲下去,咱們就是來綁你的,不必廢話,若是驚動別人,咱們認識你,刀子可不認識。」提著刀便走上來,便在此時,卻聽得一個聲音從半空中傳過來:「黑白雙鬼,你們又在為非作歹?」

    伍總管一怔,循聲擡頭,卻發現在巷子邊上的屋頂邊沿,不知何時坐著一個人,那人坐在屋簷邊上,一腿搭在屋簷上,一腿則是臨空垂下來,藉著淡淡月光,發現那人竟是一頭長發,用一根帶子系在後面,但是臉頰邊上卻是飄蕩著一綹長發,看上去頗有些灑脫不羈。

    「你是誰?」綁匪沉聲道。

    屋頂那長發人淡淡一笑,手一揚,卻見一根樹枝輕飄飄落下來,就落在那綁匪的腳邊,綁匪用刀子一挑,將樹枝挑起來,伍總管仔細一看,卻見到那是一截竹枝,竹枝之上,還帶著幾片竹葉。

    「你……!」那綁匪聲音陡然變了:「你難道是傳說中的竹刀客?」

    屋頂那人聲音飄渺:「哦,你們原來知道我?」

    綁匪顫聲道:「聽說最近有一名刀客行走江湖,但凡見到不平事,便會拔刀相助,鋤強扶弱,人品高貴,而且長的玉樹臨風,人見人愛,這位刀客每次出手之時,都會留下一根竹枝,竹枝之上有六片竹葉,說是要讓人六道輪回……!」他看著手中竹枝,掃了一眼,失聲道:「這……這上面是六片竹葉,難道……難道你真的是傳說中那位鋤強扶弱玉樹臨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竹刀客?」

    屋頂那人長歎一聲:「我從不想留名江湖,可是江湖卻偏偏有人記得我……不錯,我就是竹刀客!」

    綁匪禁不住後退幾步,很快道:「竹刀客,我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為何要多管閒事?」

    「飲盡天下酒,專管不平事。」竹刀客淡淡道:「黑白雙鬼的名聲,我也聽說過,聽說最近一陣子屢屢作案,而且擅長綁架,可是得了贖金,卻往往違背諾言,殺害人質,官府也一直難以追尋兩人蹤跡……你們今夜又想行凶,我若沒瞧見倒也罷了,可是既然被我碰上,我自然是非管不可。」

    「竹刀客,你當真要多管閒事?」綁匪沉聲道:「此人是孔雀臺的總管,只要綁了他,多的不說,上千兩銀子應該可以得到,我們二一添作五,你看如何?」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什麼孔雀臺。」竹刀客聲音淡然:「我只是看到不平事,就出來多管閒事,我知道黑白雙鬼在江湖上也是一號人物,既然如此,不如手底下見真招,你們殺了我,自然可以為所慾為。」

    「竹刀客,你和此人沒有任何瓜葛,為何為了他要拼命?」綁匪聲音依然帶著顫音。

    竹刀客聲音唏噓,輕歎道:「只因為我相信世間還要正義!」

    兩名綁匪互相對了個眼色,那綁匪終於道:「好,竹刀客,既然今日你出面,咱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這生意我們就不做了。」拱手道:「告辭!」二話不說,轉身便走,伍士昭身後那綁匪也是迅速收刀離開,這兩人速度奇快,眨眼間就沒了蹤跡。

    屋頂上竹刀客這纔一騰身,從上面輕飄飄落下來,伍士昭急忙上前,正要說話,竹刀客嘴裡叼著一根細細的枯枝,搖頭道:「不必多言!」他手中卻也是拿了一隻長形的包裹,搭在肩頭,也不多言,擡步便走,似乎剛纔之事不值一提。

    「大俠且慢!」伍總管急忙追上去,竹刀客停下步子,也不回頭,淡淡道:「馬上要宵禁,你不該在街上走動。」

    「竹大俠說的是。」伍士昭忙道:「大俠救命之恩,老朽難以為報,不知大俠可否賞光,到老朽住處小酌兩杯,也算是老朽答謝竹大俠的救命之恩。」

    竹刀客擺擺手,正要離開,忽地「咦」了一聲,看向倒在地上的小丁,皺起眉頭來。

    伍士昭此時終是想起小丁,急忙過去,蹲下身體,叫道:「小丁?小丁?」

    小丁臉色蒼白,牙關緊咬,雙目緊閉,全身一動不動,伍士昭探手到小丁鼻尖,卻感覺氣息微弱,吃了一驚,只是卻並沒有瞧見小丁身上有什麼傷口,實在不知道小丁是如何受傷。

    他正愁煩,感覺身邊一人蹲下,轉頭看去,正是那位竹刀客,忙道:「竹大俠,您看……!」

    竹刀客神情凝重,仔細看了看小丁臉色,隨即纔肯定道:「他中毒了!」

    「中毒?」伍士昭一怔。

    竹刀客道:「黑白雙鬼,黑鬼會刀,白鬼用毒,剛纔跟在你們後面的,那就是白鬼……!」他忽地揪住小丁的衣領,用力拉起來,向伍士昭道:「你瞧瞧他後頸有沒有問題。」

    伍士昭急忙到小丁身後,仔細看了幾眼,立時道:「竹大俠,你……你說不錯,他的後頸有一根針……!」

    「那就沒錯了。」竹刀客皺眉道:「白鬼打出暗器,暗器上有毒,所以你這位隨從纔倒在這裡……想要他活命,就只能趕緊送到醫館了。」

    「醫館?」伍士昭急道:「剛纔城裡的各家鋪子就已經開始關門,老朽對雲山城不熟悉,也不知道醫館在何處,竹大俠,你手段高明,行走江湖,一定知道如何解毒,小丁不到三十歲,正當壯年,如果……竹大俠,老朽求你救救他。」

    竹刀客皺起眉頭,想了一下,道:「救人倒是無妨,可是明天一早,我便要趕路往河西去,只怕要耽擱我行程……!」

    「河西?」伍士昭眼睛亮起來:「竹大俠要去河西?」

    「不錯。」竹刀客道:「故人有約,所以必須要準時赴約……!」

    伍士昭急道:「竹大俠,你有所不知,老朽是孔雀臺的總管,我們孔雀臺也正要往河西去,這可是順路,大俠是孤身前往河西嗎?」

    竹刀客波瀾不驚道:「是又如何?」

    「竹大俠,不如你隨我們隊伍一起往河西去,路上也有個照應,我們採買了途中所需物品,吃喝無憂,竹大俠也就不用自己去尋吃喝。」伍士昭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竹大俠三思!」

    竹刀客唯一沉吟,纔歎道:「同不同路倒是不打緊,只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中毒而死,罷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住在何處?我們現在趕回去,應該還有救。」

    伍士昭感激道:「竹大俠義薄雲天,老朽謝過!」

    伍士昭年近半百,身材矮胖,小丁個頭不小,竹刀客沒辦法,只能自己背起小丁,伍士昭在前領路,穿過兩條街,便進了天香樓內。

    楚歡腳下不停,到了院子,倉庫那邊有兩名武師在看守,見伍士昭回來,急忙過來,伍士昭急忙吩咐兩人幫著將小丁擡到了客房,小丁並非一人獨住,這屋裡還有兩名武師,楚歡讓伍士昭吩咐眾人出去,關上門,在屋裡自行為小丁解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4
第一五七六章 矛盾

    伍士昭在門外等候,這四樓的房間都被孔雀臺包下來,聽到動靜,不少人都從房裡探出頭來,伍士昭皺眉揮手道:「沒吃東西的趕緊吃東西,吃過的,收拾一下,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出發啟程。」

    他在孔雀臺裡明顯很有威信,眾人不敢違抗,都是縮回屋裡。

    倒是那毛領隊已經走過來,問道:「總管,出了甚事?」

    毛領隊在孔雀臺裡雖然地位比不上伍士昭,但顯然也是很有分量,伍士昭也要給他幾分面子,低聲將所發事情簡要說了一遍,此時邊上又有一人靠近過來,道:「你是說黑白雙鬼?」

    這忽然出現之人,看上去和毛領隊年紀相仿,但是顯得更為壯實一些,眼睛細小,但是鼻子卻高挺,毛領隊瞧了他一眼,問道:「周副領隊聽說過黑白雙鬼?」

    那周副領隊搖頭道:「黑白雙鬼沒聽說過,倒是聽說江湖上有黑白雙煞……莫非那黑白雙鬼便是黑白雙煞?」

    伍士昭道:「不管是黑白雙鬼還是黑白雙煞,都是歹人,倖虧竹大俠出手相助,否則今日只怕回不來了。」

    「竹大俠?」毛領隊皺眉道:「這竹大俠又是何許人物?」

    周副領隊摸著下巴道:「竹大俠……這倒是有意思了,毛領隊也沒有聽說過?」他雖然是副領隊,但是與毛領隊說話的口氣,也並不是屬下和上司說話。

    毛領隊道:「沒聽過倒也沒什麼,畢竟江湖奇人異士多如牛毛,咱們雖然行走江湖,倒也未必都能認識。而且咱們主要是在金陵一帶,沒有聽說什麼竹大俠,也不奇怪。」

    伍士昭低聲道:「竹大俠是最近纔出現,你們也不必多說了。老朽已經邀請竹大俠和咱們一同前往河西,路上可有個照應。」

    「同路?」毛領隊皺眉道:「總管,這事兒你為何不事先和我商量?」

    「這有什麼好商量的。」伍士昭也是皺眉道:「竹大俠救了老朽和小丁,而且恰好也要往河西去,結伴同行,互相也有個照應。」

    毛領隊還要再說,伍士昭已經道:「不必多言,此時我自會對姑孃說明。」壓低聲音:「而且往河西還有十多天的路途,只怕沿途還有人打咱們的主意,多一個幫手,總是好的。」

    周副領隊在旁笑道:「總管說的是,毛領隊,我也覺著既然連黑白雙煞對竹大俠都十分畏懼,他留下來倒也是件好事。」

    「來歷不明……!」毛領隊猶豫了一下,瞥了周副領隊一眼,終究沒有說什麼,不發一言轉身離去,等毛領隊離開,周副領隊纔湊近到伍士昭身邊,冷笑著低聲道:「總管,你看這姓毛的,一天比一天猖狂,連你都不放在眼裡了……咱們這些人,只怕用不了多久都要被他騎在頭上。」

    「小周,不要胡說。」伍士昭皺眉道:「毛領隊也是為求小心。」

    「我倒不這麼覺著。」周副領隊笑道:「姓毛的一直都覺得自己是隊伍裡的頂梁柱,覺得這隊伍少了他就不成,如今多了一個竹大俠,連黑白雙煞都畏懼,他恐怕是擔心竹大俠搶了他的風頭,嘿嘿,此人心胸狹窄,總管,咱們可要小心為是。」

    伍士昭皺眉道:「小心什麼?小周,有些話你和我說兩句倒也罷了,可不要胡言亂語,禍從口出的道理你該明白。」

    「總管,我可不是在胡說,而是在提個醒。」周副領隊忙壓低聲音道:「總管難道沒有發現,這兩條咱們隊伍後面,總有兩匹馬時常出現,又忽然消失,那可是有大問題。我聽說這西山到看起來太平,其實那是假象,當初西北遭受西梁人攻打,許多難民流落到關內,後來雖然有不少人回到西北去,可是卻也有不少人留在了西山道,落草為寇,打家劫捨,那個喬明堂調走了西山道許多兵馬,西山道的兵馬不足,許多盜匪蠢蠢慾動,已經是四下為亂,咱們隊伍也頗有些紮眼,只怕已經被人盯上了。」

    「哦?」伍士昭皺眉道:「道上不是遇到兩股土匪,都被你們打跑了,難道還有人敢打咱們的主意?」

    周副領隊急道:「我的總管,咱們先前遇上的兩股土匪,那哪裡能叫做土匪,不過是見財起意的流民而已,流民容易對付,就算他們人多勢眾,只要砍死砍傷幾個,其他人就都被震住,一閧而散,真正的盜匪,那可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伍士昭道:「咱們孔雀臺也有十幾號能打的武師,你和毛領隊的武功都不弱,就算是強盜,難道你們還不能退敵?」

    「如果只是強盜來襲,我拼死也要保護姑孃和總管的周全。」周副領隊四下裡瞧了瞧,壓低聲音道:「就只怕咱們隊伍裡會有人生出異心,和強盜勾結在一起……!」

    「周雄,不要胡說。」伍士昭神色變得冷厲起來,「這種話再不要說一句,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若是連自己人都不相信,幹脆都散了得了。」

    周雄苦笑道:「總管,我知道我說的話難聽,可是……!」搖搖頭,「罷了,以後我不多說了,真要有事情,這條命送給您老就是……!」看上去有些無奈,轉身而去。

    屋內一直沒有多大動靜,伍士昭見天色已晚,這時候也不好去打擾金陵雀,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嘎」一聲打開,便見到竹刀客手握那只裹了刀的包裹出來,看上去有些疲憊,伍士昭急忙拱手道:「竹大俠,小丁他……!」

    「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竹刀客道:「我已經幫他的毒解了,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應該就沒有大礙,也不會耽擱你們趕路的。」

    伍士昭喜道:「多謝大俠出手相救,我們……大俠還沒有吃東西,先到我屋裡吃些酒,我這就讓人給大俠安排一間房間……!」

    「不用了。」竹刀客擺手道:「伍總管,我還有點小事沒有處理妥當,如果明早我能趕到,就和你們一起上路,如果沒有到,你們也不必等我,盡管啟程,我若是腳步快,會趕上你們的。」

    「這……!」伍士昭一怔,還要說什麼,竹刀客卻已經不多言,迅速離去。

    竹刀客出了天香樓,雲山府城已經是宵禁,他並沒有停留,身形如暗夜幽靈,在雲山府的街巷鬼魅般閃過。

    雲山府城到了宵禁之時,街道上的巡邏士兵也就迅速增多,竹刀客對雲山府城的接到十分熟悉,甚至於對兵士主要巡邏哪些街道也是十分了解,穿過大街小巷,無人察覺,終是到了西山道總督府外。

    這位竹刀客,當然便是楚歡。

    楚歡有心要藉助孔雀臺進入河西,甚至是接近皇帝,所以和祁宏媚孃設下了計策,祁宏和媚孃裝作綁匪,而楚歡在最佳時機出手相救,從而得到伍士昭的尊敬,藉助伍士昭的身份混入到孔雀臺之內,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現的無所謂,孔雀臺的人纔越不至於懷疑,反倒是自己表現出急切想要和孔雀臺走在一起的意願,只怕要惹人懷疑。

    楚歡此番來到雲山,唯一想見到的,便是自己的結拜兄弟衛天青,他在雲山的時候,衛天青對他照顧有加,入京之後,衛天青更是和琳琅一起幫他照顧家人,甚至自己前往西北赴任之後,衛天青對琳琅都是多有照顧,這一切,自然都是看在楚歡的面子上。

    衛天青為人俠義,楚歡其實與他在一起的日子並不長,但是對衛天青的人品十分欣賞,而且骨子裡也始終視衛天青為自己的義兄。

    他前往河西,盡力讓自己的身份不暴露,更是竭力掩飾自己的行蹤,但是到了雲山府,終究還是想見一見衛天青,此次來到雲山,也不知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如果此番不去見衛天青,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夠再相見。

    楚歡心知如今肖煥章並不在雲山府,雲山府的軍權都在衛天青手中,他很有可能就在總督府號令,有心想先瞧一瞧衛天青是否在總督府。

    雖然要見衛天青,卻也是不好正大光明從門前進入,他只想見衛天青一人,心中想著潛入總督府,總督府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守備森嚴,但是以楚歡現如今的功夫,要想潛入總督府,並不是困難的事情,而且當初他在雲山府當過差,總督府也是出入過多次,對於總督府的格局,了若指掌,便是總督府內外的守備,他也是大緻清楚。

    找到守衛的縫隙,楚歡從總督府後院翻入進去,這後院是總督府的後花園,楚歡想著這總督府不小,也不知衛天青身在何處,總不至於找遍整個總督府,心裡想著先挾持一個總督府的僕從,打探一番,在後花園神出鬼沒,出了一座拱門,便瞅見兩道身影從一條青石小徑過來,他閃身到一座假山後面,微探頭,便瞧見那兩道身影卻是兩名丫鬟,兩人一人拎著一隻木桶,木桶上蓋了蓋子,想來裡面盛了熱水,怕熱氣跑出,這纔蓋上。

    一名丫鬟在前,一名丫鬟在後,前面丫鬟回頭瞧了一眼,低聲道:「快一些,可別讓那邊等急了……!」

    後面那丫鬟見四下無人,有些怨責道:「夫人平時也沒有用過這麼多熱水,倒是一個男人,這一天要用四五次熱水,真是累死了……!」

    「莫胡說,你還想不想活命了?」前面丫鬟立刻道:「連夫人都不敢多說,那人的身份一定很高,被人聽見你的話傳揚上去,你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後面那丫鬟急忙擡手捂住嘴,四下瞧了瞧,沒有發現別人,這纔鬆了口氣,歎了一口氣,拎著水桶,加快步子跟上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5
第一五七七章 潛龍

    楚歡等到兩名丫鬟走出十來步遠,便即如鬼魅般跟在後面,悄無聲息。

    他心下也是疑惑,聽丫鬟說一個男人每天需要四五次熱水,頗為好奇,更為奇怪的是,在這總督府內,除了喬明堂,地位最高的當然就是喬夫人,可是聽丫鬟意思,喬夫人似乎對那男人十分忌憚,這就讓楚歡大是疑惑。

    兩名丫鬟拎著木桶,穿過兩道院門,終於到了一處院子外面,夜黑風高,楚歡遠遠瞧著,見到那院子四周圍著高牆,牆頭是琉璃瓦,更讓他驚訝的是,方纔在總督府外,楚歡就感覺總督府的守衛比從前加了一倍都不止,只以為是喬明堂走後,對喬夫人的安危十分關心,所以特地在總督府佈防重兵,那倒也罷了,可是此刻楚歡卻瞧見,便是在這總督府內,前面那院子外面,竟然也是重兵把守,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極其森嚴。

    兩名丫鬟到得院門前,楚歡卻瞧見許久不見的喬夫人正在院門外等候,喬夫人並無太大的改變,但是看上去頗有些緊張,見到水桶過來,急忙上前讓丫鬟將水桶放在院外,那院門半掩著,也不讓丫鬟進去,喬夫人讓兩名丫鬟退下,進了院內,很快便出來,從院門內出來兩名丫鬟,將水桶拎了進去,喬夫人卻並無跟進去,而是站在門外,輕輕帶上了院門,這纔順著一條小徑離開。

    楚歡見喬夫人舉動,大是驚奇,喬夫人的舉動明顯是十分小心,她本是總督府的主人,府中上下,所有人只能是服侍她的時候小心翼翼,怎地卻反過頭來變成她如此小心翼翼,微皺眉頭,此時也瞧不清院中情況,瞧見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長勢極高,立時悄無聲息摸近過去,如同靈猿般上了書,被樹葉遮掩身形,此時居高臨下,卻是隱隱看到院子裡的狀況。

    那庭院寬闊,裝點的也是十分精美,楚歡從上面俯瞰下去,只見到院子裡竟是有幾處掛了燈籠,燈火照耀,院內雖不至於亮如白晝,卻也是看的十分清楚,只見到在那院子裡,竟然放著一張椅子,一人長發飄飄,一身白衣,此刻正坐在椅子之上,距離那椅子邊上,放著一隻木盤,兩名丫鬟正拎著剛拿進去的木桶,往那木盤裡面倒水。

    木桶邊上,一名身著青色衣裙的女子手裡拿著一隻精緻的小木盒子,另一隻手則是拿著一隻瓷勺子,正從盒子裡挑東西放入那木盤之中,楚歡距離太遠,也瞧不清楚到底是往木盤裡,但是那女子楚歡卻是看清楚身形,變了顏色,竟是發現,那女子竟豁然是琉璃夫人。

    琉璃夫人國色天香,楚歡對她的身形樣貌記憶猶新,雖然那院子裡的燈火也算不得多明亮,楚歡居高臨下,距離有些遠,看不清真切那女子的臉龐,可是那身形輪廓,楚歡一眼便認出是琉璃,畢竟琉璃的風範氣質,絕世無雙,很難有人相媲美,更加上那幾個輕柔的動作,楚歡卻定是琉璃夫人無疑。

    一想到那女子是琉璃夫人,楚歡的目光立刻移到那白衣人身上,見到那白衣人坐在輪椅上,更是變色,心中暗想:「原來太子竟然到了西山!」

    他卻是大感驚訝,雖然已經知曉京城大亂,但是究竟亂到什麼地步,楚歡也不是清楚,他知道京中之亂是因為京城附近的難民引起,心裡也曾想過,就算難民人數眾多,但畢竟都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京城總還有守兵,就算被難民沖入城中引起大騷亂,可是也不至於真的就此毀滅洛安京城。

    而且楚歡也知道,憑心而論,太子並非平庸之輩,京城遇到困境,太子總也會想出法子應對,即使京城實在亂的不成樣子,太子也完全可以推到皇城之內,楚歡並未想過太子會離開京城,畢竟京城乃是帝國的心髒,皇帝北巡,太子坐鎮京城,即使遇到危難困境,太子也是不可輕易離開京都。

    皇帝北巡,太子就等若是京城之主,如果連太子也離開,京城無主,幾乎等若帝國的心髒被穿透,其中影響,可想而知。

    只是他沒有想到,太子卻還是離開了京城。

    見到太子,楚歡眉頭緊鎖,此時已經確定,京城的形勢,只怕自己所預想的還要糟糕許多。

    他不知琉璃夫人往木盤裡放了什麼,倒是見到婢女服侍太子將腳放進了木盤之中。

    太子腿疾,朝野俱知,琉璃夫人一直在太子身邊照應,一個最大的任務,就是幫助治療腿疾,楚歡心知琉璃夫人此時很有可能是在幫太子治療腿疾,只是卻也不知道太子的腿疾是否真的能有康復的一天,如今秦國國都淪陷,大廈將傾,卻也不知太子就算真的恢復腿疾,還能有多大作為。

    楚歡隱藏在樹中,若有所思,忽地瞥見兩道身影正往院子門前過去,前面那人身法敏捷,看上去也是個武功好手,在他身後,跟著一道瘦長身影,隱隱聽得前面那人大聲稟道:「稟報殿下,派往安邑的使者已經返回,正在等候殿下召見!」

    楚歡皺眉,暗想原來太子卻是派人去了安邑。

    安邑在西山道的西北部,與西山道接壤,楚歡曾經為了查抄安國公黃矩的家財,以欽差身份到過安邑,與安邑總督袁崇尚頗有交情。

    楚歡暗想這種時候太子派人前往安邑,無非是要從安邑調兵,前往京城平亂。

    帝國的東南甚至是西北雖然已經不在帝國的掌控之中,但是北方諸道卻還是受命於帝國,雖然各道不乏匪亂,金陵甚至已經官兵叛亂,但是西山、安邑、湖津甚至於河西、遼東、福海諸道都並無叛亂,金陵叛亂之後,西南的川中、南越都已經被道路阻塞,那邊也是匪亂四起,正是戰火正熾之時,倒是西山、安邑諸道如今相較而言還算是太平。

    楚歡知道,西山道總督喬明堂本就是太子黨成員,能夠成為西山道總督,也是太子黨之力,太子出現在西山,倒也並非不可理解之事,喬明堂的西山兵馬已經駐紮在前線,太子從安邑調動兵馬,準備連同西山兵馬一同進兵京師平亂,這也是當前必然之事。

    楚歡見到太子揮揮手,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楚歡也聽不清楚,一名婢女已經到得門前,打開院門,引著那名使者進了院子。

    那使者進了院子之後,跪倒在地,恭敬道:「卑職見過太子殿下!」

    「安邑那邊情況如何?」太子靠坐在椅子上,雙足踏在木盆之中,木盆裡的水散著熱氣,他雙足毫不動彈。

    使者恭敬道:「回稟殿下,卑職並沒有見到袁崇尚!」

    太子皺起眉頭,那人已經解釋道:「卑職趕到安邑的時候,安邑總督袁崇尚已經離開了安邑,前往河西……!」

    「前往河西?」太子皺眉道:「他去河西做什麼?」

    使者道:「殿下有所不知,聽說河西那邊,身上馬上要大壽,所以要準備祭天誕禮,派人傳召袁崇尚前往河西朝見。」

    太子眉頭鎖起來,他竟似乎真的不知此事,沉聲道:「祭天誕禮?」

    「是!」使者道:「卑職趕到安邑之時,袁崇尚已經離開了太原府,所以卑職只能回來向太子稟報。」

    太子卻是看向身邊的琉璃夫人,問道:「外面可有這消息,父皇要在河西舉行祭天誕禮?」

    琉璃蹙眉道:「並無聽說,或許是聖上不想太過驚動,所以此時並沒有大張旗鼓……!」

    「父皇壽誕……!」太子若有所思道:「不錯,再有半個多月,就是父皇的壽誕……派人去了安邑,為何沒有人前來西山?」

    琉璃柔聲道:「或許聖上知曉喬大人出兵平叛,所以並沒有派人前來。」

    太子擡手,示意使者先退下,又示意兩名婢女退下,等他們退下後,太子纔皺眉道:「這種時候,父皇要在河西舉行祭天,似乎並不是時候。」

    琉璃道:「既然是聖上的意思,自然誰都不能抗旨。」頓了一下,纔幽幽道:「袁崇尚沒在安邑,那麼安邑的兵馬就不好調動了。」

    太子淡淡道:「袁崇尚不在,本宮依然可以親自前往安邑調兵,本宮雖然不在京城,卻已然是大秦的監國……!」

    「殿下……!」琉璃輕歎一聲,不無自責道:「您心裡是不是在責怪妾身?」

    太子皺眉道:「為何這般說?」

    「離京之後,雖然您沒有說過一句,可是……可是妾身知道,自作主張,讓人帶您離開京城,是違背您的意願,你想留在京城坐鎮大局……!」琉璃美麗的臉龐帶著一絲苦惱:「可是妾身當時只擔心您遇到危險,所以……!」

    太子伸出手,拉著琉璃夫人柔滑的小手,溫言道:「琉璃,再不要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擔心我留在京裡被人所害……!」苦笑道:「其實你想的並沒有錯,我就算留在京城,當真可以扭轉乾坤?缺兵少糧,山搖地動,我沒有經天緯地之纔,國勢如此,想要扭轉乾坤,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5
第一五七八章 最後之諫

    琉璃忙道:「殿下萬不可這樣說。常言道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殿下如今到了西山,可以召集官兵,重新返回京城。」

    太子淡淡一笑,擡起頭,望著天上的一彎明月,片刻之後,纔道:「京城陷落,秦水的駐軍後勤無法供給,天門道已經殺到秦水對岸,秦軍沒有後援支持,恐怕也撐不了多久。」頓了頓,纔道:「等本宮返回京城的時候,面對的不再是那些刁民,很有可能是已經殺到京城的天門道眾……!」

    琉璃輕聲道:「軍國大事,妾身本來不便插嘴,只是……天門道雖然人多勢眾,但畢竟只是烏合之眾,與我大秦正規軍相比,遠遠不如,殿下召集了兵馬,重新殺回去,天門道眾未必能夠抵擋。」

    「琉璃,你不明白。」太子歎道:「如果換做開國之時,莫說區區天門道眾,便真的是雄兵數十萬,我大秦鐵騎也不會有絲毫的畏懼。可是……!」微微頓了頓,眼眸子充滿唏噓之色,「可是現如今的大秦鐵騎,已經不能與當年同日而語。二十多年來,我大秦官兵沒有再經過大戰,當年南徵北討的那支虎狼之師,也早已經不復存在。」

    琉璃並不言語,只是靜靜看著太子。

    「能夠打仗的三支軍團,一支在遼東,一支在西北,還有一支在河西。」太子皺眉道:「關內的兵馬,都太安寧,早已經沒有了虎狼之氣,本宮就算真的召集了安邑、西山和湖津各道兵馬,卻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住天門道。」

    琉璃道:「殿下接下來想怎麼辦?」

    「最好的局面,當然是西北軍、遼東軍和河西軍都聽從朝廷的調遣,聚集兵馬掃平南方……!」太子苦笑道:「若是如此,我大秦已然可以穩定局勢,但是這樣的局面,只怕難以成功。」

    「為何?」琉璃蹙眉道:「聖上在河西,下一道旨意,河西軍必然是要出兵,再傳一道旨意給西北……!」

    太子已經打斷道:「琉璃,你應該知道,就在不久前,西北三道內亂,楚歡已經擊敗肖煥章和朱凌嶽,現如今他已經是西北最強大的勢力,假以時日,整個西北三道必然也都在他的控製之下……朝廷卻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坐大,且不說他現在是否還有盡忠大秦的心思,便算真的有心,那也是不會聽從本宮調遣的。」

    琉璃道:「殿下是說,楚歡有謀逆之心?」

    「朝廷當初派他去西北,就是因為朝廷已經洞悉朱凌嶽其實是一頭狼。」太子皺眉道:「誰都以為,雷將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定天門道,爾後最集結兵力回過頭去對付西北,楚歡前往西北,只是朝廷的緩兵之計,希望楚歡能夠掣肘朱凌嶽,為朝廷爭取時間……!」

    琉璃幽幽歎道:「朝廷當時只怕也知道,楚歡前往西北,凶多吉少……!」

    「確實如此。」太子道:「本宮也以為,楚歡最多在那邊折騰上三五個月也就了不得,而雷將軍如果順利的話,或許用不了半年就能平定東南的叛亂……只是無論東南還是西北,朝廷都失算了,天門道的實力,比朝廷的估算的要強得多,雷將軍率領的官兵主力,硬是被拖在東南,深陷其中,而楚歡不但沒有死在西北,最後反倒成了一頭更凶惡的狼……!」

    琉璃問道:「難道朝廷現在無法召集西北兵馬?」

    「本宮擔心,如果真的召集西北兵馬入關,那是引狼入室。」太子冷笑道:「楚歡手握重兵,但是西北現在還不算穩定,而且他也沒有理由輕易入關,如果朝廷宣召,他當真帶領西北兵馬入關,只怕是後果不堪設想。現如今,本宮只希望西北軍老老實實按兵不動,那比他們做什麼都好。只要穩住了關內,再騰出手去對付西北……!」

    「西北軍無法召集,就只有河西軍和遼東軍了。」琉璃道:「便是這兩支兵馬,用來對付天門道,應該也已經是綽綽有餘。」

    「赤煉電的遼東軍,一部分依然要駐紮在遼東,防止高麗人趁火打劫。」太子道:「秦國如今的形勢,許多人都是睜大了眼睛,蠢蠢慾動,赤煉電已經到了福海,先要平定青天王的叛軍纔能騰出手來……現如今只有兩個法子可以解除當前的困局。要麼是河西軍即刻出兵,然後調集安邑和湖津的兵馬協同河西軍,從西邊攻入河北,遼東軍則是從東邊猛攻,兩面夾擊,一舉蕩平青天王……!」頓了頓,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纔道:「如果能夠速戰速決倒也罷了,可是一旦打河北也陷入僵持,拖得時間過長,京城必然會被天門道所佔,而且還會給與天門道充足的時間準備,那時候再想剿滅天門道,便要大費周章,甚至會出現南北對立的局面……!」

    「殿下說的另一個法子呢?」

    「讓遼東軍拖住青天王,以河西軍為主力,集結其他各道兵馬,直撲京城……!」太子握起拳頭,「如此一來,天門道便會疲於迎戰,不會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但是這個方法同樣也會有問題……一旦不能速戰速決,河北青天王的人馬就可以在後防騷擾運輸線,甚至切斷後勤供給,攻打天門道的官兵也就陷入困境……!」

    琉璃美麗的眼眸子閃爍不定,看上去也是頗有些焦急。

    太子淡淡道:「不過說到底,無論哪種法子,遼東軍和河西軍都是必不可少,這兩支兵馬必須協同作戰,纔有可能平定叛亂……!」微一沉吟,纔道:「既然袁崇尚都已經去了河西,本宮也正好往河西去,向父皇上諫。」

    「殿下……!」琉璃美麗的面龐微微變色,「您……您要去河西?」

    「父皇祭天誕禮,本宮也正好去為父皇賀壽。」太子平靜道:「於公,可以上諫父皇,調動河西兵馬平亂,於私,父皇壽誕,我這個做太子的,也該向他老人家祝壽纔是……!」

    琉璃嬌軀輕顫,道:「殿下,您……!」慾言又止,但終究還是道:「您不能去河西!」

    「哦?」太子淡淡笑道:「為何?」

    「殿下,都是妾身的錯。」琉璃苦笑道:「妾身一介女流,目光短淺,只想著殿下的安慰,將殿下從京城帶出,可是……可是如此一來,妾身只怕聖上會因此責怪殿下棄京城於不顧……殿下想要勵精圖治,可是卻因此得罪了不少朝臣,在聖上身邊,也少不了……!」猶豫一下,終究還是道:「也少不了一些進讒言之人,妾身只擔心如今已經有人向聖上進諫了讒言……!」

    太子笑道:「你是擔心父皇因為京城陷落與怪責於我?」

    「是……!」

    太子拉著琉璃手,笑道:「琉璃,本宮現下在雲山,看上去十分安全,但是大秦帝國卻已經是危在旦夕……人人都說大秦帝國是父皇的,但是誰也不敢說,父皇其實也是大秦帝國的,本宮也是帝國的,還有許多人,他們都是帝國的,同樣,帝國也是屬於他們的,大秦帝國的建立,流了太多的血,本宮當年隨軍徵伐,親眼看到無數將士戰死沙場,這大秦帝國,也有他們的一份。」

    琉璃聽太子聲音柔和,一時也不知太子到底想說什麼。

    「帝國衰亡在即,不為父皇,便是為了那許多血灑沙場的將士們,本宮也應該做些什麼。」太子擡頭望著天上明月:「國難當頭,河西卻要舉行祭天誕禮,這非明君所為,也是亡國之道,本宮已經沉默很久,不能再沉默下去,必須要往河西去,親自面見父皇,向他陳說當前的要害。」

    「殿下的苦心,聖上會知道嗎?」琉璃幽幽歎道:「恕妾身直言,多少人勸諫過聖上,聖上卻一意孤行,從沒有聽過,殿下前往河西,聖上也未必肯定,而且……如果聖上一旦怪罪,殿下……!」

    「便是怪罪,本宮也只能前往。」太子緩緩道:「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那麼總要有一個人去說。本宮本想憑藉自己之力,守住京城,甚至是蕩平天門道,現在看來,本宮實在是太樂觀了,現如今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只有召集北方各道官兵,拼力一擊,如果這時候還以為天下太平,那麼秦國必將萬劫不復……!」

    「殿下……!」

    太子搖搖頭,笑道:「琉璃,本宮知道你為我擔心,但是既然身為大秦太子,有些事也只能由我去做。父皇聽不聽,在於他,說不說,卻在於我。如果父皇納諫,本宮可以親自領兵,反攻京城……!」凝視著琉璃精緻的臉龐,柔聲道:「此番河西之行,你就不必再相隨了,你先在雲山等候,如果聖上納諫,本公會率兵殺到京城,拿下京城,便會接你,如果父皇執迷不悟,本宮獲罪,那麼你在這裡,不會受到牽連,本宮也會安心……!」

    「殿下,琉璃絕不留下,如果你要走,琉璃一定陪在你身邊。」琉璃斬釘截鐵道:「就算聖上降罪於殿下,妾身也願意和殿下一同獲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6
第一五七九章 同行

    孔雀臺是在第二天早上五更時分便即開始準備出發,此時天還是黑的,路還是暗的,但是孔雀臺上下顯然也習慣於早起,所以五更之時,車馬都已經出了院子。

    伍士昭心裡倒是有些遺憾,昨天晚上,那位竹大俠一晚上都不見回來,伍士昭也不知道他下落,更不知道往哪裡去找尋,心中暗想那位竹大俠很有可能不再回來,或許這類江湖大俠習慣於獨來獨往,並不習慣於人多,昨晚只是找了個託詞離開。

    被解毒的小丁半夜時候就已經醒轉,說來也怪,經那位竹大俠解毒之後,小丁早上也能夠起來,而且精神抖擻,就似乎從沒有中毒一般。

    小丁從伍士昭口中知道了幫自己解毒救下自己性命的乃是一位竹大俠,心裡感激,有心當面道謝,卻是見不到人。

    車隊準備妥當,金陵雀也已經出門上車,既然當家的都已經上車,伍士昭也就不能再耽擱等待,竹刀客也說過,不必等他,若是他來得及,自會跟上隊伍,伍士昭也不能因為等竹刀客耽擱大家,當下吩咐眾人啟程。

    毛領隊帶著五六人在前面領路,副領隊周雄則是帶著四個人殿後,在隊伍兩邊,也是有數名武士護衛,孔雀臺連上金陵雀,上上下下加起來也有三十八號人,男子佔了大半數,有二十多人,剩下的便是一些女人,女人也是有長有幼。

    孔雀臺是個戲班子,出臺表演,當然不能只是金陵雀從頭表演到位,亦有其他節目熱場,金陵雀是王牌,自然是最後壓陣,所以前面熱場的人數也不少,吹拉彈唱武師較藝也是不可或缺。

    隊伍行走的速度並不快,等到天色微亮,快到城門處,忽聽得後面馬蹄聲響,不少人立時回頭望過去,只見昏暗之中,一騎飛馬而來,來人頭戴鬥笠,轉眼間便跟上來,放緩馬速,伍士昭已經調轉馬頭,大聲道:「是竹大俠嗎?」

    他聽到後面有人跟上來,這時候街道上還是人跡稀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竹刀客履行諾言,隨後跟了上來。

    那人將鬥笠微微擡了擡,笑道:「伍總管,昨晚睡得如何?」

    伍士昭笑道:「就是擔心竹大俠一去不回,哈哈,這下好了,竹大俠,您的事情,我已經對姑孃說起過,姑孃不便相見,但是託我向你表示感謝,而且也希望你能隨隊一起前往河西。」

    「這一路上,可就有勞諸位照顧了。」

    「竹大俠說笑了。」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卻正是副領隊周雄,向楚歡拱手笑道:「竹大俠武功高強,這一路上,還要竹大俠多多相助纔是。」向身邊幾名漢子道:「都過來見過竹大俠,這一路上,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

    昨夜之事,在孔雀臺內部已經傳開,眾人聽說這就是拔刀相助的竹大俠,便有人已經顯出敬畏之色,卻見到邊上一騎催馬過來,一人翻身下馬,向楚歡拱手感激道:「竹大俠,謝你昨晚的救命之恩,以後有什麼吩咐,竹大俠盡管開口。」

    「哦?」楚歡看了一眼,笑道:「你是小丁?」

    他年紀其實比小丁還要小幾歲,小丁卻毫不在意,「在下丁淼!」

    「這位是?」楚歡目光移到周雄身上。

    周雄立刻拱手道:「竹大俠,我自己介紹一下,我姓周,單名一個雄字,父母或許希望我能成為英雄,可是有負雙親期望,實在汗顏……!」

    「哦?」

    伍士昭已經笑道:「這位是咱們的副領隊。」

    「原來是周副領隊。」楚歡也是拱手道:「周副領隊多多照應。」

    「不敢不敢。」周雄顯然對楚歡這位竹刀客十分敬畏,「竹大俠是真正的英雄好漢,這幾位都是我自己兄弟,路上有什麼吩咐,竹大俠盡管吩咐我們去做就好,小丁也是我周雄的老兄弟,你不但救了伍總管,還救了小丁,這份恩情,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也都感激。」

    「吩咐不敢當。」楚歡笑道:「結伴而行,互相照應一番也就好了。」

    周雄笑道:「竹大俠說的是……!」

    楚歡趕上來,隊伍卻還是繼續前行,說了幾句話,楚歡也不多言,跟在隊伍後方,到城門時,城門剛剛打開,有通關令牌,倒也是暢通無阻。

    孔雀臺出了雲山府城,開始一路向北。

    旭日初升之時,隊伍已經離雲山府有了一段路途,雖然天下大亂,但是天地自然卻不會因為局勢的動蕩改變自己的特色,放眼望去,青山綠草,白雲碧水。

    沿途風光倒是不差,楚歡跟在後面,並不多言,而孔雀臺的隊伍,在行路之時,也沒有太多的廢話,只是楚歡卻發現,副領隊周雄雖然對自己很客氣,但是最前方領路的那位毛領隊,卻似乎對自己的到來並不是十分熱情,甚至連一句多餘的廢話也沒有,只是偶爾看了兩眼。

    楚歡偶爾望著天空,偶爾望著前面那些人的背影,間或若有所思。

    此行河西,楚歡當然不是去觀賞風景,更不是為了去參加什麼祭天誕禮,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再告訴他,在河西,必定有著不為人知的事情存在,特別是皇帝身邊的侍從進行大換洗,楚歡敏銳地從中感覺到異常,皇帝舉行祭天誕禮,還傳召不少地方要員前往參加,楚歡亦是感覺有什麼大事要在河西發生。

    他如今雖然坐鎮西北,但是正因為肩負西北的興衰,對天下大勢更是十分注意,關內的局勢變幻,完全會影響到西北,而天下形勢的變幻,與皇帝息息相關,實際上當皇帝從京城北巡至河西,天下的矚目點也便移動到河西,楚歡自然要對河西的情況有所了解。

    孔雀臺不急不緩地行了一天,到晚上的時候,並沒有趕到城池,所以找了個地勢稍高的地方歇息,而他們顯然對此習以為常,車上都帶著帳篷,熟練地安營,金陵雀的帳篷十分華美,居於中間,其他人則是四周環繞,眾星捧月般將金陵雀的帳篷圍在中間,卻又隔著一段距離,不好太過靠近金陵雀的帳篷,以免打擾到她。

    負責駐營指揮的是毛領隊,他指示眾人紮營的位置,而且在帳篷的外圍,則是分派眾人用車輛以及馬匹環成一圈,算是最外圍的防護,另外分派人手在營地負責守衛警戒,一切倒是井井有條,這種事情,顯然一直也都是由毛領隊負責,他分派之時,沒有一人反對,便是副領隊周雄,也是按照毛領隊的指示帶人紮營。

    駐營處所的邊上,有一條小溪,正可以補充水源。

    這年頭,自然不存在什麼汙染,荒郊野外的溪水,都是清澈見底,直接飲用那是沒有任何問題。

    伍士昭對楚歡自然是十分照應,專門讓人為楚歡搭一頂帳篷,楚歡見眾人都在動手,便是連一些女子也都在幫忙,有心也要幫手,卻被周雄攔住,笑道:「竹大俠,這點小事,何勞您動手?不瞞你說,咱們在金陵道的時候,也時常東奔西走,經常在郊外駐營,這些事兒十分熟悉。」

    金陵雀的帳篷自然是第一個搭建好,搭好帳篷之後,楚歡纔遠遠望見金陵雀帶著兩名婢女進了帳篷之內,那帳篷很是寬敞,莫說三五個人,便是十來個人在其中也不在話下,只是楚歡本以為金陵雀在孔雀臺地位超群,自然是獨居其中,見她帶了兩名婢女進去,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否那兩名婢女只是暫時進去服侍而已。

    金陵雀固然是面罩薄紗,跟在她身邊的兩名婢女,卻也是紗巾掩面,瞧不清面容,心下奇怪,暗想金陵雀倒也罷了,她畢竟是名聲在外,不想讓人輕易見她面孔也大可理解,卻不知為何連身邊的婢女也要戴上面巾,而且那兩名婢女看身形,年紀似乎都不大,但是卻也已經含苞慾放。

    「竹大俠在看什麼?」楚歡耳邊傳來聲音,他扭頭看過去,卻是丁淼,笑道:「金陵雀的帳篷十分華美,看上去不是普通之物。」

    丁淼笑道:「孔雀臺時常外出,在荒郊野外宿營也是常事,姑孃這頂帳篷,已經有些年頭了,當時倒是耗了不少銀子。」

    楚歡笑了笑,瞧見帳篷都已經搭好,營地已經生起火來,有人已經開始在弄晚餐,問丁淼道:「你在這孔雀臺待了不少年頭吧?」

    「不瞞竹大俠,我雖然年輕,但是在孔雀臺裡論資歷,恐怕沒有幾人能比我老。」丁淼笑道:「當初孔雀臺還是伍家班的時候,我就是伍家班裡的武師,現如今這些人裡,也就周副領隊的資格比我老一些吧……!」

    「哦?」楚歡奇道:「伍家班?」

    丁淼壓低聲音:「竹大俠有所不知,這孔雀臺是後來改的名,先前叫做伍家班,班主就是伍總管,可是有一回出了事兒,班裡死了幾個人,班主要賠付一大筆銀子,否則就要吃官司進大牢,班主東拼西湊,也湊不足銀子,眼見得伍總管就要進大獄,伍家班便要散了,是姑孃出手救了伍家班,不但幫伍總管賠了銀子,而且還讓伍總管免了官司,當時伍總管已經沒有銀子再將伍家班支撐下去,大夥兒的衣食也沒有著落,所以伍總管懇求姑孃能接下伍家班,姑孃倒真是好心腸,硬是在伍家班就要垮散之時,接下了爛攤子,讓大夥兒不至於就此失去飯碗,到現在大夥兒心裡還在感激姑孃……!」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