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54
第一六零零章 沒規矩

    祁宏聽到荊柯稱呼楚歡為「楚督」,心知楚歡的身份可能已經暴露,心下一沉,卻並不吭聲,馮天笑已經走到楚歡身邊,含笑問道:「楚督,此人你可認識?」

    「還有一人呢?」

    馮天笑道:「你說的是那位女奸細?不瞞楚督,那位女奸細性子不是很好,所以我給她喝了一些東西……不過楚督放心,她絕無性命之憂,只是讓她全身沒有力氣,就是連自盡的力氣也沒有。首發哦親」

    楚歡歎道:「少帥,看來你真是誤會了,恐怕你抓到的兩名奸細,真的是我的部下。」

    「啊?」馮天笑變色道:「楚督沒有認錯?」

    楚歡道:「他們是本督的親隨,怎能認錯?」

    「這……!」馮天笑看上去頗有些意外:「如此說來,這兩人並無說謊?只是既然是楚督部下,為何沒有跟隨在楚督身側,卻偷偷摸摸來到武平府?」

    楚歡皺眉道:「少帥剛纔也說過,如今天門道和青天王都是十分猖獗,無孔不入,本督奉旨前來河西,當然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你有所不知,西北貧瘠,我便是出門想要弄個儀仗隊的銀子都拿不出來,此番前來河西,一來是要參加祭天誕禮,二來也是想要找馮都藉些銀子。」

    「藉銀子?」

    「不錯。」楚歡淡淡笑道:「少帥剛纔也說過,馮都和我在京城相見,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所以西北出現財政困難,朝廷困難,所以纔準備向馮督藉點銀子。如今我手頭上是捉襟見肘,倒也想擺些排場,大張旗鼓來河西,可惜囊中羞澀,既然不能帶太多人,帶少了人也無法保證我的安全,所以思來想去,倒不如喬裝打扮來到河西,如此一來,也就安全許多。」

    「原來如此。」馮天笑似乎是恍然大悟,「如此說來,這兩位當真就是楚督的部下了。」立時吩咐道:「還不解開繩子。」

    祁宏雙手被反綁,繩子被解開之後,祁宏便要上前來拜見楚歡,但只是走了一步,身體便搖搖晃晃,幾慾跌倒,楚歡伸手扶住,皺起眉頭,還沒動問,馮天笑便帶著歉意的口吻道:「楚督,實在是對不住,我誤以為此二人是奸細,為了防止他們生出事端,所以給他們都用了一些藥物,恐怕三五天內,都是全身無力,難以行走。」

    「哦?」楚歡神情一冷。

    馮天笑立刻道:「但是楚督不必擔心,這兩人我這邊會盡一切辦法照顧他們,五天之內,必然會讓他們安然無恙,楚督給我五天時間,五天過後,必將他們完好如初交給楚督。」

    「五天?」楚歡摸著下巴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聖上的祭天誕禮,就在五天之後。」

    馮天笑含笑道:「正是,等到聖上祭天誕禮結束,楚督這兩位部下,自然就能回到楚督身邊,這一點天笑可以用人頭擔保。」

    楚歡歎道:「少帥的意思,難道是想挾持他二人?」

    「豈敢豈敢。」馮天笑道:「楚督千萬不要誤會,只因藥物特別,若是沒能好生調養,恐怕會留下後遺症……!」

    他揮揮手,「先帶這位壯士下去調養,我和楚督還有話要說。」

    荊柯揮手示意部下帶著祁宏離開,楚歡卻是向祁宏笑道:「既然少帥如此客氣,你就在這邊安心調養。」等那人帶走祁宏,荊柯卻並沒有離開,隨著馮天笑一起回到了亭中,落座之後,馮天笑這纔道:「楚督,這麼大的誤會,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少帥找我來,看來還另有他事。」楚歡淡淡笑道:「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你我也就不必拐彎抹角。」

    「痛快!」馮天笑拍手笑道:「楚督,其實真有一樁事情要煩勞楚督相助,此事太過棘手,思來想去,除了楚督,還真沒有別人可以勝任。」

    「哦?」楚歡含笑道:「卻不知是什麼事情?」

    馮天笑卻是指著旁邊的荊柯道:「楚督想必已經認識了荊柯壯士!」

    「既然是壯士,看來也並非朝廷官吏。」楚歡凝視馮天笑,「本督聽說許多官員私下裡豢養門客死士,想必這位荊柯壯士也是少帥的門客?」

    馮天笑哈哈一笑,這纔道:「楚督,想要你相助之事,其實就是相助荊柯,恕天笑冒昧,將要做的事情,現在還不方便透漏,但是一旦行動,荊柯自會聯絡楚督,楚督到時候只要聽從荊軻的吩咐,幫他完成大事,我和父帥將會對楚督感激不盡,至若楚督所說的藉銀,我們也定當全力以赴。」

    楚歡盯著馮天笑眼睛,目光深邃,卻並不說話,馮天笑被楚歡看得渾身有些不自在,勉強笑道:「楚督莫非不願意?」

    楚歡歎了口氣,問道:「我只奇怪,此事本該是你的父親與我商談,為何他卻不見蹤跡?」

    「實不相瞞,父帥也想見楚督,但是這陣子操勞祭天誕禮諸般事宜,身體不適,只能由天笑出面為父帥分憂。」馮天笑道:「楚督不知對我的提議是否接受?」

    楚歡道:「少帥的意思是,我的兩名部下作為人質被少帥釦押在此,然後利用他們挾持本督,讓本督為你們做一件大事,如果我不答應,那我兩名部下的性命堪憂,卻不知是不是這個意思?」

    馮天笑眼角微微跳動,卻還是勉強笑道:「楚督如果非要這麼理解,那也就只能這樣理解了。」

    楚歡微微頷首,道:「我只見到了一人,另一人在何處,我也要見到!」

    「楚督……!」

    楚歡不等他說完,已經打斷道:「少帥,卻不知你的父親是否告訴過你,本督行事,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要挾。」

    馮天笑道:「楚督的意思是拒絕天笑的提議?」

    「少帥抓了我兩個人,便以為能夠挾持本督為你做事,未免異想天開。」楚歡含笑道:「少帥莫非不知道,本督佈衣出身,能有今日,說到底,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莫說兩名部下,便是本督的親人被你所抓,就憑你也能夠以此挾持本督?」話聲剛落,他的手已經如電般探到桌子上,抓住了包裹,電光之中,包裹如劍,直往馮天笑胸口戳去。

    馮天笑萬沒有想到楚歡出手如此迅速,他反應倒也不慢,可是速度遠不如楚歡,見得包裹戳來,要起身閃避已經是不及,只能向後一番,從石墩上向後仰翻倒地。

    楚歡卻是如影隨形,人已經騰身跳上石桌,居高臨下,包裹再次戳下去,馮天笑只能在地上連續滾動,一時間狼狽不堪

    荊柯也是驟然變色,他雖然已有察覺,但是楚歡動作太快,一時救援不及,等到馮天笑滾開,他卻已經撲上前去,楚歡連續出招,馮天笑只感覺勁風陣陣,一時間毫無還手之力,又是連續幾滾,已經滾到亭子邊緣,隨即一個滾動,聽得「嘩啦」一聲響,卻已經從亭邊滾落到池塘之中,此時荊柯也終於搶過來,橫在了楚歡身前,楚歡包裹戳在荊柯胸口,卻聽得「噹」一聲響,荊柯低吼一聲,穩若泰山,楚歡卻感覺自己的包裹戳在荊柯身上之後,就宛若戳在一堵銅牆鐵壁之上,竟是不能前進分毫,心中頓時明白,這荊柯十有**是練了金鍾罩一類的功夫,可謂是銅皮鐵骨。

    楚歡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收回包裹,荊柯深吸一口氣,卻也不敢輕舉妄動,轉身過去,只見到馮天笑已經雙手搭在亭邊,渾身上下一片水漬,他在地上滾動之時,發髻便已經散開,落水之後,長發滿是水漬,濕漉漉的狼狽不堪。

    忽聽得遠處傳來笑聲道:「楚督好武藝!」楚歡轉視過去,卻見到岸邊此時正站著一人,一身錦衣,正是馮元破。

    楚歡走到亭邊,對岸邊笑道:「馮督日理萬機,若不是這般,只怕馮督不願相見,馮督可千萬莫見怪。」

    馮元破哈哈大笑,已經向亭中走來,馮天笑此時也被荊柯拉上來,渾身上下水淋淋的,異常狼狽。

    馮元破走到亭中,向楚歡拱手道:「楚督,小犬傲慢任性,冒犯大駕,你可千萬別見怪。」

    「富貴人家,自然有些任性。」楚歡笑道:「令公子也算是一時俊纔,只是年輕人難免自視甚高,馮督以後可要好好管教一番。」

    馮天笑眼中劃過厲色,但是這眼色一閃即逝,不等馮元破說話,已經向楚歡拱手道:「楚督教訓的是,天笑魯莽,還請楚督恕罪。」

    楚歡搖頭道:「少帥其實說不上魯莽,只是做錯了一件事情。」

    「還請楚督指教。」

    楚歡老氣橫秋道:「本督與馮督在京城相見,一見如故,算得上是老朋友,不客氣地說,少帥在我面前,只能算是晚輩,有些事情,其實還輪不上少帥和我說道,用我們家鄉的話說,那是長幼無序,不講規矩,不懂禮貌。」

    他其實和馮天笑年紀相仿,甚至比馮天笑還要年輕,但是說話的語氣,分明是長輩訓斥晚輩的口吻。

    馮天笑眼角抽搐,卻還是勉強笑道:「楚督教訓的是。」

    「楚督不必生氣,小犬失禮,我代他向楚督賠不是。」馮元破笑道,轉視馮天笑,沉下臉來,冷聲道:「我告訴過你,楚督一到,立馬報我,為何沒有派人稟報?你是什麼身份,怎有資格和楚督平起平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55
第一六零一章 難言之隱

    馮天笑嘴角抽搐,卻是低著頭,不敢多言。

    楚歡含笑道:「馮督隨便教訓幾句就是了,畢竟年輕,咱們總要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楚督說的是。」馮元破立刻道,隨即向馮天笑冷哼一聲,道:「還不退下!」

    馮天笑到了這個時候,卻還不忘禮數,向楚歡行禮,這纔退了下去,荊柯則已經迅速收拾八角亭內的狼藉,楚歡看著馮天笑離去的身影,雖然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但是心中卻是暗暗吃驚。

    馮元破為人狡猾多端,楚歡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這馮天笑能屈能伸,顯然也不是一個普通角色,也難怪馮家能夠在河西穩若磐石,連續幾代人,都不是無能之輩。

    馮元破雖然笑容可親,但是楚歡卻已經知曉自己已經陷入了危局之中。

    此番他可說是單槍匹馬來到了河西,本想藏匿行跡,可是到河西僅僅一天時間,就被馮元破知道了行蹤,楚歡知曉這中間絕不簡單,即使馮家父子在河西實力雄厚,手下多有能人異士,可是楚歡很難相信自己的行蹤就這樣被人輕易看穿,他只覺得馮元破能夠知道自己的行蹤,定然是另有玄機。

    只是他更加明白,如今馮元破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行蹤,那麼自己已經是陷入危局,需知馮元破在河西兵強馬壯,自己就算盡率西北之兵,也未必能夠擊敗河西軍,更何況自己當前只是個光桿司令。

    馮元破既知自己身在河西,自然不可能輕易讓自己從河西脫身,接下來的事情可是當真棘手。

    「楚督,請坐!」回到亭內,馮元破擡手請楚歡坐下,這纔笑道:「楚督,小犬所說奸細之事,其實我也已經知道,原來這是一場誤會,不過楚督盡管放心,小犬說五日之後便可讓楚督兩名部下安然無恙,那是絕不會食言的。」

    楚歡盯著馮元破眼睛,卻並沒有說話。

    「楚督,京城失陷,此時你只怕已經知曉?」馮元破歎道:「大秦半壁江山淪陷,北方這邊,還有青天王十數萬兵馬為非作歹……!」搖頭苦笑道:「正當亂世,楚督不知對時局有何看法?」

    楚歡終是露出一絲淺笑:「馮督又有什麼看法?」

    馮元破猶豫了一下,神情終於嚴肅起來,道:「楚督,其實我並不擔心天門道,更不擔心青天王,楚督坐鎮西北,西北雄兵十數萬,馮某在河西也是勵精圖治,強兵練馬,那是定要將為禍江山的叛匪一網打盡……雷孤衡老將軍為國捐軀之後,現如今天下真正可以為朝廷解憂的兵馬,已經不多,楚督的西北軍是一路,赤煉電的遼東鐵騎是一路,馮某的河西軍,那也是勉強算一路的。」隨即嘴角顯出不屑之色:「至若其他各路兵馬,難成大器,也無法為朝廷真正解憂。」

    楚歡笑道:「遼東鐵騎名震天下,馮督的河西軍紀律嚴明,與夷蠻人打了多年,那也是兵強馬壯,兩位都有匡扶天下的雄纔大略,至若西北……馮督,西北先遭西梁人侵犯,隨後又是盜匪橫行,伺候肖煥章和朱凌嶽連續叛亂,整個西北,本就是貧瘠之地,如今久經戰事,傷痕累累,已經是疲憊不堪,想要匡扶天下,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馮元破哈哈笑道:「楚督自謙了,誰不知道西北軍剽悍勇猛,其戰鬥力絕不在遼東軍之下,更加上楚督的曠世奇纔,當今天下,誰敢小視西北軍?」

    「馮督過譽了。」楚歡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赤煉電的遼東軍已經出兵攻剿青天王,馮督的河西軍,為何卻遲遲按兵不動?馮督該知道,相比起青天王,天門道的威脅更重,他們已經席捲南方,而且直逼京城,如果不出意外,只怕洛安京城此時已經落入到天門道之手。天門道徒凶殘成性,所經之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乃是帝國第一威脅,當前應該早早平定河北青天王,然後集結官兵,揮師南下,平滅天門道纔是……!」

    馮元破歎道:「我知道楚督的意思,楚督是覺得河西軍應該配合遼東軍,兩路夾擊,盡快擊滅青天王,然後南進收復失地?」

    楚歡微微頷首,「據我所知,安邑袁崇尚和西山喬明堂手底下也都有精兵強將,遼東兵、河西軍加上安邑、西山的兵馬,青天王就算是天神下凡,那也斷無活路。」

    馮元破凝視著楚歡,猶豫了一下,似乎有話要說,卻偏偏又是慾言又止的模樣。

    「馮督是否有什麼話不方便說?」

    馮元破歎了口氣,道:「楚督,河西軍遲遲沒有出兵,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河西從馮某到軍中的小兵,無時無刻不想著出兵南下,蕩平賊寇,為國盡忠,可是……可是我們卻偏偏不能動彈。對外人,我們只說聖上祭天誕禮在即,不宜大動幹戈,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一回事。」

    「哦?」

    「我與楚督雖然相處不久,但是一見如故,情投意合,馮某一直是將楚督當做知己來看。」馮元破肅然道:「而且我知道,楚督對大秦忠心耿耿,對聖上更是沒有二心,所以有些不能對外人說的話,卻能對楚督透漏。」

    楚歡「哦」了一聲,馮元破身體已經微微前傾,低聲問道:「楚督可知道遼東到底有多少兵馬?」

    楚歡搖搖頭,「我只知道遼東鐵騎所向披靡,少說也有五萬鐵騎。」

    「不錯。」馮元破點頭道:「遼東五萬鐵騎,那都是精猛的騎兵,除了五萬騎兵,遼東還有數萬步兵,騎步兵加起來,不下十萬之眾。」

    楚歡皺起眉頭,「竟有如此強大的兵力?若是如此,朝廷要剿滅叛匪,絕非難事。」

    「楚督錯了。」馮元破搖頭道:「遼東軍就是遼東軍,真要說起來,兵部難道還能調的動遼東軍?楚督有所不知,遼東軍突然殺進福海,雖然連戰連捷,眼見便要將青天王的人馬全都逐出福海道,但這一切,卻並非朝廷所調,更不是聖上的意思。」

    「此話怎講?」楚歡皺緊眉頭。

    「聖上自然也是準備調動遼東軍剿匪,但是聖上運籌帷幄,做事情素來都是謀劃周密,聖上來到河西之後,就祕密召見馮某,計劃遼東軍和河西軍兩路出兵,以最快的速度收服河北。」馮元破正色道:「只是河西軍兵力薄弱,聖上為了加強河西軍這一路的實力,準許夷蠻人調兵補充,按照聖上的本意,等夷蠻兵編製到河西軍之後,便可以指定兩路出兵的計劃,但是聖上旨意還沒有下達,赤煉電的兵馬就已經殺到了福海……!」凝視楚歡,問道:「楚督,你說赤煉電這是不是有抗旨之嫌?」

    楚歡道:「或許赤煉電眼見青天王步步緊逼,福海危在旦夕,所以忍耐不住,這纔出兵,他也是剿賊心切……!」

    「楚督就是心腸太好。」馮元破歎道:「其實這中間是大有門道的。馮某剛說過,赤煉電麾下有十萬帶甲之士,他真要剿賊,該當派遣主力,可是此番他派到福海的兵馬,據我所知,還不到三萬人。遼東三騎,黑甲狼騎,黃甲虎騎,赤備突騎,三萬黑甲狼騎,一萬五千黃甲虎騎,三千赤備突騎,楚督可知道他派到福海的三萬兵馬,有多少騎兵?」

    楚歡搖頭道:「東邊的戰事,我知之甚少。」

    馮元破豎起一根手指頭,「只有一萬騎兵,而且幾乎都是黑甲狼騎,最有戰鬥力的黃甲虎騎,派到福海的數量少之又少。」

    「哦?」楚歡奇道:「這是為何?」

    馮元破冷笑道:「如果赤煉電盡遣他的騎兵出動,青天王怎可能在福海撐到現在……遼東鐵騎所向披靡,若是盡全力,莫說福海,只怕河北如今也被收復大半了。」

    楚歡想了一下,纔道:「莫非赤煉電是擔心高麗人會趁虛而入,所以不敢讓後背空虛,這纔不敢盡遣主力?」

    「楚督,自從赤煉電坐鎮遼東之後,這都二十多年了,只有赤煉電打高麗人的份,赤煉電不去打高麗人,高麗人就已經是燒高香感謝菩薩,哪裡還真的敢對赤煉電動手。」馮元破淡淡道:「說句不好聽的,就算赤煉電將遼東兵馬全數調到福海,放一座空巢在那裡,高麗人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動手,要是真的趁虛而入,等赤煉電回過頭,高麗人那可就有得受了……退一步講,就算赤煉電是真的想要提防高麗人,有棒子山做屏障,何需留下那麼多兵馬在遼東?當前形勢,是平剿亂匪要緊,還是提防一個被打怕了的異邦要緊?」

    楚歡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馮督的意思是,赤煉電雖然出兵福海,卻沒有派遣主力,真正的主力,還留在遼東道……而提防高麗人,用不著那麼多的兵馬,那赤煉電卻又為何在遼東留下那麼多兵馬?馮督的河西軍沒有出兵,與遼東軍又有何幹系?」

    馮元破神情嚴峻起來,低聲道:「其實道理很簡單,赤煉電留守主力在遼東,卻又多次催促我和河西軍出兵共剿青天王,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擡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點著自己的鼻子:「他的目標就是我,明裡是要平剿青天王,暗裡卻是想要吞下我馮元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56
第一六零二章 請君入甕

    楚歡聞言,驟然變色,四下裡看了看,低聲道:「馮督,有些話可萬萬說不得。」

    「楚督,換做別人,這些話我只能藏在心裡。」馮元破苦笑道:「可是對你,我就只能說心裡話。」

    楚歡神情看上去也是頗為凝重:「馮督的意思是說,赤煉電出兵福海,是一個陰謀,他故意領兵出徵,爾後催促河西軍兩路進擊,馮督只要率兵出陣,河西空虛,那麼赤煉電留守在遼東的主力就會趁機偷襲河西,那時候河西兵力薄弱,遼東主力又是兵強馬壯……!」

    「楚督果然是慧眼如炬。」馮元破歎道:「你一語道破天機,事實上就是如此,赤煉電並發福海,其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平定青天匪,而是想要引河西軍出陣,再來個背後偷襲……!」

    楚歡愕然道:「馮督,若是如此,赤煉電那可就是謀反了……可是據我所知,赤煉電為大秦立下赫赫戰功,而且對聖上忠心耿耿,聖上對他,那也是信任有加,否則也不至於讓他坐鎮遼東,如此人物,怎會想要謀反?」

    「人心隔肚皮。」馮元破長歎一聲,「楚督,人心善變,二十年前忠心耿耿,不等於二十年後還能忠心耿耿。當初我大秦定鼎天下,四海皆安,西北有風寒笑,朝中有雷孤衡和餘不屈,赤煉電則是坐鎮東北,各道總督,那也是跟隨聖上南徵北討的功臣,而且聖上正值壯年,君臨天下,誰敢輕動?」

    楚歡微微頷首,似乎對馮元破所言深以為然。

    見楚歡神情,馮元破更是肅然道:「可是近些年來,我大秦日衰,天下有目共睹,雖然是犯上之言,但在楚督面前,馮某也是不會藏著掖著,聖上崇信修道,國勢一年不如一年,西北風寒笑遇害之後,西梁人趁虛而入,雖然西梁人最終退兵,但是自那一戰,我大秦已經是傷筋動骨,衰弱至極。」

    楚歡歎了口氣,道:「倖好北疆有馮督坐鎮,否則若是夷蠻人也進犯過來,我大秦實在是……!」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馮元破道:「馮某是不敢居功的,但是風含笑和餘不屈先後離去,國力也每況癒下,天下盜賊叢生,亂民如潮,連京城都是岌岌可危……外有強敵,朝廷因為儲君之爭,太子黨、漢王黨和齊王黨明爭暗鬥,曾經強盛一時的大秦帝國已經是分崩離析,這種情況下,楚督難道以為某些人還能一直對朝廷忠誠下去?」

    楚歡似乎明白過來:「馮督是說,看到國勢日衰,赤煉電就起了造反的心思?」

    「當年為了定邊,無論是西北軍還是遼東軍,朝廷都是十分重視。」馮元破正色道:「特別是赤煉電,相比起西北和西梁還有金谷蘭大沙漠橫亙其中,遼東道與高麗國只有棒子山作為屏障,高麗人一旦出兵,可是朝發夕至,所以朝廷對遼東赤煉電的支持十分充足,不但將遼東馬場直接交由遼東總督掌控,而且將帝國四大糧倉之一的吉平倉直接劃為遼東的軍倉,至若輜重裝備,多少年下來,朝廷也不知道給遼東勃發了多少……赤煉電手握遼東鐵騎,坐有吉平倉,高麗人一直不敢對遼東有任何的動作,而赤煉電坐鎮遼東二十年,遼東已然是他的**王國,雖然帝國這些年疲憊不堪,可是遼東卻是分好沒有受損,到現如今,放眼天下,反倒是遼東道最為強大,遼東鐵騎也成了現如今最強大的軍團,楚督,你說到了這個份上,赤煉電還能心靜如水,不生非分之想?」

    楚歡微微頷首,微一沉吟,纔問道:「馮督所言,可有證據在手?雖說今時今日,赤煉電兵強馬壯,錢糧充足,但卻也並不能因此就斷定他有謀反之心,馮督說的如此肯定,難道已經掌握有他準備謀反的證據?」

    馮元破詭異一笑,低聲道:「楚督可知道,就在一年前,赤煉電新娶了一房妾室?」

    「妾室?」楚歡不知馮元破為何說起赤煉電的私事,但知道此人狡猾如狐,既然這樣說,自有緣故,他心知當下決不能與馮元破撕破臉皮,反倒是要虛與委蛇,故作疑惑:「赤煉電今年也有五十多了,看來精力不錯,人過半百,新娶妾室,看來此女定然容貌出眾。」

    馮元破嘿嘿笑道:「是不是容貌出眾倒是不知,但是身份卻絕對出眾。」

    「哦?」

    「他新娶的妾室,乃是高麗王的女兒,高麗公主。」馮元破冷笑道:「或許天下人都不知道,赤煉電不但娶了高麗公主,而且暗中還和高麗簽下了一項協議。」

    「協議?」

    馮元破肅然道:「這項協議約定,無論是高麗還是遼東,十年之內,互不侵犯,為此,赤煉電祕密娶了高麗公主,實際上就是作為人質,而高麗也從赤煉電的手中得到了不少的戰馬錢糧,此事做的極為隱祕,恐怕到現在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楚歡顯出憤慨之色:「沒有經過朝廷應允,赤煉電竟敢私下與高麗簽訂如此協議,他究竟想做什麼?」

    「用這份協議,保證後方的安全,楚督難道還不明白他的心思?」馮元破握起拳頭,冷笑道:「此人的狼子野心,由此可見一斑。」

    「那聖上可知道此事?」

    「聖上君臨天下,睿智非凡,此事已然知曉。」馮元破輕笑道:「聖上不但知曉了赤煉電的野心,而且還知曉了赤煉電的一個同黨。」

    「同黨?」楚歡奇道:「誰是同黨?」

    「這同黨我若是不說,楚督是絕對猜不出來的。」馮元破撫須道:「此人如今就在聖上身邊,而且身居高位,他暗中與赤煉電串通一氣,自以為無人知曉,可是聖上英明,已經是了然於胸。」

    楚歡輕聲問道:「既然已經與赤煉電串通一氣勾結在一起,怎能還留在聖上身邊?聖上為何不將之除去?」

    「聖上要除掉他,自然是輕而易舉。」馮元破目光變得森然起來:「但是如果輕易動手,就會打草驚蛇。赤煉電手握雄兵,一旦知道他的同黨已經被聖上處決,自然就知道自己謀反的陰謀已經敗露,如此情況下,此人定會撕下面皮,傾巢來攻……!」握起拳頭,苦笑道:「不得不承認,當今天下,赤煉電的遼東鐵騎乃是最強的軍團,一旦開戰,河西軍必將是凶多吉少……!」

    楚歡瞇起眼睛:「馮督的意思是說,要想除掉內奸,就必須將赤煉電一起除掉?」

    「正是。」馮元破笑道:「在沒有除掉赤煉電之前,聖上便故作不知,其實聖上何其睿智,他南徵北討,當年平滅十八國諸侯,一統天下,區區赤煉電,聖上自然早就有了鋤奸的計劃。」

    楚歡似乎明白過來,小心翼翼問道:「馮督,難道這次祭天誕禮……?」

    「楚督,國難當頭,天下紛亂,聖上畢竟不是凡人,這種情況下,你當真以為聖上有心情舉辦壽誕?」馮元破歎道:「這其中,當然是另有玄機的。」

    楚歡慾言又止,卻沒有問出話來。

    馮元破壓低聲音道:「楚督是想知道聖上舉辦壽誕的真正目的?我既然今日對楚督坦露心扉,自然不會對楚督有所隱瞞,我知道楚督對朝廷對聖上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如此機密大事,纔會告知楚督,實不相瞞,此番的祭天誕禮,實際上是鋤奸計劃的一部分。」

    「鋤奸計劃?」

    「不錯。」馮元破冷笑道:「剪除奸賊赤煉電和他的同黨,一網打盡,這就是鋤奸計劃……祭天誕禮,就是為了藉此讓赤煉電前來河西,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馮督,赤煉電難道真的敢來河西?」

    馮元破皺眉道:「這便是最為關鍵之處。到現在為止,在聖上的運籌帷幄之下,知道鋤奸計劃的寥寥無幾,聖上穩住了那名內奸,赤煉電到現在也應該不會知道他的奸謀已經敗露,聖上為了讓祭天誕禮顯得真實,故意宣召了數位總督,其實就是為了迷惑赤煉電,讓他相信這次祭天誕禮並沒有其他目的……赤煉電現如今還裝作對朝廷和聖上忠心耿耿,聖上傳下了聖旨,而且派人帶著聖旨前去宣召,他若不來,那便是抗旨……!」

    「如果他當真不來,那又怎麼辦?」楚歡皺眉道。

    馮元破歎道:「如果真是那樣,鋤奸計劃也就等若失敗,聖上也就不必再隱忍,會在祭天誕禮之上,先出掉那名內奸,然後向天下宣詔,赤煉電圖謀叛亂。」他神情凜然:「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河西軍明知不是遼東軍敵手,也會迎難而上,奉旨討賊!」

    楚歡終於問道:「馮督,赤煉電的那名同黨,又是何人?」頓了頓,道:「若是此事太過機密,馮督大可不必告訴我。」

    「連鋤奸計劃我也沒有對楚督隱瞞,內奸是誰,自然也不會隱瞞。」馮元破一字一句道:「與赤煉電串通一氣狼狽為奸的內奸,便是皇家近衛軍統領……軒轅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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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三章 密詔

    楚歡豁然站起,顯出震驚之色:「馮督,你……你這是在開玩笑?」

    「楚督以為我是在說笑?」馮元破歎道:「其實我知道此事的時候,吃驚之情不在楚督之下。就愛上網。。可是……這是聖上親口對我所言,聖上總不會有錯。」

    楚歡緩緩坐下,依然帶著吃驚之色:「軒轅紹乃是軒轅世家的人,而且是近衛軍的統領,誰都知道,軒轅世家對聖上忠心耿耿……他怎麼可能與赤煉電串通一氣?」

    馮元破輕聲道:「軒轅世家被稱為帝國第一武勳世家,為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這自然是不假,可是正因如此,軒轅世家對聖上只怕是心有不滿。」

    楚歡疑惑道:「馮督此言,我有些聽不懂。」

    馮元破身體前傾,低聲道:「楚督自然知道,聖上當年起兵,手下有兩位重臣,起兵之初,正是靠著這兩人纔發展壯大起來。」

    「你是說安國公黃矩和義國公軒轅平章?」楚歡問道。

    馮元破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不錯,黃矩家財豐厚,聖上起兵,黃矩捐獻了所有的家財,而且幫著聖上收集物資錢糧,正因如此,聖上招兵買馬纔沒有困難。」頓了頓,低聲道:「而軒轅世家多有勇武之將,當年對聖上也是忠心耿耿,聖上剛起兵的時候,麾下最能打的將領,都是出自軒轅世家,至若赤煉電等人,那都比軒轅世家的資歷要淺。立國之後,賜封四大上-將軍,沒有軒轅世家的人,道理很簡單,只因為軒轅世家在平定天下之時,死傷慘重,立國之後,軒轅世家是老的老,小的小,所以四大上-將軍之中,沒有軒轅世家的人。」

    「此事我也知曉。」楚歡微微頷首:「不過聖上賜封軒轅平章為義國公,而且軒轅紹後來也成了近衛軍的統領,由此可見,聖上對軒轅世家也是十分器重……!」

    「軒轅世家雖然戰死許多棟梁,可是軒轅平章還在,而且還有後起之秀的軒轅紹……雖然後來四大上-將軍實權在握,但是軒轅一族的威望在帝**界實在是無人可比。」馮元破緩緩道:「風寒笑被聖上重用,成為一代名將,那可是軒轅平章當年舉薦之功,所以風寒笑對軒轅平章一直是感激有加,其他幾位上-將軍,見到軒轅平章,那也都是不敢失了禮數的。」

    楚歡「哦」了一聲,馮元破繼續道:「聖上雖然還賜封軒轅家族為第一武勳世家,但是後來真正提拔的,僅僅只有軒轅紹而已。按道理來說,既然是武勳第一世家,該當對軒轅世家大加提拔纔是,可是楚督看一看,除了軒轅紹身居近衛軍統領,軒轅世家真正身居高位掌握軍權的,卻並無他人,至若軒轅平章,雖然被封了義國公,可是此人早已經淡出了朝堂,有虛名而無實權。」

    楚歡問道:「這是為何?」

    「就是因為軒轅世家在軍方太大的影響力,所以朝廷對軒轅世家也是一直提防。」馮元破輕聲笑道:「軒轅世家為聖上打江山死了那麼多族人,到最後反倒被聖上所忌憚,而且軒轅平章更是被聖上所冷落,楚督,你仔細想一想,若換做你是軒轅世家的人,心裡會好受?」

    楚歡歎了口氣,並不說話。

    「都說軒轅世家對聖上忠心耿耿,可是說這些話的人,無非是看到當年軒轅世家為了聖上戰死許多人,極盡忠烈。」馮元破苦笑道:「死人已矣,但是因死人之心而揣測活人之心,那就有些不合情理了。更何況當初軒轅世家戰死的那些人,他們固然是為聖上盡忠,卻也是想著為自己的家族謀一個好前程,如果他們知曉立國之後軒轅世家受此冷落,卻不知道他們在九泉之下會作何感想?」

    楚歡顯出恍然大悟之色,低聲道:「馮督的意思是說,軒轅世家因為聖上的冷落,覺得聖上對他們不公,所以早就生出了埋怨之心?」

    馮元破點頭道:「可以這樣解釋的。軒轅世家乃是武勳世家,他們看重家門的榮耀,死了那麼多人,這些年來,軒轅世家非但沒有被聖上大家提拔重用,反倒是冷落在一旁,武名自然也是大受損傷,當年的軒轅世家何其的榮耀,可是立國之後,雖然名聲依在,但是手無實權……!」凝視楚歡眼睛,卻是從懷中緩緩取出一件東西,乃是一捲黃帛,「楚督或許還不相信,但是看了這個,一切就都明白了。」

    說完,馮元破將黃帛遞給楚歡。

    楚歡接過來,展開看時,卻發現這是一份密詔。

    密詔之中,清晰明白寫明軒轅紹和赤煉電串通一氣,狼狽為奸,意慾謀反,下旨馮元破藉助祭天誕禮之機,剿賊鋤奸,匡扶社稷。

    密詔蓋有皇帝的玉璽,顯然是皇帝所頒。

    楚歡立時神情變得肅然起來,將密詔雙手呈還給馮元破,肅然道:「原來聖上有密詔在此,馮督既然將這些告知於我,看來是有事要吩咐楚歡。」

    馮元破收起密詔,肅然道:「楚督,大秦危在旦夕,但是身為大秦的臣子,你我都是伸手聖上隆恩,當此危難之時,你我更要同心協力,攜手鋤奸,為保大秦的江山社稷,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聖上可有具體吩咐?」

    「軒轅紹的近衛軍守衛在天宮,如今想要見聖上也是十分困難。」馮元破低聲道:「最後一次見到聖上,聖上特地頒下了這道密詔,令我隨機應變,相機行事。祭天誕禮鋤奸剿賊,這一條不會變,但是具體如何操作,卻要看我等如何謀劃了。」

    「原來如此。」楚歡微微頷首,若有所思道:「有了聖上這道密詔,事情就好辦得多。河西乃是馮督的地盤,只要赤煉電前來,到時候馮督一聲令下,赤煉電和軒轅紹必然是束手就擒。」

    「楚督,軒轅紹的武功,自不必說,赤煉電亦是武功高強。」馮元破正色道:「最為緊要的是,軒轅紹現在就在天宮之內,此人詭計多端,我們若是稍有疏忽,被此人察覺,聖上的安全就會受到威脅,所以要對這兩人下手,必然要保證萬無一失。」

    楚歡輕聲問道:「馮督可有計劃?」

    「祭天誕禮,聖上下旨,那是請君入甕。」馮元破道:「只要赤煉電前來,在祭天誕禮之時,我們就要出其不意,甕中捉鱉,行動之時,必須要保證一擊而中,覺不能失手,否則一旦被這兩人任何一人走脫,後果將不堪設想。」

    楚歡點頭道:「馮督所言極是。」

    「其他人倒也罷了,但是必須要迅速將赤煉電和軒轅紹擒拿。」馮元破微微起身,低聲道:「所以此番,需要楚督竭力相助,到時候楚督……!」湊到楚歡耳邊,低語幾句,楚歡微微點頭,道:「既然是聖上旨意,自然是萬死不辭。」

    「我便知道楚督乃是深明大義忠心耿耿之人。」馮元破笑道:「到時候楚督只要依計行事,鏟除奸佞,我大秦必將轉危為安。聖上到時候必然也會對楚督從重嘉獎。」

    「聖上嘉獎,倒也無妨。」楚歡肅然道:「但是為國鋤奸,乃是我等做臣子的分內之事,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會皺一皺眉頭。」頓了頓,向馮元破道:「馮督,我那兩名部下……?」

    「楚督放心,祭天誕禮之後,兩位身體必然會康復,到時候自然會跟隨楚督回到西北。」馮元破笑道:「楚督難道還不放心?」

    「他們在馮督這裡,自然是安然無恙。」楚歡含笑道:「只是我現在想見一見我的那名女部下……!」

    「哦?」

    楚歡有些尷尬,湊近低聲道:「馮督有所不知,那名女子,其實……哎,其實是我的紅顏知己,我……!」

    「原來如此。」馮元破大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楚督是擔心她現在處境不好?楚督放心,你那位紅顏知己雖然貌美如花,但是我這邊卻是小心侍候……這樣吧,我帶楚督前去看一看,也好讓楚督安心。」

    楚歡拱手笑道:「如此有勞了。」

    媚孃其實就被關在府內,這處院子四周卻都是安排了兵士守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異常森嚴,馮元破帶著楚歡進了院子,進到屋內,只見媚孃此時就坐在一張椅子上,邊上還有兩名丫鬟,見得楚歡過來,媚孃眉角微挑,看到馮元破,那雙迷人的眼眸子立刻顯出凜冽的殺意。

    「楚督,你現在看到了,我並無怠慢這位姑孃。」馮元破含笑道:「現在你可放心了?」

    媚孃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楚歡卻是使了個眼色,媚孃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她微微動彈一下,但是明顯虛弱得很,楚歡知道她和祁宏都已經中了毒,體力虛弱,已經道:「你就在這邊安心調養,馮督會派人好好照顧你們。」

    楚歡說完,轉視馮元破,含笑道:「要讓馮督費心了。」

    「不敢。」馮元破笑道:「楚督,剛纔亭中未能盡興,我令人略備薄酒,咱們再喝幾杯?」

    「卻之不恭。」楚歡擡手道:「馮督請!」

    正要離開,忽然想到什麼,楚歡笑道:「差點忘記了……!」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瓷瓶子,道:「這蟲子都快餓死了,你自己在這邊調養,閒來無事,正好自己照顧就是。」

    竟是走過去,將那瓷瓶子放在媚孃面前的桌子上。

    馮元破眉角微動,卻不動聲色走過去,含笑問道:「楚督,這又是什麼稀罕物?是否能讓馮某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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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四章 西北野望

    楚歡看上去似乎有些猶豫,馮元破目光閃動,媚孃卻已經將那瓷瓶子握在手中,冷聲道:「這是我的東西,為何要給你看?」

    馮元破正要說話,楚歡卻已經伸手過去,道:「拿來!」

    媚孃瞪了楚歡一眼,但終究還是將瓷瓶子遞還給楚歡,楚歡拿在手中,含笑道:「馮督,咱們出去說話!」

    馮元破跟著楚歡走出門,楚歡這纔將瓷瓶子遞給了馮元破,馮元破笑道:「楚督,這……是否方便?」

    「若是換做別人,還真是不方便。」楚歡神情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是我與馮督無話不談,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馮督先看一看。」

    馮元破這纔接過,打開一看,卻見到瓷瓶子裡有一隻碧色的小蟲子,待在瓶底一動不動,宛若死了一般。

    馮元破大是疑惑,奇道:「楚督,這又是什麼稀罕物?」說話間,已經將瓷瓶子遞還給楚歡。

    楚歡接過,左右看了看,纔露出古怪笑容:「馮督,實不相瞞,這東西叫做‘春鳴’!」

    「春鳴?」馮元破一怔,「這名字倒是古怪,以前並未聽說過。」

    楚歡低聲道:「馮督有所不知,當年我奉旨前往安邑抄家,和鬼方人有些淵源,對他們有些恩惠,這是從鬼方得到的東西。」

    「哦?」馮元破笑道:「這春鳴有何作用?」

    「顧名思義,春鳴春鳴,可以讓人精神抖擻,煥發-春天般的謹慎。」楚歡看上去頗有些神祕,「其實這東西……哎,馮督不要笑話,這是閨房之物……!」

    馮元破一怔,隨即顯出古怪笑容:「楚督的意思是?」

    「馮督若是感興趣,這春鳴就送給馮督。」楚歡十分慷慨將瓷瓶子遞到馮元破面前:「個中妙處,回頭我再仔細告知馮督,這東西我已經用了幾年,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對手,直到遇見了屋裡那位紅顏知己……!」說到這裡,楚歡看上去有幾分尷尬,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馮元破已然撫須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原來如此,哈哈哈,楚督風流倜儻,實在讓人羨慕……!」將瓷瓶子推還回去,「我已經老了,用不上這種東西,既然是楚督之物,我又豈能奪人所愛?」壓低聲音道:「河西倒也不乏美人,楚督若是有意,我這邊可以給楚督安排幾名色藝雙全的佳人相伴。」

    楚歡擺手笑道:「現在大事未成,等到除掉奸佞,我們再一醉方休。」

    回到屋內,楚歡將瓷瓶子給了媚孃,在媚孃耳邊說了兩句,馮元破微瞇著眼睛,卻見到媚孃臉頰緋紅,似嗔似怪瞪了楚歡一眼,自是以為楚歡風流性子,是在調笑媚孃。

    「五天之後,便是祭天誕禮。」楚歡離開之時,向媚孃道:「等到祭天誕禮結束,我再來接你們離開,返回西北。」

    媚孃也不多言,只是微點螓首。

    出了院子,馮元破纔低聲道:「楚督的身份,依然可以保密,知道楚督身在河西的人並不多,如此一來,馮某在明,楚督在暗,到時候必能一舉鏟除奸佞。」

    「現如今最要緊的卻是赤煉電。」楚歡肅然道:「只盼他真的有膽子來到河西,若是抗旨不從,就算我們除掉了軒轅紹,赤煉電卻已然是個大-麻煩……!」

    馮元破歎了口氣,仰視蒼穹,喃喃道:「但願上天保佑!」

    楚歡並不是從正門離去,而是從進來的後門離開,等楚歡離開之後,馮天笑立刻到了馮元破的身邊,心有餘恨道:「父親,楚歡既然來了,此番定然不能讓他離開,若是被他回到西北,必成大患。」

    馮元破撫須淡淡道:「這個道理莫非我還不明白?」

    馮天笑握著拳頭道:「父帥,楚歡此來河西,神不知鬼不覺,並無多少人知道,今日便算將他斬殺在這裡,也不會有別人知曉……孩兒不明白,如此大好機會,父親為何要放過楚歡?」

    「你不明白為父的意思?」馮元破盯著馮天笑的眼睛,「要殺人,很簡單,可是殺人之後能夠得到什麼,對我們更為重要。殺人要講火候,太早不成,太晚不成,要恰到好處,這纔能得到最大的好處,現在即使能夠斬殺楚歡,可是火候還不到……!」

    「父親的意思是?」

    「此事我自有計較。」馮元破淡淡道:「先盯緊楚歡,可別讓他生出別的亂子來……!」

    「父親不是說,只要那兩個人質在手,楚歡便不敢輕舉妄動。」馮天笑低聲道:「只要我們牢牢將這兩個人質掌控在手,便能夠讓楚歡俯首聽命。」

    馮元破神情嚴峻,道:「話雖如此,但是人心隔肚皮,今日的楚歡,是否還是幾年前的楚歡,實在不好揣測。他在西北九死一生,如今威服西北,這樣的人物,是否真的還能被兩個人質所挾持,那也是難以預料的事情。」

    「既然如此,父親為何要將祭天誕禮之事告知楚歡?」馮天笑皺起眉頭:「他如今已經知道我們要對軒轅紹他們動手,會不會……會不會暗中向軒轅紹通風報訊?父親可莫忘記,軒轅紹的堂弟軒轅勝纔如今就跟著楚歡,楚歡和軒轅世家的關係,恐怕不簡單。」

    馮元破笑道:「你錯了,且不說楚歡在祭天誕禮之前根本沒有機會見到軒轅紹,就算見到軒轅紹,他也絕不會和軒轅紹走在一起。」

    「哦?」馮天笑奇道:「父親為何如此肯定?」

    馮元破撫須冷笑道:「我今日和他說,與赤煉電串通一氣的是軒轅紹,軒轅紹乃是內奸,你覺得楚歡心裡真的相信?」

    「他不相信?」

    馮元破詭異一笑,「他當然不會相信,就算他相信赤煉電有謀反之心,卻也絕不會因為我的幾句話,便相信軒轅紹和赤煉電串通一氣。」

    「既是如此,父親為何還要和他多費脣舌?」

    「你要明白,以後無論你做什麼,都要有個理由。」馮元破盯著馮天笑眼睛:「師出無名,自己的氣勢便弱了三分,只要有了名義,哪怕明知是假,卻也有了底氣。」

    馮天笑似懂非懂,馮元破淡淡道:「你覺得楚歡心中會怎樣想?」

    「此人心機深沉,孩兒難以猜測。」

    「楚歡知道軒轅紹謀反不一定是真,但是他卻願意相信這是真的。」馮元破淡淡道:「楚歡能夠答應和我們一起行動,絕不僅僅是為了那兩名人質,最為緊要的是,在他看來,這次行動對他也有著極大的利益……!」

    「對他有利?」

    「你自己沒有瞧見楚歡在西北所為?」馮元破冷笑道:「此人在西關的時候,開鹽路,建新軍,固然是形勢所逼,但是卻也表明此人並非一個安於現狀之人。他鎮北山,定天山,勢力籠罩整個西北,而且鹽路大開,關內已經隨處可見他西北運輸過來的新鹽……據我所知,他已經下令,聚集西北所有的戰馬,組建西北騎兵軍團,開礦煉鐵,而且在雁門關外還建立了貿易場……如此連番動作,若說此人沒有心懷異志,誰又能相信?」

    馮天笑冷冷道:「難不成他還想憑藉西北貧瘠三道,準備圖謀天下?」

    「那又有什麼不可能?」馮元破淡淡道:「西北雖然貧瘠,地廣人稀,但是你莫忘記,現如今他的新鹽每天都像洪水一樣流入關內各個角落,而大批的錢糧也如同洪水一樣湧向西北,還有雁門關外的貿易場,雖說設立不久,一時半會還勝不過我北疆貿易場,可是用不了多久,我北疆貿易場必然不敵雁門貿易場。」

    「這……這是為何?」

    「北疆貿易場的貿易對象是夷蠻人。」馮元破瞇起眼睛:「而雁門貿易場的貿易對象,那可是西梁人,論起貨源和商貿,夷蠻人可遠遠比不上西梁人。你讀書的時候,先生莫非沒有講過,當年西北就是因為和西梁人進行貿易,纔讓西北繁盛一時,西北商紳一度比肩關內豪商,後來閉關,纔讓西北商紳失去了銳氣……如今楚歡重開貿易場,與西梁人通商,短時間還看不出什麼,可是時間一長,西北便再也不能稱為貧瘠之地了。」

    馮天笑明白過來,握拳道:「父親這樣一說,看來楚歡還真有圖謀天下的野心。是了,他這次託病不來,卻又祕密趕過來,便已經顯出他心懷不軌……!」

    「西北野望……!」馮元破淡淡笑道:「只要楚歡有野望之心,這一次他就必然會配合我們的行動,赤煉電不單是我們的威脅,對野心勃勃的楚歡來說,那也是一大威脅,如果有機會除掉赤煉電這一大威脅,你覺得楚歡會放過?」

    馮天笑露出笑容:「楚歡既然也想除掉赤煉電,自然可以被我們所用。到時候大功告成,楚歡捲入其中,那時候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祕密潛入河西,如此一來,他此行的目的便會大受懷疑,我們只要將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他眼中顯出興奮之色:「到時候他便是一個最合適的替罪羊!」

    父子二人正在低語,卻見一人匆匆過來,拱手稟道:「國公,剛剛得到消息,太子已經來到河西,距離武平府不過一日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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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五章 闖宮

    時當黃昏,武平府城西二十裡地,馮元破率領一幹官員在路邊臨時搭建的草亭裡等候,昨日得報,太子距離武平府城不過一日路途,馮元破心下倒是吃了一驚,萬想不到這個時候太子竟然橫空殺出來,他立刻吩咐部下做好準備,一路打探太子的位置,知道太子今日便要抵達武平府,估算好路途時間,帶人出城迎接。

    夕陽西下,地平線上的餘暉將蒼茫大地照射的黃燦燦一片。

    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馮天笑已經迎上前去,沉聲問道:「太子到了哪裡?」

    那人翻身下馬,跪倒在地,稟道:「啟稟少帥,太子中途改道,並沒有往武平府來,而是直接去了天宮,說是要先去面見聖上。」

    馮元破微微變色,立刻吩咐道:「去了多久?」

    「按照路途估計,只怕很快就要抵達。」

    馮元破立刻吩咐道:「備馬,前往天宮!」

    他心中頗有些焦急,宮中的那位皇帝,是他偷梁換柱的偽帝,而且利用偽帝,下旨任何人不得覲見,一直以來,不但是臣子們無法見到皇帝,便是皇後也是難見一面,畢竟皇帝的旨意,誰也不敢違抗。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竟然神兵天降。

    如果說這普天下還有一個人敢抗旨覲見,那就只能是太子,太子是未來的儲君,京城失陷後,遠赴河西,這時候要覲見皇帝,那也是天經地義之事,如果此時皇帝並不召見,反倒是顯得蹊蹺,畢竟皇帝乃是一國之君,太子坐鎮京師,監國理政,如今京城丟失,太子前來,皇帝如果不召見詢問一番,那也實在是太過詭異。

    馮元破相信偽帝有能力阻止臣子們甚至是皇後的覲見,可是太子求見,馮元破實在沒有把握偽帝能夠應對。

    飛馬如電,馮元破趕到天宮之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他是騎了最快的馬,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天宮,就是擔心太子在自己之前入宮覲見。

    到得天宮之外,馮元破便見到一隊兵士正在宮殿之外,這些人風塵僕僕之色,馮元破心下一沉,知道太子已經入宮。

    他在天宮自由進出,也顧不得許多,匆匆進了宮門之內,只見到廣場上的夜明珠灼灼生輝,在廣場的天河邊上,見到一隊人影正往居仙殿那邊過去,他快步過去,漸漸靠近,只見一名武士推著太子的輪子,正沿著漢白玉鋪就的道路緩緩前行,在太子邊上,一名身姿綽約風華絕代的佳人披著一條青色大氅,正跟在太子身邊,而軒轅紹此時正在前面領路。

    聽到動靜,眾人回過頭,便瞧見馮元破已經快步過來,馮元破上前去,立時跪倒在地,大聲道:「臣該死,臣該死,請太子殿下降罪,臣該死,請太子殿下降罪!」

    太子打量兩眼,含笑道:「是馮總督嗎?」

    「臣河西總督馮元破,拜見太子殿下。」馮元破大聲道:「臣在武平府城西等候殿下大駕,可是聽聞,殿下直接來了天宮,臣這纔匆匆趕來,臣下來遲,未能迎候殿下,罪該萬死!」他如同一隻大蛤蟆般匍匐在地上,看上去是誠惶誠恐。

    太子笑道:「馮總督,這不是你的錯,本宮此來,本就匆忙,你不必自責。你來了也好,本宮現在要去面見父皇,要向父皇請罪,如今形勢危急,本宮會向父皇請旨,到時候父皇只怕要傳召你,你可在這裡等候……是了,安邑總督袁崇尚是否也已經抵達?」

    「回稟殿下,袁總督如今就在武平府。」

    「也好。」太子頷首道:「軒轅,你派人去府城召來袁崇尚,本宮也要和他議事。」

    軒轅紹立刻轉身,招手叫來一名部下,吩咐兩句,那近衛武士立刻快步而去。

    太子不再多言,只是淡淡道:「咱們去見聖上吧。」

    馮元破已經起身來,拱手道:「殿下,聖上似乎龍體不適……!」

    「哦?」太子皺起眉頭,看向軒轅紹,軒轅紹微微點頭:「聖上龍體微恙,前天找尋玄真道宗前來看視過。」

    「既是如此,本宮更要去看一看。」太子催促道:「趙權,快些過去。」

    太子護衛統領趙權推著輪椅,加快步子往居仙殿過去,馮元破心下有些著急,他知道太子絕非泛泛之輩,別人或許看不出偽帝的破綻,可是一旦太子見到偽帝,說上幾句話,只要偽帝有一絲一毫的紕漏,必定會讓太子起疑心。

    可是這時候,他卻又不能多說其他,自己匆匆趕來,說是請罪,那倒並不顯得突兀,可是如果自己這時候阻止太子去見皇帝,以太子之精明,很有可能就會發現其中有問題,說不定還會生出其他的變故來,這種時候,自己固然什麼都不能說,更不能阻止太子覲見皇帝。

    眾人來到居仙殿外,大門緊閉,軒轅紹低聲道:「殿下,聖上有旨,除了宮人,內外大臣都不得進入居仙殿,所以要先通稟聖上。」

    馮元破在邊上聽到,弓著身子,不動聲色,但是心裡卻鬆了口氣,他一直擔心軒轅紹帶人守在居仙殿,軒轅紹能夠經常進入見到皇帝,軒轅紹也是精明過人之輩,若是被他瞧出破綻,那也是後果不堪設想,但是此刻聽軒轅紹之言,偽帝顯然是下旨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進入居仙殿,這自然也包含軒轅紹在內。

    太子微微頷首,神情肅然,示意軒轅紹去稟報,軒轅紹到了門前,敲了敲殿門,殿門很快拉開一條縫隙,一名太監探出頭來,軒轅紹已經道:「稟報聖上,太子殿下已經來到天宮,要即刻面聖!」

    那太監忙轉身進去。

    太子這纔看向在旁恭敬無比的馮元破,含笑問道:「馮總督這陣子都在忙著祭天誕禮之事嗎?」

    「這是聖上旨意,臣下謹遵聖旨辦差。」馮元破忙道。

    太子皺眉道:「你可向聖上進言,要發兵剿賊?」

    「回稟殿下,臣下已經多次進言,聖上也已經示下,等到祭天誕禮一過,河西立刻出兵,收復河北。」馮元破正色道:「臣下已經令河西軍做好了各項準備,整裝待發,直待聖上旨意下來,立刻發兵。」

    太子溫言道:「馮總督有這樣的準備,可見是老成謀國之人。」

    「殿下過獎了,保家衛國,剿滅叛匪,這都是臣下分內之事。」馮元破恭敬道:「馮家世受聖上隆恩,必當盡心竭力報效朝廷。」

    琉璃在旁輕笑道:「殿下,你常說馮總督忠君愛國,如今國難當頭,馮總督更是大秦的擎天之柱!」

    「馮總督,這是琉璃夫人。」軒轅紹在旁介紹道。

    馮元破忙道:「夫人謬贊了。臣下只是個粗人,也不懂別的,只知道拿刀殺人,臣下早就說過,臣下是聖上的一頭獵狗,誰要是敢危及大秦,聖上一道旨意,臣下就會像獵狗一樣沖上去撕咬,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太子頷首笑道:「忠心可嘉,忠心可嘉!」

    馮元破雖然在這邊恭敬應對,一臉謙恭,可是心裡卻還是有些焦急,他只怕那偽帝忌憚太子之名,不敢阻攔,若是這時候召見太子,事情可就實在有些不妙。

    片刻之後,便見太監匆匆過來,出了大門,大聲道:「聖上口諭,朕身體略有不適,很是疲倦,今日不見任何人,欽此。」

    太子皺起眉頭,沉聲道:「你可有說是本宮前來?」

    「回太子殿下的話,奴纔已經向聖上稟明,聖上便只有這道口諭。」

    太子冷笑道:「本宮有十萬火急的軍國大事,現在就要見父皇……!」他沉聲道:「趙權,推本宮進殿!」

    趙權猶豫了一下,太子冷冷道:「本宮的吩咐你不想聽?」

    馮元破皺起眉頭,卻是盯著那太監,悄無聲息間使了個眼色。

    那太監是他安插在偽帝身邊的人,居仙殿分為中殿和東西兩殿,巍峨宏偉,僅一個中殿就是宏闊無比,其中的太監宮女,都已經更換了一批,居仙中殿裡的宮人,如今大都是後來更換進去,幾乎清一色都是馮元破的人馬。

    那太監看到馮元破的眼色,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殿下,這是聖上的口諭。」那太監見太子要硬闖居仙殿,急道:「你若是沒有聖上的旨意硬闖進殿,那可是抗旨。」

    太子鎖起雙眉,琉璃此時柔聲道:「殿下,聖上既然龍體不適,下旨暫不召見,殿下那就先等一等,你一路奔波,也已經十分勞累,等休息好了,聖上召見,再商談國家大事,那時候反倒是事半功倍。軒轅將軍奉旨守衛這裡,殿下若是硬闖進去,聖上不單要降罪殿下,只怕還要牽累軒轅將軍……!」

    「殿下,武平府城,已經為殿下準備好歇息的地方。」馮元破不失時機道:「河西的官員,此時都已經往天宮這邊來,想要聽候殿下的垂訓。」

    太子盯著那扇只開了一道縫隙的居仙中殿大門,沉吟片刻,終於道:「本宮去見皇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59
第一六零六章 遮風擋雨

    居仙東殿寂靜無聲,這一次太子卻並沒有讓任何人陪同,只是下令包括琉璃在內,都在外面等候,這大殿之前的廣場修建的平整光滑,宛若一面巨大的玉鏡,道路也是寬闊整齊,太子的輪椅擁有機關,並不費力氣便到了居仙東殿門前。

    皇帝沒有召見,但是作為太子,求見皇後,向皇後請安,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雖然皇帝身邊的宮人大肆更換,但是皇後身邊卻並沒有被調換宮人,居仙東殿上上下下服侍皇後的太監宮女也有二十多號人,作為大秦帝國的國母,區區二十多人,實在不多。

    太子來到東殿門外,吩咐守在門外的殿前太監進去通稟,那太監顯然也沒有想到太子竟然來到河西,急忙入宮稟報,太子靜靜坐在輪椅上,擡頭望著天上已經升起的明月,看上去滿腹心事。

    並沒有等太久,太監出來回道:「殿下,皇後孃孃……皇後孃孃說鳳體不適,此時不宜相見……!」

    太子臉色一沉,只是冷冷道:「推我進殿!」

    「殿下……!」

    太子雙眸如冰,盯著太監,「本宮之命,你難道敢違抗?」

    那太監左右為難,太子已經沉聲吼道:「還不過來。」

    太監打了個冷顫,竟是不敢抗命,上前來,從平梯將太子的輪椅推到殿門前,見到太子冷視自己,急忙吩咐兩人過來將太子的輪椅擡入了大殿之中,進了殿內,太子纔淡淡道:「推我去皇後那裡。」

    「殿下……!」太監為難道:「皇後孃孃的旨意……!」

    光芒一閃,太子手中竟是多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來,冷視太監,「你若再多一句話,本宮現在就割了你的喉嚨。「

    太監又是一個冷顫,哪裡敢抗命,硬著頭皮推著輪椅,在冷清的宮殿之內穿梭,片刻之後,到了一處精雕細作的大門之前,那大門緊閉,門前卻站著兩名宮女守衛,太監低聲道:「殿下,皇後孃孃就在裡面歇息……!」

    太子微微頷首,揮揮手:「你們都退下!」

    太監猶豫了一下,不敢多言,向那兩名宮女招招手,幾人匆匆退了下去,太子這纔啟動機關,輪椅徑自到了大門前,太子伸手推了推門,那大門竟然沒有關嚴實,嘎嘎響動之中,緩緩打開,太子這纔自己滾動著輪子,進到屋內。

    這屋內精美奢華,太子入內之後,便聞到一股子檀香味道傳過來。

    他滾動輪椅,緩緩過去,繞過一道屏風,屏風後面是一道朱紅色的木質拱門,門上則是垂著一道輕紗簾子,到得門前,太子微一沉吟,正想進去,卻聽到裡面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沒有本宮吩咐,你為何敢擅闖宮門?」

    太子頓時停住輪椅,猶豫了一下,纔輕聲道:「母後向來可好?」

    「本宮很好。」屋內傳來皇後聲音,沒有任何的情緒,聽上去十分冷淡:「聖上令你守衛京城,你為何會來河西?」

    「京城已經失陷。」太子猶豫了一下,纔緩緩道:「我前來河西,是要面見父皇,集結北方兵馬,南下收復京都。」

    「瀛仁現在在哪裡?」皇後問道。

    太子臉上立時顯出冷意,淡淡道:「京城動亂,兵荒馬亂,不知下落的人太多,他如今究竟在哪裡,是生是死,我也不知。」

    「你……!」皇後的聲音終於充滿了怒氣:「你在京城,難道沒有看住他?」

    「看住他?」太子冷笑道:「母後恐怕忘記了,父皇下旨他留守京城,輔國理政,他已經是大人了,不再是孩子,就算我想看住他,母後覺得他會聽我的?」

    一道身影出現在輕紗後面,拱門內外,乃是兩道輕紗垂下,太子雖然能夠依稀看到皇後的輪廓,卻無法看清楚臉龐。

    「你是他兄長。」皇後聲音明顯充滿擔憂:「你知道他一直在深宮長大,全無心機,京城動蕩,你作為兄長,本就應該注意他的安危。」

    太子笑道:「母後忘記了,我與他一般大的時候,便早已經南徵北戰,出生入死,不知經歷多少考驗……瀛仁既然是瀛氏子孫,禍福安危,他便要自己承擔起來。」

    皇後帶著惱怒道:「你為何如此待他?」

    「母後想我如何待他?」太子臉色一沉,冷冷道:「是否日夜要守在他身邊,他想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有風有雨,我都給他頂著?父皇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快二十年了,從瀛仁出生之後,父皇就一直為他遮風擋雨……他是父皇的兒子,父皇為他遮風擋雨,我無話可說,可是我又為何要替他遮風擋雨,我自己頭上滿是風雨,只能為自己遮風擋雨。」

    皇後擡手撫著胸口,身形微微搖晃,太子臉色驟變,失聲道:「你……你怎麼了?」便要沖進去,皇後已經厲聲道:「不要進來!」

    皇後這一聲決然至極,太子愣了一下,卻終究沒有繼續往裡去。

    片刻之後,皇後有些無奈的聲音纔從裡面傳出來:「太子,瀛仁現在到底怎麼樣?你……你就算不顧其他,總該估計一個母親的感受。」

    太子眼角抽搐,許久之後,終於道:「你放心,他沒有死,還好好活著。」

    皇後聞言,這纔鬆了口氣。

    「如果是我,你是否也會如此擔心?」太子沉默片刻終於問道:「京城失陷的消息,你是否早已經知道?」

    皇後道:「我也是幾天前纔聽到這個消息。」

    「知道京城失陷,我知道你一定會很擔心瀛仁。」太子凝視著輕紗後面的那個身影:「母後是否擔心過我?」

    皇後歎道:「太子現在安然無恙,也無需人再擔心了。」

    太子眉頭一挑,「如此說來,幕後也確實擔心過我?」

    「你是大秦的儲君。」皇後緩緩道:「京城失陷,為你擔心的人很多,這邊知道消息的人,都在為太子祈福,太子如今安然無恙,我想所有人心裡都很高興。」

    太子發出古怪的笑聲:「所有人都在為我擔心?你覺得我會在意別人是否擔心我?」

    屋內一陣沉默,片刻之後,纔聽得皇後輕聲道:「本宮已經倦了,太子……也該去歇著了。」

    「我們已經多久沒有見面?」太子雙手搭在輪椅扶手上,緊緊握著椅把,「十年……還是十五年……我已經記不得了。」

    皇後並沒有說話,屋內死一般寂靜。

    「父皇北巡,從你們離京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擔心。」太子緩緩道:「你是南方人,河西地處北疆,這裡的氣候南方人並不適宜……!」

    皇後終於道:「有勞太子費心了。」

    皇後的聲音不冷不熱,十分淡漠,似乎並沒有興趣繼續說下去,太子閉上眼睛,臉龐微微抽搐,片刻之後,纔睜開眼睛問道:「母後是否心裡一直在怨恨我?」

    皇後聲音陡然冷酷起來:「太子住嘴。」

    太子皺起眉頭,皇後已經冷聲道:「太子已經請過安了,該說的,也都已經說了,不該說的……本宮也不想再聽。」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還在怨恨我。」太子歎道:「十八年了……!」

    「來人……!」皇後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外面立時傳來一陣腳步聲,數名太監宮女已經迅速進到屋內,齊齊跪倒在地,「皇後孃孃……!」

    太子神情復雜,閉上眼睛,他雙手緊握椅把,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太子已經累了,你們送他出去。」皇後冷冷道:「你們記著,以後沒有本宮的應允,不許放任何人進殿,誰若是抗命,本宮決不輕饒。」

    一眾宮女太監紛紛跪著轉向太子,哀求道:「殿下請出宮!」

    太子深吸一口氣,終於道:「母後多保重。」轉過輪椅,猶豫了一下,終是啟動機關,自行出了門,幾名宮女要進到輕紗後面去,皇後已經冷聲道:「你們全都退下,沒有本宮吩咐,誰也不可進來打擾。」

    眾人哪敢違抗,紛紛推出,隨即將屋門帶上,兩名太監則是跟在太子身邊,出了東殿,一名太監上前要幫著太子推輪椅,太子搖頭道:「你們回去吧,好好照顧皇後。」

    太監稱是,太子這纔下了平梯,到得廣場上,這邊琉璃和趙權已經在等候,見太子過來,琉璃立刻迎上來,月光之下,見太子神情黯然,不好多說什麼,趙權卻忍不住道:「殿下,你……!」

    太子皺眉,琉璃柔聲道:「殿下,您……您眼睛紅了……!」

    太子勉強笑道:「剛纔覲見母後,被紗幔掃到了眼睛,並無大礙。」吩咐道:「先去武平府,本宮要先見見袁崇尚。」

    太子抵達河西,楚歡卻並不知道這消息,這兩日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驛館之內的下人增多,心裡十分清楚,那是馮元破派來的耳目。

    楚歡知道自己的行蹤既然被馮元破發現,馮元破當然不會讓自己脫離他的掌控之中,他雖然和馮元破虛與委蛇達成協議,可是心裡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已經是十分危險,此番河西之行,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簡單之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0
第一六零七章 一箭數雕

    驛館孔雀臺所暫住的院內,此時圍了一圈人,楚歡亦在人群之中。

    祭天誕禮近在眼前,河西禮部司主事楊振親自過來巡視過,而且已經確定,將會由孔雀臺作為壓軸的大戲,最後一個向皇帝陛下獻技。

    孔雀臺對此自然也是十分重視,今日晴空萬裡,金陵雀吩咐眾人聚集起來,作表演前的最後一次大排練。

    雖然舞技超群,但是宮內獻技,不比尋常,孔雀臺眾人都是繃緊了弦。

    金陵雀過來的時候,這一次只有小寧跟隨在側,卻不見小憐的身影,穿著淡雅,依然是面罩輕紗,眾人本來還低聲私語,見到金陵雀過來,頓時都鴉雀無聲。

    「昨日禮部司的楊大人來過一趟。」金陵雀掃視眾人,輕聲道:「此番祭天誕禮,藝團眾多,獻上的藝目也是不少……本來我們孔雀臺上下要獻上三個藝目,但是楊大人說,祭天誕禮的時間安排的本來就不短,聖上也不能長時間參加祭天誕禮,所以眾藝團都只能獻上最拿手的藝目,咱們孔雀臺本來準備的幾個藝目,只能保留一個。」

    眾人面面相覷,孔雀臺上下為了此番祭天誕禮,確實經過了精心的選擇。

    孔雀臺自然是一個比較大的藝團,這樣的藝團,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幾十個精彩的藝目來,從中挑選出三四個精彩的藝目,那也是費了一番心思。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禮部司一句話,孔雀便只能保留一個藝目,這自然已經沒有什麼好選擇,孔雀臺的鎮臺之藝,自然就是金陵雀的「孔雀流雲」。

    金陵雀輕聲道:「楊大人點名讓我們孔雀臺獻上孔雀流雲,所以……等到祭天誕禮之日,咱們孔雀臺就不能盡數前往了。」

    不少人頓時便顯得有些失望。

    河西興建天宮,工程浩大,此行河西,其實許多人就是想看看仙宮到底是何等恢宏,那天宮戒備森嚴,而且是皇帝的道場,別說這種藝團,便是達官貴人,那也不是誰都有資格進入天宮,此番有機會進入天宮,大家心裡自然是十分興奮,可是此時纔知道,孔雀臺此番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

    毛人駒此時終是出列道:「姑孃,如果只是孔雀流雲的話,咱們此番進入,至少是五個人……!」

    金陵雀微點螓首:「除了我,雙花雙羽必不可少。」

    楚歡有些疑惑,不知這「雙花雙羽」指的是什麼,毛人駒就在楚歡身旁,見楚歡疑惑,解釋道:「竹大俠,姑孃的孔雀流雲,是在雲團之上表演,所謂雙羽,就宛若是孔雀的兩隻翅膀,一個頂住祥雲團,一個則是在旁協助姑孃起落,至若雙花,便是九天之上的兩株仙花,是孔雀流雲的一部分。」

    楚歡對藝團並不了解,毛人駒這般解釋,楚歡卻還是有些聽不大明白。

    金陵雀此時已經向楚歡道:「竹大俠,我已經答應攜你入宮,自然不會食言,可是卻要委屈你成為雙羽之一。」她說到這裡,揮手道:「竹大俠和毛領隊先留下,其他人先下去歇著吧。」

    眾人都有些無奈,卻還是遵令紛紛散去。

    毛人駒等眾人離開,纔問道:「姑孃,竹大俠既然作為雙羽出場,不知是重羽還是輕羽……?」

    金陵雀想了一下,纔向楚歡道:「竹大俠,重羽託祥雲,輕羽則是要與我配合默契……時間匆促,這一兩天也不可能練的出來,若是竹大俠願意,不知是否能夠擔任我的重羽。」

    楚歡笑道:「姑孃是說,重羽是力氣活,對不對?」

    金陵雀微點螓首:「確實是這個意思。」

    「力氣活就交給我。」楚歡笑道:「我不懂藝技,要說配合,實在是難為我,倒是力氣活不成問題。」頓了頓,問道:「只是我這副模樣,一看就是江湖浪人,登不得大雅之堂……!」

    「竹大俠放心。」毛人駒在旁笑道:「咱們既然是雙羽,自然是要精心裝飾一番的,保證誰也看不出我們的樣子。」

    ……

    ……

    河西總督府內,馮元破此時正皺著眉頭,馮天笑就站在他身邊。

    「你確定他們沒有談到其它?」馮元破神情嚴峻問道。

    馮天笑點頭道:「太子去往行轅之後,立刻召見了袁崇尚和梅隆,太子召見他們,主要還是為了剿匪之事,太子讓他們在祭天誕禮的時候,向聖上進言,定要發兵剿匪。」

    「沒有說其他?」

    馮天笑道:「我們的人從頭到尾都一直聽著,並無說到其他,太子其實沒有說太多,倒是袁崇尚再三向太子表忠心,說祭天誕禮之後,他立刻趕回安邑,召集兵馬,聽從旨意,只要旨意一下,立刻發兵。」

    馮元破淡淡笑道:「安邑缺兵少糧,當初為了清算黃氏一門,皇帝派楚歡前往安邑抄家,倒是搞出個木將軍來……木將軍死了,黃家被抄了底,這安邑早已經是元氣大傷了。」

    「父親說的是。」馮天笑冷笑道:「當初西梁人打到西北,西北物資緊缺,安邑和西山兩道被抽調了大批物資前往西北……本來就已經十分虛弱,黃家後來又被抄掉,看似是斬草除根,可是安邑哪一處沒有黃家的影子?這一刀砍下去,不但砍掉了黃家,也將安邑砍得支離破碎。抄沒黃家的錢糧,都被納入國庫,送到京城,安邑早已經是空空如也了,他袁崇尚大言不慚,要召集兵馬剿匪,朝廷拿不出錢糧,他自己也無錢無糧,我倒要看看他能召集多少人馬?」

    馮元破不屑一笑:「袁崇尚、梅隴這些人,不過是跳梁小醜,不值一提……!」

    「父親說的是。」馮天笑低聲道:「袁崇尚和梅隴不足為慮,便是西山的喬明堂,雖然比袁崇尚要強一些,可也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來,說到底,還是赤煉電最難對付。」微一沉吟,目光中顯出幾分欽佩之色來,低聲道:「父帥當初想到修建天宮,而且不要朝廷分文,只憑河西一道之力便要建出天宮,孩兒當時還頗有微詞,便是手下那些官員,似乎也心中不滿,可是現在回過頭去看,父親這一招實在是一箭數雕,精妙絕倫。」

    馮元破端起茶杯,拿起茶蓋吹了吹茶末,笑道:「一箭數雕?你又明白什麼了?」

    「當時西北動亂,東南造反,河北青天王也是死灰復燃。」馮天笑在馮元破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反觀朝廷,皇帝修道,興建通天殿,朝中的官員更是貪墨成風,國庫空虛,那種時候,朝廷必然會向各道伸手徵錢徵糧。」

    馮元破放下茶盞,只是輕撫長須,並不言語。

    「看看安邑各道,這幾年下來,底子都已經被抽空。」馮天笑冷笑道:「可是父親早早就向皇帝上諫,要在河西修建天宮,不要朝廷一分銀子,只是朝廷卻想不到,我們固然不需要向朝廷索要一分銀子,可是朝廷卻也沒有道理再向咱們徵調錢糧。」

    馮元破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依然沒有說話。

    「不但如此,我們既然要為皇帝修建天宮,那麼河西的錢糧,自然都由父親一手掌控,無論增加何樣賦稅,朝廷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也就不會再插手。」馮天笑輕笑道:「如此一來,父親可以在河西增加賦稅,河西百姓都知道這些賦稅是要為皇帝修建天宮,如此一來,我們增賦加稅,老百姓怨恨的只能是皇帝,而不是我們……!」

    馮元破終於笑道:「河西百姓對朝廷都是滿腹怨言?」

    「父親只要下去走一圈,就知道老百姓的心思了。」馮天笑道:「河西百姓對皇帝恨之入骨,這幾年來增加的賦稅,他們都以為是皇帝的意思。」

    馮元破歎道:「民心可用啊。」

    「除此之外,為了修建天宮,父親徵召了大批的青壯,這上上下下十幾萬人,都是身強體壯的勞力。」馮天笑輕笑道:「如果他朝真要剿匪,只要打開兵器庫,這些人轉眼就能編製入伍,根本不必再大動幹戈四處徵兵……雖然在修建天宮上花費了無數銀錢,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些銀錢終究還是留在了河西,不似安邑等道,被生生抽空。」

    馮元破道:「若不是因為修建天宮,平定河北青天王的錢糧,朝廷必然是要從河西徵調,若果真如此,你我父子現在只怕是連吃糠嚥草也困難了。」

    「放眼天下,現如今能夠強過我們的,也只有赤煉電了。」馮天笑握拳道:「只要赤煉電一死,他手下那幫部將必然四分五裂,遼東必將動亂不堪,到那時候……!」說到這裡,馮天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眼中卻是灼灼生光。

    忽聽得門外傳來聲音:「急報!」

    馮天笑立時起身,問道:「何事?」

    「譚千戶派人急報,遼東總督赤煉電已經進入武州。」門外來人稟道:「最遲明日,就能抵達武平府!」

    馮元破也是霍然起身,神情變得嚴峻起來:「赤煉電果真來了?」

    「譚千戶稟報,赤煉電帶了八百赤備突騎,已經在樊門一帶。」來人恭敬道:「譚千戶請馮督指示,是否要攔住那八百赤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1
第一六零八章 赤備

    河西道下轄三州之地,武平府城座落在武州境內,武州下轄九縣,樊門縣是九縣之一,距離武平府其實並不遙遠,只是河西道境內多山,道路頗為曲繞,所以就算進入樊門,想要直入武平府,卻也並不容易。

    樊門縣得名自境內的樊門山,樊門山陡峭險峻,可說是武州南面的門戶之地,就如同一座大門橫亙在武州大地之上。

    一直以來,在樊門山一帶,河西都是駐有軍隊,居高臨下,佔據地勢之利,若是沒有河西軍的允許,任何隊伍想要通過樊門山,那幾無可能。

    旗幟在風中飄動,一隊清一色紅甲騎兵立於樊門山下不到十裡地,所有騎兵都已經下馬來,他們的戰馬也都配著最精良的馬鞍,這些戰馬腿長膘肥,身體的線條流暢,稜角分明,沒有絲毫的贅肉,而且毛發油亮,風兒一吹,鬃毛飄動,肌肉則是散發著雄渾的力量。

    便是再不懂馬之人,也能看出這些戰馬絕對是一等一的良駒,而精通馬道之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這些馬匹都是遼東馬,而且是從遼東馬中千裡挑一精選出來。

    馬是好馬,人也是勇士。

    數百紅甲騎兵都是背掛彎弓箭盒,腰配長形馬刀,而且頭盔也都是異常精良,頭盔更是設計了銅皮面罩,可以將雙眼直下全部都照在銅皮之下,更加增添威勢。

    遼東鐵騎,天下聞名,赤備一出,誰與爭鋒?

    沒有人敢否定,遼東的赤備突騎,乃是天底下最強的騎兵,這些騎兵戰士,無一不是從成千上萬的兵士之中挑選出來,他們所經過的訓練,也是常人難以想象,對於遼東數萬騎兵來說,他們最終極的榮耀,便是成為赤備突騎的一員,赤備突騎就象徵著榮耀。

    很多人都知道,當年赤煉電作為皇帝陛下手下的勇將之一,徵伐遼東,便是由他全權負責,要從高麗人手中奪回被他們吞食的遼東道,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高麗騎兵也曾橫行東北,殺人如麻,那也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軍團。

    赤煉電攻伐遼東,手中不過千騎而已,大秦強大的騎兵軍團,由皇帝帶領攻伐關中,但是憑藉手中的騎兵,赤煉電生生擊敗了兵力遠勝於他的高麗鐵騎,甚至最終將高麗人完全驅逐出遼東,只有高麗人纔知道赤煉電的凶狠,也只有與赤煉電手下騎兵交鋒過的人,纔知道赤煉電手下騎兵的殘忍。

    那支凶殘勇悍的騎兵,便是赤備突騎的前身。

    夕陽西下,所有的赤備突騎都是站立在自己戰馬邊上,雖然身負長弓箭盒,卻毫無疲倦之態,他們都是鐵打的身體,更是銅鑄的意志。

    終於,夕陽餘暉下,一隊騎兵自前方飛馳而來,當先一人黑甲在身,率領十多騎飛馬馳近,距離不到百米,勒馬停住。

    赤備突騎之中,一人翻身上馬,一抖馬韁,緩緩上前,他頭盔的銅皮合上,只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到得近處,勒馬停住。

    對方眾人掃視數百赤備突騎,眼中都是顯出驚訝之色,驚訝之中,卻也不無欽佩,他們都是軍人,當然能夠看得出來赤備突騎是何等的訓練有素。

    「我是武州軍千戶譚廬,敢問電帥是否在此?」黑甲將高聲問道。

    上前的那名赤備突騎淡淡道:「赤備千戶武玄,赤備八百,請你們準備八百人的帳篷,另有我們的口糧,明日一早,我們要過山。」

    他的聲音平淡冷漠,語氣也說不上是請求還是命令,就像是再說一個天經地義不容拒絕的事實。

    譚廬笑道:「武千戶?實在是對不住,你說的話,本將聽不明白。」

    「八百人的吃住,由你們即刻安排。」武玄重復一句道:「我們是奉旨護衛電帥前來參加祭天誕禮,所需一切,必須由你們提供。」

    譚廬笑道:「武千戶此言差矣,聖上只是召見電帥,卻並沒有要召見赤備突騎,若是幾十號隨從護衛,我們還能夠勉強盡一盡地主之誼,可是你們一下子來了近千人,我們實在無法提供吃住。」再一次問道:「電帥在哪裡?」

    武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譚廬,沉吟片刻,終於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奉旨而來,你們卻不想解決我們的吃住?」

    「武千戶,如果電帥帶領千軍萬馬過來,難道我們還要負擔千軍萬馬的食宿?」譚廬大笑道:「至若你們明天早上想要過山,我已經派人飛馬去報,上面如果同意,我自然是遵令放行的。」掃視了八百赤備一眼,心裡雖然對赤備突騎的裝備以及氣勢頗有些欽佩,但面上自然不能露出絲毫的欽佩之色,只是嘀咕道:「電帥雖然名動天下,卻也用不著八百赤備跟隨保護吧。」

    武玄卻不再多言,調轉馬頭,回到陣前,高聲道:「原地歇息!」翻身下馬,盤膝坐在馬邊,竟是閉上雙目,宛若在閉目養神。

    譚廬身後一騎湊近上前,低聲道:「千戶,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譚廬淡淡一笑,低聲道:「不管什麼意思,在馮督吩咐下來之前,便算他們是赤備突騎,也不許走過樊門山。」

    「赤煉電怎麼沒有出現?」身邊部將低聲問道:「他是不是在這其中?」

    譚廬掃視一眼,也是有些疑惑:「我們已經問過,既然沒有答話,我們就當他不在。」調轉馬頭,領著部下,將八百赤備突騎丟在曠野之上,並不理會。

    夕陽緩緩落山,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之後,武玄終於睜開眼睛來,沉聲道:「百戶近前,取樊門地圖!」

    從隊伍之中,立時有四人起身,迅速到得武玄身邊,都是單膝跪下,其中一人已經將一張地圖鋪在武玄身前的地面上。

    武玄掃了一眼,這是一幅極其詳細的城池平面圖,斜角寫著「樊門縣城圖」五個字,平面圖上,竟是將樊門縣的大小街道都是表明的十分清楚,便是連縣衙門等諸多所在,也都是清晰地標注在其上,武玄掃了幾眼,雙目寒光閃閃,按住了地圖。

    譚廬率眾徑自回到樊門山,樊門山上有精心建設的兵營,連綿數裡,作為河西南方的門戶,樊門山的駐軍一直都不在少數,而最近又是調來了不少兵馬,山上的兵力,不下五千人,扼守住樊門山一帶。

    因為祭天誕禮在即,正是非常之時,譚廬奉馮元破之命親自在樊門山坐鎮,所以徑自回到樊門山,吩咐部下守住樊門山一帶的各個要地,而且派人遠遠頂住赤備突騎,但有輕舉妄動,立刻來報。

    譚廬知道赤備突騎乃是極其強悍的騎兵軍團,但是卻也明白,樊門山一帶地勢起伏,山嶺眾多,便是道路也都是曲折環繞,守在樊門山上,居高臨下,四周情景盡收眼底,這片地區實際上並不適宜騎兵作戰,而且山上有數千守軍,譚廬倒也並不擔心赤備突騎敢在自己眼皮底下鬧出事端來。

    深夜之時,譚廬忽然得到消息,近千赤備,已經離開先前所在之地,暫時下落不明。

    譚廬皺起眉頭,他現在只擔心赤備會悄無聲息躍過樊門山,他奉令看守門戶,若赤備果真穿到樊門山以北,對譚廬來說,自然是奇恥大辱。

    當下傳令各處加強戒備,更是親自巡視各處,好在各處要道都沒有赤備的身影,譚廬微微鬆了口氣,他巡視到半夜,回到住處,還沒喝上一口茶,已經有人匆忙來報,樊門縣城遭遇不明襲擊,數百騎在半夜突然沖入城中,直取縣衙門。

    譚廬大吃一驚,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赤備突騎,樊門縣城在樊門山以南不過二十裡地,乃是河西南部的第一座城池,此時聽聞竟然有數百騎兵殺進縣城,自然想到就是先前沒了蹤跡的赤備突騎,心下吃驚,暗想難不成赤煉電竟是憑藉八百騎兵,出其不意便攻下了樊門縣城?

    若情況屬實,赤備突騎就等若是造反了。

    事出意外,手下部將紛紛請求立刻召集兵馬,殺到樊門城,雖然赤備突騎名聲響亮,可終究只有八百人,而樊門山有守軍五千,兵力是赤備的六倍都不止,赤備既然敢突襲樊門城,河西軍當然要迅速前往救援。

    譚廬卻是心下驚駭,他無法肯定樊門城被攻,是否就是赤備突騎所為,就算是赤備突騎所為,是否真的就代表遼東軍開始對河西發起進攻?

    譚廬作為河西軍的高層將領,心裡其實也很清楚,河西軍只怕遲早與遼東軍有一戰,但是至少在目前,在沒有任何藉口的情況下,誰也不敢輕啟戰端,誰要是先動手,也就等若是謀叛,是朝敵,大秦固然已經搖搖慾墜,可是只要稍微聰明一些,誰也不想背負叛逆的罪名。

    遼東軍今夜突然發起襲擊,這讓譚廬措手不及,他瞬間就想到,如果遼東軍真的已經準備對河西發起全面進攻,那麼絕不可能僅僅派出八百赤備,八百赤背很可能只是先鋒,在其背後,必然還跟著遼東主力兵馬,樊門山雖然有數千兵馬,可是如果此時真的下山救援樊門城,很有可能落入遼東軍的圈套之中,到時候樊門山無兵駐守,南部門戶大開,遼東軍過了樊門山,便可以直插武平府,整個河西便將危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1
第一六零九章 鬼不受

    譚廬知道事關重大,不敢輕易做出決定,當下傳令駐軍嚴陣以待,扼守樊門山,隨即派人立刻向武平府飛馬傳報,令派人迅速趕往樊門附近打聽,探聽明白樊門的具體情況。

    等到天亮時分,譚廬終於弄清楚,夜襲樊門縣城的,竟當真就是那八百赤備。

    樊門城雖然只是一個縣城,但是作為河西南邊的第一座城池,城內自然也是有近千駐軍,而且樊門縣城的戒備十分森嚴,太陽下山,便會立刻關閉城門,太陽不出,樊門縣城的城門也不會打開。

    按照譚廬得到的情報,八百赤備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太陽下山,就算腳下飛快,趕到樊門縣城的時候,城門也必然已經關閉,他們都是身著甲胄,騎著戰馬,這樣的軍團,樊門城自然更是戒備,絕不會輕易放他們入城,探路很難想象,那八百赤備是如何攻入城中。

    等到朝陽升起,終是有人來報,樊門縣城有守軍趁夜逃了出來,已經上山來求援,譚廬立刻吩咐將人帶過來,詢問樊門城的具體情況。

    原來樊門縣城昨日倒也是按照往常一樣,早早地關閉了城門,半夜的時候,守軍聽到城外動靜,便瞧見八百赤備已經是兵臨城下。

    赤備叫喊守軍開城,守軍職責所在,而且赤備手中沒有馮元破的手令,自然不可能打開城門,再三要求赤備撤軍,孰知赤備根本不予理會,守軍拒開城門,赤備竟然有人直接攀爬城牆,爬上了城頭。

    「爬上城頭?」譚廬吃驚道:「他們如何能夠爬上城頭?」他心裡很清楚,樊門城雖然只是一座縣城,但是城池高大,便是江湖高手,想要徒手爬上城頭,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赤備都是身負重甲,想要爬上城頭,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來人解釋道:「當時我們也是驚駭不小,後來看到,他們手中都是套上了鐵鉤子一樣的武器,就像多出鐵爪來,攀爬城牆的時候,鐵爪牢牢釦在城牆上,他們攀爬城牆,幾乎是如履平地。」

    「你們就眼睜睜看著?」譚廬怒道。

    來人忙道:「他們自稱是遼東赤備突騎,是奉了聖上的旨意,護衛赤煉電前來河西參加祭天誕禮,他們說要入城休整……我們看他們的裝備和戰馬,倒像真是赤備突騎,我們雖然關閉城門不放他們入城,可是……可是他們直接爬上城頭,我們……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譚廬冷笑道:「如此說來,樊門近千守軍,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大搖大擺進城?」

    「當時我們已經稟報了縣令,縣令吩咐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說一旦動起手來,很有可能就會引發雙方的大戰……其實我們心裡也是擔心,所以眼睜睜看著他們打開城門,八百赤備,盡數入城……!」來人苦笑道:「他們入城之後,倒也沒有胡作非為,可是兵分兩路,一路人馬控製了樊門城的倉庫,倉庫裡都是兵器和糧食,另一路則是駐紮在縣衙門,現如今樊門縣令也落在他們的手中……!」

    譚廬惱怒不已,罵道:「愚蠢至極,都被人打到家裡,還他孃的不要輕舉妄動,連倉庫都被人家佔了……!」

    「千戶大人,赤備突騎進了城之後,霸道至極,說是他們奉旨護送赤煉電前來,河西卻不負責他們的吃住,他們只能自己取用。」來人也是有些懊惱:「而且當時他們已經入城,知縣和許多官員都已經在他們手中,我們就算再要動手,也是投鼠忌器。」

    「我問你,除了那八百赤備,樊門附近,可還有其他的遼東兵馬?」譚廬沉聲問道。

    「不曾瞧見,入城的就只有那幾百號騎兵。」

    譚廬握起拳頭,當下又召來人手,第二撥信使急速趕往武平府。

    武平府此時已經是張燈結彩,雖然祭天誕禮是在天宮舉行,但是皇帝的祭天誕禮,那是萬民同樂,近在咫尺的武平府城,自然也是要一副喜氣洋洋的氣氛。

    官府早已經向城中下令,要貼上喜慶的對聯,但凡是商鋪大宅,更是要在自家的門頭掛上燈籠,如今武平府城的大街小巷,幾乎是處處張燈結彩。

    不管百姓心中如何想,表面上,到處都是一片喜慶氣氛,可是此時的河西總督馮元破,臉色卻是十分的難看。

    赤備突騎並不血刃佔據了樊門城,這對馮元破來說,當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實際上樊門山和樊門城形成了一個掎角之勢,樊門縣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的特殊,處於高低,與樊門山遙遙相對,而且城池堅固,對河西來說,樊門城與樊門山實際上就組成了河西南部的第一道樊門防線,在這道防線上,河西兵沒有少花費心思。

    樊門山居高臨下,俯瞰大地,擁有地利之勢,扼守製高點,也就讓自己處於絕對的戰略優勢,而樊門城距離樊門山不過二十裡地,城牆高大,城內則是儲存了大批的糧草器械,與樊門山遙相呼應,當初樊門城的修建,本就是以樊門山為基點,形成一個完善的防禦體系。

    可是一夜之間,樊門城就兵不血刃被赤備突騎所佔據,這就等若在一夜之間,將河西南部的第一道防禦體系瞬間破壞,對馮元破來說,這當然是一個極其嚴重的事件。

    「自給自足?」馮元破神情陰冷,脣角泛起陰笑:「赤煉電啊赤煉電,你還真是老奸巨猾,率領八百赤備前來河西,本就沒安好心,轉瞬之間,卻又找到藉口,佔據樊門城,這……這無疑就是要造反……!」

    總督府內,已經聚集了數名將領,河西近衛軍統領馮破虜已經冷聲道:「馮督,赤煉電讓八百赤備佔據樊門城,其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樊門城乃是我河西南邊的第一道據點,距離樊門山近在咫尺,而且樊門山的供給補充,一直也都是儲存在樊門城,如果樊門果真被他們掌控在手中,咱們的南部門戶,也就等若是被他們打開。」

    雲州軍千戶衛庵也是點頭道:「馮督,卑職只是擔心,赤備突騎只是前哨,赤煉電只怕已經準備進襲我河西……如果他的主力從後面跟上來,事情可就麻煩了。」

    馮元破卻是撫著長須,緊皺眉頭,若有所思道:「赤煉電當真敢在這個時候對我河西進犯?」

    「赤煉電用兵,素來不依常理。」衛庵道:「咱們都覺得他這個時候不會輕舉妄動,所以在樊門一帶並沒有囤積太多的兵力,可是赤煉電是否就是看到此情景,所以要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咱們都以為他正在和青天王殺的你死我活,而且正值祭天誕禮來臨,這種時候突然發起侵襲,實在是讓人難以防範。」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頷首。

    馮元破搖頭道:「不對,本督知道赤煉電用兵不遵常理,可是那只是說明他善於打仗,但是現在的問題,卻並非是戰場問題,而是能不能打的問題。赤煉電不是糊塗人,聖上在河西,這種時候他進襲河西,對他沒有一點好處,是明目張膽的造反,誰都在做婊子,可是那面牌坊,誰都不會棄之不要……!」

    在場眾人,大都是武將,雖然都是河西驍將,但是顯然不能深究其中的利害。

    「父帥,現在說什麼都沒用。」馮天笑肅然道:「樊門城落到遼東人的手裡,咱們的門戶就等若是握在他們手中,當務之急,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奪回樊門城。」

    馮破虜拱手道:「馮督,佔據樊門城的,不過八百騎兵而已,卑職請命,率領兩千禁衛軍,協同樊門山守軍,一舉奪回樊門城。」

    馮破虜顯然並沒有輕敵,雖然赤備只有八百之眾,但是他當然知道八百赤備絕不是普通的騎兵可以比擬,赤備突騎號稱以一當十,雖然有誇張之嫌,但是若不能佔據絕對的兵力優勢,想要擊敗赤備突騎,幾無可能。

    馮元破微一沉吟,終於問道:「本督現在想知道,赤煉電到底在何處?他是否與八百赤備在一起?」

    眾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從樊門傳來的消息,雖然確定赤備已經奪取了樊門城,但是卻並沒有確定赤煉電的下落。

    赤備所至,很難想象赤煉電不在其中,但是到現在,卻並無人確定他的行蹤,他就如同遊魂一樣,行蹤難覓。

    「父帥,管他在哪裡。」馮天笑握拳道:「如果他真的和八百赤備在一起,那倒是好事,他率人奪取樊門,公然造反,咱們趁勢就在樊門城將他和他的八百赤備盡數滅了,咱們大可以將夷蠻騎兵也調動過去,讓那些夷蠻人和赤備廝殺一場,我就不相信,咱們聚集十幾倍的人馬,還能擊滅不了幾百赤備。」

    馮元破冷笑道:「如果赤煉電如今就在樊門城,那就是本督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只要赤煉電在那裡,莫說他那邊有八百人,就算是只有八十人,想要擊滅他們,也絕非易事!」

    眾人互相看了看,有幾人眼中便顯出不以為然之色。

    「你們不相信?」馮元破冷冷道:「四大上-將軍,你們可知道最難對付的是誰?」他掃視眾人,「四人之中,最年輕的就是赤煉電,而活到現在的,也只有赤煉電,你們或許不知,當年他有一個外號,只怕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

    「外號?」馮天笑皺眉道:「什麼外號?」

    「鬼不受!」馮元破一字一句道:「意思是說,連閻王小鬼都怕他,不敢收他進鬼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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