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2
第一六一零章 人屠

    馮天笑忍不住道:「鬼不受?大言不慚,我就不相信,一刀砍了他腦袋,他還能不死?」

    馮元破瞥了馮天笑一眼,淡淡道:「你們可知道赤煉電是什麼地方的人?」

    「卑職知道,他的父親曾經是華朝的一個小官吏,當時就在金陵一帶為官,華朝滅亡,諸侯爭霸之時,天下動蕩,盜寇叢生,那些盜寇最喜歡的就是劫奪官吏士紳的家財。」衛庵年過四旬,倒是老成持重,緩緩道:「赤煉電一家子,就是被盜寇所害,家人幾乎全部喪命……!」

    眾人頓時都看向衛庵。

    「赤煉電那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結交遊俠兒,雖然是官家子弟,但卻喜歡與市井之人混在一起,當時他並沒有在家中,等他回到家裡,已經是家破人亡。」衛庵回憶道:「那時候赤煉電不過二十歲出頭,據說他打探出仇敵的下落,乃是當時在金陵一帶勢力不小的盜匪,上上下下加起來,據說竟然有上百號人,赤煉電糾集了平日的好友,大概有十來人,便是他們直接殺到了盜匪的巢穴。」

    「哦?」馮天笑皺眉道:「那後來如何?」他明知道赤煉電現在好好活著,而且名動天下,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赤煉電這邊,最後活下來三個人,其他全都死在盜匪巢穴……!」

    馮天笑忍不住笑道:「意氣用事,憑藉十幾號人,就想闖盜匪巢穴,那些盜匪打家劫捨,都是亡命之徒,豈是那樣容易對付。」

    「少帥錯了。」衛庵歎道:「一百多號盜匪,全軍覆沒,雞犬不留,而且一把火燒了盜匪巢穴……據說當時匪穴還有老人孩子,也全都沒能倖免……!」

    馮天笑一怔,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馮元破看著衛庵,問道:「後來又如何?」他顯然並非不知道這些事,這般問,明顯是讓衛庵將赤煉電的往事告知眾人。

    衛庵對赤煉電倒似乎真的頗為了解,繼續道:「報仇雪恨之後,赤煉電自己卻是糾集了一幫人,幹起了打家劫捨的買賣,不過時間並不長,因為那時候聖上已經在現如今的安邑道起兵,招賢納士,說起來赤煉電的眼睛倒也是毒辣的很,他沒有留在金陵,反倒是帶了幾十號人去了安邑,投奔到了聖上的兵馬之中……!」

    眾人互相看了看,其實心裡都是頗有些贊歎,需知那時候諸侯林立,實力強大獨霸一方名聞天下的便有十八路諸侯,其他自立為王為候的勢力更是多如牛毛,有志之士投奔諸侯,那也是多如牛毛,只是那時候秦侯瀛元雖然起兵,卻也並不見得異軍突起,赤煉電在那種情況下,竟然從金陵跑到安邑去投奔瀛元,如果不是運氣好,那就是確實有著獨到的眼光,不過誰也不會以為那僅僅是赤煉電的運氣。

    「那時候投奔到聖上麾下的人纔,不在少數,聖上當時有黃矩等人在後面的錢糧支持,招兵買馬,可說是兵多將廣,赤煉電一開始的時候,只因為帶了幾十號人過去,做了一名小校,那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可是短短幾年,他就一路高升,等到最後,更是帶領一支軍團徵伐遼東,更是成為四大上-將軍之一,能有這般成就,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衛庵神情凝重,眼中並無欽佩之色,只有擔憂之色,顯然是對河西有這樣一個敵手感到憂慮。

    馮元破神情也變的凝重起來,緩緩道:「四大上-將軍之中,論起戰功,實際上赤煉電個人的戰功最為了得,他從小校開始拼殺,秦軍一開始的攻伐,他幾乎每一戰都參與,而且每戰都能立下戰功,沖殺在前,從不落後,也正因如此,赤煉電一開始還被人稱為人屠。」他若有所思,緩緩道:「我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便是看到他帶著十幾名兵士從戰場廝殺回來,這些人無一例外,腰間都掛著人頭,你們可知道赤煉電當時是什麼樣子?」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都看著馮元破。

    馮元破冷笑道:「他腰上掛了一圈人頭,密密麻麻,鮮血淋漓,披頭散發……那時候他已經升任為百戶,卻依然沖鋒陷陣,據說他有一本賬薄,記錄的不是錢糧車馬,而是每一戰砍落人頭的數目,從安邑開始打天下,南徵北討,到得後來徵伐遼東,打過高麗,也殺過夷蠻人……本督實在想知道,那本人頭帳薄上,究竟有多少亡魂在其中,赤煉電這絕世人屠,手中到底有多少血債?」

    其實包括馮元破在內,在場的眾人無一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勇悍之輩,但是談起當年的赤煉電,眾將領顯然還是頗有些心悸。

    馮元破凝視衛庵,贊賞道:「衛庵對赤煉電的前事十分了解,你們都該向他學習,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你們應該清楚,我們最大的威脅,就是赤煉電,既是如此,自然要對他了如指掌。」隨即纔道:「本督先前說過,此人有個外號叫做鬼不受,據我所知,他至少有三次必死無疑,卻偏偏活下來……!」

    「哦?」馮天笑卻是來了興趣,「父帥,是哪三次?」

    「攻打琥國的時候,赤煉電部下竟是有人被地方收買,洩露了軍情,赤煉電那次親率一小隊人馬潛入敵人的境內,本想奪關,放大軍入關,當時只帶了不到一百個人,卻中了敵人的圈套。」馮元破緩緩道:「他們被敵軍設下的圈套團團圍住,當時誰都以為他們必死無疑,便是皇帝都覺得他斷無活命之理,可是最後他不但好好活著,而且還殺出一條血路,攻佔了關隘……他手下那一百多名兵士,最後只活下了十來人,他自己在那一戰之中,身負十七處傷口,卻偏偏被他活下來。」

    眾將情不自禁想到當時的情景,神情癒發地凝重。

    「第二次的時候,攻打墨合城,一個多月都沒能打下來,他親自沖陣,卻被敵方一名箭手射中了喉嚨……非但如此,他胸口還被射中兩件,搶回陣中,已經是奄奄一息。」馮元破歎道:「當時軍中最好的大夫全都搶救,無力回天,都是傷了要害,換做一般人,只怕還沒有擡回大營就死了,可是他卻生生撐住……按理說連大夫們都已經無力回天,他是必死無疑,可是……他這一次卻又偏偏沒死成……!」

    「喉嚨胸口都中箭,傷及要害,還能活命?」馮天笑吃驚道。

    馮元破淡淡道:「只因為他命不該絕,竟是有人出手救了他一命……!」

    「誰能救他?」

    「當時有人送來了一種奇藥,具體是什麼樣子,本督也只是聽說,並不曾親見,據說那是世所罕見的奇珍,宮廷瑰寶,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馮元破緩緩道:「就算這只是傳言,但是那奇藥最後卻是被赤煉電服下,赤煉電不但活下來,據說還大大增進了功力……你們自然也聽說過西北的天山雪蓮,那奇藥恐怕也不弱於天山雪蓮。」

    「父帥,那到底是什麼藥?」馮天笑好奇道:「赤煉電的性命,又是何人所救?」

    「你們自然想不到,當時出手相救的,乃是當今的皇後孃孃。」馮元破道:「你們或許不知,皇後孃孃其實是前朝的公主,國破之後,流落天涯,後來投奔到了聖上身邊。她是華朝公主,身上帶有宮廷瑰寶,也並非什麼奇事,只是當時赤煉電的地位還遠不能與餘不屈等人相提並論,那奇藥可說是價值萬金而不可求,皇後身上卻偏偏擁有那等奇藥,而且將之用來救下赤煉電的性命,你說此人是不是命不該絕?」

    眾人聞言,都是暗暗稱奇,暗想著赤煉電還真是福大命大。

    「自那以後,赤煉電便有了鬼不受的外號。」馮元破撫須緩緩道:「他半生徵戰,生死無數,加上後來在徵伐遼東時候的一次險境,三次必死卻都大難不死,置若其他險峻時刻,更是多如牛毛,如此人物,想要取他性命,絕非易事……就算他如今在樊門城,我們集結重兵前去圍剿,十有八九也是無功而返……!」雙眸泛寒:「赤備雖然佔了樊門城,卻好歹拿出了一個藉口,說明他們也還有所顧忌,如果這時候我們攻打樊門城,不但要損兵折將,而且必然會和遼東全面開戰……!」他掃視眾人一眼,問道:「你們覺得這是與遼東全面開戰的好時機?」

    馮天笑猶豫了一下,終於道:「父帥說的是,樊門城被他們佔據,南部防線已經崩潰,如果攻打樊門卻不能立刻拿下,等到遼東主力趕上來,咱們手中沒有樊門,只怕將難以抵擋。」

    「不錯。」馮元破點頭道:「樊門城,咱們必須要奪回來,但是卻有其他法子,他們兵不血刃拿下了樊門城,咱們為何不能兵不血刃收回?」

    眾人見馮元破雙眸閃爍,知道馮元破心中很有可能有了計較,這些部將都知道馮元破十分狡猾,對付敵人,通常都是使出計謀,只有萬不得已,纔會動用武力。

    「天笑,你和衛庵即刻調動夷蠻騎兵,往樊門山祕密移動,記住,動靜越小越好,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到了樊門山,也不要張揚,沒有本督的命令,更不能對樊門城輕舉妄動。」馮元破神情嚴峻,隨即又吩咐馮破虜:「破虜,你這邊按照原計劃不變,注意皇家近衛軍的動靜……另外派人打探赤煉電的下落,一定要弄清楚,他現如今是否就在樊門城?」

    「報……!」馮元破話聲未落,門外響起急報之聲:「稟報馮督,遼東總督赤煉電,已經抵達天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4
第一六一一章 誕禮

    廳內眾人都是驟然變色,便是連馮元破,眼中也顯出驚訝之色,空氣似乎凝固,但很快馮元破便沉聲問道:「何時抵達?帶了多少人?是否已經進了天宮?」

    來人稟道:「回稟馮督,只帶了五名隨從,現在已經到了天道殿正門之外,只是聖上並沒有傳召,赤煉電已經去了輔殿。」

    「哦?」馮元破問道:「他沒有準備來武平府?」

    「他已經讓人傳話,明日便是祭天誕禮,祭天誕禮既然在天宮舉行,他如今就在天宮,不好來回折騰。」來人恭敬道:「他傳話說,今夜就在偏殿歇息。」

    「哦?」馮元破撫著胡須,若有所思,旋即眼中顯出銳利之色,冷笑道:「赤煉電既然在天宮這邊,那麼樊門城就只有赤備,沒有赤煉電的赤備,便是最鋒利,也不足為懼。」

    「父帥是否想到對策?」馮天笑忙問道。

    馮元破微一沉吟,終於道:「天笑,這事要你親自跑一趟,不過你到了樊門之後,必須按照我的吩咐去辦,決不能有絲毫差錯,你是否能做到?」

    馮天笑立時拱手道:「孩兒願立下軍令狀!」

    「好,就立軍令狀。」馮元破肅然道:「若是出了差錯,即使你是我的兒子,也要軍法從事……!」

    馮天笑並不猶豫,讓人拿來紙筆,當中立下軍令狀,馮元破這纔召喚馮天笑靠近,低聲吩咐,馮天笑微皺眉頭,卻還是微微點頭,馮元破隨即又叫衛庵靠近,低聲吩咐了一番,衛庵恭敬道:「馮督放心,卑職也願效仿少帥,當眾立下軍令狀!」

    ……

    ……

    祭天誕禮如期舉行。

    參加祭天誕禮的藝團禮隊,在天還沒有亮之前,就已經按照吩咐向天宮出發,而禮部司以楊震為首的眾多官員,則是在頭一天就已經到了天宮。

    祭天誕禮,對於大秦帝國來說,自然是難得一見的盛事,同時對於天宮護衛來說,自然也是最為緊要的時刻。

    雖然一般人不能輕易接近天宮,但是天宮的修建並沒有完全竣工,依然在此的民夫還有數萬之眾,魚龍混雜,對於安全工作,自然是要大大加強。

    雖然天道殿外面有軒轅紹統領的皇家近衛軍保護,但是守衛天宮的主力,還是馮破虜率領的河西禁衛軍。

    五千河西禁衛軍,幾乎都被調到了天宮附近,就駐守在天宮外圍。

    這一次的祭天誕禮,除了大小官員,河西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是紛然而至,便是河西的百姓,雖然不能進入天宮,卻也能夠破列靠近天宮,看一看天宮的外牆,之前的規定,天宮十裡之內,平民百姓不得靠近,這條規矩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自然是網開一面,皇帝要與民同慶,自然又要調來一批兵馬維持秩序,提防別有居心之人趁虛而入,巡邏隊伍也大大增加。

    天道殿前的廣場之上,已經是旌旗招展,貔貅旗、六駁旗、金龍旗迎風招展,在宏闊的廣場之上,竟是搭建了八處高大的臺子。

    這八處臺子的方位,也是大有講究,按照八卦的方位搭建,而且八大臺子,四黑四白,十分顯眼。

    楚歡隨著孔雀臺來到天宮之時,心中便已經是大為贊歎,雖然他知道天宮的一磚一瓦,都夾含著天下百姓的血淚,可是那鬼斧神工的手藝,撇開其他,只論那些匠人的手段,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

    武平府內的藝團,在天亮之前,就已經在河西禮部司官員的帶領下,自武平府出發,趕往天宮。

    此番的祭天誕禮,操持事務主要是落在河西禮部司的身上,至若薛懷安這些京官,反倒諸事都無法插手進去,只能是提出一些建設性意見而已。

    而主持這次祭天誕禮的主角,當仁不讓就是長生道的掌門玄真道宗。

    除了廣場上最為顯眼的八個大臺子,在靠近宮牆附近,則是臨時搭建了一排木質房捨,雖然只是臨時搭建,卻也是十分講究,井然有序。

    這一排木質房捨的門頭之上,都掛著木牌,一開始許多到場的官員士紳都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所在,但是當藝團抵達之後,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那是專門給藝團臨時搭建的換裝捨,祭天誕禮,喜慶為主,自然少不得藝團表演,此番前來的藝團,大大小小總共有三十六家,合天宮的三十六天罡數,臨時搭建的三十六出房捨,門頭都標明藝團的名稱,在表演之前,這些藝團可以在其中換裝以及歇息,而且表演前,會有專人前往傳喚,若是沒有得到傳喚,擅自走出房捨,將從重治罪。

    這些藝團雖然都是名聲在外,可是在世人眼中,終究只是下九流的人物,今次祭天誕禮獻技,已經是皇恩浩蕩,只是這樣一群人除了獻技之外,當然沒有資格在天宮境內四處轉悠。

    孔雀臺的臨時房捨排在最後一間,相比起前面的幾十間房捨,最後兩間房捨顯然要大出許多,除了孔雀臺這一間,另一間便是隔壁的震寇風。

    諾大的房間之內,孔雀臺只有五人前來,而且經過崗哨的時候,還經過了嚴格的檢查。

    楚歡此時正在前屋研究蓮花臺。

    雖然是臨時搭建的房捨,但是房捨內部,中間用木板隔開,分為前後室,顯然也是為了方便各藝團男女不至於混在一起。

    顧名思義,蓮花臺是一個蓮花形狀的道具,如同兩朵蓮花底部互釦,一面朝下,一面朝上,其實體積也並沒有多大,這蓮花臺顯然是用木料所製,不過顯然不是普通的木料,造型美輪美奐,精緻異常,八朵蓮瓣粲然綻放,蓮蕊也是工藝精美,楚歡繞著蓮花臺轉了一圈,邊上毛人駒含笑輕聲道:「竹大俠,這東西看起來大,其實沒有多少分量,就算加上姑孃,要舉起來,也是十分輕鬆。」

    楚歡笑道:「我倒不擔心舉不起來,只是這蓮花臺頗有些狹窄,這麼點地方,姑孃能夠在上面盡顯舞技嗎?」

    「竹大俠放心,這是姑孃的拿手絕活,換成別人,莫說在這蓮花臺上表演,只怕站也站不穩的。」毛人駒輕聲道:「到時候竹大俠就知道姑孃的舞技了。不過瞧這陣勢,咱們可還要等好久,一時半會根本輪不上我們,禮部司的官員說咱們押後,輪到咱們時,少說也還要好幾個時辰,竹大俠大可以先歇息一番……!」

    楚歡卻已經湊到窗邊,透過窗欞,遠遠望過去,只見到廣場之上人來人往,大都是錦衣華服的官員和士紳,其中也有太監宮女來回走動,而此刻已經有藝團出場,去到那八座臺上,開始表演技藝,楚歡知道今日盛事,藝團眾多,皇帝不可能觀看所有的表演,大多數的藝團,終究還是表演給其他人觀看,孔雀臺和震寇風的待遇比之其他藝團要強出許多,那麼很有可能皇帝最後觀看的表演,就是這兩支藝團。

    楚歡目光如電,掃過眼炯中的每一道身影,卻是發現,雖然人來人往,但是卻沒有瞧見兵士巡邏,莫說兵士,便是身上佩帶武器的人也是一個不見。

    此時想起來,進入天宮之前,都是經過檢查,對於兵器的檢查最為嚴格,進入天宮的上下人等,無論是誰,都不能攜帶兵器。

    「咦……!」楚歡掃視之間,目光忽然定住,毛人駒在旁瞧見,順著楚歡的目光望過去,只瞧見在廣場之上,一名一身銀色甲胄的武將正緩緩向天道殿殿門走過去,且不說此人一身銀色甲胄極其顯眼,只論個頭,卻也是十分顯眼,倒不是因為此人有多高大,恰恰相反,此人的個頭極為矮小,便是和平常人想必,也要矮上大半個頭。

    此人身上並沒有佩戴兵器,顯然此次祭天誕禮,一視同仁,無論是誰,都無法攜帶兵器進入天宮,這銀甲將雖然個頭不高,走過別人身邊之時,好看一些也只是到人家脖子處,若是邊上有個頭高大之人,甚至只到別人胸口。

    楚歡雙眉鎖起,神情已經變的嚴峻起來,毛人駒在旁瞧見,見楚歡神情,低聲問道:「竹大俠,那人是誰,你似乎認識。」

    楚歡搖搖頭,道:「我並無見過,但是咱們應該也能猜得出來。」

    「哦?」

    「他那身甲胄的製式,乃是總督一級的封疆大吏纔能夠穿戴。」楚歡輕聲道:「據說此番前來參加祭天誕禮的,一共有三位總督,湖景總督、安邑總督和遼東總督,此人十有**就是這三人之中的其中之一。」

    楚歡雖是這樣說,其實心裡已經確定,如果不出意外,這個頭矮小的銀甲將,十有**便是遼東總督赤煉電。

    個頭矮小,氣勢卻是十足,而且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冷厲氣息,行走之間,每一步踏出,都是純正的軍人風姿。

    楚歡認識袁崇尚,袁崇尚也是武將出身,但是眼前這人,既然不是袁崇尚,就只能是赤煉電,楚歡心裡其實一直還在懷疑赤煉電是否真的會前來參加祭天誕禮,畢竟河西之地,可不是什麼善地,此刻看赤煉電樣子,顯然是對河西毫不畏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5
第一六一二章 八卦臺上的老神仙

    赤煉電走在人群之中,身邊並無隨從,他所過之處,旁邊的人無論認不認識,竟是情不自禁向後閃開,給他讓出了一條直通往天道殿正殿的道路。

    其實在場認識赤煉電的並不多,但是無一例外的,邊上的人竟是沒有絲毫感覺到這個人的個頭矮小,只是感覺到這個人的穩若磐石。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赤煉電每一步走出,給人一種山嶽氣勢,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生出敬畏之心,這天下間偏偏就有這樣一類人,雖然不多,但是赤煉電無疑是其中之一。

    赤煉電旁若無人走到天道殿的玉階之下,仰頭望著那兩扇關閉的殿門,頓時便如同一顆挺直的青鬆一般,傲然而立。

    玉階兩邊的欄桿邊上,則有近衛武士站哨,只是事先有吩咐,天宮之內禁止刀兵,以免玷汙靈境,所以這些武士都沒有佩戴兵器,只是這些人一個個虎背熊腰,即使沒有佩帶武器,徒手搏鬥的手段也是不弱。

    這些武士本來習慣於目不斜視,但是此刻看到赤煉電立於玉階之下,身為軍人,這些近衛武士自然很容易就從赤煉電身上看出他的軍人風骨,他們當然也知道,這矮個子絕非普通之人,任何一名近衛武士的個頭都比赤煉電要高,但是看到赤煉電的近衛武士,無一不顯出敬畏之色。

    「電帥……!」赤煉電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並沒有轉身,直到有人走到他身邊,他纔微微扭頭,卻見到一身官袍的袁崇尚站在旁邊,已經向他率先行禮。

    兩人雖然都是一道總督,但是赤煉電還有上-將軍的爵位,而且無論是資歷還是影響力,袁崇尚都是難以比及赤煉電。

    赤煉電上下打量一番,微皺眉頭,道:「袁總督是軍人出身,今日該穿甲胄,而不是官袍……!」

    袁崇尚一愣,雖然赤煉電直接批評,但是袁崇尚顯然沒有絲毫生氣,反倒是拱手道:「電帥說的是,只是今日祭天誕禮,禮部也說過,天宮之內不宜刀兵,所以袁某沒有佩甲……!」

    「袁總督,你我都是跟隨聖上南徵北戰的武將。」赤煉電緩緩道:「甲胄在身,不但是我們武人的習慣,也是為了能夠隨時殺寇衛國,如今天下動蕩,武人之輩,更應該甲不離身……!」

    袁崇尚尚未說話,卻聽得一陣弦樂之聲緩緩響起,這一次赤煉電也是回過頭去,只見到一群道士正緩緩過來,八名道士擡著一座八卦臺,玄真道宗此時就坐在八卦臺上,他一身八卦道袍,鶴發童顏,手握拂塵,仙風道骨,坐在高大的八卦臺上,宛若神仙。

    在八卦臺前面,是四名手握拂塵的道士,腳步輕盈,道冠道袍俱是嶄新的,而八卦臺後面,又是跟了二三十名道士,排成兩列。

    道教在秦國十分繁盛,皇帝信道,那是天下皆知,而且能夠進入天宮的,除了藝團之人,其他的非富即貴,自然知道長生道在秦國的勢力著實不小,而且事先許多人都知道,主持此次祭天誕禮的,便是長生道的掌教玄真道宗,更有許多人清楚,實際上如今的道宗之尊,其實就是玄真道宗,道教大大小小各派,除了被朝廷視為禍患的天門道之外,誰也無法與長生道的實力相比,玄真道宗也就理所當然成為道宗之首。

    不管是帝王將相還是平民百姓,對於長生不老,自然都是求之不得,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並不會完全否定長生不老的存在。

    很多人都知道,玄真道宗能夠成為道家之首,說到底,就是能夠幫助皇帝達成長生不老的心願,皇帝固然是真龍天子,而玄真道宗也被世人視為窺破生死的神人,此時眾人親眼看到仙風道骨的玄真道宗,不少人已經是肅然起敬,八卦臺所緻,廣場眾人紛紛閃到兩邊,而且許多人都是對這位宛若神仙的玄真道宗恭敬行禮。

    玄真道宗跟隨皇帝北巡,帶來了一大群弟子,這群弟子以前都是深處深宮,與玄真道宗一同服侍皇帝修道,此番這些從深宮出來的道家子弟展現在人前,不少人就感覺從皇宮出來的道士似乎真的比普通的道士要多出幾分仙氣,他們行走之時,步伐輕盈,與常人頗有不同。

    赤煉電遠遠望著高高在上的玄真道宗,眼中劃過一絲冷厲之色,身邊袁崇尚臉色也是有些難看,瞥見赤煉電看玄真道宗的臉色似乎不善,當下也是朝著玄真道宗冷哼了一聲。

    赤煉電聽到袁崇尚的冷哼聲,也不看袁崇尚,只是淡淡問道:「袁總督似乎對這群道士並無好感。」

    「電帥,袁某聽人說過一句話,說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袁崇尚輕聲道。

    「哦?」赤煉電看了袁崇尚一樣,「袁總督指的是哪句話?」

    「天師道誤國,太平道亂國。」袁崇尚輕聲道:「這幫道士藉著聖上的重新,張揚放肆,咱們大秦就是被這幫道士禍害成……!」說到這裡,終究是沒有說下去,又是一聲冷哼。

    赤煉電也不說話,一雙眼睛卻是從玄真道宗身上移開,緩緩落下,玄真道宗的隊伍也是往這邊過來,赤煉電一雙鷹鷲般的眼睛掃過八卦臺邊上的那群道士,陡然間雙眸一緊,雙拳已經握起,眼角微微抽動,袁崇尚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冷聲道:「一個道士,這排場倒比封疆大吏還要大。」

    「太子殿下還沒有到?」赤煉電忽然問道:「袁總督是從武平府過來?」

    「是。」袁崇尚立刻道:「殿下最近疲累的緊,而且……而且患有腿疾,總是有些不便,不過應該很快就到了!」

    赤煉電微微頷首,又問道:「太子可曾見過聖上?」

    「並無見到。」袁崇尚輕聲道:「太子來到河西之後,先是直接到了天宮這邊,想要面聖,只是聖上當時龍體微恙,沒有召見,所以太子就只能先去了武平府,我等也已經覲見過太子,商討平賊之策。」

    赤煉電微微頷首,隨即問道:「聖上沒有召見太子,太子就直接離開了?可否覲見過皇後孃孃?」

    「這……!」袁崇尚搖頭道:「這個我卻是不知,我覲見太子之時,太子只說面聖不成,然後纔返回武平府,有沒有覲見皇後,太子沒有說,我們做臣子的自然也不好多問。」猶豫一下,纔壓低聲音問道:「電帥,太子殿下似乎和皇後孃孃多年不曾相見……!」

    「哦?」赤煉電面無表情。

    袁崇尚歎道:「太子多年沒有進宮,而皇後也是許多年不曾出宮,自然是難以見到……!」

    「袁大人,你想說什麼?」赤煉電轉視袁崇尚。

    袁崇尚目光接觸到赤煉電的目光,便感覺身體一寒,此時赤煉電的雙眸如電,冷厲異常,袁崇尚面對這位碩果僅存的上-將軍,就宛若面對的是一把鋒利無比的鋒刃,他當年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勇悍非凡,立下赫赫戰功,否則也不至於能坐上安邑道總督的位置,可是此刻心中竟然生出一陣畏懼感。

    「電帥,袁某失言……!」

    赤煉電擡起頭,此時太陽正當空中,他喃喃自語:「快到正午了……!」轉身向居仙殿方向看過去,輕聲道:「聖上應該也快出來了吧!」

    ……

    ……

    馮天笑連夜出發,只帶了不到一百名騎兵隨同,馬不停蹄,他對武州境內的道路情況了若指掌,而且騎乘的是從夷蠻得來的夷蠻良駒,終是在正午之前,趕到了樊門山,譚廬見得馮天笑親自趕來,微微吃驚,馮天笑倒是幹脆利落,直接問道:「樊門城情況如何?」

    譚廬早已經將樊門一帶的地圖鋪在桌子上,「少帥,情況已經完全打探清楚,八百赤備佔據了樊門城,控製了縣衙門和倉庫,就在今天早上得到消息,樊門守軍全都被繳了械,卻並沒有被驅趕出城。」

    馮天笑一怔,眼中冒出火來:「被繳械?豈有此理,城中有一千守軍,赤備不過八百人,這一刀都沒砍下去,就棄械投降?」握拳道:「樊門城的守將不是胡昭嗎?他怎麼可能棄械投降?」

    樊門城作為軍事重地,城防守備自然不是由縣令插手,而是由馮元破的心腹將領胡昭鎮守,胡昭早年就跟隨馮家一起,乃是馮家軍團的一員虎將,對馮元破更是忠心耿耿,勇猛加上忠誠,這纔被馮元破委派在樊門城,按照馮元破的話說,就算自己的親生兒子背叛自己,胡昭也不會背叛,此時馮天笑聽說胡昭竟然繳械投降,自然是大吃一驚。

    譚廬神情嚴峻道:「胡昭為何棄械,卑職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樊門城周圍並無遼東兵馬,卑職派探馬昨夜就已經在樊門城方圓五十裡之內打探,確定樊門境內,除了這八百赤備,再無遼東軍一兵一卒。」

    馮天笑冷笑道:「如此甚好,赤備突騎號稱是天下最強的騎兵,本少帥這一次就要將這天下最強的騎兵一口吞下,讓他們渣子也不剩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6
第一六一三章 偽帝

    天宮之內,廣場上已經有四五百人之眾,人數雖然不少,但是在空闊的殿前廣場上,也並不顯得擁擠,玄真道宗到了天宮之後,穿過廣場,到得殿前,已經瞧見赤煉電,在八卦臺上朝著赤煉電點了點頭,赤煉電卻也是拱了拱手,雙方並無交談。

    玄真道宗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道士們上了臺階,走到天道殿前,已經讓人打開了天道殿的大門,一群道士擡著玄真道宗徑自進了天道殿之內。

    「聖上還沒有入殿,這老道士卻比聖上還要早。」袁崇尚冷笑道:「長生道的這幫道士,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話聲剛落,卻見到十幾名道士卻又從殿內出來,這十幾名道士合力擡出了一隻銅鼎,雖然合了十數人之力,但是銅鼎十分巨大,這些道士的力氣顯然也是不小。

    隨即又有幾人擡了一張長形的金色案幾來,擺在銅鼎後面,廣場之上,本來許多人正在觀看八個臺子上的藝團表演,看到天道殿殿門前的動靜,都是紛紛側目過來,不少人心裡當即便想,這擺設臺案,想必就是為了祭天所用。

    便在此時,卻又聽得一陣騷動響起,眾人目不暇接,又轉身過去,卻見到又是一隊人馬從宮外過來,已經有人高聲唱道:「太子殿下駕到!」

    在場的人們聽到聲音,互相看了看,不少人都顯出驚訝之色,雖然大家都知道皇帝在河西,可是卻並無幾人知道太子也來到了河西,而且會在這時候出現。

    太子乃是帝國儲君,聽聞太子駕到,誰也不敢怠慢,廣場上的人們,都已經紛紛跪倒在地,俯身低頭,八隻臺子上的藝團也迅速停下了表演,就在臺上向太子跪拜。

    趙權此時一身勁裝,推著太子的輪椅,太子一身正裝,頭戴冠帽,眉目分明,不怒自威,在輪椅邊上,則是身披粉紅色大氅的琉璃,梳著宮髻,大氅之下,卻是一身青色衣裙,她步伐輕盈,就如同一片流雲飄蕩在太子身畔,風姿綽約,在這宏闊大氣的廣場之上,更顯得嬌美絕倫,雍容貴氣。

    楚歡此時在窗邊也瞧見了突然出現的太子和琉璃,太子到河西之後,行蹤本就十分隱祕,並沒有公之於眾,楚歡卻也想不到太子來臨,此時看到琉璃就在太子身邊,微皺眉頭,此時倒不是想到與琉璃之前的羈絆,而是忽然想到,此番祭天誕禮,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過來,這祭天誕禮看上去喜氣洋洋,可是其中暗流湧動,他已經敏銳感覺今日的祭天誕禮,恐怕不會順順利利完成。

    赤煉電瞧見太子大駕來臨,早已經和袁崇尚迎了上來,湖津道總督梅隴此時也忽然出現,往太子這邊過來。

    三大總督到得太子面前,齊齊行禮,太子已經含笑道:「今日盛典,三位總督聚集一堂,許多國事,此番也可以迎刃而解了。」看著赤煉電,道:「電帥也終於到了。」

    「臣接到聖上旨意,自當遵旨而來。」赤煉電拱手道:「殿下一向可好?」

    太子笑道:「本宮倒沒什麼,只是電帥駐守遼東,飽經風霜……!」歎道:「已經多年不曾見到電帥,電帥似乎又老了一些。」

    赤煉電笑道:「殿下,臣已經是五十的人了,年過半百,容不得臣繼續年輕了。」

    太子微微頷首,苦笑道:「當年跟隨父皇打下大秦江山的老臣,如今已經所剩無幾,我大秦四大上-將軍,如今也就只剩下電帥了。」

    「雷將軍的事情,臣已經聽說。」赤煉電肅然道:「老將軍為國盡忠,豪氣幹雲,乃是天下臣子的楷模。」

    太子也不多言,道:「進殿再說吧。」四處看了看,問道:「父皇是否已經入殿?」

    「尚沒有見到聖駕。」袁崇尚忙道。

    太子微皺眉頭,向居仙殿望過去,「父皇龍體微恙,莫非現在還沒有康復?」

    太子身在廣場,所有人都不敢起身來,當下太子在幾名總督的簇擁下,緩緩向天道殿過去。

    正午時分,弦樂聲響,居仙殿方向終於傳來動靜,只見到儀仗隊舉著華蓋走在前方,一輛金車正緩緩往天道殿這邊過來,金車邊上,一左一右兩人,左邊是白發如雪的軒轅紹,也是唯一攜帶兵器之人,在右邊則是河西總督馮元破。

    金車之後,跟隨著太監宮女,六匹純白色的駿馬拉著金色的大車,車座之上,正是皇冠龍袍的大秦皇帝和身著鳳袍的皇後。

    金車到來,廣場上的人們早已經列隊迎候,官員一隊,士紳則是另一隊,按照地位高低,從前到後,站立在漢白玉鋪就的道路兩邊,等到金車靠近,早有禮部司官員大聲唱道:「皇帝陛下和皇後孃孃駕到……!」

    數百人早已經紛紛跪下,跪在道路兩邊,齊聲叫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孃孃千歲千歲前萬歲!」

    此時太子也已經從天道殿內出來,包括玄真道宗和赤煉電等人在內,已經到得臺階下面,站成一排,等金車過來,也紛紛上前參拜,太子腿疾,只能坐在輪椅上行禮,他望著金車上的皇帝,見得皇帝氣色並不是很好,臉色有些蒼白,目光也微微閃爍,倒是皇後鎮定自若,雍容華貴,只是太子目光落到皇後臉上時,皇後卻並沒有向他看過來。

    皇後已經是四十多歲年紀,可是看上去卻宛若三十出頭,沒有絲毫衰老的跡象,而且氣質華貴,她身上流淌著真正的帝冑血液,前朝公主,本朝皇後,實乃是當今天下最為尊貴的女人,而她的容顏,也完全匹配這樣的尊貴。

    皇帝掃視眾人一眼,又看向廣場上的戲臺子,終是緩緩站起身來,含笑向金車前的眾人道:「朕……近日身體有些不適,好在祭天誕禮之日,已經是康復,諸位愛卿為了祭天誕禮,辛勞至此,朕很欣慰,朕的壽誕,希望能有諸位愛卿的陪伴。」

    眾人都是謝恩。

    此時皇後也已經站起身來,皇帝伸出手,皇後猶豫一下,終是遞出手,任由皇帝握住,皇帝握緊皇後的柔荑,走到車梯邊上,有太監和宮女上前來,皇帝皺眉道:「退下,朕還沒有老到要人扶!」

    馮元破在金車邊上聽見,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他當然知道這是假皇帝,之前一直在居仙殿內,不與人接觸,倒也並無大事,可是今日乃是祭天誕禮,皇帝自然要出來接受朝賀,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出現紕漏,被人瞧出破綻,後果自然是大大不妙,他本來還有幾分擔心,但是此刻見這假皇帝做出如此反應,倒是微微鬆了口氣。

    馮元破不得不承認,這假皇帝雖然是傀儡,與真皇帝雖然面貌相似,但兩人的能耐卻是天壤之別,可是單就演戲而言,這假皇帝倒也並不弱,想來假皇帝心裡也很清楚,他的家人都在馮元破的手中,若有疏忽,死的可就是他的那些家人,自然不能有絲毫的疏忽。

    皇帝牽著皇後的手,下了金車,他雖然年邁,但是氣勢不減,緩步走到太子面前,打量一番,太子看了皇後一眼,見皇後面無表情,但是一隻柔荑卻還是被皇帝牽著,眼角微微抽動,卻還是拱手道:「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只是淡淡道:「朕並沒有想到,祭天誕禮你能趕來!」

    「兒臣此來,是要親自向父皇請罪。」太子恭敬道:「兒臣辜負父皇的期望,丟了京城,無能至極,請父皇責罰,兒臣還懇請父皇即刻召集群臣,商討剿賊事宜,早日發兵,剿滅叛匪。」

    皇帝皺眉道:「朕聽說京城失陷,不是天門叛匪所緻,而是一幫暴民闖入城中,可有此事?」

    馮元破心下暗想,京城失陷的事情,自己並未向偽帝說起過,偽帝知道此事,恐怕是從宮人口中知道,京城失陷的消息,自然是早就傳到了河西這邊,跟隨皇帝來的朝官自然都已經知道,人多口雜,事情傳到宮中,也並非奇怪的事情。

    只是偽帝此時卻裝模作樣,竟是質問起太子,馮元破眉角微跳,他固然擔心偽帝不知所措,卻也擔心演戲演得太過火,反倒是適得其反,在場的眾人,哪一個不是精明過人之輩,忙道:「聖上,吉時將至,京城之事,臣請聖上稍後再議!」

    他弓著身子,顯得十分謙恭,在別人的眼中,倒似乎是在給太子解圍。

    皇帝也不多言,牽著皇後繼續前行,走過琉璃邊上,皇後卻是停下步子,俯視打量,隨即纔輕聲道:「擡起頭來!」

    琉璃擡起頭來,一張傾國傾城的角色臉龐頓時便顯現在眾人面前,皇帝卻也是情不自禁看過去,皇後卻已經柔聲道:「你就是幫助太子診治腿疾的琉璃?」

    琉璃聲音柔和:「回稟皇後孃孃,臣妾正是琉璃!」

    「琉璃……!」皇帝在旁邊喃喃自語,佈滿皺紋的臉上,忽然顯出一絲笑容,向皇後道:「皇後,朕忽然發現她很像一個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7
第一六一四章 曾經芳華

    皇後臉上顯出一絲淺笑,問道:「聖上說的是誰?」

    皇帝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赤煉電,道:「赤煉電,你覺得這位琉璃夫人,眉眼像誰?」

    馮元破在旁卻是皺起眉頭來,暗想偽帝當真是無事找事,這時候怎地說起琉璃夫人的相貌來,有心想示意偽帝收斂一些,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卻也不好有什麼表現。

    赤煉電已經擡頭道:「回稟聖上,臣以為,琉璃夫人的五官,與……與皇後頗有些相似!」

    「哦?」皇帝笑道:「你也看出來了?」

    馮元破在旁聽見,忍不住先是看了看琉璃夫人,隨即看了皇後兩眼,之前他並沒有發現,但是此刻說起來,他卻也覺得琉璃夫人的樣貌,竟然真的與皇後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線條優美的嘴脣,豐潤殷紅,倒是有**分相似。

    皇後比之琉璃夫人的念及要大上許多,如果不經人提醒,因為年紀差距在那裡,很難讓人會聯想到這兩人有什麼相似之處,可是如果仔細觀察,卻發現除了嘴脣和眉角,便是臉型輪廓,那也是惟妙惟肖,兩人的氣質都是頗為高貴典雅,偷著端莊氣息,只是琉璃年輕,端莊之中,還帶著嬌媚青春,而皇後卻是成熟風韻,雍容華貴。

    馮元破這纔明白,偽帝為何會有此一言。

    他知道這偽帝頗為好色,之前甚至差點玷汙了皇後,所以幹脆給偽帝做了宮刑,只是看來此人雖然已經不男不女,但是對美色卻顯然沒有完全失去興趣。

    皇後端莊貴氣,成熟豐美,偽帝顯然是一直觀察,如今琉璃夫人出現,誰都打心裡承認,太子身邊的這位美人,國色天香,實乃絕世罕見的國色尤物,偽帝眼前一亮,發現琉璃眉眼與皇後有些相似,倒也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畢竟他現在以皇帝身份出現,別人不能隨意亂看,他卻是毫無顧忌的,別人不敢盯著皇後和琉璃細看,但是偽帝卻敢,被他發現其中的相似,也是理所當然。

    赤煉電恭敬道:「琉璃夫人的相貌,與皇後當年有七分相似……方纔臣看到琉璃夫人,也是有些驚訝,如果不是太子介紹,臣還以為……!」猶豫了一下,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以為什麼?」皇帝一手牽著皇後,另一手則是撫須輕問道。

    赤煉電道:「臣還錯以為琉璃夫人乃是皇後孃孃的親眷……!」他先前沒有說出來,也是有些顧忌,畢竟皇後乃是前朝的公主,大華朝皇族碩果僅存的血脈,如果琉璃夫人與皇後是親眷,那就有可能也是華朝的遺脈。

    皇後身為前朝公主,如今安然無事,完全是因為她已經是大秦的皇後,如果出現華朝其他的遺脈還流傳在世上,皇帝未必能夠容下。

    琉璃夫人此時已經恭敬道:「臣妾出身於西北,乃是小民之家,不敢與皇後孃孃高攀……!」

    皇帝撫須笑道:「皇後,難道有這緣分,你若是願意,回頭大可以收她為女人,朕可以賜給她公主封號……!」

    馮元破聞言,眼角微微跳動,暗想這偽帝胡言亂語,這句話可是大大不成體統,瞧向邊上眾人,只見眾人也都是神色古怪。

    琉璃夫人是太子的姬妾,雖然並沒有扶正為太子妃,但事實上已經是皇帝的媳婦,讓皇後將媳婦收為女兒,更要賜下公主封號,這總是不倫不類。

    皇後已經含笑道:「臣妾倒有些何樣的想法,只是琉璃已經是太子的姬妾,聖上這樣安排,卻有些不妥了。」

    皇帝撫須笑道:「是啊,朕糊塗了,太子是你的皇子,琉璃是你的兒媳婦,這已經是一家人了……!」忽然想到什麼,向太子問道:「太子,齊王在哪裡?朕怎沒有瞧見齊王?」

    「父皇……,此事兒臣正要向您詳細稟報……!」太子微皺眉頭,但聲音卻還是十分恭敬。

    皇帝「哦」了一聲,馮元破見皇帝廢話太多,也是皺起眉頭,在旁已經恭敬道:「聖上,時辰已經到了,您看……!」向不遠處的玄真道宗使了個眼色,玄真道宗倒也是反應快速,單手豎在胸前,道:「聖上,吉時已到,可以祭天了!」

    皇帝微微頷首,牽著皇後的手,在玄真道宗的引帶下,上了玉階,此時參加祭天誕禮的官員士紳們都已經到了臺階之下,黑壓壓的一群人,按照身份地位,站立當地。

    太子等人自然沒有跟隨上去,在前面站定,琉璃站在太子身邊,馮元破、赤煉電、袁崇尚和梅隆等人都是站在太子身後一排,而隨皇帝北巡的一幹朝官,納言周庭、禮部尚書薛懷安、吏部尚書林元芳、戶部尚書馬宏等大小官員也都是紛紛站定。

    大鼎之後,是一張長形案幾,其後則又擺了兩張金光燦燦的椅子,宮女們打著華蓋站在椅子後邊,皇帝和皇後分別坐下之後,便聽得隆鼓金鳴之聲響起,玄真道宗仙風道骨走到了案幾後邊,擡頭看了看天空,又回頭看了看皇帝,見皇帝微微頷首,玄真道宗纔長聲道:「吉時已到,祭天誕禮開始!」

    在場官員士紳都已經紛紛跪倒在地,卻見到一名道士已經向玄真道宗呈上祭天禱文,玄真道宗拿著祭天禱文走到大鼎邊上,高聲宣讀。

    禱文的內容,無非是感謝上蒼,辭藻華美,眾人對禱文的內容並不感興趣,只是見到玄真道宗一大把年紀,但是聲音卻是十分響亮,遠比身強力壯的年輕漢子聲音還要響亮,都是暗暗稱奇,心想這玄真道宗要幫著皇帝求長生之道,看來還是有幾分本事。

    禱文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念完,日照當空,本就奢華的天宮在陽光籠罩之下,泛著一層光芒,充滿了祥和喜慶氣息。

    眾臣低著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纔聽到玄真道宗的聲音嘎然而至,眾人這纔擡頭,卻見到大鼎之內,不知何時已經燒起了大火,玄真道宗已經走到大鼎邊上,將手中禱文丟了進去,群臣頓時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孃孃千歲千歲千千歲……!」

    數百人齊聲高呼,聲音本就不低,再加上廣場空曠,聲音遠遠傳開,氣勢十足,十分恢宏。

    此時纔有道士走到皇帝身邊,低語兩句,皇帝起身來,緩步走上前,掃視群臣,群臣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皇帝擡頭看了看蒼穹,終是大聲道:「朕當年南徵北討,滅國無數,打下了大秦江山。朕救萬民於水火之中,讓他們安居樂業,一直以來,朕也想開創大秦盛事,萬邦來朝……!」

    眾臣都是屏息聆聽,只聽皇帝繼續道:「朕受命於天,但是這天下,卻總有跳梁小醜要給朕找麻煩……朕這一生,無論對錯,也不是天下人能夠評判的。」

    太子微皺眉頭,不少官員也都是左右瞧了瞧,馮元破望著高高在上的偽帝,心想這番話估計偽帝是準備多時了。

    「朕知道,有很多人覺得朕是昏君。」皇帝緩緩道:「他們覺得,朕崇信修道,不顧蒼生,乃是貽害天下的昏君暴君……朕不去論是與非,只想告訴天下人,只要朕在此,爾等終究是臣。朕要告訴那些想與朕為敵的人,朕的江山依然如畫,萬裡江山,朕可以縱情書畫,朕要明明白白告訴世人,君臨天下者,是大秦皇帝瀛元,八千裡江山,朕從前縱橫馳騁,無人可敵,如今,朕也依然可以縱橫天下,絕世無雙!」

    所有人都是微微變色,實料不到皇帝說出這番話來。

    人群之中,倒有些人心中不以為然,皇帝的話雖然說的傲氣凜然,可是事實上秦國的京城都已經陷落,半壁江山淪陷,皇帝稱他依然擁有萬裡江山,那已經是自欺欺人之語,至若縱橫天下,誰都不敢否認,當年的秦侯瀛元,確實是蓋世無雙,但是現如今在眾人眼前的,顯然只是一個老眼昏花的老朽,誰都不會相信,就憑這樣一個老朽,還有能耐縱橫天下,更不必說絕世無雙了。

    皇帝說完,掃視群臣,這纔緩緩轉身,走到皇後身邊,牽著皇後的手,緩步走進了天道殿之內,玄真道宗卻也已經轉身進入大殿,很快,一名道士大聲叫道:「各道總督、六部侍郎以上官員,入殿覲見!」

    廣場上的眾人這纔紛紛起身來,趙權推著太子的輪椅走在前面,赤煉電、馮元破、袁崇尚和梅隴四大總督緊跟其後,其後便是納言周庭以及包括在場的六部侍郎以上官員紛紛跟上,加起來其實也不過寥寥十六七人而已。

    見得皇帝召見重臣,其他人這纔鬆了口氣,方纔玄真道宗宣讀禱文,有大半個時辰,許多人雙腿都已經跪的有些生疼,紛紛起身捶腿,而八隻臺子上已經開始有藝團繼續表演。

    天道殿上,皇帝已經攜著皇後坐上了金龍榻,大殿之內,仙氣氤氳,卻是大殿之內的水池之中飄蕩著霧氣,霧氣之中,假山蓮葉,奇花異草,美輪美奐,眾臣從池子兩邊的漢白玉走到走過,分成兩列,納頭向皇帝叩拜,皇帝吩咐眾人起身,直接看向馮元破,問道:「忠國公,河西的官員,今日是否都已經到齊?」

    馮元破出列跪倒在地,恭敬道:「回稟聖上,河西三州知縣以上的官員,除了極少一部分人因公事無法離開,都已經到齊。」

    「哦?」皇帝頷首笑道:「朕似乎沒有看到令郎的身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08
第一六一五章 鳩佔鵲巢

    馮元破恭敬道:「回稟聖上,小犬馮天笑其實一直也在籌備此次的祭天誕禮,馮家幾代人受聖上隆恩,所以馮天笑此番只想為聖上的祭天誕禮獻上一份心力,以報聖上對我馮家的眷顧之情。可是就在昨天夜裡,接到緊急軍情,馮天笑這纔連夜出發,如今已經不在武平府,也無法參加聖上今日的祭天誕禮。」

    「哦?」皇帝撫須道:「緊急軍情?」

    馮元破肅然道:「正是。」

    納言周庭皺眉道:「忠國公,這緊急軍情,能夠勞動令郎出馬,自然是河西軍情,北方夷蠻不敢輕舉妄動,夷蠻十三個最強大部落的酋長,如今都在武平府,本官先前還看到廣場上有他們的身影,那麼軍情自然不是從北方而來。」

    馮元破向周庭道:「周納言所言極是,軍情並非來自北方,而是來自南邊。」

    「南邊?」周庭道:「難道是河北青天王?」

    馮元破看了赤煉電一眼,只見赤煉電身體如鍾,山嶽般站在大殿之上,面無表情,這纔向皇帝稟道:「聖上,此事說起來,還與電帥有關!」

    「赤煉電?」皇帝看向赤煉電,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赤煉電已經拱手道:「回稟聖上,臣也不知道馮總督是何意思。」

    「電帥可能有所不知。」馮元破立刻道:「就在昨天送來緊急軍情,河西南部的樊門城,剛剛被人突襲佔據,如今樊門城的守軍被繳了械,而且倉庫和官府衙門都已經被控製住……!」

    殿上眾臣都是吃了一驚,大多數人第一想法便是河北青天王的起義軍偷襲了樊門城。袁崇尚和梅隆等人對河西的地貌頗有幾分了解,知道一旦樊門失陷,對河西將意味著什麼。

    「青天賊寇真是膽大包天。」吏部尚書林元芳立時一臉憤慨道:「聖上,青天賊寇現在真是猖狂至極,電帥的遼東兵馬在福海道連戰連捷,這青天王在福海步步後退,想不到他竟然敢主動侵襲河西,臣請聖上下旨,發兵平亂,夷蠻兵已經編入河西軍,此時正是發兵的好時機。」

    皇帝尚未說話,馮元破卻已經大聲道:「諸位誤會了,據飛馬來報,佔據河西的,並不是青天王的人馬。」

    眾人又是一怔,馮元破瞧了赤煉電一眼,只見得赤煉電依然是鎮定自若,纔繼續道:「據報佔據樊門城的乃是八百名騎兵,而且清一色紅甲紅盔,便是連馬鞍,也都是紅色……!」

    眾人更是大吃一驚,目光已經紛紛落到赤煉電的身上。

    紅甲紅盔,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當然就是遼東的赤備突騎,遼東騎兵名動天下,而赤備突騎更是名聲響亮,普天之下,以紅甲紅盔為裝扮的騎兵軍團,也只有遼東赤備突騎一家,別無分號。

    誰也沒有想到,赤煉電的赤備突騎竟然攻佔了樊門城。

    但是只一瞬間,許多人便覺得此事十分蹊蹺,如果說赤備突騎攻佔了樊門城,那就已經違背了大秦的軍規,遼東兵和河西軍都是大秦軍隊,在沒有皇帝的旨意和兵部調令的情況下,莫說佔據他道城池,便是越境,那也是觸犯國法,等同於造反。

    如果那些紅甲騎兵真的是赤備突騎,他們攻佔樊門城,已經等同於謀反,若是赤煉電此刻不在場,眾人倒覺得赤煉電有可能真的野心勃勃,攻打河西謀反,可是現在赤煉電就在大殿之上,如果赤煉電有心謀反,又怎可能出現在河西,又怎可能參加祭天誕禮。

    「馮督是不是弄錯了?」禮部尚書薛懷安忍不住道:「赤備突騎是電帥的部下,電帥如今就在大殿,赤備突騎怎可能去攻佔樊門城?」瞧了皇帝一眼,纔小心翼翼道:「有沒有可能是別有居心之輩偽裝成赤備突騎,想要生亂?」

    「薛部堂言之有理。」周庭立刻道:「有沒有可能是青天王的人假冒赤備……!」

    周庭尚未說完,赤煉電忽然開口道:「馮總督沒有說錯,現在在樊門城的,正是赤備突騎,八百騎兵,是隨同我前來河西的護衛。」

    周庭和薛懷安本來還在為赤煉電辯說,甚至於在場眾官員都覺得這中間時常誤會,可是赤煉電此時卻是當眾承認,樊門城的兵馬就是赤備突騎,這讓所有人都是悚然變色,太子固然微皺眉頭,皇帝卻也是眼角微跳。

    ……

    ……

    天道殿上正在說及樊門城之事,而此時的樊門城下,卻已經有一隊騎兵正在等候,當先一人正是河西武州軍千戶譚廬,身後僅是跟隨了十多名騎兵侍從。

    此時的樊門縣城,卻是大門緊閉,日照當空,並沒有過太久,赤備千戶武玄出現在城頭,依然是一身紅甲,頭戴紅盔,居高臨下盯著城下譚廬一行人,並無說話,譚廬瞧見城頭上的武玄,武玄是赤備千戶,甲胄的樣式與普通的赤備騎兵有些不同,譚廬之前已經見過,此時看到,立時拱手道:「可是武玄千戶?」

    武玄應道:「譚千戶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譚某是來向赤備的兄弟道歉的。」譚廬歎道:「昨日怠慢了赤備的弟兄,還望千戶和諸位兄弟不要見怪。」

    「哦?」武玄淡淡道:「譚千戶既然專程來道歉,不如進城來坐一坐?」

    譚廬笑道:「坐倒不必了,我是來帶諸位赤備兄弟過山的。」

    「過山?」武玄道:「過什麼山?」

    「武千戶難道不想過山?」譚廬皺眉道:「諸位不是要護衛電帥前往武平府參加祭天誕禮嗎?難道還要留在這裡不成?」

    「哦,原來是這事。」武玄笑道:「有勞譚千戶掛念了,我們跟隨電帥來到這裡,確實是要護衛電帥參加祭天誕禮,本來昨天我們確實是要過山,但是現在卻不用了。」

    「武千戶這是什麼意思?」

    「電帥已經去了武平府。」武玄朗聲道:「譚千戶,今天就是祭天誕禮……!」擡手沖著天空指了指,「日照當空,正當午時,祭天也會選個好時辰,這時候應該是最好的時辰了,如果不出意外,祭天誕禮現在正在舉行,電帥如果此時還在樊門,豈不是要誤了祭天誕禮?聖上壽誕,下旨宣召,電帥當然不會耽擱的。」

    「哦?」譚廬勉強笑道:「如此說來,電帥已經去了武平府?」

    「不錯。」武玄道:「電帥既然去了武平府,我等不必相隨,自然也就不必過山,留在這裡等候電帥便是。」

    譚廬笑道:「這只怕有些不妥吧?武千戶,樊門城乃是河西重鎮,你們如今盡數駐紮在城內,只怕會被人誤會。」

    「誤會?」武玄笑道:「誤會什麼?難道會誤會我們赤備謀反?譚千戶,先前我們說過,只要你們供應吃住,客隨主便,哪怕是簡單一些,我們也會聽從你們的安排,可是譚千戶當時說過,你們無法承擔吃住,讓我們自己想辦法,既然譚千戶都這樣說了,我們就只好自己想辦法……好在樊門城吃住都是現成的,我們來這裡歇息兩天,莫非不可以?」

    譚廬道:「武千戶這話不對吧?樊門城是河西縣城,裡面的一顆米一匹佈,也都是屬於河西,你們佔據城池……!」

    不等他說完,武玄已經打斷道:「譚千戶且慢,什麼叫做佔據城池?我們只是入城藉住而已,入城之後,吃的每一刻糧食,都是登記在冊,等離開的時候,自然是分文不欠……!」頓了頓,笑道:「樊門城宋縣令對我們很是歡迎,而且答應我們可以暫且在城中住下,這樊門城既然歸屬宋縣令管轄,他就是主人,主人都已經熱情接待,譚千戶莫非還能阻止不成?」淡淡一笑,背負雙手,「譚千戶是統軍武將,難道連政事也要插手?軍政分離,聖上立國時便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沒有聖上的旨意,軍人插手政事,那是要滿門抄斬……!」

    譚廬臉上變色,正要說話,忽聽得後方傳來一陣馬蹄聲,譚廬回過頭,城頭上的武玄卻已經看見,從遠處飛馳而來一隊人馬,這一次也只有五六騎之多,飛馬如電,只是片刻間,便已經到了城下,當先一人一身甲胄,英姿勃勃,譚廬瞧見,急忙下馬,拱手道:「少帥!」

    馬上之人,正是河西少帥馮天笑,見到譚廬,竟是二話不說,舉起手中馬鞭,劈頭蓋臉便向譚廬抽打了過去。

    譚廬吃了一驚,卻沒有躲閃,而是直挺挺地站住,馮天笑連抽了十來鞭子,有幾遍抽打在譚廬臉上,已經是抽出血痕來,無論是城頭的赤備,還是譚廬的隨侍,都是十分驚訝。

    十幾鞭子抽打過後,馮天笑已經厲聲呵斥道:「是你怠慢赤備,對他們失禮?」

    譚廬單膝跪下,拱手道:「卑職該死!」

    馮天笑擡頭向城頭大聲道:「哪位是赤備千戶武玄?」

    武玄回道:「鄙人便是,你是?」

    馮天笑拱手道:「我是馮天笑,家父河西總督,我是奉聖上之命,特地來傳召赤備千戶武玄,即刻趕往天宮……!」擡頭看了看天色,皺眉道:「已經是正午了,玄武千戶,時間急促,你立刻帶上二十個人,趕緊隨我啟程趕往天宮,聖上和電帥他們正在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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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六章 喜夜宴

    武玄皺眉道:「去天宮?我並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

    馮天笑並不廢話,已經從懷裡取出一物,舉過頭頂,「這是聖上的旨意,武千戶是打開城門讓我送進去,還是派人出來取?」

    「馮少帥既然是拿了聖上的聖旨,如果方便,不如入城傳旨?」武玄笑道:「聖上的旨意,總不能在城外宣讀。」

    譚廬在旁已經壓低聲音道:「少帥,不能入城……!」

    他尚未說完,馮天笑已經道:「那就有勞你們打開城門,馮某入城傳旨。」

    城門打開,譚廬皺起眉頭,馮天笑確實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連一人也沒有帶,拍馬入城,入城之後,武玄已經從城頭下來,馮天笑翻身下馬,拱手笑道:「我一直聽說,遼東赤備突騎名動天下,而天下聞名的遼東三十六騎,都在遼東赤備之中,赤備突騎有三大千戶,武千戶想必就是遼東三十六騎之一了。」

    武玄淡淡笑道:「想不到少帥對我遼東的情況如此了解。」

    「倒也不是我特別了解,而是遼東軍本就天下聞名,你們遼東三十六騎的名頭,比之雷將軍的驚雷騎和餘將軍的虎翼騎更要名動天下,與西北風寒笑大將軍的十三太保齊名,馮某又豈能不知?」馮天笑含笑道:「否則此番聖上卻又為何偏偏要傳召武千戶帶領二十名騎兵前往天宮,這二十名騎兵,自然也是從遼東三十六騎中選出……!」

    「馮少帥是說,聖上下旨,要讓我帶領二十騎去往天宮?」武玄皺眉道:「聖上為何會有如此旨意?」

    馮天笑道:「武千戶,你我都是軍人,也就不來婆婆媽媽那一套……!」他將手中聖旨遞給武玄,「你自己瞧一瞧聖旨!」

    武玄接過聖旨,打開看了看,第一眼不看內容,而是瞅向落款,赫然看到蓋著玉璽,擡眼看了馮天笑一眼,見馮天笑也正一臉肅然盯著自己,當下掃視內容一遍,旨意倒是簡單,只是讓武玄率領二十名騎兵接到聖旨之後,立刻趕赴天宮,不得有絲毫耽擱,具體原因,上面卻並沒有寫清楚。

    「馮少帥冒昧問一句,聖上召我們前往天宮,所為何事?」武玄皺眉道:「電帥有令,駐留此地,等他返回……!」

    馮天笑道:「武千戶,我也冒昧說一句,你們是遼東兵,電帥是你們的總督,聽從將令,本來也沒有錯,可是電帥的將令,難道還能大的過聖上的旨意?」他語氣帶著幾分不滿,武玄聞言,倒是顯出一絲笑容,道:「少帥說的是,我們自然是要遵從聖旨。」

    「其實聖上頒下這道旨意,電帥就在旁邊。」馮天笑道:「當時聖上召見幾位總督,我也蒙聖上隆恩召見,聖上當場頒下這道旨意,家父便派我連夜快馬趕過來,可是到這裡,比我預計的還是晚了一些。」隨即一笑,「我出發之前,倒想過向電帥求得一件信物,沒有電帥的信物,只有聖上的聖旨,我只怕還請不動武千戶。」

    武玄皺眉道:「馮少帥這話是什麼意思?」

    「武千戶千萬別誤會。」馮天笑立刻道:「赤備突騎乃是電帥的近衛軍,普天之下,也只有電帥可以調動。我是個軍人,說話不拐彎抹角,就只怕武千戶對馮某心存戒備,不會遵旨行事。只不過當時聖上和眾官都在場,我若真的向電帥索要信物,反倒讓眾人真覺得聖上的旨意比不過電帥信物,那反倒讓電帥為難……不過話說回來,馮某對赤備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感,這趟差事,如果不是聖上所派,我也是不願意過來的,想必是聖上覺得我對河西的地裡熟悉,所以纔派我前來……!」

    武玄盯著馮天笑雙眼,只見馮天笑道似乎真的對這趟差事有些不情不願,淡淡道:「連少帥對我赤備都沒有什麼好感,這也難怪進了樊門,連吃住都要我們自己打理。」

    「遠來是客,這一點是譚廬做錯了,我代他向你們道歉。」馮天笑擡頭看了看天色,道:「赤備既然想在城裡留幾日,盡管留在這裡,想來祭天誕禮一結束,電帥總是要帶你們返回遼東的,不過聖上的旨意,我已經帶到,武玄千戶如果願意前往,還請即刻點齊人馬,咱們在今夜子時之前,務必要趕到天宮,參加聖上在天宮舉辦的喜夜宴!」

    「喜夜宴?」

    馮天笑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武千戶,實話對你說,讓你們前往,倒也未必是讓你們參加宴會,不過今夜要揚我國威,倒需要你們赤備精銳前往。」

    「哦?」武玄疑惑道:「何出此言?」

    「這一次祭天誕禮,還邀請了夷蠻十三部落的酋長,本來我們已經安排好諸多的節目,可是這夷蠻人倒也不示弱,說是要為聖上獻上節目。」馮天笑冷笑道:「他們自誇夷蠻的騎兵天下無敵,而且言辭之中,竟是提到遼東鐵騎,聲稱遼東最強的赤備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真要是與夷蠻精銳騎兵比試,也未必能贏。」

    武玄大笑道:「夷蠻人還真是恬不知恥,當年我遼東鐵騎也並非沒有到過漠北,赤備手中,也是沾滿了夷蠻人的鮮血,至若他們的騎兵,粗野有餘,卻不值一提。」

    馮天笑道:「這句話我倒是贊同,和夷蠻人打了那麼多年,他們有幾斤幾兩,我們河西軍是最為清楚……!」

    「那倒是。」武玄不無諷刺道:「河西與夷蠻關係密切,對他們自然是十分了解。」

    馮天笑冷笑道:「武千戶此言差矣,在我眼中,夷蠻人之時一群蠻夫,本少帥還從未將他們放在眼中……不過這一次他們指名道姓,說是想要與遼東鐵騎比試騎術和箭術,本來這等建議,我們並不在意,誰知道那位吏部尚書林元芳對此倒是十分的熱衷,竟然向聖上諫言,說什麼要讓夷蠻人瞧瞧我遼東赤備的厲害,就是這一句話,讓我連夜跑到這裡來……罷了,武千戶,今夜的喜夜宴,已經安排你們和夷蠻騎兵一較高下……!」擡頭看了看天,道:「武千戶現在是否可以立刻出發?」

    武玄也是擡頭看了看天色,微一沉吟,拿起手中聖旨再次看了一遍,卻見馮天笑已經轉身,邊走邊道:「武千戶,我在外面等你們半柱香的時間,你們若是要走,半柱香之後,即刻出發,若是不想前往,我也只能回天宮復命!」

    馮天笑腳下根本不做停留,走到馬邊,翻身上馬,拍馬如同一支利箭般出了城門。

    到得城外,譚廬迎上前來,拱手低聲道:「少帥,武玄是否出城?」

    「該做的我已經做了。」馮天笑神情變得陰冷起來:「就看武玄敢不敢抗旨了……!」

    旭日當空,陽光明媚,城池內外,一片肅靜,片刻之後,只聽得馬蹄聲響,武玄率領一隊騎兵,出了城來,出城之後,身後的城門立刻被關上。

    「馮少帥,事不宜遲,既然是聖上的旨意,咱們立刻動身。」武玄拱手道。

    馮天笑點頭道:「咱們可要加快速度,聖上和電帥都在天宮等候,可別誤了時辰,到時候聖上和電帥責怪下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吆喝聲響起,眾人策馬揮鞭,轟隆隆向北而去。

    ……

    ……

    河西總督府。

    囚禁媚孃的院子外面,守衛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些都是河西禁衛軍中的精銳,河西禁衛軍本就是河西軍的精銳,這些又都是禁衛軍中的精銳,莫說媚孃已經中了毒,全身乏力,就算安然無恙,想要輕易從總督府突圍出去,那也是難上加難。

    正午時分,陽光掃落到院中,陽光透過院中大樹茂密的枝葉,掃視到地面上,如同滿地點點碎金。

    一名禁衛兵士拎著一名一身青衣小帽的家丁進了院子,這家丁兩手各拎著一隻飯盒,走到屋門前,將一隻飯盒放在地上,拎著另一隻飯盒,徑自推開門,進到了屋內。

    媚孃此時卻是躺在一張軟榻之上,身體斜躺著,看上去慵懶無力,精衛兵士和家丁看到媚孃曲線起伏的曼妙身姿,禁不住都是喉嚨微微蠕動,心頭都是一蕩。

    毫無疑問,像媚孃這樣的絕色尤物,莫說是他們,便是達官貴人也是極其罕見,媚孃任何一個身姿動作,都能讓任何男人心魂蕩漾。

    但是他們都知道,莫說觸碰眼前這個女囚,便是連廢話也不能多說一句,上面已經有交代,按照時辰送餐,不要一句廢話,否則全家送命。

    禁衛兵士站在門前,沒有進屋,只是遠遠看了軟榻上的媚孃一眼,便不敢多看,家丁低著頭,將飯盒送到桌邊,打開飯盒,將裡面飯菜擺上,轉身便要走,只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那媚到骨子裡的聲音有氣無力道:「小……小哥哥,你……你等一等……!「

    這聲音既媚且軟,又顯得柔軟無力,便是鐵骨漢子,那也瞬間被這酥軟之聲融化,區區家丁如何能夠抵擋,只感覺全身都有些發酥,卻也不敢回頭,只是站著,亦不敢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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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七章 阿三

    「小哥哥,你……你過來一下,幫我看一看……!」媚孃的聲音看上去虛弱至極,以一種酥媚的腔調發出如此虛弱的聲音,更是讓人心搖悸動。

    家丁低著頭,嘴脣動了動,可是卻偏偏不敢說話。

    「我……我好難受……!」媚孃聲音依然鑽入家丁的耳中,「你瞧瞧我,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

    家丁禁不住擡頭,先是看向門外的禁衛兵士,那禁衛兵士竟也是喉嚨顫動,臉上竟是有些泛紅,見家丁看向自己,立刻撇過頭去。

    家丁猶豫了一下,終是回過頭,卻也不敢立刻說話,微微靠近過去,只見媚孃已經勉勵撐起了上半身,如同一條美人魚般斜躺著,她身段柔美,曲線玲瓏,半張面具看上去更是妖艷奪目,可是另半張臉龐,卻是慘白如雪,而且明顯可以看出,她額頭上香汗珠子向下滾落,便是眼睛再不好使的人,也能立刻看出媚孃一定是患病在身。

    家丁見得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如此重病,上面吩咐的話早已經拋到腦後,急忙上前,道:「姑孃,你……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難受得緊……!」媚孃有氣無力,一雙迷人的媚眼兒楚楚可憐看著家丁,「小哥哥,你……你姓什麼?」

    家丁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看上去與媚孃年級放佛,被媚孃被一口一聲「小哥哥」叫著,只覺得渾身發軟,不知為何,看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被病痛折磨,而且看到那張美艷的臉上帶著楚楚可憐之色,家丁只覺得心裡有些發痠,忍不住想這樣一個柔弱的美人兒,被關在府裡,說是反賊,可是無論怎麼看也不是壞人,只怕是馮天笑那狗雜碎看上姑孃美色,所以關在府裡,準備霸佔如此佳人。

    想到這樣美麗的姑孃要被馮天笑強行霸佔,家丁心中一痠,輕聲道:「我……我姓丁……我叫丁阿三!」

    「啊,是……是阿三哥哥……!」媚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臉色慘白,此時笑來,更是增添一副淒然之態,聲音虛弱:「阿三哥哥,你……你看我是不是病了,我……我好難受,也……也好害怕……!」

    家丁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到本來站在門前的禁衛軍士已經走到院子裡,背對裡面,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什麼。

    毫無疑問,那禁衛軍士顯然也是看到媚孃患病,心有不忍,按照常理,家丁違背命令,與媚孃說話,他應該製止甚至是稟報,可是現在的態度,明顯是準許丁阿三與媚孃交談,此刻站在院中,恐怕還是在為兩人放哨。

    家丁當然明白,那禁衛兵士當然不是看在自己小小家丁的面子上,自然也是看在媚孃的面子上。

    「姑孃,你……你不要害怕。」家丁見禁衛軍士包庇自己,頓時有了底氣,低聲道:「姑孃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盡管說話,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一定幫姑孃想辦法……!」

    媚孃顯出感激笑容,她雖然臉色慘白,但是容貌絕美,這般一笑,燦若芳華,輕聲道:「阿三哥,你……你們府上的總督大人還在嗎?」

    「你是說老爺?」家丁忙道:「姑孃有所不知,老爺和少爺都不在府裡……!」似乎有意顯示自己在府裡並不是一個一無所知的普通下人,低聲道:「今天在天宮那邊舉行祭天誕禮,就是皇帝陛下的壽誕,昨天晚上少爺就已經不在府裡,想來是去了天宮,今天天還沒亮,老爺也率領城中的大小官員還有一些河西士紳都去了天宮,他們都是要去為皇帝陛下祝壽,我聽府裡的人說,這祭天誕禮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搞不好今兒個老爺他們都不得回來。」

    「阿三哥……你知道的真多……!」媚孃楚楚動人道:「那府裡現在只剩下女眷家人了?」

    「是啊。」丁阿三聞到媚孃身上散發出來的醉人體香,此時距離媚孃極近,見她雖然臉色慘白,可是那肌膚嬌嫩細膩,似乎只要用手指頭戳一下,就能戳出水兒來,又見她對自己和顏悅色,說話輕柔嬌膩,一顆心砰砰直跳,雖然美顏如玉,卻不敢盯著看,看上一眼,就感覺臉紅心跳,所以低著頭:「大人們都已經去了天宮,姑……姑孃,你現在生病,可是老爺和少爺都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媚孃伸手撫在胸口,淒然一笑,「看來我的命就是如此,我現在身子難受得緊……你們老爺又不在府裡,我……哎,我該如何是好……如果你們老爺或者少爺在府裡,我……我也可以讓他們去幫我請大夫……!」

    丁阿三忙道:「姑孃,我……我也可以幫你請大夫的……!」話一出口,卻立時醒悟自己有些託大,自己得到的命令,知識每日給媚孃送餐,而且上面再三叮囑,送餐之後,立刻離開,不要多說一句話,自己現在不但說了話,反倒是情不自禁說要給媚孃請大夫,這回頭府上知道,自己只怕沒有什麼好日子過,可是此言一出,自然不好收回。

    媚孃嫵媚一笑,嬌艷不可方物,輕聲道:「阿三哥,你……你真的可以幫我請來大夫?」

    丁阿三怎好說不可以,只能道:「姑孃,你……你稍等片刻……!」急忙出門,拉過那名禁衛軍士,低聲說了幾句,禁衛軍士沖著屋內瞧了瞧,也低語幾句,丁阿三很快便回來,向媚孃道:「姑孃,你……你能不能先等一等,我們現在去請大夫,但是……但是大夫現在就算來了,也……也不能入府……!」

    「哦?」媚孃媚眼帶著一絲失望之色,苦笑道:「阿三哥,我不能為難你們……你先去忙著吧,我……我歇一歇或許就好了……!」瞧見屋門外還有一隻飯盒,輕聲道:「你是不是還要給……給別人送飯?」

    「就在你隔壁的屋子裡。」丁阿三忙道:「姑孃,那是不是你的同伴?」

    「同伴?」

    「是個魁梧的漢子,看起來很威猛,不過現在卻是連走動也很困難。」丁阿三低聲道:「姑孃你還能走動,那漢子卻是連走動也不能了……!」

    「啊?」媚孃已經顯出焦急之色:「他怎麼了?」

    「姑孃別擔心,他並無危險。」見媚孃著急,丁阿三急忙道:「只是聽說他被下了藥,身上沒氣力,不過少爺還不放心,讓人將他綁在了屋裡,所以更是不能動彈,吃飯的時候,都是咱們給他喂上幾口。少爺還說,姑孃這邊要好好招待,不過那漢子倒是不必,每天給他喂幾口飯,喝幾口水,只要餓不死就成……!」見媚孃對隔壁漢子十分關心,不知為何,丁阿三心裡竟是生出一絲醋意,輕聲問道:「姑孃,那漢子是你的……?」

    媚孃幽幽歎道:「他是我兄長。」

    丁阿三問道:「是你親哥哥?」

    「是。」媚孃柔弱道:「阿三哥,怎麼了?」

    丁阿三卻是感覺心裡一陣輕鬆,笑道:「沒事,既然是姑孃的兄長,我不會虧待他的,定然讓他每頓都吃的飽飽的……!」又道:「是了,姑孃,我剛纔的意思是,府裡有規矩,特別是老爺和少爺不在府的時候,不許任何人輕易靠近府邸,就別說入府了,不過到了晚上,等天黑下來,我倒是有法子將大夫請過來……!」

    「哦?」媚孃眼睛微亮,聲音更軟:「阿三哥,你……你是說到了晚上,你可以找大夫給我看病?」

    丁阿三見媚孃迷人的眼眸子裡滿是期盼之色,一時間豪氣幹雲,拍胸道:「姑孃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到了晚上,我定然將大夫給你請到這裡來……!」

    媚孃顯出一絲欽佩之色,軟綿綿道:「阿三哥,你真是厲害,你在這座府邸,一定很有地位吧?」

    丁阿三笑了笑,卻不好說話,他雖然知道不該在這裡留太長時間,可是此刻卻又捨不得離開,一時間猶豫不決,媚孃媚眼兒微微流盼,輕聲問道:「阿三哥,你……你可知道那位少爺為何要將我們關在這裡?」

    「少爺說你和你兄長是反賊。」丁阿三皺眉道:「可是我當然是不信的,姑孃的樣子,無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反賊……!」

    「哎,還是阿三哥明白……!」媚孃幽幽道:「其實我心裡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和兄長是外地人,兄長一直都是做些生意,聽說北疆貿易場可以和夷蠻人做生意,所以我們兄妹專門來這裡看看,誰知道一到河西,就被……!」苦笑一聲,說不出的無奈。

    丁阿三胸有怒火,壓低聲音道:「姑孃,其實少爺平時倒也不幹這些事兒,或許是看到姑孃……看到你太過美貌,所以纔會……!」

    「阿三哥,你們少爺難道還沒有娶親?」媚孃咬著紅脣,眼眸泛波,「他這樣強搶民女,他的妻室難道不管?」

    「姑孃,少爺的脾氣,除了老爺,誰能管得了?」丁阿三也是無奈道:「老爺只有這一個兒子,卻希望馮家香火旺盛,他巴不得少爺的女人越多越好,怎會管這樣的事?至若少夫人,連上幾個少姨孃,少爺已經有了三位妻室……!」

    「那她們都在總督府?」媚孃急問道。

    丁阿三搖頭道:「除了少夫人,幾個少姨孃在城中有其他的宅子,並不住在這總督府。本來少爺也有自己的府邸,不過平時住這裡較多,而且少夫人和夫人是親眷,夫人就讓少夫人在這總督府住著,老爺和少爺經常不在府裡,在外公幹甚多,夫人和少夫人在一起,也就有個伴兒……!」

    媚孃淺淺一笑,「如此說來,夫人和少夫人,如今就都在總督府?」

    「是!」丁阿三點頭道:「大戶夫人,總不會常出去拋頭露面的,本來這次祭天誕禮,我們還以為夫人他們也會前往,但卻並無過去,都留在府裡了。」又道:「姑孃,你先吃點東西吧,可別餓壞了身體……!」

    「阿三哥,你真好。」媚孃面帶感激:「你這樣的好心人,真是越來越少了,以後誰若是嫁給你,一定好倖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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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八章 伏兵

    天道殿上,赤煉電語出驚人,眾人面面相覷,馮元破顯然也沒有想到赤煉電如此直接,怔了一下,但很快便即笑道:「原來那是電帥的人馬,我一開始聞之有紅甲赤備進入樊門城,還有些不相信,心想電帥的遼東兵怎可能在沒有兵部調令的情況下,擅自進入河西城鎮,那可是有違國法……!」含笑看著赤煉電,聲音卻也帶著一絲恭敬:「電帥,這是不是中間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緣由?」

    「倒也算不上迫不得已。」赤煉電盯著馮元破,「遼東軍如今正和青天王交戰,青天王手下多有江湖敗類宵小聚集其下,這些人大的本事倒沒什麼,但是偷雞摸狗行刺暗殺這些手段卻爐火純青,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今次前來河西參加祭天誕禮,身邊自然是少不得帶一些護衛的。」

    「哦?」馮元破笑道:「帶些護衛倒也沒什麼,只是電帥的人馬,為何沒經準許,就入駐樊門城?」

    赤煉電平靜道:「隨行護衛太多,如果盡數帶到天宮,本帥反倒覺得有些不妥,所以赤備都留在樊門等候。他們到底為何入駐樊門,本帥現在也弄不清楚,想必其中必有緣故。」轉向皇帝,拱手道:「聖上,臣趕來的途中,心中急切,當時赤備是停歇在樊門城外,並未入城,為何現在入城,臣也是很為疑惑,臣懇請聖上派人前往調查,如果當真是赤備觸犯國法,臣甘願受罰。」

    皇帝撫須笑道:「遼東兵入駐河西城池,朕也很想知道是為什麼,朕自然會派人前往調查……!」頓了頓,纔笑道:「今日是朕的壽誕,不談國事,所有的事情,等到明日再行商談。」

    群臣聞言,只能稱是。

    皇帝這纔看向禮部尚書薛懷安,問道:「薛愛卿,今日有些什麼節目?」

    薛懷安出列拱手道:「啟稟聖上,此番總共傳召了三十六隻藝團,都各有絕藝……聖上喜愛兵樂,震寇風也已經從京城傳召過來,此外金陵孔雀臺也傳召而來……!」

    「孔雀臺?」皇帝雙眉一展。

    薛懷安立刻道:「正是,孔雀臺的金陵雀,便是當年被聖上賜封為國姬的那名舞姬,此番也帶團前來獻藝。」

    皇後此時卻是顯出淺淺笑容,道:「她的舞技確實很好,是了,孔雀流雲,是否就是她所表演?」

    「正是。」薛懷安笑道:「皇後孃孃還記得她?這還是忠國公派人從金陵傳召過來。」

    馮元破已經拱手笑道:「臣以前也聽過金陵孔雀臺的名頭,不過並不熟悉,此番籌備祭天誕禮,臣凡事都是向薛部堂請教,特別是這壓軸藝團,更不能馬虎,孔雀臺是薛部堂向臣推薦,臣聽說那名舞姬曾被聖上封為國姬,想來是深得聖上和皇後孃孃賞識,所以這纔派人請了過來。」

    薛懷安微皺眉頭,心想這馮元破果然是兩面三刀,之前薛懷安擔心皇帝不滿金陵雀前來,會牽累自己,馮元破拍胸保證一切由他承擔,可是此刻卻當眾聲稱傳召金陵雀是薛懷安的意思,這等若不管皇帝是否滿意,都不會牽累到他馮元破。

    只是當時馮元破連續詢問,自己倒也是提到了金陵雀,雖然只是說了名字,可是終究與自己也脫不了幹系。

    皇帝不置可否點點頭,馮元破卻已經回頭大聲道:「楊主事,祭天誕禮,接下來是何章程?」

    此番的祭天誕禮,乃是河西禮部司主事楊振具體操辦,所以雖然他的地位不高,但卻也是入殿來,負責具體的章程。

    「啟稟聖上,按照章程,接下來就應該是藝團獻技,之後會向聖上敬獻壽面,晚上設有夜宴。」楊振跪倒在地,恭敬道。

    「既是如此,藝團的名單趕緊呈給聖上。」馮元破沉聲道。

    楊振並不猶豫,小心翼翼道:「臣已經製作了名單……!」從懷中掏出一碟文牘來,竟是有七八份,眾人見此,都有些奇怪,楊振尷尬道:「啟稟聖上,下臣對朝廷的規矩並不是完全熟悉,所以製作名錄的時候,多製作了幾份,以為諸位大人也要過目……!」

    馮元破皺眉道:「不是對你說過,若是有不懂的規矩,就該向薛部堂請教……!」

    「臣該死!」楊振有些慌張,額頭甚至已經滲出冷汗來,「臣請聖上降罪……!」

    皇帝卻已經笑道:「今日是朕的壽誕,你做事周全,倒也沒有錯。朕說過,今日的壽誕,並非朕一人之壽誕,而是普天同慶……將名錄發給幾位總督,他們為朕鎮守地方,勞苦功高,今日朕要與諸位愛卿共樂!」

    馮元破拱手道:「聖上聖明。」這纔向楊振道:「還不將名錄呈上。」

    楊振弓著身子上前,先是將一份燙金的名錄呈給了殿前太監,太監這纔將名錄轉呈給皇帝,隨即楊振親自將名錄發給在場的官員,殿上有十幾名重臣,名錄不過八份,只能按照站位發放,楊振拿著名錄呈給赤煉電,赤煉電搖了搖頭,皇帝瞧見,已經笑道:「電帥鎮守遼東,勞苦功高,朕知道你喜歡鐵血兵樂,好在震寇風已經到了,回頭自然可以一觀兵樂。」指著楊振手中名錄道:「忠國公為了操辦這次誕禮,煞費苦心,電帥也點一出技藝,不要駁了忠國公的顏面。」

    皇帝都這般說,赤煉電只能接過名錄,拿在手中,隨意掃看了一遍,終是笑道:「聖上,您知道臣是個帶兵打仗的粗人,這些藝團,臣還真是陌生的緊,還是聖上欽點吧。」

    皇帝倒是很有耐心地看了一遍,這纔伸手要過朱批,點了幾個藝團,殿前太監這纔拿著名錄,交給了楊振,楊振再不猶豫,拿著名錄即刻下去安排。

    皇帝說今日是壽誕,不便多提國事,太子神情看上去雖然很是淡定,但是眼眸深處,卻隱隱帶著一絲焦急。

    藝團很快便來到天道殿內,眾人雖然都陪著皇帝觀賞表演,可是心中卻各有心思。

    ……

    ……

    河西官道之上,馮天笑一行人正快馬加鞭往武平府趕路。

    馮天笑領著十幾名侍從飛馬在前,武玄則是率領挑選出來的二十名赤備緊隨其後,紅甲鐵面,威風凜凜。

    夕陽西下時分,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武玄擡頭望去,只見前方的曠野之上,忽然出現一條黑線,黑線越拉越緊,很快,便見得是一群騎兵正迎面而來,那群騎兵少說也有數百之眾,武玄皺起眉頭,一隻手已經摸上了自己的腰畔。

    馮天笑卻是馬不停蹄,也不回頭,直往那群騎兵迎上去,武玄雙眸變的寒冷起來,忽然擡手,他身後眾騎在一瞬間俱都勒馬停住,動作統一,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已經將腰間佩刀拔出來,他們久經戰陣,有著敏銳的嗅覺,此時即使武玄沒有提醒,眾人也知道危險逼近。

    「夷蠻人……!」赤備之中已經有人沉聲道。

    迎面而來的騎兵,雖然騎著高頭大馬,但是裝束卻並不統一,黑色為主,這些赤備雖然主要與高麗人打交道,卻也沒少和夷蠻人接觸,一眼就看出來,迎面而來的數百騎兵,正是漠北的夷蠻騎兵。

    「千戶大人,那邊有埋伏……!」邊上一名赤備厲聲道。

    只聽得從左邊方向也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群人,也是數百騎兵,正往這邊飛馬奔馳過來,也幾乎在同時,從右方也顯出一隊黑色騎兵。

    「河西人使詐。」一名赤備厲聲道:「千戶大人,我們被包圍了……!」

    武玄卻是毫不猶豫,盯著馮天笑的背影,早已經摘下背上的長弓,彎弓搭箭,毫不猶豫朝著馮天笑射了過去。

    箭如流星。

    馮天笑顯然已經有所察覺,他的反應著實不慢,眼見得箭矢已經到了他背後,卻見他身形猛然一側,便如同要從馬上摔落下去,只是雙腿環在馬背上,卻是倒掛馬背,躲過了這一箭。

    馬蹄隆隆,武玄沉聲道:「回頭……!」

    「後面也有埋伏……!」

    此時從後面又是一陣馬蹄聲傳過來,二十名赤備,此時四面環敵,亦是被徹底包圍在曠野之中,赤備固然是天下最強的騎兵,單兵作戰了得,在平原曠野所向披靡,最適宜他們的戰馬廝殺,可是此刻對方卻也清一色都是騎兵,而且四面加起來,少說也有六七百之眾,人數幾十倍於赤備,便是神仙下凡,赤備也是插翅難飛。

    馮天笑與那群迎面而來的夷蠻騎兵擦身而過,這纔勒馬轉身,厲聲高喝道:「將這些遼東赤備盡數殺死,取一顆首級,賞銀千兩!」

    夷蠻騎兵中,立時便有人大聲用夷蠻與高呼幾句,這些夷蠻騎兵大都不懂中原話,馮天笑大叫之時,他們倒沒有聽明白是說什麼,等到同伴之中有人用夷蠻語翻譯過來,這群夷蠻騎兵頓時士氣大震,千兩賞銀,對於任何一名夷蠻騎兵來說,那都是天文數字,百兩銀子就可以讓他們無所畏懼,千兩銀子,已經足以讓他們將自己的性命完全置之於腦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1
第一六一九章 夕陽下的紅霞

    駿馬飛馳,沒有絲毫的停頓,對於四面圍上來的夷蠻騎兵來說,眼前這二十名赤備,就如同二十顆價值連城的珠寶,腦袋只有二十顆,誰都擔心會被別人奪走,一顆人頭千兩白銀,那是誰都不會放過如此發家緻富的好機會。

    所有的夷蠻騎兵尚未交手,眼睛就已經泛紅,盯著二十名赤備,就如同一擁而上的狼群爭奪二十頭肉乎乎的綿羊。

    武玄已經厲聲叫道:「陣!」

    二十騎赤備迅速列陣,只是轉眼之間,每五名赤備面朝一面,拉成一線,形成了一個正方向的小陣。

    「駑!」

    雖然如狼似虎的夷蠻騎兵從四面沖上來,但是武玄卻沒有被數十倍的敵軍所驚住,而是極其冷靜地發號施令。

    赤備立時都從自己的馬袋中拿出了小型弩箭,架在手中。

    弩箭製作精巧,因為製作的程序復雜,而且成本昂貴,秦帝國的兵馬並沒有多少能夠配備箭弩,除了皇家近衛軍,地方上的兵馬很少擁有這種連弩。

    這些赤備卻都是人手一隻箭弩,而且這些赤備顯然對箭弩應用十分熟練,幾乎是瞬間就已經用兩隻手臂架好了箭弩。

    玄武沒有發令,這些赤備便都是冷靜地以箭弩瞄準來敵。

    對於夷蠻騎兵來說,區區二十名赤備,幾乎用手指頭就能夠捏死,即使有人看到赤備架起了箭弩,卻也毫無畏懼。

    馬蹄如雷,大地轟隆作響。

    玄武亦是手端箭弩,雙眸如冰,冷冷地瞧著疾沖而來的夷蠻騎兵,等的夷蠻騎兵距離漸近,玄武厲聲叫喝:「射!」

    赤備令出如山。

    二十架箭弩,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釦動了機關,只聽得空中響起「嗡嗡」的聲音,那聲音就如同被捅了的馬蜂窩一般。

    一時間,爭先恐後沖在前面的夷蠻騎兵,一瞬間,連人帶馬,已經有十多騎紛紛倒地。

    夷蠻騎兵前面的戰馬栽倒翻滾,後面搶上來的騎兵頓時也被翻倒的同伴絆倒,戰馬悲嘶,亦是響起夷蠻騎兵的慘叫聲,駿馬翻倒在地的咕咚撲通之聲,如同驚雷重擊在大地之上。

    一瞬之間,便有十多名夷蠻騎兵倒地斃命,赤備出手,準確利落,幾乎每一名赤備都射殺一人。

    夷蠻騎兵數百之眾,雖然眨眼間便損失了十多人,而且不少騎兵也被絆倒在地,但是更多的騎兵依然是爭先恐後沖上來。

    在戰場之上,無所畏懼,野蠻殘酷,這便是馮元破看中夷蠻騎兵的重要一點。

    一輪弩箭過後,玄武沉聲喝道:「撒!」

    一眾赤備迅速從馬袋之中掏出小佈袋子,拉開袋口,不做猶豫,將手中的佈袋子奮力向前方扔了過去,佈袋子在空中就如同一朵雲彩,從中似乎飄灑出無數的雨點來,只見到許多黑漆漆的物事從袋子之中灑落出來,爾後紛紛地撒落在地上。

    「弓!」

    當佈袋子拋出去之後,玄武第一時間高聲喝令,眾赤備動作劃一地以最快的速度摘下了背負的長弓,箭上弦,毫不猶豫地瞄準沖過來的敵軍射了過去。

    赤備突騎的騎兵,幾乎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無論是騎術還是箭術,都是笑傲群雄,夷蠻人雖然是天生的騎兵,可是赤備與其相比,毫不遜色。

    利箭飛出,雖然人少箭稀,可是每一箭都是命中目標,即使沒有命中要害,卻也足以讓敵軍栽落下馬,又是一陣慘叫聲傳來,不少夷蠻騎兵紛紛落馬,此時夷蠻騎兵距離赤備越來越近,忽然之間,本沒有被箭矢命中的夷蠻騎兵,胯下戰馬紛紛悲嘶,隨即翻倒在地,夷蠻騎兵連人帶馬重重摔落下去,沖在前面的騎兵已經是亂作一團。

    此時有夷蠻騎兵卻是發現,地面之上,竟然佈滿了如同小刺蝟一樣的鐵器,鐵器四周俱都是鐵刺,雖然不大,但是鋒利異常。

    這時候夷蠻人纔明白,剛纔赤備扔出佈袋子,從佈袋子裡面灑落出來的便是這種鐵刺,駿馬密密麻麻沖鋒,許多戰馬踩上鐵刺,鐵刺立刻貫入馬掌之中,也難怪眾多戰馬紛紛翻倒。

    本來如狼似虎的夷蠻騎兵,這沖鋒之間,卻是連續被阻,尚未沖到赤備身邊,便已經折損了好幾十人,這固然是因為赤備訓練有素,手段多端,而且配合默契,但更為重要的,卻是夷蠻騎兵從一開始就太過輕視赤備,赤備雖然名聞天下,但是區區二十名赤備,在數百夷蠻騎兵的眼中,實在是不堪一擊,所有夷蠻騎兵都只想著爭搶人頭,沖鋒之時毫無秩序可言,幾乎是一團散沙,也正因如此,甫一開始,便遭受挫折。

    馮天笑此時已經飛馬奔到一處小山坡之上,眼瞧著數百夷蠻騎兵圍捕赤備,本以為眨眼間便能將這些赤備盡數殲滅,可是瞧見夷蠻騎兵一開始竟是連續折損人手,皺起眉頭來,身邊一名隨從忍不住道:「少帥,赤備突騎名動天下,果然有些道理……!」

    馮天笑神情冷峻,淡淡道:「不如說這般夷蠻人貪婪成性,毫無紀律……不過也倖好如此,如果這幫亡命之徒紀律森然,咱們也未必能夠鎮住他們……!」

    夷蠻騎兵終歸也是天生的騎兵,遭遇挫折之後,已經有夷蠻將領大聲叫喝,便見到許多夷蠻騎兵紛紛摘下自己的弓箭。

    武玄瞧見敵人準備利用弓箭攻擊,神情嚴峻,他知道如果夷蠻騎兵只是利用弓箭對著這邊亂射,自己和手下這些赤備便是最厲害,也終究無法抵禦,只能是被全部射殺。

    「拔刀,近戰,多鄭重!」

    武玄聲音鏗鏘有力,簡單幹脆,已經是握刀在手,厲喝一聲,五人一排,已經直接沖了過去。

    夷蠻騎兵見到赤備沖過來,都是大喜,有爭先恐後叫喝著迎上前來。

    馮天笑在山坡上望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赤備終究是以寡敵眾,人數太少,手段用完了,就只能進行短並相接,區區二十名赤備,要與數百凶悍勇猛的夷蠻騎兵短兵廝殺,盡數被奸也就只能是時間問題。

    武玄人如猛虎,馬如神龍,如同一道閃電一般,直往夷蠻騎兵人群沖過來。

    沖在前面的夷蠻騎兵見到武玄率先沖過來,馬上揮刀砍過來,武玄只是一伸手,竟然繞過他長刀,抓住了那人手腕,反手奪下了他的長刀,只是一折,那人的腦袋已經飛上了半空。

    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穩準狠快,搶過長刀,喝令連連,人卻是往夷蠻兵最密集的地方沖過去。

    他身後的四名赤備亦是驍勇非凡,緊隨其後,廝殺之間,卻又都是互相保護。

    武玄沖到人群之中,兩名夷蠻兵縱馬來攔,武玄卻已經厲喝一聲,雙腿一夾,戰馬沖了過去,那兩人縱馬沖來,長刀交錯,斜斬過來,就要把武玄攔腰砍成三段。

    武玄垂刀斜指,三馬交錯的一瞬間,卻已經是陡然出刀,他此時是手握兩刀,一把是他自己的戰刀,一把是剛剛奪過來,寒光只是兩抹閃現,下一刻的功夫,沖上來攔截的兩名夷蠻騎兵,已經栽倒在馬下,都是被砍中要害,當即斃命。

    馮天笑在山坡上遠遠看見,心下是又驚又怒,驚得是赤備果然是名不虛傳,身為赤備千戶,刀法出眾,殺氣凜然,怒的卻是夷蠻騎兵此時擠在一起,顯得十分混亂。

    武玄轉眼之間,便即連殺三人,放聲長嘯,猶如狼嚎,他手下的兵士也都是長聲怒吼,聲傳九霄。

    「少帥,他們這是自尋死路。」身邊有人冷笑道:「他們沖到了人群密集之處,這豈不是自己往死路走。」

    馮天笑淡淡道:「今日他們是必死無疑,可是他們這樣做,反倒能多活一會兒。」

    「哦?」

    「這是武玄精心挑選出來的赤備精兵,每一個都是身手了得……!」馮天笑擡手指著在夷蠻人群之中廝殺的一眾赤備,「他們若是往人少處突圍,夷蠻人反倒有機會射殺他們,而且可以發起沖擊,可是他們現在擠在人群之中,看起來是陷在最危險之處,可恰恰人多,夷蠻兵互相擁擠,反倒有利於赤備。」

    「幾百個夷蠻兵殺二十個赤備,倒要看看他們有多能耐。」邊上隨從冷笑道:「他們便是神仙下凡,此番也難逃天羅地網。」

    馮天笑似乎也覺得玄武和那些赤備已經是死人,擡頭看天,見得夕陽正在緩緩下落,自語道:「譚廬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斬殺這些赤備,樊門城的赤備就群龍無首,到時候佯裝這些人的樣子,在夜裡將城門賺開,到時候可將樊門城的赤備一網打盡。」

    此時玄武等人已經是戰況激烈,被重重圍住,雖然赤備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但是以寡敵眾,而且對手都是悍不畏死的夷蠻兵,已經有幾名赤備受傷不輕,玄武身邊,也有一名部下被長槍-刺穿了大腿,鮮血淋漓。

    便在此時,忽聽得天邊傳來低沉的號角聲,號角聲來自南方,馮天笑正想著今夜該如何殲滅樊門城的赤備,陡然聽到號角聲,身軀一震,擡起頭來,居高臨下向天邊遙望過去,只見夕陽餘暉之下,南邊的地平線上,忽然紅霞滿天,一片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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