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2
第一六二零章 赤備橫行

    馮天笑看著天邊的紅霞,很快就聽到了隆隆馬蹄聲,他的眼角抽搐,眼中已經顯出驚駭之色,失聲道:「不……不可能……!」

    他身邊的隨侍此時也已經看到了天邊的那一抹紅。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驟變,因為所有人都看到,天邊那道紅霞,正如同旭日初升般,正迅速地浮起,又如同海浪一般,迅速向這邊翻滾過來。

    馬蹄隆隆,紅甲似血。

    他們當然已經知道,從南邊奔騰而來的,正是一群赤備突騎,他們也迅速地判斷出來,奔馳而來的赤備突騎,至少在五百騎以上。

    「少帥……!」身邊已經有人驚呼。

    馮天笑臉上肌肉抽搐,雙拳握起:「該死的……赤備,他們……他們使詐……譚廬,譚廬那個蠢貨怎麼放了他們過山?」

    邊上侍從低聲道:「少帥,這些赤備,難道……難道是從樊門城跟過來的?」

    「除了樊門城,哪裡還有赤備?」馮天笑握拳道:「武玄這個無恥之徒,竟然蒙騙本少帥,原來……原來他早就留好了退路,只怕咱們一出發,後面的赤備就已經跟上來……!」

    「少帥,恐怕武玄他們一路之上,還給後面的赤備留下了線索痕跡。」侍從也是驚駭道:「赤備突騎一旦沖起來,樊門山的兵馬根本來不及阻擋……而且譚千戶在準備晚上對樊門城發起攻擊,肯定沒有想到這幫赤備竟然突然殺過來……!」

    「他們這是自尋死路。」馮天笑冷笑道:「他們沖過樊門山,那就是後路被斷。」

    「不錯,譚千戶肯定已經知道他們從山邊沖過來,也定然已經在後面佈置攔截。」身邊隨從道:「赤備能過的來,想要再出去,只怕是難上加難。」

    另一名隨侍道:「衛千戶正在調動兵馬向樊門方向而來,只要衛千戶的兵馬一到,前後圍堵,別說八百赤備,就算八千,又能如何?」

    馮天笑顯然沒有這麼強的自信,瞥了那人一眼,冷笑道:「八千?如果赤煉電真有八千赤備,天下就已經是他的了,便是他的三千赤備盡數前來,我們只怕也難以抵擋……!」

    數百赤備真正是如同旋風般席捲而來,夷蠻騎兵自然也察覺到南邊傳來的馬蹄聲,許多人向南邊望過去,便見到一排又一排紅色的騎兵排山倒海般疾沖而來,比起夷蠻兵之前的沖鋒,赤備安靜的多,除了隆隆馬蹄聲,並無一人叫喊出聲,可是赤備寂然無聲,反比夷蠻騎兵先前的叫吼更讓人恐懼。

    武玄見得赤備主力已經趕到,雙眉一戰,此時他已經是血染戰甲,只是他的甲胄本就是紅色,鮮血沾染在戰甲上,融為一體。

    二十名赤備,在夷蠻人凶狠的圍攻之下,此刻已經有六人命喪其中,六人戰死之後,夷蠻騎兵一閧而上,瘋狂地搶奪首級,亂作一團,有不少人因為爭奪首級,甚至互相動起刀子,赤備來襲,倒有不少夷蠻騎兵根本沒有察覺。

    夷蠻將領此時已經是在人群之中大聲呼喝,聲若虹雷,眾夷蠻兵這纔察覺有敵來襲,而此刻赤備距離夷蠻騎兵越來越近,飛馳的赤備都已經是長弓在手,長弓斜而向天,飛馳之中,聽得號令聲起,數百赤備,齊齊鬆手放箭,箭矢如雨,鋪天蓋地往夷蠻騎兵陣中射過來。

    「噗噗噗噗!」

    箭矢射入身體的聲音不絕入耳,接下來便是連續不斷的慘叫聲,本來就已經亂作一團的夷蠻騎兵,此刻更是陷入混亂之中,夷蠻騎兵揮舞馬刀,顯然是喝令夷蠻騎兵集結成陣型,只可惜夷蠻騎兵雖然凶悍好戰,但是紀律性實在太差,而此時此刻,配合生疏反應緩慢的緻命弱點便完全顯露出來。

    連續箭矢射殺眾多夷蠻騎兵,一時間吼聲如雷,嚎聲似鬼,而赤備已經是迅速收弓,長刀在手,駿馬呼嘯,撲上前來。

    距離越來越近,聽得號角聲響,正在往前沖峰的赤備突騎,驟然間兩邊迅速拉開,中間依然直撲上前,而兩邊各分出上百騎兵,就如同三叉戟,狠狠地向夷蠻騎兵刺過來。

    夷蠻騎兵雖然凶殘勇悍,可是面對整齊劃一如風雷般的赤備,許多人早已經變了顏色。

    赤備突騎就如同燃燒的紅色隕石,呼嘯之中,狠狠地撞擊在夷蠻騎兵的陣中,一時間人仰馬翻鬼哭狼嚎之聲彌漫四野。

    赤備突騎就如同地獄而來的幽冥軍團,燃燒著地獄的火焰,他們的馬刀長而鋒利,紮入夷蠻騎兵陣中之後,夕陽之下,馬刀閃爍著寒光,縱情地揮舞砍殺。

    戰馬悲嘶,人聲怒吼。

    包抄到兩翼的赤備也已經從左右兩個方向,就如同鉗子一般,向中間合攏,夷蠻騎兵先前四面合圍,想要圍捕武玄等人,此時卻被赤備三面合圍。

    其實此刻夷蠻騎兵的人數不在赤備之下,甚至還要多出不少,可是戰場的情勢,倒似乎是赤備有千軍萬馬在圍捕夷蠻騎兵。

    鮮血彌漫,長刀所過,人頭落地。

    夷蠻騎兵慌亂之下,不少人還來不及揮刀,就已經首身分離。

    夷蠻將領怒吼著,咆哮著,夷蠻人血液中的狂野終究還是被激發出來,他們如同野獸般嚎叫著,雖然隊伍混亂不堪,卻還是奮力抗擊。

    曠野之上,雙方的騎兵戰成一團,只是夷蠻騎兵幾乎都是各自為戰,而赤備不但在戰陣中保持著隊形,而且盡力保護身邊的同伴,對於他們來說,在戰場之上,自己的同伴完全值得信任,也完全可以放心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自己的戰友。

    片刻之間,戰場上已經橫七豎八地淌滿了屍首,夷蠻人往往要付出十個人的代價,纔可能殺死一名赤備。

    他們的身材比之赤備更加魁梧,但是動作顯然比不得赤備靈活,赤備胯下的戰馬不但是精挑細選的良駒,而且他們的戰刀也都是精鋼所製,異常鋒利,比之夷蠻人的武器,顯然是大佔上風。

    馮天笑臉色泛青。

    他實在想不到,戰場的形勢竟然在這片刻之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本以為自己的調虎離山之計完全得逞,他相信自己在樊門城的表演已經足夠的逼真精彩,可是最終卻還是被對方算計。

    看著紅色的騎兵在曠野上縱橫馳騁,看著夷蠻騎兵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血泊之中,馮天笑知道這數百夷蠻騎兵,已經成為了赤備的獵物,這些夷蠻騎兵在夷蠻戰士中,都屬於精兵,可是面對赤備,顯然是難以抵擋。

    雖然夷蠻騎兵損失慘重,但是這些北方的來客在逆境之中,卻還是表現出了強悍的鬥志,他們雖然戰鬥紀律薄弱,但是與敵人交上手,卻並無潰退的情形,依然是怒吼著與赤備戰成一團。

    「少帥……!」侍從看到夷蠻騎兵被赤備瘋狂剿殺,只看得驚心動魄,「夷蠻人擋不住,咱們……咱們要撤走……!」

    馮天笑咬緊牙關,他亦有血性,此時很想舉起馬刀,沖入戰陣,但是他更明白,此時自己沖上去,無非是讓赤備多些獵物而已。

    「少帥,不好,您看……!」身邊一人驚呼道。

    馮天笑已經瞧見,一隊赤備竟是從戰陣之中沖出來,竟是往自己這邊飛馬而來,瞧前面那人,正是武玄。

    馮天笑雖然不乏勇氣,但是看到武玄帶著十多名赤備如獵豹般沖殺過來,心下倒是吃驚,他知道定然是自己身處山坡之上,十分顯眼,被武玄發現,武玄這纔帶人來了一出擒賊先擒王。

    馮天笑根本不做猶豫,調轉馬頭,立刻向北面而走,身邊眾侍從也知道情勢危急,紛紛拔刀在手,跟在後面。

    馮天笑胯下的當然是好馬,奔出數裡路,便已經將自己的部下甩在後面,而赤備的戰馬都是耐力十足,漸漸拉近距離,武玄收刀取弓,身後的赤備也都是彎弓搭箭,箭矢連發,被馮天笑甩在身後的侍從紛紛落馬。

    馮天笑此時狼狽不堪,他這一生,從無如此狼狽過。

    奔出十餘裡地,聽到後面依然是馬蹄聲聲,伏在馬背上回過頭去,卻見到十幾道紅色的身影在死死咬住,而且一眾赤備都是長弓在手。

    馮天笑額頭已經滲出冷汗。

    又奔出數裡地,忽聽得自己胯下戰馬一聲悲嘶,隨即感覺身體一沉,馮天笑知道大事不妙,雙腿一用力,踩著馬鐙騰空躍起,手握馬刀,等他落地之時,自己那匹戰馬已經是翻倒在地,瞧見馬屁股後面一支羽箭,知道赤備射殺了自己的戰馬。

    赤備突騎如風般飛馳而來,十餘名赤備瞬間就將馮天笑團團圍在當中,馬刀雪亮,鐵面之下的那一雙雙眼睛,如同寒冰一樣冷峻。

    武玄已經收起長弓,手握馬刀,刀鋒指向馮天笑,淡淡道:「馮少帥不是要帶我們去天宮嗎?」擡頭看了看天色,道:「距離喜夜宴,還有些時間,咱們可要抓緊時間趕到,莫讓聖上等急了!」

    馮天笑緊握手中戰刀,神情冷峻,並無表現畏懼之色,冷笑道:「武玄,你好算計,連本少帥也別被你騙過了……!」

    「不是我好算計。」武玄淡淡道:「電帥離開之前,已經吩咐下來,若是有人拿著聖旨前來傳召,必然是叛逆,可以將計就計……!」

    馮天笑一怔,「你……你說什麼?」

    「一切都只是在電帥的預料之中。」武玄鐵面下的寒眸緊緊盯著馮天笑,「佔據樊門城,你們心中不安,說不準就要調虎離山,而我們,也並未想過據守樊門城,如果真的有人拿著聖旨來請我們,我們當然是謹遵旨意。」他取出懷中的那份聖旨,「這是你送來的聖旨,我們有了這道聖旨,自然可以前往天宮,無論誰擋住我們,都是叛逆。」

    「你們……你們一開始就要去天宮?」馮天笑吃驚道:「你們在等著?」

    武玄淡淡笑道:「八百赤備,本就是要前往天宮,沒有這道聖旨,名不正言不順,電帥說過,如果聖旨不來,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前往天宮,一切無恙,可是一旦真的有人想要將我們調出樊門城,那麼必有蹊蹺,赤備突騎,必入天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3
第一六二一章 事出反常

    夕陽西下,天道殿內卻是樂聲鏗鏘。

    此時殿內群臣的面前,都已經擺下了案幾,群臣盤膝而坐,案幾上擺放著瓜果點心,中間的場地上,十八名身穿甲胄的男子正在表演藝技。

    他們身上的甲胄,並非大秦甲胄,而是用來表演的戲服,但是穿在身上,卻也是威風凜凜,十八名漢子動作協調,每一個動作,都是幹淨利落,充滿了軍人的剛毅果斷之風。

    這是表演軍樂的震寇風。

    雖然看了一個下午的表演,但是在座眾人都沒有疲倦之態,便是皇後看上去也並沒有因為時間太久而有絲毫的疲憊。

    能夠進殿獻藝的,都是精挑細選的藝團,無一不是將自己的拿手絕活獻上來,為了這次祭天誕禮,各藝團當然都是經過了精心準備,使出了渾身解數,每一個技藝呈現出來,還真都是精彩絕倫,讓人難生疲憊之心。

    大家都知道,震寇風之後,便是最後的壓軸大戲孔雀臺,號稱國姬的金陵雀將獻上孔雀流雲。

    在場的官員們看著震寇風的表演,都是交頭接耳,面含微笑,低聲評點,赤煉電則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依然是一副軍人的額坐姿。

    皇帝靠坐在椅子上,輕撫長須,等到震寇風表演完成,皇帝纔笑道:「果然是鏗鏘激揚……!」向皇後問道:「皇後,你覺得如何?」

    皇後輕笑道:「聖上都說好,那麼一定是極好的。」

    「那倒未必。」皇帝笑道:「依朕看來,皇後只怕更喜歡孔雀臺的表演……!」向震寇風領隊道:「你們做得很好,朕準許你們留在殿內,一同觀賞國姬之舞!」

    眾官員聞言,倒有些驚訝,心想皇帝雖然年紀老邁,看來卻依然喜愛沙場之風,前面那麼多藝團都登臺表演,而且不少表演都是精妙絕倫,皇帝自始至終也沒有太過誇贊,此刻卻將震寇風留在殿內,而且準許他們觀看孔雀流雲,這可是莫大的恩惠。

    震寇風領隊立刻帶人謝恩,隨即在太監的帶領下,退到了一旁,這天道殿宏偉空闊,容納數百人都不在話下,震寇風十幾人身在其中,自然是毫無壓力。

    金陵雀的名聲在外,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大殿之內,環衛在四周的道士們已經在玄真道宗的指示下,點上了宮燈。

    在殿外的廣場之上,此刻也是亮起了數百盞宮燈,天道殿內外,亮如白晝。

    「宣金陵孔雀臺入殿!」殿前太監得到吩咐,在殿外大聲傳令,很快,廣場上的人們就看到,只見一座華美的蓮花臺正緩緩向天道殿移動過來,那蓮花臺在燈火照耀之下,異常的精美,許多人見到蓮花臺移動,先是感覺眼前一亮,隨即有人奇道:「那臺子怎麼自己會動?」

    隨即便有人道:「瞧清楚了,臺子下面有人哩……!」

    眾人仔細去看,纔看清楚原來蓮花臺下面一雙腿正緩緩走動,蓮花臺四周有蓮花散看,所以舉著蓮花臺的那人,不過是露出半個身子,胸口以上,根本是看不見。

    蓮花臺太過精美耀眼,所以不少人一時間倒是忽略下面竟還有人舉著,而且這蓮花臺看上去雖然不算龐大,卻也並不小,乍一看去,很難想象一個人就能撐起這樣一座蓮花臺。

    很快,眾人的目光就被蓮花臺後面的情景所吸引,只見金陵雀一身孔雀霓裳,身形婀娜,步伐輕盈,彩衣裊裊,還真如同一隻五彩孔雀。

    在金陵雀身邊,一左一右各跟著一名女子,她們也是打扮驚艷,一名女子一身青色衣裳,另一名女子則是一身火紅色的衣裳,臉上都塗抹了彩妝,根本看不清真容。

    「咦,那是青鸞火鳳!」已經有人大聲道。

    青鸞火鳳在神話傳說之中,是僅次於鳳凰的神鳥,青色為鸞,紅色為鳳。

    青鸞火鳳隨著孔雀,自然是異常奪目。

    在其身後,卻又是一名全身羽毛裝扮的怪鳥,看體型,顯然是一名男子,不過全身上下都是黑羽在身,也看不清楚真容。

    當孔雀臺的五人組合進入大殿之內時,倒也是讓殿內眾人眼前一亮,馮元破卻是目光掃動,掠過黑羽,隨即目光落在蓮花臺之下,看著蓮花臺下那一雙裹著白羽的雙腿,眼中劃過一絲笑意。

    走過美輪美奐的殿中水池,蓮花臺停下,一身孔雀霓裳的金陵雀已經上前去,行禮道:「金陵孔雀臺,拜見皇帝陛下,拜見皇後孃孃!」

    皇帝微微頷首,並不多言。

    便在此時,卻見得河西禮部司主事忽然出列道:「啟奏聖上,吉時已到,正是敬獻壽面之時,微臣請聖上用過壽面,再觀舞技!」

    馮元破忙道:「聖上,正是敬獻壽面之時!」

    皇帝點頭笑道:「今日是朕的壽誕,這碗壽面,朕還是要用的。」

    馮元破回頭向楊振道:「楊主事,還不讓人呈上壽面!」

    很快,便見兩名宮人出現在殿外,都端著玉盤,玉盤之中,便是金碗盛裝的壽面,早有兩名道士接過壽面,轉入殿中,徑自往殿上送過去。

    兩碗壽面,自然是皇帝和皇後同享,兩名道士登臺上殿,正要將壽面呈上,卻聽得一個聲音忽然道:「且慢!」

    眾人一怔,循聲看去,卻見說話的正是遼東總督赤煉電。

    「電帥這是什麼意思?」馮元破微皺眉頭:「正是敬獻壽面吉時,電帥為何出言阻止?這可不是吉利之事。」

    赤煉電淡淡道:「馮總督,聖上進膳,難道沒有規矩?莫非之前聖上和皇後孃孃所用膳食,都是如此馬虎?」

    馮元破皺眉道:「電帥這是什麼意思?」

    赤煉電淡淡道:「據我所知,進獻聖上的膳食,自然是要先檢查一遍,確定安全,纔能食用,可是我見壽面呈上來,並無檢查,所以纔出聲阻止。」轉向皇帝,拱手道:「聖上,今日祭天誕禮,乃是帝國盛事,自然是普天同慶的喜慶之時,可是正因如此,更應該加倍小心。」

    此刻兩名道士已經將壽面呈到皇帝和皇後面前,皇帝並未端起,看向赤煉電,笑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壽面有問題?」

    馮元破立刻跪倒在地,大聲道:「臣請聖上下旨,將臣斬殺於殿前!」

    眾人都是一怔,皇帝撫須道:「忠國公為何會這樣說?」

    「啟稟聖上,今次祭天誕禮,每一道程序,臣都是囑咐再三,而且嚴格把關。」馮元破聲音竟是哽嚥起來:「聖上的膳食,臣更是加倍小心,不敢有絲毫馬虎,可是到頭來,臣殫精竭慮,卻受到電帥懷疑……能讓電帥懷疑,就已經證明臣做的不好,祭天誕禮如此大事,臣有做的不好之處,就只能懇請聖上降罪!」

    「忠國公太敏感了。」皇帝擺手笑道:「赤煉電不過是小心謹慎,並非針對你!」

    馮元破搖頭道:「啟稟聖上,電帥對臣的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今日電帥此言,也不是心血來潮……!」

    赤煉電面不改色,只是面無表情看著馮元破。

    皇帝「哦」了一聲,問道:「忠國公何出此言?」

    馮元破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回稟聖上,自從聖上北巡,駕臨河西,河西上下心懷感激,龍行於此,乃是河西的福分,河西軍民都是感沐聖上的隆恩。」頓了頓,擡頭看著皇帝,眼睛竟然有些泛紅,「但是臣卻也因此被一些人詬病……!」

    「哦?」皇帝皺起眉頭。

    馮元破正色道:「臣是個粗人,一心只想效忠聖上,保家衛國,為了聖上,赴湯蹈火而在所不辭……臣對聖上的忠誠,問心無愧,天地可睹,而且臣一直說,臣是聖上的一條狗,忠心護住,聖上讓臣咬誰,臣就咬誰,誰要是敢觸犯天威,臣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他義正詞嚴:「可正因如此,反倒被一些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赤煉電冷笑道:「馮總督所說的一些人,是否包含我赤煉電?」

    馮元破轉視赤煉電,冷冷道:「電帥自認為呢?」

    「本帥很奇怪,本帥只是提醒要對聖上食用的膳食多加小心,卻想不到讓馮總督如此聲嘶力竭。」赤煉電淡淡道:「馮總督為何會因為一句話,竟如此激動?難道這中間當真有什麼問題不成?」

    馮元破冷笑道:「如果這句話出自別人之口,我只會以為是善意,是對聖上的忠誠,不會如此激動,可是此言出自你赤煉電之口,我就不得不爭辯了。」

    他此時已經直呼其名,顯然已經是當眾撕破臉。

    在場眾官員都是一驚,便是太子也皺起眉頭,大家都知道馮元破是個左右逢源的人物,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敢於自損自貶,與人交往,總會顯出一副交心交肺的姿態,不明真相之人,往往都會被他所迷惑,只覺得這位河西總督是性情中人,待人忠誠。

    一直以來,馮元破給人的感覺都是彬彬有禮,一臉笑容,莫說是赤煉電這樣的帝國元勳開國功臣,便是比馮元破地位要低上許多的普通官員,馮元破也從來不擺架子,對人顯得十分熱絡,誰也想不到,今日祭天誕禮,就因為赤煉電一句話,馮元破卻反應如此激動,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是當眾與赤煉電撕破臉,這與人們心中的馮元破,簡直是判若兩人。

    殿上眾人,都是帝國高官,都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的道理,馮元破如此反常的行為,讓眾人隱隱感覺今日事情似乎有些不簡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4
第一六二二章 自有妖孽

    馮元破站直身子,淡淡道:「聖上,事到如今,有些話,臣不得不向諸位坦言。[」他斜視赤煉電一眼,冷笑道:「諸位可知道,赤煉電雖然出兵福海,但是遼東軍的主力,卻並沒有完全調動,而是集結在遼東西部重鎮,換句話說,就是集結在遼東與河西的邊境之處……!」

    眾臣聞言,都是微微皺眉,卻無一人說話。

    皇帝問道:「忠國公,遼東軍集結於西部,難道有什麼別的意思?」

    馮元破冷笑道:「放著河北青天王不去圍剿,卻將遼東主力集結在西部重鎮,赤煉電的目的,當然是直指河西。」

    納言周庭忍不住道:「忠國公,有些話可不能胡說,且不說遼東軍是否真的在西部重鎮集結,就算真的如此,那也未必是沖著河西。無論遼東軍還是河西軍,都是我大秦的軍隊,你們的敵人,都只能是帝國叛匪。」

    馮元破歎道:「周大人所言極是,所以我河西一直都是以此為任,而且我已經與聖上商議過,只等祭天誕禮結束,便立刻發兵河北……!」看向皇帝:「聖上,臣沒有說錯吧?」他雙眸死死盯著皇帝的眼睛,只見皇帝輕撫長須,微微頷首道:「忠國公沒有說錯,朕確實與忠國公商議過,等到祭天誕禮過後,便將發兵河北,平剿青天賊寇。」

    馮元破見皇帝這般說,臉上顯出笑容,「聖上英明,運籌帷幄。」隨即冷眼看向赤煉電:「可是身為遼東總督,電帥你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失望。」

    赤煉電淡淡道:「你覺得本督是想對付你?」

    馮元破笑道:「莫非你沒有這個意思?京城陷落之後,你野心勃勃,誰都知道,你麾下十萬精兵,更有五萬鐵騎,錢糧充足,你若當真有心報效朝廷,早在青天王打到福海之前,就應該出兵,為何遲遲按兵不動?如今更是將主力留在遼東,誰又能瞧不出你的心思?」

    眾人頓時都皺起眉頭,暗想馮元破看來對赤煉電是恨之入骨,否則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突然發難。

    其實誰都知道,赤煉電麾下精兵猛將,實力強大,放眼天下,如今遼東道的實力首屈一指,正因如此,赤煉電被人懷疑心存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便是在場的官員們,心中也未嘗沒有過這樣的疑慮,但是此番赤煉電能夠前來參加祭天誕禮,從某種角度來說,已經打消了許多人的疑慮,如果赤煉電當真心懷不軌,此番必然是不敢輕易前來。

    赤煉電發出古怪的笑聲,盯著馮元破道:「本督一直還在懷疑你對朝廷的忠誠,但是此番卻是確定了。」

    「確定什麼?」

    赤煉電冷笑道:「確定你的謀反之心。」

    馮元破面不改色,不怒反笑:「你是說本督謀反?」

    「聖上……!」赤煉電忽然轉向皇帝,拱手道:「臣是忠是奸,並不自辯,聖上心中如同明鏡,逆賊馮元破欺君罔上,還請聖上下旨,即刻擒拿!」

    皇帝目光閃爍,卻不說話。

    赤煉電忍不住擡頭,看著皇帝,再一次道:「聖上,請下旨!」

    皇帝皺眉道:「你是說馮元破是逆賊?有何證據?」

    「聖上……!」赤煉電臉上忽然顯出一絲詫異之色,「聖上不是已經發現了馮元破的謀逆之舉,此番臣前來,正是要擒拿叛逆……!」

    孔雀臺幾人此時站在一旁,他們本來是上殿表演,可是還沒開始表演,馮元破和赤煉電就已經正面相對,此刻只能站在一旁。

    楚歡舉著蓮花臺,他力大無窮,便是再舉上幾個時辰也不在話下,別人雖然只能看到他的雙腿,可是他卻能從蓮花臺的縫隙之中,看到大殿上的情景,站在側面,也可以清晰看到赤煉電的神態表情。

    其實殿上的情形,楚歡倒也是有些疑惑,馮元破苦心佈局,今日應該是勝券在握,而且底氣十足,但是瞧赤煉電的架勢,赤煉電竟似乎也是成竹在胸。

    若說馮元破底氣十足,那自然是理所當然,這畢竟是在河西地盤上,作為河西的主人,一切都在馮元破的策劃之中,馮元破沒有道理沒有底氣。

    可是赤煉電孤身而來,雖然他是帝國上-將軍,功勳和威望都是極高,但畢竟不是在遼東,很難想象他有信心在河西之地扳倒馮元破。

    但是赤煉電給人的感覺,竟似乎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赤煉電最後向皇帝請旨抓捕馮元破,也似乎是早有準備,倒似乎今次的祭天誕禮,就是為了給抓捕馮元破創造機會。

    楚歡隱隱感覺其中大有蹊蹺,他雖然早就知道今日的祭天誕禮必然有大事發生,可是此時卻隱隱覺得,這其中只怕是蹊蹺非常,比自己想的還要復雜得多。

    馮元破見皇帝皺著眉頭,立時上前兩步,拱手道:「聖上,臣不知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但是赤煉電造反之心人皆共知,懇請聖上下旨,即刻擒拿!」

    眾臣此時面面相覷,想不到情勢竟然發展到如此地步,赤煉電和馮元破針鋒相對,這兩人竟似乎定要置對方於死地。

    皇帝卻是目光閃爍,並不說話。

    赤煉電雙目一寒,陡然道:「聖上,清除叛賊,乃是臣分內之事,臣容不得宵小之輩禍亂大秦,若是臣有罪,臣事後願意向聖上請罪!」雙眉一緊,沉聲道:「拿下叛賊馮元破!」

    眾人都是一怔,心想赤煉電到底是在吩咐何人。

    需知這大殿之中,並無武士,而且因為天宮禁忌刀兵,所以連護衛的武士都極少,殿中除了玄真道宗帶來的一群道士,便只有一群官員和兩支藝團。

    馮元破卻已經握起拳頭,他知道赤煉電絕不是空穴來風,雙拳握緊,拉開了與赤煉電的距離,四下裡看了看,隨即神情頓變。

    卻見到被皇帝留在殿中觀賞孔雀臺表演的震寇風,十多人的目光都齊齊向自己看過來,隨即便瞧見數人已經如狼似虎向自己沖過來。

    馮元破吃了一驚,怒聲道:「赤煉電,原來他們是你的人……!」

    此時楚歡也是吃了一驚,亦是想不到震寇風竟然會是赤煉電安排的人手,先前沒有對震寇風太過注意,此時纔發現,這十多人一個個龍精虎猛,身法輕盈,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輩。

    「聖上,赤煉電勾結亂黨,意圖謀反……!」馮元破大聲叫道:「他竟敢在大殿之中埋伏刺客……!」

    赤煉電已經冷笑道:「馮元破,本帥知道,此番祭天誕禮,你本想設下圈套對付本帥,只可惜聖上運籌帷幄,對你的謀反之心了若指掌,今次祭天誕禮,正是要藉此機會,拿下你這不忠奸徒……!」厲聲喝道:「十八騎聽令,即刻拿下馮元破!」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

    在場之人瞬間就醒悟過來,難道這表演軍樂的震寇風,竟然是赤煉電麾下的遼東三十六騎?遼東三十六騎乃是赤煉電的親兵,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與風寒笑的十三太保齊名。

    如果說這十八人就是遼東三十六騎中的十八騎,其戰鬥力便實在驚人。

    楚歡皺起眉頭,心想今日之事,當真是出人意料,誰能想到,表演軍樂的震寇風,竟然是赤煉電的遼東三十六騎假扮,如果說這些人都是假扮,那麼真的震寇風又在何處?遼東三十六騎既然假冒震寇風來到天宮,也就說明赤煉電此前早就已經有了計劃。

    毫無疑問,馮元破-處心積慮想要藉此機會除掉赤煉電,對方孤身赴會,卻也是早就做好了謀劃,亦是想藉此機會,除掉馮元破。

    十八騎動作迅速,赤煉電一聲令下,早已經反散開來,如狼似虎向馮元破撲過來。

    在場眾人都是豁然變色,太子亦是緊皺眉頭,琉璃站在他身後,此時禁不住伸手搭在太子肩頭。

    若是換做平常,琉璃雖然是太子的妾室,卻也沒有資格入殿,但是今日乃是皇帝壽誕,皇帝傳召重臣入殿,趙權無法入殿,倒是琉璃推著太子的輪椅進了大殿。

    皇帝此刻卻是面無表情,皇後柳眉緊蹙。

    便在此時,所有人卻聽到一陣怪異的聲音響起,站在殿上的眾人,卻感覺腳下似乎在晃動,楚歡已經察覺自己腳下的地面有些不對勁,低頭看去,只見到大殿的地面是用一塊塊正方向的大理石板鋪就,此刻自己腳下的大理石板,竟隱隱在顫動。

    不但楚歡有所察覺,包括太子在內的其他人也都是察覺到地面有些不對勁,許多人都已經變了顏色,猛聽得赤煉電沉聲道:「地下有問題……!」也幾乎在這時候,所有人都紛紛向後退,琉璃也拉著太子的輪椅,迅速往後退過去,楚歡這邊也是早已經往後連退,就聽得「卡卡卡卡卡」之聲連續響起,所有人都看到,本來光滑如鏡的地面,只是在片刻之間,那大理石板側翻過去,地面一瞬間就出現無數個方形的窟窿,沖向馮元破的遼東十八騎,反應倒也是極快,有人已經騰身而起,有人則是踩著大理石板的邊緣。

    騰身而起的十八騎尚未落下,卻從那方形的窟窿之中,陡然彈出繩子來,繩子如同毒蛇一樣,瞬間就纏住了幾名遼東騎的雙腿,就如同籐蔓一樣,死死纏住,讓遼東騎無法脫身,而且身子纏住遼東騎的身體之後,立刻往下拉。

    軒轅紹此刻卻已經閃身到皇帝的身前,按住佩刀,雙目如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4
第一六二三章 電閃

    天道殿前的廣場之上,此時卻是一片歌舞升平氣息,八隻臺子上,藝團表演精彩紛呈,人們圍攏在臺子邊上,鼓聲隆隆,樂聲陣陣,而且廣場上早已經準備了瓜果點心,任人取用。

    天道殿大門緊閉,此時誰也沒有注意殿內的動靜。

    楚歡此時已經退到一根大柱子後面,瞧見大殿中間的地板側翻,心下也是吃驚,此時纔知道,這天道殿內,在修建之時,便已經設下了機關。

    毫無疑問,殿內的機關設計的異常巧妙,很難察覺這地面有問題。

    此刻馮元破也早已經閃退到一根柱子後面,而抓拿他的遼東十八騎,此時卻已經是陷入困境之中,這些人自然沒有想到大殿之上竟然有如此機關,他們雖然身手不凡,反應機敏,如果僅僅是地面側翻,那倒也罷了,可是從方形窟窿下面,卻是探出一條條繩子,這都是早有預謀,數名遼東騎被繩子纏住身體後,一時間根本無法掙脫。

    若是手中有利刃,憑他們的身手,未必不能在瞬間斬斷繩子,但是莫說天道殿內,便是整個天宮,也是禁止攜帶兵器入內。

    幾名遼東騎被繩子扯著往下沉,無法脫身,而此刻從那方形窟窿之中,竟是有鐵槍直冒而出,迎著墜落下來的遼東騎刺了過去。

    「噗噗!」

    長槍-刺出,快若閃電,狠辣無情,當下便有三名遼東騎被長槍從身下刺入身體之內,硬是沒能躲過。

    但是剩餘的遼東騎顯然對困境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

    雖然猝不及防,亦有同伴中了陷阱,但剩下的遼東騎卻依然如同蒼鷹一樣躍起,有的卻是身形扭轉,像蛇一樣彎曲,所有人的目標,直取馮元破。

    遼東騎身在空中,卻感覺刀光忽起。

    只見得從那方形的窟窿之中,一道道身影就如同猿猴一樣陡然蹦出,這群人就如同地獄而來的幽靈,動作敏捷迅速,一看就知道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他們從窟窿躍起之後,揮刀手中兵器,直取那些撲向馮元破的遼東騎。

    大殿之上,一時間驚心動魄,納言周庭等一幹人都是臉色蒼白,林元芳和馬宏等人遠遠躲開,找尋地方隱藏,倒是薛懷安和周庭都是護在太子身前,而軒轅紹手按佩刀,橫刀立馬在皇帝面前,並不出手。

    此刻從方形窟窿已經竄出二三十號人,全都是兵器在手,人數佔優,而且面對的都是赤手空拳的遼東騎。

    遼東騎不愧是聲名在外,雖然身處逆境,卻沒有一個有畏懼之色,此刻無論是對遼東騎還是河西殺手,都是嚴峻的考驗,不但要生死搏殺,而且還要注意腳下,一個不小心,便要踏入窟窿之內,河西殺手倒也罷了,遼東騎卻不知那窟窿深處到底是什麼,不敢掉以輕心。

    赤煉電雙手握拳,眼看著局勢在片刻間演變至此,眼眸深處,也顯出一絲吃驚,但是他久經沙場,縱橫半生,經歷太多生死時刻,只是一瞬間,便即恢復了平靜,向高處的皇帝瞥了一眼,隨即身形如同鷹鷲,已然躍起,兩個起落,便已經騰身到得陷阱處,看準一名殺手,探手往那人的喉嚨直直抓了過去。

    赤煉電的招式看起來並不玄妙,甚至速度乍一看去,也不見得如迅捷,那名殺手的武功看起來絕非泛泛之輩,可是既是如此,赤煉電探手抓出,那殺手想要躲閃之間,還沒有閃開,赤煉電如同鐵箍一樣的手已經抓住了殺手的脖子。

    殺手知道大事不妙,反應也是迅速,被赤煉電抓住脖子的一瞬間,知道脫身無望,握刀的手挺力向赤煉電腹間刺過去。

    但是刀鋒還沒有碰到赤煉電的身體,就聽得「咯登」一聲響,赤煉電竟是生生用手掐斷了殺手的頸骨,只是這一下子,殺手全身的氣力便瞬間消失。

    赤煉電此時已經奪下了那人手中的大刀,手上用力,將那殺手的屍首擲出,這殺手的屍身就如同武器一樣,狠狠地撞在了另一名殺手的身上,那名殺手宛若被千斤重錘狠狠砸中,與那屍身一同飛了出去。

    刀光劍影,魅影重重。

    楚歡禁不住向門外看了一眼,卻見得天門道的大門緊閉,大門邊上,四名長生道的道士站在那裡,門外雖然鼓樂聲陣陣,但是大門之外,卻並無一人進來。

    他心下有些詫異。

    方纔他看得清楚,雖說天宮之內並沒有攜帶兵器的兵士,但赤手空拳的近衛武士也不在少數,天道殿的正門之外,便有五六名人高馬大的近衛武士在守衛,按理來說,天道殿外的聲音便是再響亮,這大殿之中廝殺至此,門外的近衛武士也終歸能聽到大殿之內不對勁,作為殿前武士,如果發覺殿內情勢不對,完全有責任和權力入殿查看。

    但是此刻天道殿的大門紋絲不動,根本沒有任何一人闖入殿內。

    楚歡心下只覺得事情遠超出自己的想象,斜眼看了邊上的金陵雀等人一樣,只見金陵雀倒是顯得十分淡定,一身黑羽的毛人駒護在金陵雀身邊,小憐和小寧則是站在金陵雀身後,幾人都是藏身在一根巨大的玉柱後面。

    河西殺手雖然人多勢眾,而且一個個顯然都是訓練有素,但是面對人數處於劣勢的遼東騎,並沒有佔據絕對的上風,反倒是赤煉電出手之後,轉瞬之間,便有四五人死在赤練的手中,遼東騎本來還處於劣勢,赤煉電這般出手,反倒是讓遼東騎士氣大振,而且形勢也有所好轉。

    廝殺慘烈,近三十號河西殺手,只是片刻之間,竟然有半數喪命,而遼東十八騎雖然擺脫一開始的困局,此刻卻也死傷七八人,實力大減。

    楚歡此躲在邊上卻是看到,赤煉電的武功簡單而實用,並無太多的花花架子,舉手投足之間,力道十足,看似後手,但往往是後發先至。

    眼見得遼東十八騎漸漸取得上風,但此刻眾人卻發現,馮元破卻忽然消失,已經不見了蹤跡。

    正在此時,楚歡忽聽得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只是此刻他舉著蓮花臺,一時間也不知道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太子等人此時卻是發現,天道殿的頂部,忽然間又是一條條繩索如同毒蛇般從頂部向下逼射而出,十多根繩子下垂之後,從頂部閃現出許多身影,如同猴子般順著繩索往下滑動,而他們身形下滑之時,手中卻都是拿著箭弩,居高臨下,沖著底部的身影爆射而出。

    弩箭破空疾響,殿上慘叫聲連連,此時不但數名遼東騎中箭,便是那些與遼東騎廝殺在一起的河西殺手,轉瞬間也有數人中箭斃命。

    亂箭之中,卻見得赤煉電虎吼一聲,矮小的身形已經騰身而起,他身形矮小,動作也就顯得十分敏捷,探手抓住了懸於半空中的一根繩子,隨即手上用力,整個人藉力而起,那條繩子上正有一人向下滑落,見得赤煉電已經抓住繩子,立刻將箭弩對準了赤煉電,只是這一次赤煉電的動作卻是極其迅速,那人還沒有來得及釦動機關,赤煉電已經探手而出,就在飄搖的繩子上釦住了那人的手腕,聽得「卡嚓」的骨頭碎裂之聲響起,那人的手骨已經被赤煉電生生捏斷。

    不等那人慘叫出聲,赤煉電懸在繩子上一個翻身,整個身體倒立,一腳向上踹出,正中那人身體,那人頓時被踹起飛出,脫離身子,隨即又如同一塊石頭般直墜而下,落入了地下的一處方形窟窿之中,如此重創,想要活命已經是萬難。

    此刻從大殿頂部垂下來的繩子有十數條,本來居高臨下對地面的遼東騎發起進攻,但是赤煉電卻出其不意飛身而起,佔據了一條繩索,這些人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對付赤煉電,頓時都利用繩子將自己的身體穩在半空中,眾人箭弩齊齊對準赤煉電,孰知赤煉電早有防備,他一隻手抓緊繩索,另一隻手拿著箭弩,身體用力,控製著繩索旋轉起來,沒有固定位置,眾人想要瞄準他,已經是極其困難,而且隨著繩索的轉動,他連釦箭弩,「嗤嗤嗤」數聲響,已經有數人中箭從繩子上脫落下去。

    赤煉電四周都是敵人,發射弩箭,自然是毫無顧忌,而一群殺手無法找準他的位置,放眼處懸在半空的反倒都是自己的同伴,輕易射箭,只怕射不中赤煉電,反倒會傷了自己同伴。

    赤煉電的身法敏捷,這種箭弩之中,最多只能配八支弩箭,八箭射完,便需重新裝填,只是此種情況下,八箭射出,箭弩也就等若成了廢物。

    赤煉電八箭射完,射殺了三名殺手,而他藉著繩索的旋轉之勢,靠近到另一條繩索,整個身體已經如同靈猴般躍出,從這條繩索上已經跳上另一條繩索,不等那繩索上的殺手反應過來,將手中已經沒有箭矢的箭弩狠狠地砸向那人頭部。

    那人與赤煉電同在一條繩索上,根本無法閃躲,被箭弩重重砸在頭上,一陣劇痛鑽心,血流如注,而赤煉電此刻在那殺手上方,身形下滑,隨即一個倒立,雙腿夾住繩索,雙手朝下,趁著那人疼痛之時,反釦住那人的脖子,掐在手中,另一隻手又去奪那人的箭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5
第一六二四章 絕境

    太子此時神情已經是冷峻到極緻,他兩隻手按在輪椅把手上,實際上已經是按在機關處,殿內廝殺慘烈,忠奸難辨,對於太子來說,此時此刻,誰若是朝著自己過來,必然是要殺之無赦。

    他當然也察覺到今日之事異常詭異。

    且不說馮元破和赤煉電當眾撕破臉面刀兵相見就有些古怪,此時雙方廝殺至此,殿外的近衛軍守衛卻是遲遲沒有動靜,這也大是蹊蹺。

    他目光閃動,此時有一點卻是十分清楚,這馮元破必然是居心叵測,否則也不至於在天道殿內,修建如此機關。

    天道殿的地面可以翻動,頂部還有刺客埋伏,這一切只能說明馮元破早有預謀。

    需知天宮的各門,都是有皇家近衛軍把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進得來,今日進來的官員士紳,也都是經過嚴格的檢查,莫說這些刺客人人都有兵器在手,就是想要混進一件兵器,也不容易。

    可是事實就在眼前,不但混進數十名刺客,而且都有兵器在手,甚至早就埋伏在天道殿,太子心中自然疑惑,這些刺客和兵器是如何進入來?

    天宮的守衛是交給軒轅紹,軒轅紹的近衛軍把守各門,按照正常情況,刺客攜帶兵器進入天宮,如果沒有近衛軍的允許,那是絕不可能。

    但是太子很難想象,這些刺客,會是軒轅紹故意放入天宮。

    如果當真是軒轅紹放入這些刺客進入,那麼軒轅紹當然對眼前的情勢早已知曉,也就是說,軒轅紹和馮元破聯手,準備除掉赤煉電。

    軒轅紹是皇帝的心腹愛將,他既然與馮元破聯手除掉赤煉電,當然需要得到皇帝的授意,難道這次祭天誕禮,竟是皇帝設下了陷阱,將赤煉電引誘到天宮予以誅殺?

    太子緊皺眉頭,心中卻隱隱覺得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太子雖然曾經一度多年不曾參與朝堂之事,但他當年也是跟隨著皇帝南徵北討的開國功臣之一,對於帝國的情勢,實際上是了若指掌。

    雖然赤煉電一直以來對皇帝都表現得十分忠誠,而且皇帝也一直對赤煉電寬容器重,可這並不表明皇帝對赤煉電便無戒心。

    赤煉電坐擁遼東,麾下十萬遼東兵,都是精兵強將,任何人坐在皇帝位子上,對這樣一股勢力,都會防範。

    當初西北有風寒笑,京中有雷孤衡和餘不屈,四大上將軍就像帝國的四根柱子,保證帝國的穩固,同時又互相製衡。

    但是如今四大上將軍僅剩赤煉電一人,而且擁有當前最強大的官兵,自然對已經淪喪半壁江山的大秦形成了緻命的威脅,皇帝想要對赤煉電下手,實際上也並非不可理喻之事。

    太子念及至此,心下卻是暗暗心寒,可是從皇帝的角度來說,卻也並不是錯誤的抉擇,而且太子對皇帝的性格十分了解,皇帝殺伐果斷,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從來都是狠辣無情。

    如果只是如此,那麼今次的祭天誕禮,只是一場捕殺赤煉電的陷阱。

    只是太子同時也想到,如果這一切是皇帝的指使,那麼負責此次行動的,當然就是馮元破,在河西之地,當然是要藉助馮元破的勢力鏟除赤煉電。

    他現在只擔心,就算皇帝真的除掉了赤煉電,卻也未必真的能夠高枕無憂。

    馮元破在河西,那也是兵強馬壯,而且皇帝和群臣如今都身在河西之地,馮元破一直以來,最忌憚的就是赤煉電,藉此機會除掉赤煉電,當然是馮元破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赤煉電一旦真的死在天宮,那麼馮元破最大的忌憚便消失,沒有了赤煉電,馮元破倒成為最可怖的人。

    太子神情冷峻,禁不住向皇帝看去,只見皇帝靠坐在金椅之上,臉上毫無表情,但是一雙眼睛卻是閉著,實在看不透這九五之尊心中究竟是何想法,隨即目光瞧向皇帝身邊的皇後,目光移過去,只見到一雙清亮的眼眸也正瞧著自己,四目相接,太子禁不住身體一震,而皇後卻在一瞬間將目光移開。

    便在此時,太子卻感覺肩頭一緊,微轉頭,仰目看去,只見站在自己身邊的琉璃嬌容蒼白,一隻玉手正搭在自己肩頭,那一雙迷人的眼眸子帶著一絲驚恐之色,心中知道殿上如此殘殺,琉璃定然是心中害怕,擡手握住肩頭琉璃的手,輕聲道:「不要怕……!」

    琉璃低下頭,見太子看著自己,勉強一笑,輕聲道:「殿下,這……這到底是怎麼了?你……你會不會很危險?」

    太子搖搖頭,淡淡笑道:「兵來將擋,本宮倒要看看誰敢動我!」

    他話聲剛落,忽然感覺眼角的光亮突然一暗,心下知道出了變故,而此刻卻聽到連續的「叮叮叮」之聲響起,側眼望去,卻見得大殿的左側忽然變得昏暗起來。

    天道殿正殿十分的空闊,除此之外,還有左右兩殿,形成一個恢弘的宮殿,本來長生道的道士們在殿內殿上了大大小小近百盞宮燈,讓大殿亮如白晝,而此刻大殿靠左,卻是宮燈連續熄滅,讓光亮一下子變得黯淡下來。

    便聽得有人厲聲道:「抓住叛賊赤煉電,莫讓他跑了!」

    太子擡頭看時,卻發現十幾根繩索都是軟軟垂著,依然搖搖晃晃,可是繩索之上,卻都已經沒有人跡,本來攀附在繩索上的人,一下子俱都不見,特別是赤煉電,更是不知所蹤。

    楚歡卻是看的清楚,赤煉電在空中與殺手搏鬥,佔據上風,連續殺了數人,隨即繩索一個幅度極大的搖擺,往左側蕩去,而楚歡更是清晰看到,當繩索往左邊蕩去的一剎那,赤煉電竟然是藉著一蕩之力,整個人已經脫手而出,如同炮彈一樣向左殿方向射了過去。

    隨即,便聽得「叮叮叮」之聲響起,宮燈連續被打滅,楚歡心知那定然是赤煉電出手擊滅。

    毫無疑問,赤煉電顯然知道事情不妙,這裡是馮元破的地盤,赤煉電根本無法知曉馮元破究竟安排了多少殺手在此,殺手殺之不盡,赤煉電便是神仙下凡,也終究抵擋不住源源不斷的刺客,而且天道殿之內明顯有處處機關,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會著了機關的道兒。

    赤煉電顯然是想躲避鋒芒。

    而此刻正殿之內,遼東十八騎不過剩下五人而已,至若河西殺手,不過剩下五六人,大殿之上,看上去一片狼藉,有的屍首落入窟窿之中,亦有不少就掛在窟窿邊緣,本來美輪美奐清澈見底的水池之中,此刻也已經有數具屍首漂浮其上,本來清澈的池水,已經變成了紅色。

    幾名遼東騎此時背靠背聚在一起,他們此刻都已經從此刻手中奪得武器,每個人臉上都是血汙浸染,看上去異常猙獰。

    瞧見赤煉電已經沒有了蹤跡,遼東騎互相看了看,目光在大殿內掃視,似乎還在找尋馮元破的蹤跡。

    赤煉電藉助繩子,從正殿開,利用手中的箭弩,連續打滅數盞宮燈,四下裡昏暗起來,他身若鬼魅,閃過一道玉石製作的大石屏,閃到後面,後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直通往天道殿的左殿,他腳下如飛,丟開手中那只已經沒有弩箭的箭弩,卻是握了一把刀在手,迅速向昏暗的左殿過去。

    在其身後,從繩子上落下來的五六名刺客依然尾隨而來。

    左殿之中,一片昏暗,並無點燈,天道殿是天宮的主殿,規模自然是非同小可,便是左殿,也是宏闊無比,放眼望去,殿宇之內十分空曠。

    皇帝北巡,帶來的官員都住在其他殿宇,近衛軍更是駐紮在天宮之外,隨同而來的宮人,也主要在居仙殿,比不得京城之中,皇宮之內的太監宮女數以萬計,此番隨侍北巡的宮人太監數量本就不多,平時天道殿甚至都沒有安排人值守,更何況這處側殿,便顯得異常的冷清。

    赤煉電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尾隨而來,他四下裡看了看,瞧見宮殿邊沿處有玉石吊頂,環繞一周都是龍鳳雕飾,向外突出,而吊頂和頂部之間自有空隙,赤煉電身形展開,先是躍上一隻銅鶴身上,藉力飄到一根玉柱之上,若是一般的玉柱,光滑潤手,還真是無法攀附,好在這宮殿的柱子都是十分講究,都有龍形雕紋捲在柱子之上,赤煉電身法靈活,蹭蹭蹭攀爬上去,隨即猛一用力,如同蒼鷹一般飄起,伸手抓住吊頂邊緣,手臂一用力,整個人便輕飄飄地鑽入了吊頂的縫隙之中,此時在大殿之內,即使擡頭,也根本瞧不到赤煉電的所在。

    赤煉電藏身其中,臉色卻是難看至極,雙眸冰冷無比,透過吊頂紋飾那極小的窟窿居高臨下看過去,昏暗之中,只依稀看到幾道身影在大殿之內蓃尋,他嘴角泛起冷笑,片刻之後,那幾道身影便即消失,尋到其他地方去。

    赤煉電深吸一口氣,目光冷厲起來,隨即皺著眉頭,似乎在尋思什麼,片刻之後,寂靜之中,卻聽到下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透過紋飾縫隙向下看去,卻見到一名青衣道士正拎著一隻燈籠,正從自己的下面經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6
第一六二五章 藉題發揮

    天道殿內,幾名遼東騎在蓃尋馮元破蹤跡,卻聽得腳步聲響,只見到從右殿方向,又沖出十多名漢子,當先一人,卻正是馮元破。

    馮元破不看那幾名遼東騎,徑自向皇帝那邊過去,神情肅然,拱手道:「聖上,臣護駕不力,還請聖上治罪!」

    皇帝只是看著馮元破,笑道:「朕還好好的,忠國公並無護駕不力之罪!」軒轅紹本來是護在皇帝身前,此刻卻已經走到皇帝身畔。

    馮元破一臉痛心疾首道:「聖上,臣雖然知道赤煉電居心叵測,有不臣之心,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派人佯裝震寇風混入天宮,更是在祭天誕禮之時,公然謀反……是臣安排不周,纔緻使亂黨入殿,驚擾聖駕,實在是罪該萬死!」

    「朕也想不到赤煉電竟會如此狼子野心。」皇帝歎道:「忠國公,接下來該怎麼辦?」

    群臣都是一怔,心想這種時候,皇帝自己怎地沒有決斷,反倒要詢問馮元破該怎麼辦?

    馮元破拱手道:「聖上,當務之急,先是要將赤煉電捉拿正-法,他此時就在天道殿內,難以脫身,此番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逃脫。」

    皇帝頷首道:「有理!」

    馮元破此時回過頭,見到幾名遼東騎正對著自己怒目而視,冷然一笑,大聲道:「赤煉電圖謀造反,你們還要飛蛾撲火?連聖上都說赤煉電造反,難道你們還真想為他陪葬?還不放下手中兵器,繳械投降?你們若是放下兵器,那就說明你們只是被赤煉電所蒙蔽,若是還要頑固不化,本督定當為聖上剿滅你們這群叛賊。」

    遼東騎面面相覷,但是目光卻都十分堅定,並沒有放下兵器的打算。

    馮元破皺起眉頭,看向皇帝,皇帝輕撫白須,看向那幾名遼東騎,淡淡道:「忠國公的話,莫非你們沒有聽見?」

    一名遼東騎大聲道:「聖上,電帥對聖上忠心耿耿,此番前來,就是要剪除馮元破這個奸臣,馮元破-處心積慮,聖上萬不要被如此小人所蒙騙。臣等今日既然無法鏟除奸佞,既對不起電帥,亦對不起聖上,只能以死謝罪!」調轉刀鋒,對著自己的嚥喉,一刀劃了下去。

    鮮血噴濺,遼東騎當即一頭栽倒在地,其他幾名遼東騎都是毫不猶豫,調轉刀口,紛紛自刎,皇後早已經轉過頭去,其他人也都是不忍多看。

    遼東三十六騎乃是赤煉電的親兵,每一個都是千裡挑一的勇士,此刻赤煉電沒了蹤跡,群龍無首,對於只遵從赤煉電命令的遼東騎來說,皇帝下旨,不能遵從,就只能自盡。

    假扮震寇風的遼東十八騎,盡數死在天道殿,太子眼角抽動,眼中顯出惋惜之色,隨即瞥了馮元破一眼,目中卻是帶著冷厲之色。

    馮元破卻是毫無表情,向皇帝道:「聖上,亂賊赤煉電尚未擒拿,臣定當迅速拿下,只是此處亦被血汙所染,懇請聖上和皇後孃孃移駕居仙殿。」

    此時其他重臣也紛紛道:「請聖上和皇後孃孃移駕!」

    皇帝搖頭笑道:「忠國公,諸位愛卿,朕本就是鐵血立國,難道還會害怕血汙?今日真要親眼看到忠國公拿下赤煉電,朕當眾嘉獎。」

    馮元破眼中劃過一絲異色,心想這傀儡此時自作主張,當真是膽大妄為,但是此刻群臣就在旁邊,他自然不好多說什麼,拱手道:「臣定當竭力報效聖上。」

    此時吏部尚書林元芳已經道:「忠國公,天道殿外面都有近衛軍值守,赤煉電的部下雖然盡沒,但是赤煉電卻依然藏身在這天道殿之內,如果讓赤煉電從天宮脫身,返回遼東,那可就後果不堪設想。」

    「林部堂說的是。」馮元破肅然道:「本督是絕不會讓他逃出天道殿。」

    「忠國公,不如讓軒轅將軍調集近衛軍前來。」林元芳道:「天宮附近,還駐有數千近衛軍,調上幾百人過來,赤煉電便是插翅也難飛了。」

    馮元破笑道:「林部堂放心,今次擒拿赤煉電,都是聖上運籌帷幄,事先聖上早已經有了吩咐,我已經在天宮的各處要道都設有埋伏,且不說赤煉電根本無法離開天道殿,就算走出天道殿,那也是走不出天宮。」

    眾人聞言,都是一怔,隨即都看向皇帝,見皇帝神情自若,心中這纔明白,原來今次祭天誕禮,竟果然是設下的陷阱,為的就是捕拿赤煉電。

    聽馮元破所言,毫無疑問,事前皇帝已經與馮元破有過密議,只是將群臣蒙在鼓裡而已。

    馮元破上前一步,拱手道:「聖上,不過有一事,臣不得不進言。」

    「哦?」皇帝撫須道:「忠國公想說什麼?」

    「聖上,震寇風混入進來,實在是臣的疏忽。」馮元破皺眉道:「不過此次祭天誕禮,一開始的時候,臣並沒有想過召來震寇風,如果按照臣的想法,震寇風也就沒有辦法進入天道殿,或許赤煉電這些同黨也就無法進入。」

    林元芳在旁立刻問道:「忠國公,是誰指名震寇風前來?」

    馮元破瞥了群臣一眼,目光盯在了禮部尚書薛懷安身上,皺眉道:「薛部堂,此事應該由您來解釋……你為何再三向本督要求將震寇風請過來?」

    薛懷安臉色瞬間慘白,額頭冒汗,神情顯得異常的不自然。

    林元芳見狀,立時逼問道:「薛部堂,震寇風是你要求傳召而來?」

    薛懷安神色慌張,擡袖擦著額頭汗水,只覺得口幹舌燥,幹澀道:「這……這確實……確實是我向忠國公所薦,可是……可是我並不知道赤煉電會利用震寇風意圖作亂……!」立時轉向皇帝,跪倒在地:「聖上,臣確實不知此事會變成這番模樣,臣只以為聖上喜愛兵樂,所以……所以這纔舉薦震寇風前來獻技,臣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皇帝只是輕撫白須,並不說話。

    馮元破歎道:「聖上,薛部堂或許真的是無心之過,但是此種情況下,凡事都要小心……!」頓了頓,卻並沒有說下去。

    皇帝問道:「忠國公覺得該怎麼辦?」

    「聖上,薛部堂舉薦震寇風,所為何故,自然要派人詳加調查。」馮元破正色道:「在調查出真相之前,既不能說薛部堂有勾結叛賊之舉,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只能先將薛部堂收押,等回頭調查出真相,再作處置。」

    周庭皺眉出列道:「聖上,薛部堂對朝廷對聖上素來都是忠心耿耿,辦事也是謹小慎微,絕不可能勾結叛賊,還請聖上明鑒。」

    林元芳在旁冷笑道:「周納言,你就敢擔保薛懷安對聖上忠心耿耿?若是薛懷安當真與赤煉電私下有牽連,你周納言又該如何?」

    林元芳和馬宏等人在朝中屬於新黨,素來與周庭等人並不和睦,周庭也是頗得皇帝器重,但是卻不屬於新黨成員,對於新黨來說,新黨意外的官員,都是敵人,更何況還是被皇帝所器重的官員。

    周庭轉視林元芳,沉聲道:「林大人,你我都知道,震寇風曾經多次入宮想聖上獻技,得到身上嘉許,薛部堂在祭天誕禮之時,建議傳召震寇風,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震寇風被赤煉電利用,我們都不知道,薛部堂亦不會知道……!」看向馮元破,沉聲道:「忠國公,恕我直言,震寇風之前一直都是住在武平府城,而且此番祭天誕禮,主要都是由你們河西官員所籌劃,薛部堂想插手似乎也無能為力,如今震寇風出事,所有的罪責便推到薛部堂身上,是否有些過分了。」

    馮元破盯著周庭,淡淡道:「周納言這話,本督倒是聽不懂,難道震寇風之事,還與我河西官員有關?」

    「至少負責籌備此事的官員難辭其咎。」周庭冷笑道:「薛部堂只是舉薦震寇風,但是派人傳召震寇風,以及震寇風來到河西之後,都是由河西官員接待,為何河西的官員之前一直沒有看出破綻?若說河西官員一點責任也沒有,那也說不過去吧。」

    馮元破點頭道:「周納言所言極是,此事自會詳加調查。」

    皇帝撫須道:「此事回頭再作調查,忠國公,你既然已經在天道殿佈下天羅地網,朕問你是否已經拿下赤煉電?」

    馮元破拱手笑道:「聖上放心,赤煉電已經是甕中之鱉,臣已經安排人在殿中蓃找,很快便能將赤煉電繩之以法。」

    赤煉電此刻就在吊頂之中,居高臨下看著從下面輕步而行的青衣道士,那道士手裡拎著一盞宮燈,走到赤煉電正下方,忽然停住了腳步。

    赤煉電皺起眉頭,暗想自己並無聲息發出,難不成下面那人竟察覺到自己的行蹤,他看得出來,那青衣道士的衣著打扮,不過是長生道的一名普通道士,這天道殿內像這樣的道士有二三十人,只是不知為何這名道士會單獨來到側殿。

    青衣道士站在下面,寂然無聲,赤煉電也是屏住呼吸,忽然之間,赤煉電眉角一跳,也幾乎在同時,那青衣道士已經如同紙鳶般騰空而起,竟然也是攀到刻有紋飾的玉柱之上,一個藉力,便即輕飄飄向赤煉電的藏身之所襲來,人未至,他手中的宮燈已經丟向赤煉電。

    靜若處子,動若狡兔,從青衣道士騰起至發起攻擊,只是轉眼之間,赤煉電只瞧一眼,心下便即大驚,這青衣道士顯然不是普通的道士,其武功實在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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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六章 自投羅網

    青衣道士很可疑,獨身在側殿,就已經讓赤煉電起了疑心,此刻騰空而起,赤煉電雖然已經有了防備,但是卻還是沒有想到對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昏暗之中,寒光閃動,青衣道士依然殺到眼前,赤煉電已經無法再躲,毅然出刀。

    出刀之際,卻已經隱隱看清楚對方的面孔,只見那倒是竟然蒙著青色的佈巾,只露出一雙眼睛來,看不到完整的臉,但是那雙眼睛,卻是犀利異常。

    青衣道士出刀極快,赤煉電出刀也不慢,「嗆」地一聲,兩刀交匯,隨即聽得「鐺鐺」聲響,兩刀第一次交錯,竟然瞬間都是斷成了兩截子。

    赤煉電心下驚駭,那青衣道士一雙眼睛也危險吃驚之色。

    雙方甫一交手,當然都不會手下留情,雖然是出刀,但是刀身卻已經灌注勁氣,勁氣相撞,刀刃斷折,便是雙方也都感到一股逼人的勁氣沖入自己的體內,兩人都是感覺五髒六腑微微顫動。

    只是一瞬間,兩人都知道是生死攸關時刻,對方的武功,都比自己的想象的要高,雙方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青衣道士棄刀成爪,往赤煉電的胸口抓了過去,他五指彎曲,勁風激蕩,赤煉電卻也是單手成拳,依然從吊頂之中飄出,帶著雷霆之勢,擊向青衣道士的面門。

    雙方都是身在半空,宛若兩隻鷹鷲,從空中飄蕩而下,但是一招一拳,互相交錯。

    赤煉電的拳力雄渾,他自信天底之下能夠捱他這一拳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只是青衣道士竟似乎毫無畏懼,以爪迎拳,拳爪相接之時,赤煉電竟是感覺自己霸道十足摧古拉朽的一拳竟似乎打在棉花上一樣,正自吃驚,卻見到青衣道士那只手極其靈巧第一番,已經覆在自己的手背上,而青衣道士另一隻手,也是成爪,徑自往赤煉電胸口抓過來。

    赤煉電心下更是吃驚,青衣道士動作敏捷,招式怪異,而且出招顯然是早就算計好,他橫拳慾擋,但是青衣道士的速度顯然是快出一籌,赤煉電甚至已經感覺自己的胸甲前勁風激蕩,他沒做任何猶豫,左手及時護在自己的胸口,也就在此時,青衣道士竟是化爪成掌,一掌拍在了赤煉電的手臂上。

    赤煉電手骨慾折,胸骨慾斷,厲吼一聲,另一隻被青衣道士覆住的拳頭卻是暴突向前,拼上了全身勁氣。

    青衣道士顯然並不想與赤煉電兩百俱傷,藉著打在赤煉電手臂上的掌勢,身體後飄,赤煉電雖然中了對方一掌,卻還是挺了下來,落地之時,臉色紅的滴血,顯然這一掌對他造成了不小的重創。

    青衣道士見得赤煉電硬生挺住,雙眸倒是頗有驚色,心知若是換做別人,恐怕這一掌已經是能夠讓對方難以起身,赤煉電能夠頂住這一掌,其韌性確實可怕。

    「你是何人?」赤煉電冷冷道,他手臂的骨頭已經受到重擊,饒是他毅力驚人,此時那只手臂卻也是微微發抖。

    青衣道士淡淡道:「你大逆不道,還是束手就擒吧……你武功不是我對手,你心裡明白,朝廷今日定要殺你,你若是不想被人所辱,我勸你還是自盡為好,這纔是一代名將最光榮的死法!」

    赤煉電冷笑道:「你是勸本督自盡?」

    「莫非你想被押赴刑場,砍頭示眾?」青衣道士冷冷道。

    赤煉電古怪一笑,道:「你連面貌都不敢示人,顯然是混入宮殿的旁門左道,你不是長生道徒……你究竟是誰?」

    「這已經不重要。」青衣道士淡淡道。

    赤煉電死死盯著青衣道士的眼眸子,皺眉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馮元破安排在這裡的刺客,馮元破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擒殺本督,他知道自己的那些蝦兵蟹將難以抵擋本督,所以纔會安排你作為最後的殺招。」

    「赤煉電還是有頭腦的。」青衣道士輕笑道:「有人暗地裡稱馮元破為河西狡狐,他做事情,當然是處處留後手,大殿之上如果拿不住你,他猜知你一定不會束手就擒,一定會想辦法逃離此地……他甚至猜到,你十有**會逃到側殿之中,因為側殿在短時間內,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赤煉電「哦」了一聲,青衣道士纔輕歎道:「其實一開始,我們還擔心你不會前來河西……遼東是你的巢穴,保護森嚴,想要在遼東除掉你,難於上青天,也只有將你賺到河西……祭天誕禮雖然是個很好的藉口,可是……我們並無十足的把握賺你過來。」

    赤煉電冷冷笑道:「你們還以為本督前來,是因為你們的設計?」他搖了搖頭,眼中顯出一絲懊惱之色:「本督前來河西,只是因為相信了一個人……!」

    「相信一個人?」青衣道士凝視著赤煉電:「事到如今,不知道電帥是否能為我解惑,你究竟是相信了誰,為何會前來參加祭天誕禮!」

    赤煉電苦笑一聲,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咱們在這裡交手,卻並無一人前來,這想必也是馮元破的安排。」

    「你放心,不會有人來打擾。」青衣道士聲音平和:「因為從一開始,你的性命,就屬於我……,在沒有擊殺你之前,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

    赤煉電淡淡道:「看來你們是志在必得!」

    「我們也希望不會出現任何意外。」青衣道士緩緩道:「你應該相信,既然馮元破苦心修建了天宮,他當然有辦法控製住這裡。」

    赤煉電微一沉吟,終於道:「如此說來,早在數年之前,你們就已經籌劃了今日之局。」

    青衣道士輕笑道:「如果你想知道的更多,也該將你所知道的坦誠相告,其實我很想知道,你是相信了誰,纔會前來河西?」頓了頓,輕聲道:「你相信的當然不會是皇帝。」

    赤煉電手臂依然在發抖,他雖然在疆場之上所向披靡,可是今日面對這青衣道士,卻知道自己的武功並非眼前青衣道士之敵手。

    今日結局,已經是凶多吉少。

    「本督錯就錯在相信今次之局的目標是馮元破。」赤煉電緩緩道:「本督接到的密旨,是要在這次祭天誕禮之上,除掉馮元破。」

    「哦?」青衣道士凝視赤煉電:「密旨?皇帝的密旨?」

    「不錯。」赤煉電冷笑道:「就是皇帝的密旨,密旨之中,對這次計劃做了詳細的敘述,皇帝召集幾位總督前來的目的,就是要聚眾鋤奸!」

    青衣道士發出古怪的笑聲:「電帥說皇帝給你下了密旨,可是據我所知,皇帝的旨意根本出不了天宮,每一道從天宮頒下的旨意,至少馮元破都一清二楚,皇帝是給你下了一道旨意,卻是傳召你前來參加祭天誕禮,並無什麼密旨傳給你。」

    赤煉電淡淡笑道:「莫非你以為本督不知,皇帝已經被你們所控製,身不由己。」

    「哦?」青衣道士雙眸一緊。

    赤煉電緩緩道:「正是因為馮元破已經控製天宮,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聖上纔會要將計就計,藉這次祭天誕禮除掉馮元破。這次祭天誕禮,本就是你們所策劃,想要對付本督,這一點,連皇帝都一清二楚,而皇帝就是要將計就計,讓本督前來河西,在大典之時,擒賊擒王,一舉拿下馮元破。」他雙眸閃爍,頓了頓,纔道:「皇帝既然被你們監視,當然不會直接給本督送去密旨,只是你們忘記了,皇後的行動還沒有被你們完全所控製,至少朝臣們還能偶爾面見皇後。」

    青衣道士雙目一冷,「你是說,皇後派人祕密給你送去了密旨?」他雙眸轉動,想到什麼,「我明白了……祭天誕禮雖然由河西的官員籌備,但是禮部尚書薛懷安卻是不甘寂寞,他似乎覲見過皇後幾次……!」驟然之間,青衣道士雙目一亮,似乎明白其中的重要關竅:「怪不得薛懷安會向馮元破舉薦震寇風前來獻技,在此之前,你們早就已經計劃好利用震寇風……!」

    「不錯。」赤煉電道:「皇後確實是吩咐薛懷安傳出了聖上的旨意,你們的眼睛主要盯在天道殿這邊,薛懷安那般朝臣,在你們眼中,影響不了大局,你們甚至派人祕密監視著駐紮在天宮之外的皇家近衛軍,卻也沒有對那般官員給予足夠的重視,薛懷安要找一個心腹傳旨,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青衣道士微微頷首:「你說的不錯,確實不難。按照你的說法,皇帝給了皇後旨意,皇後則利用薛懷安向你送去密旨,製定了利用祭天誕禮除掉馮元破的計劃……!」說到這裡,發出低笑之聲,「據我所知,皇後當年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對皇後一直心存感激,如果還有值得你相信的人,那就只能是皇後……!」

    「皇後救命之恩,幾十年來,我從未忘記。」赤煉電肅然道:「這條命當年是皇後所救,那麼這條命就屬於皇後,只要皇後一句話,本督這條命,隨時可以獻給皇後……!」

    青衣道士點頭道:「我明白了,因為密旨是皇後派人送去,而且你確定確實出自皇後之手,所以纔會沒有顧忌,毅然前來,自投羅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7
第一六二七章 誘餌

    赤煉電眼中顯出懊惱之色,道:「有皇後之令,河西便是刀山火海,本督自然也是毫無畏懼……只可惜……!」他搖了搖頭,歎道:「沒有想到我赤煉電縱橫一生,竟然會死在這裡……事到如今,本督也很想知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物。」

    青衣道士輕笑道:「電帥覺得我會是誰?」

    「莫非是馮元破豢養的門客?」赤煉電皺眉道:「如果閣下真是馮元破的門客,待遇一定很好,以閣下的武功,想要找份好差事,實在是易如反掌。」

    「馮元破……!」青衣道士笑道:「電帥未免太看得起馮元破了,不過是晚些小手段的便將酷吏,貧道其實還沒有放在眼中。」

    「貧道……!」赤煉電皺眉道:「莫非閣下還真是一位道士?」

    「難道電帥覺得我這個道士是冒充的?」青衣道士笑道:「電帥所言,只怕並非是真,恐怕有些是自己編造的吧。」

    赤煉電雙目冷峻,「什麼意思?」

    「電帥剛纔說,皇帝被監視,無法直接派人與你接觸,所以藉助皇後之手,讓皇後將密旨傳送出去。」青衣道士緩緩道:「藉祭天誕禮之機,召集各道總督,特別是電帥,要除掉馮元破,這一切按照電帥的亦是,都是皇帝的計劃?」

    赤煉電冷哼一聲,並不多言。

    青衣道士歎道:「電帥不是一直說自己忠心耿耿,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卻為何還要將這些事情說出來,而且還要對我坦白幕後策劃的黑手是皇帝?是否臨死之前,還要挑撥我們和皇帝的關係?」

    赤煉電淡淡笑道:「本督受密旨而來,但是現在看來,本督倒似乎是中了皇帝的計策,這次陷阱,顯然是皇帝為我而設,你們既然與皇帝一同設下這個陷阱,即使我不說,你們莫非不知?」頓了頓,神情冷厲起來:「如果你們不知,皇帝卻設計害我,我又為何要為他隱瞞?他既不仁,我又何必忠誠?」

    青衣道士點頭笑道:「電帥恩怨分明,敢作敢當,不愧是一代梟傑。」

    「過獎了。」赤煉電淡淡道:「只是本督被你們設計陷害至此,已無話可說。」

    青衣道士歎道:「其實我並非懷疑皇帝會給電帥下密旨,我只是有一點非常確定,如果說那道密旨是皇後差人所派,也絕非皇帝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

    「因為現在的皇帝,不可能給你下那道密旨,更不可能計劃在祭天誕禮除掉馮元破。」青衣道士淡淡笑道:「你說這一切都是皇帝所計劃,可是事實上,最不可能計劃此事的,恰恰就是皇帝。」他雙眸精光閃動,「如果你說這一切是皇後籌謀,遠比是皇帝籌劃更讓我相信。」

    赤煉電握起拳頭,雙眉緊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青衣道士向前兩步,距離赤煉電更近,輕聲笑道:「只因為現在的皇帝,根本就不是大秦的皇帝,而是馮元破手中的傀儡……他絕沒有可能藉助皇後向你傳遞密旨,更沒有可能策劃這次的計劃……!」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赤煉電身體一震。

    青衣道士淡淡笑道:「電帥難道還不明白?真正的皇帝,早已經不存在了,現在那個皇帝,只是李代桃僵而傀儡而已,試問一個完全在馮元破手中的傀儡,又如何可能策劃祭天誕禮鏟除馮元破的計劃?」

    赤煉電雙目顯出震驚之色,一副匪夷所思之態,失聲道:「你是說……這……這不可能……!」

    「所以電帥如果沒有撒謊,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這一次的謀劃,很可能是皇後個人所謀。」青衣道士輕聲道:「其實我們最擔心的,就是皇後已經看出了某些破綻,現在看來,皇後當真看出了破綻,所以纔自作主張,假冒皇帝的名義,想要與你聯手在今次祭天誕禮上除掉馮元破……只可惜馮元破這邊早有謀劃,皇後一介女流,無兵無權,只將希望放在你身上,可是又如何能是馮元破的對手?如果當真是皇帝所謀,方纔為何皇帝並不派人出手相助,至少他身邊還有軒轅紹,軒轅紹如果出手,你們未必沒有一絲機會……!」

    赤煉電瞳孔收縮,拳頭緊握,格格作響,「你是說,所謂的密旨,並非皇帝的意思,而是皇後看出蹊蹺,知道身處危局,所以決定除掉馮元破,這纔假冒皇帝的旨意,向我傳達密旨,而皇帝和軒轅紹根本不知道這一次的目標是馮元破?」

    青衣道士點頭笑道:「如果你所說不假,就只有這樣一種解釋了。電帥,你說的不錯,當初皇後救了你性命,你欠她一條命,今天,這條性命你還是還給她了。」

    赤煉電歎了口氣,無奈道:「如果當真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盯著青衣道士眼睛,「事到如今,你也該讓我知道,你究竟是何人?」

    青衣道士聲音變的怨毒起來:「大秦鐵騎刀下亡魂無數,你們不會記得太多人……你我雖無直接仇怨,但你既然是大秦的上將軍,就注定要死在我們手中……!」

    「我們?」赤煉電皺眉道:「你這個我們,指的是誰?你和馮元破?」

    「我說過,馮元破只是我們手中的工具而已。」青衣道士冷笑道:「我們是一群索命冤魂,只有你死了,大秦的天下纔會更亂,也纔會死更多的人……!」

    赤煉電向前一步,厲聲道:「你到底是何人?」

    青衣道士背負雙手,雙眸如冰,淡淡道:「本尊乃迦樓羅王!」

    「迦樓羅王?」赤煉電疑惑道:「那是什麼意思?」

    青衣道士笑道:「你又何必尋根問底?只要知道自己是在迦樓羅王的手上,至少不會死不瞑目……!」

    「你是說,你殺我,就是為了讓大秦更亂?」赤煉電道:「你們希望看到大秦紛亂,看到生靈塗炭?你若是道家子弟,也是出家人,即是出家人,就該心存善念,又怎會想著讓天下大亂,黎明紛爭?」

    青衣道士笑道:「說得好……只可惜秦人從無善念,自詡為中原上邦,做的事情卻是禽獸不如,既是如此,讓你們心中的殺念全部爆發出來,豈不是更好?我們要做的,就是要讓秦人心中的貪念、殺念、惡念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秦人自詡有萬裡錦繡山河,可是用不了多久,這萬裡山河,就徹底變成修羅地獄……!」

    赤煉電冷笑道:「就憑你們幾個宵小之輩,還有能耐讓大秦天翻地覆,簡直是癡心妄想……!」

    青衣道士並沒有說話,他雙手展開,十指彎曲,呈鷹爪之狀。

    赤煉電知道青衣道士武功了得,顯然這時候青衣道士並不想繼續說下去,已經是準備出手,赤煉電後退一步,青衣道士正要出手,便在此時,他眼角一跳,竟是發覺數道身影已經是在不遠處晃動,斜眼看去,只見到七八道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遭。

    青衣道士的眼力著實了得,雖然四下十分昏暗,但是此刻卻是瞧得清楚,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身影,竟都是身著嶄新的道袍,豁然是玄真道宗手下的長生道徒。

    「你們退下……!」青衣道士冷聲道,心中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玄真道宗與馮元破串通一氣,沒有玄真道宗的吩咐,這些長生道徒不應該出現在側殿纔是。

    只是他一聲令下,這些長生道徒竟然紋絲不動,而且悄無聲息之中,這幾名長生道徒都已經取出兵刃在手。

    青衣道士迦樓羅王依然感到事情不妙,沉聲道:「沒有道宗之令,誰讓你們來這裡?」

    卻聽得一個冰冷至極的聲音道:「神衣衛何時輪到玄真道宗來發號施令?」聲音之中,斜對面一道身影緩緩走出來,那人步伐穩健,卻也是一身道袍,徑自走到赤煉電身邊,此人對赤煉電倒是頗有幾分尊敬,拱手道:「神衣千戶嶽冷秋,見過電帥!」

    「青龍如鬼,白虎長槍……玄武萬象,朱雀留香……!」赤煉電此刻竟如同泰山一般,神情淡定,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青龍千戶嶽冷秋,本帥是久仰大名!」

    那道士恭敬道:「電帥以身犯險,引出迦樓羅王,聖上必然十分高興……!」昏暗之中,這道士神情冷峻,臉上稜角分明,嘴脣極薄,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凜然寒意,正是神衣衛四大千戶之一的青龍千戶嶽冷秋。

    天道殿正殿之上,鮮血的味道依然在彌漫,皇帝雙目微閉,似乎在閉目養神,四下裡的臣子們都是大氣都不敢喘,馮元破卻是站在大殿當中,意氣風發。

    「馮愛卿,赤煉電還沒有拿下?」片刻之後,皇帝忽然睜開眼睛,「朕想知道,你在天道殿內,還安排了何等高手,竟然如此自信能夠拿下赤煉電?赤煉電乃是我大秦四大上將軍之一,武功不凡,泛泛之輩,可不是他的對手!」

    馮元破微皺眉頭,暗想偽帝實在是廢話連篇,不該多問的時候偏偏多嘴,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勉強笑道:「回稟聖上,為了遵照聖上的旨意擒拿赤煉電,臣特地找到了奇人異士,定能一舉拿下赤煉電!」

    皇帝喃喃自語:「奇人異士……朕倒很想知道,這奇人異士,到底奇在哪裡,異在哪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8
第一六二八章 天地同壽,長生不死!

    天道側殿,迦樓羅王雙眸瞳孔已經收縮,四下裡如同鬼魅般的神衣衛清一色都是身著道袍,迦樓羅王只瞧一眼,就知道這些神衣衛絕非普通之輩。

    「原來如此……!」迦樓羅王雙手依然彎曲如鉤,「本尊一直在奇怪,一直以來,白樓神衣衛無孔不入,乃是皇帝手下最強的幽靈軍團,可是自從皇帝北巡之後,神衣衛就似乎憑空消失,難覓蹤跡……!」

    青龍千戶嶽冷秋淡淡道:「如果被你們輕易知道神衣衛的行蹤,神衣衛也就不是神衣衛了。」

    「本尊知道神衣衛有四大千戶,十二大百戶……更有眾多神衣校尉,但是具體有多少編製,從來都是一個祕密。」迦樓羅王緩緩道:「有人說神衣衛數以百計,也有人說神衣衛其實不過幾十人而已,能夠始終保持神祕的姿態,編製越少纔會越能保持神祕感……!」

    嶽冷秋「哦」了一聲,問道:「那你是否弄清楚神衣衛究竟有多少人?」

    迦樓羅王歎道:「這始終是我無法解開的謎團。我甚至一度以為,神衣衛並沒有傳說中的厲害,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現在看來,是本尊猜錯了。」

    嶽冷秋神情漠然,淡淡道:「本千戶知道,你們這群人在暗中必定調查神衣衛的動靜,其實我們也一直在調查你們的行蹤……你們自以為做的很隱祕,可是這天底下,本就沒有天衣無縫的事情,你們既然大動幹戈,總是會露出馬腳……!」

    迦樓羅王道:「本尊現在明白,神衣衛其實一直都存在,瀛元北巡,跟隨而來的隨從,難覓神衣蹤跡,這事情很是反常,我們一直以為神衣衛是暗中隱藏在別的地方,可是現在纔知道,神衣衛其實從始至終,一直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只可惜我們一直沒有發現……跟隨玄真道宗而來的,有上百名道士,我們沒有想到,神衣衛就在這些道士之中。」

    嶽冷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並非你們不會想到,而是你們並沒有往這個地方想,因為你們一直以為,玄真道宗是你們的內應……既然玄真道宗是你們的人,他手下的道士,當然不可能有神衣衛的存在……!」

    迦樓羅王雙目一寒,「你說什麼?」

    嶽冷秋冷然道:「莫非本千戶說錯了?馮元破早在數年前,就已經暗中收買了玄真道宗,讓玄真道宗成為了他在宮中的一顆釘子。」

    「原來你們早已經知道。」迦樓羅王歎道:「看來我們還是小看了神衣衛!」

    「是你們高看了自己。」嶽冷秋冷笑道:「你們自以為收買了玄真道宗,就可以利用玄真道宗蠱惑聖上……本千戶只能說,馮元破太高估自己的智謀,也低估了玄真道宗的忠誠。」

    迦樓羅王聲音頓冷:「難道玄真道宗是假意與馮元破結盟?」

    嶽冷秋緩緩道:「本千戶必須承認,馮元破的手段確實很高明……所謂的天宮,從一開始,就不是為聖上修建,而是馮元破為了收買玄真道宗的大禮。」

    一旁赤煉電眉頭一緊,問道:「嶽千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嶽冷秋向赤煉電拱了拱手,道:「電帥有所不知,馮元破當年入京面見聖上,在鐵血園向聖上獻上天宮圖,聲稱要為聖上在河西修建一座道場,按照天罡數,以河西一道之力,修建三十六座宮殿群,伺候全天下的人都以為馮元破在河西大興土木,是為聖上修建道場,而實際上,這處天宮,是馮元破修建出來送給玄真道宗的道場,也是收買玄真道宗的大禮之一!」

    赤煉電驚訝道:「天宮不是為聖上修建,而是為玄真道宗修建?」

    「正是。」嶽冷秋冷笑道:「玄真道宗當時隨在聖上身側,極為受寵,馮元破只是一道總督,如果拿不出足以讓玄真道宗動心的禮物,又豈能讓玄真道宗為他所用?」

    赤煉電眉頭緊鎖,卻沒有說話。

    「馮元破說服玄真道宗,當然用了很大的氣力,而且許多說辭,確實讓玄真道宗心動。」嶽冷秋緩緩道:「所以當馮元破覺得玄真道宗已經可以利用之時,一場陰謀便即開始計劃起來,聖上北巡,便是這計劃之中的重要一步……!」

    赤煉電隱隱明白什麼,「馮元破在河西修建天宮,雖然最終是要送給玄真道宗作為道場,但卻先利用這座道場,將聖上騙到河西……玄真道宗如果是馮元破的同黨,自然會竭盡所能,在聖上身邊誘勸聖上北巡河西……!」

    「當然還有那位雪花孃孃。」嶽冷秋緩緩道:「雪花孃孃入宮,就是為了配合玄真道宗,能夠將聖上騙到河西,一位是道家之宗,一位是後宮佳麗,雙管齊下,在馮元破看來,聖上北巡,自然是十拿九穩,而事實上,聖上最終也確實前來河西北巡……!」

    迦樓羅王只是靜靜看著嶽冷秋,並不說話,但是雙眸寒光閃爍,瞳孔深處,不無驚訝之色,顯然對嶽冷秋所言感到十分震驚。

    赤煉電問道:「聖上北巡,當然不是因為中了馮元破的圈套?」

    「聖上睿智英明,又豈能被區區一屠夫所蒙蔽。」嶽冷秋嘴角泛起一絲輕笑:「如果聖上果真是中了馮元破的圈套,神衣衛也就不可能喬裝打扮混跡在長生道徒之中,從一開始,落入圈套的就是馮元破,馮元破以為自己是獵人,可是從聖上離京的時候開始,馮元破就是聖上北獵的一頭獵物而已……!」

    迦樓羅王指尖微微抽搐,眼中厲光閃現。

    赤煉電明白過來:「嶽千戶的意思是說,玄真道宗並沒有真的背叛聖上,這一切,都是聖上運籌帷幄,反過來利用玄真道宗迷惑馮元破?」

    「玄真道宗並沒有忘記他現在的一切都是聖上所賜予。」嶽冷秋淡淡道:「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馮元破收買玄真道宗的一個最有誘惑力的條件,被玄真道宗所識破,也倖虧是玄真道宗,換做其他任何人,只怕都難以識破那個條件……!」他轉視伽羅樓王,一雙眼睛如同寒刃一般,「迦樓羅王,你應該知道本千戶說的是什麼!」

    迦樓羅王身體一震,他雖然身處困境,但一直都顯得十分鎮定,但是此刻雙眸卻已經顯出不敢置信之色,如鷹爪的十指竟然握起拳頭。

    嶽冷秋冷冷瞥了迦樓羅王一眼,這纔看向赤煉電,輕聲道:「電帥可相信這世間有人能夠頭顱被割下來卻不死?」

    赤煉電一怔,皺眉道:「割下頭顱不死?除非是妖魔鬼怪,如果是世間凡人,本帥還從沒有見過會有人有這樣的本事。」

    「如果真的有人有這樣的本事,而且當著你的面表演給你看,讓你親眼目睹,不得不信,電帥又該怎麼辦?」

    赤煉電嘴脣微動,終是搖頭道:「本帥沒有親見,很難相信會有這種事情。如果當真眼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本帥只能相信他是鬼怪!」

    「也有可能是神佛。」嶽冷秋道:「所謂神佛不死,千變萬化,就算首身分離,卻也依然安然無恙,這樣的奇人,在某種情形下,未必不會發生。」

    赤煉電有些疑惑,不知道這種時候嶽冷秋為何會提到神佛鬼怪,更難相信有人掉了腦袋依然可以活下去。

    但是他知道嶽冷秋這種時候絕不可能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既然這般說,那麼其中必有緣故。

    嶽冷秋轉視迦樓羅王,冷笑道:「迦樓羅王,身首分離,安然無恙,而且可以恢復如初,這樣的事情,本千戶知道你一定不會陌生!」

    迦樓羅王淡淡道:「本尊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當然明白。」嶽冷秋道:「如果本千戶沒有猜錯,當初就是你迦樓羅王,在馮元破的引薦下,暗中見到了玄真道宗,而且就是你迦樓羅王,讓玄真道宗見識到了我剛纔所說的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迦樓羅王瞳孔收縮。

    「你們自以為那一次滴水不漏,只可惜正是那一次,就注定了你們今日之結局。」嶽冷秋冷笑道:「玄真道宗當日確實看到了你迦樓羅王割下自己的腦袋,看到你首身分離的模樣,而且看到你沒有首級之後,依然是行動自若……!」

    迦樓羅王雙腳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而此刻四周的神衣衛都是身形一緊,全神戒備,直待迦樓羅王再有動作,嶽冷秋一聲令下,便即全部撲上。

    「任何人看到這樣的情景,都會相信你的神通廣大,更是相信你已經操控了生死。」嶽冷秋緩緩道:「如果那種情況下,你告訴對方,可以讓他長生不死,與天地同壽,那麼對方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你的話?為了長生不老,又有什麼人可以拒絕與你們合作,聽從你們發號施令?」

    赤煉電震驚道:「長生不老?」

    嶽冷秋微微頷首,向赤煉電道:「馮元破收買玄真道宗的兩個條件,一個是建造一座天宮交給長生道,讓長生道成為中原大地唯一的宗教,玄真道宗也將成為中原唯一的道主,名副其實的道宗,第二個條件,就是承諾玄真道宗,賜予他與天地同壽,長生不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19
第一六二九章 世無長生人

    「天地同壽,長生不死……!」天道殿內,皇帝喃喃自語,似乎若有所思,忽然看向馮元破,問道:「忠國公,你說這天下,有沒有長生不老之人?」

    馮元破一怔,臉色微有些古怪,卻還是耐著性子道:「聖上乃是仙君降世,別人臣下不知,但是臣下知道,聖上定然是長生不老。」看了距離金座不遠的玄真道宗一眼,這玄真道宗倒也不愧是出家之人,道家之宗,殿上風起雲湧,他自始至終到時顯得異常的淡定,宛若一切都與他無關,馮元破看到玄真道宗,繼續道:「玄真道宗法力無邊,有玄真道宗相助,聖上自然是與天地同壽,永生不滅。」

    皇帝輕撫白須,掃視殿中眾臣,問道:「諸位愛卿以為,這世間是否有長生不死之人?」

    群臣面面相覷,太子嘴脣微啟,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終究沒有發出聲音,吏部尚書林元芳見眾人不說話,忙道:「聖上,以臣之見,這世間並無長生之人!」

    群臣都是一驚,周庭和薛懷安相視一眼,心下都是奇怪,暗想林元芳素來都是極力迎合皇帝,在皇帝面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順著皇帝的意思,誰都知道皇帝求仙問道,尋求長生,林元芳此時竟當眾聲稱沒有長生不死之人,這顯然不是皇帝想聽到的話,眾人實不知林元芳為何口出此言。

    皇帝「哦」了一聲,眉頭果然鎖緊,只是不等他說話,林元芳已經接著道:「聖上,世間沒有長生不死之人,但是天上卻有長生不老神仙。聖上一旦修成長生不老之身,就是步入仙界的仙體,那就是九天神仙,而不是世間血肉了。」

    眾人聞言,頓時都顯出輕衊之色,暗想狗改不了吃屎,林元芳終究還是溜須拍馬阿諛奉迎之語。

    孰知皇帝聞言,卻是身體一震,身體微微前傾,盯著林元芳,目不斜視,「你再說一遍!」

    他蒼老的臉上,看上去異常的凜然。

    林元芳見皇帝如此,倒是有些發虛,只以為自己說錯什麼了,「噗通」跪倒在地,低著頭,「臣該死,臣胡言亂語……!」

    「朕沒有說你有罪。」皇帝皺眉道:「朕只是讓你將剛剛說過的話重復一遍而已……!」

    馮元破見皇帝如此,只覺得有些不對勁,打量皇帝一番,微皺眉頭,又瞧了瞧殿中眾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在了林遠方的身上,馮元破目光瞅到孔雀臺那邊,只見殿中一根大玉柱後面,金陵雀面帶輕紗,身後一左一右兩名彩衣霓裳的丫鬟,蓮花臺卻是被大柱子擋住了大半,只是露出一部分來。

    林元芳微擡頭,見皇帝盯著自己看,只能硬著頭皮道:「稟聖上,世間……時間並無不死之人,一旦修煉成長生不老之身,就是天上神仙,遨遊九天之上,自然……自然也就不會存於世間……!」

    皇帝聞言,微一沉吟,忽然間放聲大笑起來,眾人都是一怔,不明白皇帝此時為何會發笑,而且皇帝顯然笑的十分開心,額頭上那褶皺似乎也舒展不少。

    皇帝長笑撫須,這纔看向馮元破,問道:「忠國公,朕先前聽人說過一些奇聞,你想不想聽?」

    「還請聖上賜教!」馮元破癒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你可知道,天門道在東南造反之後,朕雖然派出雷孤衡率領大軍徵討,可是以雷孤衡的能耐,卻也不能在短時間內蕩平天門道,天門道反倒是在東南興風作浪,風浪顯得越來越大……!」皇帝凝視著馮元破:「你可知道為何連雷孤衡也擋不住天門道?天門道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宵小之輩,卻能在東南鬧出如此風波氣候?」

    馮元破道:「臣以為或許是雷將軍年事已高,所以精力有限,不復當年之勇……!」他說到此處,卻是瞧不見太子雙眉一緊,臉色一沉。

    皇帝搖頭道:「並非如此,雷孤衡老當益壯,勇冠三軍,他無法在短時間內平定天門道,原因其實很簡單,只因為東南有許多官兵臨陣倒戈,反過頭來與朝廷為敵,這當然不是那些士兵想要臨陣倒戈,而是他們的將領,被天門道所收買而已……!」

    「聖上英明。」馮元破勉強道:「那幫叛逆罪該萬死,遲早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那你可知道他們為何要背叛朝廷,背叛朕?」皇帝淡淡道:「天門道收買人心的方法很多,但是有些人,本是金銀所無法收買的,但最後卻也背叛了大秦,只因為天門道還有一個極為特別的收買人心手段……!」他那一雙看似有些渾濁的眼睛盯著馮元破,問道:「馮愛卿可知道那是什麼手段?」

    馮元破眼角跳動,拱手套頭道:「臣愚鈍,請聖上賜教!」

    皇帝歎道:「就是長生不死!」

    在場其他臣子都是一怔,便是太子也顯出一絲驚訝之色,琉璃秀眉微蹙,看著皇帝,似乎對此也是大為好奇。

    「諸位愛卿,如果有人找上你們,告訴你們,他們可以讓你長生不老,只要聽命於他們,就可以壽與天齊,你們會作何選擇?」皇帝撫須道:「是繼續效忠於大秦,效忠於朕,還是背棄朕,為了長生不死,投奔效命於他人?」

    殿中諸臣紛紛跪倒在地,齊聲道:「臣等誓死效忠聖上,效忠大秦!」

    皇帝臉上卻是顯出古怪的笑容,盯著安邑總督袁崇尚,問道:「袁愛卿,你是寧可長生不老也不要,也要效忠於朕?」

    「臣的一切,都是聖上所賜,便是身家性命,也都歸屬於聖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之身軀,不求長生不老,只求能為聖上效忠。」袁崇尚額頭貼著地面,斬釘截鐵道。

    皇帝含笑搖頭道:「你本是個忠厚人,這官當大了,說話也圓滑了。」

    「臣不敢!」

    皇帝轉視馮元破,問道:「忠國公,如果換做是你,你又會如何?你想不想長生不老?」

    「臣不想!」馮元破瞳孔微縮,大聲道:「聖上,臣以為,除了聖上,這普天之下,也沒有人可以長生不老!」

    皇帝「哦」了一聲,問道:「那忠國公是否也聽說過,天門道利用長生不老作為條件,收買了許多大秦官員,這其中甚至有不少封疆大吏在其中?」

    馮元破眉角微跳,搖頭道:「臣不知!」不等皇帝說話,上前一步,拱手道:「聖上自正午至今,並無歇息,定是勞累,臣請聖上還是暫且前往居仙殿歇息,拿下赤煉電之後,再請聖上處置!」

    皇帝搖頭道:「朕不累,今日是朕的壽誕,朕很歡愉,並沒有感覺到疲累!」

    「聖上前幾日龍體欠佳,這纔剛剛恢復,應該多歇息纔是。」馮元破盯著皇帝,「聖上龍體的安康,關係到天下安危,還請聖上保重龍體!」

    皇帝卻是直盯著馮元破眼睛,問道:「忠國公剛纔說,派了奇人異士擒拿赤煉電,卻不知那奇人異士,是否懂得長生不老之道?如果他當真知道如果長生不老,朕還真想見一見這位奇人異士!」

    眾臣都是微皺眉頭,心想皇帝果然是年事已高,有些昏邁了,怎地聽到奇人異士,就會想到長生不老,而且此刻不少人覺得皇帝所言沒頭沒腦,讓人實在有些聽不懂,按向皇帝看來當真是疲累了,連說話也已經有些不清不楚了。

    ……

    ……

    側殿之內,赤煉電卻已經是皺眉道:「長生不老?嶽千戶,你是說馮元破收買玄真道宗,提出的條件,是要讓玄真道宗長生不老?」

    「迦樓羅王,本千戶所言並沒有錯吧?」嶽冷秋背負雙手,他雖然身穿道袍,但是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冷冽殺氣,實在沒有半點出家人的氣息。

    迦樓羅王雙眸閃動,忽然間大笑起來,道:「神衣衛無孔不入,果然是名不虛傳……本尊看來還是小看了你們,你們知道的,比本尊所預料的還要多……不錯,當年馮元破收買玄真道宗的條件,正是這兩條,這本來是天大的機密,知道的人,只有三個人,除了本尊和玄真道宗,就只有馮元破,你如今知道其中真相,也就表明,玄真道宗與我們結盟,是他演的一場戲……本尊和馮元破,竟然都被他騙了……!」此時他的眼皮子微微抖動,顯然他很清楚,如果玄真道宗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結盟,那麼今日的局面,也就完全在對方控製之中,抓捕獵物的獵人,反倒是落入了陷阱之中。

    「其實本千戶一直在想,如果當日你們真的讓玄真道宗相信可以長生不老,或許玄真道宗真的就會與你們走在一起。」嶽冷秋淡淡道:「畢竟普天之下,沒有誰能夠抵抗長生不老的誘惑,但是你們錯就錯在忘記了玄真道宗究竟是誰……!」

    迦樓羅王雙目一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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